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三人态度良好,不想着颠倒是非,妄图将此事轻轻揭过,黎妤还不至于说这些话。
可很明显,向御史可不是个知错的。
既想敷衍了事又想倒打一耙。
当了半辈子的官,胆子撑大了、脾气也撑大了。这要是换做别的人家,即使真是断了手脚,恐怕都要被他糊弄威压过去,只能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咽。
对于这样的人,讲理还真没用。
向御史看样子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如何出言不逊的,就算不知道,黎妤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旁边的何恃郎都抖成筛糠了。
向御史只是稍稍变了脸色,并无震惊也无惶恐,更无悔意。
有的只是跪在那里冷着一张脸思索着眼下最有利于他的对策。
“我送给小五的刻章可是被他们磕坏了。”
黎妤画风一转,这个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子,黎妤慢条斯理的走到跪着的三人面前,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威压使他们心生胆怯,不敢抬头。
“那就有劳何恃郎替小五找一块合适刻印章的好料子了,要是小五不满意的话…呵呵!所以记住,要好好找!”
她轻声细语,最后三个字说得极慢,出口的话全是威胁。
“臣领命。”
何恃郎额头的冷汗仿佛小溪一般,顺着额角淌下来。这算是他今日的’审判‘结果。
就算是他亲自去找,也好过待在这玄烛宫内,被吓的瑟瑟发抖。
他算是告一段落了。
云丝绣鞋缓步出现在周尚书眼前的时候,他心里就知道到他了。
“小五如今伤了手,将来去了学宫没人照顾被人欺负了可如何是好?你觉得呢周尚书?”
状似不经意的苦恼,问的周尚书身躯一抖。
他双手微微抖动,手指蜷缩着,略有些结巴:“小儿景文平日多读了些书,想必能在学宫帮上五郡主。”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自己的儿子去伺候长公主了。
黎妤假作思考,最终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尚好。”
最后就是向御史了。
“向御史!你可有想好?”可有想好还要怎样狡辩。
黎妤慢慢在他面前蹲下,双臂环抱着,五指有节奏的一下下轻点在胳膊上。
“长公主要如何?”
他受不了,受不了这个女人慢条斯理的给他们定罪,好似那凌迟的刀子,一刀一刀,刀刀割肉。
“我要如何?东西是你儿子摔的,人是你儿子推的,话也是你儿子说的。我还想问问向御史要如何?”黎妤冷笑道,每一个字都像寒冷刺骨的冰刀,倏地刺入人心。
“御史大夫就像你这般当?监察百官,监察不了自己的不正之风?”
黎妤斜视一眼,嘴角挑过一抹讥嘲的笑。
向御史双拳紧握,气的有些颤抖,不禁提高了音量,咬牙切齿道:“长公主到底想怎样?”
刚坐回榻上的黎妤侧身望他,眉眼中带着些委屈,像是被向御史的吼声吓到了。
“我怎么敢?青黛快去黎斐!告诉他,向御史的儿子都做了些什么?我们找他做主吧!”
黎妤说完像是害怕向御史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向御史气极,丝毫没注意到黎妤喊的是黎斐,皇帝的名字。
但是旁边的二位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面带惊惧的把头低下。
实在可怖!长公主与向御史对峙,刚刚周尚书与何恃郎可是听的汗毛倒竖,周身止不住的战栗。
这向御史哪是长公主的对手?
哪哪都不是!
向御史看着名唤青黛的侍女听吩咐已经走出了玄烛宫。
他的眼中终于有了些情绪。
早朝在大殿之上,原以为不说破,皇上当作小事就了了。谁知他竟让他找长公主解决。
现如今,什么都戳破了,又折回到皇上那边,请皇上做主,这事既瞒不下来, 所有事加起来数罪并罚,不死也得脱层皮。
先皇在的话,还会给向御史三分薄面,现在的皇上,他给过谁面子?
向御史一张老脸铁青,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这女人比想象中可怕许多!
“长公主殿下,可知道做事留一线?”说话间,向御史一片冷然。
黎妤撩起眼皮,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呀!向御史在威胁我呢!看来青黛去早了。”
她侧头招招手示意青梧过来,凑进青梧耳边说了些什么。
说话间还给向御史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青梧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黎妤回过头来,冲他粲然一笑:“青梧会好好替向御史向皇上求情的,向御史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这的人啊,多的很!”
威胁而已,谁不会?
何御史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哪里是去求情的,分明是去告状的。长公主意思很明了。
向御史威胁一句,她就派一个人去跟皇上告状。
向御史面上带着愠怒,半晌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行了,都别跪着了,不走等我留你们用午膳吗?”黎妤摆摆手,漫不经心道。
一听这话,他们的瞳孔猛烈的收缩了一下。
谁敢?谁也不敢!
向御史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偏生就是拿她一点办法的没有。
他告诉自己,来日方长,走着瞧!
出了玄烛宫,何恃郎周尚书感觉才喘上了气。
随即二人看了看旁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向御史瞬间有些心虚。
二人办好长公主交代的事情也就完了,这向御史还要去见皇上呢!
该怎么开口告别都感觉不好,生怕惹的向御史更恼怒,万一被记恨上了可如何是好,
二人有些踌躇。
向御史压着一股怒火回头看着’玄烛宫‘三个字,“哼”的一声甩袖大步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青黛确实是去找皇上告状了,而青梧不是。
御书房内,黎斐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
来请罪的向御史一早上,大殿跪完,玄烛宫跪,现在又来御书房跪了。
黎斐垂着眼,随意般的问道:“向御史想怎样呢?”
跪在地上的向御史十指向掌心蜷缩着,这话不正是自己问在玄烛宫问长公主的么?
这状告是将他们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与皇上了吗?未免有些巧合。
近几日来的所有事情,黎斐一次一次的对黎妤有了新的认识。
救过黎允,管过黎念念,给林晚棠出过头,如今是黎思雨。
他觉得他这个皇姐似乎很爱管这些闲事。
她管就管,现在还扯上他了。
想到此,黎斐唇角渐渐小幅度的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