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画走后没多久,封熠寒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摸上领带,眉眼间染上一层柔色。
他想起刚刚云舒画在医院说要给男朋友买领带,但现在却将领带给了他。
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他垂眸看了眼不能再动的双腿,满眼的沮丧。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能力让她幸福,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霸占着她不放?
闭上眼,他再次任由痛苦撕扯,揪着他在纠结的深渊里找不到出路……
*
云舒画回去的路上,终是改道去了监狱探监。
听说判刑已经下来,周亦瑶绑架及故意伤人罪多项罪名数罪并罚,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她想去看一眼周亦瑶。
因为她知道,以周亦瑶抑郁症的精神状态,根本无法在里面坚持下去。
朋友一场,即便周亦瑶曾经伤害了她的孩子,她也不想她走了不归路。
探监室内。
面色惨白的周亦瑶透过玻璃窗和云舒画对视上的刹那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像她们之间并未有过差点隔着一条命的仇恨。
她拿起电话,冷冷对着电话开口,“你还来看我干嘛?来看我笑话吗?”
云舒画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云淡风轻般同她撒谎说起孩子的状况,“孩子已经被接回萧家了,哥哥他们都很喜欢她,她现在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
她喋喋不休说着谎话,以她对萧家人的了解,孩子早晚会被接回去。
现在周亦瑶虽然不说,但对孩子的挂念,同作为母亲云舒画怎会不知。
果然,在她逐字逐句描绘孩子的近况后,周亦瑶脸上冰冷的神色也跟着逐渐皲裂,最后终是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对不起,画画,我错了……”
周亦瑶泣不成声,难以言说的愧疚彻底崩盘,“我……我不知怎么了,当时看到凛深一家人围着你转,我嫉妒疯了,失去了理智……”
错误的情感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铸成大错,差点害了一条小生命。
云舒画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却将无辜的人拉下水。
明明当初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到最后想要的却越来越多。
云舒画听着她声泪俱下的一声声“对不起”同样也红了眼眶,哽咽回应她,“我不会原谅你,你知道吗?因为你有人双腿残疾了,毁了他的一生。”
“也因为你的一时糊涂,你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陪伴。”
“所以,等你以后出狱后自己求得他们的原谅!”
话毕,云舒画起身,看了一眼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女人,一如当初看到云家人在婚礼上痛不欲生的模样,最后转身离去。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做作为买单……
*
萧家别墅。
云舒画原本想和封云婷商量下去医院上班的事,却见家里气氛很是不对。
一向不抽烟的萧父抽着烟不发一言,封云婷则红着眼圈,好像刚才经过了一场争吵。
而坐在一旁的萧凛深更是烦躁不已,自责说道:“都怪我,当时就该稳妥点,不应该花那么一大笔钱买下那块地,现在开发不了,几百亿都打水漂!”
萧父叹气,安抚儿子,“也不怪你,要怪就怪你大舅,一直怂恿我们买那块地皮,还保证那里会规划开发,谁知道买了一块废地。”
云舒画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总算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公司的现金流都押在那块地上,原本封奕泽口头说好一旦拍下那块地,封家就会注资一起投资。
现在规划出来,封氏董事会直接断了和萧氏的合作,致使现在萧氏资金链断链,很多项目无法开展。
但封奕泽却一改常态,更是直接不留情面将两家过往的商业合作都断了。
简直就是逼萧氏破产。
半夜,云舒画辗转反侧,枯坐在床前看着婴儿床上的小萌娃思绪万千。
她不能让萧家破产。
萧家,是她选的家,她不能失去……
翌日天刚亮。
云舒画待封云婷回封家后,便独自驱车去了郊外那块萧家买的地。
这里依山傍水,原本有内部消息,这里将会建造地铁站,相关配套设施也会跟上,故而当时附近这几块地都水涨船高。
但现在,规划路线改变,这里就失去了商业价值。
云舒画环视一圈,正准备回去却在不远处的湖边撞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封熠寒!
云舒画看着封熠寒轮椅卡在石缝里,抬脚就朝他走去。
蓦然,平日里跟着封熠寒的司机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朝轮椅用力一推,封熠寒连带着整个轮椅滚下山崖。
云舒画惊呼一声,待她回神意识到司机是蓄意谋杀后,对上司机投来的凶狠目光,边往后逃边掏出手机报警。
但她一个刚出月子的人哪有力气跑,没两步就被赶来的司机追上。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阴狠的声音,“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做这事的……”
随之而来的是天地一阵翻转,她也同样被推下了山坡。
而山坡下面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一旦掉落必死无疑!
傍晚时分。
云舒画是被豆大雨滴砸在身上的冰凉触感惊醒的,一睁眼就见自己整个身体悬空卡在悬崖上方的一处树丫分枝上,随时处于滑落的边缘。
“画画……”
头顶传来男人焦急的呼唤。
云舒画抬眸就见上方已被雨水浸湿满是泥泞的泥地里,封熠寒正艰难地朝她够着手想要抓住她。
雨水打湿模糊她眼前的一切,云舒画伸出手努力想要够住他。
只差几公分,即将要触上的那一刻,云舒画卡在树丫里的身体失去平衡再次滑落。
“不要……”
悬崖边传来男人一声惊呼,云舒画在身体坠落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彻底没命的时候,一双手却死死抓住了她。
云舒画惊吓不已,抬眸就对上封熠寒红通通的双眼,目光向后,定格在他身后死死扣住树干的脚上。
他竟然用强大的意志力支配双腿救了她。
云舒画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另一只手挣扎着就要爬向他,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靠着一棵小小的树枝,成了两人最后生存的屏障。
此时,半空中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声。
云舒画宛如见到救星般,大声呼救。
悬崖边并无太多树木,飞机上的人很快便发现了他们。
绳索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封奕泽。
封奕泽一见到云舒画就立马红了眼眶,颤着手将安全绳索扣在她身上,一脸的后怕,“还好你没事,我带你上去。”
云舒画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封熠寒,连忙制止住封奕泽扣安全扣的手,着急道:“还是舅舅先上去吧,他好像受伤了。”
“画画,你先走……”
封熠寒瞥了眼封奕泽,神色晦暗,继而朝云舒画安抚着。
不等云舒画再多说,封奕泽连看都不看封熠寒一眼,就抱着她朝飞机上的人员一招手,绳索就带着两人上了直升飞机机舱。
云舒画原以为她上来了,封奕泽就会下去再救封熠寒上来。
哪曾想,她刚坐好,就见直升飞机调转方向,径直飞离了悬崖边。
云舒画看着悬崖边越来越远的男人身影,脑中有一根弦突然断裂。
她挣扎着朝封奕泽身上胡乱捶打,声嘶力竭怒骂,“你为什么不救他,他是你弟弟啊!”
“快救他,再不救他,他会掉下去的!”
但封奕泽却似换了一张嘴脸般,任由她打闹。
直到后脖颈处一阵疼痛传来,云舒画盯着不远处悬崖上越来越小的声音,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