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被张氏拉着,直接就去了桂家。
一路上,遇到的村里邻里,不管是大爷还是小媳妇,都宽慰她,说如果她不愿意,外面来的人不管说什么,他们都会帮着把人打跑。
绿芦一一笑着应了,感谢了。
心里暖融融的,比冬日里照的太阳还有温度。
这人与人的相处,自己因为桂家对自己好,想着对村里人也好些。
结果,大家反过来也都对她好,今日这件事,如果关起门传话,也可以传的很难听。
绿芦前世作为一个销售,经历过因为业绩好就被传坏话,所以面对村里一张张热情又关切的脸,她很感动。
大家是一点不因为红砖生意被截走而责怪她。
一路上打着招呼,绿芦跟着张氏进了桂家的屋子。
张氏四下瞧了瞧,给自家丈夫一个眼色,桂叔就把要找绿芦玩的铁牛抓走了,张氏反手把房门关上,拉着绿芦坐下说话。
绿芦瞧着张氏表情严肃,也正了神色,正襟危坐。
如果张氏问红砖的事情,她早已经有了打算。
张氏目光严肃地盯着绿芦。
“绿芦,你和婶说实话,那施家公子可脱过你衣裳?”
绿芦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一张小脸自耳后开始红了。
桂婶这么严肃,和她说的竟然是这件事。
“哎呀,婶和你说正经的!”张氏看着绿芦这羞答答的模样,心里一跳。
这几天施云桢来了之后,就一直住在绿芦那里,她当时就觉得不放心,白日里叫铁牛去盯着,晚上自己去陪着,就是怕绿芦年轻不懂事,被这施家公子诓骗了去。
今日那陈公子来闹着求亲,张氏没当一回事,反正绿芦对那姓陈的没兴趣。
她担心的是绿芦大庭广众下牵着那施公子的手,告诉大家她要嫁的人是施公子。
张氏急死了。
姑娘家的,可没有这样做的,万一那施公子也是和这姓陈的一样,就是玩玩,那绿芦可就惨了!
“没呢。”
绿芦偷眼看了一眼张氏,觉得张氏也不容易,和她一个黄花闺女不好说的太直白,只说脱没脱衣裳。
“真没?”张氏再三确认。
“没有,云桢一向都是守礼的,”绿芦果断摇头。
“还好还好,”张氏呼出一口浊气,今日这陈公子这一出提醒了她,“你和施公子两情相悦,这是好事,只是现下你已经非他不嫁了,他可曾同你说过你俩婚事?”
啊?
绿芦傻眼了,她就谈个恋爱,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何时就非施云桢不嫁了?
张氏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好啊,他施云桢住在你那,诓了你在大家面前说他是你未来的夫郎,其实一点没说他想娶你?”
绿芦眨巴下眼睛,终于懂了张氏纠结的地方在哪。
是怕她现在公然同施云桢这般亲密,日后若是他不娶,她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绿芦安抚了张氏,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同施云桢若是适合,男婚女嫁自然挺好,可若是走不到最后,她也想享受当下两人相爱的状态。
张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绿芦这想法,对她来说,可是相当离经叛道了。
乡野妇人,没有那没多规矩,甚至过的不合适了,也常常有和离归家的。
就是云英待嫁的闺女,也有和心悦情郎悄然往来的。
唯独像绿芦这样,光明正大和男人亲密,婚事八字没一撇呢就告诉大家自己有了夫郎人选,她没见过。
“您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
绿芦挽着张氏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小猫一样。
张氏心都快被她蹭化了,只能佯装生气训了她几句,放人了。
绿芦虽然同张氏说的豁达,仿佛和施云桢这婚成不成都随缘,可是实际上,她心里还真有些在意。
出了桂家的门,她沿着村里小路一路走,一路踢着脚下的石子。
今日那陈珏来提亲,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真的想娶她,而施云桢就在现场,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旁观着,像抽离了一样。
绿芦心里有些堵,脚下的力道也就大了些,那粒被她一路踢着的小石子滚出了老远。
停在了一双鞋下方。
绿芦抬眼,就瞧见施云桢在山下等着自己,见她过来了,笑着招手,背过身去,“上来。”
这是特意等在山下,依旧想背着她上山回家。
绿芦心里憋着气,上前就扑到了他的背上。
施云桢并不是那种村中那种做惯了农活,强壮的汉子,虽然身量颀长,可是后背却是偏清瘦一些,像一个书生。
“桂婶和你说了什么?”施云桢问。
“女儿家的话题。”绿芦趴在他肩上,这是不肯说了。
施云桢听了,也没追问,就这么背着她上山。
他原本身体就不好,背着她上山已经是吃力,要是再说话就更是艰难。
只是不愿意把背她这件事让出来给夏雷。
绿芦心里压着不畅快,不用自己走路,手指头闲着,一把抽掉了施云桢脑后的那支阴沉桃木簪子。
墨发披散下来,瀑布一样。
“怎么了?”
施云桢脚步稍停,气息一些不稳,鬓边的发丝沾了些水气。
“没怎么。”绿芦心里闹别扭,有点委屈。
施云桢听出她的情绪,弯下身体把她放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她。
因为背着人上了台阶,他白皙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倒是难得显出了气色,黑眸凝视着绿芦,深潭一样,瞧不见底。
绿芦手指搅着那根发簪,只觉得那黑眸能把自己看穿。
施云桢思量了一会儿,心念微动,薄唇轻启:
“绿芦可愿意嫁我为妻,由我护你?”
绿芦猛然抬眼,眸子睁大,诧异不已,“你怎的知道……”
他怎就知道桂婶叫她是去问这事的?
而且,精准地猜到她在意什么。
“这不难猜。”
她承认了。
施云桢轻笑了一声,拉过她的手,取了那支簪子。
既然是他的,谁都不能拿走。
“我原本觉得你忙着许多事情,我们的婚事恐怕得放一放,”施云桢眉眼中都是笑意,却没想到,自己稍微一诈,她就承认了。
她在意他没求娶过。
也在意刚刚面对那个陈公子,自己没有出面护她。
“绿芦可愿意嫁我?”
他又将刚刚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