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这一幕,司马如雪就算是看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今大晋朝廷派系林立,即便是不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休戚与共的话,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和说了又有何异呢?
况且她在周谦身上看到了那群朝廷里尸位素餐之辈不具有的仁善之心。
比起那群人拉帮结派。
司马如雪宁愿周谦拉帮结派,说不得司马如雪还想支持周谦一手。
朝廷有周谦这样的人,大晋才能从泥潭中拔出脚来。
……
周正饿地太久了,所以周谦运来了蔬菜肉蛋,让公廨里的厨子给周正好好改善生活。
这两天,得先让周正恢复过来,才能主持大局。
而周谦却是连歇都没歇,接着忙活了起来。
如今的清水县已经买不到任何吃的和药材了。
周谦只好让差役们临时编成行商队伍,去清水县周边的郡县收购吃的和药材。
清水县除了杨家坳的情况不错之外,剩下的村子如今怕是早已哀鸿遍野。
比起清水县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谦心中焦急想要去其他村子里救人,但无奈……再焦急也没办法。
粮食和药材都没到位。
去了也白搭。
只能在县衙中先统计清水县内每家每户现今还活着的百姓到底有多少,也好做到心里有底。
司马如雪也没闲着。
她回到公廨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澡清洁身体,而是迫不及待地铺开了纸张,将周谦弄出来的预防、治愈疟疾的药方全都写了下来,差人送到京城里去。
当然,她着重地写出了这药方全是周谦的功劳,将周谦在杨家坳的所作所为全都写了进去。
也将周谦接下来准备布局整个清水县的救灾工作的计划写了进去。
周谦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承受了这么多的误解和谩骂,也就只有司马如雪写的东西能够直达天听。
她不希望周谦的功劳被忽略,甚至一丝一毫的折扣都不能有。
这是周谦应得的!
最后,司马如雪也提出了既然青蒿和艾草不贵,而且山野之中随处可见,是否可以将这个药方八百里加急公之于天下,让那些暂时顾不上的百姓们自己上山采集药材,进行自救。
同时,也希望朝廷能够尽量支援一些蔬菜肉蛋这些吃的东西。
其实这个建议,已经算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自然清楚如今京城也是自身难保,多少人不是因为疟疾死的,而是因为吃不上饭死的。
但司马如雪有自己的私心。
周谦好不容易在清水县做出了一些成绩,但人力有时尽,等周谦的银子花完了,这群百姓即便治好了病,还是得饿死,或者流离失所。
从结果上来看,其实和其他治下的郡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既然要挣功劳,那就让周谦的功劳最大化!
不仅要能治好清水县辖区百姓们的疟疾,还要能让百姓们能吃上饭,不至于饿死,不至于流离失所。
只要百姓不流失太多,疟疾之后,清水县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经济。
如此这般。
清水县便可以成为整个大晋受灾最轻,死人最少的模范县。
到时候,周谦便除了研究出药方的功劳之外,还有一个治下有方的功劳。
要知道,这还是在疟疾肆虐的情况下治下有方。
这其中的含金量,足以保证周谦以后进入朝廷之后平步青云。
而司马如雪之所以为周谦做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因为司马如雪从周谦身上看到了‘心系天下’四个字。
扶持周谦,就是在为未来的大晋铺路。
她司马如雪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至少……
司马如雪是这么认为的。
“……”
另一边,林醒白也没闲着。
周谦和司马如雪都住在了县衙的公廨,林醒白自然也不例外。
三人住在一起,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三人也好及时交流,商量办法。
此时,林醒白正坐在屋子里,如同司马如雪一般铺开了宣纸,在上面将周谦所作所为详尽地写了出来。
信中的字字句句,全都是林醒白对周谦的推崇,甚至还带上了一些他自己都难以觉察的崇敬。
如司马如雪一样,林醒白也不希望周谦的功劳不被知晓,甚至是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行。
周谦做了这么多,一定要得到一直相匹配的奖赏才是。
另外,林醒白也如同司马如雪一般想到了将这药方在整个大晋推广。
青蒿和艾草乃是常见药材。
在这种京城都受灾的情况下,朝廷对于境内郡县的控制就更加薄弱了。
所以,与其费力不讨好的强行拨银子派人赈灾。
还不如将药方公布,让朝廷顾及不上的百姓们自救。
当然。
这一举措,林醒白和司马如雪也得到了周谦的同意。
也正是因为此,两人对周谦更加推崇。
“……”
无独有偶。
经过这两天的调养状态好多了的周正终于能下床了,而他下床的第一件事,也是展开纸张写信。
也是写给京城的,写的内容也和司马如雪和林醒白二人大差不差。
虽然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周谦对他有形同再造之恩,上面看不看得到是一回事,他写不写是另一回事。
三人的信件交给了驿站,三人都叮嘱了信使这信十分重要,关乎着疫病能否控制,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目的地。
驿站中仅剩的一个还能动弹的信使都傻眼了。
这七八天了一封信都没送。
一送就是三封信?
好在这三封信的目的地都是京城,信使收拾好干粮和行装,信使便踏上了送信的路途。
……
一夜之后,信使紧赶慢赶,在累死了二匹马之后,终于将信送到了京城之中。
如今的京城和这几日的清水县别无二致。
除了城池更大一些之外,此时的京城也是一片萧条,沿街的店铺全都关了。
城外四面聚集了不下十万的流民。
为此,京城更是无奈发布公告。
京城四面城门只许出不许进。
若不是他是信使的身份,恐怕也要跟这些流民们挤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感染了疟疾,或者被饿死。
“……”
当在此时。
暖阁之中,晋皇昔日英武果断之色已然在他脸上消失了七七八八,如今出现在他脸上的,是深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