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鲁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杜鹃往这边跑时,他就意识到出事了。当他看到杜鹃隐藏在草丛像猎豹一样扑向日本兵时,他知道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杜鹃指挥着那两个丫鬟一起拔掉尸体上的衣服,忽然看到刚才那个老头扛着撅头向她们跑去。巴图鲁本想吹个口哨给杜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慢慢靠过去静观其变。
三个女人站立在那里警惕的看着老头。
老头喘着粗气说:“那边有个深坑,被树叶灌满了看不出来,拖进去赶紧烧掉。”说完他把撅头扔在地上,自己拽着一个尸体往左面的草丛走,那边正是他们点篝火的地方。
莲儿和杜鹃也拽着那个麻脸往那边走。
老头把那个尸体扔进去时,果然那里陷下去一个大坑。他们把附近的柴火统统扔进去,把拖拽尸体时粘上血迹的树枝树叶统统划拉过来,老头拽了一根篝火里正燃烧的柴火抛在坑里,顿时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看着噼里啪啦作响的大火,老头冲着火坑咬牙说:“虽然不是我亲手干的,但是,是我亲手烧了你俩兔崽子的,我没有姑娘这样的本事,这也算是给我媳妇报仇了!”
毕竟是杀人的事情,这个老头和两个丫鬟的手一直在抖动,那个小丫鬟的脸灰白灰白的,嘴唇都没有颜色了。
莲儿虽然也吓的不轻,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告诉小丫鬟:“别害怕,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咱俩,你这个样子一会儿回的时候万一遇见日本人一下就露馅了。”
两个丫鬟一边往回捡柴禾一边自我安慰,莲儿见小丫鬟还在哆嗦,她有点儿生气:“迎春,你怎么还在抖?难道你想死?你要是想死不要连累我,我现在就让小姐杀了你,省得你连累了一家人。”
这个小丫鬟摇摇头:“莲儿,我害怕,我没见过死人。”
莲儿抱着几根木材说:“这两个日本人的死是你引起的,如果不是你来这边小便,日本人怎么会看见我们?小姐为了救我们俩才杀了他们,所以你给我精神起来!”
两个小姑娘捡了好多干柴,坑里的火烧的很旺。
“你媳妇也是被这些畜生害死的?”杜鹃看着大火问老头。
老头说:“我不是当地人,我是离侯家沟不远一个自然村的,我们村只有十户人家,也没有村名。我们冬季打猎,夏季种田,半饥半饱的生活着。自从日本人来了后,把村子祸害的不成样子了,前几年夏天,我媳妇在地里被一群畜生糟蹋了,我和村里人找到她时,她的肠子都在外面露着,上面爬满苍蝇和蛆虫......”
老头对两个丫鬟说:“孩子们,你俩再去捡一些柴火,多捡一点儿,把这俩畜生烧的干净一些。”
两个丫鬟又去捡柴去了,老头和杜鹃一边往火坑里扔柴一边说:“后来我儿子和村里的两个年轻人逮着机会杀了一个日本人后参加队伍走了,杀日本人去了!到现在没有音讯。我们几个老的小的干脆跑到这里来住下了,这里也是个自然村,也是十屋九空的。”
他们不停地往里面放柴火,直到火坑里只剩两个比茄子大不了多少的黑骷髅和几根黑骨头,老头才用撅头把深坑周围的土石挖下来把坑填埋起来。
他们把远处的杂草枯叶和碎石盖在上面,再把旁边厚厚的积雪用掘头挖过来一些,直至完全看不出那里原有的模样。
“姑娘,这两把枪送给我一把行不行?”老头眼里满是期望。
“都拿走吧,藏好。”杜鹃说。
“放心吧,我马上就埋了,等我儿子回来交给他杀畜生。”老头有点喜出望外。
老头拎着那只快要烤糊的兔子扛起撅头和长枪返回撒肥料的那片耕地里开始挖坑埋枪。
莲儿脸上有一大片血迹,是刚才杀麻脸时喷到她脸上的。杜鹃一声不吭掏出手绢给她擦干净,低声说了句:“回家!”便领着两个丫鬟回去了。
看到她们远去的背影,巴图鲁返到刚才烧死人的地方。
这个不太高的小山坡周围长着好多杨树,地上虽然还有积雪,但是也融化的差不多了,那些杨树枯叶纷纷在雪中显露出来。
鲜血溅到白雪上能看出来,但是溅到树叶上就不太明显,他弯腰仔细看着那些带血的树叶,再看看正在挖坑的老头,然后向那堆已经熄灭的篝火走去......
