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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陈重和李芳菲回来了。

    陈重衣兜沉甸甸的地装着野果,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况,他心里一惊,连忙跑了过来。

    见到倒在地上的野狼,他脸都吓白了,急忙上前来查看两人情况。

    待得看到姜映梨和萧疏隐两人都不像是有事的模样,他才暗暗松了口气,绕开野狼。

    不过,瞧见萧疏隐脸色有异,他很是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而是走到姜映梨跟前,边将衣兜里的野果拿给她,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侯爷生气了吗?”

    “没什么。”姜映梨揉了揉额角,没有将她跟萧疏隐的争持缘由说出来,简单解释了一句,“咱们昨夜宿在野狼窝了。”

    闻言,陈重心底骤然一惊,又扭头看了眼死去的野狼,后怕道:“亏得昨夜这牲畜没回来,不然以咱们三个,怕是……”

    萧疏隐这个战力倒下,他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哪里能够敌得过这看起来就凶狠的野狼。

    反正,李芳菲是连看都不敢多看两眼。

    陈重很快就敛了心神,将果子递了过来,“这是我跟李姑娘摘的,本来看到一条小溪,想捞两条鱼的,但是我们实在是不擅长,就只摘了点野果子……不知道侯爷他……”

    他期期艾艾地看了眼萧疏隐。

    都是些寻常野果,姜映梨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之前周羡摘过给她吃的黑山的特产果子。

    她说道:“这些没什么忌口的,侯爷都能吃。”

    陈重松了口气,但他也不敢靠近此刻浑身低气压的萧疏隐,只能向姜映梨使眼色示意。

    姜映梨无奈,她又不是萧疏隐的侍女侍卫,却要莫名其妙地担任这个责任,就……

    她揉了揉额角,随机挑了几个果子,走到萧疏隐跟前,“喏,萧侯爷还是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等会儿,我们还得赶路。”

    萧疏隐:“……”

    他低头看着姜映梨手里的果子,个小又长相丑巴巴的,特别是姜映梨的手很白皙纤长,就愈发衬得这果子难看。

    他顿了顿,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倒是没必要跟个姑娘家计较!

    姜映梨自是不知他的心思,只看到他擦了擦果子,慢慢吞吞啃了起来。

    哪怕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地,萧疏隐吃东西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动作很是赏心悦目。

    他吃东西,其他人自也不敢打扰,陈重和李芳菲就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姜映梨也没亏待自己,直接拿了两个果子也开始啃,边吃她边问道:“陈先生,你们可打探到什么动静?”

    陈重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将剩下的几个果子用手帕包好,回道,“我和李姑娘分成东南两边走的,我那边目前没看到有人烟,倒是李姑娘……”

    李芳菲撇了撇嘴,“我看到有人在搜查。但没绕到这边来,这里太偏僻了,前面又有灌木丛拦着,而且还有一条小道,他们只会守在那处等着。”

    其实也是李芳菲下意识地往曾经下山走过的路靠,才会撞见那些山贼。

    好在她机灵,一见到人就躲了,倒是没有引起人注意,而是小心翼翼地等人走开,才跑回去跟陈重集合。

    “哪边?”

    萧疏隐开口问道。

    李芳菲一愣,陈重不敢怠慢,立刻回答道:“右边,南边在右面。”

    陈重指了指方向。

    萧疏隐若有所思地望了眼。

    他吃东西虽然优雅,动作却不慢,很快就将果核抛下,将目光落在地上的野狼身上,他遗憾地叹气道:“可惜了皮子。”

    他还特地避开了其他位置,就是为了一张完整的皮子。

    只是现在却没有时间硝制,更不可能将野狼拖下山,只能就地丢下了。

    陈重附和地举起大拇指,道:“侯爷勇武英挺,竟然能在负伤时,还将这等凶猛的野狼砍下,实是太厉害了!”

