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性的较量》 第一章 寒雪夜晚枪声突起幽灵口中勇救妻归 前言: 这是个发生在满洲时期扑朔迷离的故事,一个性格乖张的富家小姐杜鹃在深山被成吉思汗第35代后裔巴图鲁相救并相爱,在一次狩猎过程中巴图鲁救了在山中被狼群围攻的日本地质科学家田下村夫,在杜鹃及全家人无微不至的照料救治下,田下村夫很快痊愈。临别,田下村夫把自己随身佩戴的匕首赠给猎户家作为友谊的信物,杜鹃也把一支头钗送给田下的妻子作为回礼,没想到这支头钗却引发了一场生死危机。 战争爆发后,被强征入伍的田下随日军再次来到这里。日军烧杀抢掠的兽行颠覆了猎户夫妇心里日本人的形象。儿子在日本人手里九死一生激起了杜鹃心底的仇恨。她把狼狗杂交的幼犬调教成专门撕咬日本兵的凶残猎犬,她自己也被残酷的现实磨练成冷酷无情、人人闻之色变的“狼女”。 第一章 几百年宁静被打破 寒雪夜晚枪声突起 这是个口口相传的真实故事,我爸爸听他爷爷说的,在中国东北的大兴安岭森林深处生活着一户神秘的人家,他们在深山老林生活了几代无人知晓,他们住在大兴安岭的具体哪个地方也说不清。当地人只知道他们是猎人,他们很少和人交流,当他们把带来的猎物售卖完后会买一些烈酒和生活日用品带回家,而且,他们不管带出来多么沉重的猎物也是用人扛着,从来没有人见他们用过任何交通工具。有的猎户出于好奇曾经暗暗跟踪过他们,但是跟踪的人一个个都神秘失踪了。渐渐的这户神秘古怪的人家就越来越是个谜了,甚至有人说他们其实是大兴安岭的山神化成人形变的,或者是山里的狼虫虎豹成精后变化成人形了...... 其实他们是蒙古人,是元朝皇家后裔,元朝灭亡后,蒙古皇家子孙流散到世界各地,大部分在亚欧地带。而他们这一脉因为有一个非常隐秘的、令世界震惊的秘密流落到了这深山老林。猎户家为了躲避朱元璋的追杀,在这深山打猎为生已经几代了也说不上来,他们住的虽然是山洞,但山洞修建的像迷宫一样,窑洞里藏着足够全家人吃几年的粮食和几十缸各种野兽骨头浸泡的烈酒。里面放着制作弓箭的材料和为数不多的火药,甚至在最隐蔽处还藏着涂满牛油的几把火铳。 山洞里布满机关,陌生人进去无法走出,里面到底多大?就连嫁给猎人多年的杜鹃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有一个窑洞是进入这个迷宫的入口。 她以为里面放着那些危险的炸药和武器,公公才不让外人靠近,却不知道里面藏有关于几百年前元朝的惊天秘密,为了守护这秘密,他们世世代代像被一道符咒定在这里一样,祖祖辈辈都不离开这个深山老林。 窑洞前是一块很平整的大院子,院子里铺满了平整的石块,不论是下雨下雪天都不会泥泞不堪。在院子西面不远处有一眼水井,夏天雨水充足时,小树林前的小河会涨满窄窄的河床,老猎人达哈苏领着全家在河床边挖水渠,把水井灌满。冬天,在不打猎的日子里, 达哈苏领着全家把洁净的冰雪往水井里面填。这样,一年四季清澈的泉水滋养着全家过着无忧无虑丰衣足食的生活。 而这神仙般的日子却在一个冬天随着一声枪响,几百年的宁静被打破了...... 1928年冬天比往年都冷,入冬以来整个大兴安岭被一场接一场的大雪笼罩,整个冬季寒风凛冽,暴雪纷飞,树枝枯损嶙峋,万物陷入一片苍茫之中。 十几天鹅毛大雪,终于放空了天空厚厚的云层,久违的太阳向大地散发出暖融融的光芒。 这天下午达哈苏走出窑洞,抬头看看天空对正在院子里晾风干肉的儿媳妇说:“已经五天了,巴图鲁也快回来了吧?” 巴图鲁是他儿子,几天前进城卖兽皮去了。 杜鹃也看看天说:“是啊!这次就二十张羊皮,三张狐狸皮,按理说也快到家了……哦!对了,巴图说他回来时顺便到狼窝掌转一圈,上次在那里发现一只大猞猁追着几只棒棒鸡,他想给塔斯哈抓只棒棒鸡回来玩儿。” 她一般亲昵的叫她丈夫为“巴图”而不是“巴图鲁”。 达哈苏说:“哦!我这老糊涂倒也忘了,先进去暖暖再干吧。” 杜鹃说:“爹,你先进去吧,我把咸肉挂起来就进去。” 达哈苏伸手移动了一下挂在绳子上一排脑袋朝下已经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兔肉回屋去了。 院子里的两棵大树上扯着粗粗的绳子,绳子上挂满了红白相间的咸肉。一条条的咸肉经过一天一夜的腌制后挂在绳子上让冬天的寒风自然吹干,这样的咸肉即便在炎热的夏天也不会腐烂,况且,他家有冬暖夏凉的秘密宝库。 这个窑洞的地下有一个秘密小口直通外面的水井,所以这个窑洞在夏天奇凉无比。当然,这个秘密只有家里人知道。 斜阳西坠,天空渐渐暗了下来。院子角落有个狗窝,一条黑色的狼狗从厚厚的棉帘里面探出脑袋。它叫昆仑,是杜鹃的爱犬。它耳朵支愣着一动不动,蓝绿的眼睛里发出冷冷的光。 突然它从窝里猛地一下钻出来,冲着空旷的远处狂吠几声窜出大门,像箭一样向前飞窜而去...... 杜鹃认真的一块块挂着冻的僵硬的咸肉,她盯着已经跑远的昆仑寻思着是不是巴图鲁回来了。 循着昆仑的叫声望去,渐渐地一个由小渐大的黑影一点点向这里移动。她盯着那个黑影,眉头皱了起来,她感觉那不是进城卖山货回来的丈夫巴图鲁,巴图鲁身高接近两米,而这个黑影并不太高,并且他熟悉丈夫的走路姿势,她意识到这是个危险动物。 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是什么动物,也没看见昆仑的影子,更听不见它的叫声。 这黑影的移动动作不像是人走路的样子,甚至有点东倒西歪。 她警觉起来,迅速返回屋里从墙上摘下猎枪。 达哈苏一看她这样,也站起来摘下弓箭走了出来。 杜鹃六岁的儿子塔斯哈只是抬了一下脑袋,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紧张,他继续在炕上摆弄手里的弹弓。杜鹃的婆婆乌仁图雅坐在铺着虎皮的炕上,她面前的一个圆形小柳条筐里放着一些秋天晒干的松蘑,她正认真地挑挑拣拣准备晚上熬蘑菇汤喝,她也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黑影越来越近,杜鹃黑洞洞的枪口瞄着这个黑影。平时他们只用弓箭,只有在危急时候才使用猎枪。天空渐渐地暗下来了,这个黑影越来越大,看那缓慢移动的神态,杜鹃首先考虑的是熊瞎子,只有熊瞎子才有这缓慢的速度。 她脑子飞快的思索着,估计是五天前捕到的两只野猪遗留在路上的血腥味把熊瞎子招来了。 老猎人达哈苏手持弓箭也思索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杜鹃疑惑的是昆仑去哪里了? 昆仑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狼狗,它曾经单独战胜三条壮狼,还把她从熊瞎子掌下救出。可以说它除了不会说人话,基本上狩猎的一切技巧与智谋远超一般猎人。有时候会比人更加狡猾。因为它有狼的血统,一只极其狡猾凶残的大黑狼的血液在它身上流淌。 这只喜欢独来独往的大黑狼恶名远扬,人人闻之色变。因为它常常像幽灵一样在人们不防备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出现在人面前,甚至在人的眼皮底下像闪电一样袭击它想袭击的任何动物,所以,从它口里死里逃生的人给它起名叫“幽灵。” 当年巴图鲁就是在一个深秋的午后从幽灵口下救出奄奄一息的杜鹃,并且同一天救下它的伴侣---一只毛色同样漆黑铮亮的母狼。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发现那并不是一条真正的母狼,或者有一点狗的影子…… 第二章 猎人与狼斗智斗勇 狼口救下落难之人 那年十八岁的巴图鲁到城里卖皮子绕到猫屎岭查看野猪坑,野猪坑里没有野猪,却发现一只猞猁按着一只大狍子在吸血,他知道猞猁一般情况下吸饱了血就会扔下这头傻狍子不管了,他耐心等着这只猞猁吸完血后离开。可是他卖了皮子后买回来一大包日用品,扛着这些东西是无法把这只大狍子弄回家的,如果在冬天,他可以一边扛着东西一边拖着它在雪地滑行,可当时是深秋,地上都是野草和带刺的低矮植物,根本无法拖着走。 他决定先把买回来的东西送回家再出来把狍子弄回去,第二天中午他才返回来,却发现那只狍子不见了,他怀疑是狼或者豹子把它拖走了。当他走到一个土崖边上时,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下深沟。尽管山高沟深,但是周围茂盛的森林下厚厚的植被就像有弹性的海绵把大地覆盖的严严实实 ,所以巴图鲁摔下去后没有一点受伤。 巴图鲁从小生活在这片大山里,对这里的沟沟壑壑了如指掌,平时这里应该是平整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了斜坡。 躺在沟底的他顾不得多想,幸亏有厚厚的树叶保护了他。他躺在地上稍作休息,闭着眼睛刚刚睁开正要翻身爬起来,猛地他睁大双眼盯住了上方---在他刚刚滑下来的地方,有一双阴森森的绿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幽灵!”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只有幽灵才有这样阴森恐怖的眼神。因为气候原因,这里的狼毛发虽然浓密却大多乱糟糟的,但它却孤傲的一年四季披着一张像黑缎子一样闪亮的皮毛,在有月亮的晚上,有经验的猎人们即便看不见它发光的绿琥珀似的眼睛也能对它闪亮的毛色有所察觉,它的毛发太闪亮了,和普通狼好像不是一个品种。 现在它居高临下用它特有的狼眼死死盯着自己。 巴图鲁深知和狼如何交流,他仰躺着一动不动,同样用恶狠狠的眼神和它对峙着。 他们就这样一个蹲在沟顶,一个躺在沟底,四目相对暗暗较着劲。突然,幽灵的脑袋向右偏了偏,眼光也偏离了巴图鲁的身上,它似乎发现了什么。 巴图鲁目测了一下自己和狼的距离,这个距离与高度对一条嗜血如命的狼来说,不需要任何勇气就可以轻松跃下。 他怀疑这是狼的诡计,诱使他同样把眼光投向别处,以便它有下口机会。他不敢大意,眼光丝毫不敢离开狼的身上,同时他的双臂暗暗用劲,他必须在狼不注意的情况下一跃而起,否则,稍不留神他的脖子就会塞进这个恶狼口中,一旦进口,他徒劳的挣扎只会让刺进肌肉的尖牙勾的更紧,直至他再也无法呼吸它才会松口。 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死神—幽灵! “嗯……嗯……”他左侧不远处突然传来轻微的呻吟声。 他打一激灵,难道是幻听吗?他眼睛盯着上面幽灵的一举一动,手托着地面慢慢坐起来。 难道幽灵会弄出疑惑猎物的声音吗?这鲜有人迹的深山老林除了野兽绝对不会有猎人之外的普通人类。 难道又是不顾死活前来探矿的人遇到不测吗?或者是散落在远处的少数民族部落?那些部落的人称这片森林是死亡森林,从来不踏进这里,可这声音像极了人的声音, 他冷静的思考着,眼睛就像长着钩子死死盯着幽灵。 幽灵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并不感兴趣,它竟然向右面走去。 它的右面正是他的左面,刚才那声音正是从左侧一片低矮杂乱的灌木丛中传出来的。 他不敢大意,慢慢站了起来。这时候,又传来几声呻吟,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没错,就在他的左侧!是人的声音。幽灵也许正是循着这个声音或者气味来的! 眼看着山顶吃人野兽有扑下来的意思,他不敢犹豫,迅速向左侧搜寻起来。 他记得再往前走有一个深坑,是老人们探矿时留下的。他曾经想把坑再深挖一些,做成陷阱。被他爹制止了。他说这个坑的上方是一个可以供猎人走路的小径,陷阱一旦做成,掉进去的不光有野兽,也有可能掉进深山迷路之人,于是只好作罢。 难道这个坑里真的掉进人了吗?他这样想着直接向深坑的位置走去。 他边走边抬头看着那条正在酝酿诡计的狼,他必须赶在狼扑下来之前找到这个发出呻吟的人,或者说也许是人,他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 他之所以不敢断定这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是因为传说这神秘的大山里曾经生活着一种神秘生物,当地人叫它兴安岭大马猴,据说它身高毛长不惧严寒,体型是普通猕猴的两倍大,成年大马猴站直了身高有1.5米,像一个正常成年人。这大马猴喜欢模仿人的呻吟,一旦人类靠近,它猛地跳起来一口把人咬死,然后掏空人的内脏。 尽管这个传说很古老,而且他们家几代人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传闻中的大马猴,但今天突然出现的呻吟还是让他想起了这个传说。 他小心翼翼翻过一个矮土坎到了他非常熟悉的地方愣住了 ,已经看不清深坑位置了,树叶和枯枝把深坑填平了。 他不敢贸然行动,万一声音不是出自深坑,而是其他地方,这个空档就会让狼占了先机。 他摈住呼吸细细听着。 “嗯……嗯……”呻吟的声音再次传进耳膜,就在脚下,就在自己的面前,他这次确信有人掉进这个土坑了,所谓大马猴是无法模仿的这么逼真的。 刮了一夜大风,掉进土坑时留下的洞早已重新被树叶填平。必须把这些枯枝烂叶挖出来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他是猎人的后代,虽然只有十几岁,但从记事起他的腰上总是缠着结实的绳索。 他解开绳子,把绳子一头拴在旁边一颗大树上,一头系在腰间,然后慢慢用双腿探着是否到了土坑边,他抬头望了一眼还在耐着性子站在高处的幽灵。幽灵正仪态万方的蹲在高处看着他,它被眼前人类的举动所迷惑。 “滋溜!”就在他抬头看狼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下滑到坑里。 土坑不大,深度和宽度都不到两米,但是他冷不防滑下来还是重重的摔倒了。倒地的一刹那他感觉到身体砸在一堆软软的东西上。他顾不得其它,急忙转身扒开身下的厚叶,渐渐地,露出一件藏蓝夹衣,他加快动作把这个人身上的东西清理开,一会儿整个人露了出来,只是这个人头上裹着同样颜色的一块破布,侧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偶尔发出轻微的呻吟。 他手上一边清理环境一边不时地站起来看一下上面的狼。他发现狼不在了,环顾左右已经不见了幽灵的身影。他心里“咯噔”一下,但此刻已顾不了许多了,他必须尽快把人从这坑里救出去,否则, 这个人会成为恶狼的晚餐。 他蹲下来把这个昏迷的人抱起来试着看能不能让他坐住。这个人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紧紧闭着,他的大部分脸被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他试着摇摇他,大声喊他,可是他像个死人毫无反应。 他从腿上拔出匕首,一点点在墙上挖洞。这时候他的手指头往外流血。他把流血的指头含在嘴里吸了几口,然后把伤口对准冰冷的匕首侧面死死压了几下,冰冷的钢铁就像一把冷气熨斗止住了血液继续往外流。 这是猎人的后代与生俱来的生存本领。 要在平时,他一个跳跃就能爬上去,可眼下身边躺着昏迷的人 ,万一踩着他就不好了,他需要踩着点才能爬上去。 用于蹬踩的小洞挖好了,他把绳子拉直了,试了一下能上去,然后他又返下来把身上的绳子绑在这个人身上,他拽了拽是否绑好,觉得不会滑脱才站起来重新抓住绳子三下两下爬了上去。 到底是十七八的小伙子了,往上拉这个人他使足了浑身力量,一会儿功夫感到周身暖烘烘的。终于把他拉了上来,他正想喘口气,一转身倒吸一口凉气。 距离他十几米开外,黝黑发亮的幽灵一动不动蹲坐在地,它竟然也跳下来了。此时它两只绿眼阴险的盯着他,它傲慢的蹲在那里,似乎在琢磨到底是先吃哪一个?这阴险狡诈的野兽披着令人心颤的黑皮在满眼金色的旷野里显得格外显眼。 幽灵!他心跳加速起来。他并不是惧怕这只人人谈之色变的恶狼,而是今天情况特殊,他担心身边这个刚刚救出的生命。凭着自己矫健的身手他觉得“幽灵”奈何不了他,但是,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恐怕难逃此劫。 幽灵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他。 他又开始和它四目相对,但是这次他和它都是站着的,他的胜算又加一成。 幽灵似乎并不着急,它竟然又蹲坐下来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他明白了,它这是在拖时间,拖到晚上就是它的天下了。 或者它嘴巴朝天一声长嚎,一霎时狼群会从各个方位集中到这里。尽管听说孤独的幽灵根本不屑召集狼群,但他必须预防这个可能。 他慢慢把手伸到肩后摘下斜挎在身后的弓箭,取出一支箭拉开弓弦。 人类这架势对于幽灵来说再熟悉不过,它不止一次咬断过拉开弓箭的人那柔软的脖子,它慢慢站起来,幽幽的眼睛里露出蔑视的冷光。 箭在弦上的一刹那,幽灵闪电一样飞扑过来,他早有防备闪到一边,同时手里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刚才的拉弓只是虚晃,为的是尽早挑起幽灵的反扑。就在幽灵飞扑之际他也是闪电般的躲闪,松弓同时手腕用劲划出一道弧线。 幽灵不愧是幽灵,它躲过闪着寒光的弧线在空中竟然来了个急转身,双爪就像两把插满小刀的钢耙一样向他后背猛地一抓。幸亏他躲闪及时,它的利爪只是把他的肩部衣服撕了一大片下来。 他转过身毫无畏惧的用匕首指向它,它把腰高高的拱起头压的低低的随时准备扑向他,它上嘴唇的肌肉使劲往上提着堆到一起,露出满口令人生畏的尖牙。因为没有一招制敌,它极度恼怒的眼神仿佛要刺穿巴图鲁的身体,看清他的五脏六腑。 “嗯……嗯……” 那个人又发出轻微的呻吟。 幽灵紧缩地面的脑袋丝毫没有改变,它姿势不动只是两只立向空中的尖耳轻微的忽闪了一下。它一动不动的脑袋里飞快的盘算着得失。它知道今天遇到了对手,若在平时它也许会和旗鼓相当的对手较量一番,因为它是“幽灵”,战胜猎物并把它当成美餐是它的基本准则,在狼族里引以为傲的是它从不失手的荣誉,而狼群是最看重荣誉的,尤其是它,它的荣誉视乎是与生俱来的,绝不容冒犯,但今天它的骄傲受到了挑战。 绝不容许到嘴的食物就这样溜走 ,它寻思着,揣摩着对方的行动。它的肌肉暗暗的绷紧,必须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他就是丰盛的晚餐。它想让巴图鲁明白,它并不想和他缠斗,它的目标是那个将死之人。 巴图鲁双腿一前一后稳稳站定,闪着寒光的刀尖指着幽灵的眼睛。 幽灵的腰忽然往地上一压,冷不防的跃在空中。它的速度之快可以用闪电形容。巴图鲁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已经扑在地上的受伤者身上,眼看白森森的长牙马上要插在这个人身上 。 巴图鲁来不及多想,转身扑过去,手中匕首直刺它的肚子,幽灵敏捷的往旁边一跳躲了过去,随后它向右迅速窜去绕到巴图鲁身后,巴图鲁一扑落空的同时重重趴在地上这人身上,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就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冷风。他心想:“不好!”想到这里他就势抓住这个人胸前的衣服一起滚了过去。 随他一起滚动的人由于尚在昏迷中,无意识配合他一起翻滚,所以,滚了一圈后反而把巴图鲁压在身下,这下这个人的整个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幽灵 幽灵瞅准了这大好时机,正要飞扑过去。“嗖!”一支飞箭射在它的尾巴上,它“嗷!”的一声跳到一边。 巴图鲁抬头望去,达哈苏手持弓箭正向这里跑来。 第三章 冒险放生怀孕母狼 狼崽出生掉入陷阱 巴图鲁顿时感到胆气横生,他推开身上的人跳了起来,开始挑衅的用左手指勾幽灵。 幽灵转着圈追自己的尾巴想咬掉插在上面的箭,它看见巴图鲁挑衅的动作,愤怒到了极点 , 它脊梁上的黑毛一根根竖了起来,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它抖动着脖子后面粗壮的黑毛,张开大嘴露出满嘴獠牙和血红的长舌,它的腰从塌下去的姿势慢慢变成一触即发的弓型…… “嗷呜----嗷呜-----”远处传来微弱的声音。这显然是一只狼的叫声。这声音极其微弱,如果是平常之人很难听到。但巴图鲁有很灵敏的耳朵,他听到了。 幽灵不动了,它正要进攻的姿势突然停了下来。它扬起脖子,鼻孔使劲向天空嗅着,两只耳朵立得直直的。 它警惕的看着巴图鲁,又看看快跑到跟前的达哈苏,然后慢慢向后退着、退着,突然一转身箭一样跑了。 望着消失的无踪无影的幽灵,巴图鲁惭愧的对走到跟前的父亲说:“我还是让它跑了。” 达哈苏望了一眼旁边的深坑和地上那个人,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弯腰伸手在那个人鼻子上试了试,站起来拍拍巴图鲁的肩膀说:“背着!” 两人把这个人架起来,巴图鲁捡起刚才扔掉的弓箭,弯腰把他背在身上,他们一前一后向前走去。 风停了,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哗啦啦作响的树叶上,树叶的反光刺得人无法睁眼。走在后面的达哈苏突然站住了,他解开帽子仔细听了听对走在前面的巴图鲁说:“拐到鹿鸣坡转一圈,看看抓到猪没有。” 后背的伤者像是听见了这话,又哼哼起来。 达哈苏说:“你呀!别哼哼了,咱们拐个弯检查一下野猪坑这就回家。”背上的人不哼哼了,巴图鲁背着他向左侧一条小路走去。 快走到陷阱坑时,眼前的情景让父子俩愣住了。陷阱旁边原来支着一个铁锚机关,为的是使那些识破机关的狡猾动物们即便绕过机关却也逃不过陷阱。 一只肚子圆滚滚的黑母狼被铁锚夹住了一条前腿,它痛苦的嗷嗷叫着,徒劳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 巴图鲁慢慢放下背着的这个人,正要搭弓射箭,达哈苏伸手制止了他:“你没看见那是一只怀仔母狼吗?” 巴图鲁没吭气,收起了弓箭。这时,达哈苏把巴图鲁的头往下按了一下。只见陷阱旁边的那棵大树后面慢慢露出一颗黑亮亮的狼头。 “幽灵!”父子俩对望一眼。 幽灵慢慢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它警觉的朝他们这边望了一会儿,慢慢走到母狼跟前。它尾巴上的弓箭莫名的不见了,而且尾巴似乎短了一截。达哈苏明白了,为了自保幽灵残忍的咬断了自己的尾巴。它围着受伤的母狼转圈,不时地向这边张望。它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凶狠,似乎多了一份焦虑和恐惧。 父子俩互相看了看,他们没弄清怎么回事。这时达哈苏说:“母狼不对劲!” 只见母狼痛苦的扭动着身体,似乎要生产的样子。幽灵不停的来回踏步显得很焦急,它往这边张望着。不时地用牙咬一下铁锚,想要帮母狼解脱困境。 达哈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这个人说:“你看着他,别动!”说完站了起来。巴图鲁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旁边有幽灵!” 达哈苏说:“别动!看好他!”他指躺在旁边的那个人。 巴图鲁死死拉着他不让去,达哈苏说:“猎人打猎,更要守猎。”说完他掰开巴图鲁的手冲着陷阱走去。 “幽灵”还是那副阴狠的眼睛,它紧紧盯着达哈苏一步步走来。它向后退了几步,把脑袋压得低低的,向达哈苏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仿佛等老头走过来它会扑上去撕碎他的喉咙。它没有像其它饿狼一样嘴里发出恐吓的声音,而是以一副令人生畏的恐怖姿势站在那里。 达哈苏知道这是幽灵对他的警告,他心里暗暗想着对策。他知道狼的复仇心多严重,幽灵不会不报刚才那一箭之仇。 母狼看着走近的达哈苏也露出野兽的凶狠表情,它不顾身体的疼痛,喉咙里发出粗粗的威慑声向走过来的人类呲出长长的尖牙,仿佛只要他再敢靠近就要和他拼命一样。 达哈苏似乎不管那些,他双眼盯着远处的幽灵,慢慢蹲下身体,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的语言,慢慢靠近母狼。 母狼从起初的惊恐狂躁慢慢安静下来,它脊梁立着的毛也顺下来了,只是依然警惕的呲着白森森的狼牙。 达哈苏继续念念有词,眼睛看着不同距离的两只狼。他慢慢把手伸向铁锚,仔细观察着两条狼的反应。 远处的幽灵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他,它也许在思考是该趁此机会报断尾之仇还是先解决母狼的困境?它从达哈苏的动作上看,他对母狼没有恶意。 母狼此刻突然痛苦的低声嚎叫起来,再也不理会身边的达哈苏。 达哈苏伸手打开铁锚机关,母狼的腿一下子抽了出来,断腿的疼痛使它一屁股坐在地上,它顾不上达哈苏,自顾舔着伤腿。 达哈苏站起来眼睛警惕的盯着它们慢慢向后退去,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山中猛兽,必须小心谨慎。 幽灵看着慢慢后退的达哈苏,再看看远处山坡后面的巴图鲁,它慢慢向母狼靠拢。 前肢受伤的母狼一瘸一拐的走向幽灵,走到半截突然卧下了。它痛苦的叉开后腿,从它生殖器处流出一股血水,接着稀里哗啦一下掉出一个衣胞。它想舔衣胞上的血,却怎么也够不着。刚才长时间的挣扎已经耗尽了它的力气,它努力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站稳了,低头舔着衣胞上的血,把狼崽身上的胎衣添下来吃掉了。 幽灵至始至终安静的看着母狼做这一切,并且不忘警惕的看着达哈苏这边。 达哈苏走到巴图鲁跟前说:“走吧!” 巴图鲁正要站起来,却忽然对达哈苏说:“阿布,你看!” 只见母狼要用嘴叼着小狼走,却怎么也叼不住,刚才它一直用嘴巴啃咬铁锚,把嘴唇都啃破了,牙齿也掉了两颗。终于吊住了,却又滑了下来,反复几次。 一开始幽灵挺有耐心的看着它的伴侣做这些,经过几次失败后,幽灵开始变得不耐烦,它想从母狼嘴里抢过狼崽,母狼低声咆哮着不让它靠近孩子。 眼看要下午了,幽灵突然窜过去一口咬住狼崽子,母狼“嗷!”的一声扑在幽灵身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幽灵疼的口一松,狼崽一下子甩了出去。 铁锚旁边看似平整的地上有厚厚的枯叶,而枯叶下正是尖刀林立的陷阱。被幽灵甩出的狼崽一下掉在陷阱的树叶上,母狼忍着伤腿的疼痛弹跳过来要救回孩子,它那条没受伤的前腿刚踩到陷阱边上,陷阱上覆盖薄薄的伪装“哗”的塌陷下去,狼崽随着细软的树枝一下子掉了进去。母狼眼看就要滑进去,千钧一发之际幽灵飞扑过去一口咬住母狼的尾巴硬生生把它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达哈苏和巴图鲁怔住了。 不领情的母狼对着救了它一命的伴侣又扑又咬,它把丢了孩子的痛苦与愤怒统统转化成对同伴的怨恨。 嗜血成性的幽灵此刻却温顺的左躲右闪,丝毫不伤害母狼。渐渐地,母狼打斗累了,或者因为悲伤过度没了力气,它低声哀嚎了几声,围着陷阱跳跃着转了一圈,最后跟着幽灵消失在森林里。 不可思议的是,它们走远后,不约而同转身望了一下他们藏身位置。 他们父子都觉得,幽灵是在望他们,母狼似乎是望孩子。 第四章 小狼得救取名昆仑 巴图鲁鸣枪防误伤 巴图鲁掀开那个人的脸看了看,蹲下身子把他背在身上大步走过去。达哈苏探头往里看了看转头示意巴图鲁也过来看。 伪装在陷阱上面的树枝和树叶经过母狼一踩全都掉在陷阱里,枯叶和树枝掺杂在一起乱糟糟的看不见狼崽的影子。 巴图鲁说:“应该死了。” 达哈苏没吭气,他让巴图鲁开启陷阱机关把铁笼子拉起来。 “阿布!要不,算了吧!肯定是个死崽子,正好做诱饵,兴许今晚豹子循着味儿掉进来呢!” 达哈苏凌厉的扫了巴图鲁一眼,巴图鲁赶紧过去解开绳子用力拉起来。达哈苏和他一起用力往上拽。铁笼的底部将要到地面时,一只血淋淋毛茸茸的小狼崽趴在两根铁棍上一动不动。 达哈苏松手走到铁笼跟前正要查看,只见那小东西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一下,没等达哈苏走过去,原本横趴在铁棍上的小狼软软的身体顺着铁棍的空隙掉了下去。达哈苏一步跨过去,但还是晚了,眼睁睁看着小狼直直的掉了下去。 小狼崽的下面,有闪着寒光的十几把尖刃直挺挺立在那里。 这个陷阱是沙吉浩特有名的木匠定做的,说起来是铁笼子,实际上是木头笼子,它是在12根20公分粗1.5米长的原木上挖出许多小槽,父子俩把挖好卯撬的原木和粗铁条运回大山,然后在陷阱旁边就地安装起来的。原来这个笼子的底部设计的也是粗壮的原木,但是他们发现陷阱里进水后,底部的原木吸饱水分再往上拉会很沉,便进行了改装,底部也安装上了粗铁条。 笼子并不是直接沉到陷阱底部的,它只是被绳子吊在半空,笼子离陷阱底部还有2尺距离,下面倒立着十几把锋利的尖刀。之所以这样设计,为的是防止有人类掉进陷阱后不会受到伤害,如果是大型动物掉进去,他们会把陷阱绳子向下一松,笼子下坠后,立在坑底的尖刀会直接刺进动物身体,把猎物取走后,留在陷阱坑里的血液会吸引其它食肉动物前来捕食,它们便又成为猎人家的猎物了。 他们先把笼子放进去,再按照铁条之间的空隙,把一把把长柄尖刀倒插在陷阱坑底部。陷阱坑底部有一块大木板,这木板的作用就是为了镶嵌尖刀设计的,平时它不会被拉上来,除非放笼子时不小心碰断了下面的尖刀才拉上来重新安装,否则它永远不动。 达哈苏赶紧让巴图鲁把笼子移到地面,他小心的把陷阱周围的伪装清理了一下,让巴图鲁把尖刀板拉上来。 巴图鲁知道下面的刀尖有多么锋利,这狼崽子如果刚才尚有一线生机,这么一坠万一正好掉在刀尖上,那么它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他说:“阿布!这下肯定死了,还是算了吧。” “嗯—嗯--”躺在旁边的那个人又开始哼哼了两声,看起来他恢复元气了,这么远他俩都能听得见。 达哈苏转身看了一眼那人,又看看陷阱犹豫起来。想了想他说:“把笼子放回去吧。” 巴图鲁跑过去重新解开绳子扣结,铁笼子重新往陷阱里面送。 坑底,刚出生就像光溜溜水獭一样的小狼崽趴在两个刀刃之间,嫩嫩的小爪子无助的扒拉着,它头顶的大铁笼子像座大山正黑压压的压下来。 如果刚才一坠恰好掉在两把利刃之间侥幸逃生的话,那么这粗大的铁笼子足以把它压成小小的肉饼,然后,它的气味通过铁笼和厚厚的将要腐烂的树叶散发出去,那些饥饿的土豹或者野猪寻着气味会再次成为这铁笼里的囚徒。 地上那个人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巴图鲁想赶紧回家,他猛地一松绳子,铁笼猛地一下垂了下去,达哈苏迅速抓住了绳子,铁笼在陷阱半空停住了。 达哈苏死死拽住绳子,并没有扭头看巴图鲁,只是不满的叫了一声:“巴图鲁!” 巴图鲁自觉做错了,他慢慢的开始放绳子,快到坑底了,达哈苏才松开手走过去调整铁笼的位置。铁笼的空隙虽然很大,但是坑底立着十几把刀尖,一不小心,笼子粗粗的铁条就能把刀尖碰断,所以巴图鲁刚才的举动才惹得达哈苏不满。 达哈苏小心的调整着铁笼的缝隙与刀尖的距离,同时他仔细观察着刚才掉进去那个小狼的尸体。 距离正好,他正要让巴图鲁把绳子固定好。突然,坑底小狼动了一下,他以为眼花了,定睛仔细观察。没错,小狼崽居然正好掉在两个刀刃中间,它的小嫩爪扒拉开树叶颤巍巍的把湿哒哒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刚刚出生就被自己父亲幽灵咬了一口,然后掉进陷阱没有摔死,再次掉进去却能在刀尖林立的空隙中活下来,这样的生存概率在达哈苏看来简直是奇迹。 “昆仑之子!”他嘴里念叨了一句,眼睛发直的看着巴图鲁说:“它没死,小狼还活着,快!拉起来!”达哈苏突然激动起来。 巴图鲁一看达哈苏那样,赶紧拉紧绳子,铁笼又徐徐升了起来。 当尖刀林立的大木板被拉上来时,他们看清了那只毛茸茸软糯糯的小狼,它眯着双眼,安静的趴在尖刀之间一动不动。 达哈苏小心的把它抱了过来,他喃喃自语:“不死的昆仑之子,这一切都是长生天的安排……” 他嘱咐巴图鲁赶紧放好笼子,等一切安顿好,巴图鲁背着一直昏迷的那个人,达哈苏抱着小狼崽往回走。 “阿布!母狼肯定是幽灵的妻子,是吧?” 达哈苏把狼崽严严实实抱在怀里,边走边护着,他不停地观察着两旁的树林,时刻提防着突然窜出的猛兽。他边走边回答:“是的。” “那这个小黑狼崽子就是幽灵的后代?”巴图鲁一点也不觉得累,他好奇的问着达哈苏。 “是的。”达哈苏脸上露着虔诚。他说:“今天我们得到了大山的馈赠,我怀里揣着的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昆仑之子’。” “昆仑之子?”巴图鲁站住了。 “是的,传说昆仑之子是昆仑神和火神的后代,火神是太阳神之子,玉帝封火神为天父,昆仑神为地母,为了掌控地球,玉帝命令火神和昆仑神结为夫妻。昆仑神生下她的儿子后,这个儿子起名“焰”,因为“焰”犯了天条,被玉帝惩罚到了凡间变成了狼形,经过多少岁月后,“焰”在凡间变得越来越凶狠,把玉帝豢养在凡间的动物都咬死了。玉帝命令火神惩罚自己的儿子,火神既想保护儿子又不敢违背玉帝旨意,便在“焰”额头拍了一巴掌,“焰”的脑门冒火疼痛难忍逃到母亲的行宫,昆仑地母见儿子额头的火苗顿时怒火中烧,她和火神大战了几万年后夫妻俩恩断义绝,从此昆仑山上终年积雪覆盖,和火神永不相见,“焰”的额头便永远留下那团火苗印记。为了永远守在母亲身边,“焰”演变成真正的神狼,但是只要一看到大火,它就以为父亲又来惩罚它了便瞬间逃离,只要一生气,他脑门会立马显现出一片火红的颜色,那是火神留给它的印记。” 父子俩边走边聊,达哈苏轻轻抚摸了一下怀里的狼崽,继续说:“传说昆仑之子有超人类的智慧,凶残无比,浑身漆黑像披了一身黑缎子一样。以前人们都以为‘幽灵’是昆仑之子,但是它的头顶没有象征火焰的一小撮红毛,所以,它不是昆仑之子。” 巴图鲁站住了,他等达哈苏走近后想看看小狼崽是否有红毛,达哈苏说:“它太小了,看不出来,过些日子就看出来了。” 他看着开始偏西的太阳说:“火神休息的时候,昆仑神就来了,夫妻俩因为儿子算是结下永世仇恨了。” 回到家把小狼崽放在土炕上后,达哈苏想着给它洗个澡,清洗一下它身上浓重的狼气味。这时巴图鲁一头扎进来,他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的说:“她、她、她……” 达哈苏说:“怎么了?那个人死啦?” “不是!是……”他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还是‘不是?’”达哈苏没看见过巴图鲁如此慌张过,他干脆不理巴图鲁,自己开门出去了。 进了另一间窑洞,当他看清土炕上的那个人时一下愣住了。 土炕上躺着一位姑娘,看年龄不过十四、五岁,虽然闭着眼睛,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漂亮的姑娘,乌仁图雅正在给她喂水。 乌仁图雅看见老头子进来了,“噗嗤 ”一下笑了:“巴图鲁刚把姑娘衣服脱下来,看见是位姑娘,吓的一下滚到炕下,正好我进来,要不真不知道这孩子该怎么办。” 她笑嘻嘻的说:“真是位漂亮姑娘,不知道怎么独自一人走进这深山来,要不是巴图鲁遇见她,八成已经成狼群的晚饭了。 ” 达哈苏转身推门出去,一开门,把站在门外的巴图鲁撞个满怀。 达哈苏没理他,走进厨房拿了一个瓦盆,走到狗窝旁蹲下身子。狗窝里,一只哺乳期的母狗巴日看见他过来了,亲昵的想舔舔他的手。 突然它不安起来,害怕的把身子紧紧的缩在狗窝最里面,它浑身发抖,嘴里发出恐惧时才发出的“呜呜”声。 他摸摸它的头,巴日更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达哈苏疑惑起来,他不解的说:“巴日,怎么了?怎么害怕我了?不认识达哈苏了?我又不是狼……” 说到这里他猛的明白了,他刚才抱着小狼崽子回来,手上有狼崽子的味道。 他站起来叫巴图鲁来接狗奶,巴图鲁接过瓦盆摸摸巴日的头,再摸摸它肚子底下两只小土狗,然后把瓦盆接过去挤了点狗奶。 当浑身涂满狗奶的小狼崽被放在狗妈妈肚子旁边时,达哈苏着实捏着一把汗,父子俩紧紧盯着母狗的一举一动,生怕它一口咬死小狼崽。 看见巴图鲁送进来一只小狗狗,巴日先是用鼻子在狼崽子身上嗅了嗅,然后用舌头舔了几下狼崽子身上的奶水。狼崽子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拱到狗妈妈的肚皮上并且顺利的找到了一个奶头贪婪的吸吮起来,狗妈妈毫无敌意的看着它,眼里充满母爱。 在母狗巴日的哺乳下小狼渐渐长大了,巴图鲁原来想叫它“焰”,达哈苏却给它起名叫“昆仑。” 后来随着昆仑的一天天长大,它居然成了杜鹃心爱的猎犬,六年过去了,难道是昆仑的父亲找儿子来了吗? 黑点越来越近,是一个庞然大物,看体积像极了一个缓慢移动的熊瞎子。 杜鹃说:“爹,熊瞎子没错。” 达哈苏说:“先别开枪,一枪撩不倒它会变得异常凶猛,一下就冲过来了,等我再拿一支枪。”说完他转身向屋内跑去,他转身小跑的动作迅速到丝毫看不出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人。 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越来越近的黑影。 近了,更近了,杜鹃正要扳动扳机,达哈苏伸手制止了她。他低低地说:“别动,好像不是野兽!” 杜鹃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仔细看着,枪管始终瞄着昏暗的前方。虽然是黑夜,因为周围是白茫茫的雪,所以黑影看起来很明显,当黑影更近一些,他们看清了,的确是一个人,他身上好像还背着什么东西。他们不敢确定这个人是巴图鲁,俩人正在犹豫间就听见“砰!”一声枪响。 “巴图 !” 这是自己人之间的特殊联络暗号,巴图鲁的枪管任何时候都是枪管朝下,如果在夜间自己人互相走散,为了避免误伤,大多数是通过学狼嚎或者鸟叫传达信息,但是如果特殊情况,也可以通过枪声来表达。巴图鲁的枪管里有充足的火药,他一只手扶着趴在背上的人,一只手冲着地下扣动扳机,枪口贴近地面打出的声音便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巴图鲁!” 两人同时叫了一声,杜鹃把猎枪递给老公公,向丈夫跑去…… 第五章 寒风刺骨雪花飞舞惊恐三人狼口逃生 “救我,救我……” 小野举着血淋淋的双臂边跑边叫喊着,他浑身上下破烂不堪,身上的衣服已被自己的血染红,田下拽着他在雪地跌跌撞撞往前跑,他们没命的往前跑,他的血迹顺着手腕和小腿往下淌,他的左手腕已经露出骨头,被鲜血浸染成红色的骨头,鲜红的血浸透骨头后顺着手指滴在洁白的雪地上。不管前面是否有路,此刻唯一的念头就一个字:“跑! 白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一溜不规则的脚印和一大溜血迹…… 他们已经筋疲力尽,膝盖发软,他们一次次摔倒在雪地,然后互相拽着对方,拉扯着往前奔命…… “等等我,小野君,等等我…田下君……”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同样是绝望的喊叫,他俩停下脚步向后望去。 渡边,一个平时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眼镜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正跌跌撞撞向他们跑来。 他俩顺着他的身后看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五条狼此刻正在享用两个队友的身体,也许顾不上追他们了。 实在太累了,他俩也实在跑不动了。 “跑不动了,那就死在这里吧!”他俩同时这样想着,顺势跌坐在一棵松树下的雪地上。看着血淋淋的渡边蹒跚着走近,小野放声哭了起来。 田下喘着气说:“在我们被冻死之前,请小野君不要让狼群听到你的哭声。我宁愿它们撕咬我冻僵的尸体,也不想活生生让它们咬断我的脖子……” 说这话时田下瞪着极度恐惧的眼睛,他语无伦次浑身哆嗦着。 小野的哭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低低的抽搭。田下的话不无道理。他眼睁睁看着两个队友被一群狼撕咬成一块块碎肉,最爱开玩笑的井下被一条大黑狼一下扑倒在地,他绝望的大叫着。另外一只狼一口咬住他裸露的下体,大灰狼三下两下撕开他的肚子,“哗啦!一下,开膛破肚,所有的肠子流了出来,大灰狼拽住肠子往外掏,脖子已经被咬断的井下绝望地瞪着眼睛看着大灰狼把肠子扯出去分给其它狼,他在弥留之际看到大灰狼把热气腾腾的心脏叼在嘴里,而咬住他脖子的大黑狼一甩脑袋,井下的头咕噜噜滚到了一边…… 已经没有眼镜的渡边爬在他们面前再抬起头时,田下才看清,渡边整张脸被血染的就像遮了一块红布,一只眼睛黑洞洞的。就像日本的泥塑老人用红布包裹着捏好的泥人脑袋,这红脑袋的脸上只画了一只眼睛和鼻子嘴巴,而另一只眼睛视乎是用什么东西戳了一个大黑洞,这黑洞里不停地往外淌血水…… 尽管觉得已经到了地狱门口,田下还是在破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来,他无力地向他摆摆手,他艰难的爬过去。 田下用布条包扎他已经失去眼珠的眼睛,渡边惊恐地抬手摸摸那只眼睛说:“我眼睛受伤了吗?” 田下说:“没有,只是受了点小伤,影响你的视力。” 渡边说:“怪不得我看不清了,我以为是没了眼镜的原因。”因为恐惧,为了逃命,人的感觉可以麻木到丢了一只眼睛也不知道, 极度的恐惧闭塞了他的痛感。 刚才一条狼正在撕咬小野,另一条扑过来把他仰面朝天扑倒在地,正好倒在小野旁边,撕咬小野的是一条没有经验的半大狼,它一看渡边倒在面前便转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渡边的眼珠子一下爆裂了。这时一头大灰狼好像发现了什么,它短促的叫了一声向远处跑去,这头半大狼紧随其后也跑了。 这给了小野和渡边短暂的逃生机会,俩人忍着剧痛爬起来没命的向前跑...... 刚才,井下的脸被一条狼撕下来吞在肚里,一个圆滚滚黑红相间的眼睛珠子还挂在脸皮上面。只剩一只眼睛的脑袋血糊糊的像不敬业的玩偶制作员抛弃的次品一样,滚了几滚停在秋田面前,红惨惨的骷髅上一只眼睛盯着面前只剩半个身躯的秋田…… 田下一边给渡边包扎一边在脑海里闪现着刚才恐怖的一幕。 田下嘴唇剧烈的抖动着,恐惧过后是冻彻心扉的寒冷,刺骨寒风卷起飞舞的雪花呜呜叫着在他们三个身边盘旋。挤在一起的三个人像三个被顽童丢进火堆里烧了一会儿又取出来浇了一瓢凉水的玩具熊一样破破烂烂惨不忍睹。 