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她家属,我们并不认识。”顾雪愣了下,跟救护车上的护士解释。
护士拧着眉,急急的看着她:“那也不行,手术需要人签字缴费的。你都当好人了,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顾雪也没在矫情,怕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女人的抢救时间,握住了护士伸过来的手,跟着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顾雪硬着头皮帮着女人,在手术风险协议上签了字。又乘坐电梯,去门诊大厅帮忙垫付手术费。
手术费需要十万块,她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身上是没有那么多钱的。缴费窗口急着催她缴钱,她攥着手机,焦头烂额地翻着通讯记录。
她看到了沈言的名字,他去国外了,不知道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呢。
如果打电话给他,他必定是会帮忙的。可想到沈言已经被她牵连的,青城都待不下去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去麻烦人家呢?
若是被陆又廷知道了,对于沈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灾难。
最终,电话打到了陆又廷那去了。
自从前几天,她从半山别墅回来,她们在公寓不欢而散,他就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了。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今天早晨,从医院出来,在耸立的高楼大厦的电子屏上,看到他去港城出差的新闻。
顾雪其实是有点挣扎的,本来都打算跟他划清界限的,现在又厚脸皮地去找他要钱。
可人命关天,那个女人她还很熟悉,说不定在哪儿见过。
电话拨通,传来嘟嘟嘟的响声。
她整颗心脏,仿佛也跟着电话那头的铃声,上下起伏,一颤一颤的。
本以为他不会接了,正要打算放弃,电话里传来沙哑而略带冷淡的声音;“你谁啊?”
这是故意为难她了,她不信,陆又廷会不知道她是谁。电话号码,又没换过。
“……”她攥紧手机,还没吭声。
他冷冽地开口:“我不需要买保险。你找错人了。”
把她当成销售电话了。
“陆总,是我。”她抿着唇,到底是出了声。
可陆又廷诚心跟她过不去似的:“我哪儿知道你是谁?”
“我是顾雪。”她姿态放得很低,因为有事要求他。
他嗤笑:“原来是顾小姐啊。你不是说,少联系的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能借我十万块钱吗?”顾雪无视他的羞辱,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电话那边迟疑了半秒钟;“需要钱,你就来找我了?怎么不找你的沈言去?”
“我有急用。陆总,帮帮忙。看在我们认识了十年的情分上。”
“顾小姐,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男女那点事儿,在多加一条,赎罪关系。”陆又廷并不卖她面子。
话说到这份上,在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顾雪攥紧了手中的手机,眨了眨长卷的睫毛:“抱歉,是我冒昧了。”
她挂了电话。
护士就急匆匆地来催她了:“怎么样?缴了费了吗?病人情况很危险,可等不及了。”
“我——”顾雪语塞,她没借到钱。
护士催促道;“没钱就赶紧找你朋友借啊,你不会连个朋友家人都没有吧?”
这话还真就说对了,她的确悲哀到,活了二十年,到头来,连个朋友和家人都没有。唯一的朋友,也被她亲手推开了。
她拿起手机,正要给沈言打电话的时候。
叮咚。
手机界面突然跳出一个转账信息。
她点开一看,却见支付宝收到了五十万的转账。
转账账户,不是别人,正是陆又廷。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那么恨她,怎么会给她转这么多钱呢。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大方。
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确确实实是五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还愣着干什么?钱已经到了,赶紧去缴费啊。”护士见她发愣,打了下她胳膊,催促道。
顾雪这才回过神,忙去缴费窗口垫付手术费。
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她在走廊等着。
然后把多出来的四十万,分批转到陆又廷微信。
他没收,也没回她信息。
手术了三个小时,那女人的命算是保住了,顾雪松了口气,然后给医院说明情况,让他们帮忙联系女人的家人。
她又帮着给那女人请了个护工,给了个红包。
才从医院离开的。
她打开手机,点开和陆又廷的微信对话框,他并没接收她的转回去的钱。
摁灭手机,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春天的风都是暖暖的,吹在人脸上。
卖花的老婆婆,穿得很朴素,挎着一整个篮子,篮子里是用漂亮的纸张包裹起来的花束。整整齐齐的,一束一束的,放在里面的。
老婆婆拦住了顾雪的去路,跟她笑眯眯地笑着:“小姑娘,买束花吧。”
顾雪本想拒绝的,因为她不太喜欢这些浪漫的东西,浪漫的事物和她都无缘。可看到老婆婆那蜡黄的脸上,是深深浅浅的细纹。
挽着的发髻,花白花白的,一缕银发,被暖风吹散,都是为了生活奔波的人。
拒绝的话,就咽下了喉咙。
“小姑娘,我的花可香了,保证您拿回家,闻着心情好。”老婆婆又笑道。
心情好,她的确需要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
不能再任由重度抑郁发展下去了。生活这么美好,她需要多注意美好的事物。
选了一束满天星,用手机付了钱,就拿着花束,向公寓走去。
回到家,刚打开门。她就看到灯火通明的,鞋架上多出了一双皮鞋,陆又廷回来了。
她拿着满天星的手指,都紧了几分。
看到他在厨房忙活着,黑色衬衫,皮带束在银灰色西裤上,勾勒出窄腰。衬衫的袖口,挽到胳膊肘,手腕上扣着腕表,修长有力的胳膊,慵懒地插在细腰上。
只是背影,就透着矜贵无比的气质。
他转过身,看到她再身后,又扫了眼她手里那束满天星,最终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极淡地问了句;“我煮面,要不要吃?”
这话,无疑是给她台阶下了,冷静了这么几天时间,他还是跟她服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