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传来的阵阵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入班昭的耳朵,让她稍稍恢复了一些神智。这仅仅片刻的清醒,就让她感到自己再无法继续待在这里听这些话了。
于是,她拼尽全身的力气,不停地在人缝中穿梭,周围人的议论、指责,甚至谩骂声,她都全然不顾。
在一片混乱的推搡和拥挤中,她终于艰难地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沿。她抬起头,只看了一眼广场中央,顿时全身的血液如凝固了一般,并且汗毛皆竖、欲哭无泪、张皇失措、不能自已,以至于头晕目眩,身体也摇摇欲坠!
在广场中央,杏儿瘫坐着,眼神空洞无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班昭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沙哑而微弱的呼喊:“杏……杏儿……”声音虽然微弱,却是她用尽全力喊出的。
杏儿听到了班昭的呼唤,缓缓扭过头来,目光在班昭身上停留片刻,眼中便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但马上,那丝光亮便又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和哀伤。
“昭姐,我……我马上就要死了!”杏儿的声音低沉而无力,仿佛来自深渊。
死?杏儿真的要死吗?班昭如万箭穿心,慌忙将目光投向广场对面的看台。
在看台的正中央,阴县令端坐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犹如一只刚刚捕猎归来的野狼,冷酷无情地扫视着广场上的那些“猎物”。
班昭急中生智,突然用力地推了一把站在她前面、手持杀威棒的皂吏。那皂吏显然完全没有料到在这种时候竟然会有人对他动手,猝不及防中,他奋力挣扎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无法稳住身形,一个踉跄后便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趁这个关头,班昭迅速冲进了广场,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杏儿的身旁。
“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袭击本军爷!”那皂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推倒在地,感到自己遭受了极大的羞辱,于是连忙爬起来,怒气冲冲地朝着班昭冲去。
然而,当他走近时,才发现眼前之人竟是班昭。
“原来是曹班娘子……怎么是您呀?”皂吏低声说道。他作为县衙中的老油条,自然对班昭并不陌生。但此刻的班昭根本无暇理会他,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阴县令身上,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阴县令马上也认出来了冲到广场的班昭。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你真的要杀了杏儿?班昭问道。她的声音愤怒中带着一丝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
阴县令并不理会她,而是冲着那帮维持现场的皂吏呵斥到:是谁把外人放进广场的?快给本县令拉回去!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刚才被推倒的皂吏故作十分恐慌的样子,低声跟班昭说:曹班娘子,快快回去吧,别让小的受罚啊!他知道,如果不按照县令的要求做,县令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的。
然而,班昭却倏地站了起来,没有朝人群中走,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阴县令,再次问了一遍:你真的要杀了杏儿?她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似乎在告诉阴县令,她不会轻易放弃。
本官难道连一个死刑犯都没有权利处决了吗?阴县令这个时候才瞟了班昭一眼,冷冷地说到,这个场合,本官肯跟你说句话,已经是抬举你了!我奉劝你,还是赶紧退出这里吧,你别让本官为难。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傲慢和不屑,仿佛在嘲笑班昭的不自量力。
“为难?你知道杏儿她根本不是凶手,而且,你心里最清楚你自己做了什么,更别以为没有人知道!还望阴县令手下留情,咱们各退一步,日后好相见!”
班昭这番话,算是点到为止。她不敢拆穿他所做的一切,免得在这个场合非但扳不倒他,反倒让他狗急跳墙,加速杏儿的死亡。但她又不得不提这些,以免他肆无忌惮地处置杏儿。
“本官做了什么?”阴县令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但随即平静了下来,他继续说到,“民女班昭,你应该知道,在刑场上,一切的言语都是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任何对本官不利的言论,都是诽谤!”
“证据?”班昭冷笑一声,“我当然有证据。所以还得请你暂时停止行刑,咱们再仔细调查此案!”
在场的百姓们也纷纷议论起来,他们对班昭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都想知道她究竟掌握了什么样的证据,可以证明地上这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儿的清白。一时间,刑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