小野的后背空空的,那条没有经验的半大狼撕烂了他的棉衣,只剩下一件也被撕破的内衣,田下从自己的裤子上撕下一长条包扎住小野不断流血的手腕。小野的棉裤已经成了破破烂烂的短裤,裤里面只剩几朵血红的棉花,灰白色的双腿上留有一片片的血污。他把后背靠在一棵大树上遮挡一下刀割一样的寒风,极度的寒冷抖动着他的下嘴唇,使得双嘴难以闭合。 “再艰难,我们也要走出去,我们已经到森林边缘了,再坚持一下就能出去了。”田下咬牙站起来说。“起来!小野君,站起来渡边君,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日本!” “回日本!回日本……”小野扶着田下的胳膊也站了起来,渡边也站了起来。 他们相互搀扶着毫无目标的向前走,前面是望不到尽头的一片森林,他们身处森林深处,到处白茫茫一片,耳边不时传来各种野兽的叫声。 身边高大的树木距离挨得很近,树枝相互交错着就像在互相拥抱着抵御严寒,偶尔,一棵树上的鸟儿飞到另一棵树上串门,也会把他们吓得瘫倒在地。 刚才狼群吃饱了,也许不会再追赶他们,他们以这样自我安慰的信念往前走着。 田下担心俩人走着走着睡过去,他强打精神说:“这些狼好像并不是想真的吃掉我们,倒像是泄愤。” 渡边说:“对...对...那条狼咬了我一口就跑了......” 小野浑身筛糠一样剧烈抖动着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快要冻僵了。 田下大口喘着气说:“也许那条狼发现了宫本和浅野,去咬他们去了。” 当他们遇到一个浅浅的山洞躲在里面时,心里的喜悦仿佛得到了上帝的眷顾。 他们随身携带的打火机都遗留在了遭遇恶狼的地方,周围也没有可以钻木取火的材料,于是他们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小野君,再困,也不要睡着。”田下打一个盹清醒了一下,他感觉到他俩要睡着了。 小野昏昏沉沉答应着,闭着眼睛,田下想大声叫他,又怕声音太大惊动了夜晚觅食的野兽。所以,他不停地拽小野和渡边的胳膊。 “浅野和宫本也许能逃出去…他俩有两把枪……”小野喃喃地说。 “能逃出去!我们必须有人要活下去,要回去告诉那些混蛋,我们是怎样被他们送来喂狼的……”田下咬牙切齿的骂着。 “妈妈...妈妈…是我啊!我回来了…我回日本了…妈妈……”渡边躺在两个人怀里说着胡话。 田下用手摸了一下渡边的额头,小野叹口气说:“开始发烧了?” “这么冷的天,应该可以自动降温吧!”田下闭着眼睛摇摇头说。 小野赶紧伸手摸了一下,他像触电一样把手缩回去说:“好烫!” “小野君,就用你的手给他降温吧,把他当做快要熄灭的火炉吧!”田下说。 田下双眼空洞的望着黑下来的天空,他的心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思绪。此刻他什么也不想,他已经绝望到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他甚至希望就这样死在这个小洞里也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恩赐。 此刻他想的最多的是家里的儿子太郎和妻子惠子。他仿佛看见惠子正端着热腾腾的米饭向他走来。好香啊!榻榻米上的暖桌盖着厚厚的棉被,好暖和啊…… 第六章 七人潜入中国测绘 暗中探查深山矿藏 “ 喳喳喳!喳喳喳……” “喔------!喔------!” 几声狐狸叫声把田下惊醒,他心跳加速,可是他实在太累太困了,旋即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后他再也找不见香喷喷的米饭和暖融融的榻榻米,他头晕目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记得自己扛着测绘仪器走在前面,其他六个人分别背着各种设备意气奋发走进中国,进入这个上级指明蕴含着丰富矿产的深山。临走,惠子把一把精美的匕首捧在他面前,他说队里发了三支手枪不用匕首,惠子一再坚持让他带着。一路上他不时地拿出来看这把匕首,也一路上被队友们取笑。他们走进深山的确勘探出十几种矿藏,这里的矿藏如此丰富,储存量如此之多令他吃惊。满满的两本日记记录了各种矿藏的名称、大约储存量与地理位置。他们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在大山里转悠着,像一群饿极了的野狼到处嗅着可口的食物。 毕竟,他们不是经过中华民国政府批准来到这里,更不是名存实亡的清政府邀请,他们是被日本的官僚们强制送到这里。当他们看到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资源时,心中的不满一扫而空,他们甚至觉得天皇的决定是英明的,非常正确的。 他们一个小小岛国,资源稀缺到令人恐慌,不知道岛内的资源还可以供他们几代人生存下去,一旦资源消耗殆尽,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国家逐渐走向衰退甚至灭亡。 于是,他们的天皇不厌其烦的向其他国家暗暗派遣考察人员,而他们就是派遣到中国东北勘察的勘探队,他们有两个任务,一个是绘制这里的地图,一个是探查这里的矿藏。 接着,走路,测绘,记录,生火做饭,唱歌,说笑…… 两年多下来,虽然带的资金足够他们的开销,但有时候困在大山里,只要看到有人家,难免会偷几只鸡抓一只羊来填饱肚子。为了不暴露行动,他们往往偷了就跑,从来没有给当地老百姓任何补偿。虽然有这样不光彩的行为,但是当他们遇到扛着猎物的猎人时却毫不客气的分享着猎人送给他们的食物而毫无羞愧之心。 刚开始,田下曾有深深的羞愧心,他觉得他们就是地地道道的小偷,日本想要偷窃中国的资源,派他们来寻找准备偷的东西,他们几个人,不光要找到偷的目标,而且经常顺手牵羊偷盗老百姓的家禽。 难道我们日本是个靠偷盗才能生存下去的国家吗?好羞愧啊!他不止一次这样想。 记得有一次在山脚休息,解手回来的井下匆忙忙跑回来说赶紧离开这里,说有一支民国军队过来了,不知道是哪个军阀的队伍,他们慌乱的跑了很远。当他们停下来时,井下哈哈大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已经拧断脖子的小羊羔。 “井下君!”浅野有点羞愧的红着脸叫了井下一声。井下听出来浅野的不满,他嬉皮笑脸的说:“浅野君,怎么?你难道不想尝尝这娇嫩的小东西吗?” 浅野不满的说:“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优秀的民族,我们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盗别人的东西,算什么大和民族的子孙?” “啪!”井下把死羊羔摔在地上,一把揪住浅野的衣领,他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睛向下盯着浅野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不是大和民族的正人君子,那么你算什么东西?我只是偷了支那人的几只鸡羊,而你,来支那干什么?你把支那人的矿藏一个个找出来想干什么?不是偷是什么?” 浅野的脸憋得通红,他不住地咳嗽,其他几个队友赶紧劝架。 井下松开浅野的衣领,他歪着脑袋环视队友一圈说:“在场的各位,哪位不是为了当小偷来到支那的?谁是愿意自动来的?我妈妈把我送到船上时和我说的最后几句话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他眼圈有点发红:“她说‘井下玄木,去吧,当你心中觉得痛苦时,你想着是天皇让你这么做的,你在替天皇陛下受难,心里就好受了’。” “天皇万岁!”他握紧的拳头伸向空中。 大家沉默了。 渡边说:“我至死效忠天皇,天皇的旨意永远高于一切。” 几个人帮井下捡干柴点火,宫本捧着一本笔记说:“好多的煤炭啊!这些铝矿、铁矿都运回日本,能制造多少东西啊!这些愚蠢的支那人,躺在金窝里讨饭吃。” 他看见没人搭话于是转头问田下:“田下君真觉得这里有金矿?那矿脉倒底在哪里呢?” 田下说:“这里一直有个巨大的金矿,我们的史记有记载。” 宫本环视一圈其他队员,粗声大气的说:“地球是人类的地球,是让聪明人生活下去的地球,地球的资源是共有的,愚蠢的人不懂得利用资源,我们优秀的人种就有必要利用这些资源!这不叫偷!这是优胜劣汰!” 起先心存愧疚的田下听了此话竟然觉得有点道理,虽然他不赞同宫本把中国人说成是愚蠢的支那人,但当他抱着羞愧的偷盗心情来到这里,看到庞大的资源深埋地下而不被清朝皇帝利用,心中感到惋惜的同时有一种不忿的情绪。大和民族是优秀的民族,却屈就在一个资源稀缺的弹丸之地。而中国人愚昧、无知、贫穷、落后,骨子里又是如此软弱毫无骨气,这样的民族却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不合理的,是需要调整的,这个秩序必须调整过来,否则这些宝贵的资源白白浪费在这块土地上了。 而说起中国的土地,这合理吗?地球上的生存法则不是弱肉强食吗?这片土地凭什么不是大和民族的?是谁划分给中国的?上帝吗?谁见过上帝? 还不是中国人的祖先打仗占下来的?想到这里,田下突然打一冷战,他突然想到,支那是近代各国对大清国的称呼,大清国以前叫中国,这片土地的真正名称叫中国,既然中国人的祖先能在地球上占有这么一大片土地,那么中国人的祖先说明也是骁勇善战的,否则他们不会拥有如此肥沃的土地。 而我们优秀的大和民族仅仅占有这么一点点弹丸之地,难道我们神勇的祖先惹不起中国人的祖先吗? 田下盯着地图上几个小虫子似的岛屿沉思起来。 他心烦意乱,中国人常说自己是龙的传人,雄狮的后代,仔细琢磨,不无道理啊! 但雄狮去哪里了?雄狮的后代就是这些不会利用资源,连自己养的牲畜都保护不了的懦弱民族吗...... “田下君!给你一条羊腿,哈哈哈,羊羔太小了,还没有上次那条鸡腿有肉。”井下走过来打断了田下的苦思冥想,他递给田下一块羊腿肉。 田下略显迟疑的接过小小的羊腿,盯着手中的羊腿,沉思几秒,羊腿的香味扑鼻而来。他一口咬了下去...... 第七章 井下拧断幼狼脖颈 母狼报复难逃活命 几天后终于收工了,他把笔记放进背包后大声向其他几位队友宣布回家时,大家激动的大声唱起来。田下发现最能闹腾的井下不在,他正要询问时看见井下手里拎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跑回来了。 跑到跟前大家一看是一只小狗。浅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吭气。井下说:“浅野,你别那样看我,这可不是偷的。” 文文静静的秋田接过小狗,摸了一下小狗说:“哇!这么可爱的小狗,带回去吧。” 说完他走过去拿起那个土黄色的帆布包把小狗放了进去,田下赶紧说:“不能放这里,它撒尿毁了笔记本怎么办?” 秋田一听,赶紧把小狗又抱出来。此时,恰巧就有尿液从小狗身上流出,田下赶紧看笔记本,还好,尿液只是撒到帆布包外面一点点,笔记本上完好无损。 “哄!“大家都乐了。 浅野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笔记本说:“多亏我自己一直保存着,否则有可能粘上狗尿呢。” 秋田说:“井下君,这小狗不是偷的是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井下暧昧的把脸凑近秋田说:“宝贝!你说对了,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差点砸到哥哥的……哈哈哈哈……”他放荡的笑起来。 他和秋田那点儿事大家都清楚,只要喝了酒,他总会拉走秋田说去看风景,只是大家都在一起不好意思点破。有一次宫本听到秋田的叫声,以为他发生了什么,跑过去一看秋田下半身脱得光溜溜的,趴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嘴里发出女人一样的呻吟声,而井下趴在他身上做着剧烈的俯卧撑...... 他看的耳红心热,却像被磁石吸住了双脚一样一动不动,直到看见井下喘着粗气大叫一声,两人筋疲力尽重叠在大石头上瘫软过去,他才跑回来告诉其他队友。他以为其他人会露出惊愕的表情,没想到其他人竟然都知道,小野还开玩笑说也想和他一起做俯卧撑,所以今天他俩这动静见怪不怪。 井下笑的非常放肆,笑够了停下来,他认真的说:“我放水正在痛快时,‘啪!’从崖上掉下一个东西,我转身一看,哈哈,原来是一盘菜!是不是我们效忠天皇的心意被他感应到了,把这么一盘菜空运过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以为他又在说胡话,山崖上怎么会掉下小狗仔呢? 田下说:“放它一条生路吧,我们要回家了。” “回家?回日本了?”井下激动起来。 “是的,我们终于要回家了。”秋田白静的脸上泛着光芒。他问田下:“田下君,我们很快就能回到日本,是吗?” 田下笑着点点头说:“对,我们很快就回家了,也许快到连家里人都想不到。” “如果这样,更应该庆贺,这是天皇送给我们的菜,我们不能违背天皇的旨意。”话没说完,井下抓过毛茸茸的小家伙双手用力一拧,小家伙四条小短腿挣扎了几下,吭都没吭一声就断了气。 看见刚才那么可爱的小狗被井下这么残忍的拧断了脖子,大家心里很不忍。但是回家的喜悦很快冲淡了内心的不适,于是大家拿出背包里的罐头,开始点火烤小狗庆贺。井下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酒葫芦,那是他从一个猎人手里讨要来的,一直没有舍得喝,今天听说要回家了,这才痛快的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 看着兴致勃勃的队友们,田下心里莫名其妙感到一丝不安,到底是什么不安也说不清楚,只是心慌慌的预感到要发生什么。 他们哪里知道送他们回家的死神正在紧紧盯着他们。 大家高兴的喝着酒唱着歌,畅谈着回到日本的种种快乐事。 井下大声宣布着回家后把邻居家长着一对大奶子的姑娘娶回家,大家哄笑着说:“姑娘家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井下说:“如果那样,我把她拽到打麦场去,撕烂她的裙子,立马变成我的女人。”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你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占有那姑娘了?啊?” 井下喝的太多啦,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把拎起秋田,他醉眼朦胧的看着他的脸,把空酒葫芦摔得远远的,一下子扯住秋田的衣服。 秋田也喝多了,他说:“井下君……你要干什么……” 井下猛地一下子解开秋田的裤子, 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后扑在他身上,在众人惊愕的哄笑声中,借着酒劲他当众扒下他的内裤扔在雪地......” “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队友们同样粗鲁的笑得东倒西歪。 “真神武啊!井下君!哈哈哈哈……”宫本笑的无法喘气,他笑着用手指着洋相百出的井下。 秋田被井下压得无法呼吸,他在底下大叫着:“井下君,饶过我吧,早点回日本打麦场……”他的叫声更引起大家的哄笑。 宫本站起来说:“你这家伙,笑得我憋不住了。”说完摇摇晃晃走到一边,浅野也站起来说:“我也要方便一下。” 爬在秋田身上的井下向俩人大喊:“滚得远远地拉屎去!别影响我和秋田入洞房。” 众人一个个闹着,想到马上回日本了,真醉假醉都醉了,他们一个个躺在洁白的雪地上肆意狂笑着,完全感觉不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 不远处,丢失了孩子的母狼领着三条狼嗅着味儿一路找来,越来越熟悉的气味突然之间变成了烧焦味儿。母狼鼻孔朝天深深嗅着,它嗅出了其中的味道。有一年闪电引发了山火,几个小狼崽被大火烧死后就是这个味道,它恐惧大火,所有的狼都恐惧大火。 所以,它领着三条狼远远地看见几个人围在一堆火旁又唱又跳时,它不敢贸然靠近,它冷静的蹲了下来。它预感到它的孩子已经死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烧焦气味就是它的孩子被烧死后散发出来的,这伙人杀死了它的孩子。 它的新婚丈夫独来独往惯了,它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丢了它们唯一的孩子,它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想到这,心中的愤怒使这只暴躁的母狼不时地站起来后原地来回走几步继续蹲坐在那里仔细琢磨着袭击方案。 第八章 杀子演变嗜血仇恨 幽灵夺命贪婪之人 人类继续围坐在篝火旁狂欢着,不时有金色的火花跳跃着消失在空中。这火光不仅给狼群带来威慑,同时也带来更强烈的仇恨。 人类的狂欢是对狼族最大的侮辱,而此刻,它们不得不屈服于这刻骨的侮辱。这份屈辱已经深深镶嵌在母狼脑中。如果不是面前的大火,它早已飞扑过去咬断这些人的脖子。 对孩子深深的爱此刻在这位母狼心中演变成嗜血的仇恨。 突然狼群一阵骚动,刚才精神抖擞的三条狼一个个夹起长长的尾巴。母狼心中开始不安,果然一个闪亮的黑团射箭一样落在它们中间。 “幽灵!” 它什么时候加入了这个狼群?更确切的说它霸占了这个狼群。这条喜欢独来独往的杀手只要想霸占一个狼群,简直是随心所欲轻而易举的事。 从刚才这几条健硕的壮年狼突然之间把扫帚一样的大尾巴一下卷曲到肚皮下面的举动上就能看出这个恶魔威风不减当年。 对,它就是昆仑的父亲“幽灵。” 六年前昆仑的母亲因为伤势过重死了,这条忧伤的恶魔消极的过了几年后遇到了现在这个小狼群。它一眼就看上了这条健美的母狼,所以,他轻而易举咬死了母狼的配偶自己成了这个狼群首领。 而被井下拧断脖子变成烤肉的小狼崽,是它和母狼的第一个孩子。它像鬼魂一样游荡回家里时,狼窝里空空如也,它疑惑之际升向空中的鼻子嗅出了浓浓的危险气息。 一阵清风带来一股人类的气味和混杂着酒精、烤肉和狼的气味。更让它不安的是,这烤肉似乎有自己身上的一丝丝味道。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它射箭一样向前窜去,鬼魂一样落在群狼中间。 母狼垂首卷尾的告诉它丢了孩子的事,并且呜呜丫丫诉说是前面这伙人类杀了它们的孩子。 当母狼准备好接受丈夫一顿暴揍时,幽灵一改常态的用舌头舔了它。它用这种方式安慰妻子,意思是不要悲伤,一切有它。 幽灵巡视一圈它的队伍---算它在内由五条狼组成的狼群,虽然数量少,但它清楚这三个手下是半大不小的壮年狼,战斗起来个个凶残无比。它仔细观察着这群人的人数,心思缜密的计划着。 狼会数数,狼的思维能力堪比古代的进士、它数清了有七个人,以它的能力,顷刻间能撂倒两个,母狼在平时能对付一个人没问题,今天它的胸中装满了仇恨,这报仇的动力能让母狼比平时更加凶狠无比。它同样能咬断两个人的脖子,剩下三个人交给这几个健壮的狼战士。 令幽灵不解的是,它看见火堆旁正在媾合的两个人。以它对人类的了解,这样的场面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最起码,它从来没见过人类这个举动。它进士般的头脑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在同类面前赤裸裸交配不是属于长毛动物的特权吗? 难道这是一伙形似于人的动物吗?它疑惑的来回踱着烦躁的步伐。 不管这伙动物属不属于人类,只要你敢进入我的领地,杀死我的孩子,我就让你们进来走不了!幽灵恶狠狠的想着。 狼的队形以火堆为中心形成了扇形,它们各就各位预备着,这些嗜血的野兽为了给小狼报仇,一个个眼睛里喷射出凶残的光,它们想象着一会儿把这伙不速之客一口口撕成碎片吞进肚里。 狼群静静等待着战斗命令…… 放好笔记本的田下整理了一下设备,他看见火堆快灭了,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走过去用手捧起旁边厚厚的雪把火堆扑灭。 干完这些他坐下来等去厕所的俩人回来就出发,他转头向远处随意瞥了一眼,远处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刚才他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怎么突然不见了?他揉揉眼睛仔细观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大叫一声:“狼群!” 东倒西歪的几个人笑着说:“狼群来了请它们喝井下和秋田的喜酒!” “真的狼群! 起来,渡边,井下,你们快看。”他着急的指着不远处。 大家以为他开玩笑,嬉笑着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大家惊得酒醒了一半,不远处几条大灰狼正一声不响注视着他们。 井下慌乱的站了起来,一条粗壮的大灰狼正一步步向这里靠近。宫本和浅野都带着手枪,但是俩人被井下赶到远处方便去了。还有一把田下拿着,他迅速掏出手枪打开保险。 人在危急时刻,越是容易出乱。如果他们一直守着火堆,也许尚有一线生机。眼看大灰狼就要走过来了田下还没有开枪,没来得及穿上裤子的井下一把夺过田下的手枪大叫着:“开枪!开枪!”说着“砰!砰!”朝着大灰狼开了两枪。 大灰狼毫发未损,反而激起它身后群狼的斗志,它们一窝蜂似的围攻过来。这五个人丢下满地仪器转身就跑,但酒精的作用加上两条腿的人根本跑不过四条腿的狼,转眼间一群狼把他们团团围住。 光屁股的井下看见两条狼扑向同样光屁股的秋田,他举起枪瞄准其中一条狼 ,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个魔鬼式的咬合切在他的脖子上。幽灵夺命总是那么悄无声息,随着打向空中的一声枪响,他应声倒在地上,其它狼一拥而上扑向井下,旁边的秋田也一并被扑倒在地。 随着秋田的凄厉惨叫一条大腿从光溜溜的屁股上撕了下来,白皑皑的雪地上一滩滩的鲜血,两只狼分别撕咬着秋田的两条胳膊,眨眼间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就从身上撕了下来。胸腔的血一下涌在雪地,秋田尚未断气,他的心脏露了出来,母狼扑过去把依然跳动的心一口吞了下去…… 一条灰狼正撕咬着小野,这时“砰!”的一声枪响,这条灰狼打个趔趄惨叫起来,田下趁机没命的逃跑。咬了渡边一口的另一条灰狼猛的向宫本和浅野解手的方向跑去。 丢了手枪的田下没命的跑,头不回的跑,一条黑狼紧追不放,他刚一转头,那条黑狼伸出长长的爪子冲着他的胸口一抓,他啊的大叫一声醒了…… 第九章 田下村夫噩梦惊醒 饥寒交迫鲜血淋淋 睁开眼的田下心脏还在嗵嗵嗵跳个不停,他大口喘着气,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没有回过神来。他茫然四顾,眼前一片漆黑,这才意识到刚才在做梦。但是井下和秋田被狼群撕咬分尸的情景却是真实存在的,那不是梦,这惨剧就发生在距离现在几个小时之前。 他感到胸口一阵刺痛,黑暗中他摸到趴在他腿上的渡边和睡着的小野。他摸摸渡边的鼻孔,觉得有微弱的呼吸,他竟然没死。他又摸摸胸口疼痛的地方,原来是惠子给他带着的匕首,是匕首坚硬的刀鞘把胸口咯的发疼。 “居然没有跑丢!”他拿出匕首想看看,但是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只好又放进怀里。他心有余悸的回忆着,不明白那些狼为什么没有追来?尤其那条凶残的大黑狼。群狼扑来时,田下甚至根本没发现大黑狼的存在,它就像凭空出现一样一口咬断井下的脖子。就像井下随手拧断小狗崽子的脖子一样-----想到这,田下打个冷战,他恍然大悟了,井下拧断的不是狗崽子的脖子,而是狼崽子! 这一推断让田下不寒而栗,之所以受到狼群围攻,就是因为他们杀了狼的孩子。狼的报复之心他早有耳闻,进入中国这两年多,他们也几次遇到单个或者几个狼群,但每次都互不侵犯,他们每次有惊无险的躲过一次次灾难。 之所以平安无事活到如今,是因为他们没有伤害它们,这两年在大山转悠,遇到了草地沼泽,遇到灌木沼泽,但都有惊无险的挺过来了。大山馈赠给他们许多,却没有给他们任何伤害,没想到,回国之前犯了这么一个愚蠢的错误,给他们招来灭顶之灾。 也许狼没有追来是觉得一命抵一命,而且它们咬死两个人,数量上还多杀了一个,所以不追了?又或者,狼觉得两个人的肉够几条狼吃饱了,放跑几个人,等它们饿了再追来饱餐一顿?是的,他曾听说狼不会对自己的食物赶尽杀绝,它们会让那些小动物继续活着,等它们需要的时候再进行猎杀。 这和我们养着家禽,想吃时随时取来有什么区别? 田下又冷又饿又紧张的胡思乱想,他竟然把人类一命抵一命这样有道德约束的思维用在狼身上以此来自我安慰。 不知不觉眼前的黑暗开始变淡了,天马上要亮了。他推了推小野:“小野君,我们不能老呆在这里,狼群会找到我们的,再说,出不去我们即便冻不死也会饿死的。” 小野醒了,他看了一眼渡边,说:“他这样子,怎么走?” “我们轮着背他走,必须走出去,没有走不出去的大山。”田下说。 “呜---呜---” 树林里突然响起的叫声,吓得两个人“啊!”的同时惊叫起来。他们紧紧的挤到一起,过了一会儿,没任何动静。小野浑身颤抖的说:“田下君,是不是狼群来了?” 田下上下牙齿激烈的磕碰着说:“好、好、好像不是狼的叫声。” 小野哭丧着声音说:“田下君,我们真的该走啦,冻不死,也会饿死,饿不死,也会吓死,总也难逃一死……” 听他这样说,田下抖动的更厉害了。此时,森林里静悄悄的,安静的听不见一丝声响。突然穿过的一只兔子也能使他们绷紧的神经瞬间崩断,此时比起逃跑的时候感觉更加恐惧。 “不就是死吗?来吧!”小野让田下把他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站了起来,他把渡边扶在田下的背上,走出山洞。 “我们向南方走吧,南方的树林越来越稀疏了,也许能走出去。”田下说。 其实这灰蒙蒙的天空,他自己也不确定南方到底是哪个方向。 小野没说话,只是跟着他,在后面帮他扶着渡边。小野心里明白,田下心里也没谱,但是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他们艰难的走着,厚厚的积雪漫过他们的小腿。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他们已经走两天了,还没有走出森林。疲劳与饥饿使他们头昏眼花,小野不时地抓起一把雪放进嘴里,而他的双腿已经坏死。 昏迷不醒的渡边死沉死沉的,田下每迈一步都非常吃力。田下的脑子里不时地冒出抛弃渡边的想法,而每次总是在自责中坚持着。 “怎么会有如此卑鄙的想法呢?田下,你不羞愧吗?坚持吧,会走出去的,会一起回到日本的,加油……”他腿哆嗦着,咬牙坚持着往前挪动。 “我们很快能回到日本吗?”渡边突然清醒了一下,说出这么清晰的话来。 田下喘着气说:“会的,很快就能...回到日本,快到...连家里人...都想不到。 秋田也曾经问过这句话,没过几个小时他就死了,灵魂果真很快回到了日本。现在 渡边也问出同样的话,田下把说给秋田的话再次说给渡边。 走到一棵大松树下,田下实在走不动了,他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他放下渡边,一下瘫软在雪地大口喘气。他环顾四周说:“这一片...都是松树,我带着匕首,去找一下...是、是、是否有松子吃。” 小野满口血泡子点点头,他看着蹒跚着走在一棵棵树下寻找食物的田下,再看看浑身血污的渡边和自己。他把身体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他什么也不思,什么也不想,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妈妈…天皇看我来了…妈妈…我回来了...家里真温暖啊,感谢天皇...天皇万岁……”渡边继续说着胡话。 小野听着他的话,重复着他的话:“天皇万岁…天皇万岁…哈哈哈哈哈哈……”他声嘶力竭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大哭起来...... 田下远远地看见一棵大松树,上面有好多松塔。田下一阵窃喜,他站在树下却够不着树枝上的果实。他想爬上去,但是他已经没有了爬树的力气。 树上的果实就像一块磁石吸引他,他用尽力气往上爬。绝境中的求生本能激发出想不到的奇迹,他居然爬了上去。他看着两个镶嵌着饱满松子的松塔心里一阵激动正要伸手去摘,“哗!”一个灰褐色的影子面前一闪,他心里猛地一惊,“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一刹那,他看见树上蹲着一张恐怖的鬼脸…… 第十章 田下苏醒恍如梦中请求搭救同伴性命 好温暖的感觉,田下躺在软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惠子的手还是那么白皙柔软,她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他回家了吗?在自己家里吗?只有自己家里才有这个感觉,如此安静如此温暖。太郎呢?怎么看不见太郎?太郎……哦!不,自己怎么会在家里呢?自己不是领着考察队偷偷进入中国了吗?可是,这明明是温暖的感觉啊!难道自己死了吗?我的队友呢?井下、秋田、渡边、小野…还有…谁…对,宫本、浅野,对,这些是考察队的成员,他们都去哪里了? 田下迷迷糊糊发着高烧,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不时地发出惊恐的尖叫:“狼!狼群来了!”然后又昏昏沉沉睡去。 暖暖的土炕上,田下慢慢睁开眼睛,透过睫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他恍然觉得是幻觉,是自己的儿子吗?是自己的儿子太郎吗?他吃力的想去摸一摸这张脸,因为太激动一阵眩晕又昏了过去。 塔思哈抬头看看爷爷,他忽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这个醒了一下又昏迷过去的人。 达哈苏说:“没事,马上就醒过来了。” 杜鹃盛着满满一碗山鸡汤走了进来。“爹,刚离火,别烫着。”说完连同垫在碗底下的厚厚布垫子一起递给老公公。 塔斯哈一直盯着田下, 爷爷把碗放在旁边,伸手摸摸塔思哈的小脑袋瓜说:“好小子,小小年龄都学会搓雪救人了。 奶奶说:“平时巴图鲁只说孩子就喜欢狼崽子,什么都不学,就这几天用雪花给这个人搓脚的动作来看,有模有样的,比他爹小时候聪明多了。” 塔斯哈对这样的赞美无动于衷,好像他们在赞美其他不相干的人。他忽闪忽闪的看着这个人和他胸前露出来的半截精美匕首。 这把匕首手柄上用黄铜线条勾画出一朵美丽的花朵,花瓣用彩色的石头镶嵌,花瓣的周围镶嵌着绿色石头做成的绿叶,太精美了。 塔斯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匕首,他盯着这个匕首目不转睛。 爷爷看出塔斯哈的心思,他说:“救人为本,不为索取,别人美玉,他山之石。” 塔斯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再看那把匕首,转而专注的看这个昏迷的男人。 田下再次慢慢睁开眼,他这次不再激动,他先是盯着塔斯哈看了看,慢慢把眼光移到达哈苏脸上,再看看旁边灰白头发的老夫人。他彻底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这时候巴图鲁和杜鹃推门进来了,达哈苏看着巴图鲁问了句:“好了?” “好了!”简短的对话,外人听不出所以然来,塔斯哈却明白其中含义。家里来了外人,父母要把所有地道口伪装好。 小小的塔斯哈骨子里深信一个道理:想要打住狐狸,就要比狐狸还狡猾。想要自己安全,就要隐藏好自己。 是的,虽然阿布救回一个人,但是他不是自己人,救他只是遵循“不能见死不救”这个道理,但不管他是好人坏人,都不能把家里所有的秘密暴露出来。 想到这里,塔斯哈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着这个死里逃生的人一声不吭。 田下看着巴图鲁眼睛一动不动。 爷爷用勺子舀了一点热汤,对塔斯哈说:“塔斯哈,把伯伯扶起来。” 塔斯哈绕过去搬田下的脖子,他吃力的把腿伸到田下的脖子下,双手卖力的扳着他的脑袋。 巴图鲁和杜鹃看着小小的塔斯哈艰难的做这些,丝毫没有过去帮忙的想法,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塔斯哈扶好了田下的脖子,爷爷把热乎乎的山鸡汤一点点灌进他的嘴里。 几口热汤进肚,田下村夫闭了一下眼睛,竟然开口说话了,尽管声音很微弱,但是话很清楚。他说:“谢谢,多谢。” 巴图鲁看着他没吭气。 达哈苏说:“听我儿子说在油松林两条狼围着一动不动的你直打转,多亏遇到他,要不然即便冻僵了,你身上的肉也会被狼群吞进肚里!哦,你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会来到这深山老林?” 其实猎人家所有人都怀疑他不是中国人,因为他哇啦哇啦说了三天胡话,但达哈苏还是想听他自己说出来。 听了此话田下村夫激动起来,他想要起来,但是身体弱的无法动弹。 达哈苏说:“你很虚弱,现在动不了。” 田下说:“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两个同伴,他们肯定还活着,请救救他们,请救救他们……” 猎人父子互相对望一眼,巴图鲁紧张的问他:“他们在哪里?” 田下痛苦中带着惊恐,他说:“我们是日本人,我叫田下村夫,是东京地质考察队,我们出来七个人,遇到狼群跑散了两个,被狼咬死两个,剩下我们三个逃了出来,随身带的设备和食物都没有了…我们饿了三天,我离开他俩出来找食物 ……”他一个大男人惊恐的哭泣着,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巴图鲁和达哈苏。 巴图鲁不发一言,转身从墙上摘下猎枪。 达哈苏也要跟着一起去,杜鹃说:“爹,你身上有伤,留在家里吧。”说完,干练的背起弓箭。 巴图鲁默默接过绳子看了一眼炕上的田下,他只是冲他点了一下头转身出去了,杜鹃紧紧跟在后面。 第二天,天快亮了,田下睁开眼睛,他美美的睡了一觉。他不敢想象自己能活着躺在这么温暖的屋里,喝着香喷喷的山鸡汤。他心中的感激无法用语言形容,他把所有的感激归纳成一个思想:中国老百姓太善良了,这家人就是自己的救世主,冥冥中神的力量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让自己有了第二次生命。 想到这里他流泪了。 一只小手从脑后伸过来擦掉他眼角的泪水,他抬头看见地下站着小小的塔思哈。塔斯哈爬上炕,坐在他身边。他说:“你叫什么?” “塔斯哈!”塔思哈简短的回答着。 “塔斯哈!好,好名字,你几岁了?”尽管他根本不明白塔斯哈是什么意思,他甚至不熟悉这样的名字,但他还是对塔斯哈说是好名字。 “五岁!” “哦!五岁,比我的儿子太郎小两岁。”他看着塔斯哈仿佛看着自己的儿子。 塔斯哈看着他不吭气,田下像是和塔斯哈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两年没见太郎了,我走的时候,他就是你这么大…哭着不让我走,现在,他七岁了,也许长高了,他也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和你一样可爱……”他流着泪絮絮叨叨的说着。 他想通过刻意的聊天使自己不要回忆这几天恐怖的遭遇,他不能安静下来,他一旦停止说话不由自主会回想,那些可怕的画面会不由分说一股脑钻进他的脑海。 塔斯哈面无表情看着他,也不和他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他絮叨,和他唯一的亲近动作便是偶尔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 乌仁图雅推门进来了说:“塔斯哈 ,会不会给伯伯喂饭?” 塔斯哈点点头,乌仁图雅把一碗玉米稀糊糊放在炕上,田下村夫挣扎着想坐起来自己吃。乌仁图雅说:“你的手冻伤了,现在还不能拿东西,就让孩子喂你吃吧。” 田下这才发现他的双手缠满了灰色粗布条,他试着动了一下双手,又疼又痒,他感激的连声道谢。乌仁图雅说:“来到家里都是客人,谁也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你不要客气。”说完嘱咐塔斯哈吹吹勺子里的稀饭,别把伯伯烫着,推门出去了。 田下村夫就这样怀着感激以及惶恐的心躺在炕上,一口口吞咽着塔斯哈喂给自己的食物。 一口饭进肚,满嘴香味。田下村夫问塔斯哈:“啊!真香啊!塔...塔...这是什么饭?怎么这么香?” 塔斯哈说了一句:“塔斯哈,我叫塔斯哈,肉糊。” “哦!塔斯哈,我记住了,肉糊?”田下村夫从没听过。 他轻轻地问塔斯哈:“塔斯哈,爸爸妈妈回来了吗?” 塔斯哈不解的看着他没有回答,他从来没听过爸爸妈妈这样的词汇,他不知道田下说的是谁? 田下又说:“你爹和你娘回来了吗?” 塔斯哈摇摇头,继续喂他吃饭。 田下再次流泪了,这眼泪有不安,有伤心,有恐惧同时又包含着无以言表的感激…… 第十一章 发现手枪和黑皮本 田下跪谢救命之恩 天快黑了,走了两天的巴图鲁和杜鹃远远地回来了。看见只有他们两个人,达哈苏明白了,那两个日本人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进了屋里,杜鹃在火炉上烤烤火,用双手搓搓冻红的脸蛋看着躺在炕上的田下欲言又止。 田下急切的看着杜鹃,看见杜鹃的表情,他呜呜的哭了。 巴图鲁进来摘下帽子,在母亲乌仁图娅端进来的热水里洗了一把脸,喝了一口父亲递到跟前的热茶后对父亲使了个眼色,父子俩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进了另一个窑洞,巴图鲁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老头睁大眼睛看着手枪,虽然几十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他见过手枪,到沙吉浩特卖山货时一伙俄罗斯皮货商曾经掏出来一把手枪吓唬他,要把他手里的一张黑熊皮和豹皮按照普通鹿皮的价格买走,他当时没见过手枪,不知道那个铁疙瘩能打响,拿枪的那个皮货商为了吓唬他,照着旁边一只等买家的山羊就是一枪,那只山羊瞬间倒地,咩咩叫了几声死了,他才知道那叫手枪。但那伙皮货商也没有便宜买走他的熊皮和豹皮,因为那人手里的手枪眨眼间到了达哈苏手里并且枪口对准了他们。现在他又看见了这黑乎乎的手枪,于是问儿子:“哪来的?” 巴图鲁说:“死人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些铁东西,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看起来不像武器。” 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又大又厚的黑皮本子递给父亲,达哈苏不解的看着这个本子。 巴图鲁说:“全是不认识的字,汉字我是认识几个的,可是这些字好像是汉字拆开的半拉字,不认识,他不是说他是日本人吗?是日本字?” 达哈苏说:“既然怀疑是他们的东西,那就还给他吧…不过,铁盒子先别给他,等他伤好要走的时候再给他。” 他随手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本子,递给巴图鲁,巴图鲁拿着本子走了出去。 放下手枪,他看着儿子走出去的背影,达哈苏的脑子里闪现着刚才小本子上的图案。他在这片大山生活了一辈子,这里的每一座山都深深记在他的脑海里。刚才小本子上为什么有这么熟悉的山水?他们画出这些山要干什么?他的眉头皱在一起,突然他眉头一展,猛地推开房门大步走出去。 土炕上,田下仰面躺在炕上,他已经猜测到结果了,所以,他绝望的看着窑洞顶一声不吭。现在,勘探队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了,宫本和浅野生死不明,八成已经喂狼了。他不能悲伤,他必须尽快恢复身体,必须尽快找回两个笔记本。那是他们考察队两年半的心血,是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珍贵资料,狼群只吃肉,它们是不吃书本的。 “我必须尽快找回笔记本,如果落在中国人手里…… ”他不敢往下想,那两个笔记本记录的太详细了,中国现在动荡不安,几个军阀整天抢地盘混战,万一落到任何一个军阀手里,他们会根据笔记本的记载,找到这些矿藏,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开采这些资源,而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珍贵资料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精神集中的想着心思,以至于巴图鲁站在身边了也没有察觉。 不善言谈的巴图鲁看着静静躺在那里想心思的田下,他正要抬手把笔记本交给他,突然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紧了他的手腕。 他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达哈苏挡在儿子面前说:“日本朋友,不要着急,身体要紧。”说完,他对身边的儿子说:“先去喝口热乎汤,一会儿再和这位朋友慢慢说。” 田下这才清醒过来,他赶紧说:“对对对,累了两天,先去暖暖身子吧,实在是太感谢了。” 巴图鲁向他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父亲挡在他面前的一刹那笔记本就已经藏在怀中了。所以,他向田下点头的同时故意伸出双手上下搓搓脸。 乌仁图雅给田下端进来热乎乎的人参炖雪兔说:“这是老山参炖雪兔,多吃点身体才能恢复。” “老山参?人参吗?这太贵重了,我无法表达心中的感激,谢谢。”田下感激的说。 乌仁图雅说:“在这大山里遍地都是这几十年的人参,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有人的生命才是贵重的。” 