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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将军你们后,我觉得他的气质与你们有些相像。就想来问问,你们是否认识相应的人出事……”

    姜映梨慢慢说道。

    闻言,张巢恍然大悟,他说道:“那倒是没有。你那朋友出事时,身边有没有什么信物,或者是有什么标志性的特征?或许可以上报给官府,请他们帮着找找家人亲眷。”

    “一般家中有人失踪的,都是会报官的,如此两相信息一对比,就能最快的得到信息反馈。”

    姜映梨何尝不知道,但她既不知道大黑豚的真实姓名,他又是二次失忆,还真没有相关的信物,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

    她当时给官府报案过,毕竟当时伤人的小偷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可就算如此,官府也没有丝毫反馈。

    再来,她也给大黑豚用过不少好药,也没有任何见效,如果说做噩梦算的话……

    她脸色略有些为难,“都试过,并没有人找上门来。”

    “也可能是他没有家人,或者说他的家人太远,这样一来消息就会传递得慢一些。”张巢宽慰了她一番,“或许可以专门找找这方面的人,譬如找找走南闯北的镖局和商队,让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去官府或者城里去打听打听。”

    “也比每日里干耗等待强。”

    姜映梨一听,霎时脑中就闪过一个人影。

    是啊,她受现代思想局限,竟然没想到请商队和镖局的帮忙,只顾着报官等官府消息。

    当然,比起这些,走南闯北,掌握天下讯息的谢知微不就是个最好的信息源吗?

    还有比皇帝鹰犬的绣衣使还更加能探听消息的组织吗?

    一瞬间,她醍醐灌顶,朝着张巢拱手:“多谢张将军提醒,我明白如何做了。”

    “不必。能帮人找到家人,自是最好。”张巢见她要走,忙说道,“对了,我在柳城和燕城都认识些人,不若你告诉我,你那朋友叫甚名谁,我也叫人给你打听打听。”

    姜映梨回道:“我这朋友全然没了记忆,名姓皆忘……不然我给张将军一副画像?”

    “如此最好不过。”张巢颔首应道,“原也是我考虑不周,若是有了这画像,届时就更好对号入座了。”

    姜映梨也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当真是傻了,竟然都没想到这些事情。

    她犹豫了下,对张巢道:“我先回去画,待得好了再送来给将军,如何?”

    “行的。”

    两人告别后,姜映梨就先去了趟掌管后勤做饭的厨房,问他们要了些木炭,才折返回帐篷。

    取出纸张,她将木炭仔细地磨好,然后在脑海里回忆起大黑豚的模样,再慢慢地落笔勾勒。

    她大学时辅修过素描,但到底生疏,画得极慢。

    如果此时沈隽意在,他既擅书法,亦是擅丹青水墨,可比姜映梨这种新手要强多了。

    而且,她当初辅修素描画的是景物居多,对人物还真是不擅长,此时画起来就格外有些吃力。

    第一张看起来都有些不大像,但后面几张就越来越流畅了。

    既然决定这般做,她就干脆多画了些,打算多找些人帮忙,介绍再直接展示画像,可不就更省事了。

    很快,她就将画像都描述完毕。

    等到画完后,她就仔细地将画卷卷起来,温袖还探头来看了看,见到纸上的男子,她略微“哎呀”了声。

    姜映梨手里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温袖,“你认识吗?”

    温袖一愣,摇了摇头,“并不认识。就是感觉他的气质……有些眼熟。而且,长得挺凶的。”

    脱口而出后,她感觉到不好,连忙改口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就是感觉他很英武,跟张将军他们一般,想来也是个厉害人物。这是您认识的亲人吗?”

