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军营里还有几个是被宁焰亲手救下的人,都很感念他的恩情。
一时间,宁焰在军中的威望达到了新高,备受拥戴。
但他在朝堂上的名声却褒贬不一。
大朝会上群臣为他吵得不可开交。
“孟州一战虽有钱如一和孟四平等大将,弘扬我朝威名的却是敢带兵深入齐国腹地的宁焰,此次属于戴罪立功,他可以重回朝堂。”
有人跟着点头。
“不可。”也有人反对。
“此子惯会偷奸耍滑,性情极不稳定,而且流放途中被暗杀后他明明可以找圣人做主,却自作主张地隐瞒身份混进了军中,且他忠诚还好,一旦生有异心,那就非常危险了。”
“是啊,如此有能力的人却如此不可控,实在让人忧心,而且本来是罚他流放,他却不遵照圣令,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对于宁焰,喷的最多的就是御史台的御史们。
不仅细数了宁焰过往所做的桩桩件件的事,还把他批得体无完肤,认为其人品态度有很大的不足。
如此一来,武官们就不高兴了,尤其是兵部那几个上过阵杀过敌的老将军。
本来嘛,孟州军获胜了,就该高兴才是,可听了这些扫兴的话,让他们高兴的程度大打折扣。
本着自己不痛快也不让别人痛快的生活理念,他们干脆撸起袖子对喷回去。
两方人马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差点就要在朝会上打起来了。
上首纵览全场的圣人喝着王庆端来的茶,优哉游哉看着手中的奏折,任由下面吵得翻天覆地。
只不过为了不被言官们抓住把柄,他面上保持严肃,看上去仍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一场大朝会又开过了午后,兵部吏部的官员们为了宁焰的事都表示要求见圣人。
“一个都不见。”圣人坐在御殿内,头也不抬地道。
“是。”王庆出去传令。
当然他不可能把圣人的话直接说出来,而是换了个委婉的方式,“几位大人见谅,圣人偶感不适,现在正在殿内休息,实在不能见诸位了。”
“可请了太医?”几人的注意力被转移,都十分担忧。
王庆笑呵呵的,“请了请了,马上就来,大人们有事明儿再来吧。”
几位大人表示他们哪里也不去,就在殿外候着,要看到圣人无事才可安心。
王庆带的小内侍十分机灵,根本用不着他吩咐,就悄悄去请了太医来,算是圆了这段谎。
一番望闻问切后,太医开了药。
圣人是真的生病了,连日劳累,加上年纪又大了,大病没有,怎么可能没点儿小病呢,太医的建议是静养几日调理调理,最好不要动怒,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几位大人闻言这才死心了。
待他们离开后,王庆回到御殿内把几位大人的关心一字不落地告知。
圣人听了只有冷哼,走到窗前,看到的就是几个朝臣离去的身影。
“如今朝堂正值用人之际,冬日里有雪灾,打仗需要粮草,马上又是进士考,还有粮食水利等一系列事关民生的大问题,哪一样不比宁焰那点儿事重要?他们打量着朕不知他们那些小心思呢。”
作为内侍不参与朝政,王庆只能奉承一句,“圣人还有郑副相等人分担一二。”
圣人摇头,“你们都管朕叫圣人,朕却不觉得自己是圣人,他们就更不是了……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他们已经得到了许多,却想要更多,生怕别人分走他们的利益,哼,朕岂能如他们所愿。”
王庆就不说话了。
圣人接着又是一叹,“朕身边得用之人还是太少了。”
所以就更不能放过一个屡次给他惊喜的手下。
这么一想,圣人坐回御案前,亲自写下一张诏书,召宁焰、钱如一、孟四平等人进京复命。
宁焰等人回来,将会得到一番嘉奖,朝臣们又想展开一番激烈的争论,却被圣人一手摁住。
最后圣人被气昏了头,直接把刚看到的折子砸了出去。
“给朕好好看看,辽州打了这么久的仗,守将战死一死就军心溃散,把仗打成这样,朕暂不追究是谁的责任,但雪灾后渐渐蔓延开的疫病须得立即救治,你们谁愿意去?都给朕站出来。”
犀利的眸眼往下一扫一扫,众臣倏然一静。
大家心里都很惊讶,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他们事先根本不知情。
如果只是单纯地打仗,倒是有人乐意。
但辽州发生了疫病,去的就不能只是武将了。
武将主要负责带兵打仗,管好手底下的兵,保护前线。
其余的就是要有专人负责协调各方物资药材,调派人员封闭区域,还要应付时时刻刻都会发生的民怨,其中之复杂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事儿其实应该是县令和辽州刺史等人的活儿,现在搞成这样,刺史和县令首先就是一个失察之罪,后续的追责严重与否还要根据人员具体伤亡的情况进行综合评估。
显然圣人如今已经不相信他们了,所以朝廷就要有人去。
选谁呢?
谁又愿意去呢?
这是个问题。
过了会儿,武将倒是出列两个,文官一个都没有。
“这就是朕的大臣们!”圣人气的直喷气,看不惯他们嘴上说的厉害,遇到事就胆小懦弱的样子。
“可让宁焰去,他也不会治病啊?”有人嘀嘀咕咕。
声音虽然低,在鸦雀无声的朝堂上却很明显。
“荀御史?那朕就让你去?”圣人眼神瞥过去。
荀御史立即不说话了。
“辽州本是显国公掌管,显国公素来得民心,不如让他老人家去?”
这话圣人还没回就有人怼了回去,“聂大人,显国公告病多日了。”
意思就是起哄可以,不要瞎起哄。
聂大人一时冲动,梗着脖子道:“那难道要宁焰取显国公而代之?”
圣人冷笑,“朕可没说。”
聂大人自知不好,怂怂地闭上了嘴。
不管他们是如何想的,辽州已经等不及了。
大景朝设有地方节度使,节度使有掌一方安定之职能,管下辖几个州。
概因辽州曾是显国公平定下来的地方,附近几个州都未设节度使,由圣人和显国公直管。
此事也是辽州刺史实在压不住,才想寻求朝廷援助。
打仗还在其次,主要是疫病这种东西辐射范围太大,且看不见摸不着,而且已经蔓延到军中,辽州守将就是得了疫病后上战场,力有不逮死的。
其实如果没有打仗,这么冷的天病情还相对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