达哈苏说:“这几天一直是小虎子喂你,这会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小虎子?”田下不知道达哈苏说的是谁。 “对啊!就是我的孙子塔斯哈,有时候我们叫他小虎子。” “哦!是他呀!那我以后叫他小虎子吧,塔斯哈叫起来拗口。”田下笑着说。 达哈苏说:“好的,他娘一直叫他小虎子,我们有时候也就这样叫他。” 门开了,塔斯哈拉开房门进来了,他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狗,小黑狗生下才六天,还没有睁开眼睛。他把小狗捧在田下面前,田下一看见四条小短腿趴在那里动来动去的小黑狗,立马吓得大惊失色,他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小狗大喊着:“狼!狼!狼来了……” 他这一喊反而把这爷孙俩吓了一跳,塔斯哈赶紧抱起小狗,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炕上这个神经病。 达哈苏说:“塔斯哈,赶紧把小狗放回去,一会儿它妈妈果日该着急了。”然后对田下说:“是家里养的小狗,你来的那天才生的,才六天。” 田下惊魂未定的瞪着眼睛,他还没有从被狼群包围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塔斯哈不解的看了田下一眼转身出去了。他是个不善言谈的孩子,不喜欢用语言表达情绪,看到田下心情不好,他便想到抱出可爱的小狼狗给他看也许能转移他的悲伤,没想到却把他吓成那样。 达哈苏想叫他进屋里给田下喂饭,等了好长时间他也没有进来。他又叫了几声“虎子,虎子,进来给伯伯喂饭。”没有人应答。 “塔斯哈!塔斯哈!”还是没人应答。 田下说:“我自己来吧。” 达哈苏说:“你看你的双手能抓住饭勺吗?” 他说:“这几天一直是塔斯哈在照顾你,你背回来时已经快没气了,他端着雪盆子学大人的样子给你搓冻坏的手指和脚趾,否则,即便救活你的人,也救不了你的脚趾和手指。 田下眼睛开始湿润,久违的愧疚心突然重新袭上心头。 巴图鲁进来了,他接过爹手里的碗说:“爹,我来吧。” 达哈苏和儿子四目相对一下, 转身出去了。 巴图鲁慢慢坐下来,他深深看着田下村夫,似乎在思考怎样告诉他实情。一会儿他慢慢的说:“等你好了,我领你去看他们。” 田下复杂的看着他,弄不清巴图鲁的意思。巴图鲁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毕竟过了三天才去找人,就剩几根骨头了,即便是骨头也都不完整,有的被野兽拖走了。”他说话总是那么干脆。 田下静静听着,他说:“我来家里几天了?” 巴图鲁说:“六天了,睡了三天你才醒过来。” 田下出奇的安静下来,没有再流泪。他已经能活动了,突然他挣扎着要起来,巴图鲁让他别动,他执意要起来,巴图鲁以为他要解手,把碗放到旁边的柜子上慢慢扶他起来。他艰难的跪在炕上,面朝巴图鲁深深的把头磕在炕上。 巴图鲁想不到田下竟然对他磕起头来,他双膝跪在那里,用两只手臂支撑在炕上,额头深深抵在炕上久久不起来。 巴图鲁赶紧把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此时一家人都进来了,大家静静地看着他,谁也不说话…… 第十二章 田下借故去找手枪 寻本无果面露绝望 一个月后,田下的脚能穿鞋了,他穿着巴图鲁特意从城里给他买回来的棉鞋在地上来回走着。他的手也已经拆掉了那些厚厚的灰布条,只是红红的有点变形。经过一个月的调养,他的脸竟然有些圆润了。 这天,他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坐在炕边和巴图鲁、达哈苏说话,他请求巴图鲁带他去找勘探队遗留在那里的东西。达哈苏问他什么东西?他说只是一些生活用品。 “生活用品就不用找了,家里什么都有,如果你要回家,需要带什么,家里都有。”达哈苏客气的说。 田下说:“不不不,我知道你们全家对我的恩情,那里不光是有生活用品,还有几把枪。” “几把枪?”父子俩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我们带了三把手枪,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父子俩对望一眼后巴图鲁看着田下说:“可是我那天去找你们的同伴时没见什么枪啊?” 田下说:“也许你找的地方没找对,也许你找到另外一个地方了。” “另外一个地方?”父子俩不解的问。 于是,田下把井下怎样弄回小狼崽子,怎样被狼群包围,怎样逃跑都说了一遍。他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唯独没有透露两个笔记本的事。 “笔记本才是最需要寻找到的东西。”三个人心里同时想着这句话,父子俩心照不宣,而田下却是心怀鬼胎。 晚上,父子俩在屋里商量了很久,巴图鲁怀疑他和杜娟第一次也许阴差阳错真找错了地方,他们没找到和他一起逃跑出来的两个人,也许找到了狼群袭击他们的地方了。 第二天达哈苏进了田下住着的窑洞,田下早就起来了,他正在地上来回走路锻炼着身体。 “田下,你确定要出去找枪吗?”达哈苏坐在炕边问他。 田下心里觉得很抱歉,毕竟自己是客人,不应该提出这要求,但是,对天皇的忠诚和自己身上的使命,还有对浅野和宫本的担心。既然小野和渡边也死了,那么就剩下浅野和宫本下落不明了,七个人中就有四个已经死亡,剩下的两个人到底在哪里?这些想法纠结在一起,他终于还是点点头说:“拜托了!” 达哈苏说:“你确定你的脚可以走三天吗? “三天?三天才能到那个地方吗?”田下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达哈苏拖着长长的蒙古音说:“是啊!不停地走一天一夜才能到那个狼窝掌,再走一天一夜才能回来,那天巴图鲁背着你走了两天才回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他绝对不会告诉他那个地方到这里具体多远?他只说走几天就行了。 田下坐在炕边上低头喃喃着:“我该怎样报答这份恩情?我该怎样报答这么重的恩情……” 达哈苏站起来说:“再养几天吧,等严寒过去,我们一起去寻找,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说完开门出去了。 又过了三个月,天渐渐暖和起来,田下的脚伤终于痊愈了,这天他们三个穿戴整齐早早的出发了,果真在森林里走了一天一夜后,田下终于指着一棵很高的杨树说:“就在那边!对!我记得这棵树,对!上面那个鸟窝。对,那边!” 父子俩对望一眼,巴图鲁心里当然清楚在那边,那个装着笔记本的帆布包就在那里找到的,之所以装糊涂跟着田下在森林转圈就是不想让田下知道他已经来过这里。 “你确定是那里吗?”巴图鲁问他。 “我确定!”田下兴奋的迈着大步向前走,他万幸巴图鲁没有来过这里,否则,笔记本就可能被巴图鲁发现。 巴图鲁一边走,一边用带来的铁锹不时地划拉着。他故意拖在后面,前面一棵大树下有一个不起眼的雪堆,里面埋着巴图鲁捡到一起的几根骨头和两个骷髅。 那天田下只说还有两个队友,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巴图鲁和杜鹃阴差阳错找到这里,他们以为这就是田下说的那两个队友。直到田下说出真相,巴图鲁才知道还有四个日本人不知去向。其中两个一直和田下在一起逃亡,剩下两个也失去踪影,而田下请求巴图鲁寻找的就是指那两个受了伤的队友。 这里埋的肯定是那个杀了小狼的井下和秋田了。他想,事情的经过田下都已经说清了,巴图鲁不能让田下发现他俩的尸骨被人为的掩埋。 他紧张的看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田下一步步走到雪堆前。 万一田下发现这俩人的墓堆,肯定怀疑有人来过这里。巴图鲁紧张地看着田下一步步离雪堆越来越近…… 田下看都没看一眼便大步走过,在森林里到处是这样的小雪堆和小雪坑,而这个雪堆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他的精力全在那个笔记本上,一共两个笔记本,其中一本由浅野保存着。 跟在后面的巴图鲁用铁锹把雪堆铲开,三两下露出了里面的的骷髅和骨头。只埋了几根骨头的雪堆不大,即便不划拉也看不出是人为的。 “巴图鲁君,你在看什么?”走在前面的田下忽然停下转身问巴图鲁。 巴图鲁大声的说:“哦!你找的地方估计是对的,这里有人的骨头,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队友。” 田下跑了过来,他一下跪在骷髅前大哭:“井下君,秋田君,是你们吗?我来了……” 达哈苏说:“日本朋友,起来吧,你的腿有伤,不能着凉的。” 田下擦擦眼泪站了起来,他对着骷髅深深地鞠了一躬用日语说:“井下君,秋田君,你们暂时先在这里,我找到笔记本,带你们一起回日本。”说完,他对巴图鲁说:“请巴图鲁君先把他们埋在此地吧,拜托了。”说完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巴图鲁没说话,他用铁锹把这几根骨头和骷髅又埋了起来。 走了几步就看见零零星星散落的测绘仪器零件和那个酒葫芦随意的抛散在到处是被血染红的雪地里。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布条和燃过的篝火灰散落的到处都是,一条破烂不堪的血裤子挂在树下的一簇灌木上随风飘荡。篝火旁边有几个铁皮罐头盒子,一团小小的黑皮毛皱皱巴巴抛落在罐头盒旁边,达哈苏走过去捡起那张已经僵硬的小小狼羔皮沉默不语。而田下手里拿着一个破烂的帆布包来回翻来翻去,当他确信这个帆布包除了被撕成碎片以外什么也找不到时,他绝望的瞪大了眼睛到处寻找。 “狼群不是只吃肉吗?一个帆布包为什么也被咬成这样!”他绝望的一边找一边大喊着。 他像极了一头丢了孩子的母狼,那急切的眼神就像世界末日马上要来临。 第十三章 田下去看遇难同伴 满地残肢目不忍观 达哈苏盯着手里的狼羔皮说:“ 狼群的确只吃肉不吃不认识的东西,这里除了一条黑狼经常袭击人以外,其它的狼平时也不吃人。那是人们没有把它们逼急了,你们杀了狼崽子,才使它们兽性大发。它们非常记仇,报复性极强,丢了孩子的母狼给仇家造成的破坏是毁灭性的。” “都是井下惹的祸啊!如果没有杀死小狼,就不会发生这些了。”田下沮丧的说。 达哈苏一语双关的说:“当你们踏进它们的地盘起,就要有遇到不测的思想准备。它们的地盘是不容别的动物侵犯的,更别说你们杀了它们的后代,它们岂会放过你们?” 田下不吭气了,达哈苏的话字字千斤,仿佛铁钉刺进他的心脏里,他的心隐隐作痛,他更没想到十年后达哈苏的这些话应在了他的身上,而他的那些队友们果真有来无回。 这父子俩清楚他为什么如此着急,从他的表情与举动上也认识到那个本子的重要性。巴图鲁感激的看了一眼父亲,要不是父亲反应快,也许本子已经到田下手里了。 达哈苏没看巴图鲁,他盯着这些铁零件认真看着。他认真看这些东西的表情使田下放心不少,最起码他们父子的确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第一次到这里,不,确切的说,是发生这桩惨案后第一次来这里。 “你们从哪个方向逃跑的?”巴图鲁问他,巴图鲁必须知道他说的那两个一起活下来同伴的具体方位。既然他没有来过这里,那么,他曾经说过埋葬了几根骨头的地方必须是那里,他得提前去布置。 田下指着身后的方位说:“就是冲着这边跑的,我们躲在一个很浅的山洞里过了一夜,那个山洞周围是一大片非常粗壮却低矮的松树。” 明白了,油松林那个山洞他们再清楚不过,夏天有时候恰逢在那里狩猎,遇到大雨时他们就在那里避雨。知道了具体位置,巴图鲁就知道怎么办了。 “手枪曾经放在里面吗?”巴图鲁看着他拿着破包不撒手,那样问他。 “呃…对!手枪怎么不见了。”田下这样说。 巴图鲁说:“按理说这个包狼群不会感兴趣的,能把一个布包撕咬成这样,肯定有点原因,也许,手枪就那样被甩到别处了。” 田下盯着手里的破包说:“哦!我明白了!” 这父子俩同时看着他,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 “这布包上留有狼崽子的尿液!所以狼群才这样撕咬,它们也许怀疑是这个包把小狼偷来的。” “噢!”达哈苏恍然大悟点点头继续寻找,他们就这样找着,各怀心思。 突然,田下在一棵树下发现了那把枪,这把枪正是井下从他手里抢过去的那把枪。 他正要捡起这把枪,突然停住了。他不能捡起这把枪,他今天出来的理由就是说要找枪。现在,枪找到了,以后就没有理由再来寻找笔记本了。可是,如果不捡起来,以后能不能再找回都不知道。或者先捡起来,以后再出来时就说寻找剩下的两把?”田下紧张的思索着。 “不行,不能发现这把枪,即便以后失去这把枪也不能捡起来。万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真的找到浅野和宫本的尸体,找到了那两把枪,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出来寻找笔记本了,他们问我笔记本里记录着什么我该怎样回答?”田下后悔为什么不对他们说有四把枪? “丢失笔记本这个结果是始料未及的啊!哪里会想到是这个结果呢?”田下矛盾的站在那里。 老猎人达哈苏把田下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他看了一眼儿子,巴图鲁假装精神集中的也在积极寻找那把枪。 田下视乎是无意的把雪踢到手枪上,然后反复路过几次,确信一点手枪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才放心的继续寻找笔记本。 这一切做的视乎天衣无缝,而这一切都被父子俩看在眼里。田下哪里知道这把被他用心藏好的枪是巴图鲁故意扔在那里的,目的就是让他确信他没有来过这里。 到了下午都没有找到笔记本,更没有找到浅野和宫本的尸体。田下心灰意冷,他想到另外一个地方的小野和渡边。乘天还没有黑下来,他想看看埋葬他们的地方。 听田下说想去看看那俩人的埋葬地,巴图鲁说:“好的,我领你去看他们。” 巴图鲁在前面带路,他们三个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路上田下看着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环境,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毕竟那天他们慌不择路,根本辨不清方向。现在有巴图鲁领着也许走不错,毕竟巴图鲁曾经来过这里寻找他们。 巴图鲁那天根本没找到这里,之所以轻车熟路是因为田下已经告诉了他具体位置。他确信那俩人已经死了,受伤那么严重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山里绝难活命。他一路上担心,万一那俩人完整的尸体依然出现在那里,他该怎么解释以前对他说的话?他故意走到另外一个方向,估计离那里不太远了,他站在那里踌躇起来,好像也找不到路了。 达哈苏说:“巴图鲁,是不是转向了?” 巴图鲁说:“是的,这都好几个月了,他们逃跑时的脚印早就被大雪重新覆盖了,好像就是这里,怎么看不见他们的坟包呢?” 老头说:“这样吧,我和他一路,我们分头找。” 巴图鲁说:“好的!” 于是达哈苏与田下一路,和巴图鲁分头找起来。看着他们走远了,巴图鲁小跑几步往田下说的那个方位寻找。田下说他们出了山洞,向南走了一段路,因为天气阴暗,他们实际上也不清楚到底是南还是东,就那样没有方向一直往前走,在附近长有粗壮却低矮松树的地方停下来的,他知道哪里有那样的松树,他就是在松树底下救回他的。 到了那天田下躺着的地方,巴图鲁向西面反方向寻找一段后突然发现点点血迹。他顺着血迹往前走,看到了惨不忍睹的情景:几片残破的血布条挂在瑟瑟发抖的低矮草丛中,一块零星小骨头和一个骨盆散落在满是动物脚印的雪地上,没被完全咬碎的骨盆上有一道深深的牙印,大树下有半个脑袋上还粘着一缕黑黑的头发,一条长长的白骨已经被啃得坑坑洼洼,骨头的一头连着的几根小骨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条人腿。他把人腿和骨盆捡起来一起放到半个脑袋旁边。草丛里有一条似乎抓着东西的血手臂,只是这条被雪掩埋了半截的手臂已经没有了肌肉,白骨上连着一个僵硬的像铁一样的拳头,铁一样的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支钢笔。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群狼没有咬坏这支钢笔。 他想取下那只钢笔交给田下,但是手指硬的像钢铁一样,除非把手指掰断,他不忍心,于是他用白雪把这堆骨头埋了起来。 他打了一声口哨,过了一会儿,达哈苏领着田下过来了,田下看见雪堆和一滩滩的血迹放声大哭。 巴图鲁说:“雪堆被野猪扒开过,我又重新埋好了。”田下哭得很悲沧,父子俩的表情也很沉重。 巴图鲁说:“这里有一条断臂,手里攥着一支写字的笔。” 田下停止了哭声,他疯了一样扒开雪堆,看到那些残肢断臂,还有那块骨盆,他忧伤的抱着那个手臂又是一场痛哭。巴图鲁走过去问他要不要把那支笔取下来,田下拼命的点头。于是巴图鲁拿着那只手臂在树干上使劲敲了一下,手指断了,钢笔掉了出来。 田下爬过去捡起钢笔哭得稀里哗啦,寂静的森林上空再次回荡起田下悲伤的哭声…… 第十四章 猎人生活颠覆认知田下百思不得其解 田下在这里已经生活六个多月了,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他对猎人家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老夫人乌仁图雅每天细心地给他熬药,老猎人达哈苏每天陪他说话。为了给他调养身体,婆媳两个给他文火炖鸡汤、蘑菇汤,这生活即便在日本也不是每天可以享受到的,所以,在这六个多月里他竟然养胖了。 这么长时间和猎户家和睦相处下来,有时候会产生错觉,好像和日本的家里一样感到温馨、自在。所以,他每时每刻不自觉的心里提醒自己是日本人,自己有重任在身。 “我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日本,在日本有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他不时地提醒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享受生活,日本的妻儿等他回家,天皇期盼他带着希望回国。所以,有时候他会心烦意乱坐立不安。他恨不得每天去森林里去寻找那本夺命的笔记本,但是,他知道那根本不可能。首先他不认识路,指南针一旦丢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虽然在此已经居住了六个多月,东方的朝阳与西方的彩霞已经搞清,但是发生惨案的那个地方在森林的哪个方向?如果没有巴图鲁或者达哈苏领路,他将寸步难行。 再住些日子呢?即便再住些日子,他再以寻找枪支为借口央求巴图鲁领他去几次寻找笔记本。即便方位找准了,那么他敢独立走进森林吗?他有勇气面对那群为子报仇的饿狼吗? 那一幕惨状就连回忆都像噩梦,何况自己去独立面对? 接下来该怎么办?拿不到笔记本,他回去会面临什么惩罚?如果他不回去,他的妻儿会不会受到牵连?浅野和宫本生死不明,他寄希望在他俩身上。或者他俩当时藏了起来,狼群散去后,他们悄悄返回去拿走笔记本与指南针?只要笔记本与指南针在他们手里,他们手中的两把手枪有可能保护俩人走出深山。前提是再也没有遇见这群报仇的狼。他该何时向猎人家辞行?他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只要他没有自己提出来要离开,全家人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他被猎人全家的善良深深感动,每天想帮着做点事情,却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事做。于是除了教塔斯哈说日语,陪他在小溪边抓鱼,劈柴便成了他的专业。 猎户家的生活状态完全颠覆了他对中国人贫穷、落后、愚昧、懦弱的看法。 猎户家有很大的院子,十个窑洞全都坐北朝南,院子里养着十只非常漂亮的松鸡,据说是媳妇杜鹃在森林里捕捉回来舍不得吃养着玩的。窑洞前墙上挂着山里采的蘑菇和灵芝,而这些在日本算得上高档补品的灵芝居然就在门前的小树林采的,这些干货窑洞里放不下便一串串挂满了院外,窑洞里的货架上更是放满了各种坚果,当坚果吃不完生了虫子后,他们会把坚果砸开喂那些整天“邦邦邦”叫唤的鸡。他们每天的主要生活就是打猎,所以家里养着两条大狗和一只小狗,他更愿意相信两条大狗的其中之一是一条黑狼。 田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里只住着猎人一家,却有十个窑洞,除了西面的窑洞他没有进去过,其他窑洞里放的东西非常奇怪,第三个窑洞里几十个酒坛子里泡着各种名贵药材,那些虎骨酒更让他的身体奇迹般的快速恢复过来。 他奇怪西面第二个窑洞里那几十口大缸是用来干什么的?那些大缸口径达到一米,这么大的大缸是怎样运进这深山老林的?他没问巴图鲁,他觉得那样不礼貌,于是他和过完年刚刚6岁的塔斯哈在门前的小河玩耍时把疑问提出来,塔斯哈只是摇摇头,他没明白他摇头是什么意思。他总觉得这是一家非常奇怪的猎户,当他们扛着几十斤重的梅花鹿进城售卖时,他曾经问他们为什么不养一匹马,全家人默不出声,达哈苏回答说养马会招来那些大型野兽,其实他早就发现他们家没有一个人害怕大型野兽,而且那十只松鸡更招贼,卖到城里的那几十张黄鼠狼皮就是这十只松鸡的功劳,他甚至怀疑杜鹃养着这十只松鸡目的就是为了抓黄鼠狼的。 尽管觉得他们很奇怪,但是有一点田下非常放心,他们对他的照顾是真心的,尤其是女主人乌仁图雅,把他当家里人一样问寒问暖,给他做最美味的食物,他喊她乌仁图雅阿妈时,她也笑眯眯的点头答应。 白天不劈柴时,他和达哈苏坐在土炕上聊天,晚上和回到家里的巴图鲁、塔斯哈四个人围坐一起喝酒。虽然塔斯哈是小孩,但他是小男子汉,每天像模像样坐在一起看大人们聊天喝酒。 乌仁图雅和儿媳妇在另外一个屋里吃饭,从来不上桌子。他刚来看见小黑狗惊叫一声后,小塔斯哈开始疏远他。在桌子上总是低着头。狗似乎是他的亲人,不喜欢他的小狗就不是朋友,为此田下试图克服心中的恐惧慢慢靠近小狗,但是一看到毛茸茸黑乎乎的小狗,马上想到被井下拧断脖子的小狼崽子,接着联想到井下的骷髅和那只死不甘心的眼睛。所以,尽管后来他和塔斯哈的关系已经恢复,但直到如今他也不敢正眼看一眼那条黑狗,它像极了那匹黑狼,那匹经常出现在梦中的黑色魔鬼,它眼睛里射出骇人的绿光不止一次把田下从梦中惊醒。 田下哪里知道眼前这条看起来像狼的黑狗,其实就是那条差点送他进地狱的幽灵的后代。它凶狠起来的那股狠劲超越它的父亲,如果不是巴图鲁把他背进家门,他想进这个院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尽管田下每天会不失时机要求和巴图鲁一起去打猎,但只要那条黑狗跟着,田下绝对不会迈出房门半步。黑狗从来不进主人的房子,这一点田下放心不少。 这天清晨,天还没亮,睡得正香的田下被什么声音吵醒了。他仔细听听,又什么也听不到了,他以为又是那些松鸡在作怪,但那声音不是松鸡“邦邦邦”或者“咕咕咕”的叫声,他寻思又是黄鼠狼来拜访了,看起来又有一张黄鼠狼皮卖了。看看窗户纸,天已经微微发白,也该起床了,他索性穿起衣服。” 当他推开房门正要出去时,“啊”的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第十五章 夫妻俩去找摄政王 日本东京惠子思夫 门外,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像鬼火一样正盯着他。它背上的黑毛在微亮的天空下发出蓝盈盈的光泽,眼睛里闪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绿光。 冷静下来后他明白这不是那条大黑狼,而是昆仑。大清早的,它不在窝里和它的老婆孩子亲热,蹲到这个房门口干什么? 田下半坐半躺在地上想着,他一根胳膊肘支撑着上半身紧张的盯着门缝,心提到嗓子眼了,还好,一点动静没有。 他慢慢坐直了身子站起来,轻轻走到门口想看看它是否离开,但是门缝太小看不清楚,于是轻轻的重新插好门闩安静的坐在炕沿边上。 他越来越觉得这家猎户非常奇怪,他们的生活习性完全不符合他对猎人的认知,他从来没听说过猎户人家会养野鸡,而且他们用猎物和山货换回粮食来喂那些鸡,门前的小溪里有肥美的鱼却从来不吃,他们喜欢吃羊肉却不太喜欢吃野猪肉,尽管他们隔三差五会捕获野猪,那是因为这里的野猪真的太多了,但那些野猪肉一般会被他们做成一条条咸肉拿到城里卖掉......这做法不像是常年打猎的猎人家所为。 最奇怪的是最东边那个窑洞,里面大到可以住下几百人,黑洞洞的阴森可怕,好像那里头藏着什么未知生物似的让人心里发慌。 必须得做点什么,他不属于这里,他烦躁的在房间里踱步。 “昆仑!回去吧!”门外传来杜鹃的声音。田下赶紧冲着屋外说:“杜鹃,请你把昆仑关进狗窝行吗?” 杜鹃在屋外说:“田下,你出来吧,有家人在场它不会咬你的。” 田下说:“不行啊!我一看见它腿就发软。” “好吧!”杜鹃打发昆仑回到窝里,她指着窝里的昆仑说:“回去!不许出来!” 昆仑随即把伸出门帘外的脑袋缩了回去,它的妻子果日---一只大黄狗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把头伸出来看了一下马上缩回去。 看见战战兢兢走出房间的田下,杜鹃笑了,她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怕狗?” 田下说:“我怎么觉得它是条狼呢?” 杜鹃又笑了:“眼力不错!” “啊?”田下惊叫一声转身往屋里走。杜鹃哈哈大笑着说:“你别怕!它有狼的血统,但它是狗生的,是条狼狗。” 田下心有余悸站在那里看着杜鹃,这时巴图鲁和达哈苏肩上搭着几张收拾好的皮出来了,巴图鲁把狐狸皮和鹿皮分开晾在绳子上。 杜鹃指着鹿皮说:“爹,这两张鹿皮就别卖了,我挺喜欢的。” 达哈苏说:“我知道,一块晾凉吧,冻一下,明年夏天好熟。” 田下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愣愣的看着。这时塔斯哈过来说:“田下伯伯,今天还和我一起去打野鸡吗?” 田下说:“去去去,你...不带昆仑吧?” 塔斯哈转身看了一下狗窝迟疑起来。杜鹃说:“虎子,就带着伯伯吧,反正就在家门口,昆仑就别跟着了。” 塔斯哈说:“好吧。”说完扭头说了句:“昆仑,回去吧。” 田下这才看清,昆仑不知何时就蹲在自己身后,在大家笑声中他吓得大惊失色差点瘫在地上。 吃过早饭,田下和塔斯哈手拉手出门了。看着田下和塔斯哈远去的背影,达哈苏转身问儿子:“都准备好了吗?” 巴图鲁说:“准备好了。” 屋里,杜鹃见乌仁图雅拿着一包东西往包裹里面放,她说:“娘,这是什么?” 乌仁图雅说:“这是松鸡鸡内金和鹿茸,那个小包是人参和灵芝,你小心点,别把人参根须弄断了。” 达哈苏说:“把这坛虎骨酒带上。” 说罢,他郑重的嘱咐巴图鲁:“路上不要惹事生非,路途遥远,别耽误正事,把本子亲自交给摄政王,非他本人,原物拿回,不得让别人观看免生事端。”巴图鲁和杜鹃认真的点点头。 看着他俩走远的背影,乌仁图雅说:“塔斯哈回来看见小狗又被送进城里,又要难过了。” 达哈苏答非所问的说:“但愿他能见到摄政王,把事情搞清楚。” 热气腾腾走在森林里的杜鹃问巴图鲁:“田下看起来不像坏人,为什么不把他们的本子还给他,还要交给摄政王?” 巴图鲁说:“他们偷偷进山画了一些图,上面有好多标志,阿布怀疑他们在寻找山里的矿藏。” 杜鹃说:“他们不是日本人吗?即便知道那些煤矿啊金矿啊在哪里,他们也挖不走啊,难道他们敢明目张胆进来挖矿吗?” 巴图鲁沉默一下,叹口气说:“我也弄不明白啊!所以,阿布才让咱俩去找摄政王,如果摄政王说这本子没用,我们拿回来还给田下,田下这么长时间不离开咱家,就是找机会寻回本子。” 杜鹃说:“不告诉他我们到底去哪里是不是担心他发现这个本子?” 巴图鲁说:“这是为了他好。” 他们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在日本东京一个小院外,惠子静静的站在大门外的樱花树下,看着樱花树含苞欲放的花蕾陷入对丈夫深深的思念中。 “惠子!在等太郎吗?”一个驼背老夫人从另一个门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一个用来盛食物的木质盘子。 “哦,大婶,你这是要去哪里?去买菜吗?” “是啊!惠子!买一块豆腐去。” 老夫人热情的打着招呼,走了几步,她返回来说:“太郎上军训课,是一年级的学生了,不能让大人们接送了,这样溺爱孩子可不好,教官知道会罚他的。” “明白了,大婶,吉田君从美国回来了吗?”惠子问。 “还没有,不过快啦!军部的人也在催他回日本,看起来他快回来了,马上就回来了……”老夫人佝偻着腰嘴里念念叨叨走了。 惠子怔怔的看着老夫人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丈夫,他到中国三年多了,也该回来了吧?她返身进门,在厨房忙活起来。 “妈妈!我回来了!”门外传来太郎欢快的声音。惠子小跑着去拉开房门却愣住了,只见刚上小学的太郎穿着微小版的军装,手里拿着一把小号武士刀以标准的军姿站在院子里…… 第十六章 身在他乡思念亲人 雄鹰之歌慰籍心灵 塔斯哈和田下悄悄趴在一个山坡后面,田下耐不住的抬头看了一眼,塔斯哈伸出一个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田下赶紧缩回脑袋静静等着。不一会儿,塔斯哈轻轻抬起头眼睛盯着前面一块石头,一只七彩山鸡昂首挺胸站在光秃秃的石头上,塔斯哈悄无声息的拉开小小弓箭。 “嗖!”一支小小的短箭射向山鸡,山鸡扑棱棱掉到石头下的草丛中,塔斯哈像一只小老虎似的向山鸡跑去,眼看就要跑到山鸡跟前,就见山鸡在地上扑棱了几下,忽闪着翅膀又飞走了。 塔斯哈沮丧的看着飞走的山鸡一声不吭,田下跑过来捡起一根山鸡羽毛,又望望飞走的山鸡,他摸摸塔斯哈的脑袋无辜的说:“今天没抓着可不能怨我啦,今天我没有惊动山鸡。” 塔斯哈不好意思的看着他笑了。 田下冲着他做个鬼脸说:“不过,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么远还能射伤它,已经很准啦!你爹给你做的小弓箭真好,你几岁开始学习射箭的?” 塔斯哈看着他不说话,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几岁开始学习射箭的,好像天生就会,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用摇头回答。 田下看着洁净的雪地,索性一下躺了下去,塔斯哈也跟着躺在他身边。田下用刚才捡起来的野鸡羽毛撩着塔斯哈的下巴和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痒痒的感觉逗得塔斯哈嘎嘎嘎笑。他用小手抓田下的腋下,田下也哈哈哈笑着,他俩在积雪的草地滚在一起开心的玩起来。 笑累了,田下看着天空说:“塔斯哈,以前为什么我害怕看见你的狗狗你就不高兴?” 塔斯哈说:“因为狗狗是家人,你不该害怕家人。” 田下说:“狗就是狗,怎么能成家人呢?”他继续说:“我看见昆仑就想起那条吃人的黑狼。”他伸展开的双手下意识的抠挖着两边的雪,对狼的恐惧注定要伴他一生。 塔斯哈坐起来认真的对他说:“昆仑就是那条黑狼的儿子。” “什么?” 田下惊得一下坐起来。他瞪大眼睛说:“你听谁说的?”他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塔斯哈说:“我听我额吉说的,有一天额吉和阿布在一起说你害怕昆仑,可能是把它看成幽灵了,阿布还说昆仑本来是幽灵的儿子,难怪你看见害怕。” 田下感觉到浑身发抖,他说:“怪不得它的眼神那么熟悉那么可怕,就今天早晨直勾勾坐在我门口盯着我,吓死我了。” 塔斯哈站起来说:“不是看你,它是想让我阿布带着它一起进城,才蹲在门口等我阿布。” 田下望着蓝天上一大片白云说:“你阿布说这次进城还要办其他事,会走的时间长一些,你阿布走了,你会害怕吗?” 看见塔斯哈摇摇头,田下伤感地说:“太郎有你这么勇敢该多好啊!” 小塔斯哈看见他不高兴了,为了逗他开心,他快步跑起来,他边跑边喊:“田下伯伯,快来追我……” 别看小塔斯哈人小,跑起来真快,田下越来越落在后面了。 田下看着远处小塔斯哈的身影,恍惚看见是他的儿子太郎在和他嬉戏…… 他的思绪越来越远,他用日语大叫着:“太郎!太郎……等等我……太郎…..”跑着跑着“吧唧”一下摔爬地下,于是他干脆打个滚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大哭起来…… 蓝天下出现塔斯哈的小脸,田下盯着塔斯哈说:“太郎……” 塔斯哈听不懂他说什么便问:“我是塔斯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田下说:“我想念日本,想念家乡,想念我的儿子太郎……” “你有阿布和额吉吗?”塔斯哈坐在他身边问他。 “有!”他泪如泉涌:“我有父母,有妻子,有儿子……” “你儿子会射箭吗?” “不会,走的时候,他那么小,追着我哭,不让我走。” “你想他啦?” “对!我想他,他是那么善良,那么可爱,我的太郎……” 塔斯哈抬头问他:“你会离开我家吗?” 田下点点头说:“是的,我会离开,但是…你们家是我在中国的另一个家,你们是我在中国的亲人,你爷爷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慈祥,你的阿布像我弟弟,你像我的儿子……” “中国是什么?它在哪里?”塔斯哈不解的问他。 田下怜爱的摸着塔斯哈的脑袋,他不知道怎样解释“中国”这个词。他在心里斟酌了半天说:“中国就在这里,我们现在就在中国的地盘上,这是个非常古老的国家,因为她经历了许多不同的朝代,所以她有许多名字,比如中华、中原、中国、神州、支那、清国等等伯伯记不住那么多名字,在世界上公认的名字便是中国。” 看见塔斯哈听不懂的样子,他说:“比如现在,现在是清朝...呃...或者是中华民国,但不论朝代怎样变换,这个地盘永远是中国,明白了吗?” “我爷爷说这里是满洲。”塔斯哈说。 田下说:“对!这里是满洲,满洲是属于大清朝的一个地方,你看,这是大清朝,这一块就是满洲,这一块是山东,这一块是河北......”他在地上用树枝画着最简单的地图。 看见塔斯哈还不懂,田下指着窑洞方向说:“你看,那些窑洞是不是你家?” 塔斯哈点点头。 田下说:“你家是由十个窑洞组成的,满洲就好比其中的一个窑洞,它和其它几个窑洞组成了你的家,明白吗?” 看见塔斯哈似懂非懂,田下继续教他地理知识:“这一个个小地方都包括在这个大大的国家里,这些小地方都有名字,比如满洲,比如山西,比如山东,但是它是地名,这个国家也有名字,它叫中国,明白吗?” 塔斯哈似懂非懂点点头说:“满洲是地名,满洲属于中国。”塔斯哈问。 田下惊喜的发现塔斯哈相当聪明,他说:“我的小塔斯哈,你怎么这么聪明?” 塔斯哈问他:“你的阿布也在中国吗?” “不!他们在另一个国家开着一个炸鱼店,我妈妈的炸鱼非常香,她做的味增汤也非常香,太郎非常喜欢喝……” 塔斯哈睁大眼睛一眨一眨听着,他说:“你家的窑洞也在这里吗?”他指着雪地上那个大圈圈问田下。 田下摇摇头在大圈下面又画了一个小圈说:“不,我的家不在这个大圈里,它在这里,这里叫日本。” 塔斯哈好像听明白了,日本和中国好像不是一个国家,田下伯伯从他们国家来到中国差点被狼吃了,离开自己家的伯伯想他的孩子了,塔斯哈觉得必须做点什么让伯伯开心。 “啊…… 塔斯哈…… 勇敢的塔斯哈。 你出生在深山峻岭, 你是英勇无畏的雄鹰。 高山挡不住你飞翔, 深涧能把鱼儿来寻。 为了太阳的光芒 你用翅膀赶跑乌云。 利爪之下豺狼顷刻毙命, 你傲视一切遨游在蔚蓝天空…… 啊…… 勇猛的塔斯哈 我们的雄鹰……” 他看着田下唱起了奶奶教给他的蒙古歌…… 第十七章 田下心情无法平静 忘记危险漫步树林 当塔斯哈用稚嫩的嗓音开唱时,优美的旋律让田下非常感动。为了他的健康,他们一天天守在自己身边精心照顾,他们的善良是人性的自然流露,是一种精神,这精神一天天感动着他。 现在,小塔斯哈为了安慰想家的自己,唱起了动听的歌。田下本身就是个爱激动的人,他的眼泪非常充足,随时随地想流就流。 此刻他又是泪如雨下:“塔斯哈,塔斯哈,我的小塔斯哈。”他紧紧的拥抱着塔斯哈,问他这是什么歌? 塔斯哈告诉他是奶奶教的蒙古歌,是专门属于塔斯哈一个人的歌。 出生于贵族的乌仁图娅年轻时能歌善舞,遵从父命从富贵的家庭嫁给隐藏在深山的达哈苏,她相夫教子任劳任怨,空余时间还能教儿子文化,塔斯哈受奶奶教育从小能说蒙语和汉语,还能用蒙语唱歌。 田下认真的说:“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们家的名字为什么不像中国人的名字?只有你妈妈像中国人的名字。” 塔斯哈看着田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他,他沉思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我们家全是蒙古人。” “你们家是蒙古人?那怎么在这深山里生活?”田下感到非常惊奇。 塔斯哈看着他摇摇头不吭气了,过了一会儿他说: “奶奶嘱咐过我不要在外人面前唱蒙古歌,我可以把歌词改成汉字。”塔斯哈说。 “我是外人吗?我们是一家人,塔斯哈。” 田下真心实意说:“塔斯哈,你教我唱好吗?” 塔斯哈站住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学这首歌。 “回到日本后,想塔斯哈了,我就唱这首歌。” “就好像你教我说日本话一样吗?”塔斯哈问。 “对!我教你日本话,你教我唱蒙古歌。以后,听到日本话,你就能想起我,我唱这首歌就能想起你。” 于是空中飘起了塔斯哈稚嫩的童音。 “啊……塔斯哈……勇敢的塔斯哈……” 这天中午饭后,在厨房乌仁图雅手把手教他做饭:“记住了吗?” 田下说:“第一步,先把腌制好的野猪肉煮烂,第二步把煮烂的肉剁碎了,第三步 把咸盐炒熟了和肉蓉拌起来继续炒。第四步,用蘑菇水和玉米面搅合一起慢火熬 ......然后……”他迟疑的看着乌仁图雅。 乌仁图雅笑了:“然后肉蓉玉米粥就好了。” 回到屋里,乌仁图雅说:“等巴图鲁回来后再走,走的时候给你带点做好的肉蓉,你回到日本照着法子做,你说日本的人参很贵,走的时候给你带一些送给你父母,能带得动就再带一些虎骨酒,你的伤好得快全凭这些啦,山里人家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带。” 田下感动的把头压得低低的连声道谢。 他本来想等到天气暖和起来雪消了再去找一下笔记本,但是这里的气候环境很奇特,阳面的山坡绿草茵茵百花齐放了,背面的树林里却还有厚厚的积雪,稍远一个山顶,厚厚的积雪已经变成冰层了,好像常年都不会融化,像极了日本白雪盖顶的富士山。 塔斯哈早早的吃了饭一声不吭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要有昆仑在他身边,老猎人似乎也不担心塔斯哈的安危。 田下心里清楚,在这里,他们是主人,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都熟悉的就像自己的手指一样。 他心情不知为何无法平静,不知不觉走出大门慢慢向树林走去。门口虽然也有树,但比起前面那片大森林来讲,这里是阳光最充足的地方了。这里抬头就能看见蓝蓝的天空和散淡的白云,跨过前面那条窄窄的小河就进森林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越来越健康,心情却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痛苦。老猎人一家越对他好,他负罪感越强,思想越凌乱,他的身体里似乎住着两个灵魂,这两个灵魂不止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厮打。 有一个灵魂觉得自己像无耻的小偷,在偷盗过程中受了伤奄奄一息却被善良的主人救回,并且得到他们的精心护理。他们这样以德报怨更显得自己多么无耻,多么龌龊。 有一个灵魂认为自己没错,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子民,服从天皇的旨意是义不容辞天经地义的,来中国考察是对天皇尽职,如果为此死了,也是为大日本帝国捐躯,为天皇尽忠! 如果那天被狼吃了,我是光荣的,我的家族会为此感到无上荣耀,对,我是为国家而亡。 如果那天被狼吃了,我的父母怎么办?我的妻儿怎么办?谁该为我的死负责? 田下,你没有被狼吃掉,你为了逃命,把天皇迫切需要的重要资料丢了,你是个胆小的懦夫,你是大和民族的败类! 田下,你没有被狼吃掉,你被中国人救了,你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人间,你是幸运的,你被善良的中国人当家人一样照顾着,即便在自己的国家,也没有人如此善待你。 田下,你赶快找到笔记本,把它带回日本奉献给天皇! 田下,快回来吧!笔记本找不到了,活着最重要,父母都老了,太郎还小,一家人等着你照顾呢! 两个灵魂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扭打着,把他折磨的筋疲力尽,他靠在一棵树上闭上眼睛,任凭两个思想你来我往。 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跨过小溪走过了小树林,马上就要进入大森林了。 他扭头向窑洞方向远远望去,除了树干就是树冠,凝目细观,依稀能看到那片灰白的岩石,却也是忽隐忽现。在这里已经住八个月了,那几块石头他已经非常熟悉,如果陌生人站在他现在这个位置,完全想不到大石头下会有人家。 岩石上方草木繁茂,各种植物从岩石的每处缝隙生长开来,和周围的树木相互交错融为一体,下面的十个窑洞被这天然的绿色屏障保护的严严实实。这个院子就像披着绿色伪装服的狙击手一样,静静的横在那里一动不动。 刚刚吃过午饭,山里云雾虽然在这个时间段稀薄了不少,他甚至能循着声音看清树枝上飞来飞去的小鸟和翩翩起舞的蝴蝶。但树与树之间那茂盛的树叶波涛似的浓绿闪闪发光并不断摇晃,折射过来的阳光刺着他的眼睛,分割着他的视线,他收回视线踩着厚厚的腐叶慢慢向前走去。 