    毕竟一个女子去画个男子,有时候意义的确很不一样。

    姜映梨有些失望,她勉强笑了笑:“不是,就是认识的朋友……他失忆了,我想把他的模样画下来,请人帮着找一找亲人。”

    闻言,温袖连忙道歉:“抱歉,我并不知道……如果是找人的话,不若找谢指挥和萧侯爷帮忙。谢指挥所在的绣衣使最是擅长这些,而萧侯爷手中定然也有这样的人才……”

    姜映梨点头道:“我也是亦有此意的。”

    等到折好画卷后,姜映梨刚走出帐篷,就遇见一脸垂头丧气的陈重,他略一抬头,就看见了姜映梨,顿时眼眸一亮,连忙走了过来。

    “姜大夫。”

    “陈先生。”姜映梨点了点头,跟他打了声招呼,“您还不曾回幽州吗?”

    陈重本来是该回幽州的,虽然此时在军中找不到人相送,但以他的财力,完全可以去附近村落找些年轻力壮的,帮忙平安送回幽州。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甚至都没有想离开军营的想法。

    难得有个机会留下,他还想趁此跟萧疏隐打好关系,但是,他过去时,莫说是萧疏隐,就是那日的孟藻他都没见着。

    还被驱逐着不能靠近。

    现在贸然见到姜映梨,看她周围人对她的尊敬,以及在军营内来去自如的模样,霎时就来了精神。

    他忙说道:“这不是看处处都忙,我想着能不能留下搭把手。姜大夫这是要往哪里去?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姜映梨本来还正想着去找他,如今看他主动开口,便顺势将手里的画像拿了出来。

    “还真有一桩。我想找人,听闻您在幽州耳目很广,不知道可劳烦您帮帮忙找一下人。”

    “这自然可以。”陈重就怕姜映梨不愿意麻烦他,这有来才有往嘛,姜映梨愿意开这个口,可不比无欲无求来得强吗!

    于是,他积极地接过画像,就开始查看,等看了两眼,他忙道,“这人气宇轩扬的,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是您的亲朋好友?”

    他试探的问道。

    “算是吧。”姜映梨简单地讲了讲大黑豚的情况,“还请陈先生多费心思,若是能有他家人的消息,届时,我必有重谢。”

    说完,她还鞠了一躬。

    “不必如此,姜大夫快快请起。”陈重急忙扶住她,“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待得我回了幽州,必然将这画像拓印给我的商队,让他们行商时多多打听,必然能给您个好消息的。”

    “而且,姜大夫也是高义仁善,我自也是能帮即帮的。”

    “多谢了。”姜映梨道了谢,就跟陈重说了声,打算去找张巢。

    陈重眼眸一转,跟了上去,“我陪姜大夫一起吧!”

    姜映梨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拒绝。

    只是他们才过去,张巢却并不在帐篷里,李勤刚好出帐篷,见到姜映梨,他扬了扬眉,“姜大夫?张……张将军他方才被萧将军叫走了,你是有什么事吗?可要我转达?”

    李勤本来对姜映梨的本事是存疑的,哪怕他得知了那些关于姜映梨的讯息,但因为萧疏隐,也对她有偏见。

    可自从她出手,将那些病危的将士们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好多都是他手底下的兵。

    于是,他这态度自然而然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会对能救自己一命的大夫嗤之以鼻的,他的态度现在是好了不止一个度。

    姜映梨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陈重见到李勤,眼眸微微一亮,主动道:“姜大夫是来找张将军寻人的。”

    “寻人?”李勤微微挑眉,“我这方面可不比张巢差,我岳丈亦是对此擅长,特别是柳城附近,无有我们不清楚的,找他这个闷块头,还不如找我呢。”

    李勤很直白地踩了张巢一脚。

    姜映梨倒是没附和,不过,见李勤这般殷切想帮忙,她也就拿出了一张画卷交付他,让他多加注意一下。

    李勤并没有见过大黑豚,表明会仔细找人探查后,就目送着姜映梨离开了。

    乔副将站在一旁探头看了眼,嗤笑道:“这姜大夫长得妖艳,这心思也野得很呢!前头有个萧将军替她撑腰,为了她都能深入敌营,将她救出,这扭头她又要咱们帮着找男人。”

