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峰是在一周后回来的。
他的胳膊吊着，瘦了一些，脸色也白了一些。
“看看吧。”
他居高临下，扔给姜楠一段录像。
视频里，姜彤正静静躺在病床上，头上包满了纱布，和姜楠的梦境别无二致。
不同的是，胸膛微微起伏，床头的心电仪规律地变化着。
姜楠激动的用手去触摸屏幕里的人，手止不住地颤抖。
姜楠又哭了。
提心吊胆好几天，现在终于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谢谢。”
她把手机贴近心口，诚恳地道谢。
“谢谢？姜楠，我拼了命的救你，没换来你一句谢谢，给你一段姜彤的录像你倒舍得说声谢谢了？”
姜楠这才发现穆云峰的不对劲。
往常姜楠哭，他会急着去哄，急着去为她擦泪。
今天却是恶狠狠地控诉。
姜楠抬眼去看，与语气极不相符的痛苦表情出现在穆云峰脸上。
饶是姜楠，也不禁疑惑地皱眉。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他垂下眼睫，挡住了通红的双眼，轻声道。
“是你执意要关我。”
穆云峰突然上前一步，他弯下腰，没被吊着的那只手撑在姜楠枕边。
“楠楠，我不想你离开我，我爱你。”
姜楠就那么和穆云峰对视着，好像在探寻他话语的真实性，又好像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遥远的远方。
姜楠不想骗自己，在穆云峰舍命护在自己前方，差点丧命狼口时，姜楠有想过，或许可以一起死掉。
她并不是心无波澜。
但这不正常，这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是病。
“但我不爱你，放我走。”
姜楠眼神对焦，与穆云峰对峙着。
“好了，你太累了，先休息吧。”
终是穆云峰溃败，他直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放我走。”
姜楠在身后出声，穆云峰又加快了脚步，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姜楠嗤笑了一声，她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胆小鬼。”
姓穆的胆小鬼一连两周没来找过姜楠。
姜楠乐得清净，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
不过虽不见穆云峰的人，他的事倒是没少听。
“穆董请了最好的律师，他们跑不了的！”
新来的保姆阿姨是个能说的，此时她正掐着腰，眉飞色舞。
姜楠坐在石凳上，随手浇着脚边的玫瑰。
“夫人，你说他们会官官相护吗？”
“可能吧。”
姜楠淡笑道。
何海霞眼珠子滴溜溜转：“夫人，要不是那个糟老头子，你和穆董何至于受这么大苦。”
观察着姜楠神色还是没有变化，她又道：“而且他和那个警察设计救你，根本不是真心，就是为了骗你的钥匙，最后还命令他们把你丢在林子里！”
姜楠浇花的动作停了。
“夫人？”
“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我自己待会儿。”
“哎！”
看着姜楠越来越苍白的小脸蛋，何海霞也很不忍，但没办法，穆董吩咐了，要让姜楠认清现实，见识人心。
“唉，作孽啊……”
何海霞捂着胸口做心痛状，边走边摇头。
姜楠清楚，何海霞一个新来的保姆，不会知道这些细节。
钥匙确实没了，周世龙也确实在密林里把她弄丢了。
那个保险柜里没有什么父母的遗物，只有一本笔记。
写着“局里有内鬼”的笔记。
姜楠的心脏又开始疼了，她捂着胸口蹲了下去，满头冷汗。
怎么办啊，到底什么是真的？
她伸手打翻了浇花的水壶，水流蔓延，浸透了她的衣服。
她坐在一片狼藉里又哭又笑。
穆云峰就在玻璃的对面静静看着。
他一手插兜，一手按在玻璃上。
看着姜楠崩溃的样子，五指用力到泛白，却终究没走进去。
“穆董，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让她自己消化消化。”
何海霞看着姜楠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急的在原地打转。
“哎呦，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好，就算是室内花房也禁不住冷啊。”
“哭够了把她扶回去。”
穆云峰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姜楠又开始做梦了。
梦里，她朝姜学武开了枪，子弹从左脑进，从右脑出。
姜学武死不瞑目，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拿枪的姜楠。
身后，秦夜紧紧握着姜楠拿枪的那只手：“好楠楠。”
秦夜在身后笑的越来越癫狂，姜楠想调转枪头杀死该死的秦夜，可惜自己根本动不了分毫。
秦夜操控着她的手，把枪对准了自己。
“嘭——”
姜楠倏地睁开眼，浑身已经湿透了。
她慢慢坐起身，双手捂着脸。
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她不能因为穆云峰的一面之词去怀疑秦夜。
父母去世那些年，秦夜对姐弟俩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
或许，或许秦夜要钥匙真的是想帮战友收拾遗物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落在锦被上。
姜楠说服不了自己怀疑秦夜，可也说服不了自己不怀疑秦夜。
姜楠的心都要空了。
半年后，穆云峰起诉A市公安局和秦夜的案子终于结了。
“我呸，我就知道会这样，一群杂碎。”
何海霞义愤填膺：“就是拿那个小警察来顶罪，现在的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夫人，你可得相信穆董。”
“嗯。”
姜楠的神思早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随口答应着。
既然法院没有判秦夜有罪，那是不是说明穆云峰说的并不是真的？
“夫人，穆董回来了。”
何海霞的话把姜楠拉了回来。
她一怔，隐秘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半年来，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穆云峰还是每月给姜楠一张姜彤的照片。
“你骗我。”
姜楠在穆云峰将要亲上去的时候开口。
“你有数，我知道。”
姜楠没有回答，她任由穆云峰吮着，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她。
“戴套。”
穆云峰顿了一下，复又动作起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