第十八章 惊喜发现耀目矿石 乐极生悲幽灵突现 树林里的各种小鸟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聚集在这里,它们叽叽喳喳喧闹着,仿佛在用不同的叫声吵架或者唱歌。走在这样百鸟齐鸣的树林里,人不会感到嘈杂,反而感到身心愉悦。就连每天吵醒他睡觉的“邦邦”叫声这时候也响了起来,他知道肯定又有几只松鸡在这里聚集,达哈苏说又到了松鸡繁殖的季节了。 他疑惑为什么本该生活在大草原的蒙古人却把家掩藏在这片广袤的森林里,虽然背靠大山 ,但是这座山就像给他家专门生长一样,山势不高不低,和周围同样不太高的山岭比起来,它就像是杂乱嶙峋的乱石中冒出的小蘑菇头一样毫不起眼。又好像是冥冥中有人把这个小山移到这里就为了修建这几个窑洞,然后周围再种下一棵棵稠密的大树把这个小院子隐藏起来。 这些大树是自然生长的?还是人工种植的?如果人工种植的,那么这些粗壮的大树最少也有几百年以上,什么人在此种的这些树?有什么意义?他不止一次思考着这些。他觉得老猎人一家就是个谜,一个无法猜透的谜。 每当他们打猎归来,他尽可能的从远处眺望,寻找窑洞位置,但大森林茂密的树冠纵横交错在头顶上方这片蓝天下,冬天这些树冠像一张巨大的网遮住这里的一切,人在里面行走,就像一望无际的灌木下穿行的蚂蚁,任凭怎么走,也走不出纵横交错的枝枝娅娅。 现在是夏季了,走进这里,就像进了绿色的海洋,或者进了绿色的童话,抬眼便是满眼碧绿,树叶把天空都遮挡得严严实实,更看不到家的位置了。 前几天清晨他和塔斯哈在这里采过蘑菇,清晨森林里各种植物被浓烟般的氧气包围着,人在其中犹如进入梦幻世界,薄纱般的晨雾在林间缓缓流动,缠绕着每一棵古老的树,古树上爬满开着各色花朵的古藤,千姿百态的花经过这些晨雾环绕,美轮美奂犹如仙境。 在其它地方,尤其是松树茂盛的山坡,在下雨的第二天早晨,人们会在太阳升起之前采摘刚刚冒出来的蘑菇。而在这里不需要等到下雨,森林里厚厚的落叶下,不时地会看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伞,这里的蘑菇肉咚咚的像极了草原上洁白的蒙古包。 那天早晨,他俩一会功夫就采了满满一大筐。他看着满筐子肉敦敦的蘑菇感慨自己为什么没有生活在中国,塔斯哈说:“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啊,太郎也一起来,我们每天一起采蘑菇,我教他射箭,教他套兔子。” “那天听到塔斯哈说出那样纯真无邪的话,自己的心里为什么触动那么大呢?感动、向往、甚至参合着嫉妒与无奈。”他一边溜达一边回忆着那天早晨自己的心思。 “田下啊!你嫉妒巴图鲁一家生活在这么富饶的仙境般的地方,你苦恼自己不是这里的人,你把对天皇想盗取这里资源的疑虑变成赞同,你和天皇一样存在一颗贪婪的、想把这里据为己有的心……”他自我腹诽着,自我嘲笑着,也自我悲伤着…… 这片森林实在太大了,每次和他们出去打猎,他都刻意辨别方位,试图找到出去的方向,尽管每每想起他的遭遇会让他不寒而栗,但他想独自寻找到出路的这个想法就像他的血液一样时时在他身上流淌挥之不去。 一阵微风透过树叶缝隙穿进来吹过他的脖子,带来阵阵香气,这清香来自于林间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花随着一缕缕微风摇曳着,毫不吝啬的散发着自身的幽香。 “叽叽咕…叽叽咕…” “喳喳喳……” “啾啾...啾啾......” “丝丝丝丝……” 森林里各种鸟鸣虫叫环绕在耳边,他闻着花香,听着鸟鸣,碧绿的海洋包围着自己,他此刻感到这里是最美的人间天堂。 一只蝴蝶落在他肩上停留了一下又飞到前面草丛一簇紫色小花上,他弯腰想抓住它时,突然他的眼光被一个东西吸引了。他蹲下来扒拉开覆盖在上面的一片树叶仔细看那个东西,伸手小心地把它捡起来,这是一块很沉的黄石块,他看着这块石头,心脏开始加速跳起来。 他举着它在树林里寻找着太阳光线,这里的树太稠密了,任凭多么明亮的阳光也会被头顶的树叶切割成碎碎的斑斑点点。他既紧张又兴奋的仰着头,转圈举着这块石头,当这块石头与一条树缝间射进来的光线相遇时,这块石头一下闪出耀眼的金光! “天哪!这是金矿石!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纯的金矿石?”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膛了,他用手紧紧捂着心脏位置,激动地看着这块金矿石,他预感到这是一块含金量非常高的金矿石。由于太过激动,他甚至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有一种要晕过去的感觉。 突然一个黑影眼前一闪,定睛一看他刚刚跳动的心骤然停顿了...... 这可真是乐极生悲呀!他的正前方十几米处,一条狼挡住了去路。这条狼瞪着诡异的眼睛,身后的半截尾巴像是它的第五条腿直直的垂在屁股后头。 它是幽灵,它不屑于在白天躲在窝里睡觉,它总是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冬天那身闪着亮光缎面一样的黑毛已经褪去,换上了重新长出来的短毛,这些短短的绒毛此刻一根根直立在它的背上,每一个毛囊下都蕴含着一个恨意 此刻它用仇恨的眼光紧紧盯着田下,它用眼神告诉田下:我找了你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了,你今天逃不掉了。 田下双膝发软,他想转身逃跑,他想大声呼喊,但是他的腿好像被死死钉在了那里无法动弹,他的喉咙因为恐惧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瞪大的眼睛几乎要呲裂眼眶,他的灵魂此刻早已吓得飞到天外。 幽灵呲着牙一步步向他走来,眼看就要扑向他…… “嗖!”又一个黑影闪过,落在田下与幽灵之间。田下脑袋嗡的一下,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第十九章 田下吓的灵魂出窍 耳边响起雄鹰歌谣 幽灵被突然杀出的昆仑吓了一跳,它猛地站在原地,阴狠的双眼瞬时转移到昆仑身上。 昆仑威风凛凛站在它们中间,它目不转睛盯着幽灵,却不进攻,它的思维在急速思索着在哪里见过眼前的同类?为什么觉得似曾相识?它确定在哪里嗅到过它的气味,现在这气味如此熟悉。 昆仑绕着幽灵包抄似的向幽灵右前方走去,幽灵也随着它向右转圈,它俩就这样像太极图型一样互相转着圈,谨慎的打量着对方,伸长鼻子深嗅着对方的气息,尽可能多搜集对方的狼族资料。 幽灵甚至再也没有看田下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田下愣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根本没认出来和幽灵对峙的是每天见到的昆仑。平时,他根本不敢多看昆仑一眼,每次无意间看到它,他都会腿软,它和这条恶魔黑狼简直是一模一样。 现在,两条一模一样的黑狼在那里互相转圈,他知道自己完了,他明白这两条狼是在抢夺食物所有权。不论哪一方取得胜利,他终归是胜利者的食物。 求生,是动物的本能,人更是如此。他想逃,他浑身颤抖站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他的骨头早已被眼前这俩生物吓酥了,他屁股着地,用双手和双脚慢慢向后退着,惊恐的眼睛始终看着这两条狼。 幽灵看出了他的意图,它向他这边跳了一下,昆仑敏捷的截住它。幽灵开始露出尖尖的长牙,上嘴唇的肌肉极力向鼻子堆积,它想杀了田下为小狼报仇,却被眼前的昆仑百般阻挡,它开始迁怒昆仑,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幽灵扑跳而起,满肚子怨恨变成愤怒,带着一股罡风扑向昆仑。 幽灵的腾挪速度一般以闪电形容,否则它就称不上幽灵二字了。往往是对方发现一片黑影扑来时,为时已晚了。 但是今天,他闪电般的扑咬却被昆仑轻易躲开了,它甚至没反应过来它是怎么移动到另一边的。它更加确定昆仑是自己的儿子,是那个被他抛弃在插满利刃的陷阱里的儿子。 说是撕咬,其实也是一种试探,一旦发现这只邂逅的同类是自己的儿子并且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甚至比自己更加灵活敏捷,更加凶狠勇敢,它会高兴的罢兵,甚至可以再教给它一些捕猎技巧。它明白眼前的狼崽子已经被人类收养了,既然那样,狡猾的人类会教给它什么呢? 看见昆仑无痕般的闪到一边,幽灵再次凌空一跃,锋利的爪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与此同时白森森的牙齿向昆仑脖子咬来。 刚闪到一边的昆仑没来得及细想,一看幽灵的尖牙已到空中马上就要落在脖子上,它本能的就地一滚,同时粗壮的尾巴像扫帚一样甩在幽灵脸上。 幽灵的眼睛被昆仑的尾巴扫了一下,瞬间感到火辣辣疼,它跳到一旁用前爪使劲揉眼睛,同时用另一只眼睛瞅着昆仑,它简直不敢相信昆仑竟然能如此灵活的和自己应战。 头顶大树上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围在一起看热闹,它们以为这次争斗和往常一样有胜负,在胜利者大块朵颐离开后,它们一哄而下抢食那些残渣剩肉。 幽灵抬头看了它们一眼,它讨厌死了它们的聒噪。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算是表达心中的不满,也是对昆仑发出警告和提醒,意思是:狼崽子,小心点,老子要出招了。 昆仑冷静的站在那里,它背上的毛慢慢立起来,两条狼都表现出决一死战的架势,下一回合似乎一触即发。 “天皇啊!您是神武天皇的子孙,您英勇无比,您的慈悲普照大地,请把圣光洒在这里,救救您的子民……”心如死灰的田下在做临死前的祈祷。 “啊!塔斯哈!英勇的塔斯哈……”田下的耳边突然传来稚嫩的歌声。 “塔斯哈!” 田下就像在大海里快要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只小船,不!是军舰!就像日本的军舰突然出现在溺水的自己身边,他觉得是刚才的祈祷起了作用,是天皇的旨意,所以听到了塔斯哈的歌声。 难道是幻觉吗?据说临死之人会听到或者看到一些他想看到或听到的东西。 他带着哭腔大叫着:“塔斯哈!我在这里!”这时候他又觉得塔斯哈才是自己的上帝,如果真是塔斯哈出现,自己才能第二次活着。此刻他彻底明白了,凭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这才仅仅走到森林的边上,这条狼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何况想要离开,必须穿过这个大森林,这广袤的大森林比整个日本的面积还要大,里面有更加凶猛的大型食肉猛兽,如果他一个人误闯进森林深处,无异于给那些动物当点心。上次遭遇狼群的地方离这里得有一百多公里吧?走一天一夜才能到那片森林边缘,而那片生长着无数古老巨树的森林尽头在哪里呢? 他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两条恶魔,耳朵极力捕捉着这救命的歌声。这个时候他甚至忽视了一个事实,塔斯哈仅仅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儿童,尽管他长得比正常儿童要高,但是他的确还是个孩子。他一个成年人遇到狼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孩子如果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被这两条狼瞬间撕得粉碎? 随着歌声越来越近,小小的塔斯哈穿着自己的小猎装,手里握着弓箭,背上背着半桶箭矢,悠闲地唱着只属于他的歌,走了过来。 “塔斯哈快跑!”田下猛地清醒过来,因为他仰坐在地上,他的视线和草丛一般高,所以只看见塔斯哈小小的脑袋瓜越来越近。他再也顾不得危险,大声冲塔斯哈喊了一嗓子。 正在高度集中精神凝视对方的两条狼没有被对方吓倒,反倒是田下这一嗓子猛地吓了一跳。幽灵跳到一旁冲田下呲了一下尖牙表示不满,昆仑转身给了田下一个蒙圈的冷眼, 塔斯哈胸前有一只七彩山鸡不知道和什么连在一起,耷拉在胸前,由于山鸡太大,把一个六岁孩子的前胸遮挡的严严实实。 塔斯哈,一个过了年刚刚六岁的孩子,就那样唱着歌,大摇大摆远远看着两条狼在那里打斗,他神态自若就像在望着一对公鸡打架,没有一丝害怕 。 田下惊恐且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小儿童就那样闲庭信步走了过来,他就像小人国里的国王一样走到自己跟前停止了唱歌向自己伸出一只小手…… 第二十章 塔斯哈勇敢救田下 六龄童神奇驱幽灵 说起来很神奇,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把一个成年人从地上拽起来?而且这个成年人已经是被吓瘫了的。 可是当田下触摸到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时,就像突然得到了奇怪的力量,他竟然迅速站了起来。 他一下把塔斯哈揽在怀里,塔斯哈说:“田下伯伯,等一下你再哭,幽灵还没走呢!” 田下猛地清醒过来,紧张重新占据了他的神经。 塔斯哈轻轻的说:“田下伯伯,这两只鸡太沉了,你帮我卸下来。” 田下这才发现塔斯哈的后背还有一只大松鸡,大松鸡和七彩山鸡的腿连在一起,一前一后搭在小塔斯哈肩上。 田下慌忙帮他卸下猎物,这期间塔斯哈的眼睛丝毫没有离开幽灵。 他毫无畏惧的拿着弓箭,却没有搭弓,只是那样像个老练的猎手一样沉稳的盯着眼前的狼父子。 “塔斯哈,用箭射死它!就是它领着狼群吃了我的队友……”田下小声说着,声音战战兢兢的。 塔斯哈不动声色,好像根本没听见田下说话 。 “锡布什勒根乌格……锡布什勒根乌格……根乌格……”塔斯哈双眼直直的盯着那条短尾巴幽灵,嘴里念念有词。 田下从来没听过这种语言,他不敢出声,这时更加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幽灵高高拱起的背在听到塔斯哈的声音后慢慢低了下去,接着背上竖着的黑毛也开始向后倒伏,它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乎在和另一种声音交流。 它紧紧盯着塔斯哈看,眼睛里流出的却是柔和顺从的光。 塔斯哈用蒙古语说:“ 昆仑地母护佑昆仑之子,眼前是你的儿子, 万能的昆仑神不允许你伤害自己的儿子,去吧去吧!回到你自己的地盘,等待着昆仑神的召唤。” 幽灵犹豫着蹲坐下来,它看着塔斯哈,再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田下,就这一眼,吓得田下打一机灵。 幽灵慢慢的走近昆仑,伸出舌头舔了舔昆仑的鼻子,抬头看了一眼念念有词的塔斯哈,转身走了几小步停下后,回头看了一眼早已吓破胆的田下,往旁边草丛一闪身消失了。 田下既紧张又觉得神奇,他觉得这一切如此不真实,简直不可思议,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怔怔的看着塔斯哈站在那里抚摸着昆仑的脑袋,一副无知顽童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昆仑用舌头舔着他的手,他们亲密的像是交流着什么,这情景如此和谐,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在自己家院子里嬉戏一样。 “塔、塔斯哈,你刚才念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田下尽力躲闪着昆仑,看都不敢看它,他已经明白这条黑狼是猎人家的昆仑。幽灵走了,但他还是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尽管刚才昆仑救了他,他还是不敢和昆仑对视。 “咒语!我们蒙古咒语!”塔斯哈说。 他接着说:“田下伯伯,你怎么一个人进来了,这里有老虎、野猪和豹子,还有黑熊的,如果让黑熊抓住你,它会把你的心脏掏出来吃掉的,它最喜欢吃人心脏和眼睛……” “快快快!我们赶紧回去。”田下不等塔斯哈说完,把地上的猎物拎起来,拉着他的手赶紧走。 为了缓解紧张,他一边走一边和塔斯哈说话:“你刚才明明拿着弓箭,为什么不射死它?” “狼有灵性,他很聪明,它看见有人拿弓箭准备射它,它会扑过来的,如果扑过来,我闪开了,你能闪开吗?” 田下心有余悸的摇摇头,突然,他返身跑回去,弯腰捡回那块金矿石。 他见塔斯哈在看那块矿石,把矿石递给他问道:“塔斯哈,你知道这是什么?” “金疙瘩!我们这里好多这金疙瘩。”塔斯哈只看了一眼,便继续走路,好像看到的只是一块普通石头。 田下站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回过神来后,他紧走几步追上塔斯哈说:“塔斯哈,你确定见过这金疙瘩?在哪里? “就是刚才它俩打架那个地方旁边那个小坡后面,那里有个洞,我爷爷填起来了。” 田下心里激动的快要疯掉,这里就是寻找已久的金矿矿脉入口吗?日本的祖先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说这里有一条含金量极高的黄金矿脉,但是这条矿脉很深,找到这个矿脉就等于找到了宝藏的大门钥匙,于是天皇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勘探队,始终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 没想到矿脉就在这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刚才差点第二次被狼吃掉,可终归是有惊无险,而且意外得到了宝藏钥匙。 由于激动,他的声音里带着颤音说:“塔斯哈,你知道吗?这是你家的宝藏,你爷爷为什么不挖呢?这里的宝藏能让你家离开这里,过上富贵的生活。” 塔斯哈迈着小腿蹬蹬蹬走着,完全不接他的话茬,突然他伸出一个手指转过头“嘘!”了一声。 田下立马又紧张起来,他的心脏快崩溃了,大悲大喜过后,又遇到了什么?他赶紧屏住呼吸,随着塔斯哈的小身板躲到一棵大树后。 虽然现在是正午偏西,可是森林里凉嗖嗖的。那些花花草草在诺大的树荫下没有一点萎靡的状态,反而精神的摇摇曳曳,只要有一丝微风吹过,它们便夸张的摇摆纤细的腰身,向周围的草木炫耀自己的美丽。 塔斯哈左手握弓,箭已经搭在弓上,他冲着一簇摇摆的花草屏气凝神。 田下紧张的快要晕死过去,“嗖!”的一声,塔斯哈的箭射出去了。 没等田下反应过来,隐蔽在草丛中的昆仑像塔斯哈射出的箭一样飞奔过去。不一会儿,昆仑嘴里叼着一只黄兔子跑过来,一支细细的木箭深深地插在兔子的屁股上。 兔子还没死,它的两条后腿痛苦的向后蹬着。塔斯哈拍拍昆仑的脑袋,它把兔子放在地上,塔斯哈按住兔子的身子,一把把木箭拔出来,同时说句:“昆仑!该你吃饭了。”说完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田下紧跟几步走在他身边,他扭头看了一下后面的昆仑,只见他用前爪按着那只兔子,刀锋一样的牙齿一下撕开兔子的肚子,三两下就把那只兔子吞进肚里,一根毛都没剩 。 昆仑吃完兔子立马窜到前面去开路,田下放心了,他不用时不时地向后扭头,昆仑在后面走,他的后脊梁总是凉飕飕的。 田下把金矿石揣进怀里,小心翼翼的样子把塔斯哈逗乐了。他说:“你要那石头干什么?” 田下说:“这是宝贝!” 塔斯哈说:“我们家多呢……”说了半截,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第二十一章 塔斯哈差点说漏嘴 四岁便知井口秘密 他觉得自己话太多了。 在他四岁那年,一天父母进城后,爷爷带着昆仑去打猎了,塔斯哈瞅见奶奶晒蘑菇的空隙溜进爷爷放皮子的窑洞,他想看看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大人们总是不让他单独进去玩儿。 刚开门进去,一股血腥味和皮毛的膻味混杂着粪便味扑鼻而来,这里到处堆满了已经分类摆放的各种动物皮毛,那些气味就是从这些皮毛上散发出来的。这个窑洞塔思哈并不想进来,今天只是好奇才忍着这呛人的气味进了这个窑洞。 他觉得气味太呛了,于是把门开了一条缝,他不想让奶奶看见他进来。 门开了后,突然从窑洞里窜出一股冷气把门缝吹得更大了,他吓得赶紧去关门。 毕竟是蒙古人的后代,天生勇敢。他好奇的往里面走,走到里面除了墙上挂着一些刀具和弓箭、猎枪、藤绳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其它。 他转着圈寻找,还是什么也没有找见。他转头看了看刚才突然打开的门,走过去轻轻打开一条缝,这时,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里面又吹出一股冷风。 这次他没有去关门,而是直接向墙根跑去,因为他发现墙根有块狼皮上的狼毛在动。 他翻身关好门,重新走到这张狼皮跟前把狼皮掀起来,霎时,一股凉风从洞里一下窜出来。他吓得后退几步,定了一下神,他发现狼皮下原来是一块厚厚的木板,是这块木板把这个洞口遮挡的严严实实,上面再放上狼皮,怪不得他经常随爷爷进来,没有发现这个洞口。 今天爷爷也许粗心大意,木板没有把洞口封死,还留了一个小口,只是把狼皮盖上去就走了。 他担心奶奶发现他不在了找他,于是赶紧跑出去和奶奶说了句话,并且说带巴日出去玩。他知道昆仑和果日跟着爷爷出去打猎了,家里只有昆仑的奶娘巴日了。 奶奶嘱咐他注意安全,返回厨房忙活去了。 他移开狼皮,地上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此时,这洞口冒出的冷气直冲塔斯哈的脸。 塔斯哈想下去看看,可一个人也不敢。他看了看墙上的松树枝,他那是家里人晚上点火把用的,但他没有火镰,也不敢到厨房去引火。 好奇心越来越重,他把墙上的一把蛇头叉摘下来,那是爷爷捕蛇用的,是一根长长的木棍,木棍的一头是一个开叉的,用来卡住蛇头。 他把木棍探下去,这么一探,他乐了,这个洞口居然有台阶。 他把木棍扔在地上,放心的下去,刚开始站在洞口,屋里地面与他的胸脯齐平,巴日很害怕不敢跟下来,他一把抱住它给自己壮胆,一步步往下走,越下越深,等下到底了,左右两边都有一个洞口,他选择前面这个洞口前进,他开始摸索着向前走,越走前面越亮,走了一段隧道,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原来是一个很大的洞,洞的另一头有微光透进来。 他向亮光处走过去,发现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口,凉飕飕的风从那里吹过来,并且他听到有松鸡的邦邦声,松鸡是阿布抓回来准备拿到县城卖钱的,但额吉留下来说给他玩,他一出娘胎就是听着松鸡奇怪的叫声长大的,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 他把脑袋伸出去看到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向上看了一下,视乎有一点点光亮,他向下看了一下,黑乎乎凉飕飕的。 他不敢贸然迈腿了,便退了回来,这空荡荡的大空间里,虽然不是那么明亮,但是从这个小口透进来微弱的光足以使塔思哈兴奋。 他觉得自己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除了森林里有自己玩耍的小天地,这里又是自己的秘密地方了。 他环顾四周,突然眼角的余光仿佛看见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了。 他不害怕,因为巴日在身边很安静,说明没什么让它害怕的动物。 他觉得周围依稀有什么亮点,定睛细看时又什么也没有了。他害怕这里有蛇,于是准备返上去,正在这时听见一个声音从方口那里传来。 他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石头挪动的声音。他再次走向那个方口,这时这个方口传来“呲隆隆!”石头移动的声音,随着声音周围一下亮了起来。 塔斯哈吓了一跳,迅速退回里面,这时随着亮光的扩散,他发现这里不是空荡荡的,这里四周堆满了亮闪闪的石块,他好奇的拿起来看,觉得这石头很沉,他没见过这样会闪光的石头,正在纳闷。身后传来一声“吱钮钮,咕噜咕噜……”的声音,接着是“扑通!”一声。 他胆量再大,到底是四岁的孩子,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巴日这时候毫无征兆的“汪汪!”叫了两声。 接着听到一个声音传进耳朵:“巴日!巴日!塔斯哈!塔斯哈!你们在哪里?”是奶奶乌仁图娅的声音。 塔斯哈总算踏实了,他听出来声音是从那个方口传出来的。他跑过去扭着脖子向上看了一下,他看见方方的天空下,一个辘轳横在那里。于是绝顶聪明的他猛的低头一看,果然下面是凌波闪闪的水面。 这里是水井!这是我们家的水井,原来水井里还藏着这么大一个洞穴。 他不敢久留,担心爷爷回来责怪他。于是他顺着那个黑咕隆咚的地道钻了出来,洞口第一个台阶并不深,巴日轻而易举就爬上来了。 塔斯哈拍拍身上的土,盖好狼皮刚转过身就看见奶奶佯装生气的站在那里正看着他。 就是那次,奶奶看见他带上来的两块金疙瘩严肃的告诉他,绝对不能把在洞里看到的东西告诉任何人。他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那年秋天,巴日不见了,大家到处找,最后在爷爷填起来的一个坑里找到了它,它蜷缩成一团身体已经僵硬。塔斯哈觉得是因为他带着巴日下到那个洞里把巴日吓得病了才死去的,因为当时巴日的身子一直在发抖。所以他埋葬巴日的时候把那两块金矿石也一起埋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食言了,所以干脆不再说话。他和奶奶的约定就是:奶奶不告诉爷爷和爹娘他去过那里,他不许把看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没想到过了两年,长大了两岁,他差点说漏嘴。 他的沉默更让田下觉得这里头有事,怪不得这一家蒙古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不出去,原来秘密在这里! 笔记本不找了,他找到了笔记本无法相提并论的更大宝藏。 第二十二章 梅开季节冬蜂飞舞悬空采蜜老当益壮 一连几天塔斯哈都没有答应领他去找爷爷填起来的那个洞口,既然一个六岁的孩子都对他守口如瓶,老猎人达哈苏那里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具体位置的。晚上他向达哈苏表达了想回日本的想法,他拜托达哈苏明年找枪的时候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小本子之类的东西,说是他的日记本。 达哈苏说:“如果不着急的话,等巴图鲁回来再走,你一个人走不出去。让巴图鲁送你到沙吉浩特,如果我走了家里不放心塔思哈和乌仁图雅,再等几天吧。” 他安心的住了下来,有好几次,他都想冒险问问达哈苏金块的事情,但是从塔斯哈身上的确能感觉到达哈苏不会透露任何话的,他只有在一个人时偷偷拿出那块金矿石暗暗欣赏。 他一直戴在身上的口琴成了他和塔斯哈加深感情的道具,他们一起打猎,一起在河里摸鱼。他教他吹口琴,吹那支古老的桔梗谣,教他说简单的日语。 不知不觉,一个月又过去了,这天,塔斯哈说想吃蜂蜜,达哈苏便想到不远处的悬崖,那座山的岩石下,经常有野蜂筑巢。当老猎人拿好攀岩的绳索和采蜜的那些装备准备出发时,开门一看,塔斯哈和田下也全副武装站在门外。 他们一走,家里就剩乌仁图雅一个人了,达哈苏看着坚决跟着一起去的塔斯哈,也想着历练一下他,但是巴图鲁和杜鹃不在家,家里剩下乌仁图雅一个人,如果把田下留在家里,家里的秘密有可能...... 老猎人决定带着他俩一起去,他没有带昆仑,他嘱咐昆仑和果日好好看家,照顾好乌仁图雅。昆仑和果日听话的蹲坐在门口看着三个人远去。 一路上,塔斯哈蹦蹦跳跳非常开心,他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为了逗爷爷和田下开心,他突然蹦出几个日语单词:我叫浩二,田下浩二,妈妈,爸爸,爷爷,奶奶,田下是伯伯,太郎是哥哥,惠子是阿姨,请喝水,吃饭啦,开路...... 田下浩二是田下给塔斯哈起的日本名字,他越来越喜欢塔斯哈,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才随便起了这么一个日本名字,塔斯哈觉得很新鲜就经常用日语念叨这句话,谁也想不到就因为这个名字还帮了塔斯哈一个大忙,或者救了他一命,这是后话。 达哈苏和田下开心的笑着,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一个开阔地带。眼前的景象让田下惊奇万分。 他的面前呈现出的就像一幅山水画,一座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虽然不是上顶云天巍峨壮观的高山,但是轻纱一样的云雾环绕在长满翠绿植物的顶峰,放眼望去,垂直的悬崖那么陡峭,不高却也令人望而生畏。 他沉浸在美的享受中,驻足不前。 塔斯哈和达哈苏已经走到前面了,塔斯哈转过身看到田下还在原地站着,大声叫他快走,并且吓唬他后面有狼。尽管他知道这是玩笑,但他还是紧走几步追上了他们。 看起来离那个悬崖很近,但真正走起来却很远。由于这里人迹罕至,根本没有路,他们挑着那些比较低矮的小型灌木踩,如果有一截路没有灌木而只有疯长的野草,那便是最好的路了。 田下不断被身旁探出来的树枝和灌木钩挂住,这些灌木由于年代久远,无人为破坏而肆意生长着,现在这个季节的它们的绿叶长得非常茂盛,远远望去绿油油一片翠绿,和面前的悬崖相互映衬显示出另一番美景。 他低头踩着脚下的乱石和那些灌木,突然“嗖”的一下,一个灰褐色影子自右向左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就像从他的脚面窜过似的。 因为刚才塔斯哈吓唬他说有狼,本来心里紧张,再突兀的看到有东西这么一窜,吓得田下叫了起来。 走在他前面不远的爷孙俩听到他的叫声立马停了下来,达哈苏洪亮的声音传过来,问他怎么了? 田下结结巴巴的说有个东西踩着他的脚面窜过去了,达哈苏正要说话,他们左边一个小山坡上突然传来几声野鸡的叫声。 “田下伯伯,别怕,是野鸡。”说完,小小的塔斯哈返回来拉起田下的手一起往前走,没走几步又看到一只母松鸡领着6只小松鸡悠闲地从他们面前走过,那只母松鸡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它嘴里邦邦了两声带着孩子们迅速钻进草丛不见了。 终于到了悬崖下面,田下站在悬崖底下望向山顶,感觉这座山就像被盘古时期的天神用天斧劈了一半一样,它威严的耸立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屏风。 达哈苏在那里准备着登上悬崖的绳索设施,塔斯哈认真的看着爷爷做的每一个步骤,而田下在惊奇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多么奇妙啊!这景象在日本是无法见到的,简直是梦幻般的神奇。”田下说。 “日本没有这大山吗?”塔斯哈歪着脑袋问他。 他说:“日本有美丽的富士山,她很美丽,也很壮观,但是这里的山更加宏伟,更加巍峨庄严,以后伯伯再来中国时带你回日本看看日本的富士山。” 老猎人自顾自的整理那些绳索,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句话不说,他知道面前这座山并没有田下说的那样宏伟,它其实并不高,只是在这片森林里比较起来它也算是高山而已,看到田下陶醉的样子,达哈苏并不想破坏他心中的遐想。 塔斯哈仰头望着悬崖说看不见蜜蜂,田下也担心的说虽然现在已经是夏季了,但是这里温度这么低不会有蜜蜂吧? 达哈苏说这里是个盆地,冬天山外寒风刺骨,但是这里却漫山遍野开满梅花,山崖上生活着一种蜂,即便是冬天,它们也会在梅花树间飞来飞去采蜜,他也是偶然发现这种不怕冻的神奇蜜蜂。 “哦!原来我们刚才路过的是一片梅花树林啊!我只顾着看脚下的路,没看清那些树原来是梅花树啊!这地方太神奇了。”田下说。 “田下伯伯,你看前面半山腰上那几棵松树下也有一棵梅花树,快看,那边也是梅花树。”小塔斯哈指着悬崖半腰说。 达哈苏已经准备上悬崖了,他嘱咐他俩走远一些,他担心一些风化的石头经他一踩会松动掉落。 塔斯哈问爷爷背篓里的艾草够不够?,达哈苏说只是采一点儿就下来,足够了。 听到爷孙两个的对话,田下才注意到老猎人背篓里除了一个木桶之外还有一捆艾草。 达哈苏腰里缠着一捆绳子,背着那个竹篓开始向直直的悬崖往上爬。达哈苏实际年龄不算太老,他才五十出头,只是由于常年在外打猎,整天风吹日晒,脸上的皱纹比从事正常工作的人要深刻一些,再加上蒙古人特有的高大身材和被紫外线晒的有些偏褐色的脸上留着一撮细长的胡须让人看起来他有些偏老。 他走到山脚下轻松地攀爬起来,看他的身手,就像村里顽皮的小青年准备踩着梯子去掏鸟窝一样,没几下就到了一块向外突出的灰岩石下。 一片灰岩石突兀的向外伸展出一大截,岩石旁有一棵粗壮的松树,这松树的枝叶都向外一个方向生长着,它粗壮且弯曲的树杆像一个千年鳄鱼凌空爬在那里一样,让人不由得生出一丝敬畏。 塔斯哈对田下说他看到那个蜂巢了,就在岩石底下。 田下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那个蜂巢很大,只不过因为它的颜色和周围环境极其相似,所以不容易发现。 他们紧紧盯着达哈苏,只见达哈苏双脚踩在岩缝里,一只手死死扒着头上的岩石,另一只手开始解腰间的绳索,他仰头目测着他和松树之间的距离,把松开的半截绳子向那棵松树抛去。 浸过煤油的麻绳比普通麻绳要重,再加上麻绳的一头拴着一个尖尖的铁钩,他手臂一扬,那个铁钩拖着绳子准确无误的在松树的一个树干上环了半圈稳稳地固定在那里。 田下以为达哈苏要抓住绳子接近那个蜂巢,但是却发现达哈苏抓住了悬崖上那些垂掉下来的野藤蔓,他就像日本公园看到过的那些猴子一样,双脚互相扣在一起紧紧固定在藤曼上,一只手臂抓着藤蔓,另一只手伸到背后抽出那捆艾草,他把艾草插在胸前的岩缝里,接着从口袋里掏出火柴,他用牙咬着火柴盒,划着火柴把插在岩缝里的艾草点着了。 一股白烟从悬崖半腰冒出,只见达哈苏举着那捆冒着烟的艾草伸长手臂接近那个巨大的野蜂巢。 悬崖下的田下能看清达哈苏的所有动作,却看不清被浓烟熏出来的野蜂。 但是塔斯哈能看见,他说:“好多蜂啊!多亏爷爷把脸遮住了......”他后悔说出想吃蜂蜜的话来。 田下看不见被熏得乱飞的野蜂,却看见达哈苏正在做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他竟然放开了紧抓野藤蔓的左手。他左手举着烟把子,右手从背篓里抽出一把朴刀,只见他转身悬在半空,仅仅依靠脚下的藤蔓支撑,左手负责放烟,右手负责砍那个一米见方的蜂巢。 田下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不敢想象一个人可以把身体倾斜45度双手干活,而支撑点仅仅是来回摇摆的藤条。 他拳头攥得紧紧地,手心开始出汗。 烟雾越来越小了,达哈苏已经割了两块蜂巢,眼看烟把子快燃尽了,他迅速又割了一块大的,用手一掰向后一弯胳膊,一块流着香甜蜂蜜的蜂巢又放进了背篓后面的木桶里。 他不慌不忙的把剩下的烟把子在悬崖上按灭,接着开始抖动绳子。 松树上的绳子经过他抛物线手法上下抖动,扣在树木里的铁钩松动了,又抖动几下,绳子带动铁钩从树上垂了下去。 达哈苏的手猛地抖动了一下拽回铁钩,把铁钩挂在藤条上抓着藤条慢慢向下走,下一截,他就抖动绳子,把铁钩放下来再挂在旁边的藤条上,就这样一截一截的替换着绳子和藤条,在田下和塔斯哈紧张的注视下,达哈苏终于安全的回到地面。 回到地面的达哈苏翻身把铁钩抖动下来继续缠在腰间,他掀开脸上的白布乐呵呵的走过来。 塔斯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爷爷。 达哈苏走过来弯下腰摸着塔斯哈的脸说:“怎么了?有蜜吃了不高兴啊?” 塔斯哈两眼发红,低着头不吭气。 田下说:“他说以后再不想吃蜂蜜了。” 塔斯哈的泪掉了下来,他伸出小手拉过爷爷的手看,果然看到爷爷手背上已经开始红肿。他嘴巴抿得紧紧地,歉意的看着爷爷,脸蛋上流着两行清澈的泪,嘴巴却一个字也不说。 “哈哈哈......塔斯哈,我的小鹰今天怎么哭了?擦干眼泪爷爷问你,看到爷爷刚才的所有动作了吗?” 塔斯哈点点头,还是不说话,他还在难受爷爷为了给他采蜜那么辛苦。 “告诉爷爷,为什么爷爷带着绳子却没有用绳子而是抓着藤条?”达哈苏笑呵呵拉着孙子的手问他。 塔斯哈吸了一下鼻子说:“绳子是起到保险作用,万一藤条突然断了,腰里还有绳子可以保护性命。” “好!以后你要照着爷爷刚才的方法锻炼,我们是猎人,猎人就要有常人所不能之生存技巧,悬崖峭壁上来去自如是猎人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塔斯哈擦了一下眼泪,看着爷爷,认真地说:“爷爷,我记住了,阿布在前面那个断崖上教过我。” “好!真是勇敢的小鹰!” 达哈苏高兴地哈哈大笑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身后背篓,对塔斯哈说:“拔出你的靴刀。” 塔斯哈拔出靴刀递给爷爷,达哈苏用刀子割下一块蜂蜜递给田下说:“光和塔斯哈说话,忘了先让你尝尝这奇怪的崖蜜了。” 他又割下第二块给了塔斯哈,接着给自己割了一块,他们三个坐在草地上品尝着香甜的蜂蜜。 田下尝了一口马上闭着眼睛说:“啊!太好了!真甜啊,简直是人间美味,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冬天和夏天都可以产蜜的蜜蜂,太神奇了!太奇妙了!” 达哈苏说:“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刚开始我也不相信,爬上去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那时候,巴图鲁也就是他这么大,巴图鲁看见一只金雕抓着一只黄羊在天空飞,他追着那只金雕来到这里,回去就告诉我发现一个很大的蜂巢,我不信,就亲自来了,一看,果然如此,哈哈哈哈。” “爷爷,老鹰不住在这里了?”塔斯哈问爷爷。 达哈苏转身看着身后的悬崖上面说:“肯定还在,这里生活着一对很凶猛的金雕夫妻,去年腊月我还看见它们了,那天有一只金雕抓着一只兔子在天空飞,就是奔这里来的,它们喜欢把巢穴建在高高的悬崖上,除非它们出来捕食,否则咱们看不见。 ” 第二十三章 爱子金雕拦路求救勇敢虎子大胆无畏 三个人吃了蜂蜜开始往回走,突然天空传来几声尖锐的“呀呀”叫声。这叫声在偏右的悬崖边上,他们转身观望的同时,只见两只金雕轮流向悬崖中间俯冲下去,接着又飞起来,重新一次次俯冲。 “金雕一旦发出这样的叫声,说明它们遇到了麻烦,时间还早,我们过去看看。”达哈苏说。 说话间,一只金雕向他们直直飞来,在他们头顶盘旋着,凄厉的叫声响彻长空。叫了几声后,又飞回悬崖上空。 塔斯哈抬头看着那只金雕,跟着爷爷向右面的荒草乱石走去。 这对金雕夫妻一次次冲向悬崖的一个很深的缝隙,好像在啄什么东西。右面已经是悬崖的边了,再向右便又是延绵不断的大山。 在悬崖和大山的连接处,一大片苍松郁郁葱葱,那些成熟的松子或者被风吹到悬崖缝隙里,或者被会过日子的松鼠当成粮食仓库搬运进缝隙里,经过时间的酝酿,有那么一两颗松子便会生根发芽,从崖缝里探出小苗,经过几个春夏秋冬,这些小苗便又是一棵迎风傲立的劲松。 此刻在悬崖偏下的一个长长的缝隙里,就生长着一棵年代不长的松树,它瘦瘦弱弱的只有成年人的胳膊粗,因为它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向上生长,所以它和悬崖间只有窄窄的一个隔离空间,远远看见就像贴着悬崖墙体向上伸展似的。 有一只金雕试图落在松树上,但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成功,狭小的空间距离容不下它硕大的体型,于是它用利爪紧紧地抓着松树焦急的忽闪着翅膀看着那个窄窄的缝隙。 “爷爷,是不是里面有蛇?”塔斯哈抬头看着那两只金雕和那个缝隙。 达哈苏看了看这个缝隙的上面,那里似乎是金雕的巢穴。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季节应该是小金雕出壳不久的时候,难道是小金雕掉进崖缝里了? 金雕又冲他们俯冲下来,吓得田下一下钻进旁面的灌木丛中一动不动了。但是金雕只是俯冲了一下便落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看着他们,它眼皮不断地眨巴着,丝毫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 达哈苏明白了,这是金雕在向他们求救,虽然崖缝距离地面不高,也只是蜂巢离地面距离的一半,但是如果真有小金雕掉在里面求救,这个距离人类是听不见的。 他目测了一下高度,看了看崖缝里生长出的那棵青松, 他盯着塔斯哈看了足足半分钟,他想锻炼一下塔斯哈的勇气和胆量,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里不是草原,六岁的孩子即便从烈马上摔下来,顶多摔断骨头,却不至于要命。但他们此刻面对的是悬崖峭壁,虽然塔斯哈已经爬过其它悬崖,但是他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孙子,他是这个家族唯一的传承者,也是那个秘密唯一的继任守护者。 他看了看越来越肿胀的手,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三个人转身没走几步,只听空中又是一声长啸,两只金雕一前一后箭一样向他们射来。 两只金雕忽闪着翅膀落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这两只金雕的翅膀展开有两米多长,落地后站在那里和塔斯哈一般高。 田下经常说太郎六岁时也就只有塔斯哈肩膀那么高,高度不到一米六的田下仅仅比塔斯哈高出30公分,所以,六岁的塔斯哈已经有一米三的身高了。 