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霜一怔,也不知道怎么劝杨晓芸了。
心中对于旁人眼中的所谓的卑贱低劣的‘村妇’满是尊敬。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是凌若霜以前在京城最常看见的事,甚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无可厚非。
但患难见真情,有难同当……
杨晓芸还是凌若霜见过的第一个!
叹了口气,凌若霜一言不发,陪着给杨晓芸打打下手,一起给周谦做饭。
整整一个多时辰,杨晓芸和凌若霜在厨房中出了一身的汗,做出了四道周谦最爱吃的菜。
红烧排骨,烤鸭,土豆炖牛腩,清蒸鲈鱼。
杨晓芸一言不发,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随即跟旅店的厨子要来了一个食盒,将四样菜和米饭装了进去。
便出了旅店,一路朝着府衙走去。
凌若霜张了张嘴,有心想劝说两句,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沉默着跟在杨晓芸的身后,一起朝着府衙门口走去。
其实杨晓芸做得对,而且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必须得先见一面周谦,搞清楚状况,而且……周谦这两天在牢狱之中,肯定饿着肚子。
不管如何,也得吃上一顿饱饭,热饭吧?
……
“干什么?”
“你们怎么又来了?”
杨晓芸和凌若霜刚走到衙门口,昨日那两个差役便一脸警惕地看向了两人。
两人根本不敢让她们,尤其是杨晓芸往台阶上多走一步。
差役直接快步下了台阶,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眼中满是戒备。
“告诉你们啊,这鼓可不能再敲了!”
“就算再敲,你们也见不到府尹大人了,而且还要被我们抓进大牢!”
“我这次来不是敲冤鼓的,不让我见到府尹都行。”
“只是……”
杨晓芸手中的食盒拿了出来,摆在两个差役面前,低声解释道,“只是来给我的相公送饭。”
“我相公在牢房里吃不饱睡不好的,差爷,你就开开恩。”
“让我家相公吃上一顿好的,行吗?”
“吃一顿好的?”
“给周谦?”
两个差役闻言对视了一眼,眼角齐齐抽了抽。
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周谦需要外面人给他送饭,吃上一顿好的吗?
周谦现在在牢房里过的日子,就算是他们府尹大人都不逞多让!
至少一天一次的邛府特色烤鸭,还带椒盐鸭架和鸭汤,剩下两顿也最起码都是府尹的餐食标准。
现在居然听见杨晓芸说周谦在牢房里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
差役只觉得憋屈,只觉得被侮辱了!
“不行不行!”
“周谦现在是重要犯人,没有府尹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见!”
“你们回去吧!”
差役不耐烦地朝着两人摆手。
“那麻烦两位差爷给府尹大人通报一声!”
杨晓芸依旧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通报不了。”
闻言,差役更不耐烦了。
“你们忘了昨日正是因为你随意敲响冤鼓,惹得府尹大人不快了?”
“大人可特意叮嘱了,凡是跟你二人有关系的事,他一律不见!”
差役朝着两人伸手一请,“请回吧!”
“……”
见两个差役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杨晓芸一咬嘴唇,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身边的凌若霜,抬脚就朝着冤鼓冲了过去。
“诶?”
“别!”
两个差役早有防备,还没等杨晓芸冲出去几步,他们便将杨晓芸给拦了下来。
左边差役一把将杨晓芸推开,眯着眼睛冷声警告道。
“姑娘,我刚才说过了!”
“你再敲冤鼓,可是要被抓进大牢的!”
“且我们府尹有交代,不可能见你们的。”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杨晓芸脸色苍白,被推地身子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被身后的凌若霜扶住。
“她是周谦的妻子,周谦现在被关在大牢,他的妻子想见一面都不行吗?”
凌若霜见杨晓芸被这般欺辱,顿时急了,“就算是杀头之罪,杀头之前还要安排家人见面呢。”
“何况这还没到杀头的地步,怎么不能见?”
“这是规定!”
差役冷硬地回了一句。
“没有讲理的余地!”
“你们走不走?”
差役瞪着眼睛朝着二人问道,“你们若再不走,我可叫人将你们轰走了!”
“到时候失了体面可不要后悔!”
“你……”凌若霜咬着牙,正要再理论几句。
噗通——
杨晓芸却忽然低下头,跪在了两个差役的面前。
凌若霜和两个差役都傻眼了!
杨晓芸低声恳求道,“两位差爷,我只是想跟我的夫君见一面,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危险,能做什么呢?”
“只要您让我和夫君见一面,您要多少银子都行……”
说着,冰凉的泪滴从杨晓芸低垂的脸颊印出两道泪痕,于鼻尖凝聚出滴滴泪水,打湿了地面。
看着眼前这一幕。
两个差役长长叹了口气。
心中不免有些恻隐。
但与周谦相关的这里头事的水很深,他们两个差役当炮灰都不够资格,哪有本事帮她?
差役语气温和了一些,弯腰低声劝慰道,“姑娘,你先起来。”
“若是能让你见周谦,不收银子都行。”
“只是……府尹大人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能见周谦,我们两个就是个当差的,每月领点例钱养家糊口。”
“别为难我们。”
“你们还是走吧……”
“不!”
杨晓芸轻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克制着没有抽泣出声,跪在原地垂着甄首,坚定道。
“我不走!”
“我就在这里跪着,直到能见到我夫君为止!”
两个差役傻眼了,无可奈何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晓芸,满脸愁容。
“……”
街上,百姓们在见到杨晓芸给两个差役跪下这一幕之后,立刻被吸引了视线。
纷纷聚集到了府衙的门口。
对着杨晓芸和两个差役指指点点了起来。
“诶?”
“那两个姑娘是不是昨天敲响冤鼓的人啊?”
“看着……是!”
“这是干啥呢?”
“咋还跪下了呢?”
“啧——”人群中,响起了一道不屑的声音,“多半是府尹大人不管事,人家姑娘冤屈无处洗刷,这才跪在门口求呢。”
“要我说,这府尹也叫父母官?”
“有冤不伸,这不是狗官吗?”
两个差役一听这舆论越来越汹涌,就差问候府尹祖宗十八代了,这还得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站在门口看住两女。
另一人匆匆进去,禀告府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