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朔望国的静溪王女,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儿,当年朔望国内乱,你阿父坐镇国都,阿妈怀着你,不得已之下带人逃往大景朝,谁曾想大景朝也有追兵。”
望瑰漪眼神中有痛苦,也有懊悔。
“当年正逢冬日,我突然发作将你生在了山里,为了不让追兵对你不利,我只能让柔怀带你离开,我们约定好了重逢的信号,但是阿妈没想到……”
说到这里,望瑰漪忍不住哭出了声。
柔怀是她最信任的贴身大宫女,从小就在她身边,对她忠心不二,为了保护她,还学过一些武功。
望瑰漪当年是很信任柔怀的,所以才将刚出生的女儿托付给她。
谁能想到,柔怀没有背叛她,却是自个儿被人杀死了。
望瑰漪为自己曾怀疑过柔怀而感到羞愧自责。
朔东流抚着妻子的背一阵安抚,代替妻子继续往下说。
“当时瑰漪生产完顾不上身子难受,带人拖住了所有的追兵,没想到柔怀带着你还会遭到另一队人的伏击,柔怀死了,我们本以为你也不在人世,但你的长明灯一直未灭,亮了十多年……”
宋欢喜接话,“所以你们就找了十多年?”
朔东流点头,惭愧道:“是我们能力不够,才让你漂泊在外了这么久。”
相比他们,宋欢喜显得很理智,“你们为何断定我就是你们的女儿?万一不是呢?万一是巧合?”
望瑰漪不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她带着宋欢喜来到殿外的一颗大树下,“你试着和它交流?”
宋欢喜眼神戒备,“你想做什么?”
她如今孤身在外,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
宋欢喜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因为知道了她的秘密,并且想用她的秘密做什么事,才找了她回来。
“别慌,孩子别慌。”望瑰漪拍拍她的手。
“望这个姓很特别,女子以花草树木自然美景为自己取名,也是成百上千年传下来的习俗,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欢喜当然不知道。
望瑰漪:“只因为望姓一族的女儿有一个随着血脉流传的神通,这种神通会择人,并非人人都有,只会出现在极少数几个人身上,大祭司曾有预言,我腹中的胎儿必有一人有此神通,茴茴却没有。”
他们夫妇二人只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两个女儿中,茴茴没有,有这种神通的就只能是他们的大女儿了。
宋欢喜:“我凭什么信你们?”
朔东流夫妇很是心酸,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才让他们的女儿成为了这样一个谁都不敢轻易相信的人。
“我带你去见大祭司,去了你就明白了。”望瑰漪说。
宋欢喜下意识道:“我不去。”
“为何?”望瑰漪不懂。
宋欢喜摇头,“我不想去。”
她的身上不只是可联结草木这一个秘密,还有另一个做梦的秘密。
大祭司既然能从胎儿时期就推算出一个人的神通,宋欢喜怕自己的另一个秘密掩藏不住。
而且她有预感,能做预知梦这个秘密,会牵扯到另外的一件让她不想接受的事。
她不能去见大祭司。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说了出来,“我不能去。”
“好好,不去,咱们不去。”望瑰漪舍不得逼她。
“如果证实我没有这种神通,你们还会十几年如一日的找我吗?”宋欢喜突然问。
“你说什么傻话。”朔东流不忍斥责她。
但也想让她知道他们做父母的,对儿女的爱都是一样的。
“你阿妈当年得知柔怀和你下落不明,忧思过重,食不下咽,我们因着你的事身子都不大好,大祭司看不下去,说我们必须再生一个孩子,才能找到你……后来才有了茴茴跟光光,本来也是留不住的,全靠大祭司安胎。”
即便是现在,因两次生产元气大伤的妻子,和朔东流自己,身子其实都不大好。
“对不起,我不知道。”宋欢喜有些慌乱。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没事没事,你不必自责。”望瑰漪柔声道,随后瞪了夫君一眼,“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朔东流理亏地摸了摸鼻子。
“我想休息了。”宋欢喜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些东西。
朔东流和望瑰漪对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晚上有晚宴,你多睡会儿,什么时候醒来,咱们什么时候开宴?”朔东流试探着问她。
宋欢喜点头。
朔东流松了口气,沉声吩咐静溪殿的宫女太监把大王女照顾好,帮她立了威,才和妻子离去。
等人都走了,宋欢喜不习惯殿内这么多服侍的人,“你们都下去吧。”
其中一个大宫女上前:“王女,我们应当服侍您的。”
宋欢喜:“都下去!”
“……是。”
一众宫女太监怕她生气,不得已退下。
宋欢喜就地坐在这颗树下,靠在树干上,抬头望着天。
“你在想什么?”宋欢喜耳中响起一道声音。
这次是大树主动问她。
宋欢喜:“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朔望王女吗?”
大树:“我叫颜如海。”
宋欢喜听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很想问它和颜如玉是什么关系。
又想到或许不合时宜,最终放弃了。
颜如海:“你的确是朔望王女。”
宋欢喜:“你是怎么知道的?”
颜如海:“一种感应。”
宋欢喜不信,“感应这种东西太过飘渺,都是靠嘴说。”
颜如海建议,“或许你该去见见大祭司。”
宋欢喜摇头,“我不去。”
颜如海:“你在怕什么?”
宋欢喜:“我没怕。”
颜如海:“你的心跳的很快。”
这都能感应到?
宋欢喜吓得从地上站起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也不管颜如海如何,小跑着进了殿。
殿内很宽大,各式各样精美的物件错落摆放,有些宋欢喜根本说不上名字,但一眼看去就知道很名贵。
她什么都没动,只选了一处临窗的软榻躺了上去,随手开了半扇窗。
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漂浮的云彩里似乎还能看到宁焰那张凉薄到无情的脸。
宋欢喜闭上眼不再看,就这么渐渐睡了过去。
宁静的秋日里一片祥和,宫里的草木清香伴随着宜人花香,让人睡意沉沉。
不知过去多久,半开的窗沿上突然冒出两颗蛇头。
还在“嘶嘶”地吐着蛇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