但是两只金雕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发现金雕的高度竟然也是一米三。 两只金雕气势汹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有一种恶霸的气势。其中一只个头更高一点的金雕威慑性的耸了耸翅膀,似乎在说今天你们谁也别想从这里走过去。 另一只金雕转头看了看它的伴侣,它同样耸起了翅膀,它们高大的身躯站在草丛里就像两个披着蓑衣的老人在拦路抢劫。 达哈苏看了看快要吓得尿出来的田下,他对塔斯哈说:“塔斯哈,那个岩缝里估计有小金雕不小心掉进去了,这对金雕夫妻在向我们求救,爷爷的手被野蜂蜇肿了,已经抓不紧岩石了,你敢不敢上到那棵松树上帮它们把小金雕救出来?” “敢!阿布带着我爬过更高的山。”塔斯哈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有点兴奋。 于是在达哈苏的又一番教导下,他们返回了悬崖底下。临走时,达哈苏看了看那两只金雕说:“希望长生天保佑让我们的孩子都能安全的回到我们身边!” 两只硕大的金雕看到它们的无赖行为得逞了,它们心满意足的一起向悬崖飞去,它们落在悬崖顶上,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塔斯哈背着爷爷的竹篓开始向悬崖攀爬,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老猎人达哈苏绝对不会相信六岁的塔斯哈竟然有如此灵敏的攀爬身手,他既紧张又激动地看着那个大大的竹篓在悬崖上移动的越来越高。 到了松树底下,塔斯哈学着爷爷刚才的方法,想把放在竹篓里的绳子头抛到那棵松树上,但是他毕竟是个六岁的孩子,他的力气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他满头大汗的一遍遍往那棵松树上抛那条绳子,但是一遍遍失败了。 悬崖底下的达哈苏双手围成喇叭冲上喊着:“脚下踩牢,抓紧野藤,不要下看,呼吸平稳!” 毕竟在悬崖底部,离地面不是太高,塔斯哈听见了,他开始继续向上攀爬起来。 他终于到了松树底下,接着他继续向上,崖缝就在面前了,他听见里面传出小鸡一样的叫声,他知道这里没有小鸡,那是小金雕的叫声。 山顶上的两只金雕在塔斯哈开始往上爬的时候就已经在他头顶盘旋了,它们盘旋在空中死死盯着塔斯哈的一举一动。 他慢慢爬着,超越了松树的根部,他想骑上去,但是缝隙只能容下他自己,山体和松树之间的距离无法同时容下竹篓和他的身体。 塔斯哈把左胳膊穿进野藤条里绕了个圈再紧紧抓住,右胳膊开始慢慢把竹篓退出来。退出一个竹篓耳的竹篓里有粗壮的绳子,因为塔斯哈身材太小,全部缠在腰上会影响他的攀爬,所以,达哈苏只是把绳子在他腰间缠了一圈,带铁钩的一头放进竹篓,现在腰间缠着绳子影响他身子的灵活性,毕竟是不懂得危险的孩子,他居然解开了腰间的保护绳想把它放进竹篓,竹篓少了一边固定,里面的绳子一下向外倾斜,长长的绳子自由落体式的从竹篓里向悬崖下掉...... “啊----”田下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 达哈苏赶紧捂住他的嘴,他说:“别叫,你这样会害了他的。”他双眼紧张却坚毅的看着悬在半空的孙子。 正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那条绳子像一条大蛇扭曲着向下掉时,在空中盘旋的一只金雕像子弹一样射下来,它斜刺刺的飞到绳子底下,准确无误的一把抓住了那条绳子,只见它抓着绳子它越飞越高,到了塔斯哈所在位置的上空,它的鹰爪一松,那条绳子稳稳地落在那棵细细的松树上。 绳子开始往下掉时,塔斯哈没有感觉到,等他感觉到时绳子已经掉下悬崖半空了,他双脚踩着网格似的野藤条,一只手抓着野藤条,一只手扒着小松树转头看着那条绳子。 他不应该向下看的, 他有过往下看的经历,当时和阿布练习的时候,往下看了一眼,看到地面的昆仑就像一个小蚂蚱一样,他吓得腿一软差点掉下去,多亏他的绳子和阿布的身体是连接到一起,才被阿布把悬在半空的他拉回身边。 从那以后,每次练习,他都死死记住绝不向下看。 今天他没有慌张,这个悬崖虽然很直但不很高,整个悬崖就像铺满了蜘蛛网,他家院子的青石上就是被这样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野藤罩住的,所以,攀爬这个悬崖就像他平时在家门口过家家没有区别,再说他阿布从小就锻炼他攀爬技巧了。 他看着那条绳子就要落下去了,他想,反正也用不上,掉就掉了吧,他正要把腾出来的半个身子挤进松树和岩石之间,却看见一只金雕接住了那条绳子,并且飞在空中又扔了下来。 塔斯哈高兴的笑了。他抬头看着忽闪着翅膀盯着他的金雕说:“我会把小金雕给你掏出来的。”说完,他把腾出来的半个身子挤进缝隙。 第二十四章 稚子得救金雕赠蛇清朝灭亡改朝换代 这个崖缝真的很窄,尤其在悬崖底下往上看,简直就是一条细线,此刻,那只小金雕看到突然出现在它面前的塔斯哈,开始“喳喳”的叫起来。 他只能探进去半个身子,所以他努力伸长脖子往崖缝里看,他看到了那只羽毛都没有长全的小雕,此刻,它正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惊恐的看着他。 正应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他没有领教过金雕的厉害,即便是不会飞的小金雕,啄人一下也会鲜血淋漓的。 他探着身子把手伸进去抓那只金雕,小金雕看见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生物到了身边,它惊恐且本能的用弯刀一样的喙一下啄在塔斯哈的胳膊上。 塔斯哈疼的猛地把胳膊缩回来,他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抓着藤条,无法撸起袖子看看是否流血。 这一切被盘旋着的金雕夫妻尽收眼底,它们在空中一声声长啸着,似乎是提醒小金雕这是有人在救它。 塔斯哈忍着疼痛,再次把手伸进去,他一下抓住小金雕的一个翅膀,轻轻拽了一下,小金雕开始叫起来,塔斯哈又摸到了它的腿,他担心扯断小金雕的翅膀,所以,他不敢用蛮力,他试探着岩缝里的空间,从小金雕的叫声中估摸着往外拽。 这期间,小金雕一边叫,一边啄塔斯哈的手。 但塔斯哈不能再放手,他担心一旦放手,小金雕缩回岩缝最里面,他就更够不到它了。 当小金雕终于露了出来,他喘了口气,抓着它的腿向后一扔,小金雕稳稳地落在背篓里。 他松了口气,知道小金雕不会爬出来,因为他看见小金雕的翅膀羽毛还不丰满。 他开始慢慢向下退,刚才金雕抛在松树上的绳子就在身后,他本来觉得用不到绳子保护,但是他还是想学一下抖绳子这个技巧。于是,他取过绳子,一头拴在腰里,退了几步后,把铁钩挂在身边的藤条上,拽了拽很稳,他继续向下走了两步,他开始抖绳子,抖了十几下终于把绳子上的铁钩抖了下来,他兴奋的把钩子挂在旁边的野藤叉上,继续向下,继续抖绳子...... 他学着爷爷和阿布教给的方法抓紧岩石上密密麻麻的野藤蔓,身下的脚踩稳一步再松手,继续探踩第二部,下到最底下一截了,他抖动一下绳子,但是绳子怎样也抖动不下来。 这个高度,即便是他直接跳下去都不会摔死,但是,他不能在最后一节悬崖了再把绳子丢掉,他重新开始往上攀爬。 达哈苏看出了孙子的意图,他向他喊着,继续向下,不要再管绳子了。 塔斯哈听到了爷爷的话,而此时,他已经把绳子摘下来了,他开始手脚并用往下退。当塔斯哈的双脚踩到地面的一瞬间,达哈苏过去一把搂住孙子的头泪水长流。 他太激动了,他亲眼看到他们家族的另一只雄鹰正在成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代使这位耿直的猎人激动的单膝跪地,他双手伸向天空,用厚重的蒙古语感谢长生天对他的厚爱。 田下也过来激动的抱住塔斯哈,他激动地语无伦次,表达着他的担心。 达哈苏见塔斯哈的手在流血,他走到一边,找到一些像白羊毛一样的野草花絮,点燃后的灰烬按在塔斯哈的手背上,他心疼的看着孙子直摇头,塔斯哈看着爷爷只是笑。 达哈苏解下塔斯哈身后的竹篓说:“ 看,它还是一只幼鸟,翅膀都没有长出,说明并不是练习飞翔的时候摔下来的......” “啊---那是什么?它要干什么?”没等达哈苏把话说完,田下指着天空惊叫起来。 大家猛地抬头,只见金雕夫妻正在向他们俯冲下来,其中一只金雕抓着一条又粗又长的死蛇。 他们诧异之际,一条像塔斯哈手臂粗的大蛇“啪叽”一下落在他们面前。 塔斯哈吓得后退好几步,达哈苏也吓得向后一跳,田下村夫直接坐在地上连滚带爬跑出去很远。 大蛇掉下来的同时,金雕夫妻也落在了他们面前。 达哈苏定了定神,他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不慌不忙的把小鹰从背篓里拿出来放到地上,他边做这些边说:“这是条死蛇,估计这条蟒蛇爬到金雕家把小雕吓得掉下悬崖的,这下我就明白为什么没长翅膀的小雕会掉下来了。” 他看着金雕夫妇说:“长生天保佑,小雕回来了,把它带回去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说完,他把放在地上的木桶和朴刀放进背篓,把绳子缠在腰里,对塔斯哈说:“这条死蛇是答谢我们的,你接受吗?” 塔斯哈看见金雕夫妻还没有飞走的意思,他壮了壮胆拔出靴刀走到死蛇跟前,锋利的靴刀利索的割开蟒蛇的肚子,一颗黑亮的蛇胆包裹着薄薄的一层胆膜掉了出来,塔斯哈匕首轻轻一割,胆管和蛇身分离了,他学着爷爷以前的样子,在胆管处打了个结。 做完这些,他看着爷爷,似乎在问爷爷他做的对不对?得到达哈苏的首肯后,他站起来把蛇胆交给爷爷准备回家。 三个人走远了,金雕夫妇看着地上的大蛇,它们不时的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也许老猎人家不喜欢这样的礼物。它们没有在地上吃东西的习惯,夫妻俩一个抓着开膛破肚的蟒蛇,一个抓着被蟒蛇吓得掉下悬崖的小雕向悬崖顶飞去...... 从此,老猎人家门口隔些日子便会出现一只死兔子或者死老鼠,最大的是一只半死不活的山羊,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金雕还会在关键时刻力所能及帮助他们...... 这天晚上,院子里的母狗果日汪汪的叫个不停。达哈苏点上马灯出门观看,只见果日冲着远处狂吠不止,达哈苏没看见昆仑。 “昆仑!” “昆仑!”他叫了几声,没有回应。 窑洞里的田下也醒了,但是他不敢起来。他穿好衣服坐在炕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不敢出去,他不敢保证昆仑会不会在黑暗中撕下他的大腿肉然后一仰脖子吞进肚里,他不敢冒这个险。 但是怎么听不见昆仑的声音呢?尽管他不想听见它令人胆寒的狼嚎,但是,没听见它的叫声反而更感到心里惶惶的。 “嗷呜----”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一声似狼非狗式的叫声。接着听见杜鹃的声音:“果日!你也出来迎接我们啦?” 田下明白了,是他们回来了,昆仑那畜生很远就能嗅到主人的气息,它悄无声息的迎接他们去了,这条来无踪去无影的黑狼只要想到它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冲着外面问道:“巴图鲁,是你们吗?” “是的田下,我们回来了,你先休息,明早再说话吧。” 田下说“好的,辛苦了。”说完他合衣躺了下来,他估摸着天快亮了,等天亮了再说话。他把被子搭在身上,躺着躺着又睡着了。 这边屋里,巴图鲁把毛巾递给杜鹃后坐在炕上,他看着达哈苏说:“现在外面乱的很,张大帅也炸死了,听说整个大清有好几个皇帝,各是各的地盘。宣统皇帝在前几年就离开皇宫了,有的说到了天津,有的说到了日本,还有的说皇帝其实早就死了,说什么的都有。” 达哈苏盯着门口的屋顶一言不发,巴图鲁问他:“爹,怎么办?” 半天,达哈苏长叹一声:“清朝也没啦!要改朝换代喽!”他满脸布满悲苍。 他无奈的说:“不孝子孙啊!把祖宗打下的江山断送了……”塔思哈趴在被窝里茫然的看着这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达哈苏意味深长的看着儿子,说了一句只有他们父子俩才能听懂内中含义的话:“清朝没了,那些东西该交给谁?” 巴图鲁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妻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爹……”杜鹃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达哈苏说:“到这时候了,想说什么就说吧,虽说满蒙一家,毕竟我们蒙古族是外族,清朝皇帝说到底不是我们的祖先。”他酸楚的说。 巴图鲁说:“我们走的时候您交代过不能让除了摄政王之外的人看见那本子……现在整个大清乱哄哄的,皇上说不清是死是活,但是听说摄政王去了天津,还听说他们都死了,也不知道哪些话是真的,我们找不到摄政王,回来路过家里,我让塔斯哈的舅舅看了一下……” “他怎么说?”没等巴图鲁把话说完,达哈苏猛地盯着巴图鲁问道。 清朝灭亡的消息就像晴天辟雳打懵了这个骨子里充满骄傲的老头,他痛恨这些败家的皇亲国戚,同时他心中滋生了一种怨恨,他不知道什么人夺取了大清江山,虽然他是蒙古人,但祖上是和满族人一起打天下过来的,祖上在清朝也是举足轻重的。由此他联想到田下村夫和这个本子以及本子里的图画,他甚至认为是日本人再次侵略而且夺了大清江山。 小倭寇屡屡进犯,一次比一次野蛮,这些事祖辈们不止一次的提起,他的曾祖父给他讲过清朝人和日本人的海战。“车轱辘高的小日本人像野兽一样怪叫着挥舞着长长的刀,被砍掉一只胳膊浑身上下变成血人还要用剩下的另一条胳膊杀人,一旦被几个清军围住,逃生无望的情况下,用刀一下子刺进自己的肚子里……”达哈苏经常想起祖父的这些话。 巴图鲁说:“我大舅哥说这些日本字他也不认识,但是这个本子上记录的好像是咱们这里所有矿藏的具体位置,记录的相当详细,甚至有多少储量都算计好了,说这个本子相当珍贵,他嘱咐我们千万不能让田下带回日本去。” 达哈苏慢慢的长叹一口气说:“明白了!” 此刻他铁定的认为是倭寇成功夺取了大清的天下,仇恨就像一团火焰在他胸中燃烧,想到田下此来的目的,他心里拿定了主意。 救了他性命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个本子绝对不能带回去。 他一字一句地说:“大清朝亡了,可是大清的山河还在,大清的子孙还在,达哈苏还在,巴图鲁还在……” “还有塔思哈!”小塔思哈坐在炕上接着喊了一声。 “对!还有我们英勇无畏的塔思哈,只要我们都在,这个本子就到不了日本。”达哈苏坚毅的目光看着塔思哈。 杜鹃问达哈苏:“爹,大清没有了,那我们属于哪里人?” 达哈苏和巴图鲁四目相对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中国人!”塔斯哈在炕上说了一句。 大家都转头看他,他说:“田下伯伯说满洲属于清朝,清朝只是中国的一个朝代,不论朝代怎样换,中国永远是中国。” 达哈苏对杜鹃说:“你儿子说得对!不论朝代怎样变换,我们都是中国人。” 第二十五章 金钗匕首互赠情谊十年之后山本杀人 几天后,杜鹃把煮熟的咸肉一块块放进一个袋子里。她对田下说:“这肉煮熟后已经吹干了,坏不了,你在路上饿了拿出来吃,那个皮袋子里是十几根三十年人参,别把根弄断了。” 乌仁图雅拿过一包东西递给田下说:“你喜欢吃我们家的肉糊,你回了日本给你家人做着吃,我再教你一遍。把肉放上香叶和咸盐煮熟了,用刀把肥肉都切了,剩下的瘦肉慢慢剁,剁碎了在太阳底下晒得干干的,晒干后在大铁锅里翻炒成黄颜色,再晾干,装起来慢慢吃,吃的时候,抓一把放锅里慢慢熬,记得用蘑菇水熬,香味出来后把玉米面糊糊倒进去继续熬,一会儿的功夫就是香喷喷肉糊啦!” 田下双手接过这包肉末,感动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老猎人看了巴图鲁一眼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说完递给田下一个葫芦,说:“这是虎骨酒,这些日子咱爷几个喝的就是这酒,也是为了让你快点恢复身体,这壶酒,你路上暖身。” 田下眼里含着泪水恋恋不舍的告别,他从怀里掏出那把匕首蹲下来递给塔斯哈,塔斯哈看了看爷爷然后摇摇头。 达哈苏看着满脸不舍的田下村夫,突然想到的是农夫与蛇,他不知道田下是不是那条蛇,而自己却真正做了一个农夫,他辨别不出田下此刻流出的眼泪是真诚的还是虚伪的。他希望田下如他所盼是个善良的好人,那样的话也不枉全家这将近一年对他付出的真情。 田下站起来向达哈苏深深鞠躬说:“救命之恩难以回报,您就像我的父亲,巴图鲁就像我的兄弟,塔斯哈就像我的儿子,这把刀是我家祖传的,一共两把,我走的时候带来一把,现在我把它送给塔斯哈,请一定收下。 达哈苏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救人不图回报,这是你家的传家宝,它不属于我们,你还是拿回去吧。” “它是我的一片心,比起我的生命,比起您对我的恩情,它简直太微不足道了,请收下吧……”他深深弯着腰声泪俱下。 田下再次深深鞠躬,真诚恳切的说:“请让我不安的心得到些许安慰。” 全家人都看着达哈苏,杜鹃拽了一下巴图鲁走到一边去,巴图鲁低声问她:“有这个必要吗?你真的不喜欢这些首饰?” 杜鹃说:“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儿,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鸡毛掸子还能扫灰尘,那些东西能干什么?你看他要送给咱家那把刀,咱们得回礼,我舍不得把刀送给他,就把那个头钗送给他老婆,也许他老婆喜欢呢,花里胡哨挺好看。” 巴图鲁长出一口气点点头说:“清朝都没啦,那些东西最后交给谁还说不准,爹也许不会生气,只是送给他老婆的礼物,能表达我们的友谊就好,那就听你的。” “好的,反正我拿出来也是想改天送给我嫂子的,我最不喜欢这花里胡哨的东西。”说完她转身跑进窑洞。 杜鹃走出来,手里攥着一个簪子,她把簪子递给田下说:“没什么送你的,你一直说这个簪子像日本的朱鹮鸟,那就送给嫂子吧。” 田下惊慌的连连推辞,杜鹃说:“拿着吧,我们山里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田下非常感激的接过簪子说:“谢谢,谢谢,这礼物太贵重了,惠子会非常喜欢的。”他高兴地看着手里的簪子。 “有什么贵重的,一个破铜烂铁,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说完杜鹃和巴图鲁不安的看了一下达哈苏,想从他的表情中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达哈苏神情落寞的看着田下手里的簪子转头看了一下乌仁图雅,乌仁图雅对他轻轻点点头,意思是,就这样吧。 田下只是低头欣赏这做工精美的簪子,没注意到这一家人的表情,如果他知道这是一支纯金打造,并且这支金钗在中国经过了腥风血雨后被日本幕僚们抢到日本敬献给皇帝摇身一变成了日本皇家国宝,然后又戏剧性的流落到中国皇宫,他会不会惊得五雷轰顶一样? 而同样对此一无所知的还有巴图鲁夫妇,猎人家只猜测它是金钗,却没想到它如此珍贵,否则也不会发生十年后的那场浩劫。 这时塔斯哈翻身跑回屋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弓箭。他抬头看看爷爷,爷爷点点头。他把弓箭递给田下说:“给太郎!” 田下接过弓箭把眼睛紧紧闭上,他把弓箭和塔斯哈一起搂在怀里说:“塔斯哈,我会想你的,非常非常想你的,你会想念田下伯伯吗?” 塔斯哈点点头。 “想伯伯的时候就吹口琴,我在日本能听到。” 塔斯哈点点头。 田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再次把匕首递到塔斯哈手里。 塔斯哈抬头看看爷爷,达哈苏说:“接着吧,弓箭和匕首总有相见的一天。”达哈苏隐隐感觉到迟早有这么一天。 塔斯哈想和巴图鲁一起送田下,达哈苏同意了。田下泪水涟涟恋恋不舍,他一步三回头向老猎户全家招手告别。 巴图鲁和田下一边一个拉着塔斯哈的手越走越远。他们的头顶乌云密布,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接着昆仑也叫了起来。 “要变天了!”达哈苏看着灰暗的天空说。 “嗯,要下雨了。”乌仁图雅附和着说。 “阴了好久,也该下啦。”杜鹃也说。 达哈苏转身往家走,边走边说:“天有不测风云,瞬息万变,看似黑云蔽日,劲风一吹,又是晴天……” 主人都回去了,昆仑和果日蹲坐在那里,两对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越来越远的三个人。昆仑想跟着巴图鲁一起去,但杜鹃制止了它,于是它蹲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 第二十六章 杜爷发怒哥俩挨揍杜鹃进城小瑞卖狗 刘璐的妈妈知道出事后跑来工地一直在哭,看见日本人就这样杀完人后要走,她站起来要拼命,一群人赶紧拉住她,有人悄声说:“他们有枪,你不怕他们杀了你吗?”老太太披头散发的大骂:“我不怕!他们杀了我老头子,我也不想活了。”说完她扑向山本。 翻译官赶紧挡在面前压低声音说:“老太太,你想让这么多人跟你一起死?嗯?你看见那些枪了吗?”他指着日本兵端着的那些枪。 老太太一下瘫在地上大哭起来。这时,一个中年人过去扶起老夫人说:“大娘,你儿子下河里寻找他爹的头去了,你还是等他回来先安葬了老爷子再说吧,什么事情都有个顺序,慢慢来,老头子不会白死的。” 老夫人鼻涕眼泪一起流,她点点头说:“天杀的呀!天杀的呀!” 这个人低头咬牙一字一句的说:“老爷子不会白死。”说完,他抬起头狠狠的看了一眼山本,山本用一块手绢擦拭着军刀上的血,轻蔑的看着他。 这个人盯着翻译官一字一句的说:“告诉你的主子‘慢慢来!” 翻译官假装没有听见,他站在高处喊着:“大家要看清形势,如果不干活,三个月白干还不算,耽误铁路工期的损失你们负责,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回家我说了可不算,日本人说了算。”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但是谁也没动。这时,还是那个男人在人群中说:“我们可以干,但是先给老人安葬钱把人安葬了。 人群中有人说:“给钱也不能完事,好好的人说杀就杀了,杀人偿命!” “对!杀人偿命!”人们再次愤怒起来。 翻译官赶紧和山本商量,一会儿他继续站在高处说:“好!刚才山本队长说了,现在没带钱出来,可以让一个人跟着回队里去取,谁敢去?”他探着脖子询问。 百十个受苦人刚才还乌央乌央说话,现在却一个个哑口无声了。 “我去!”那个中年人说。随后他转身对大伙说:“日本人手里几十条枪,我们硬着来吃亏的是我们,一会儿我把钱取回来,先让刘吉昌下葬再说。” “难道就这样算了?”人群中有人这样说。 中年人说:“在我们的地盘,就连时间也是我们的,慢慢来,别着急,主要是眼下千万忍着才行,这账大伙都清楚得很,怎么算慢慢说。”说完他走向翻译官说:“我和你去。” 翻译官看见局势稍稍稳住了,他给山本使个眼色赶紧离开。日本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离开了,临走把那两个挑事的执勤兵带走了,换了两个新兵。 人们陆陆续续散去,塔斯哈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在和刘吉昌的老婆说了什么后也离开了。他目送那个人离开,心里充满了对那个人的敬佩。那个人看山本的眼神充满仇恨,那无畏的眼神丝毫不在乎山本手里的钢刀。 “怂包!”石榴冲着那个中年人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杜小瑞看了她一眼说:“你懂什么,这叫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没看那人的眼神吗?那可不是怂包敢干的事。” 他们三个沉默着往回走,谁也不说话。还是杜小瑞先开口了,他说:“哥,你说日本人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为什么敢随便杀人?” 塔斯哈没吭气,他突然想到田下。他想:“田下伯伯也是日本人,可是这些日本人怎么不和田下伯伯一样善良呢?他们这样随便杀人,田下伯伯知道了会怎么想?” 杜小瑞充分发挥他嘴皮子功夫,愣是说通了一辆进城的马车,三个人又蹭着马车回到了城里,马车快进城时迎面遇到十几个骑着自行车的警察正慢悠悠的向红岭湾方向走。 “正月十五贴门神,呸!二狗子!”杜小瑞冲着警察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下了车石榴担心父母生气,执意让他俩送回家,杜小瑞佯装不愿意撇着嘴和塔斯哈一道向石榴家走去…… 他们把石榴送回家后刚走到杜家大门口,只见杜爷和管家老张背着手在门口来回踱步。见他们回来,杜爷一句话没说转身进了院子。 院子中间已经放好了两条长凳子,鞋铺里的两个伙计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分别站在凳子跟前。 塔斯哈摘下书包乖乖的趴在其中一条长凳上,杜小瑞哭丧着脸说:“爹!我知道错了,是石榴硬拽着我们去的。” 杜爷给那个伙计使了个眼色,这小伙子过去把杜小瑞的书包摘下来一下把他横抱起来放在凳子上。 “打!”杜爷一声令下,这两伙计举起棍子噼里啪啦打在两个人的屁股上。 塔斯哈一声不吭咬牙挨着,杜小瑞却哭得呼天抢地。不一会儿杜老夫人和杜太太在几个丫鬟簇拥下出来了,她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停!停!快给我住手!” 老夫人着急的走到凳子跟前看着俩伙计说:“他让你们打,你们就真打啊?啊?”她颤抖的用手指着杜爷说:“你,你再打一下试试?啊?你再打一下我俩孙子试试?” 杜爷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娘!您不要护着他们了,您知道他们今天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老夫人坐在刚才杜爷腾开的椅子上问。 “他们去了红岭湾!那里是日本人修铁路的地方,听豆腐坊老杨头说今天那里死了人,是日本人杀的,差点动了军队,连警察都不敢管你说说,万一真有那么玄乎,日本人的军队开了火,他们还能活着回来吗?我怎么跟巴图鲁交代?我那个混世魔王妹子不杀了我才怪!” “噗嗤!”听儿子把他亲妹子叫成混世魔王,老夫人反而笑了。 她摆摆手说:“好啦好啦!等娟儿来了,当面告诉你这个混世魔王妹妹怎么回事吧,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杜爷示意那俩伙计离开,他搀扶着母亲回屋。老夫人对儿媳妇说:“淑娴,你赶紧让莲儿把创伤药给他们用上,哎呀!这俩小冤家呀!”她回头看看依然趴在凳子上的两人说:“还不起来?” 塔斯哈一下子站了起来,站的猛了,屁股疼了一下,疼得他裂了一下嘴。杜小瑞闭着眼睛趴在那里装死,塔斯哈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杜小瑞看了看没人理他大叫起来:“哥!哥!怎么不管我了。” 塔斯哈头也不回的说:“我娘上次说就这几天来,想要狼狗就赶紧起来收拾一下,不想要了随便你。” 一听狼狗两个字,杜小瑞只好呲牙咧嘴站起来,狼狗可是他创收的最大经济来源。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 管家丫头雪儿在挑拣五颜六色做鸡毛掸子的野鸡毛,石榴在旁边数着杜鹃带来的野鸡。 “ 别数了,几只野鸡有什么好数的?你快看看这俩小狗多可爱。”杜小瑞蹲在一个柳条筐旁边兴奋的叫唤着。 石榴撇撇嘴说:“明明是俩狼崽子,还说什么小狗。”说完变个鬼脸。 “狼崽子?”杜小瑞听石榴这样说,竟然笑了,他抱起一只黑绒绒的小狼狗说:“你是小狼崽子?对!也对!你本来是狼的血统,说你狼崽子也不冤枉。” 雪儿一边认真的挑拣着野鸡身上的漂亮羽毛一边说:“小瑞少爷,这俩小狗真的能卖好多钱?” 杜小瑞转过脸一本正经地说:“这么跟你俩说吧,姑姑带来的狼狗在整个县城都出名啦,山货店的董掌柜,百里香的王掌柜,对,还有你爹…皮货店的石老爷(他对石榴说)…算了不说了,反正好几个掌柜都在我这里订货了,就连那个做药材生意的俄罗斯人也追着我买,只要姑姑进了城,他们就像苍蝇闻到了屎…不对,说错了,就像蜜蜂闻到了蜜糖,蝴蝶闻到了花香一样都跑来了。啧啧!这两只得多一块大洋才行,你看看这狼耳朵,尖尖的多漂亮,哇!看看,石榴你过来看看这狼牙!这么小一点点就这么尖的小狼牙!不行,我要慢慢出手卖个好价钱。”他就像得到宝贝一样喋喋不休地说着。 他一会儿抱起这个摸一摸,一会儿把另一只捧到面前用脸贴一下,觉得不过瘾索性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这两只小狼狗。 “你屁股不疼了?昨天还像个姑娘似的哭哭啼啼说屁股着火了,今天坐在地上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石榴也围过去看那两只小狼狗,撇着嘴笑话他。 杜小瑞说:“昨天就是疼的厉害,你来的那会儿是刚刚上完药,火辣辣的疼,对了,昨天明明我们把你送回家了,怎么又跑来了?” 石榴说:“我想告诉虎子哥一个天大的秘密,赶紧跑来了。” “什么秘密?”杜小瑞问。 “我已经告诉虎子哥了,就不告诉你了。” 杜小瑞不高兴了,他说:“我才不稀罕什么秘密,不就是听说我姑姑进城了,跑来看看,献殷勤呗。我姑姑喜欢你,虎子哥不一定要你,你最后还是落到我手里算了。” “呸!胡说八道,我才不要你,我非虎子哥不嫁。”石榴说。 杜小瑞把小狗放回棉布做的狗窝里站起来说:“我自己问虎子哥去,懒得问你。” 石榴继续蹲着看小狗,她懒懒的说:“虎子哥不在家,先生叫去了。” “先生叫虎子哥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杜瑞问她。 石榴说:“不知道,我刚进门遇到虎子哥刚出门,他不让我跟着,说是先生叫他。” 正在这时,后院的小门开了,进来一个人看着杜小瑞说:“杜少爷,我家掌柜说昨天看到的那只小狼狗他喜欢,想请您现在抱过去再瞧瞧,看好了就谈价钱买下了。” 杜小瑞说:“哦!这样啊……”他停顿一下说:“那好吧,你到前院等我,我马上出去。 这个人看见杜小瑞身后的狗窝了,走过去想掀起小狗身上的布毯子,杜小瑞伸手拦住他说:“不能看,我的小狼狗别看才两个月,可是厉害得很,你一伸手没准手指头就被它叼住了,可了不得。” 这个人听了此话赶紧停手,他吃惊的说:“真这么厉害啊?” 杜小瑞得意的鼻子“哼!”了一下,石榴也跟着睁眼说瞎话:“不信你就试一下吧,我爹也让我过来看看,我都不敢伸手。” 这个人赶紧说:“杜少爷,我在前院等您,董掌柜在店里等着呢。” 杜小瑞说:“好好好,您请,我这就来。” 看着那个人出了后院,他和石榴两个人对视一下,心照不宣的同时伸出右手击了一下手掌。杜小瑞得意的笑了,石榴撇撇嘴巴 :“明明有两只小狗,告诉人家说就有一只,剩下那只我看你怎么卖?” 杜小瑞一边挑选着小狗,一边说:“你不懂,如果告诉他有两只,他们就挑来挑去反而说法多,所以,我昨晚就让董掌柜看了一只,他没有挑选余地,明白吗?” “剩下那只呢?”石榴接过杜小瑞挑好的一只瘦小一点的抱在怀里说。 杜小瑞说:“剩下的过几天再让人知道,到时候就说我姑姑又送进来的。” 石榴一边嘀咕着说杜小瑞是奸商脑袋,一边缠着他要一起去。杜小瑞说:“一起去可以,你必须告诉我你昨天知道了什么秘密。”他从石榴怀里接过小狗向前院走去。走了几步,他回头嘱咐雪儿不许任何人靠近狗窝,雪儿点点头答应了,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走在街上,杜小瑞故意把小狗的脑袋露在外面,不时有人向他打听是不是传说中的幽灵后代?他得意且不厌其烦的一个个解释着:“就这一只,以后再说,这狼狗可遇不可求。” “长大后十个人也惹不起一条狼狗。” “好好好,等我培育出来通知你。” “好好好,你自己也打听点儿,听到有小狗了赶紧到杜府找我,或者告诉步云鞋铺的伙计。” “好好好,如果能留得住,我一定给你留一只。” 石榴默默地跟在后面,她看着眼前这个活脱脱的奸商,很难想象他就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瑞哥哥。 杜小瑞看到石榴的眼神,他边走边得意的看着她说:“怎么样?聪明的瑞哥哥好?还是木讷的虎哥哥好?” 石榴撇撇嘴正要反击他,这时候从一条小巷子里走出一个人来冲着他们这边喊:“董叔,董叔,老掌柜让你到东门看看,有个卖棒槌的让二狗子拦下来了,你快去处理一下。” 因为这里的警察都属于日本宪兵司令部管辖,他们穿着满洲警察的制服却和日本人一个鼻孔出气,平时和日本人的狗一样充当日本人的打手,所以当地老百姓把警察统称“二狗子”。 走在他俩前面的这个人听了来人的话站住了,等杜小瑞走到跟前对杜小瑞说:“杜少爷,前面不远也就到了,您也熟悉我们福瑞祥,您自己去怎么样?我先去办其他事。” 杜小瑞说:“没问题,你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看着那个人走远了,杜小瑞拉长声音说:“某些人还不说所谓的秘密吗?” 石榴撇撇嘴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啦,只是我昨天才知道而已,就昨天看见的那个翻译官是中国人,你知道吗?” “杜小瑞说:“傻子也能看出来是中国人。” 石榴说:“他可能是我姑姑的继子,你知道吗?” 杜小瑞站住了,愣愣的看着石榴。石榴也看着他说:“昨天我回家后悄悄告诉我娘红岭湾日本人杀人的事,说起那个翻译官,我娘才告诉我,我姑姑的继子日本留学回来后给日本人当翻译,也带着眼镜。如果这个翻译官叫慕容良就对了,小名叫国良,他爹姓慕容,他娘生他的时候死了,他爹后来娶了我姑姑。我姑姑进了门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大闹一场。不过,后来他们相处的挺好,听说这慕容良对我姑姑倒挺好的。” “那他怎么成了日本人的翻译官了?”杜小瑞问。 石榴说:“好像是慕容良的舅舅和日本人关系挺好,在日本经商,他就去日本留学,回来后他舅舅给他谋了这份差事。” “他舅舅不就是你爹吗?”杜小瑞听糊涂了。 石榴说:“我爹才没有他这个外甥,是他的亲舅舅!是他死去妈妈的亲弟弟,明白了吗?” 她看见杜小瑞愣愣的,着急的大声说:“我爹是他的续舅舅,明白吗?我姑姑是他的续妈—也就是后妈!” “明白了,你就是这个汉奸的表妹!汉奸表妹!”杜小瑞边走边说。 石榴着急的跺着脚大声说着:“我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只是我姑姑的继子,再说还不知道是不是他-----” 看见她委屈的想哭,杜小瑞站住了。他转身说:“好啦好啦!逗你玩儿的。”等石榴走过去,他一胳膊揽着小狼狗,一只手拉着石榴往前走去...... 第二十七章 旧事重提往事随风小狗变狼小瑞生气 杜家屋里,杜鹃和母亲拉着家常,老夫人说:“你哥说又给巴图鲁做了一双皮靴。” “哎呀!娘!瑞儿爹不是说不能叫巴图鲁了?以后叫申图,申图!”杜太太淑娴在旁边小声说。 “哦哦哦!我忘了!”老夫人赶紧应着。 杜鹃说:“没有事的,其实,不用改也没事,当时我公公是担心改朝换代会有祸事殃及后代才改名的,他家祖上好像帮着清朝皇帝打天下来着,这么几年下来,倒也没有听说什么祸事。” 杜太太淑娴问:“改朝换代也不用改姓吧?” 杜鹃说:“搞不清,听巴图鲁说他家原来姓什么来着?他说的一长溜,可长了,我记不住,反正他们家以后就不姓那个姓了,他从来不说为什么。” 老夫人叹着气说:“倒也难为娟儿啦,不过倒也好,自己找了个万里挑一的好女婿。” 这话放在别的姑娘身上会非常羞愧,婚姻本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不顾羞耻自己找婆家的?但杜鹃却满不在乎的说:“娘,你知道当初为什么虎子爹自己找到我们鞋铺卖皮子?我们家鞋厂收的是熟皮,我们是不收生皮的。” 老夫人说:“为什么?” 杜鹃说:“石玉兰看上虎子爹了,虎子爹一来送货,她打扮的和妖精一样和虎子爹说话,吓得虎子爹再不敢去送皮子了,那天他又看见她了,没敢进去才误打误撞进了咱们鞋铺,也正赶上我在鞋铺玩儿……” 老夫人说:“他不想娶妖精却娶了一个孙悟空。” 老夫人和儿媳妇俩人嗤嗤的笑着,杜鹃不好意思了。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成了这个小城的笑柄,她觉得很对不起母亲。她问母亲:“娘,现在还有人说闲话吗?” 老夫人说:“哪里还有人提这事,这年头乱哄哄的,各人管住各人吃饱就烧高香了,都快二十年的事情了,谁还记得这事。” 杜太太说:“反倒是虎子来了后,看见虎子的人都说虎子身上有一股贵气,一点不像山野村夫的孩子,你不看石家那个石榴?每天就粘着虎子,一口一个虎子哥叫着,石老爷见了虎子满脸笑开花,听说石太太也愿意的很哪。” 杜鹃说:“虎子也大了,赶明儿我得问问他喜欢不喜欢石榴,这孩子随他爹了,嘴里不爱说话,心里主意正着呢。” 提起虎子,老夫人就问:“说起虎子来了,这孩子去哪儿啦?” 杜太太说:“是不是和瑞儿在后院看小狗呢?” 杜鹃说:“不在后院,他们学校的先生派人来叫他走了。” 杜太太说:“哎呦,你说说,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弟俩,性格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瑞儿每天嘴巴不停的说,也不爱学习,就喜欢姑姑带出来的小狼狗。虎子在山里长大,反而爱学习,先生喜欢的不得了,听瑞儿说先生想在学校成立一个什么射击班?让虎子当射击先生呢。” 门开了,杜爷进来问杜鹃有一支人参是不是五十年的?怎么那么大? 杜鹃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太老了?如果太老了就扔了吧,山里多得是,再来给你带嫩的。” 听杜鹃傻乎乎说完,杜爷叹口气没吭气,反倒是杜太太说:“娟,人参越老才越好呢,嫩的不好。” 老夫人看着儿子问:“瑞儿呢?” 杜爷说:“听说挑了只最瘦的小狼狗给董掌柜送去了。” 杜鹃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瑞儿真会做生意。” 杜爷苦笑的摇摇头说:“他有虎子一半的头脑就好了,虎子就是随他爹了,又聪明又勇敢,前几天咱家看门的白蹄不知道犯什么邪,冲着大门狂咬,老张想打开门看看怎么回事,它一下就窜出去了,把大伙吓坏了,多亏虎子也跑出去把它弄回来,否则闯祸了。” 杜太太也说:“是啊是啊,跑出去咬了人可怎么办?那白蹄也有狼的血统,咬住东西下死口,主人不说话,它打死都不松口的,那晚多亏虎子才没有惹出事端来。” 杜鹃说:“他从小就是和狼狗一起长大的,狼狗的意思他都能懂,家里的狼狗都能懂他说的话,他一个眼神就能让狼狗听话。” 老夫人笑眯眯地叹口气说:“唉!咱们家算是和狼扯不清关系了。” 这时杜鹃吞吞吐吐说了一件事,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她说:“那个日本人走后,虎子爷爷决定把虎子也送回城里读书,那年那条母狗果日跟着我公公出去打猎时被吸血的山猫咬了一口,第二天就死了。它是和昆仑一起长大的,两条狗感情很深,它死后昆仑整天闷闷不乐,天天“呜呜”哭,有一天大家发现昆仑不见了,我们在附近找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它找我们容易,我们找它难。半夜我们听见幽灵的叫声,接着也听见昆仑的叫声,公公说昆仑好像在哭。第二天我们三个全部拿着猎枪出去找,我们一直找到狼窝掌,我们发现了昆仑……” “被狼吃了?”管家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到这里插了一嘴。 听他这么一插嘴,大家紧张起来。 杜鹃摇摇头说:“没有,昆仑发现了我们,它向我们跑来,身后带来一群狼,有三十多条,当时把我们吓傻了。狼群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差点就开枪了,这时听到远处幽灵长长的叫了一声,这些狼都停止不前了,只有昆仑继续向我们跑来。它跑过来显得很悲伤,不停地用头蹭我们每个人,远处的幽灵又开始叫,昆仑就那样三步一回头走了。它跑过去后那几十条狼都给它让路,看起来非常威风。我公公说可能幽灵老了,是幽灵主动把昆仑叫回去接管了狼群。” “后来呢?那这些小狼狗哪来的?”杜爷问。 杜鹃说:“过了一年,我记得那是六月份,也是晚上,我们正在家里说话,听见我婆婆在院子里叫了一声,我们都出去了,太可怕了,我们看见从小树林到我们家院门外密密麻麻都是绿油油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移到地上一样稠密。我扶我婆婆进屋出来后,看见我公公正在念叨着蒙古语,我一句听不懂,不像是他们平时教我的蒙古话,后来他才告诉我说那天他在和狼群沟通。” “啊?”杜爷和老夫人同时吃惊起来。 “后来呢?”杜太太也开始紧张了,她也问了一句。 “后来我公公把栅栏门打开,昆仑一下扑了进来。它长得非常粗壮,威风凛凛的,它扑在我身上又舔又蹭的,不一会它跑出去嘴里叼着一个小狼放在我们面前。那小狼刚刚睁眼,像个小煤球一样软糯糯的很可爱,我公公说那是昆仑的后代,他说昆仑就是纯粹的狼,担心我害怕才一直说是狼狗。母狼生下狼崽后,会有一两只瘦弱的活不了,因为其他狼不会照顾它,狡猾的昆仑就把瘦弱的狼崽送到我家,它知道我们能把小狼养大,它真的太聪明了,后来狼群撤了,虎子爹数了一下有五十多条。” 杜老夫人虽然有点耳背,却也不影响听完这个故事,她看着杜鹃说:“娟儿呀,你说实话,这次带来的这两条到底是狗还是狼?”老夫人都开始哆嗦了。 “狼!”杜鹃不再隐瞒。 一阵沉默,大家谁都不说话了。 “啪啪啪……啪啪啪……”听见敲门声,老张赶紧跑去开门。 杜小瑞怀里抱着那个他认为的小狼狗进来了,他一进门就嚷嚷着:“什么人?董掌柜不识货,他活该!小狗怎么会变成狼?气死我了!” 