    “啧啧。也不知道她丈夫可知晓她这魅力还有心思……”

    他话还没说完,李勤就不悦地刮了他一眼,警告道:“这样的话少说。”

    “怎么,难道连李将军也为她的容色倾倒不成?也想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乔副将挑眉,“李将军,她可是成了亲的,您亦是有夫人的,你也不怕您的岳丈知道……”

    他话还没落,李勤就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脸色一沉,“你若是再不管管你的嘴,下回仔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大夫她是个大夫,救了咱们多少弟兄,你难道心里没点数吗?她的师门秘药,效果显着,此次战役一结束,不少人都会知道她的能为。”

    “届时,会有多少人寻她救命?定是不缺豪强贵胄的。”

    “到时候,甚至都不需要她出手,自是有人收拾你。你也别以为你后面的贵人能护着你一辈子!取舍,谁都会。”

    “就如所言,萧将军护着她,人家是什么人,现在是没腾出手来,要是真惹急了,前头来的绣衣使,跟萧将军是至交好友,有的是手段对付你的嘴硬。”

    乔副将挨了一嘴巴子,心中正恼,被他掰开讲了一通道理,霎时醍醐灌顶,脑子也清醒了。

    实在是他往日里看不起女人多了,如今看到姜映梨这种容色倾城的,这习惯也改不了。

    现在被李勤提醒了一句,他心中恍然,但嘴巴还是不饶人。

    “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也就是他们色迷心窍……”

    话说到一半,对上李勤失望透顶的目光,他也闭上了嘴。

    李勤冷冷道,“告诉你背后的主子,要么就干脆杀了我,左右我是不敢再接着替他做事了。”

    说完,他拿着画像转身进了帐篷。

    他简直是不敢想从前怎么就用上乔副将这样的人了,只觉得自己脑子糊涂得厉害。

    不过,他也很清楚,他这般撇清干系的行为,也是很难成功的。

    一旦湿了鞋子,再想走得干净,实是难为。

    他攥紧了画像,他会答应姜映梨,一来是想报答她,二来则是希望借此能像萧疏隐展现自己的诚意。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总是得试一试。

    而姜映梨本来是想去找找孟藻的,结果得知萧疏隐在提留着人升帐开会,她也就不好去打扰。

    等到开完会,针对黑山的围剿又重新有了新的计划,姜映梨就再也没机会去找孟藻了。

    萧疏隐手里拿到了周子瑜通幽州官员世家的证据,谢若微匆匆离开,就是拿着证据去拿人了。

    此时,黑山是真的陷入孤立无援了。

    甚至因为暴露了信件来往,导致对方受到关注和罪行,能不被反扑,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此刻周子瑜望着山下汹涌聚集的官兵,嘴角勾起了苦笑。

    这回的战役一打响,萧疏隐的进攻很是猛烈,而且他还破了阵法,官兵就势如破竹,一路从山下直往上推平。

    哪怕黑山易守难攻,但在这样大面积的围剿下,对方完全不惜兵力,以人海战术疲军,一波波地围攻。

    就算大家真的是为了护住身后的父老乡亲,可身边都是战亡的兄弟,前面是望不到头的敌人,更不用说,萧疏隐还专门去幽州调集了屯兵。

    这人数已是黑山寨的数倍了。

    就算是曾经的军事天才,周子瑜亦是感到泄气。

    不是因为守不住,而是因为看到寨子上空萦绕不去的哭泣声。

    父失子,母失儿,弟失兄,姐妹失去父兄……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战事痛哭哀嚎。

    可他们有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只是想活着而已。

    就算真的有错,也只是他周子瑜,他应怀瑾有错……是他苟且偷活的这些年,这些人群为他卑劣的心思而聚集,现在又为他的苟活而死去……

    周子瑜望着下首那些痛哭的乡亲们,面染哀戚,眸色沉沉。

    他们甚至连白布都没办法挂,因为需要省出来给弟兄们当做绷带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