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对上了桂叔那狐疑的目光,心中“咯噔”一跳。
随后,人就被桂叔拉到了一边。
“绿芦,你和叔说实话,你在县里是不是和哪个后生看对眼了?”
绿芦眨巴了下眼睛,虽然玉英婶再三交代不要把她和施云桢的事情和旁人说,桂叔也算不得旁人。
她干干脆脆地点头承认了。
桂叔瞪圆了眼睛,早上他媳妇还说要撮合绿芦和她娘家侄子水生来着,得亏闹了这一出,没真撮合,不然俩孩子以后见面都得尴尬。
“那家具,那床,都是对方送来的?”
绿芦虽然不确定,但是思来想去,她要新翻修屋子的事情,除了村里人,也就只有施云桢知道。
桂叔心里有了数,“你个傻孩子,知道给姑娘送这些意味着什么不?”
绿芦看桂叔严肃的神色,也能猜出个大概,却老老实实地摇头。
桂叔就差捶胸顿足了,“好小子,这是送给咱们看的呢!”
桂叔把其中的弯弯绕绕说了一遍,绿芦才清楚,原来这家具都是姑娘出嫁的陪嫁。
大户人家的姑娘,陪一整套家具,而像她们村里的姑娘,一整套家具自然是陪不起的,也要陪一个樟木箱子。
施云桢这么大张旗鼓地一送,附近十里八乡的一传,都知道仙源村的绿芦有相中的夫家了。
言下之意,谁都别想打她主意。
绿芦心中好笑,她知道施云桢心细,门门道道的,还把心思花在这上面。
下山往村口去的路上,桂叔黑着脸,看着身边的绿芦,总觉得自家的白菜马上要被猪给拱了。
铁牛再兴奋地描述那床有多大,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桂叔一个爆栗。
“闭嘴,这床咱可不能随便接。”
接了,不就是意味着他们家绿芦就成了旁人的么?
桂叔只要想想,就舍不得,剜心割肉的。
他是个没闺女的,早就把绿芦当成了自家闺女来疼了。
“要是你虎子哥在,铁定是不会让你接别人送来的家具。”桂叔感叹道。
“其实,我虎子哥还在。”
绿芦幽幽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可把桂叔吓得不轻,两脚一磕绊,差点摔了。
绿芦把县里遇到虎子的事情说了一下,只说他现在在为贵人做事,要隐姓埋名,不是故意和大家断了联系。
听得桂叔一阵唏嘘。
“那你和那公子的事情,虎子可知道了?”
绿芦点头。
还是拜她虎子哥那一闹腾,自己和施云桢才算是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他没反对?”桂叔瞪圆了眼睛。
绿芦抿着嘴笑,“怎么可能不反对?”
反对态度激烈,把施云桢都气到吐血了。
不过拗不过她。
桂叔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心口五味杂陈。
乍然听到虎子还活着,自是高兴的。
可是绿芦这一趟回来,眼瞅着就被别人盯上了,心里又空落落的。
想着虎子见过那人,没反对到底,想来对方还过的去眼,也算是个勉勉强强的安慰。
桂叔一路上就这么悬着颗心,到了村口。
夕阳西下的时刻,正好是村民农忙回来的时候。
平日里清清冷冷的村口,此刻,热闹非凡,绿芦刚刚过去,就被几个小孩给拉住了衣袖。
不是别人,正是铁牛玩在一处的小伙伴们,叽叽喳喳地拉着绿芦去了前头。
一瞧来人,绿芦笑了。
“绿芦姑娘,我们少主特别吩咐给您送来一些家具,恭贺乔迁之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镇上飞来居的掌柜,见绿芦来了,笑呵呵地拱手。
“哪有人给送家具当贺礼的,”桂叔暗搓搓地嘟囔了一句。
旁人他不认识,这位掌柜他可认识。
说来惭愧,他的命,还是飞来居这位东家借的参给拉回来的。
吃人的嘴软,桂叔虽然心里不得劲,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绿芦在掌柜的引导下,过去看了这些送来的家具。
那张雕花架子床确实如铁牛所说,大就一个字,上面镂空雕刻着蝙蝠等吉祥图案,做工相当精致。
绿芦伸手摸了一下,木料入手油润,显然是上乘的木料。
“这床很贵吧?”
绿芦想到自己之前睡的那两块木板,怀疑突然睡上这么好的床,得失眠几日。
“都是我们少主从京都出来带出来的,自然不会便宜到哪里去,”掌柜搓着手,笑眯眯的回答,“少主说了,一直放在库房占地方还没个用处,希望您收下,也省得我让他们再抬回去。”
绿芦扫了一眼这张床之后,好几样大家具,除了斗柜、桌椅,甚至还有一张大屏风,用驴车拉了好几辆。
得,给她来了个先斩后奏。
“行吧,我收下了,替我谢谢施云桢。”绿芦笑道,拿出了一些碎银子给掌柜,“辛苦大家搬一趟,一些茶水钱。”
掌柜连连摆手,不敢收。
面前这位现在可是少主心尖上的人,瞧着这架势,日后主母就是她了,自己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收绿芦的好处。
“拿着吧,可不是给你的,是给各位大哥的。”绿芦硬塞,“还得劳烦各位帮我搬上山哩。”
掌柜无法,只能收了。
一行人连着驴车浩浩汤汤地进了村,引得村民听到消息都出来瞧个热闹。
“这床,可气派着,我猜县令都没睡这么气派的床。”
“说起来这是不是给绿芦的彩礼啊?”
“不会吧,我只听说姑娘带家具陪嫁的,没听说男子给彩礼给家具的。”
人群里,张氏也听到了消息赶了过来,凑到了绿芦身旁,和她咬耳朵。
“真是那飞来居东家送的?”
绿芦点头。
张氏抽了一口凉气,“你昨夜咋没和我说,是不是把婶子当外人?”
得亏她还没真的撮合绿芦和自家侄子,不然里外不是人。
“好婶子,我昨儿就是困得紧,怕你多想。”绿芦抱着张氏的胳膊撒娇,可把张氏一颗心给揉捏了一遍,抬眼看着这一条龙的家具,件件精美,再加之自家男人还是这施家东家帮忙救下的,张氏只是轻轻点了点绿芦的脑门。
“你呀!”
总归,这应当是个不错的好男子。
待家具都运上了山,绿芦已经定情的消息也就传遍了全村。
“啥?”
张木生听到自家娘子兰花说起这事,噌地一下跳了起来,遥遥地望着半山的方向,再看看自己的手,着实有些失落。
“我还想着帮绿芦打家具呢……”
“啥家具,哪有我打的好看?”
“不成,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