    他这般谄媚讨好的模样,就引得李芳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们抹除了生活痕迹,重新下山。

    这回,依旧是陈重自告奋勇的走在前面,萧疏隐的情况好了许多,未免再碰上敌人,萧疏隐让她们两个女子走在最后面。

    白日里视线就更加开阔,姜映梨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当初上山的那条路。

    虽然当时是周羡背着她走的,没有来得及做标记,但姜映梨还是记住了几个具有标志性的树木。

    此刻,她就凭借此找到了方向,几人很快就走到了之前那个陡峭的悬崖处。

    早晨的风很是刚烈,呼啸地掠过悬崖峭壁,惊起阵阵回响。

    “姜大夫你确定没记错嘛?这里已经没有路了。”

    陈重看着周围的悬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姜映梨指了指那面悬崖,提醒道:“谁说没有路。走过去,自是柳暗花明了。”

    李芳菲也被悬崖给骇到了,“谁没事去爬悬崖?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了。姜映梨,你是不是故意的?”

    姜映梨淡淡道:“我上山就是走的这条路。当时,周羡带着我穿过的就是悬崖,这边看悬崖的落脚地极窄极少,但要是攀着崖壁一段路,就会有一条一脚之宽的窄道,初期会窄一些,越走会宽一些。”

    闻言,李芳菲和陈重都不由探头望了眼,但什么都没看到。

    李芳菲皱眉:“你不会骗我吧?”

    “不然,你就走你山上那条路。”姜映梨也懒得多解释,更没有勉强。

    她第一次也觉得周羡故意的,但后来她发现这条路还真的是挺方便的。

    她低头开始整理衣服,还将头发仔细地绑成丸子头,将衣袖裤子的口扎紧,然后又在地上抹了把干泥土,在掌心摩擦均匀。

    “你这是做什么?”陈重好奇道。

    “没有手套,用灰尘可以增加手攀岩的时候的摩擦力。”姜映梨简单解释道,“至于其他……风吹时可以减少阻力。”

    李芳菲还在纠结,萧疏隐却已经开始跟姜映梨一般,扎进裤脚,他穿的本身就是短打,倒是方便很多。

    不过,他戴了露指鹿皮手套,倒是没有去抹地上的泥土,而是直接走到了峭壁边。

    陈重愣了愣,见萧疏隐这般,他也不敢再有异议,连忙照做。

    李芳菲看他们三个都整装待发,忍不住道:“你们难道不怕死吗?真的要听她的话,攀着岩壁走?如果……如果……”

    萧疏隐有点不耐烦,“没有如果。你若是不愿,可以留下,回去寨子里,届时若是能破寨,自是会救你出来。”

    李芳菲:“……”

    她信了他的邪啊!

    看守他们的人都死了,官兵又在攻寨,她现在再被抓回去,哪里还有活路?

    就算不杀了她,恐怕也得将她跟那些学子一般,吊在塔楼之上吧!

    想到此,她心中是又委屈又害怕,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现在生死攸关,萧疏隐惯来不是个会去哄人的,陈重也不是,留下姜映梨,见她哭哭啼啼的喊害怕。

    她揉了揉额角,淡淡道:“多在手上抹点灰,走的时候别低头望,很快就能过去了。”

    李芳菲眼阿巴巴望着她,“……你能不能牵着我走?”

    “不能。”

    姜映梨干净利落地拒绝,“这样的山崖,互相搀扶更难维持平衡。”

    她望向李芳菲,冷冷道,“李芳菲,你只要想着,过不去就是死,自然而然就能做到。你能走到今天,不就是凭着这个信念吗?”

    虽然李芳菲很自私,但不可厚非的是,她的确是很能折腾的。

    她出生乡野,却生了颗不甘愿的心。

    她想像其他人一样成为人上人,所以她推拒家中的婚事,初始想赖沈隽意,后来她被骗,想着了是官吏的周羡,好过在村里过一眼看到头的日子。

    但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李芳菲的性情太糟糕,姜映梨其实还挺配合她这般能折腾。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不敢去应牵她。

    李芳菲一噎,咬住了唇瓣,低下了头。

    她有心想说点什么发泄下心中的不满,可她也看得清时局,很显然姜映梨会医术,所以无论是萧疏隐也好,陈重也好,都是偏袒她居多。

    所以,她一旦惹恼了姜映梨,他们两个定是不会站她……

    想到此,她只能咽下心中的着恼和难过,可怜巴巴地跟在他们身后做准备。

    姜映梨没有再多言,她走到最前面,搓了搓双手,让泥土灰尘更均匀一些,她扭头对萧疏隐道:“你们跟在我后面!”