看见家里人都在大厅坐着,他这人没眼力见,看不出大家都不吭气,他冲着杜鹃就乐:“姑姑,那董掌柜不识货,他看见这狼狗很喜欢,伸手想摸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个小家伙一口下去,董掌柜的手立马划开一个血口子,哈哈哈,他非得说这是一条狼,说什么也不敢要了,不过,他也没有让我赔他受伤钱。我答应石榴了,把这小狼狗训练的不咬人了,再卖给她爹,到时候我得加价。” 他在这里兴奋的唠叨着,杜爷无奈的看着妻子和娘,一脸无奈。杜家再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出了个混不吝闺女也就算了,现在又开始卖狼了,唉!杜家的事反正已经是这个小县城的笑话了,还能怎么样呢? 老夫人给儿子挤眉弄眼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吭气,什么也不要说,咱惹不起这活祖宗! 杜太太则看着儿子怀里的小狼露出害怕的表情,她小心翼翼的提醒儿子:“瑞儿,你…你小心点儿…”说完小心地看了一眼小姑子。 “小瑞,如果它真的是狼,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如果不敢要了,姑姑带回去就是了,反正我们家现在不打狼了,养着玩儿挺好。”杜鹃无所谓的问杜小瑞。 “要啊!怎么不要?多多益善!只要能赚钱,你给我带来小熊我都敢要…不过,真的…是狼吗?”杜小瑞嘴说不害怕,却把这个宝贝放在了地上。 小狼崽子奶声奶气汪汪叫着在地上走 ,杜鹃啪啪一拍手,小狼崽蹒跚着走过去,她伸手揪住小狼崽的后脖颈放到腿上抚摸着它毛茸茸的毛说:“多可爱的小狼崽,如果不要我可真带回去了。” 老夫人和杜太太都希望杜小瑞赶紧说:“好的姑姑,带回去吧。”杜爷也暗示儿子赶紧说同意姑姑带回去。 “别介!我都答应人家了,带回去我怎么向人家交代呀?”杜小瑞不同意。 杜太太问他:“石榴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她回家了?” 杜小瑞说:“看见董掌柜被咬了,估计跑回去告诉她爹去了,石老爷也想买一个看门呢,她就是个叛徒。” 杜鹃伸个懒腰,抱着那狼崽子说:“走,看看那只去。”站起来走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了…… 第二十八章 塔斯哈怒打马小飞国良初见石榴表妹 这天步云鞋铺里几个人正在挑选鞋子,听见外面乱哄哄的,有的人慌里慌张跑着。店里的小伙计走到门口看了看,只见一群日本兵和警察大队巡逻班的二狗子挨个的看人,只看男人。两个二狗子进了鞋铺仔细端详着每一位客人,然后上下打量一下两个小伙计后走了出去。 一位客人说:“像是找什么人?” 另一位说:“好像是!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怪吓人的。” 杜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的,他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然后说了句:“出事了,今天早点关门吧。” 伙计们点点头,心里惶惶的准备关门。 学校里,下课铃响了,夏先生收拾起教案对学生们说:“好了,现在就讲到这里,另外说一下成立弓箭班的事……” “夏先生,校长请您去一趟。”门开了,一位学生站在门口说。 “好,那好吧,今天就到这里,下课!”说完他拿着教案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塔斯哈在学校门口等着杜小瑞,一会儿杜小瑞跑出来了说:“哥,夏先生叫你呢。” 塔斯哈说:“那你等我?还是先回家?” 杜小瑞说:“我还是等你吧,一会儿石榴也下课了,咱们不等她她又闹。” 塔斯哈说:“那好吧。”说完返回学校。 当塔斯哈从学校出来时,远远看见杜小瑞和石榴站在学校门口等他。看见他出来,杜小瑞问他:“叫你干什么?” 塔斯哈不吭气,低头走路。杜小瑞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接着问:“夏先生叫你干什么?哥!你倒是吭个声啊?” 走了一截,塔斯哈说:“弓箭班不成立了。” “为什么?”石榴也问他。她说:“我还寻思男生成立弓箭班,不知道女生会不会也成立?我还想报名呢。” 塔斯哈说:“校长说县长不同意,说日本人不同意中国人有武装力量。” “干他妈日本人什么事?”杜小瑞说。 塔斯哈一声不吭只管走路。杜小瑞说:“哥,你也别不高兴,不成立弓箭班也好,省的你太出风头招来麻烦,以后你还是只教我。” 石榴说:“肯定是铃木老师报告的,或者是小仓老师,那俩日本先生最不是东西了。” 她说:“虎子哥,我也想学射箭。” 杜小瑞说:“你女孩子家学什么射箭,会做针线,会生孩子就行了。” 石榴擂了杜小瑞一拳说:“叫你胡说八道,回去告诉你爹你说下流话。” 杜小瑞说:“我哪句话下流了?本来嘛!你能拉动弓吗?你那胳膊细的抱动孩子就不错了。” 石榴白了他一眼说:“不理你,我可听说杜鹃姑姑射箭厉害着呢,说是百步穿杨,真的吗?虎子哥?”她看着塔斯哈问。 提到他娘,塔斯哈这才微微笑了一下,他点点头低声说:“是的。” 石榴高兴的顺势拉住塔斯哈的胳膊说:“那我也能学射箭了?是吗?” 塔斯哈还是一边走一边点点头说:“能!” “站住!你们三个!” 他们正在走着,身后传来吆喝声,三个人转身看着身后的一群人停下了。 这群人走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个痞里痞气的说:“杜少爷,听说你整天卖狼崽子发财了?” “杜小瑞说:哟哟哟,我当是谁呢敢拦本少爷的路,原来是马少爷,你刚才说什么?狼崽子?我告诉你,第一,不是狼崽子,第二不可能整天卖,因为本少爷没有那么多货,第三,关你什么事?”杜小瑞丝毫没有把来人放在眼里。 这是城里警察大队队长马彪的儿子马小飞,平时狐假虎威惯了,但是他认识杜小瑞,他知道杜家少爷也不是好惹的主。所以他即便看出来杜小瑞的态度在蔑视他,也没有敢放肆。他说:“现在还有狼崽子吗?我想买。” 杜小瑞说:“你家不是有看门狗吗?” 马小飞说:“我爹那天和山本队长喝酒当下酒菜了。” 杜小瑞说:“可惜啦,第一我现在没货,第二即便有也不卖给你,怕你爹又孝敬给日本人,第三,我再说一遍,那不是狼崽子,是忠心耿耿的狗,狼狗。”说完他对塔斯哈石榴说:“走!”三个人不理他们转身走开了。 马小飞估计是在众多狐朋狗友面前挂不住了,他转身对身边的几个喽啰说:“看见了没有?比他姑姑狼女还虎,杜家尽出虎里吧唧的傻子。” 塔斯哈站住了,杜小瑞站住了,石榴也站住了。 塔斯哈慢慢转身,他深邃的眼睛里发出可怕的冷光看着马小飞,牙槽里发出冷冷的声音:“你刚才说什么?” 马小飞也认识塔斯哈,他早就知道杜家外甥在城里读书,平时见了人一声不吭,完全继承了猎人家的邪性。今天看塔斯哈这眼神 ,他后悔刚才那句愚蠢的话,但是话既出口已经来不及收回,他正想狡辩,想不到身后有个不知死活的人说了句:“我们老大说杜家出了个傻子狼女……” “啪!”“哎哟!”这个人声音未落,他的脸上火辣辣挨了一巴掌,随后他的胳膊“嘎巴!”响了一声,接着鬼哭狼嚎起来。 这群人仗着人多一起扑向塔斯哈,塔斯哈左右开弓三下两下把他们打倒在地,看着满地打滚的几个人,马小飞哭丧着脸说:“朋友!朋友!你误会了!你误会了!”他胆怯的看着眼里冒着火的塔斯哈。 他见塔斯哈攥着拳头一步步走向他,赶紧跑到已经愣在原地的杜小瑞面前说:“杜少爷,杜少爷,给添句话,给添句话,对不起,对不起,这也是听坊间传说,对不起,请兄弟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杜小瑞当然知道表哥能打架,因为一年四季每天早晨的好梦都是让锻炼身体的表哥惊醒的。他曾经问表哥是不是在练武?表哥说只是锻炼身体。今天生气后的表哥真的像他的小名一样,老虎一般扑向那群人,眨眼间放倒一大片把他也镇住了,所以当马小飞向他求饶时他才回过神来。 他转身看着傻了一样的石榴叫了一声:“石榴!” 石榴怔怔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不知道说什么。她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她张着嘴巴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满地打滚的人。 这时候侧面响起“啪啪啪!”的拍手声。一个穿日本军装的人走过来说:“精彩!太精彩了!” 马小飞一看来人,似乎有了底气,他说:“良哥,良哥,你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杜鹃一看来人马上和杜小瑞对视一下,原来是日本人的翻译官慕容良。这慕容良不认识石榴,所以,他直接走向塔斯哈,他走到塔斯哈面前伸出大拇指说:“兄弟!好身手!” 塔斯哈没理会给他拍手的翻译官,仍然盯着马小飞,那眼神看的马小飞心里发毛。 “你谁呀?” 自从听了石榴的话,杜小瑞也想知道这个翻译官是不是她表哥。石榴刚才和他对视的意思也明白,她也想知道眼前这货是不是他表哥。 “杜少爷,慕容翻译官你也不认识啊?”马小飞一方面讨好慕容良,二方面显摆他们的关系。 “在下慕容良,慕容是复姓,良……” “没良心的良。”石榴在一旁讽刺的表情说着。马小飞说慕容翻译官的时候,石榴就猜到七七八八了,因为这个姓很少,看起来这个翻译官就是姑姑的继子,所以她直接就把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说出来了。 慕容良刚才站在巷子口看他们打架的时候就看到石榴了,来沙吉浩特两个月了第一次看到这么袅袅婷婷的漂亮姑娘。她站在那里毫不做作的张着嘴巴,毛茸茸的一双大眼睛看着男人们打架。 比起扭扭捏捏的女子,他更喜欢眼前这样落落大方美丽可人的姑娘。所以,与其说站在暗处在看打架不如说在暗暗注目这个姑娘。 现在这个姑娘说出了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他反而愣住了。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吗?他怔怔的看着石榴,仿佛眼前的姑娘正笑盈盈向他走过来。 走向他的其实是杜小瑞,他走过去伸手在慕容良眼前来回摇了几下:“喂喂喂!看进眼睛里了!” 他报出姓名时,塔斯哈就知道他是谁了,看起来石榴的直觉是对的,这个翻译官就是他表哥。看见他直勾勾盯着石榴这个死样,塔斯哈心里不是滋味,他盯了马小飞一眼 拉着石榴转身就走。 塔斯哈刚才那一眼盯得马小飞心里直发毛,他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走远了才对慕容良说:“王哥,怎么不替小弟收拾那小子?” 慕容良继续看着他们三个越走越远的背影说:“你平时不是挺横的吗?你怎么不收拾?” 马小飞哭丧着脸说:“哥呀!我能打得过他们吗?刚才你也看见了,就那个愣小子一个人就放展了我们几个,另一个杜少爷还没有动手呢,刚才如果他也动手,我们都得躺在这儿。”看起来爱吹牛的杜小瑞平常在外人面前没有少吹嘘自己。 慕容良说:“那人是谁呀?有两下子。” 马小飞说:“没听说沙吉浩特有名的狼女吗?听说生下来就是个脑子不转弯的傻子,不会做女红,不会做饭,凡是姑娘应该做的都不会,就会打架,从小惹是生非把左右邻居都打怕了,杜家自从有了这位小姐没少给人赔礼道歉,人们都说她脑子里缺根弦,见了她都躲着走,都叫她狼女,这小子就是那狼女的儿子。” 慕容良看着他说:“别人都躲着走,那你让我收拾他们?你们打不过,让我一个人挨揍?” “哥!你不是有……”马小飞指了指慕容良斜挎着的手枪。 慕容良用手扇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有枪就随便开啊?”说完抬腿就走,走了几步又返回来问他:“小飞,刚才你说另一个是杜少爷?哪家杜少爷? ”他其实想问石榴的情况,不好意思直接问便先问杜小瑞的情况。 马小飞说:“福寿街杜家的少爷,兴隆街的步云鞋铺就是杜家开的,他家有鞋作坊,我刚才说的狼女就是他姑姑,那个动手的是他的表哥,妈的!真不是善茬,是他妈的狠角色,你看看把弟兄们打的。”马小飞看着满地的弟兄,想指望慕容翻译官给他出气。 “那个姑娘是谁?”慕容良终于转到正题上来了。 “皮衣铺石老爷的姑娘,她哥哥叫石俊,她叫石榴……” “石榴?她就是石榴?”慕容良看着马小飞说。 马小飞点点头说:“是是是,哥你也听说过她?,她就是石榴,漂亮吧?改天我给你引荐引荐?”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慕容良扔下一句话走了。 过来过去的人们看热闹似的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这几个人,平时只见他们欺负别人,哪见过他们被人打趴在地上的?看见人们窃窃私语,马小飞满脸戾气让别人滚开,这些人不愿意惹事一个个缩着脖子走开了。马小飞觉得今天很丢脸,他沮丧的大声嚷嚷:“真他妈给老子丢人,明明知道打不过那小子,还他妈扑上去找死。” 说完他张罗着其他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走了。 第二十九章 慕容良看望续舅舅田下入伍重返中国 回到家的杜小瑞气哼哼坐在床边生着闷气,他想让塔斯哈过来给他说好话,但是,塔斯哈一声不吭坐在另一边整理弓箭。杜小瑞拿起桌子上的书本“啪啪啪!”摔桌面,眼睛斜瞄着塔斯哈。塔斯哈转身拿起一块磨刀石,杜小瑞立马站起来说:“你要干什么?” 塔斯哈把磨刀石放在地上,在上面浇了一股水,开始磨箭头,压根没抬头看他。 杜小瑞憋不住了,自己走过去说:“我以前就怀疑你每天早晨是练武,你骗我说锻炼身体,为什么骗我?” 塔斯哈继续在磨石上认真的打磨着箭头,好像根本没人跟他说话。 “我早就发现了,这么多年你每天早晨天刚亮就起床肯定有秘密,你还死不承认,哼!”杜小瑞快憋死了。 他在床上仰面躺下又坐起来,又躺下又坐起来,反复几次后,塔斯哈终于说了一句:“明天早晨别睡懒觉,和我一起练习射箭。” 看见塔斯哈终于说话了,杜小瑞没心没肺的笑着说:“哥,没错吧?你真的会武功?” 塔斯哈看着他说:“我哪里会武功?只不过从小打猎,必须学一些和野兽搏斗的技巧,每年回家时我爹教我一些要领自己练。” “哥!那就是功夫!我听说武术就是模仿动物打架的姿势演变来的。” 塔斯哈一个个磨着箭头说:“你认为那是武功那就明天早晨开始我教你。” “还等什么明早啊?现在就到后院去教我。”杜小瑞兴奋的叫着。塔斯哈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站起来说:“一袋烟儿热度。”说完硬是被杜小瑞拉走了。 石家,石榴坐在椅子上眉飞色舞的说着今天看到的事。石俊问她:“虎子真的那么厉害吗?” “哥!我亲眼看见的,我和小瑞都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就看见五个人躺在地上打滚。” 石俊说:“你说的也太邪乎了,一个打五个?还一眨眼都打趴下了?” 石老爷喝了一口茶说:“有这个可能,当年他爹就是个有名的猎人,武艺高强,长得威猛,人很仗义……” “爹?你早就认识他爹?听说小猎人也很神秘,不多和人说一句话。”石俊问他爹。 长期以来,巴图鲁跟着达哈苏进城卖兽皮,人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好叫老猎人和小猎人,久而久之,一说小猎人就知道是指巴图鲁。几十年过去了,巴图鲁不光长成将近两米高的魁梧大汉,而且他的儿子都15岁了,人们依然没有改口,还是叫巴图鲁是小猎人。 石夫人在一旁赶紧假装咳嗽,石老爷马上端起茶杯喝茶,含含糊糊的说:“只是听说,呃...以后你们千万不能叫小猎人,叫姑父,跟着杜小瑞叫,杜老太太隔三差五给我们送肉过来,我们石杜两家也算是世交了,不能失礼。” 石榴撇着嘴说:“我一直就是叫姑父的,杜鹃姑姑也不是人们传说的那样可怕,更不是脑子一根筋的傻女人,她很正常,其实也很聪明,她可能就是脾气不太好而已。” 看见父母都不说话了,石俊说:“石榴真能嫁给虎子,的确也能给石家壮胆儿啊。这世道欺软怕硬,你看今天马小飞都求饶了,马小飞仗着他老子的势力,整天游手好闲打架斗殴,怕过谁啊?” 石夫人说:“虎子是不错,我就喜欢高高大大的孩子,长得也英俊。可是到现在都不清楚他的家到底在哪个深山?听说他的家很隐秘,外人都找不到?”石夫人看着石榴说。 石老爷说:“整个兴安岭方圆几千里地,哪里找?” 石榴说:“娘,我不怕,只要嫁给虎子哥,哪怕一辈子住在深山老林不出来我也愿意。” 石夫人用手指着石榴说:“你个白眼狼,你爹白白疼你了。” 石老爷意味深长的说:“深山出俊鸟啊,再高的山也挡不住飞翔的雄鹰。” 石俊嗤嗤的笑:“可惜了杜小瑞,整天一起玩儿,打小开始叫我大舅哥,白忙活一场。”大家跟着笑。 “我才不嫁给杜小瑞呢,鬼点子多,话多,烦都烦死了。” “老爷,老爷,有客人到了。” “舅舅在家吗?”佣人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接着门开了,进来一个穿日本军装的人。 除了石榴,谁也不认识这是谁。 石老爷赶紧站起来说:“在下石老爷,请问您是……” “舅舅!我是国良。” “哦…你是国良啊!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石老爷赶紧吩咐上茶。慕容良把手里的点心放在桌子上坐下来。 “你娘最近好吧?你什么时候来到沙吉浩特的?”石老爷问着。 慕容良推了推一下眼镜框说:“我娘身体很好,每天在家照看我的弟弟妹妹。我是随着铁路基建署到的沙吉浩特,来了就被派到省城学习了两个月,前几天才回来,早就要来探视舅舅舅妈,事情太多给耽搁了。” “哦哦哦,你忙就不要跑了,给日本人当差也不自由。”石老爷理解的说着。 慕容良瞥了一眼已经躲到墙角的石榴,他喝了一口茶说:“今天我也是趁着执行公务的机会进城看看舅舅,以后只要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您。” “他就是表哥石俊吧?”慕容良指着石俊说。 石老爷笑着说:“对对对,这就是你舅母,这个是你表兄石俊,那个是你表妹石榴。”他指着石俊和石榴给慕容良介绍着。 石俊站起来说:“国良,欢迎。”然后看了看石榴。石榴不情愿的走过来说:“表哥。”说完板着脸坐在旁边。 石夫人说:“这孩子,一点规矩也不懂。” 慕容良说:“舅妈,没事的,都是兄妹,没那么多讲究。”看见石榴的态度,慕容良有点尴尬,他不明白石榴为什么给他脸色?难道是因为这身衣服?他心里惶惶的。 说了一会儿话,慕容良站起来说:“舅舅,舅妈,我还有公事,今天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二老。” 石老爷说:“刚来就走?怎么也得吃过饭再走啊!” 慕容良说:“不行啊,舅舅,今天差点出大事,我不能耽搁太久,过几天我再来。” 石老爷说:“好好好,你先去忙,俊儿,你快送送国良。”慕容良临出门没忘偷偷瞥了一眼石榴。 石榴看着走出去的慕容良,撇撇嘴低声嘀咕着:“汉奸!” 石老爷和石夫人赶紧瞪她一眼。 重新坐下后,石夫人说:“ 一个文文静静的孩子,按理说当翻译这份工作不错,可我听说日本人不是好人……” “妇人之见,日本人不一定都是坏人,中国人也不一定都是好人,给日本人工作不一定就是坏事。”石老爷端着茶杯慢悠悠的说。 石夫人说:“哎呦!可我听说前些日子把一个修铁路的老头一刀砍了?”石夫人捂着胸口说。 “就是,那老头的血把那个山本队长喷了一身,远远地就能闻见血腥味,满地是血,干活的中国人差点打起来……”说到半截,石榴戛然而止。 石老爷盯着石榴,用眼神逼问她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石榴撇撇嘴说:“满大街的人都这么说。” 石俊把慕容良送走后回到屋里说:“他进城来是搜人来的,我刚才问他进城来干什么,他说有个修铁路的人想杀了山本队长,结果失败了,日本人开始搜查那个人,他还说那个人很野蛮,让我们注意安全。” “我们注意什么安全?那个人杀的是日本人,我们是中国人,怕什么?倒是他,一身狗皮,自求多福吧。”石榴耸着肩膀说 日本,几辆装满新兵的大卡车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行驶。田下尽管坐在第一辆车上,但是汽车轮胎扬起的灰尘还是让人无法忍受。有一个文文静静的青年用手绢捂着鼻子扭头问田下:“田下少佐,还要多久才能到码头?” 田下闭着眼睛说:“快了。” 这个新兵说:“我们真的很快就能回来吗?” 田下依然闭着眼说:“也许很久…也许很快,快到你的家人都想不到。” 他闭着眼睛回忆着这句话,十年前,秋田也问过这句话,渡边也问过这句话,于是,他们的确很快回到亲人身边,但仅仅是灵魂回到了日本,肉体却永远留在了中国…… 他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里面似乎也在闭目养神的宫本,他紧闭双眼,身体随着汽车的摇晃而来回晃动着,他的脸上布满灰尘从而遮盖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从中国回来后,平时喜欢说话的宫本变得沉默寡言,虽然像田下一样接受了几个月的审查,但是审查人员的问询记录本上只记录这短短几句话:“我和浅野看见狼群围攻了队友的同时,一条大灰狼向我们扑来,我俩心里紧张一起滚下雪山失去知觉,醒来后发现在一条土路上,我背着已经神志不清的浅野一路讨饭回到日本。” “这个家伙到底在隐藏什么?到底是谁救了他们?浅野真的被狼群吓疯了还是装疯卖傻?”田下沉思着。 不过,宫本脸上的五指印说明他是多么不愿意再次到中国。当他和宫本从疯人院出来时,宫本说:“好羡慕浅野君,这里就是天堂,我们也许再也回不到这里了。”话音未落,“啪!”“啪!”两记耳光扇在脸上---征兵处的长官带着几个人正怒气冲冲盯着他。 虽然看到他毕恭毕敬的低头认错,但是,田下能感到宫本的愤怒,毕竟,宫本是日本屈指可数的地质研究教授啊。在一群新兵面前毫无自尊的挨了这个蛮横大佐两巴掌,而且还要双腿并拢敬礼认错。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田下说不清楚。 当他把渡边遗留下的钢笔递到浅野手里时,他发现浅野眼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虽然这种情绪一闪而过快速转换成惊恐的嚎叫,但是,就这么一闪,更加重了田下的疑惑。 浅野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变成这样?这十年间,田下抽时间看过他无数次,但是,他的病似乎一次比一次厉害,刚开始还能安静的听田下说一说渡边和小野他们的事,后来,听到半截就会嚎啕大哭起来,再到后来,他干脆疯的似乎不认识人了,在他眼里,所有的人都是狼,因为他一看见人,嘴里会发出恐怖的叫喊:“狼!狼!狼群……” “咣当!”车轮压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车厢猛地晃了一下继续前进。田下看见宫本似乎也在思考什么,他转过头继续回忆浅野说的疯话,有一次浅野把他当成了宫本,他指着田下说:“宫本!为什么?为什么想杀死我?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浅野是宫本用生命救下的,最起码宫本是这样向军部陈述的,可是浅野为什么说宫本想要杀死他呢?浅野他是想提醒我什么吗? 汽车又重重的颠簸了一下,有人开始低声埋怨,有人说不想去支那。提到支那,田下的思绪一下飞到中国的深山。巴图鲁,杜鹃,达哈苏,乌仁图雅,小塔斯哈,你们好吗?我是如此思念你们,你们是我离别已久的家人。 他不像宫本那样排斥到中国,因为中国留给宫本的只有恐惧,而田下除了恐惧还有温暖与美好。 第三十章 田下回怼狡诈宫本慕容良送来樱花糕 当年他回到日本,没有经过多少盘查顺利回到家中,一家人抱头痛哭了整整一天,因为他的回归,他的父母好几天没有去炸鱼店经营。达哈苏带给他的虎骨酒和肉松、人参、灵芝在船上被偷了,为此他疯了一样在船上寻找未果。父母劝他东西丢了不要紧,他安安全全回家就是万幸,全家庆幸田下被善良的中国人救下,一家人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欢乐中。 刚开始太郎非常宝贝那把弓箭,邻居孩子想要看一眼必须经过太郎的许可,想到这些,田下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某一天太郎军训回来,一群穿着军装的小学生看着挂在墙上的弓箭激烈的争论起来。 一个叫谷川的小学生说:“我们大和民族才是最优秀的,我们的武士刀才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器,支那人的武器只是打鸟用的。” “对!我们的武器才是最无敌的!”其他几个附和着。 “太郎,你不能把支那人当朋友,教官说了,支那人的地盘本应该是属于我们的,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夺回来。” “我爸爸说支那人非常善良,他们救了我爸爸,给我爸爸养伤,还送给我弓箭!”太郎说。 “你爸爸是叛徒!他是大日本帝国的叛徒,他满嘴谎言。”谷川义愤填膺看着太郎。 “不许污蔑我爸爸!”太郎一下站起来把谷川推倒,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第二天太郎回家看了看那把弓箭,脸上没有了以往的快乐。 第三天回来也是如此。 后来他把那把弓箭收了起来,每天回家在院子里练习武士刀,练习格斗。 这天,太郎回到家里,看到被军部关起来八个月的爸爸回来了,他浑身是伤坐在那里,爷爷奶奶都在哭,妈妈也在厨房抹眼泪。他进门后只是说了句:“我回来了!”随后冷漠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太郎!看见你爸爸回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失礼?太没教养了!”爷爷大声斥责着太郎。 太郎进了田下房间,跪坐在田下面前说:“对不起!” 田下伸手摸了摸太郎的头:“我不在的这八个月过得怎么样?继续军训吗?” 太郎点点头说:“爸爸,把那把弓扔了吧,它现在是我家的耻辱。” 太郎说出这句话,田下一点不吃惊,这几年日本政府是怎样教育儿童的,他回来后才看的更清,他的心感到隐隐作痛。 “太郎啊!你还小……” “我都小学二年级了,我已经是合格的儿童战士了,我已经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我比谷川他们都勇敢,可是就因为我们家有支那人的弓箭,还有身份不明的爸爸您,所以,我只是乙等兵,谷川根本不敢杀鸡,却是甲等兵。”太郎对田下发泄着不满。 田下压着悲哀与愤怒盯着仅仅九岁的儿子:“身份不明的爸爸...吗?这么说你敢杀鸡了?” “是的!我战胜了死亡,长大后我也要像那些勇士一样为天皇尽忠,为帝国奋战,我会杀死那些胆敢反抗我们的支那人,鲜血才是绘制太阳旗最好的颜料。”太郎坚定地回答爸爸。 厨房的惠子听了儿子的话,紧张的用手捂住了嘴巴,爷爷奶奶坐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爸爸身份不明?你听谁说的?爸爸是日本最优秀的地质专家,怎么就身份不明了?”田下的愤怒开始显露,他痛恨那些人对他的污蔑诽谤,痛恨他们给天真无邪的儿子灌输这么可怕的思想。 “谷川听他妈妈说的,他爸爸说队友都回来了,你却留在支那将近一年,甚至把重要资料弄丢了,说你是叛徒,说我是叛徒的儿子,如果没有背叛天皇,你藏那块闪光的石头干什么?” 田下嘴唇哆嗦, 他回来听说浅野疯了,是因为那群人继续逼问那个笔记本的下落,要继续派浅野和宫本带人去找,而且听他的同学山本说趁支那军阀混战抢地盘之际,天皇也考虑用战争的手段抢夺资源。他想到了金矿所在地,想到了老猎人一家,才把那块金矿石藏好的,没想到却因此被关了八个月,而这八个月是儿子送给他的重逢礼物。 他嗓子嘶哑的说:“太郎,爸爸不是叛徒,不是他们说的罪人,你听了中国人在狼嘴里救下爸爸的命这样的事,为什么还要叫他们支那人?为什么还要相信那些人的话?爸爸没有对不起日本……” 坐在卡车里的田下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又湿润了。 太郎,太郎到底是去了台湾还是朝鲜?难道他也到中国吗?他到了中国会怎样对待中国人?想到穿着军装毫无畏惧的太郎坐在卡车上向追着灰尘跑的惠子挥手的那一幕,田下又深深的忧虑起来。 “咣当!”“吱!”装满新兵的卡车稳稳停在了码头,一条轮船鸣着汽笛在等着他们。 站在船上,田下望着家乡方向心里默念:“爸爸,妈妈,请照顾好自己,惠子拜托啦, 我走啦......” “当年归家一身尘,如今戎装又出征,田下君既然穿上军装就不必对家乡恋恋不舍啦!”宫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田下身边,并且很谦逊的和他说话。 田下看了他一眼转身眼望大海惆怅的说:“宫本君啊!你不觉得滑稽吗!军部为了赢下战争,凝聚日本的一切力量投入到战争机器里面,他们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国家的经济和政治,像你我这样的地质专家居然要遵从‘战时需要’破格授予军衔,这简直是世界级别的笑话,我们居然能成为少佐、中佐,看起来军部的任命书需要打印机才赶得上用啊!” 宫本说:“天皇用心良苦啊!” 田下冷笑:“哼哼...专家少佐,真滑稽啊!” “虽然现在说这话很不合时宜,但是,田下君我还是想问一下当年金矿石的事。”宫本说。 田下长长吐了口气说:“宫本君,我们是老同学,又是老同事,马上又是战友,你怎么也来逼问我呢?” “不是逼问,田下君您也看到了,浅野君疯了,勘探队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了,我对地质勘探的着迷程度和田下君一样的,甚至超过田下君。死于狼口的那些队友,他们对于矿藏勘探的研究难道不该受到尊重吗?” 田下转过身直视着宫本说:“八年前我已经交代清楚了,那块金矿石是在回日本的路上捡的,为什么我说笔记本被狼群撕咬后找不到了,你们都相信,可是不相信金矿石是捡的?” 宫本说:“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是捡的,你不会把它藏在你家柜子里,并且用盒子珍藏起来,如果不是你儿子拿出来交给军部,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藏起来?你明白找到这个金矿不光是对天皇的忠诚,也是告慰我们那些队友!告诉他们死得其所!我们终于找到天皇最需要的金矿了!你是怎么做的?田下君!你到现在还在说谎!”他越说越激动。 田下压低声音说:“你是想把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过来吗?我问你,浅野君怎么疯的?你们怎么从狼口里逃脱的?难道真是档案上记得那样简单吗?他们那群白痴亲眼看到过一群狼围攻我们时多惨烈吗?那么浩瀚的森林没有指南针的情况下宫本君带着精神出了问题的浅野君就那么活着出来了?” “你不是逃回来了吗?”宫本说。 “我不是自己逃生的,是中国人从狼嘴里把我夺回来的,这点我档案里写得清清楚楚,你呢?谁救的你们?” 宫本躲闪着田下的眼睛,田下接着说:“为什么浅野君看着你时眼睛里都是愤怒与恐惧?你对他做了什么?” 宫本不说话了,一会儿他长长叹了口气说:“田下君,对不起,我们都活着,不是吗?” “是啊!现在活着,能活多久就难说了。”田下看着他狠狠地说。 汽笛一声长鸣,驶向中国的船开动了…… 田下村夫没有想到,当他出现在沙吉浩特县那天起,沙吉浩特从此再不太平,从此日本关东军这些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士兵遭到了地狱般的噩运...... 只要有空慕容良就去看石老爷,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石老爷感觉到慕容良并不是死心塌地的当汉奸,所以,他俩会一起下下棋喝喝茶,每到此时,石榴总是躲得远远地。 而慕容良呢,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和石老爷聊天中提及石榴,而且只是一笔带过,丝毫不会给石老爷留下什么坏印象。 这天刚过中午,他照样去了石家,进门后见到石老爷递过手中的一包点心说:“舅舅,这是山本队长的朋友从日本带来的樱花糕点。” 石老爷看着这糕点说:“日本带来的?什么花糕点?” “樱花!樱花糕点,昨天又来了一批新兵,其中有山本队长的好友,他给山本队长带来的,山本队长让我送给我母亲,可是最近我也没时间回家,所以,我就拿来给您和舅妈尝尝。” “真孝顺!”石榴不知道何时站在他背后的,她撇撇嘴说:“爹,既然表哥代替日本人孝敬您的,那就打开让女儿也尝尝呗!” 石老爷指着她无奈的看着慕容良:“国良,你看看她这样子,哪里像是大家闺秀?” 慕容良笑了,笑的温文尔雅。石榴丝毫不客气的打开点心,一股淡淡的樱花香味扑鼻而来,她深深地嗅着这股香味说:“哇!的确是香啊!” 看见石老爷也在点头,慕容良说:“日本的国花就是樱花,每年樱花开了的季节,国内就做这种樱花糕点,石榴表妹如果喜欢这味道,我让人每年给你捎来一些。”他是真心的,所以他说这些话时一直热切的看着石榴。 但是石榴的表情完全没有配合他的那番话,她自顾自的捏起一块樱花蛋糕放在嘴边,好像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 慕容良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所以他习以为常的笑着问她:“好闻吗?” 石榴白了他一眼说:“你说呢?”说完把蛋糕送进嘴里。 这时石太太从外面进来了,她看见慕容良说道:“国良,今天不忙了?” 慕容良说:“哦!舅妈,不忙了,山本队长和朋友们在喝酒庆祝,我喝不了酒,就来看看您和舅舅。” 听到慕容良说庆祝,石老爷说:“庆祝什么?” 慕容良说:“庆祝新兵安全抵达满洲,主要是为了给朋友接风。他的朋友是个地质专家,以前就来过满洲,满洲话说的非常好,我看没什么事,就过来了。”他说这话时顺便看了一眼正吃的津津有味的石榴。 石榴看见石太太出来了,她问:“娘,有干净帕子吗?” 石太太扬了一下手里的手帕说:“这是新手帕。” 石榴从石太太手里抽过手帕说:“新的就好。”说完把手帕展开在桌子上,把几块蛋糕放在上面认真的包好。 老俩口无奈的互相看看,慕容良心里明白她又要去找她那几个朋友去了,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他总是温文尔雅的和她告别。 石榴包好糕点走到慕容良面前说:“谢啦表哥,今天礼拜天,他们都在家,我给虎子哥尝尝去。”边说边走,走了没几步又返回来说:“你刚才说如果我喜欢吃,每年给我捎一些回来?” 慕容良点点头:“对,只要你喜欢吃,我每年让人给你捎来。” “如果日本人回去了呢?”她看见慕容良好像没反应过来,又说:“我是说,万一哪一天,日本人不在满洲啦,全都回日本去了,你让谁给我捎?” 慕容良一本正经地说:“不会的,日本在满洲大力投资,开工厂,修铁路,修公路,建学校,建医院,建部队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到时候,日本人和满洲人都会生活在一起,写一种文字,说一种语言,会成为一个大大的国家,没有剥削,没有压迫。” 石太太欣喜的说:“哦,那敢情好,可是听说日本人动不动杀人。” 慕容良说:“舅妈,不要听那些谣言,日本人很绅士很文明的......” “杀人的时候可看不出来多绅士,成立一个国家?到时候说满洲话还是日本话?是满洲人说了算还是日本人说了算?”石榴不等慕容良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 石老爷看见慕容良尴尬的不知所措,挥手赶石榴走:“去吧去吧,别在这里打搅我们下棋了。 石太太看着石老爷说:“看你把她惯成啥样了,姑娘家家的一点规矩也没有,多亏国良是自己家孩子,换做别人见她这样子岂不笑话?” 慕容良连忙说:“没事的舅妈,表妹的性格其实挺好的,很直率。” 石榴对他做了个鬼脸,用日语说了句:“撒由那拉”跑了。慕容良看着她的背影跑出大门早没了下棋的心思,但是看见管家把棋盘摆好了,石老爷一边招呼他摆弄棋盘一边说:“不过,国良啊,说实际的,我也听说了,现在好多人反对日本人的,平时你穿着日本军装,真要注意安全啊!” 石太太也说:“是啊,是啊,现在世道多乱啊。” 慕容良说:“好的,我会注意的。” “啪!”“啪!”远处响了两声枪响。正当大家疑惑之际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是石俊,他气喘吁吁跑进来看着大伙说:“坏啦坏啦,日本人在外面杀人啦。” 大家惊得都站了起来,慕容良问他怎么回事?石俊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日本人看见男人就抓,听说打死个女人,那女人捧着个布包,好像里面包着什么吃的,洒了一地,都是血……” “石榴!”几乎是三个人同时惊叫起来。石俊一看这阵势也吓坏了,他赶紧问石老爷:“石榴怎么了?她不在家?” 没等石老爷回答石俊的话,慕容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循着枪响的方向飞奔,“石榴,石榴,石榴,不是你,一定不是你。你不能出事,你绝对不能出事,如果你出事了,不论是谁,我一定杀了他,去他妈的日本人,老子谁也不认。石榴,石榴……”他一路狂奔着往前跑。 石家大厅里乱作一团,石太太瘫软在椅子上,石老爷招呼着佣人石嫂和丫鬟小香赶紧扶着她送回房间,石俊要出去找石榴,石老爷厉声喝住:“你给我回来!你也想让日本人抓去?” 石俊说:“我看看那个女的到底是不是石榴。” 石老爷说:“你去看看有什么用?国良不是去了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哪里也不能去。” 石俊急得开始在屋里转圈,石老爷坐在椅子上拍着扶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 日本士兵当街杀人石榴无恙一场虚惊 杜家的白蹄冲着外面“汪汪汪!”叫个不停,大门也急促的响起敲门声,张管家急忙打开大门。杜小瑞跑进大门大叫着:“关门!关门!”张管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把大门关上。 塔斯哈正在房间写日本字,那是日语老师给布置的作业。听见外面动静赶紧出来,他几步过去扶住快要倒下的杜小瑞:“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几个丫鬟扶着杜太太和老夫人出来了,大家随着杜小瑞一起进了客厅。杜小瑞说:“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日本人又杀人了,这次杀了个女的,听说这女的还年轻......” 扶着杜小瑞的塔斯哈明显感到平时挺能吹嘘的杜小瑞身体在微微颤抖。 塔斯哈站起来要往外走,杜小瑞一把拉住他:“他们在抓男人,除了小男孩,只要是壮年男人就抓,你不要出去。” 塔斯哈站住了,他问杜小瑞:“他们抓男人干什么?” 杜小瑞说:“我哪里知道?从铺子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他们在抓人,我钻进咱们经常捉迷藏的水沟里想从那里爬回来,可是不知道谁给堵上了。” “哎呀!那水沟老爷吩咐我用圪针把那个洞口堵上了,你怎么钻进去了?”雪儿紧张的问杜小瑞。 听雪儿这样一说,杜小瑞颤巍巍的举起两个胳膊肘子大叫着:“雪儿!你害死本少爷了!” 他的两只袖子被圪针划得破破烂烂的,露出白白的胳膊上一条条血印,还有一些圪针刺在肉里面,此时他好像才感觉到疼痛似的大呼小叫起来。 老夫人着急的一边数落雪儿一边让张管家赶紧拿针过来给杜小瑞挑刺。淑娴旁边劝着老夫人:“娘,也不怨雪儿,是瑞儿他爹觉得瑞儿那么大了还老是在水沟里钻来钻去的不像话,才让雪儿把那个洞口封死的。” 雪儿又委屈又害怕的看着在那里呲牙咧嘴的杜小瑞连连说:“对对对,是老爷让我堵死的。” 杜小瑞咬牙抬起一只手臂指着雪儿点了点头:“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塔斯哈看见雪儿撇着嘴委屈的快要哭了,他鲜有的露出笑脸说:“雪儿,你别怕他,有虎子哥在呢。”雪儿低着脑袋点点头。 正当大家围着杜小瑞忙活时杜太太突然说了一声:“哎呀!坏啦,老爷还没回来!”她这一叫不要紧,大家又开始紧张起来。 这时大门啪啪啪的响起来,张管家一溜小跑去开门,不一会儿杜爷和张管家进来了。大家围着杜爷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杜爷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嘱咐大家千万不要出门,他吩咐张管家不要随便开门,万一日本人敲门进来,塔斯哈带着杜小瑞藏到描金柜后面的洞里面千万不能出来。 雪儿吓得问杜爷:“老爷,那老夫人和太太怎么办?” 杜爷说:“女人没事,他们只抓男的。” 老夫人说:“馨楠啊,刚才瑞儿不是说打死一个女人吗?” 杜爷点点头说:“是打死一个,听说是用刺刀捅死的,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我回来时看见街上来回跑的女人都没事,男的都被抓起来了。” “这世道乱死了……”杜太太说。 “啪啪啪!”此刻大门又响了起来,接着白蹄又是一阵狂吠…... 大街上人群四处逃散,逃命的人一看见慕容良向他们跑来,吓得惊叫着四下躲藏。慕容良明白他们把他当成了日本人,他此刻顾不了这些,一路飞奔往前跑着。远远地看见当街躺着一个人,周围一滩血迹。 慕容良的心猛地抽了起来,他大口的喘着气,眼眶瞪得快要裂开,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他一下靠在旁边的墙上紧紧闭上双眼…… 慕容良的腿开始发软,他的心通通通跳个不停。他必须走过去,必须看清这是谁,他咬牙祈祷着不是石榴。离这个死人不远时,他放缓了脚步,躺在地上的这个女人穿着蓝颜色的衣服,而石榴刚才跑出去时穿着蓝色长裙。头发也不一样,石榴是一头齐耳短发,而这女人好像原来在脑后梳着髻儿,她散开的长发乱蓬蓬铺在血水中 ...... 