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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大牢。

    这里的环境比李贺想象中的还要恶劣。

    因为清理京城大小帮派,抓了许多泼皮无赖,牢房已经不够用了,有些罪行不太严重的犯人现在甚至住上了双人间甚至三人间。

    牢房里潮湿阴暗,排泄物的臭气混杂着稻草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冯椿捏着鼻子抱怨道:

    “好臭,臭得我都饿了……”

    ?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好好好,查完董雀儿咱就去吃饭。”

    李贺感觉要是再不带大椿去吃午饭,他能把任何事情都跟饿联系起来。

    “真的吗?”

    大椿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

    鼻子也不捏了,看起来比刚才精神了不少。

    “董雀儿的尸体就在这里。”杨崇文带着几人走到一间牢房前,指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说道,“今天早上狱卒例行巡视,发现他的时候都已经硬了……”

    董雀儿的表情狰狞可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紫红色的瘢痕,下半身还残留着湿痕和污渍,想来是临死前失禁了。

    “几位要进去验尸吗?”

    带他们进来的狱卒小心翼翼地问道。

    “让仵作查查具体的死因吧……判断一下是自杀还是他杀。”

    陆映橙皱眉说道。

    她生性爱洁,在这污秽的大牢里浑身都不自在,更别提近距离接触这么一具死状可怖的尸体了。

    “死亡时间肯定是昨夜三更以后。”杨崇文确定地说道,“昨晚我把齐连音押进来的时候,这小子还活蹦乱跳地跟我喊冤。”

    “齐连音是谁?”

    陆映橙有些不解。

    “哦,陆大人可能不知道,昨晚李百户出手擒下的绑架犯,他昨晚绑了一个老头儿,是李百户出手才将其拿下的……喏,就关在那儿。”

    杨崇文向陆映橙解释道,伸手指了指斜对面的牢房。

    几人转头看去,只见黑洞洞的牢房地上铺着一层秸秆,秸秆上躺着个人。

    还是昏迷不醒的模样,李贺不禁怀疑自己昨天自己下手是不是真的有点重了……

    第一次用燕子凌云纵,可能确实没掌握好力道。

    “嚯!好大的包!”冯椿感叹道,“跟古井街那家小笼包的包子差不多大……”

    李贺懒得理这个吃货,转头问杨崇文道:

    “董雀儿的牢房里只关了他自己一人吗?”

    “没错。”杨崇文点头道,“此人虽然不是重刑犯,但是平素在市坊内作恶甚多,于是便按重刑犯待遇给他了单人牢房。”

    李贺拍拍脑袋,思绪纷乱起来。

    从调查商人遇难开始,这起案子明里暗里似乎一直有线索,但揪住了线头想要扯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总是扯断。

    商人和董雀儿的身份看似呼之欲出,却一直找不到一锤定音的证据……

    “算了,先去吃饭。”李贺看向杨崇文和陆映橙,“两位一起去吗?”

    ……

    古井街的包子铺里,四人围坐桌边。

    杨崇文说他还要去喊仵作前来给董雀儿验尸,就不和众人一起吃了。

    冯椿目前在吃今天中午的第六笼包子,他甩开腮帮子,一口一只小笼包,再往嘴里扔一瓣蒜,吃得满头大汗。

    其他三人胃口都不大,早已停下筷子等大椿吃完。

    “大椿你少吃点,别看是陆姑娘请客你就猛吃。”

    李贺出声提醒道。

    嗯?

    陆映橙狐疑地看着李贺。

    我说过我要请客吗?

    算了……

    “无妨,多吃点,下午好有体力查案。”

    陆映橙倒也大方,一顿包子而已,请就请了。

    冯椿百忙之中给陆映橙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所有线索都断在董雀儿这里了。”陆映橙看向李贺说道,“杀害商人的凶手也查不出来,董雀儿和商人的身份也无法确定……他们两个,究竟是不是外邦派来的密探?”

    “也未必是。”李贺沉吟道,“那商人暂且不论,董雀儿倒可能是收了外邦密探的好处,替他们传递信息……”

    “贺哥儿说得对,”石锦赞同道,“这种收钱办事的线人一旦败露,很容易将真正的密探供出来,因此便有人先下手为强,把董雀儿毒杀在刑部大牢中。”

    “可谁又能进入刑部大牢杀人呢?”

    陆映橙抬手捏了捏太阳穴,问道。

    现在的刑部大牢可不是守卫森严,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

    有机会接近并杀死董雀儿的人,包括但不限于狱卒、捕快、杨崇文捕头,以及董雀儿的隔壁狱友。

    但总不能一点证据没有,就把这些人通通抓起来审问吧。

    陆映橙是刑部七品监察,不是二品刑部尚书。

    说话间,冯椿吃完了他的第七笼包子,抬头打了个悠长的嗝。

    陆映橙立马站起身结账去了。

    李贺可以肯定,她是因为闻到了大椿嗝里扑鼻的蒜味。

    “这位客官,十笼包子,一碟小菜,两壶茶,承惠一钱银子。”

    老板对陆映橙陪着笑说道。

    一钱银子,就是一百文钱。

    包子八文钱一笼,小菜二十文,两壶茶被老板抹零了。

    “这一百文钱,你自己吃了也有八十文!”

    石锦锤了大椿肩膀一下。

    “那是当然。”冯椿自豪地拍拍胸脯,“不吃饱了怎么查案?这叫把钱花在刀刃上!”

    “刀刃?你管你叫刀刃?”石锦哈哈大笑起来,“花在刀鞘上了还差不多!”

    “就是刀刃!”

    “刀鞘刀鞘刀鞘!”

    李贺看着两个活宝打闹,心里想的却是案子。

    刀刃,刀鞘?

    等等,刀鞘!

    李贺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双眼精光四射。

    店老板刚用戥子称好了陆映橙付的碎银,却看见身穿飞鱼服的李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还以为李贺嫌钱收的太多,手一抖差点把戥子砸在脚面上。

    “怎么了?”陆映橙疑惑地看着眼睛发亮的李贺,“想到什么了?”

    “从董雀儿家抄出来的东西里,是不是有一柄短刀?”

    “好像是的……”陆映橙不确定地说道,“今天那个文书读赃物清单的时候,好像是有一把短刀……”

    “走,去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