    说完,她就率先踏上了岩壁,小心地给双脚找到了着力点,她再一点点地翻越。

    不同于第一次的心惊胆战,可能是经历过一次,姜映梨也有了经验,她很轻松的根据上回的落脚点,慢慢地挪了过去。

    萧疏隐紧随其后。

    陈重舔了舔唇角,额角都冒出了冷汗,手心都有些潮湿,他赶紧又抓了一把灰搓了搓,这才战战兢兢地走到边上。

    望着高耸的岩壁,他心跳如雷,就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你到底行不行?”

    李芳菲本来很紧张,看到他这副模样,反而平衡了,甚至还催促上了。

    陈重望了眼,就见姜映梨已经攀到拐弯处了,如果这时候不跟上,后面萧疏隐越过去,可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陈重好不容易逃出来,而且来救人的还是个侯爷,他自也不是不愿意露怯的。

    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在侯爷跟前露脸,今后指不定还能攀附一二……

    想未来的荣华富贵,陈重就仿似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他定了定神,抓住了凸出的石头,闭上眼,慢慢地挪了上去。

    李芳菲很害怕,可现在陈重都上了,她再落下,不管是被抓还是夜里被野兽吃了,哪一样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如果先前她还觉得留下能有生机,在看到那只野狼后,她就彻底打消了念头。

    她咬紧唇瓣,边哭边跟上。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她就不该再跟回来,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表哥去幽州……这般久的时间独处,指不定她还能得偿所愿……

    就算不能跟沈隽意在一起,那般多的学子,随便捞一个秀才公,不比在山上吃这波苦强吗?

    说来说去,还是得怪那个短命鬼江魁,要不是他拿什么毒药骗她,她何至于会上当,落到这般地步!

    李芳菲素来擅长在别人身上找原因,而不是自己内耗。

    所以,这般想着,她心中憋着气,反倒是冲淡了害怕,真的按照姜映梨所言,一步一个脚印地跟着前一个人的步伐,爬上了悬崖。

    而后面的路也的确是如姜映梨所言,从难到易,越走越是好走。

    费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总算是穿过了这陡峭的山崖,重新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姜映梨和萧疏隐两人还好,除却出了一身汗,表现得都很是轻松惬意。

    陈重和李芳菲就不同,两人一落地就跪倒大口喘气,老半天才缓过来,李芳菲甚至忍不住抹了两把泪。

    陈重爬了起来,两腿哆哆嗦嗦地颤了颤,“这,这山路是真的难走……好在,都没事……”

    中途那风凛冽吹拂,他差点没抓稳落下去。

    “姜大夫,后面不会再走山崖了吧?”他苦涩一笑。

    姜映梨看了他一眼,“黑山还不至于这般高。接下来,我们顺着这山坡翻过那个山头,顺着小路往下走就好。”

    “还要多久?”

    “不确定,得看我们的脚程。一日功夫应该可以。”姜映梨回道。

    萧疏隐心里有了底,他站在山崖边往下张望,虽然树木葱郁,但他依旧看到了偶尔冒头的官兵服饰,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寨建筑群。

    他估摸着距离,以及八卦阵所在的方向,不由略略翘起唇角,“这倒是个好地方。”

    能够将战局一目了然。

    突然,他的目光定了定,朝着西边的方向指了指,“那里是何处?”

    姜映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西边高大的树木,期间还有嫣红的树叶,最引人瞩目的树木间搭建的树屋。

    “树屋……”

    姜映梨突然就想起上次在山寨里那个小孩子落下的那片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