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眨巴了下眼睛,看看地上的满满的账册,又看向身旁的施云桢。
他含笑着望着她,似乎很期待她会说些什么。
绿芦震惊之余,自然是开心的,没有女人被送了一大堆地和铺子还要矫情,“自是满意。”
地上的木箱子有多满,现在她的心口就有多满。
果然她就是一个现实的女人,多少的情话都不如实实在在的账册地契来的让她开心。
前几日还在说施云桢是个地主,一转眼,马上要和地主成亲的她,也被拉下水成了地主婆。
“那日后就辛劳绿芦帮着为夫打理铺子和田产了。”施云桢笑着打趣,见夏雷压着陈珏,带着那群讨债的村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牵起绿芦的手准备回村。
相比这热闹的镇上,他更喜欢只有他和绿芦两人的半山腰小屋。
清净到只能听到鸟鸣和鸡鸭的叫唤。
“你占我便宜,”绿芦反应过来,瞪他。
合着施云桢用这些来收买她,日后指望她帮着打理偌大的施家产业呢!
而且,她还没成亲,他就自称为夫了。
施云桢笑得舒心,“反正绿芦是接下了这些聘礼就好。”
回村的驴车上,绿芦怎么瞧着施云桢,越发觉得和他越是熟悉,初识的时候他身上的温润面具一点点地卸掉。
现在的他会想要训她,会露出计谋得逞的奸诈。
“怎么了?”施云桢坐在绿芦身旁,察觉到她一直在看自己。
驴车一晃一晃,他们也跟着一晃一晃,身体难免挨得近撞在一起。
四下都是无人旷野,他索性抬手楼了她的纤腰,低头要去寻了她的唇吻她。
这一次,绿芦没让他得逞,抬手挡了。
“你喜欢现在这样的你,”绿芦的手指从薄唇一路沿着俊挺的鼻梁往上滑动,触碰他的眼睛,施云桢也闭上眼,由着她来。
那只手顺着眉峰没入鬓发,最后停在耳后。
她主动抬起脸吻他,勾着他,尽情地沉沦。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晚上,家中,绿芦端着油灯,看着堆满了一间空屋子的账册发愣,她稍微翻了翻,密密麻麻,合着古代的账册她压根看不懂。
她习惯看的账是会计三大报表,电子表格清清楚楚,透视图一拉,明明白白。
她拿了一本账册去请教施云桢,起初两人一个认真学,一个真心教。
教着学着,氛围就变了。
喘息中,绿芦勾着施云桢的脖颈,“怎么办,我好像是个笨学生,收了施公子这么多的东西就是学不会,日后怕是没法帮着打理田产铺子了。”
“无妨,绿芦愿意打理就学一些,”施云桢亲了一下绿芦艳若桃花的脸颊,起身帮她拢好了衣襟。
他还是更愿意在新婚之夜再继续。
至于施家那些事情,她有兴趣就上手一些,没有兴趣,就做她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就好。
“施家的产业到底有多少?”绿芦也起身,娇娇地倚着施云桢的肩,问道。
今日施管家把几箱子账册堆在她面前,告诉她陈家的一切都是施云桢的,她着实惊到了。
她只知道施云桢是有钱的地主,却没想到镇上大半的铺子,周边的庄子都是他的。
施云桢搂过她,温柔地帮她顺着长发,一点点地把施家的产业说给她听。她愿意了解他,愿意了解施家,他很高兴。
绿芦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他们就算在一起这么久,她也没有一句话探听施家的产业。
只有今日,他把施家的一小部分摊在她面前,她才问了。
看来她也做好了站在他身侧的准备。
“我们施家自太祖皇帝开国之时就是一方富绅,太祖四处征战,背后都有施家人的金银粮草支持,太祖潜龙之时,就与我先祖兄弟相称。”
后来,太祖登基,施家无人参政,依旧盘踞于自己家人最擅长的生意上。
太祖感念兄弟情深,把许多专营的权利给了施家,比如盐铁矿产等私家开采便是死罪的大头生意,施家理所当然也就成了太祖眼前最炙手可热的皇商。
一代代地这么下来,施家的生意早已经和王朝的命脉相连。
“说白了,现在的天子给我生意许多方便,相对的,若是天子需要,施家便是倾家荡产也要给出天子要的钱财粮草。”施云桢轻声说道。
屋子里很安静,烛光跃动了一下,哔啵作响。
“嗯,懂了,”绿芦听得犯了困,干脆把自己的脑袋枕在施云桢的腿上,“相当于施家的一切就是国库的一部分。”
施云桢轻轻挑眉,她倒是归纳得很精辟,“你怎的知道国库?”
他试探道。
她虽然生在山野间,懂的东西可不少。
绿芦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不小心差点漏了馅儿,一个最远只去过县城的山野小姑娘怎么可能懂什么国库?
“嗯,好像原本就从哪里听到过。”她打了一个马虎眼,随后困倦地张嘴打了个哈欠,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手指穿插着梳理柔顺的长发,施云桢眉目沉沉。
她是被遗弃在镇上的,父母是谁,出生于何处?
应是幼时听到大人说起国库的事情,若是普通百姓家庭,如何会提到这个词?
“睡吧,”抚摸着长发的手指愈发温柔。
无论日后她原本的家人是否会寻来,这山间的小屋都是她的家,而他,会与她白首偕老,成为她的家人。
收了施云桢给的聘礼,绿芦的成亲事宜也被正式提上了日程,张氏和桂婆婆日日在背后催促她。
“当初你们不是不乐意我出嫁么?”绿芦委屈巴巴地拎着手中的红布。
张氏一定要她自己绣个红盖头。
她哪里会这玩意?
“那今时不同往日,”张氏喜气洋洋地在院子里裁红纸,“人家大手笔送上那么多铺子和田产给你当聘礼,足够说明是诚心求娶的!”
绿芦看着日光下泛着寒芒的绣花针,撇撇嘴。
果然,是个女人都喜欢铺子和票子。
“快绣呀!”
桂婆婆坐在绿芦边上帮她缝制嫁衣,看她拿着一根绣花针比划来比划去,就是下不了手,瞧着都着急。
“我绣不来。”
绿芦苦着脸,摆烂了。
“要不桂阿奶,你帮我绣?”
绿芦讨好地挽着桂婆婆的胳膊,冲她撒娇,“反正你也要做衣裳,这盖头就随手缝两针的事?”
“你啊!”
桂婆婆伸出手指头戳绿芦的脑门。
“怎么跟铁牛一样偷懒耍滑了?其他东西的我们都能帮你准备,唯独这盖头啊,你得自己来!”
绿芦一张小脸当场就垮了。
“你说说你,红砖都能烧的出来,这盖头怎么绣不出来了?”
绿芦无奈又拿起红布和绣花针,把这辈子没叹的气都叹了。
“绿芦!”
就当她愁眉苦脸把绣花针扎到红布上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兰花开心地呼唤。
绿芦三两下就把那块红布扔进了筐子里,像找到救兵一样冲到了院门口。
只见兰花因为爬了山路,小脸红扑扑的,见绿芦迎出来,弯着眉眼,指了指自己身后。
“我娘家人送来的酒。”
在她身后,几个面生的精壮汉子抬了几口大缸。
这就是婚宴上大家伙喝的酒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