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如此肯定东筱祺行事作风的人,在东域王朝少之又少,这位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能够说出这般打保证的话,想必这番理由也并非空穴来风。
江奕大胆推断这个白衣剑客,肯定是认识东筱祺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
“公子既然这么了解筱祺,那为何刚才陛下派出的队伍没找到筱祺的时候,不对金皇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闻言,那位白衣剑客微微摇头,露出一副对江奕说的话不太认同的样子,淡淡出声回应他:“声扬一位英雄的救人行为并不理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也许不用我明说。
如果我把自己的想法跟金皇当面直说,他肯定不会让我们一同进入这里,而且,你认为一位王朝统治者能够站在那个位置,靠的一定是开明仁慈的统治方式么?人都是有两面性的,更何况是金皇这样受万人敬仰的王朝皇帝。
那种能够治愈损坏躯体的能量,是人人都会为之眼红的宝物,万万不可向外声张,江族长现在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闻言,江奕擦去因为寒气吹身流出的汗珠,轻声道:“好吧,看样子是你赢了,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如此通晓事理,识得是非,像你这样理智的后生可不多了,不知你怎么称呼?”
那剑客听到这个问题,全当没听见,收回长剑后径直的朝里走去。
“就当我是一个无名路人所提的醒,江族长不也说过,英雄不问出处么?”
江奕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和东筱褀年纪相仿的白衣剑客,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和筱褀一样难以沟通的少年,他对筱褀这么了解,难道这两人曾经见过一面么?”
……
随着众人的深入,走廊里传来的呼啸风声,也逐渐消散,先前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吹入肌肤当中又蕴含着一种炽热感,冰火双重的压迫下,江奕和金皇等人寸步难行。
“让我来试试。”
见此情形,那位不知姓名的白衣剑客,再次握出自己的长剑,凌空挥舞的剑气,扬起阵阵屏障似的气盾,将吹拂而来的狂乱寒风尽数阻拦,而他遮掩手臂的振袖也随风飘动,在他的这番举动下,那种扑面如刀割的流风被剑气劈向别处,这样一来,寒气和热浪也不再能够阻扰他们前进的速度。
“快到大殿了,小友坚持住。”
金皇躲在剑客身后,紧绷着脸色说着,在四周他看到了许多被困在冰块里面的侍卫,每一个冰雕里的士兵都有着怪异的举动,他知道现在还救不了他们,得先找到东筱祺和萧源雪才能打破这些冰块救出里面的人。
突然,眼前的道路,迎面撞来一块巨型冰锥,走在前头的剑客因为忙着要顾及后边江奕等一些侍从,眼看避无可避,他猛地回头右手大扫,右手单向挥出凛厉剑气,硬碰硬的将其斩碎,但是破碎的冰渣飞溅在身上却令人痛彻骨髓,更为糟糕的是这些冰屑居然还有着极高的温度。
“啊!”
身后有几人被飞扑而来的冰渣溅到眼睛和裸露的皮肤,痛的惨叫起来,他回头看到那些捂住皮肤止血的普通人,眼里流露出一种做错事的愧疚目光。
江奕见状,连忙伸手按住站在眼前的剑客肩膀,轻声在他耳旁说道:“你先进去救人,这边有侍从带进来的巨盾,可以挡住寒风冰锥,我们现在这种状态肯定会拖累你的。”
闻言,他却摇头不同意江奕的想法,又看向一旁的金皇问道:“如果我现在一旦脱离你们,以血肉之躯去抵挡那种寒冰的代价或许大家都承受不起,而且谁还知道里面会不会再来一次冰锥,你们继续跟我走进去。”
听他这样磨蹭,金皇佯装发怒道:“不要啰嗦了,快进去找到东筱祺和萧源雪,如果找不到他们,我们只会继续有人受伤,这里有过道夹层可以暂时躲避一下风头,不用担心我们!”
“好吧,那你们注意冰锥,别被误伤了。”
他只好照着金皇的意思,抬手注入源力到手中长剑,不断挥舞着以此来抵挡扑面而来的炽热寒风,继续往大殿走去后,可是他刚要抬脚离开时,那种凌厉的寒风,却忽然消散在半空,只留下过道走廊里的阵阵幽暗的气息。
“风停了?这是什么情况?”
一旁有人的私语窃声,传到剑客年轻人耳朵里,他回头望了一眼人群,伸出修长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暗示他们不要说话。
“本源之力消散了......难道他已经失去联系了?绝不可能!”他抬头望去远处的黑暗走廊,稍一凝神感应,也感应不出东筱褀身上那股极为炽热的能量波动,还在里面蔓延的迹象。
他杵在原地迟疑之际时,金皇便吩咐先前还能动弹的几个侍从,立刻抄起武器朝里走去,江奕凑上去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友,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也跟进去看看吧!”
“嗯。”闻言,他点了点头,收敛心神,随江奕等人踏入这条过道当中,走过一个宽敞的过道后,众人终于抵达了萧源雪所在的试炼场地。
一步入这里,那种让人感到寒风刺骨的可怕低温还在此地蔓延,和其他被损毁的试炼大殿不同,这里的四周布满了巨大冰锥,场地宽广,和在监视光幕里看到的如出一辙。
听上官仪陇的说法,应该是萧源雪释放了某种禁忌武学,才让这块场地变得像一片冰天雪地的辽阔冰原,放眼望去,还没有人能做到能把一座大殿变得如同一片白雪世界的这种程度,而这种情况却导致这个对决场地,没有一块完整的地基适用修炼者对决。
顺着江奕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一块直插天花板的巨型冰锥,周围还立着几块布满神秘符文的坚硬石墙,在地表内还蕴含着隐隐闪烁的能量悸动。
江奕看到后,心想这应该是东筱祺用土源符符印创造出的重岩叠嶂,来支撑那地上的冰锥,这小子想的还真周到,这些立在地上的巨型冰锥虽然指不定它们在什么时候脱落,但是那些有着源力支撑的坚固石墙可以保证萧源雪在被控制的情况下,冰锥不会自己掉落砸到进来支援的人。
此时,在一旁的金皇,早已经招呼侍从抄起铁锹上前去凿穿那些冻僵的冰锥,宗族大会召开了这么多年,或许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面色布满了不耐烦的情绪,看样子他非常迫切想知道答案。
“今天就算是把这里掘地三尺也要把东筱祺和萧源雪给本皇找出来!”
