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欢喜:“什么伤?宁焰,你又要骗我,你嘴里还有什么实话?”
宁焰:“我没骗你。”
宋欢喜开始翻旧账,“我是王女的事情你就骗我,流放时赶我走也骗我,你不要太过分!”
宁焰:“……王女的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只是瞒不是骗。”
宋欢喜:“你说过不再骗我也不再瞒我。”
宁焰:“……流放那几日是不得已。”
宋欢喜两手抱臂靠回去,头扭到另一边,绝情道:“你走吧,爱怎样怎样,我与你本来就没关系,脚伤好了我就走。”
宁焰:“……”
单武已经收拾好了药箱往外走。
看他龟一样的速度,宁焰靠坐在椅子上,“行了,回来。”
单武利落转身,大步过来放下药箱。
宁焰脱掉上衣。
作为大夫,单武最先注意的不是主子纱布上因伤口裂开而新染的红,而是他肩膀上的牙印。
单武一和陌生娘子接触就脸红,后来面对夫人次数多了好一些,现在看到那个牙印,作为医者本应该心存坦荡,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随楚给他灌输的那些不正经思想。
咳咳。
把脑子里那些废料清空,单武又掏出一瓶药,指了指主子的肩膀,“擦点?”
宁焰扭头去看,随后不在意地摆手,“不必。”
单武就不强求。
慢条斯理地取下纱布,胸膛左边的位置露出一个略浅尚在愈合中的“洞口”,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箭伤。
除了胸膛的剑伤外,随着腰间那块纱布的解开,一道醒目的刀伤是他身上第二严重的伤口。
因他把所有上衣都脱了,纱布全部扔到一旁,一眼就能看到他前胸后背新添的伤口。
经过三个月,有些已经结痂痊愈,变成了一抹痕迹存在,现在有两处还在修养中,就是那一处箭伤和一处刀伤。
箭伤在胸口,刀伤在小腹。
肉眼从外面看看不见这道刀伤到底有多深,吓人是肯定的,好在这次刀伤没裂开。
单武把两处伤都重新清理干净,并上药包扎,总算心满意足地背着药箱离开。
宋欢喜坐在木床上迟迟不说话,眼神却一错不错地看着这边。
刚才的伤她都看到了,一道道的新伤旧伤纵横交错,还能看见几个月前在大理寺狱的刑罚痕迹,前胸后背几乎没有几块完美无缺的皮肤。
他不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他是泥泞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男人,每一道伤都是一次危险的见证。
从这些新伤之中就能看出他被暗杀的那晚到底有多艰难,武功高深莫测都被伤成了这样。
只怕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而且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他在愈合中的箭伤还是会裂开,刀伤那处的肉也恢复一般,足以见得他当时受伤有多严重。
上了药宁焰也没把衣服穿上,他知道宋欢喜在看他,并没有避讳自己的伤被她看到。
他在等她说话。
而宋欢喜却陷入回忆。
还记得她和单九刚从陈州赶到冀州不久,就开始去打听宁焰的事。
宁焰是流放的犯人,又在龙云岭被杀,冀州百姓对此为唯恐避之不及。
最后是赵幌花了很大的功夫和很多银子才打听到,并带她们找到了宁焰被暗杀的地方,也就是龙云岭。
到了地方后,宋欢喜支开单九和赵幌独自行走,看似伤怀,实则是向周围那些树木暗中打听消息,本是不抱希望的尝试,却让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作为前排“观众”,它们给了宋欢喜最完整的反馈。
腥风血雨,紧张对峙,刀剑无眼,死伤无数。
暗夜里的刺客杀人见血,出手毫不留情,下了杀招。
宋欢喜从它们那儿得知杀手是顾长卿派的人,甚至顾长卿当晚就在现场指挥。
她还知道了宁焰有帮手协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更知道顾长卿杀宁焰之心坚决,所以一波又一波刺客以多胜少地将宁焰等人逼到绝路。
几丈高度之下就是吞噬性命的河水,几丈高度之上的顾长卿步步紧逼。
宋欢喜从脑海突然出现的那些画面中看到。
宁焰等人节节败退……
宁焰为保护单武被动受伤……
宁焰被刺客针对……
顾长卿在刺客的掩护下射箭伤人……
宁焰重伤落水……
那些画面让宋欢喜犹如身临其境,险象环生的紧张惊慌以及绝望难忍还历历在目。
从得到真相那刻起,她和顾长卿就成了仇人,也是第一次抱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去杀顾长卿。
为了宁焰,昨日她特地穿衣打扮,特意坐在那块石头上,勾着顾长卿上前。
意料之中,顾长卿为了取信于她,果然不曾设防,任她牵、任她抱。
然后她当着顾从的面,借着宽大衣袖的掩饰,毫不犹豫将隐藏的匕首刺向顾长卿。
她的匕首小巧且短,狠狠扎中顾长卿。
之后顾长卿趁她不备拖她掉河,她就遇到了宁焰……
一切要说是巧合,宋欢喜很难相信。
宁焰身上的伤让她有片刻心软,只是宋欢喜觉得很累。
从宁焰身上收回视线,宋欢喜一言不发地面朝里面侧躺,随后闭上双眼。
宁焰:“……”
他又等了许久,察觉到木床那边平缓的呼吸,才慢慢套上上衣推门出去。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就站在外面,静静守候。
过不多会儿,单一回来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单九。
单九单膝跪地,“主子。”
“辛苦了。”
单九哑然。
“下去休息吧。”
单九:“……是。”
单一带单九下去找地儿休息。
入夜时分,十二禀报寨子外来了四个人,是宋欢喜身边的暗探。
宁焰把人放进来,等着宋欢喜来问他。
不过宋欢喜这一觉睡得很长,足足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
这个时候单九已经重新在外面候着,听到动静敲门,得到回应后才进去。
宋欢喜动了动自己的脚,发现今天没那么疼了。
她看到进来的是单九还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又平静了。
单九:“娘子饿了吗?”
宋欢喜摸了摸平坦的肚子。
单九见状走了出去,没多久宁焰端了两碗面进来。
他把面放到一张榻上,中间摆放一张小桌,再过去把宋欢喜抱过来坐下,两人一人一边。
把量少的那份推给她,宁焰从大的那碗里挑了个鸡蛋过去,“寨中物资不丰,将就一些,等你脚好了带你去冀州城逛逛。”
说罢他就挑起一夹面大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