宁月见垂眸,避开了盛以承的目光。
她心脏里某处沉寂很久的地方,正在微微发烫。
“谢谢你。”宁月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最近……你过得好吗?”
这是她此时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盛以承怔忡住了。
他凝视着宁月见的唇瓣,心绪复杂。
不好,当然过得不好。
自从宁月见离开后,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靠着安眠药才能获得并不算安稳的睡眠。
一个星期后,盛以承开始疯狂地想要找到她。
他联系了杜英,才知道这次宁月见走得彻底,连妈妈都没有带上。
而后又联系了裴霁宣,得知她没有与裴家联系,更不在裕北。
自此以后,盛以承像失了魂一般。
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站在宁月见面前,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红了眼眶。
“挺好的。”盛以承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你呢?”
“我……你看到了,我还不错。”宁月见耸耸肩,语气轻松,“每天和孩子们一起,很快乐。”
眼里映出泪光。
鼻头微微泛红。
时隔将近三个月,宁月见几乎都忘了当时吵得最热烈的时候那种愤恨的情绪。
她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既不缺氧窒息,又呼吸得很费力气。
盛以承定定地看着宁月见。
他当然知道她最近的状态。
每天的日子过得简单充实,与芭蕾和孩子们为伴……
“嗯,挺好。”盛以承声音沙哑沉重。
宁月见愣了一下,心里一空,颤声回应,“是呀,挺好的。”
“嗯……不错……”
两人都变成了复读机,不断地重复着,又默契地避开了眼神。
明明相思成疾,却还在互相假装。
“早点睡吧。”宁月见说完,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像是逃跑一般。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裹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不多时,被子上就濡湿了一片。
近三个月伪装出的洒脱自由和淡然,被这一面这次击破。
宁月见承认,她想他。
可她怕了。
不敢再展露出一丝丝对他的眷念。
这一晚,谁都没睡好。
清晨,宁月见醒来,站在盛以承房间的门口,酝酿了许久,才敲响房门。
“盛以承……”她深吸一口气,“起来了吗?”
她手指交缠着放在腹前,犹如少女怀春一般羞赧。
然而,门内没有响起回应声。
宁月见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放眼一看,屋内,空无一人。
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子,更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宁月见一怔,缓了好久,才勾起嘴角,淡然一笑。
或许是一场梦吧。
汪妙上楼叫宁月见吃早餐,见宁月见在那间房里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撇起了嘴。
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揽住宁月见的肩膀。
“月见姐,是他吗?”
汪妙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宁月见的感情私事。
但这几个月她也从宁月见一些零碎言语中拼凑出了一个故事。
那些误会纠葛,那些爱恨纠缠……太不一般了。
汪妙很难想象这种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会不会又宁月见这么坚强。
“我没事……”宁月见泛起苦笑。
就当是一场梦吧,就当盛以承从来没有来过吧。
宁月见与汪妙一起走出这个房间。
她转身,反锁住房门,像是要把对盛以承所有念想都锁起来。
时间继续走,没有谁会停留。
只是,汪妙能清晰地感受到,自从那个男人出现过后,宁月见的心便被搅乱了。
她时常用一种落寞又期盼的目光看向远方,发很久的呆。
只有每天遛狗和上课的时候,她的脸上才会有除了落寞之外的表情。
就连来上课的家长和小朋友们,都看出了宁月见的不开心,纷纷向汪妙打听,“汪助教,宁老师这是怎么了?”
汪妙只能干干地笑笑,“每个月都有这几天吧哈哈哈……”
家长这边糊弄过去了,但汪妙知道,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还是想看见那个活力满满的宁月见。
终于在某一天的课程结束,宁月见挥手告别最后一对学生和家长,强挤出来的笑容荡然消失之时,汪妙忍不住了。
她问:“月见姐,既然你这么放不下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跟他好好谈一谈呢?”
“我觉得你们都挺关心彼此的。”
“谈什么?”宁月见声音很淡,“我们都很累了,就都放过彼此吧。”
汪妙摇着头,固执地反驳道:“月见姐,你才二十四岁,没必要这么看破红尘。”
宁月见哑口。
“而且我觉得,你现在根本没有放过自己!”汪妙继续说道,“真的放下了的话,绝对不是这样的状态!”
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宁月见的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突突地跳着。
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有些恼羞成怒地回怼道:“你懂什么?你根本不了解!”
“对,我是不了解你!”汪妙也抬高了声音,“和你一起共事这么久,你连我老家邻居二大爷家的狗叫什么都晓得了,我却不了解你!”
汪妙也委屈,撇着嘴,眼里闪烁着泪光。
“可是……我很关心你,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了……”汪妙哽咽,“月见姐……呜呜……”
宁月见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汪妙搂入怀中。
“好了好了对不起……我错了……”宁月见柔声道,“我会考虑的。”
汪妙止住了哭泣,皱眉盯着宁月见的眼睛。
“不要考虑了,当机立断!”
“什么?”宁月见有点迷茫。
“我已经帮你把人叫到运州了。”汪妙的小表情还有些傲娇,“现在我们就去找他!”
这句话犹如一颗炸弹甩向了宁月见。
她懵逼,震惊,然后抗拒。
“不,我……我不想!我还没做好准备!”
“不需要任何准备!”汪妙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只要告诉我,在听到那个男人在运州的那个瞬间,你心里是怕还是期待?”
“我……”宁月见语塞,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承认吧,你是想见他的。”汪妙得意地一笑,拉着宁月见的手就往外跑去。
宁月见的大脑一片混沌,脚步却随着汪妙的脚步越来越快。
当那辆帕拉梅拉驶入浓厚的夜色之中时,宁月见终于不再假装。
“是的,我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