慕容良慢慢走过去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仰面躺在大街上,她的胸口和肚子上两个血窟窿,肚子上的伤痕很大,以至于有血剌剌的肠子露了出来,这女人双眼怒睁,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粗布做的包袱皮,张开的包袱皮旁边散落着两个带血的小窝窝头和一块咸菜疙瘩…… 一个日本兵看见站在尸体旁的慕容良跑了过来,他看清是翻译官后转身要离开被慕容良叫住了。 “发生了什么?”他用日语问这个日本兵,这个日本兵说这个女人看见她男人被抓走就咬了松本的手,松本就用刺刀把她捅死了。 “混蛋!”他骂了一句。然后又问:“抓男人们干什么?” “什么?慕容翻译难道没有和山本队长一起喝酒吗?”他结结巴巴的问慕容良。慕容良大声斥责:“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说!” “山本队长被人…山本队长为国捐躯了……”这小兵一脸恐慌的说。 慕容良猛地一愣,沙吉浩特铁道守备大队队长被杀,这可是天大的事。他的自行车在舅舅家门口放着,他又是一路飞奔,简明扼要告诉舅舅石榴没事后,他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向基建署跑去。跑进队里看到当院放着一张床板,一个人被粘上血迹的白床单从头到脚遮盖的严严实实躺在床板上,院子里站满了持枪的日本兵,独立守备队队长佐佐木站在床前低头默哀。 看见慌里慌张跑进来的慕容良,佐佐木用不满的眼神看着他。慕容良向他行了个军礼后,慢慢掀起床单一角。山本紧闭双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咽喉处有一处深深的刀痕,此刻刀口处的血迹已经凝结,黑红的血污把山本那张失去血色的脸衬托成灰白。 屋里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一个穿着少佐制服的人跪在榻榻米上悲伤的流泪,尽管他已经尽力克制,但还是压抑不住过分的悲伤。 慕容良走进去站在他背后,他停止了抽泣低低的问道:“是慕容翻译吗?” “是的,田下少佐。”他惴惴不安的回答着。正好今晚他不在时山本遭人刺杀,不知道他这个朋友会怎么想?日本人喜怒无常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等这个田下的发落。 “田下少佐,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把您带给山本队长的樱花糕拿去送给舅舅,没想到就……”他惴惴的说着,同时他也感到很悲伤,山本平时待他很好,尽管他看不惯山本平时蛮横的做派,但是,那只是他内心的看法,表面上他并没有说过什么,所以,山本很看重他。现在,山本被人杀了,他内心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 田下姿势不动跪在那里,他叹口气说:“你去送樱花糕我知道,你向山本君请假时我在场,这件事与你无干。是因为我,我一到沙吉浩特就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接风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对不起了。”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院子中央山本的尸体说:“山本君的灵魂现在应该回到日本了吧!” 慕容良低着头一言不敢发,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急促的敲门声过后,杜宅里一阵惊慌。杜爷示意管家老张把描金柜挪开,塔斯哈和老张一起动手挪开描金柜,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露了出来。杜爷给愣在那里的杜小瑞摆摆手,塔斯哈一把把他拉过来一起猫腰钻了进去。 “馨楠,你也进去吧。”杜太太和老夫人齐声劝着杜爷。杜爷说:“我没事,万一有事,老张应付不来。”说完他冲里面说:“墙上有个油灯窝,给你们一盒洋火,你俩最好别说话。”说完给他们递进一盒火柴,他和老张一起把洞口堵上。 “啪啪啪……”敲门声一直没有停止。 杜爷稳稳坐在椅子上,他示意老张去开门。门开了,石榴风风火火跑进来说:“哎呀!张伯你怎么回事啊?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老张一见是石榴,放心的眉开眼笑:“哦哦哦!我老了!腿脚不灵啦,哈哈哈哈……”说完关上大门跟在石榴后面走了进来。 石榴进了客厅没有看见杜小瑞和塔斯哈,她大大咧咧的向杜老夫人、太太和杜爷问好,然后直接问:“奶奶,虎子哥呢?” 杜老夫人正要说话,杜爷抢先一步说:“好像在他们房间,石榴…你刚才来的路上没遇到日本人?” “遇到了,一个日本兵掀开我的手绢看见樱花糕还想要一块吃,我说:‘想得美!’然后就走了。”石榴一眨一眨的闪着长长的眼睫毛说着,好像外面那么大动静根本影响不了她送糕点的心情。 大家互相看看都想笑,石榴也笑笑说:“那我去找虎子哥他们了。”说完抬腿就跑出去。 石老爷赶紧向老张摆摆手,他俩刚把描金柜挪开,塔斯哈和杜小瑞猫着腰正要出来,又听见石榴跑进来了,杜爷和老张赶紧直直的立在洞口前挡住洞口。 石榴进了门直接走到老夫人跟前满脸羞愧的说:“哎呀!奶奶,婶婶,我娘说我没心没肺,看起来真是那样,刚才忘了让你们尝尝这樱花糕,只顾着让虎子哥他们吃。”说完她解开手绢。当手绢解开时她的脸一下又红了,手绢里只有三块樱花糕。杜太太用手绢捂着嘴快要笑出来,老夫人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明明只拿了你们三个小鬼头的,还要在我们面前卖巧嘴哄骗我们这些老糊涂,哈哈哈……” 重新回洞里的杜小瑞咬牙切齿的低声说:“还不快滚,我快憋不住了。”塔斯哈抿着嘴直乐。 杜爷担心石榴让他过去尝尝樱花糕,他尴尬的笑着,站在那里直直的一动不动。 “杜叔,您尝尝吧,不给瑞哥他们了,谁让他们躲在房里不出来。”石榴捧着手绢直接过来了。 “别!”杜爷赶紧摇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紧靠墙的描金柜现在已经和墙体拉开了一截距离,呈一个30度角了,而且杜爷和老张就像两个木头人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般人都能看出来哪里不对劲,但是石榴大大咧咧愣没注意。 杜太太一下拉住石榴说:“石榴,来,这里有一张宣纸,你放一块在这里,我们尝尝稀罕,你赶紧把那两块给哥哥们送去。”她从身后的花瓶旁拿过一叠宣纸,从中间抽出一张放在桌子上。 石榴小心地拿出一块放在上面,把剩下的两块包好出去了。 塔斯哈和杜瑞钻了出来,还没站稳,杜小瑞捂着肚子迅速跑了出去。老夫人着急的叫着:“瑞儿,瑞儿,你去哪儿!外面乱的很哪!” 塔斯哈说:“姥姥,他去茅厕,不出去。” 一家人心慌慌的坐在一起,心神不安的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塔斯哈站起来想回屋里去。老夫人说:“坐下,那里也不准去,现在你们不在我眼前我心里不安。” “虎子哥!我去你们屋里找你,你跑哪里去了?”石榴又进来了,一进门就佯装生气的嚷嚷着。 塔斯哈看着她不吭气,外人看起来塔斯哈面无表情,在石榴看来塔斯哈此刻的表情就是在微笑。她直接走过去把手绢递到他面前说:“樱花糕,是那个汉奸表哥给的,日本糕点倒是挺香。”她也不管塔斯哈爱吃不爱吃,直接打开手绢捧到他面前。 塔斯哈难为情的看着一大家子长辈不知所措。老夫人叹口气说:“唉!可怜我的瑞儿哟!眼巴巴的说要娶石榴呢!” 杜爷知道老夫人这是在调节这紧张气氛,所以脸上也微微露出一点笑容看看他们。 塔斯哈更不好意思了,他看见舅妈也在笑他,于是红着脸说:“汉奸给的东西我不吃。” 石榴愣了一下,她噘着嘴把樱花糕放在桌子上说:“我就担心你这样,不吃拉倒,等一会儿小瑞回来都给他吃。” 杜爷说:“虎子,给日本人工作不一定都是汉奸,历史上不乏有识之士蛰伏他国窃取情报,有的甚至客死他乡终不为国人理解。石榴的表哥在自己的国家为外域之人工作更是不易,你们在学校不是强迫学日语吗?你们会说日语难道你们也是汉奸吗?汉奸二字不可轻易说出口啊!” 塔斯哈的脸更红了,他点点头说;“知道了舅舅,以后不说了。” 石榴难为情的低下头说:“杜叔,我经常当着表哥的面说他汉奸呢,他只是笑笑而已,并没有生气。” 杜爷说:“真假汉奸很难区分啊!你们以后要谨慎!” “汪汪汪!“白蹄又开始叫了,这次叫的更加凶猛,接着想起了“哐哐哐”的砸门声。 第三十二章 白蹄闯祸士兵断腕石榴怒骂国良汉奸 白蹄闯祸士兵断腕 石榴怒骂国良汉奸 杜爷冷静的说:“这次一定是日本人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抓什么人,但还是躲起来吧。” 他吩咐石榴和女家眷们都回自己的房间去,然后他和塔斯哈移开描金柜等着杜小瑞回来。 砸门声越来越激烈,白蹄冲着大门愤怒的吼叫着。杜爷对塔斯哈说:“虎子,你赶紧进去,我去找瑞儿。” 塔斯哈说:“舅舅,这次你听我的,你进去,我把小瑞找回来。” 杜爷说:“不行,你快进去,你被抓走了,我咋向你爹娘交代?” 塔斯哈没等舅舅说完,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没等跑到茅厕前,就见杜小瑞一边系腰带一边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塔斯哈一把拉住杜小瑞飞快的跑回客厅。刚走进门口就对老张说:“张伯快去开门,再不开门他们会起疑心。” 老张急急忙忙跑去开门,边走边吆喝:“白蹄,白蹄,不要叫了,不要叫了……来啦,来啦……” 杜小瑞弯腰走到洞口塔斯哈一把把他推了进去,然后他让舅舅先进去。杜爷坚持让他进去,塔斯哈着急地说时间来不及了,他能应付得了,杜爷还要坚持,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了杂乱的声音,接着是白蹄的撕咬声。 一个日本兵嫌老张开门慢,举起枪托狠狠砸了他一下,没有防备的老张猛地跌坐在地上。这一下惹怒了看门狗白蹄,老张是白蹄最好的朋友,看见朋友被欺负,它一跃而起直接咬在这个日本兵手腕上,随着一声惨叫,带着明晃晃刺刀的长枪“啪!”落在地上。 白蹄咬住日本兵的手腕死死的不松口,这个日本兵疼的直惨叫。另一个日本兵举枪瞄准白蹄却不敢开枪,他没有把握一枪击毙狗而不伤及自己人。所以,他端着枪随着这个一边惨叫一边摔胳膊的日本兵左右移动着。 “刀!刀!用刺刀……”疼痛使得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颤抖。 杜爷在屋里看到这一切吓得不知所措,平时看起来温顺听话的看门狗今天怎么突然变得狼一样凶狠?塔斯哈却觉得这一切顺理成章,就像家里养的狼狗一样,看见猎物的第一反应就是张大嘴巴扑上去,直到撕下一块带血的肌肉才算第一回合。 院子里,白蹄咬着一个日本兵的手腕死活不松口,另一个士兵手里攥着一把刺刀围着他们转圈,眼看明晃晃的刺刀就要扎在白蹄的后背,老张急得大叫:“白蹄!快跑!” 白蹄的窝在大门旁,老张平时没事时喜欢坐在门墩上用厨房的骨头喂它,他喜欢有一搭没一搭和它说话,所以在杜家它最喜欢老张。有时候杜小瑞嫌老张开门晚进门叨叨几句,白蹄听见了会生气的不理杜小瑞。今天有人胆敢用枪托砸老张,而且就在自己面前,可想而知白蹄有多恼火。它此刻谁的命令也不听,一门心思要咬断这只打人的手。随着这个日本兵一声惨叫“嘎巴”一声一只血淋淋的手从白蹄口里甩了出去。 “嗷!......”丢了一只手的日本兵抱着血淋林的胳膊院子里打滚。另一个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老张冲着白蹄大喊:“白蹄!快跑!” 白蹄稍一愣神冲着大门飞快跑去,这个日本兵这时才回过神来,他举起长枪瞄准大门口“砰!”开了一枪,这工夫白蹄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杜爷看到这一幕吓得不轻,他说:“坏啦!坏啦!这畜生闯祸了!” “威风啊白蹄!好样的!”杜小瑞不知何时也出来站在他俩身后。 杜爷正要责备他,塔斯哈说:“舅舅,看来你必须进去了。” “不行,白蹄闯祸了,日本人会把火气撒到老张身上,我不能不管老张。”杜爷说。 塔斯哈说:“舅舅,相信我,我能保护张伯,你在反而不好办。” “大不了拼了!”杜小瑞咬牙切齿的说。 果然端枪的日本兵大声咒骂着把火气撒在老张身上,他用枪托狠狠砸在老张头上,看见老张头上的血流了下来这畜生觉得还不解气,他举起亮闪闪的刺刀就要刺在老张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啪!”的一声,随着一道黄影闪过,他的长枪落地,一把铜锁随着刺刀一起落在地上。 “住手!”塔斯哈大叫一声。 正在发愣的这个士兵听见屋里有人,怪叫一声捡起刺刀冲了过来。 “快,来不及了。他不由分说推着杜家父子往柜子后走,一下把他俩按进洞口。 接着他一个人搬住描金柜双臂一用劲,洞口被封的死死的。 刚刚转过身来,日本兵端着刺刀就进来了。他不由分说用刺刀顶着塔斯哈往门外走,老张拉住这个日本兵的衣服说:“太君,太君,这是我家少爷呀,你不能抓他呀!” 这个日本兵甩开老张接着用刺刀对准了他,塔斯哈转过头狠狠的盯着这个日本兵说:“你动他一下试试?” 说也奇怪,这个日本兵已经举起了刺刀,看到塔斯哈的眼神后马上收了回去,他并不是听懂了塔斯哈的话,塔斯哈并没有说日语,他说的是中国话,他是看到了塔斯哈凌厉的眼神。 其实同伴血淋林的一只手从狗嘴里甩在空中,然后“噗!”一下掉在地上那一幕把他吓得不轻,只是仗着手中的刺刀才没有腿软得坐在地上。现在虽然他手里有枪,但他吃不准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小伙子惹毛了会不会像他家的狗一样拧断自己的脖子?于是他推了塔斯哈一把,塔斯哈知道不能在家里惹事,于是任由他用刺刀顶着走。 那个丢了右手的日本兵还在地上蜷缩着,这个过去拽了他一把,他左手死死压着伤口摇摇晃晃站起来。剧烈的疼痛使他面如死灰,完全没有了刚进院子时的威风。 “你的……”这个没受伤的端着枪指着已经站起来的老张,想说把那只断手捡过来带走,但是他中国话说不了几句,只能用刺刀冲着那只断手指了指。 塔斯哈过去两个手指捏起那只血淋淋的手掌在这俩士兵面前晃了一下,就像不知哪里捡回来一只剥了皮的青蛙想要卖给街边小餐馆正在讨价还价一样。 他看着那个疼的快要晕过去的士兵说:“这个怎么办?” 那个倒霉鬼此时已经疼的脸都扭曲了,看见自己血淋淋的手掌就这样被递到面前,连疼带吓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这个刚进来凶神恶煞的士兵此刻疼得连跺脚带转圈的大呼小叫,塔斯哈鼻子里哼了一声,吩咐老张拿一个袋子出来。 这俩鬼子似乎明白塔斯哈的意思,也没有阻拦老张。一会儿老张从屋里拿出来一个铺子上用来装鞋的纸袋子,塔斯哈把断手放进去然后塞到它主人身上。 干完这些他给老张使了个眼色说:“让舅舅放心,没事。” 老张满脸鲜血一声不吭看着塔斯哈跟他们出了大门,他顾不上擦拭一下脸上的血迹,一路小跑进了屋里使尽全身力气搬柜子,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怎么也挪不动这死沉死沉的立柜。 暗洞里面的父子俩往外面推,老张扳住柜子的一个边往外拉,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挪出了一个口。先钻出来的杜爷看见老张满脸鲜血一下怔住了,他慌乱的叫着:“哎呀!这些畜生!快快快,瑞儿,快出来给你张伯拿药去! 老张赶忙说:“我没事,我没事,虎子少爷被抓走了。” 杜爷盯着外面说:“别慌,我们想办法救虎子,虎子不能有事。” 杜小瑞也钻了出来,他一边呼拉头发上的土一边说:“你们别着急,虎子哥没事。不就是一个半日本兵吗?要不是怕给家里惹事,早把那俩个放倒了,等着吧,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个半?”杜爷此刻也是慌了,听见儿子说“一个半”日本兵,一下没明白过来。 老张倒是明白了,他说:“少爷说的是另一个让白蹄咬残废的只能算半个人了。”说这话时他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也是冷嗖嗖的。 提到白蹄,杜爷和杜小瑞异口同声的说:“白蹄 呢?” 老张摇摇头叹着气说“跑出去了。”三个人一时都沉默了...... 一个日本兵端枪压着塔斯哈,一个抱着自己的胳膊呲牙咧嘴惨叫着走出大门不远,石榴边跑边追了上来:“虎子哥!虎子哥!”她边哭边喊着。 塔斯哈站住了,石榴跑上来用日语大叫着:“为什么抓人?为什么抓人?” 没受伤的那个不耐烦的推石榴一把,石榴扑上去要咬他,这个日本兵端起刺刀指向石榴,塔斯哈一下抓住他的枪指向空中。这时恰巧又过来俩个士兵,他们吃惊的看到那个断手的士兵衣服裤子上血淋淋的抱着胳膊叫唤着,以为被塔斯哈所伤,一个跑过来帮忙搀扶伤兵,另一个日本兵立马用刺刀指向塔斯哈,塔斯哈冷冷的看着他说:“想玩?” 这个日本兵听不懂塔斯哈说什么,他觉得塔斯哈在骂他们,于是他骂了一句:“八嘎!” 石榴冲着这个日本人说:“你混蛋,你们全家都混蛋。” 她说的也是日语,这下这个日本人听懂了,他气的叽里咕噜大叫着把刺刀指向石榴。就在他要刺向石榴时,塔斯哈一个下蹲给了他一个扫堂腿,这个日本兵“吧唧!”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另一个日本兵的枪依然被塔斯哈攥的死死地无法腾手,他哇哇大叫着使劲往回拽枪,可再怎么使劲也拽不回去,他也不敢放手,只好这样和塔斯哈僵持着。 趴在地上的日本兵真火了,他爬起来捡起枪冲着塔斯哈就冲过来,塔斯哈又是一抬腿,那日本兵的虎口一麻,枪一下就飞了。 他简直气疯了,顾不得去捡枪,嘴里发着怪叫赤手空拳向塔斯哈扑来。塔斯哈一只手紧紧攥着一支枪,剩下一只手一下抓住了扑到跟前这个士兵的一条胳膊,他稍稍用劲,只见这个日本兵疼的哇啦哇啦大叫起来。 另一个年轻点的扶着断手的站在那里,看见伤兵疼的快晕过去了,真以为是塔斯哈干的,竟然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这些日本兵并不全是不要命的主,他们其实是欺软怕硬的。 石榴皱着眉头大叫着:“哇!哇!虎子哥好厉害呀!”没心没肺的她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三个日本兵看见这边有事,远远地跑了过来。他们看见四个日本兵正押着一个中国男人,旁边还有一个姑娘,这几个日本兵是早就来到中国的,他们会一些中国话。他们以为那四个日本兵正在抓人,没看清实际状况就说着蹩脚的中国话嬉皮笑脸跑了过来。 如果可以杀人,这几个日本兵都不是塔斯哈的对手,但是眼下不能杀人,塔斯哈记得爷爷的嘱咐,千万不能惹事,再说,万一杀人会给舅舅家带来灾难。所以,塔斯哈可以对付这几个人,可对一群端着刺刀的日本兵,保护石榴的同时还不能见血,真把他难住了。 这几个日本兵跑了过来,有一个甚至直接把枪扔了拦腰抱住石榴,塔斯哈情急之下放开那俩人,接着腾空一脚踢在那个流氓兵脸上。 石榴一把拉住他说:“虎子哥,快跑!” 他就势拉住石榴说:“别动!你跑不过子弹,他们会开枪的。” “呼啦”一下,四条明晃晃的刺刀齐齐对准了他俩。倒在地上的那个流氓兵爬起来歪歪扭扭走到塔斯哈跟前猛地挥拳打在他脸上,血顺着塔斯哈的嘴角流了下来。石榴又要冲动,塔斯哈紧紧拉着她说:“别动,他们真的会开枪。” 这个流氓兵一看虎子不敢动了,他骂骂咧咧走到石榴面前伸手捏住石榴的下巴说着叽里咕噜的下流话,同时挑衅的把嘴凑了上去。 塔斯哈一声不吭盯着他,心里的火气慢慢往上升。他预感到今天要出事了,他不会允许石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欺负,他攥紧了拳头随时砸向那张丑陋的脸。 同时他也想到那样的后果,这几个日本兵会同时开枪把他俩打成马蜂窝。他不怕死,在大山里他杀死过许多动物,死亡见得多就麻木了,但是,他不能让石榴死,决不能,他紧张的思索着。 “啪!”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掰开流氓兵的胳膊同时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 石榴一看来人叫了一声:“表哥?” 来人正是慕容良,他紧紧盯着石榴的脸说:“你没事吧?” 石榴点点头看了一眼塔斯哈,她说:“他们为什么抓虎子哥?” 脸上挨了一耳光的那个兵和其他几个一看是慕容翻译,他们知道慕容良和队长的关系非同一般,心里虽然不服也只好气恨恨的站在一旁。这时两个二狗子追着一个老头向这边跑来,他们远远地喊着:“拦住他,拦住他......” 后来这三个不想把事情闹大转身向那老头跑去,慕容良听石榴这样问,看了塔斯哈一眼没吭气。 顿了一下他对石榴说:“石榴,你先回家。” “虎子哥怎么办?”石榴紧紧拉着塔斯哈的手,塔斯哈想挣开,可是石榴抓的紧紧的不松手。 慕容良也看到了他俩紧紧拉在一起的手,内心的嫉妒之火使他攥紧了拳头。他咬牙看着塔斯哈,塔斯哈也毫无畏惧的看着他,他俩四目相对,谁也不想先把目光移开。 听到石榴这样问他,他走过去直接把他们的手分开说:“你先回家,他…会没事的。” 石榴一听这话急了:“不!虎子哥不走我也不回家。” 慕容良说:“石榴,听话,他去了队里只是询问一下,如果没事就放出来了。” “询问什么?”石榴问。他看见慕容良不说话就说:“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回家。”她心里清楚慕容良对她的感情,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正是抓着他的软肋使性子。 慕容良见那个断手士兵疼的快休克了,赶紧吩咐其他士兵把他带到医院包扎。看着他们的背影,慕容良皱着眉头说:“你弄的?” “狗咬的!” 很简短的回答。慕容良不明就里,只好咬着牙用手指点点塔斯哈说:“算你狠!” 石榴问他:“你不放虎子哥是不是想在日本人面前邀功请赏?” 慕容良不高兴的看了一眼石榴,转身对塔斯哈说:“一个男人把喝醉酒的山本队长杀了,他们只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背影。” 然后他目不转睛盯着虎子说:“这俩刚刚来中国没几天,听不懂中国话,否则我也不会当着日本人的面说这些,这叫泄密。” 塔斯哈用眼扫了一下站在那里像俩摆设一样的日本兵,他紧抿双唇一语不发。 慕容良对石榴说:“看起来他必须跟我去一趟,否则我无法跟日本人交代。” “不行!”她伸开双臂挡在塔斯哈面前。 慕容良压低嗓门佯装生气的说:“石榴!你不要闹了行不行?这几个士兵回去会一五一十汇报的,这俩跑过来的警察也看到了,佐佐木会问我为什么放跑嫌犯?” “嫌犯?我看你像嫌犯!”石榴不依不饶的说。 慕容良气的长出一口气,他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那俩虎视眈眈却一脸蒙圈的士兵抬高嗓门说:“是的,凡是被抓的满洲男人都是嫌犯!” 石榴冷笑一声:“哼哼...压低声音敢说中国人三个字,抬高嗓门只敢说满洲人,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满洲人?哦…我忘了,你是日本人。”石榴讽刺带挖苦的说。 慕容良听石榴这样挖苦自己心里难受的一阵痉挛,刚才以为她被打死了,他的心也是这样绞拧到了一起,现在她这样不管不顾刺伤自己的心全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他心疼的盯着石榴:“你真要这样伤害我才高兴吗?” 石榴说:“我说了你几句你就觉得自己受伤了?你睁眼看看,这才是受伤!”她流着泪心疼的指着塔斯哈嘴角的血印向慕容良大喊。 “带走!”慕容良向两个日本兵摆摆手,这两个兵端着刺刀走近了塔斯哈。 石榴继续伸着胳膊阻拦,慕容良过去抓住她的两个手腕。塔斯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被押走了,石榴扑在慕容良身上用拳头使劲砸他:“汉奸!汉奸!我要杀了你!” 慕容良任由她砸来砸去,等她打够了,他说:“你闹够了没有?就凭那俩个小兵能把虎子抓走吗?动动脑子,他那是怕连累杜家人自愿被抓的,懂吗?如果现在他跑了,那俩兵能找到家里,杜家人会遭殃的,明白了吗?” 石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泪汪汪的看着他,嘴角抽动着。慕容良伸手抹去她流下来的眼泪说:“如果他没有杀人,很快会放出来的。” 石榴伸手打开他擦泪的手慢慢倒退着:“汉奸!汉奸!汉奸!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她猛地转身跑了。 慕容良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第三十三章 石榴报信全家焦急杜鹃思儿难以入睡 杜家大厅里一家人围着哭哭啼啼的石榴,杜老夫人边哭边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的虎儿哟!怎么向巴图交代呀!” 杜爷叹口气说:“我杜馨南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虎子救出来。” 杜小瑞“忽!”的站起来往外走。杜爷说:“站住!干什么去?” 杜小瑞说:“想办法把我哥救出来。” 杜爷恨铁不成钢的说:“我杜馨楠怎么生你这么一个不动脑子的人?日本人抓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抓了一个还嫌不够,你再自己送上门去?” 杜小瑞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石榴擦擦眼泪说:“还是我去吧,他们看见是一个男人的背影,所以暂时不抓女的,我去打听一下虎子哥到底怎么回事?” 杜爷摇摇头说:“你不能去,虽然他们暂时不抓女的,可是我听说这些日本兵经常糟蹋女人,街上不是捅死一个女人吗?你去了也很危险。” 大家都沉默了。 老张说:“老爷,我一个老头子没事,我去打听一下就回来。” 大家互相看看,杜爷说:“也好,老张去打听一下最合适。” 老夫人说:“老张啊!你可要注意安全啊,咱家不能再出事了。” 老张答应着走了。 过了一会儿雪儿跑进来说:“老爷,石老爷来了。” 杜爷赶紧说:“快请进来。” 雪儿领着石老爷进来互相寒暄落座后,石榴哭出了声:“爹!虎子哥被抓走了。” “石老爷说:“我知道了,国良去家里说了。” “他有脸去家里?就是他抓的虎子哥。”石榴怒气冲冲的说。 石老爷对杜爷拱拱手说:“杜老弟啊!实在对不住啊!石榴出门后不久就听见外面出事了,国良正好在家,跑出来找她,刚才回家说了虎子被抓的事,他说只要虎子没有杀人,很快就放回来了,让大家不要着急。” 雪儿端上茶水,杜爷一边请石老爷喝茶一边说:“只是看到个背影就把整个县城闹了个底朝天,唉!” 坐在旁边的石榴突然说:“我知道谁杀了日本人。”大家惊愕的一起看向她。 石老爷厉声训斥她:“你胡说什么?你刚出门枪声就响了,你怎么会知道谁杀了人?” 石榴看着杜小瑞:“小瑞,你能不能想起那个男人来?在红岭湾那个很壮实的男人?” 杜小瑞一拍脑门:“对!肯定是他!慕容良说的有人杀了山本队长,我就觉得‘山本’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山本在红岭湾杀了那个老头,有一个男人曾经恶狠狠地说‘老头不会白死,慢慢来!’对,那眼神很凶。”杜小瑞恍然大悟的说。 石老爷说:“小瑞,你跑到红岭湾去了?” 杜小瑞不说话了,杜爷叹口气摇摇头,老夫人说:“去啦!他们小哥俩带着石榴去的,回来让他爹打的皮开肉绽的。” 石老爷问杜小瑞怎么回事,杜小瑞和石榴把那天的情景细细讲了一遍。石老爷听完 后点点头说:“看起来是那个人干的,好样的。” 杜爷也说:“有血性!” “有血性!“石老爷附和着。 杜太太说:“他是血性了一把,城里的男人们跟着遭殃了。” 听她这么一说,谁也不说话了。 天快黑了,老张还没有回来,石老爷领着石榴先回了家。杜家一家老小等着老张的消息。天大黑了,老张回来了,他喘着气说:“抓去的人没有关在警察大队,被日本人带到城外修铁路的那个大院了,全被打的血淋淋的,只要说不出今天中午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谁能证明,就被打得半死,已经打死两个了。” 女人们一下哭起来,老夫人伤心的哭着说:“我去证明虎子中午在家吃饭,哪里也没去。”杜太太和丫鬟们也都表态去证明。 小瑞鼻子呼哧呼哧的好像要哭出来,门不让出,姑姑也不在城里,从小和他朝夕相处的虎子哥现在生死不明,平时爱吹牛的他急的六神无主。 杜爷说:“娘,你先不要着急,虎子会说的,等日本人来调查的时候再说也不迟,现在去了反而让他们起疑心。” 老夫人叹着气连连说:“对对对,还是等着吧,唉!我可怜的虎子,如果他娘知道了,非把沙吉浩特的天掀了不可。” 杜小瑞一听这个来劲了:“对!我这就进山告诉姑姑去,让小日本尝尝姑姑的弓箭,他们这下可捅马蜂窝了!” 杜太太急忙叫住他,杜爷喝了一口茶慢慢的说:“去吧!你如果找到姑父家的路欢迎你去,山里的野兽等的就是你。” 杜小瑞慢慢退回来坐在椅子上发闷气。杜爷对老夫人说:“娘!您在这里干着急,还是回屋休息,等天亮了再商量吧。” 老夫人可能急糊涂了,突然说:“馨楠啊!你也去过一次娟儿家,你还记得路不?要不还是进山告诉娟儿一声吧,巴图能把虎子救回来的。” 杜爷安慰她说:“娘!您看这大半夜的怎么进山啊?再说山里狼多,白天都没人敢进山,这大晚上的进去都得喂了狼。”他瞥了杜小瑞一眼。 杜小瑞缩了缩脖子说:“好像我姑姑和姑父有时候也半夜进城,他们怎么不怕狼?” 杜爷生气的指着他说:“整个沙吉浩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杜鹃了,她要去那里,谁能拦得住?狼见了她都得绕着走,你和她比?你姑父更是个鬼见愁,别说别的,你虎子哥够厉害吧?那功夫都是你姑父教的,你比?你怎么比?半夜下山狼能拦得住他们?你小时候倒是哭着非要跟虎子进山,结果怎么着?半路遇到一条大蟒蛇吓得发烧了半个月差点死去,从此再不敢进山了,现在敢了?好!我陪你去。” 看到杜小瑞被杜爷训斥住了,老张说:“算算日子,姑娘也该进城了。” 杜爷说:“如果虎子只是挨了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就是把鞋铺卖了也要把他救出来,但愿她这几天可别进城,否则真要把天捅个窟窿,到时候杜家可全完了。” 大家互相看看,心里又惶惶起来,他们知道一旦杜鹃发起狠来有多恐怖,大家都在心里祈祷杜鹃这几天千万不要进城…… 在深山猎人家,躺在土炕上的杜鹃翻来覆去睡不着,巴图鲁翻身把胳膊伸到她脖子下搂紧了她。他轻轻的在她耳边说:“怎么了?睡不着是不是想……” 以往杜鹃会嗤嗤的笑,然后迅速进入状态。可是今天杜鹃任由他的大手上下抚摸却没有反应。 巴图鲁停止了动作,他侧起身子问她:“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鹃说:“我没有不舒服,刚才突然想儿子了,觉得儿子出事了。” 巴图鲁伸手点着煤油灯,屋里一下亮了起来。他说:“你想儿子了,明天我们一起进城看儿子去。” 黄黄的灯光摇曳着照射在巴图鲁浑身肌肉的身上,杜鹃看着眼前这个像铜像一样强壮的男人,她用手摸着他一块块结实的胸肌,她说:“我的儿子长大了,他也会像他爹一样强壮,是吗?” 巴图鲁俯下身亲吻着她,他说:“塔斯哈是一只无畏的雄鹰,他比我更强壮,更勇敢。” 看着她在灯下娇美的脸庞,他亲吻着她,轻轻的掀开被子,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但是因为每天跟着他攀山崖,跃深涧,持枪猎野兽,弯弓射大雁,练就了一身健美身材,加上女人天生润滑,躺在他面前的女人简直就是美得无法形容的尤物。她闭着眼睛任由这个心爱的男人吻遍她的全身,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浑身肌肉兴奋的跳跃着,他觉得身上的血液在燃烧,心脏极速跳动着像要跳出胸膛,他热烈的看着身下这个已经开始娇喘的女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任由内心的召唤一下子和这个女人融为了一体…… 第三十四章 拆墙挖洞雨夜逃命塔斯哈勇敢救众人 下雨了,细细的雨丝轻柔却从容不迫的扫过这片闷热的天空,给这片天空下生活的人们带来丝丝凉意。这是一间放杂物的大房间,有时候也会把那些咬槽撩蹄子的犟驴单独关进来。此时,越来越密集的小雨刷刷的浇注在这间到处窟窿的房顶上。墙皮上开始往下淌水,屋子中间也开始滴答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灌满了黑乎乎的雨水。 被抓来的男人们开始挪动着身子往干燥一些的地方移动,地面凹凸不平,有的地方开始有了积水,不断扩大的积水面积上飘动着圆圆的粪便,那是前几日一头倔驴留下的,它撩起蹄子踢在一个日本兵大腿根要命的地方被关在这里。当时这个百无聊赖的士兵无缘无故用枪托砸了一下这个正在休息的倔驴,倔驴的脾气上来,后蹄一蹬准确踢中了他的命根。 从破门缝透进来的灯光把这间风雨飘摇的破房子照的昏暗朦胧。塔斯哈坐在靠墙角的位置看着那几个漂在水上不断变换位置的粪球,他思考着下一步日本人会怎么做。 一声声惨叫冲破雨帘传进这个黑屋,一会儿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被拖了进来。算上这个已经六十五个人了,每个人身上都是血呼啦查的,有两个在第一天就已经被打死了,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这里还有六十三个活着的人。 “下一个,申…..申云昊!”念到塔斯哈的名字了,慕容良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最害怕念到这个名字,他的名字本来在第四十个,但是慕容良跳过他的名字直接念下一位,最后只剩下塔斯哈了,他不得不念到:“申云昊,出来!”“申云昊”是塔斯哈进城读书时的假名字,平常大家都叫他虎子,但是慕容良知道他叫申云昊。 “慕容翻译,佐佐木队长请你过去。”正在这时一个二狗子冒雨跑了过来。 慕容良看了一眼塔斯哈,一声没吭关上了破木门。刚拖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嘴里哼哼着骂骂咧咧:“操他妈日本人,真的杀人犯抓不住,拿我们出气,杀了狗日的活该!” “对!活该!” “出去后有机会我真杀人,杀了那个矮个子,数他打人最狠。”大家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 一个稍瘦一点的悄悄的说:“你们悄声点吧,让日本人听见非杀掉咱们不可,好几个日本人能听懂中国话。” “明天或者后天雨停了,他们会烧了山本的尸体,到时候如果还没有找到凶手,我们中间肯定要有人背黑锅,日本人不会白白吃这个亏的。”坐在另一个墙角脸上有一条血印子的人说。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可不想死。” “到底是谁杀了山本的?赶紧站出来承认,免得连累大家。” “就是,有胆量杀人没胆量承认?” 人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的,有的人开始埋怨那个杀死山本的人,他杀了人却连累了自己。有一个人说起被杀的刘吉昌,说肯定是有人为他报仇才把山本杀了,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话的都有。 “听说刘吉昌的儿子早跑了,好像参加抗日义勇军了,专杀日本人,没准是他干的。” “唉!不管是谁干的,反正山本死了,指不定我们谁顶缸呢。”该我们倒霉。 塔斯哈把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有一个人过来坐在旁边。 “就你一个人没挨打了,如果不是翻译官被叫走了,估计你也头破血流了。”他靠墙坐着说。 塔斯哈没吭气,他看了看这个人身后说:“你别太靠后,那里有一块石头松了,小心把你砸着……”说到这里塔斯哈突然停住不说了。 他示意这个人站起来,然后他在这块松了的石头边抠了几下,砌墙的泥土被雨水浸透形成了稀泥,经虎子这么一抠,一股股泥水顺着墙体流了下来。 几个人围过来屏住呼吸看着虎子,他们似乎看到了逃生的通道。 虎子伸出手指“嘘!”了一声,让围过来的人不要发出声音,他压低声音让大家还坐回原地。 他开始指挥人望风,找工具。这间屋子本身就是放杂货的地方,有许多木材和裂开的木板,他们一起动手开始抠泥。 也许日本人压根没料到有人敢杀关东军,根本没想到一下抓来这么多嫌疑人,这间屋子本来就是杂物间,所以修建的时候并没有多用心。 一块松动的石头被虎子轻轻的取了下来,霎时外面下雨的声音带着被风吹偏了方向的雨丝飘了进来。 接着又是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一会儿一个可以钻人的洞口打开了,外面雨水哗哗的下着,越来越猛的雨声绝妙的配合着这群无辜却又幸运的人。 几个日本兵缩着脖子在靠近大门的屋檐下聊天,大门口的房间里停放着山本的尸体。如果在平时,也只有一个站岗的,自从山本被杀,才加固了岗哨。但也仅仅是在大门口多了一个人,他们的警惕性都在大门周围,他们认为院子里面所有的屋子都是安全的。他们只要不时地望一眼这扇破门就可以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破屋子里面发生的事,屋子后墙已经被挖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间屋子后墙是一条不深的排水沟,所以,只要雨一直下,不要进来提人审讯,趁着夜幕很快都能逃走。 一群人围过来紧紧的握住塔斯哈的手,他们激动的急于逃走。塔斯哈和刚才一起挖的那个人压低声音让大家一个一个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有一个人已经钻到半截又缩回脖子问塔斯哈:“救命恩人,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塔斯哈压低声音说:“别问了,逃命要紧。” 大家都一起要求问他的名字,眼看时间不早了,几十个人逃命要紧,他赶紧说:“我叫虎子。” “好!虎子!我会记住你的救命之恩。”那个人嘴里念叨着钻过破洞消失在黑夜的雨幕中。 “虎子!”又一个人走了 “虎子!”每走一个人,路过塔斯哈身边嘴里都会念叨一声他的名字。 走了快一半了,突然门开了。 大家齐刷刷站成人墙挡住那个破洞,虽然屋子里漆黑一片,但是大门口的马灯发出微弱的黄光透过破门溜进来一点点光亮也使他们心惊肉跳。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那微弱昏暗的黄光一下进来一大片,大家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慕容良和一个端着一个破木头箱子的士兵进来了,人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而声音也被哗哗的雨声掩住一半。同样,慕容良也看不清屋里人的表情,两天的时间他早已熟悉这里所有人的位置,他冲着塔斯哈坐的位置走了过来。 人们顿时紧张起来,塔斯哈的身后就是那个破洞,剩下的人紧张的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多亏慕容良走到半截站住了,屋子中间的一个水坑使他厌恶的退了回来,白天他看见过那里飘着几个已经散开的粪球。还好,是牲口的粪便,如果是这群人的……他恶心的又退回门口。 “你们怎么都站着?”站在背光处的他冲着那一排人问。他能不能听到从那个破洞传进来的雨声,塔斯哈不得而知。 “地下全是泥,屋顶漏的太厉害了。”刚才紧挨塔斯哈的那个年轻人说。 慕容良没有说话,停顿一下他说:“刚才佐佐木队长说,天亮如果你们中间还没人承认杀了山本队长,那么大家都陪着山本队长一起火化。” 大家全都沉默着,慕容良也没指望他们有什么反应。他这话更像是说给塔斯哈听的,他希望塔斯哈向他求救,这样,自己在石榴心目中的位置会加重一些,虽然他不确定塔斯哈会不会那样做,但那是他最希望的结果。 预料中的事,塔斯哈并没有走向他。令他不解的是其他人也不像白天那样叫屈喊冤了,这沉默意味着他们都害怕了吗?还是被打的屈服了? “这里有窝窝头,你们可以吃,吃饱了想好你们的决定。” 他定定眼神想看看怎么回事?这群人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他觉得这里面有事。 “怎么回事?没人说话,好像没人了似的?”慕容良边说边要走进里面看个究竟。 “我吃,大家都挨打了,就我一个人没挨打,我给大家分窝头,大家谁也别动了。”塔斯哈慢慢走了过来。 他接过那个木头箱子站住了,慕容良心里一阵轻松,他终于要向我求救了。 “我想好了告诉你。”塔斯哈说了这么一句。 “多长时间?” “吃完窝头。” “申云昊!……”慕容良咬着牙叫他,他压低声音说:“你不怕死吗?” 慕容良的脸在黑暗中看不大清楚,但是塔斯哈还是紧紧盯着他的脸,他接过窝头转身要走,慕容良咬着牙压低声音说:“日本人真会杀了你们!” “不怕!”塔斯哈向里面走去。 “申云昊!你站住!”慕容良恨不得上去扇他几个耳光,现在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吗?日本人把机关枪都从箱里取出来了,他们会让这伙人回家吗?但是,这些话他不敢在这里说,这里几十个人,保不准哪个软骨头把这话告诉日本人自己就完了。 他气纷纷的说:“我一会儿再找你算账。”说完转身出去了。 破门关上的一刹那,塔斯哈督促大家:“快快快,谁也不要弄出动静,否则大家都要遭殃。” 人体的潜能在逃命的时候最能激发出来,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人这时候也一个个精神起来,他们悄悄地钻出洞口跳下水沟,快步逃走了。 就剩三个人了,塔斯哈和刚才一起挖洞的那个人还有一个受伤比较重的。