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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顶盔掼甲的武将簇拥着李璮,李璮年纪六十岁左右,他穿着一身系着红绸子的锃亮盔甲,背负双手站在城头上,他花白的胡须迎着风飘扬,一双苍老的眼睛眺望着夜空,夜幕上从乌云中露出边角的月亮窥视着天地,城头下排列着整齐方阵的士兵举着火把,将军们骑在高头大马上,城门前方的旷野一望无际,蜿蜒流淌的河水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河畔树林中一群惊起的飞鸟哀鸣着飞向夜空。李璮抽出腰间宝刀,指着那群飞鸟,“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倚?古有曹孟德感伤,今有写实映照,我李璮生于乱世,起于微末,如今时事于我有利,何不效仿先人,举义兵,一统寰宇!”他朗声说。他身边武将啧啧称奇。他眉头一挑,面露喜悦之色,他继续说:“生为男儿当有雄心壮志,何能久居人下?”他挥舞宝刀劈砍在城头砖石上,咔嚓一声巨响,砖石碎末四处飞溅,火星子从宝刀刀刃上迸射而出。

    他身边的士兵举起号角,呜呜吹响,四周顿时寂静无声,城下将军举起战刀,大呼:“随我来!”然后抽打马儿,马儿唏唏律律嘶鸣,原地踏步几次,然后大踏步向前。他们身后士兵举起盾牌,手拿着刀拍打盾牌,一时间击打盾牌声,马儿嘶鸣声混合在一起,宛若雷鸣一样激荡在夜空。

    李璮哈哈狂笑,凝视着城下军队,“我有此雄师,何愁天下不定!”他说,他那高亢,嘶哑的嗓音,仿佛具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在每一个人耳畔萦绕。

    他身边的将领们纷纷抱拳,躬身,“恭祝都督早日成就霸业!”他们齐声吼。

    李璮哈哈狂笑,手舞长剑,指夜幕中那一轮只露出乌云之外一点的月亮。“今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兄弟相残,正是我李璮雄图大业之际,我应和天时,占地利,何愁大业不成,何愁不权掌中原!”他大吼。城下将领再次挥刀,他身后的士兵一边拿着刀拍打着盾牌,一边嘶吼:“恭候大都督早日荣登帝位!”一时间嘶吼声犹如山呼海啸,河流突然变得湍急,河面突然哗啦啦响起来,树林中树木摇晃枝头,一群群飞鸟从树林中飞出;他身边将领跪倒在城头上,纷纷叫嚷:“恭候大都督早日荣登帝位!”

    李璮哈哈狂笑,剑指夜幕,“谁敢挡我?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天下之大唯我独尊!”他说着,又哈哈狂笑,他那猖狂的笑声划破夜空,仿佛乌鸦的聒噪声快速传开。

    这时一个头戴纶巾,手拿羽扇,胡须花白的老者从台阶上走来,他看了一眼李璮,随即眼中就流露出愁苦,他一边扶着城墙,一边摇晃着扇子,待他走到李璮身边,他已经上下不接下气。

    “大都督,”他说,“军中粮草只够几个月,目前征集粮草困难,大都督应缓称王,高筑墙,广积粮,待到时机成熟时,再图王霸之业!”

    李璮转身,瞪着他,“混账东西,”他吼,“此时不起事,待到漠北乾坤已定,我等毫无胜算,还起什么事,造什么反?”

    “大都督,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兵者,国之大事,生死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啊!”

    “下去下去,老夫不听你啰嗦!”李璮面色阴沉,握紧剑柄的手剧烈颤动。

    老者跪倒在地上,仰头焦急地盯着他,“老朽自小跟随你父李全,你母杨妙真,无时无刻不在为红袄军考虑,请大都督慎听老朽之言啊!”

    “郑之南……”李璮眼神紧逼着他,揪住他的衣服领子,把他拎起来。他蜷缩着双腿,浑身震颤,一双盯着李璮的眼睛里透露出惊恐,失望,震惊的神色。李璮继续说:“你是老糊涂了,敢在我兴致盎然时胡说八道,我今天就要用你的人头祭旗!”他说完,挥刀砍掉老者的人头。随即把老者重摔在地上,老者尸身喷射着鲜血,他的头颅叽里咕噜滚到城墙边上,面对着李璮,瞪着眼睛,张大嘴巴。四周将领皆露出惊骇,埋怨之色。李璮哈哈狂笑,剑指着老者头颅,“我早知道他是忽必烈安插在身边的奸细,所以才斩杀了他!”众将领面露疑惑之色。他继续说:“前日军中小校截获了郑之南与忽必烈之信,看罢此信,我方知郑之南与忽必烈暗通曲款!”众将领怨恨地盯着郑之南的尸身。他继续说:“你等还不快把他抬下去?”

    众将应诺,七手八脚地抬着尸身走了。

    此时城头上只剩下李璮,李彦简。李璮拿起宝剑,凝视着宝剑剑锋上的鲜血,他的头像模糊地映显在宝剑剑锋上,他花白的头发从头盔边上垂落下来,一双阴鸷的眼睛,像是被鲜血洗涤过,充斥着血红色。

    李彦简回头看了一眼郑之南,众将领抬着他的尸身走到城下,郑之南尸身上流淌的鲜血滴落在地上,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渺小。

    “父亲,”他说,看向李璮,“郑之南真的是奸细吗?”

    李璮回头看,看见众将领抬着郑之南的尸体已经走下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非也!”他掏出手帕,擦干宝剑剑锋上的血液。

    “啊!”李彦简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李璮瞪着他,“你叫什么?”

    李彦简捂住嘴巴,连忙后退了几步,然后跪倒在地上。“孩儿知罪!”他说,低沉的声音仿佛要低到尘埃里。

    李璮目露凶光,眼神随即柔和下来。“起来吧!”他说,把声音压的很低,仿佛蚊虫的嗡嗡声。

    李彦简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扫视四周,他看见四周没人,停在李璮身边,近似耳语,“父亲,”他说,“郑之南既没有叛变,父亲为何杀他?”

    李璮狞笑,剑指着夜幕,“古有曹孟德借王垕人头,今有我借郑之南人头,我军中粮草不济,只能用郑之南人头安抚人心。”

    李彦简撇着嘴角坏笑,李璮长叹一声,将宝剑插回剑鞘。

    顿了顿,他继续说:“此次回山东,王文统可帮了你?”

    李彦简说:“正是外公相助,孩儿才回来了!”

    “我那老岳父可有话说?”李璮盯着李彦简的眼神里透露着凝重。

    “外公临行前嘱托孩儿……”话到此处,李彦简意识到如果将王文统之言如实奉告,李璮一定会打消称帝的想法,他眼珠快速转动,紧接着说:“外公他说,……他说……”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事不能决,何以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李璮面露愠怒。

    李彦简躬身,抱拳,“父亲,外公说此时正值忽必烈与阿里不哥兄弟反目之际,红袄军当举事,救民于水火之中!”

    李璮握紧拳头,捶击城头,城墙嘭地巨响,碎石纷纷坠落城下。“明天就宣布起……”他话未说完,就看见城外树林中走出一队车马。他心想:“夜色深沉,是何人想进城?”想到这里,他凝视前方车马队伍,队伍中婢女,奴隶们举着火把,簇拥着两辆豪华的马车,车帘子拉开,一个模糊的人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