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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椿,你过来。”

    李贺蹲在尸体旁招呼冯椿。

    “咋了贺哥儿?”

    大椿跨过尸体,蹲在李贺对面。

    院子里的哭声猛然一高。

    “啊?声音咋突然变这么大了?”

    冯椿一脸不解的抬头看。

    “你别从人家身体上跨来跨去的。”石锦给了大椿一记脑瓜崩,“家属在旁边看着呢,要不是看你穿着飞鱼服,估计现在都骂上了!”

    “哦哦……”冯椿挠挠头,露出一个憨笑,“习惯了。”

    “也不准笑!”

    石锦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把右手给我。”李贺示意大椿再靠近一点,“伸开手,别握拳,我看看你掌心。”

    “阿锦我再看看你的。”

    李贺看完二人手掌,又摊开自己的手,蹲在尸体旁边比来比去。

    “有什么发现吗?李百户?”

    陆映橙也凑过来,蹲在李贺旁边,一股好闻的香气从她身上隐约传来,像是茉莉花的味道。

    比路边小店卖的劣质胭脂水粉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陆姑娘,你平时惯用什么兵器?”

    李贺突然反问道。

    “一根软鞭……怎么了?”陆映橙疑惑地说道,“跟本案有什么关系吗?”

    “怪不得看你身上没有佩戴兵刃……”李贺恍然大悟,“我们锦衣卫都惯用刀,你看我掌上的茧子……”

    李贺伸出右手,送到陆映橙面前。

    陆映橙倒也不扭捏,伸手把住他的右手,仔细查看。

    “练刀之人,虎口上的茧子要比常人更多,而且,只有惯用手上才会生出茧子。”李贺解释道,“陆姑娘你再看此人的手掌,左手掌心光滑,没有半分茧子,右手却不然,虎口处的茧子甚至比我们几人还要厚实!”

    “他也是武者?”陆映橙听懂了李贺的意思,“还是用刀的武者?”

    “没错。”李贺转身问搜查现场的公差,“死者家里可有兵器?尤其是短刀一类?”

    “没有。”公差确定地回答道,“全家都查过了,没有武器的痕迹。”

    “那就怪了。”李贺也挠挠头,“那他的茧子总不能是自己长出来的吧?”

    听到这句话,冯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次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笑屁呢!”石锦又给了大椿一下,“凶案现场,严肃点!”

    “所以,李百户的意思是,死者一定是有一把刀的,不管这把刀现在去了哪里,至少在他生前,他经常会使用这把刀……是这个意思吧?”

    陆映橙问道。

    虽然有些啰嗦,但她还是抓住了重点。

    “没错,死者肯定是有一把刀的。”李贺点点头说道,“现在有几种可能,第一种是凶手把刀带走了,而且这把刀就是杀害他用的凶器。第二种可能是,死者把刀放在了别的地方暂存。第三种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把刀带回帝都。”

    “第三种可能……说不通啊……”陆映橙很快跟上了李贺的思路,“此人行商路程遥远,路上须有兵器防身,再加上大明律并不禁止民众佩刀……所以他没有理由不把刀带回家。”

    但去询问死者妻子时,女人反应却很奇怪:

    “我家老爷没有刀……我不知道他有刀……我也不知道他是武者……”

    李贺跟陆映橙对视一眼,心里明白,这件事情奇怪了起来。

    男人当然可以有事情瞒着自己老婆。

    比如藏私房钱的位置,比如打麻将的输赢,比如小三的住址……

    但是,身为武者这件事却没有理由不告诉自己老婆。

    谁不想在自己老婆面前树立英明神武的形象?

    别说身为武者这种大事,就连钓上一条三斤半的鲤鱼,都得拎回家给老婆显摆一下。

    除非夫妻感情破裂了。

    但看死者妻子痛哭流涕的样子,也不像跟丈夫关系不好。

    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时,说明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一窝蟑螂了。

    同理可得,死者连这种事都瞒着自己妻子,那是不是也就说明,实际上他隐瞒的事情更多。

    会不会,连他对外的身份都是他为了隐瞒某些事情而编造出来的呢?

    而且,死者明面上的身份是行走于大明和北元之间的商人,所以,他暗地里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此事重大,我得回刑部衙门去禀告案情。”

    陆映橙刚打算离开,就被李贺拽住了。

    “陆姑娘还是别心急,现在我们只是猜测,并没有半分实质性证据。万一我们走错了方向,岂不是让刑部忙中添乱?”

    “你的意思是继续查下去?”

    陆映橙不解地问道。

    “至少要先找到证据。”

    “可哪里能找到证据,这座院子快被我们的人翻个底朝天了。”

    “既然死者是在书房遇害,那就问问他的亲属和下人,最近几天,死者有没有把什么奇怪的东西拿进或拿出书房。”

    ……

    “我知道……”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丫鬟弱弱说道,“老爷回家那天,拿了一只上锁的木匣子进了书房。”

    “木匣子?”负责搜查案发现场的公差疑惑问道,“可我在书房里没有看见过什么木匣子啊?”

    “第二天就被董雀儿拿走了。”

    “董雀儿?”

    身后的石锦惊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阿锦你认识他?”

    李贺转身看向石锦。

    “倒不算认识……”石锦摇摇头,“只是听晓春楼的妈妈提过,此人是城南有名的泼皮无赖,据说跟青虎帮的老大还有点什么亲戚关系……正经人家没有想跟他沾边的。”

    “那个木匣子是什么样子的?”

    陆映橙问丫鬟。

    “就是普通的木头匣子……角上包了铁皮,再没什么特别的了……”

    李贺站起身,挥挥手:

    “走,去找董雀儿!”

    ……

    董雀儿的住处离死者的院子只隔了两条街。

    “诶,再往南走半里地是不是就到贺哥儿家里了?”冯椿边走边左右张望,“咱中午还能去贺哥儿家里蹭个饭!”

    “就知道吃!”

    “连吃都不知道那不成废物了?”

    “就知道吃的那是饭桶!”

    “饭桶?诶嘿嘿,那我承认我是饭桶……”

    大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还有早上吃剩的果子,趁机猛吃几口。

    一行人到了董雀儿的住处,院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石锦上前推开院门。

    院里一片杂乱,到处都是翻找破坏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