在杜家客厅里,老夫人和老张正在说话,老张站在老夫人身边,紧紧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看样子有点儿事,俩丫鬟回来吓得不会说话啦。”
老夫人明白了,她这个女儿估计又闯祸了,她像个孩子似的迅速看了看门口,也压低声音问:“去哪啦?”
老张知道她问的是杜鹃,于是指了指院子说:“刚才一声不吭盯着铁包金和白蹄看半天。我担心她领着两条狼狗做傻事,赶紧把它们关到后院啦,跑不出来,小姐回自己房间了。”
“老张呀!她这是不是又要杀这两条狗呀?她一生气就要见血才肯罢休呀!她是不是知道淑娴的事啦?”老夫人颤声问老张。
老张正要说话,巴图鲁开门进来了,他看见老夫人和老张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担心杜鹃是不是又闯祸了。”
他温和的笑了笑问老张:“莫日根呢?”
老张说:“雪儿看着呢,那个...小姐...她上坟回来不大对劲......”
巴图鲁低了一下头然后说:“我都处理好了,没事。”
这时雪儿慌里慌张跑进来对巴图鲁说:“姑爷,我...我不小心把小少爷......”
雪儿话没说完巴图鲁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老张也吓得赶紧往外跑。
杜鹃上坟回来本来面色难看,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把小少爷摔了,老张不敢想象发怒的杜鹃会做出什么事来。
杜鹃已经在雪儿的房间里了,她背对门口站在地下正看着炕上的莫日根发愣。
巴图鲁和老张都以为雪儿不小心把莫日根摔了,这才着急跑进来。进来看见趴在炕上的莫日根手里拿着一棵鸽子蛋一般大小的透明黄珠子在炕上玩,地下则是碎成几片的陶土罐。
每次猎人父子到不感兴趣。这次决定一起回城,她想着再给嫂子拿些什么东西,也就跟着下去了,火光下那些亮闪闪的珍宝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她随便拿了几件容易装在口袋的玉器,然后拿起这个灰不溜秋的陶土罐子来回看着,她摇了摇里面有响声挺好玩,达哈苏拿过去看了看说好像是个古代存钱罐,因为上面有个可以放进铜钱的小口,但是好像又用什么东西把这个口糊住了。杜鹃觉得这个东西挺有意思就拿上去给莫日根玩,没想到莫日根和她一样邪性,看不上那些闪光的玉器,却抱着这个圆滚滚的陶罐不撒手,吃饭睡觉都抱着,别人一拿走他就哭,没办法,这次来城里也只好把这个小玩意儿带着了。
杜鹃担心莫日根把那个珠子吞下去,从他手里把那颗珠子拿过来,莫日根张嘴就哭,杜娟只好重新递给他。
雪儿从柜子上拿过两张叠的四四方方已经发黄发脆的纸递给巴图鲁说:“罐子里掉出来的。”
巴图鲁对她说:“你哭什么?”
雪儿说:“我抱着小少爷,想把他放在炕上,一拿他这个圆罐子,不小心摔碎了,我不是故意的。”她沮丧的说。
巴图鲁说:“一个破罐子碎了就碎了,没事。”
老张察觉到杜鹃一直不说话,估计到太太的事情可能暴露了,他一声都不敢吭,只是吩咐丫鬟赶紧把碎瓦片收拾了,他伸长脖子看巴图鲁打开这张已经发脆的宣纸。
当宣纸打开一点时,巴图鲁愣了一下,他疾步走到炕边,把这块叠的小小的古老宣纸放在炕上一点点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