瞧见金皇这般失去理智的吼嗓子,附近挖冰块的侍从以及江奕两人,都给吓得不知所措,之前金皇忍无可忍的破口怒吼,是因为江奕和应临的争吵,而现在的情况,显然要更为紧张。
眼看皇帝发话,那些侍卫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敲击冰块的速度和效率非常麻利。
“陛下何必为了一个英雄救美的宗族年轻人生这么大的气呢?东筱祺既然有本事能够一路上在比武大殿内过关斩将,打赢诸多强敌,那以他的能耐,区区一场暴风雪,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他给折损在这里?”
人群当中,不知是谁突然有人这般劝慰道,听他的口气本意,并不是要讽刺东筱祺的这番“作为”,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从打赢刘霆武再到力压应玄英,他哪一次精彩纷呈的表现让人失望过?
金皇听声闻讯后,并没有生气,而是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把自己积压许久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不,你们并不了解我的这番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东筱祺这么执着要去东苍院找温成巍女儿温珞清解释误会,想必也是为了自己的心中所爱,我不能看到如此年轻俊才,去西方大陆或是其他区域到处碰壁,从他在试炼大殿内所展现出来的方方面面,本皇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他彻底留在东域王朝。
温成巍如何看待这个赘婿,本皇不会去多加干涉,但是一旦牵扯到我皇族一脉的联姻问题,就必须要认清现实。
这样做的目的,不仅可以换取未来的一位足以比肩温成巍的年轻人,还能让我东域王朝和东苍院如虎添翼,要知道,岩石帝墓的传承可不是白给他的,总是要付出点代价。”
此话一出,瞬间在人群里炸开了锅,有的感到非常惊讶,也有的窃窃私语,小声说话。
一旁的江奕,听到金皇说的这番话后,沉默的不作声,安静的倾听金皇的每一句话,琢磨他说话的意味,现在听起来,他对王朝统治者的利益观念,有了全新的认知,但是跟着他这么久,虽然他对金皇说出的这番话已经不会特别意外,但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震撼。
“不愧是我东域王朝的统治者,思前想后既有感情因素,也有利益所在。
陛下总是能把事情看得很透彻,如果只是为了单纯的让东筱祺变得强大,放不下和温珞清的感情就可以凭借这一点牵制住他,这种想法会不会太过于简单?而且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吧。”
“为了一个姑娘的终身幸福,竟然可以不惜一切留住一位心都不在这里的男人,这东域王朝的皇帝想法很危险,要是被东筱褀听到了,他该有多愤怒,唉,真是孽缘。”
许久,那位一直低头沉默的剑客年轻人,终于开口。
“不会的,筱祺什么都可以放得下,就是不会放下对静蓉姑娘的深情专一,那虚无源符的阴阳契约我也有所耳闻,一旦另一半变了心违背诺言,那么存在他体内的阳极能量,就会立刻引火焚身将他烧成飞灰,同样的,静蓉姑娘要是也和他一样变心,阴极的极寒能量,会把女子给永世冰封,有这种生死与共的源符契约存在,你还会怕他拈花惹草么?”
听到江奕说的这么可怕,剑客年轻人突然面色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过了好一会他才回应道:“江奕族长,听你说的这么严重,那东筱祺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和其他女子过于亲密的举动?可他明明和......”
不等他说完,眼前的稍微一块比较巨大的冰锥,顿时碎裂了,在冰晶地面形成一道裂纹,见到这突发情况,金皇喊话让还在拼命挖冰块的侍从赶紧退回来。
随着脚下地板一阵剧烈的震颤,众人眼前高大的冰锥突然爆开,在半空中形成数道冰碴子,朝外扩散开来,白衣剑客看到江奕即将要被眼前近在咫尺的冰碴子砸中老脸,突然振袖一挥,在他眼前闪烁出那柄长剑被握在五指,错综剑挥舞时尽数将冰渣砍断。
“江族长躲我身后去,小心被冰渣砸的头破血流!”
听到他的呼喊,江奕也是抱着头生怕被砸到脑袋朝他身后躲了起来,金皇那边有几位侍从举着铁盾,一次又一次挡住冰渣的撞击力度。
这轮冰渣雨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就停了下来,众人朝眼前看去,一缕缓缓升起的白烟又让整个大殿的室温骤然降下,使得江奕等人不断哈气给双手取暖。
剑客年轻人迟疑了一会,确定前面没有冰锥碎屑砸过来,才跟着金皇和江奕两人走上去查看白烟里的情况,他们刚走到爆炸点的面前,各自挥手驱散眼前的浓烟后,定睛向前看到让人脸红的一幕。
在一块冰锥右面,许久不见的东筱祺靠在上面闭目睡着了,他的衣领上,搭着一双洁白的纤细玉手,顺着这对细长冰腕看过去,一位身穿蓝白衣裙,气质看上去,宛如雪山玉莲的萧源雪,正弯下傲人曲线的娇躯,声音听上去,极为柔软心疼的在呼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