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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声名

    “外界对昨日那场婚仪说辞颇多,一部分人在探讨王女的身份过往,但大部分人都在斥责宁焰……”

    其实何止是斥责,嘲讽、咒骂,驳斥……

    说什么的都有。

    过于恶毒的下属都不敢说,那是连他都觉得过分的程度,更料定说出来会让王女心绪不宁。

    如今民间物议沸然。

    甚至还有人开始质疑起了宁焰在云州所立的军功,认为他人品道德败坏,绝不是那等善战善谋的聪颖之辈,而是又一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由参与过昨日那场婚仪却被宁焰冒犯到的人进行扩散,从官员府邸流入市井坊间,人一多,话传着传着就开始变了。

    最开始大家只是恼怒宁焰对他们的不尊重,因他是显国公府的人也就忍了,可谁知连这也是假的。

    显国公府放话,道宁焰并非显国公之子,从今往后与显国公府再无瓜葛,直接把宁焰踢出了名门之后的行列。

    这意味着宁焰最大的靠山和倚仗也没了。

    而没了靠山的宁焰在众官员看来,不过是一只谁都可踩上一脚的病猫。

    由此,对宁焰的颇有微词,逐渐演变成了稍微添油加醋,很快又随着多方人士的下场,各种议论甚嚣尘上。

    起初有人跑到显国公府的人面前试探,发现显国公府表现冷淡,看样子是真的不管。

    之后不知为何,又渐渐流传出了一则宁焰造假骗取显国公亲子身份的爆炸性消息。

    这则流言结合着朔千重指责宁焰隐瞒王女身份的说辞,顿时让宁焰成了个人人喊打的攀龙附凤之徒。

    以前的宁焰多风光啊。

    浊世少年,一战成名,仅仅凭靠一支三百人组建而成的作战小队,即可在笸箩国搅弄起五国风云的天才人物,其惊才绝艳乃当世儿郎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

    更何况,他还是显国公之子,完美继承了显国公当年为将时的卓然风姿,谁人不赞誉有加。

    回想几月之前,宁焰随云州大军得胜还朝,满身荣耀,骑高头大马,一张面如冠玉的英俊脸庞成为无数闺中娘子的心仪对象,无数当家主母的朗朗佳婿。

    当时的光辉何等耀眼,其形象又是何等高大。

    然朝夕之间,风云剧变。

    昔日的天之骄子沦落成泥,清冷寡言成了装腔作势,智计无双成了阴险钻营,卫国护民成了虚有其表。

    如今的宁焰,是个满口谎言盗世欺名的大骗子,人人都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指责侮辱。

    甚至宁焰这个名字从口中说出,都让人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恶心和厌恶。

    名誉扫地,声名狼藉,不过如此。

    一世英名要用累骨的功勋和漫长的时间去积累滋养,毁于一旦却只要一二件或真或假的虚实事件。

    “三日后,宁焰将从大理寺狱被官兵羁押流放。”下属最后说道。

    这件事在上京也传疯了。

    这一传言造成的最直接现象就是,菜市里的鸡蛋菜叶这几日格外好卖,菜农撇下的烂菜叶也被人抢走一空。

    “三日。”宋欢喜重复着这个日期。

    下属:“是的,三日。”

    朔千重:“你下去吧。”

    “是。”

    等人走了,朔千重询问意见,“王女,我们何时启程?”

    宋欢喜:“三日后。”

    果然如此,朔千重一点都不意外。

    他只是心怀感喟,王女是重情之人啊。

    ……

    距离离开上京只有三日之期,时间耽误不得。

    和朔千重分开后,宋欢喜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

    她并未让人去大理寺狱门口望风探听,而是只关注做好自己的事。

    雨势渐小后,宋欢喜叫上留宿锦院的苏心暖去了一趟凌霄居,把红方楼中她的部分托付给钟云深,又请了明郡公、顾长宁,和这几位一起入股红方楼的朋友吃了顿饭,算作一个交代。

    这一顿饭吃的各自沉默,谁都没有多言。

    只在结束后,苏心暖脑子一抽,突然蹦出一句离别诗,给沉默的氛围增添了一丝感伤。

    “这一别,不知多久再能相见。”这是顾长宁的叹息。

    宋欢喜沉默不语,给不出确切答案。

    其他人也没再说什么。

    人生在世,聚散终有时。

    饭后各自分别,宋欢喜坐马车回了锦院。

    此时天边还飘着小雨,小厮搬来马凳,秋兰先下去在一旁撑伞,宋欢喜提裙从车上下来,和秋兰站定的间隙,却在门口看到了一辆不知停了多久的马车。

    马车古朴无华,听到这边的动静,车里的人掀开帘子,露出了顾长卿的脸。

    他显然等候已久。

    下了马车,顾从在旁递给他一把伞,顾长卿没接,他淋着小雨来到宋欢喜面前,两人相对而立。

    顾长卿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绣云纹锦袍,风度翩翩,光彩依旧,绵绵细雨衬得他棱角柔和,少了股疏离感。

    “欢喜。”他温声喊道。

    “顾世子。”宋欢喜冲他点头,态度不冷不淡。

    “听说你要走了。”

    “嗯。”

    顾长卿有很多话想说,如今她又是自由身,他想和她重新开始。

    只不过,她才刚经历了一场打击,顾长卿不想逼她太紧。

    看了眼锦院,他问:“我能进去吗?”

    宋欢喜:“昨晚天降暴雨,锦院些微凌乱,若顾世子不介意,可以进去。”

    “不介意。”她在的地方,他又怎么会介意。

    看着秋兰手中的油纸伞,顾长卿十分自然地接过,代替秋兰的位置站在宋欢喜旁边。

    宋欢喜仅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二人一道往里去,穿过庭院长廊,绕过花园小径,顾长卿几乎没看到什么成婚的布置,和昨日的满目喜庆截然相反,却看得他心怀畅意。

    “顾世子自便。”把人带到花园,宋欢喜就让他自己逛了。

    “也好。”顾长卿没有为难她,只是说完后又多问了一句,“你此时要去何处?”

    “双流院。”宋欢喜一板一眼地答。

    顾长卿:“是宋叔宋婶住的地方?”

    宋欢喜:“是。”

    顾长卿把伞还给秋兰,“那我过会儿去看看。”

    秋兰接过,回到宋欢喜身边。

    “顾世子自便。”

    说完,宋欢喜就带着秋兰走了。

    顾长卿象征性地在花园逛了一圈,这次顾从把伞给他,顾长卿接了过来。

    过了片刻,朔千重闻讯赶来。

    顾长卿丝毫不意外见到他,规规矩矩行了个晚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