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将近深夜。
徐璟琛的余光往旁边副驾驶坐着的安清看去,她安静地坐着,静得极致仿佛不会动了,徐璟琛却发现她的手在颤抖。
等到了医院,安清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徐璟琛望着她走得着急的背影,目光是淡漠的。
他把车停好后,走进了医院。
根据上次来这里的记忆,徐璟琛找到了安清。
安清蹲在墙边,背靠着墙,徐璟琛抬脚向她靠近,却发现她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她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呼吸。
徐璟琛蹙眉,“你怎么了?”
安清没有回应他,依旧大口大口地喘息。
徐璟琛低哼了一声:“这么大的反应,弄得我以为人不行了。”
这句话刺激到了此时精神格外脆弱的安清,她无法摆脱那种呼吸像溺水一样的窒息感,只要她的心越慌越害怕,她就无法摆脱那种束缚感,束缚得她越来越紧。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变得那么痛苦。
“说话。”徐璟琛的声音大了些,“到底怎么了,出声说话。”
安清说不出到底哪里痛苦,她只是在脑海里不断地提醒自己:梁循不要死,一定要活下来。
她的父母没了,这个世界她只有梁循了,梁循要是没了,她害怕自己没有办法忍受孤独,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安清似乎掉入了一个深渊里,越挣扎越往下坠。
她的脑子变得格外混乱,不受自己的控制,双手抱着脑袋,手指插进头发里抓着自己的头发,像头不安的小鹿。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些所有不好的事情向她反扑过来。
双亲去世,梁循变成植物人。
她变成了很糟糕的一个人。
她已经知道错了,放手了,为什么徐璟琛还要纠缠着她不放针对刁难她,为什么徐璟琛那么讨厌她,为什么......
为什么徐璟琛不爱她?
“你是聋了听不见吗?”
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徐璟琛的神情里多了一抹怒意。
“人还在抢救,生死还不明,你就这么大的反应。”徐璟琛站着,仿佛一个看客,“他还没死,你就已经把自己吓死了。”
“你还真是在乎他。”
见蹲在地上的人似乎听不不进去,徐璟琛蹲下,他抓住安清的双肩,紧盯着她道:“听着,梁循不会有事,他不会死。”
“你自己冷静一下。”
安清这时候抬起头,她看向徐璟琛的眼神里带着悲伤,还有一丝绝望,她像是轻轻低喃那般说:“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相信我……”
徐璟琛注视着安清,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眶,他没见过安清哭,也没见过她流过一滴眼泪,当初要和他分手时也是平平静静的。
这话是对他说的吗?
想到这里,徐璟琛的心里抑制不住生出愤怒,明明开始追他的是她,到最后先背叛放弃他的还是她。
“他大概不会有事的,老天也会让这样的小人活着,只是活得生不如死。”徐璟琛紧紧看着安清的双眼说。
安清喘息了一口气,她脸色嘴唇苍白:“不要跟我说话,请你不要跟我说话。”
徐璟琛对她说的每一句话让她觉得好痛苦,她强忍着崩溃和想要尖叫的冲动。
安清用了点力气想要推掉徐璟琛的手,没推开,“......可以放过我吗?”
徐璟琛双眼瞳孔不经意微微一缩,眼中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这句话怎么也轮不到安清对他说。
他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安清:“到底是谁放过谁?”
安清也同样死死地盯着他看:“......”
是一种百感交集的对峙。
而传来的开门声打破了他们之间这种对峙,安清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一下子推掉徐璟琛的手站起来。
主治医生看向安清:“脸色不太好,没什么事吧?”
安清摇摇头,她在意的是梁循。
主治医生说:“他现在情况稳定了下来,暂时没什么危险了,只是暂时,现在面对他这样的情况,你随时要做好心理准备。”
安清此时心里的凉意渐渐散去。
她点点头。
主治医生温和对着安清说:“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安清:“谢谢。”
医生走后,身后的徐璟琛还在,安清转身回去,出声说:“徐先生,刚刚情急之下不得已麻烦你送我来医院,非常感谢,已经很晚了,徐先生回去休息吧。”
一句徐先生,他便知道安清冷静了下来,披上了她那层对什么都平淡的外壳。
仿佛刚刚那个脆弱崩溃不堪的人不是她。
徐璟琛的表情似乎想笑却不笑,他的语气算不上温和:“一句很晚了回去休息,就这样打发了我。且不说你破坏了我的生日,占用了我的时间。”
安清定定地望着他,“那徐先生要我怎样?”
徐璟琛听着那一句一句的徐先生,心里止不住地生出膈应的情绪,“就算我要你怎样,你也承担不起。”
她确实承担不起,她早就不是当初的安家大小姐的身份,所有的底气都没了。
“徐先生需要我承担什么?”安清又问。
徐璟琛抬脚往前走近她一步,他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不需要你承担什么,首先只需要你把对我的称呼改掉,我不是你在君子好逑里的那些客人,一口一个徐先生让我觉得膈应。”
安清没想到他会在称呼上和自己计较,徐璟琛不是她的客人,也不再是她谁,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称呼改与不改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我应该怎么称呼?”
徐璟琛接话:“这不应该问我,你应该自己想。”
徐璟琛说完话,从她身边离开。
安清回到病房里,她站在病床前盯着床上躺着的梁循看,弯腰去替他盖好被子,听着旁边医用器材发出的滴滴声音,她的心踏实安稳了下来。
她坐在病床前,思绪飘远。
想起从前那时候她想恋人之间有些特殊的称呼,她有意喊徐璟琛宝宝,被他说“别来恶心我”,他不需要那些不正常的称呼。
从他回国到今晚,她越来越不懂徐璟琛,要她给他过生日。如今他要她做的这些事情在以前她是不能被允许的,像是在用这些事一一让她记起那段恋爱里的回忆。
但是安清也不会再从这里面生出一些不该想的妄念,她和徐璟琛已经成为过去,连同那份被逼迫而的来的感情,也一同埋葬在了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