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复大宅内部就和外观看起来一样的奢华。
从极具风格化的欧式吊顶，到摆放在大厅四周的古董收藏，无不透露着他身为石油大亨的财力。
就算是放在六十年后，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能力做出如此装修。
曹泽很难想象，为什么他这样一个人物会回到闽海这个算不上富裕的地方。
要是为了追求生活，他明明可以到沪市或者粤市这种经济发展更发达的城市才对。
“请几位在这里稍等片刻，颜老很快就来。”将三人带到会客厅后，那名男子撂下一句话，便率先出门而去。
环视周围，黄婉就像个好奇宝宝：“把屋子装修成这样，得花多少钱啊……”
“不光是钱，还要有雄厚的人脉资源，才能把这些东西合理合法地运过来。”许白若轻声说了一句，随后看向黄婉，“刚刚还没来得及问，您是曹泽的……？”
黄婉闻言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跟他就只是一个宅院里的邻居，叫我黄婉就行。”
“那不知道黄小姐是做什么的？”
似乎是感觉到许白若语气不善，黄婉再稍愣片刻后，也逐渐冷了下来：“许主任问这么多，难不成是想调查我吗？”
许白
若露出无所谓的神情：“曹泽现在是我的下属，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他的交友圈而已。”
感受到周围愈发压抑的氛围，曹泽也搞不懂这两个女人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是讨论这种东西的时候吗？
“行了，都少说两句，免得让人看笑话。”曹泽插到她们之间想着出声劝说，而原本紧闭的会客厅大门，此时突然被缓缓打开。
门外，颜真复在一名年轻女子的陪伴下缓缓朝他们走来，脸上还显露着令人无法捉摸的笑容：“都来了啊？正好晚饭也刚准备妥善，要是不嫌弃的话，一块来吃吧。”
曹泽看许白若和黄婉依旧在互相给对方摆脸色，连忙用手指戳了戳她们，随后朝颜真复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跟在颜真复身后来到饭厅，他再一次被这个老人的财力感到惊讶。
如今国内受到各种灾害影响，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肉类和新鲜蔬菜。
可在他们身前的饭桌上，却摆满了无数制作精良的食物。
从烤肉到蔬菜莎拉，还有尚未开启的葡萄酒……这一刻，曹泽有种回到六十年后现代的错觉。
太离谱了！就算是上层，也很难吃到这些东西吧！
黄婉和许白若更
是震惊无比。
相比于曹泽，她们这种土生土长的六十年代妇女，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种食物。
尤其是黄婉，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婆婆会主张让她来给颜真复做小。
这比她此前接触过的所有富商，都要有钱！
颜真复满足于看到他们这副表情：“我今天特地让人简单地做了点东西，几位千万不要嫌简陋。”
说着话，他把身边那名年轻女子拉到自己身边：“这是我女儿，颜姝，前两天刚从国外回来陪我这个老家伙。”
女儿？
颜真复不是单了一辈子身吗？哪儿来的女儿？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曹泽才注意到他身边那名年轻女子的穿着。
与国内穿着打扮的风格截然不同，一套女士西装穿在身上，整个人显得很有精神。略施粉黛的面容加上一根单马尾，配着高挑的身材，整个人显得格外英气。
而她也似乎是看到众人眼中的疑惑，淡淡地点了下头：“我是颜姝。”
颜真复笑着坐到位置上：“别人都说我这人无儿无女，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只是妻子死在了外面。”
说罢，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许白若：“之前在动力机厂，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重男轻女？”
“还好。”尽管许白若嘴上这么说，但谁都能看出她眼底的不屑。
颜真复也没多做深究，而是长叹一声：“我女儿自小就跟在我身边帮忙打理，现在也接手了大部分产业。我之所以会说那种话，也是心有所感。”
随后，他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一名年轻男子拿着两个装有金银首饰的盒子走了过来：“这也算是一点小礼物，今晚还要辛苦许小姐和黄小姐了。”
嘴上说着道歉，可神色里那令人难以无视的色欲却跃然而现。
尤其是他看向黄婉的眼神，就怕他会当场化身成狼，把她扑倒在地上。
颜姝也仿佛习惯了自己父亲这般态度，只是拿着筷子自顾自吃起饭菜。
“这家人，有点意思。”曹泽摸了摸下巴，抱着转移话题的心思，随口问了一句，“颜小姐以一名国人的身份在国外做石油贸易，那BCL是怎么开具的呢？”
只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周围原本还算喧嚣的气氛，顷刻间沉寂下来。
包括颜真复和颜姝二人在内，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曹泽。
BCL，常被翻译成银行资信证明，简单来说就是银行开具给出
资单位以证明其财力的证明。
放到现代，这不过是在做投资或跨境贸易时经常会用到的一种证明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
可曹泽忽略了，六十年代前后，国内暂时只存在各种信用社，一般人别说银行证书，就连什么是银行都不清楚。
他这随口的一句话，却是让颜真复父女二人心中掀起惊天骇浪。
特别是颜真复，他在沉默片刻后，竟然将视线从两名女子身上转向曹泽，试探性地问道：“你叫曹泽对吧？刚刚你让人给我看的那个东西，真是你写的？”
曹泽咽下嘴里的菜，点头说道：“你是说那篇关于马歇尔计划的实验性报告吧？是我写的。”
咣当——！
这话刚一出口，颜真复手里的筷子便突然掉落在地，那张老脸也忽然有些抽搐：“你……你有了解过欧洲现在的石油市场？”
“还算熟悉吧。”曹泽抬起手指扣动桌面，“在那篇文章里我也说了，只要渡过这两年的石油动荡期，等到六十年代中期，石油肯定能取代煤炭，成为世界第一大能源。”
这下，颜真复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亢奋，说话时甚至几度破音：“说！快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