当这个人钻出洞口时,由于伤口被雨水一浇,疼得他本能的叫了一声:“哎呀!” 这一声恰巧被一个上厕所的哨兵听见了。这个大院的厕所就在这间杂物间的后墙旁边,这个士兵探头往这边望过来。下着雨的黑夜视线不好,虽然看不清墙上的破洞,但是模模糊糊看见墙那边不对劲,这个哨兵跑回院子哇啦哇啦叫唤起来,立马几个房间的日本兵都跑向这个杂货屋。 更糟糕的是这个人疼的叫唤了一声后却吓得又缩回了屋里。耳听得日本兵都跑过来了,塔斯哈大声催着这个人快跑,这个人却吓得腿更软了,他反而一屁股瘫坐在地下把洞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塔斯哈飞快的跑到门口用身体顶住破门大叫着:“快跑!” “另外那个人骂了一声:“他妈的怂包胆!起来快跑。” 这个人像瘫了一样不动弹:“日本人发现啦,跑不了啦,跑不了啦,跑不了啦......” “虎子,快跑!这怂货别管他了。”这人看见塔斯哈用身体顶着破门让他们逃命,而这个怂货挡在洞口死活不站起来,他着急的叫塔斯哈快逃命。 “开门!开门!”门外响起日语和汉语掺杂的叫门声和撞门声。 塔斯哈死死扛住破门对那个人说:“快跑,他们马上会绕到后面,到时候谁也跑不了,到福寿街杜府告诉杜爷不要冲动,我会自己回去的。” 这个人想弯腰背起这个坐在洞口的人,但是洞口容不下两个人的身体,眼看着门马上要撞开了,而且后墙也传来日本人的声音,这个人对塔斯哈说了一句:“兄弟保重!”他一把拖起那个挡在洞口的软蛋甩到一边,一猫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哗!”门竟然被挤塌了。几个日本兵同时跌了进来…… 第三十五章 虎子受刑鲜血裹身国良不忍心中悔恨 塔斯哈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处何地,只觉得浑身发烧,身上的肉刀割一样疼痛,嗓子干的似乎要冒出火来,热,好热。 “哗!”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他打一激灵,一下清醒过来。 自从日本人来到这里修铁路起,这间房子就随着他们的生活设施一起建起来了,日本人给这间房子起名叫“惩戒屋”,目的是惩戒那些干活偷懒的和挑头闹事的人的。 这个大院大门口挂着两个牌子,一个是“沙吉浩特县铁路基建署”,一个是“沙吉浩特县铁道守备大队”。铁路基建署的组织结构是由前几年成立的满洲炭矿株式会社和关东军联合组成。关东军在这里修建铁路的目的就是为了这里的煤矿,但是运输线没有开通的情况下不能让当地的煤矿主们察觉他们要霸占煤矿的意图,所以,满碳株式会社的成员暂时不出面,铁路基建署由铁道守备大队直接管理,基建署的署长同时也是守备大队的大队长山本一夫。 东三省建立满洲国后,沙吉浩特就成立了警察大队,警察大队的成员全都由当地人组成,而这当地人里就数土生土长的满洲人居多,他们都清楚清朝已经不存在了,关内变成了民国,关外的东三省变成了满洲国,但是老百姓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骨头里还自认是大清人,有文化的文人秀才们则直接说自己是中国人。这些警察的主要任务就是纠正老百姓对自己身份的认知,要求当地老百姓必须承认自己是满洲国人,如果说自己是清朝人或者中国人抓起来就是一顿毒打。 只要抓到那些扰乱治安的抗日分子和不承认满洲国的顽固分子以及流氓小偷等等属于治安范围的人,这些满洲警察往往收取一些大洋也就放了,久而久之,抓抗日分子和顽固分子就成了一条生财之道,这些警察只要手头一紧,随便抓几个人就能来钱,不给钱就扣上抗日分子的帽子关进监狱,时间一长搞得当地老百姓怨声载道。于是日本人又在沙吉浩特成立了“沙吉浩特县警务科”,警务科的职责是专门监督当地的警察大队,警察大队的警察明面上是满洲国的警察,实际上被日本人管的牢牢的,所以当地人叫警察是二狗子们。 由于成立这个警务科的目的就是为了管理警察大队的当地警察,对当地警察起到威慑作用就行,并不需要实际派人,再说关东军的人力资源非常有限。于是独立守备队队长佐佐木也兼职警务科科长一职,但是他们仍属于关东军,就连衣服还是关东军的衣服。 正因为当地警察有敲诈勒索的毛病,日本人担心他们放跑真正的抗日分子,所以,只要日本人亲自抓捕的可疑分子,一般都会直接带到铁路基建署这间惩戒屋来审问。审问不了几句,随便安个罪名就被送到铁路工地干活去了。 惩戒屋最里面直直的竖着两根没用沥青浸泡过的枕木。方方的枕木刚开始运来时谁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后来日本人在工地支起一口大锅,把一块块黑黑的沥青放进去熬成浓稠的黑油,然后把这些黑油倒在已经砌好的池里,池子里早已摆放好了整整齐齐的枕木,就这样浸泡好了再用钩子一条条从池子中拉出来在太阳底下晾晒,就做好了铺铁道的枕木。 屋中立着的这两根枕木绝对是枕木中最好的落叶松,其中一根木头中间横了一根稍微细一些的木头形成一个十字架。这两根木头相距两米立在屋子最里面的正中间,木头中间地上扔着一条大铁链,此时铁链上血迹斑斑。 塔斯哈想睁开眼,但是眼皮上凝固的血把眼睛糊住了,他使劲挤了几下眼皮努力使自己能看清东西。 两个日本人在喝水,其中一个叽哩哇啦显得很激动。有一个矮胖子端着一碗水走到塔斯哈面前说:“醒啦?想喝吗?” 塔斯哈一进来被绑在这十字架上,就是这个黑黢黢的丑八怪先用鞭子打的他。塔斯哈微微睁开的眼睛通过带血的睫毛看着这个刽子手,如果这次他死不了,他会永远记住这张脸,迟早有一天他这张长满横肉的胖脸会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不是我塔斯哈动手也会是我的父母或者爷爷,有今天这一遭,你们将永无宁日…… 他想到了亲人一股激动又昏了过去。 “谷川,你过来看看,这个混蛋是不是死了?”端着碗的这个丑八怪说。 那个人急忙过来在塔斯哈的鼻子底下试了试说:“没死,松本君,他的确不能再打了,打死了怎么向田下少佐交代?” “田下算什么东西?刚刚踏进大门他的同学就死于非命,只因为打死两个满洲人,他就大发雷霆,说满洲人大部分是善良的,不让动酷刑才让那么多人全部逃跑。如此愚蠢的人竟然要接替山本队长的位置,难怪佐佐木队长不听他的才命令我们把这混蛋往死里打。”松本撇着嘴不屑地说。 门外有个用油毡和木头搭起来的棚子,棚子底下堆着牲口的草料。 此刻,棚子底下虽然不是很干爽但也不像外面那样泥泞。 一只灰颜色花纹的狸猫抓住一只老鼠后,把老鼠高高抛在空中,掉到地面后的老鼠赶紧逃命,转眼又被猫抓了回来,然后猫用两只前爪来回撕扯老鼠,又把它抛起来摔下去。猫饶有兴趣的戏弄着被抓住的老鼠,老鼠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时放开它自由的跑,求生的老鼠没跑多远又被抓回来继续玩弄,直到这个老鼠在猫的爪子底下死于非命,这只猫才把死去的老鼠咬碎吞掉。 一个瘦瘦弱弱的士兵呆呆地坐在惩戒室门口的长凳子上没心思看松本打人,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外面猫抓老鼠这一幕。老鼠从松开爪子的猫面前逃跑时,稻田知道猫肯定会再把老鼠抓回来,果不其然,老鼠再次被抓回来让猫耍了个够然后吃掉了。 “喂!稻田!你看什么呢?”松本端着碗腆着肚子走了过来。他顺着稻田的目光也看见了猫戏老鼠这一幕嘿嘿的笑了,他给一直扇扇子的谷川使了个眼色又走了回来。 松本喝了一口水喷到塔斯哈脸上,他乜斜着眼睛看着他是否有反应?在他眼里,塔斯哈就是刚才那只快要死去的老鼠,自己就是那只猫。 “松本君,你不要管他了,等会儿田下署长要亲自来审问,让他亲眼看看满洲人骨头多硬他就再不说满洲人善良这句话了。”谷川扇着扇子看着变成血人而且已经毫无反应的塔斯哈。 “满洲人骨头硬?哈哈哈哈!那个还没打就招了,这叫骨头硬?”松本轻蔑的冲着墙角吐了一口口水。 “喂!稻田!你去看看那个混蛋死了没有?”松本冲着门口喊着。 稻田站起来走到墙角看了看那个怂包说:“他尿了一裤子,地下全是尿。”说完捏着鼻子走过来重新坐在门槛上。 松本和谷川咯咯咯笑起来,他们想走过去凌虐一下那个尿裤子的人,走到半截突然站住了,佐佐木一步跨了进来。 佐佐木进来冲着他俩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混蛋!混蛋!山本队长尸骨未寒,你们这群混蛋在这里大笑,这是对山本队长极大的不尊重!”他接连又扇了他们几个耳光。 与其说看到松本和谷川大笑感到愤怒,倒不如说对田下临时代理基建署署长感到不满,他这两耳光也是打给走在身后的田下看的。 田下进来后摘下雨帽,他看了一眼墙角的那个人以及他身下的一滩污渍,然后他走到刑架前。 “他交代什么了吗?”他眼睛盯着虎子问。 他清楚佐佐木对他的不满,自己曾经交代部下攻心为上,不要轻易动刑。可眼前这个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他知道这是佐佐木违背自己的意思给部下下的命令。 佐佐木和山本早一步来到沙吉浩特,在这里已经有了根基,田下不想与他有更深的过节。所以,他看见面前这个中国人被打的血肉模糊时并没有责备他们违背自己的命令。 他看了一眼慕容良,慕容良马上把审讯笔录递给他。 慕容良说:“这个人一进来没动刑就招了,他叫吴宝,在红岭湾二号隧道干活,据他交代…是他 挖开墙洞放人逃跑的……”他指着刑架上的塔斯哈,他不得不说实话,因为审讯本上都有记载。 从塔斯哈进来挨第一鞭子慕容良就在旁边看着,每一鞭子都使他心惊肉跳。他担心塔斯哈就这样被打死了,虽然他嫉妒塔斯哈和石榴的关系,但是如果塔斯哈就这样被打死在自己面前,不用说石榴饶不过他,就是舅舅家也再无法登门了。于是在塔斯哈昏过去后他让松本他们暂缓审讯,他对佐佐木说了打死这个犯人的种种利弊,佐佐木才示意手下停止用刑。 他本来有了放塔斯哈的计划,结果犯人集体逃跑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还把塔斯哈推向绝路。尤其是那个尿裤子的软骨头,他的供词直接送塔斯哈上了断头台。 田下接过审讯笔录认真的看着,佐佐木则走到刑架前弯腰看了看塔斯哈,他想看看塔斯哈是不是已经死了。塔斯哈满脸血污,下巴上尚且有往下滴落的血滴,他厌恶的把手缩回来。 他向旁边伸了一下手,松本立马把鞭子递给他。他用鞭杆挑起塔斯哈的下巴认真的看了看,塔斯哈呼吸微弱的耷拉着脑袋紧闭双眼,头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下流血。 佐佐木抽回鞭杆递给松本,他眯眼撇嘴示威性的看着田下 。 慕容良紧咬牙关看了墙角那摊烂肉一眼,他恨不得直接上去一刀结果了他。 如果塔斯哈被打死了,自己可真成了石榴口里的汉奸了。石榴并不清楚慕容家并不是汉人,而是真正的满人,但是“汉奸”这个词现在在满洲这个地方也流行起来了,只要老百姓见你和日本人走得近,不管是汉人或者满人,老百姓都会时髦的骂一声“汉奸”,完全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汉人。 慕容良望着远处那个软骨头,恨不得过去用脚跺死他,他才是货真价实的汉奸。 “弄醒他。”田下清楚佐佐木的意图,他想把这个人折磨死,然后给上级汇报。如果这个人是凶手,那么是他审讯出的结果;如果这个人不是凶手,那么打死这个人的责任自然落在刚刚接任的田下头上,因为他是这里的代署长。 如果把塔斯哈打死,无论哪一条都对田下不利。因为山口司令刚刚下令,鉴于关东军动辄杀死满洲人,已经引起满洲人的愤怒,所以,以后严禁随意打死人。佐佐木非常明白针对铁路基建署的这条新规,但是六十五个人被抓回来后,他还是不管不顾打死两个来这里采购药材的商人。田下知道佐佐木的真正目的是商人身上的三十块现大洋,既然人已经被打死,他说什么也晚了,但他可以预防再打死人。 没让佐佐木接替山本的位置,而是让刚刚踏进沙吉浩特大门的田下临时担任基建署署长一职本身就说明山口司令不想让佐佐木在当地一人独大,而是要让权利平衡。 松本舀了一盆凉水猛地浇在塔斯哈头上,塔斯哈打了个冷战慢慢睁开眼睛。 就一会儿的功夫,这个惩戒屋里又多了几个人,他们黑压压站在面前看着自己。无所谓,几个人和几十个人在面前都一样。见惯几十条狼的猎人何惧这么几条,只不过他们披着人皮而已。 塔斯哈努力抬起头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满血液,粘稠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瞳仁,现在他的视线里全是红颜色的模糊影子,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屋子里的十几条腿。 田下接过审讯笔记看了看问塔斯哈:“你叫申云昊?” 塔斯哈点点头,奇怪,这个日本人声音怎么很熟悉?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 “你家住在福寿街?” 塔斯哈昏昏沉沉点点头。 慕容良听到他说“福寿街”时心里酸酸的,如果你不住在那条街上,就成不了石榴的邻居,石榴也就不会那么在意你。 他用手推推眼镜架子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前天中午你在哪里?呃…你被带来的那天中午。” 他说着一口标准的中国话。 这声音如此熟悉,好像是田下伯伯的声音却又不太像,田下伯伯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这么沧桑。塔斯哈想抬起脸来看清楚一点,但是血水把眼皮糊住了,他的两条胳膊被绑在架子上不能擦拭眼睛,他只好又低垂下昏昏沉沉的脑袋。 “说!”佐佐木又抓起皮鞭猛的抽了虎子两鞭子,虎子的脖子上又是两条血印,鲜血从塔斯哈的耳朵旁流了下来。 “佐佐木队长,现在是我在审问还是你在审问?”田下忍无可忍问了一句。 看见佐佐木趾高气昂没有回答,田下并没有和他计较,他又问了塔斯哈一句:“这个很重要,你只要说清楚然后有人给你作证就不会再挨打,还可以回家。” “家里。”能用最少的字表达清楚的,塔斯哈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除了家人,谁能证明?”佐佐木傲慢的瞪着眼睛看着塔斯哈问。 塔斯哈的双臂被一条绳子紧紧缠在十字架上,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被血染红的大大的十字。进来时上身穿的洁白的上衣此时只有肩膀和手腕处被绳子勒住的地方残留着几片血片,上身已经一丝不挂变成了血红的身躯。 前几天文学课刚刚读到圣经,里面就讲到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受尽酷刑,今天自己也体验了一把耶稣的痛苦。 他一直低着头,懒得看他们,他看了一下身上的血,毫无畏惧的说:“耶稣!耶稣能证明。” 所有人一阵沉默。 田下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这紧张来自哪里?他不得而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伙子,他感到莫名的亲切,同时觉得有一点恐惧,这感觉非常清晰,是他此刻真真切切的感受。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这个小伙子要恐惧?是他浑身是血却宁死不屈?还是他牙齿里挤出的话? 田下合上了审讯记录心情复杂的看着塔斯哈。 慕容良面无表情,他非常后悔把塔斯哈带来,他当时可以放了他,却担心那俩士兵回来出卖自己,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或者这个工作,把表妹的朋友送到日本人面前受尽折磨,自己和那个尿裤子的软骨头有何区别?他的良心这时候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与自责。 “哈哈哈哈哈哈……”佐佐木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耶稣在哪里?耶稣当时在你家?你这个狡猾的支那猪。” 他狂笑不已,转身又拿起鞭子狠狠的抽在塔斯哈身上,直到塔斯哈再次晕死过去他才扔掉那条血淋淋的皮鞭。他厌恶的脱下溅上了鲜血的白手套,直接砸在塔斯哈脸上。 “够了佐佐木队长!”田下忍受够了佐佐木的残暴。 “等安顿了山本队长,我会离开这里,虽然我只是暂时代理这里的工作,但是我现在是你的上级,我的话你还是要听的。” 他怒气冲冲走到门口站住了:“佐佐木队长比我先一步到的沙吉浩特,不光担任着独立守备队队长,警务科科长这个位置上也干几年了,但是上级发来的电报却让我这个刚进门的地质专家接手这里的工作,难道佐佐木队长不清楚为什么吗?”说完他带上雨帽走了出去。 田下在愤怒中说出这些话,慕容良才明白为什么佐佐木那么看不起这个代理署长。原来他并不是行伍出身,确切地说他根本就不是个真正的军人而是一个地质专家。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跟着田下一起离开这间屋子?还是留在这里看着塔斯哈? 最后他还是决定留下来,他不放心奄奄一息的塔斯哈,他下定决心想办法把他救出去,一方面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更多的是为了石榴不恨自己。 佐佐木狠狠的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塔斯哈气哼哼的走了。 慕容良过去唤醒人事不省的塔斯哈,掏出手绢给塔斯哈擦去眼睛周围的血,让他能看清东西。他站在那里看着塔斯哈,像极了一对生死诀别的恋人。塔斯哈看着他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 他转身对身边的稻田说:“给他点水喝。” 稻田跑过去端来一碗水却站在慕容良身边,他嗫喏着说:“他…他流血过多,喝水会马上死掉的。” 慕容良接过碗走到塔斯哈面前说:“润一下嘴唇就行,喝了水你会没命的。”他把碗斜着递到塔斯哈嘴边。 小时候塔斯哈跟爷爷出去打猎,看到一只受伤的土狍子从面前跑过,他举起弓箭要射时爷爷制止了他:“那狍子快死了,等一下到小河边捡起来就行了,不用浪费弓箭。” 果然当他们走到小河边时,那只血淋淋的狍子就躺在溪水旁边。塔斯哈看着狍子肚子上不断涌出的血水说:“爷爷,看不见箭头却看见这么大一个窟窿。” 爷爷说:“这是被枪打的,他中了枪后一直跑到这里,口渴了来喝水。记住,流血过多的动物一旦大量喝水马上毙命。” “人也一样吗?”塔斯哈问。 “人也一样。”爷爷告诉他这头袍子带伤跑了这么远肯定是头怀孕的母狍子,只有母狍子才舍命想保住肚里的孩子,后来果然在母狍子肚子里取出一只已经成型的小袍子。 从此塔斯哈记住了,流血过多的动物,包括人,一旦大量喝水会死掉。 塔斯哈睁眼看了一眼说话的稻田,他能听懂日本话,但是稻田却听不懂中国话,稻田担心他死掉不让他多喝水的举动让他觉得这个日本兵心眼不坏,他微微的吸了一口水含在嘴里。 他把水含在嘴里嗽了嗽口吐了,然后又低头喝了半口在嘴里。 “别咽了,喝多了会死。”慕容良把水递给稻田,他看着塔斯哈欲言又止。他想告诉他会救他出去,但是这几个士兵虽然中国话说的磕磕绊绊,但是大部分能听懂。 还是小心为好,万一让佐佐木知道了,自己倒霉倒是小事,塔斯哈就绝无机会生还了。 他狠狠地盯着松本看了一下,走了。 谷川对松本说:“松本君,刚才他看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是不让我们再干活了呗!”他腆着肚子看着塔斯哈,塔斯哈懒得看他,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六章 国良救人险遭埋伏杜娟回家杜爷吓傻 因为塔斯哈的被抓,杜家人上下心急如焚。杜馨楠想着去鞋铺安顿一下后回家一门心思救外甥,来到鞋铺看见一个小伙计急匆匆跑来上工,他对杜馨楠连连道歉,说因为他们村发生了大火烧死人的事情,村们民把路封了,才耽误了上工时间。 “发生了什么?”杜馨楠没有责怪他迟到,而是关心的问小伙计。 小伙计说:“日本人和我们屯一个打猎的发生了争执,两个日本人把猎人打晕后点火把人活活烧死了。” 听到工人们纷纷怒骂日本人杀人不眨眼之类的话,杜馨楠越发不淡定了,他急匆匆回家,想赶紧筹钱,哪怕把杜家全部家当都变卖了也要救出外甥。 一连两天鬼子没有再审讯塔斯哈,他被关在惩戒室,慕容良告诉他大槐树村发生大火,新上任的代署长要去处理,临走留下话,等他回来再审问,这期间不能再私自用刑。 慕容良愧疚的说不该把他抓来,他会想办法救他出去。有慕容良的照顾,塔斯哈倒也没有再挨打,不过他身上的伤已经遍布全身,再受刑恐怕就凶多吉少了,所以,佐佐木下令把他关起来,一天只给他一个饭团和一碗水,为了防止慕容良偷偷给他食物,佐佐木派人暗中紧紧盯着慕容良。 这天夜里,管家老张领着穿着便衣的慕容良进了杜家客厅…… 从杜家出来后,他站在街口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他想去舅舅家看石榴,那天石榴生气跑了,他应该好好去跟她解释。但现在塔斯哈被打的奄奄一息,他怎么跟石榴交代?塔斯哈宁愿自己受刑也要帮几十个人逃脱,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也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不管怎样,结果是自己带走了塔斯哈,而塔斯哈为此受尽了折磨。他迈向石榴家方向的腿又收了回来转身向铁路基建署方向走去,刚才杜爷说的话他必须想办法赶紧告诉塔斯哈。 远处黑暗中,两双疑惑的眼睛目送慕容良走远,随后这俩人敲响了杜家大门...... 铁路守备队大院夜里,院子里静悄悄的,佐佐木好像领着巡逻队执行什么任务去了,慕容良怀疑肯定是不方便让他知道的秘密任务,日本人经常这样,慕容良见怪不怪。松本和谷川躲在屋内休息,惩戒屋里只有稻田一个人在值班,慕容良推了推睡意朦胧的稻田说:“犯人呢?” 稻田指了指墙角,墙角地下,浑身是伤的塔斯哈躺在那里睡着了。 慕容良看见只有稻田一个人放心了,稻田是新来的,听不懂中国话,一个字也听不懂。他走到塔斯哈跟前蹲下来,他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虎子,虎子。”他压低声音叫他。 睡的正香的塔斯哈醒了,他睁眼看到了慕容良。慕容良伸出手指“嘘!”了一声让他别说话。他告诉他,屋子里就有稻田一个人,如果他能走路的话,他把稻田打晕,从那个破墙口逃走。 塔斯哈摇摇头说:“不行,他们有埋伏。” 慕容良说:“你怎么知道?” 塔斯哈说:“你忘了我是学生?学生听不懂日本话是无法毕业的。” 慕容良说:“我忘了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是能进学校读书的。” 塔斯哈说:“我六岁就跟田下伯伯学过日语。” 慕容良正想问问田下伯伯是谁?塔斯哈打断了他:“如果你见到石榴的话,让她不要莽撞,让她去我家里告诉我家里人不要着急,日本人有枪,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连累更多的人。” “我见到杜爷了。”慕容良说。 “你去家里了?”塔斯哈想坐起来,被慕容良按住了。 “去了,杜爷没有惊动家里其他人,他让我告诉你,叫你放心,说家里人不会轻举妄动,让你不要和日本人硬着来,先保住性命再想办法。” 慕容良又说:“杜爷让我告诉你,你救了几十个人的性命是好样的。” “他怎么知道的?” “杜爷说有一个姓韩的人去家里说的,那个人也是跑出去的其中之一,他要组织一群人来救你,杜爷还说被你救了的好多家属亲戚都在想办法。” 塔斯哈明白了,原来那个人姓韩。他听到那个韩先生要组织人救他,他急忙让慕容良赶紧进城阻止,他说那样会死好多人。慕容良告诉他杜爷已经阻止他们那样做了,慕容良顿了一下接着问:“你刚才说田下伯伯是谁?” “稻田,没事吧?那个混蛋死了吗?”外面传来松本的声音,慕容良站起身来贴在墙角的阴暗处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门口停住了。他被稻田挡住了:“松本君,那个叫吴宝的人一直嚷嚷着要见队长,好像要交代什么问题 ” “吴宝?”松本站在门口。 “对, 尿裤子的那个人,说想为帝国效命,他在伙房旁边那个小屋里,刚才一直叫唤,说要见队长。” 松本走开了,听见旁边那个屋子开门关门的声音后,慕容良站起来说:“记住!先保命!我想办法救你。”说完看了一眼稻田走了出去。 松本进了这个以后用来给厨师住的屋里,由于还没有安装玻璃,四四方方的窗口临时钉了几块木板,院子里的马灯透过这些木板的缝隙照进微弱的光。吴宝缩在空空的屋子角落,看见有人进来吓得瑟瑟发抖。 “你!叫唤什么?”松本用蹩脚的中国话问他。 “我要见队长,我要见队长,我知道是谁……”他想说知道是谁杀了山本,话没说完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松本转身走了出去,佐佐木队长带着十几个士兵站在院子里。 “喂!慕容翻译,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佐佐木见穿着便衣的慕容良从惩戒室出来时愣了一下,他以为进到里面的是那个真正的凶手或者是前来救塔斯哈的人,正当他为自己布下陷阱抓到猎物沾沾自喜时看到的却是慕容翻译,他沮丧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丝怀疑。 刚出门的慕容良一看这阵势吓了一跳,多亏塔斯哈的提醒才没有闯下大祸,好悬呀!如果刚才出现在门口的是他和塔斯哈两个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向佐佐木解释,佐佐木接着说:“办公室谈。” 慕容良的思绪飞快旋转着,他必须想出合适的解释,他跟在佐佐木身后一进门赫然发现田下端坐在办公桌后面,似乎正等着他。 慕容良一进门对田下行了个礼说:“署长,我到舅舅家后发现一个情况向您汇报。”他孤注一掷了,他赌田下不会惊愕这句话的意思,其实田下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田下说:“去你舅舅家需要换便衣吗?” 其实这句话并没有带着怀疑的味道,他只是看到穿着便衣的慕容良进来时,突然想到了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穿着关东军的衣服会有被袭击的危险,所以慕容翻译才换上便衣进城去看舅舅,田下不免有点忧虑。 慕容良好像也觉得他并不是在审查自己,更多的似乎是担心什么,他佯装认错的低下头说:“对不起,我不该害怕。” “你害怕什么?”佐佐木阴阳怪气的问他。俩人的对话给了佐佐木错觉,以为他进惩戒屋是田下的意思。 “自从山本队长遇害,我就害怕遇到刺客,刺客既然认识山本队长,也肯定认识我,知道我和山本队长除了是上下级关系还是朋友关系,所以,我尽量不让凶手发现我的踪迹。” “你刚才和那个申云昊说了什么?”佐佐木紧紧逼问。 慕容良看着田下说:“我正要汇报这件事,我去了舅舅家才知道这个申云昊和我表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证明申云昊肯定不是凶手。那天山本队长送给我一包樱花糕,我表妹拿着几块樱花糕给申云昊送去,他们一直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家里,我们的人突然进去就把申云昊抓走了,我表妹还追了出去。” “你表妹和申云昊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是邻居是吗?”田下追问了一句。 “是的,千真万确,我舅舅也是这么说的。”慕容良说。 “他的父亲姓申?”田下问。 “是的,叫申图。” 田下释然了,这个人与塔斯哈没有任何关系,塔斯哈的家在浩瀚无垠的深山老林,这个申云昊的家在沙吉浩特县的福寿街。塔斯哈家里是蒙古人,他的父亲叫巴图鲁而不是申图。 “你表妹这是给他作伪证。”佐佐木说。 “这一点,有几个士兵和两个警察可以作证。”慕容良诚惶诚恐的说。 佐佐木狐疑的看了一下慕容良开门出去了。 田下沉默的坐在那里,如果他能把心里的疑问和慕容良说一下,而慕容良也曾经听塔斯哈说他小时候的日语是田下伯伯教的,两人一说,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是,田下什么都没说,慕容良也什么都没问。刚刚入伍的田下还保持着专家的谨慎,而慕容良对刚刚到任的田下还不熟悉。不熟悉他的性格,摸不透他的脾气,所以尽量少言。 就这样互相思念了十年的田下村夫和塔斯哈近在咫尺却犹如远在天边。命运本来就是无法预测的,如果他们俩个在此相认,田下一定会放了塔斯哈,或者把他身上的伤养好后再亲自送回家,那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无可收拾。 但他们没有相认,这才给关东军以后的灾难埋下伏笔。 佐佐木站在院子中间看着眼前的五个士兵,他已经问清了,慕容良没有说谎。那个姑娘追出去不让带走申云昊,并且和慕容翻译吵了起来。佐佐木问他们吵架内容时,那个懂一点中国话的士兵说他们后来走了,剩下的两个人一句没听懂。 他们提到那个被狗咬断手的士兵,佐佐木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表示出多大愤怒,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个士兵是朝鲜裔日本人,虽然他的父母在日中开战以前就已经入了日本籍,但在纯种日本人眼里还是二等公民,所以他被咬断手这件事佐佐木并没有深究。 这几个士兵压根没敢提调戏石榴差点让塔斯哈给废了这个情节,看起来不论哪个国家的人都懂得一个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汗咸,那个姑娘对慕容翻译这样大喊的。” 其中一个新兵说他听见那姑娘冲着慕容翻译这样喊,但是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汗咸?” 佐佐木听懂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听出来是在骂慕容良“汉奸”,这个新兵这么糟糕的听觉让他猛地大笑起来,笑到半截戛然而止,他冲着停放山本骨灰的房间深深一鞠躬...... “啪啪啪!啪啪啪......”刚刚送走慕容良关上大门,老张刚一转身,又想起敲门声,这次敲门声音很大,多亏白蹄不在,否则它的叫声能震聋人耳朵。这翻译官不是刚走吗?难道忘了说其他重要的话?怎么这次敲门这么有劲?难道是另外的人? 老张一边寻思一边去开门,当他打开大门看到大步流星进来的俩人,张管家吓得张大嘴巴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看到鬼了?”杜鹃大大咧咧走进来笑着问老张。 “娟…巴图鲁...你们怎么来了?”听到动静出来的杜爷语无伦次的问着。其实他是想问“你们怎么黑夜来了。”不过他们两口子也有黑夜来的时候,即便半夜敲门也不奇怪。在家里走的时候也许是白天,到了城里该是几点就是几点,反正回自己家,想几点就几点。如果不是担心白蹄狂叫惊着家里人,她甚至都敢翻墙进来给巴图鲁开门。 “奇怪!我们不能回家?”杜鹃愣愣的走向正堂。 巴图鲁笑着说:“哥身体还好吧?” “好好好…好好好......”杜爷居然吓得只会说一个字,他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老爷!”雪儿跑出来小心翼翼叫了他一声,杜爷才回过神来。 “老张快把这东西放好。”杜爷为了掩饰心中的慌张赶紧招呼老张帮巴图鲁放下肩上扛的东西。 从杜鹃进门到现在,老张的心就嗵嗵跳个不停,他一直傻傻的站在那里,就连帮巴图鲁拿东西都忘了。听杜爷叫他,这才回过神来叫丫鬟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往厨房拿。 “咱娘睡了?”杜鹃问。 “可不是?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你和巴图鲁,不不不,申图,你和申图赶紧去休息,不要惊动咱娘了。”杜爷想赶紧安顿好这个混不吝妹子后和老张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并不担心妹夫,这个妹夫遇事沉着冷静,机智过人,但是杜鹃却是火爆性格一点就着。为了巴图鲁她能把娘家闹的鸡犬不宁,现在她的宝贝儿子住在娘家却被日本人抓了,这无异于在她心头放了一把火,她这次会不会杀人还真说不准。 杜爷看见老张膝盖一软差点摔倒,他明白老张也是被这个姑奶奶给吓得。 “张管家头怎么了?”进了屋她似乎才发现老张的头上缠着绷带。 “哦!和白蹄闹着玩,让狗扑倒摔了一下。”杜爷说。 “上年纪了,别和白蹄闹了,白蹄怎么说也有狼性...哎?白蹄呢?怎么没听见白蹄叫唤?” “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张抱着一袋子山货一边咳嗽一边飞快的去库房了,此刻他只嫌自己腿短。而杜爷也猛烈的咳嗽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说白蹄去哪了。 嗯…..看看我儿子去。”多亏杜鹃傻,她看不出俩人的异样便风风火火的站起来往外走。杜爷慌忙拦住她:“你不能去!我的姑奶奶,他刚刚睡着,你这一去又要把他吵醒了。”他说这话时感觉到舌头都是僵硬的。 “没事!就是要吵醒他,想死他了。”杜鹃才不在乎吵醒谁,她笑嘻嘻的直奔西院塔斯哈的房间。 巴图鲁摇摇头笑了:“呵呵,在家做了个不好的梦,非说塔斯哈出事了,这就不管不顾的来了。” 杜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出事了,出事了。他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完全听不见巴图鲁一直在和他说话。 “咣!”堂屋门被一脚踹开了,杜鹃凶神恶煞般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杜小瑞。 第三十七章 小姐发怒地抖三抖吴宝检举黑记杀人 住在东院的老夫人心里慌慌的怎么也睡不着,听见大院里有什么动静,她问身边的丫鬟:“莲儿,什么声音?” 莲儿说:“好像是有人来了。” “莲儿,快!穿衣服,我要去看看。” 莲儿说:“老夫人,太晚了,您就休息吧。” 这时门外传来杜太太压着嗓门的声音:“莲儿,莲儿,开门。” 莲儿打开房门,杜太太和雪儿闪了进来,她指了指里间悄悄的问:“我娘睡着了?” “谁呀?”从里间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娘!是我。”杜太太拍着心口走了进去...... 彻底瞒不住了,杜爷就像正在被审问的犯人一样,缩在椅子上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坐在椅子上的杜鹃脸黑的能滴出水来,她的眼睛里冒出杀人的光紧紧盯着哥哥。杜爷不敢和她对视,只好心慌的看着妹夫巴图鲁。 “呼!”的一下,杜鹃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门外就走,所有人一起站了起来,巴图鲁一把拉住她,她嘴巴抿得紧紧地一声不吭在巴图鲁怀里极力挣扎着,巴图鲁紧紧搂着她低声安慰着她:“娟儿,没事,娟儿,虎子不会有事的。” 杜鹃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已经抿成一条线,那是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拼尽力气要挣脱开丈夫的控制,巴图鲁死死抱着她的双臂控制着她。 杜爷的心脏“咚咚咚咚......”飞快的跳着,他仿佛看见十六年前杜家大院里满院子扑棱着血翅膀的鸡鸭和被砍断脑袋四脚朝天倒地抽搐的羊以及满院子的鲜血...... 从小杜小瑞就听说他姑姑是个上房揭瓦的主,她从来就不怕事,这一条街上的男孩子几乎都被她打趴过,为此奶奶没少给人赔礼道歉,人们见她傻乎乎的也只好自认倒霉不和她计较。就因为奶奶不同意她嫁给姑父,她差点把杜家一把火烧了。以前他以为是讲笑话,现在看这情形,姑姑的性格真不是一般的烈。他傻傻的愣在那里看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老爷,前几天来过家里的韩先生又来了。”老张惴惴的看着杜爷,他看都不敢正眼看杜鹃一眼。十六年前杜鹃大闹杜府,把杜府砸了个底朝天,那时候他就来杜家了。 杜爷一听他又来了,急忙站起来往外走,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他进来。绝对不能让杜鹃听到塔斯哈挨打这件事,她可以在杜府折腾,但是她如果去找日本人闹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请他进来!”杜鹃觉得哥哥有事瞒着她,而这个姓韩的知道些什么。 “别!生意上的事,巴图鲁,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杜爷赶紧制止老张。 “生意上的事我就不能听听了?我也是杜家的姑娘!”杜鹃无法控制的终于爆发了,她使劲挣脱了丈夫的胳膊冲哥哥大喊了一声。 她这一嗓门,吓得站在一边的杜小瑞和站在门外的杜太太同时一哆嗦。她悄悄摆摆手招呼丫鬟搀扶着回到老夫人房间捂着胸口说:“娘!多亏我没让您过去,咱家那姑奶奶又疯了,刚才喊了一嗓子,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了。娘呀!如果虎子有个什么闪失,我们杜家谁也活不成了……” 她是真怕这个小姑子了,当年全家阻止她嫁给巴图鲁,她把杜家上上下下砸了个稀巴烂。正赶上她怀孕了,张管家买回来两只羊在院子里咩咩叫着,这姑奶奶冲进厨房拿了一把刀一只手揪住羊头“咔咔”两下把羊头剁下来往院子里一扔,接着又抓过第二只,举起血淋淋的刀又是“咔咔”两下把第二只羊也杀啦。没了脑袋的羊躺在院子里乱蹬,她又打开鸡圈一刀一个把十几只鸡杀了个干净,满院子撒的到处瓷器碎片和血。 那天,吓晕过去的她直接流产了。 杜家人都知道,小姐发怒地抖三抖。 老夫人坐在炕上看着媳妇:“这可咋办呀!这可咋办呀!你个挨千刀的日本人哟!你好好的抓虎子干什么呀!这不是给杜家惹事吗……” 杜太太怕吓着老夫人,只好安慰她:“娘,我看见虎子爹也来了,只要他在就没事,他一说话娟儿就安静下来了。” “哦!巴图也来啦?”老夫人好像一下放下心来了,她用手拍拍心口问媳妇。 杜太太说:“嗯,来了,会没事的,他能把虎子救回来。” “哦------!”老夫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韩满囤一进屋一眼就认出巴图鲁,他叫了一声:“巴图鲁大哥!” 巴图鲁也认出了他,他就是经常给巴图鲁打箭头的韩铁匠。巴图鲁说:“韩兄弟,怎么是你?” 巴图鲁刚把话说完,韩满囤“嗵!”的一下就跪下了,巴图鲁和杜爷赶紧扶他起来。 韩满囤把关在黑屋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站起来 说:“杜爷,大哥,你们说吧!怎样救少爷,我能组织一百多号人。” 杜鹃说:“韩铁匠,你去把这一百多号人集中起来,跟我救儿子去。” “得来!”韩满囤答应一声站起来就要走,巴图鲁叫住了他。巴图鲁看着杜鹃说:“刚才哥哥也说了,今晚上不是有人来告诉哥哥日本人的情况了吗?他们有机关枪,有三十个士兵,我们虽然人多,但是赤手空拳,他们人少却手里有枪。这一去,为了救虎子,说不定会搭上好多条性命。” “什么是机关枪?不就是枪吗?我们也有猎枪!还有弓箭!”杜鹃愤怒的说。 “小姐说得对,我们不怕!我们的命都是虎子兄弟给的,为了救他,我们不怕死。”韩满囤拍着胸膛说。 “机关枪是什么枪他也没说清,听起来那枪很厉害,谁家儿郎不是娘养的?不能莽撞。”杜爷沉着气说。 “日本人那个什么署?在哪一块?”巴图鲁开始冷静思考救儿子的办法。 “乱流!”韩满囤说。 杜鹃和巴图鲁目光互相对视一眼,巴图鲁对杜爷说:“哥,我和娟儿去去就来,你不要着急。” “你们这是…… ”杜爷不安的问。 “哥,没事。”杜鹃虎了吧唧说了一声带着韩满囤一起走了。 看着他们走出大门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见杜鹃能在这种情况下冷静的说话,杜爷和张管家对视一下,长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慕容良说申云昊和他表妹一起长大的,可是,田下一晚上没有睡好,他第一次看到塔斯哈受刑就想多问他几句,因为佐佐木在场没有多问,第二天想问时又接到命令离开两天,这次回来一定要弄清他是不是塔斯哈。他辗转反侧回忆起好多在老猎人家的美好时光,临明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第二天上午准备到惩戒屋亲自审问申云昊。这次他要问问这小伙子多大了?在哪里出生的?有没有在大山里生活过?以前是不是叫塔斯哈?从办公室出来,他一步步向惩戒室走去。已经走到惩戒室门口了,突然听见有人喊着:“我要见队长,我要见队长!” 田下站住了,他虽然是这里的代署长,但同时也是代队长,山本生前本身就是身兼双职的。他转头看向这个屋子,就在他转头时发现佐佐木视察工地回来了,于是他望了一眼惩戒屋转身返了回来。 多疑的佐佐木随后也跟着进了小屋。 “我知道是谁杀了山本队长,我知道。”吴宝讨好的站在那里说。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尿骚臭味,田下一进来就闻到了,他本能的退后一步。 慕容良捂着鼻子说:“说!” “黑记!”他肯定的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黑记?”慕容良不用给田下翻译,他知道田下能听懂,于是他直接问吴宝。 这时候佐佐木跟进来了,正好听到吴宝说:“对!黑记,大名叫王世成,肯定是他。上个月山本队长在铁路工地杀了一个老头,当时有一个人恶狠狠的看着山本队长,他说‘慢慢来,血债血偿’。当时我没认出来,后来才想起来,他就是杀人后消失了十年的黑记。没错。” “杀人后消失了十年?他十年前杀了谁?”田下问他。 吴宝说:“十年前他们兄弟俩无意中得到两把手枪,听说在山里救了两个日本人送给他们的,他们带着一帮打家劫舍的土匪去抢马老财家,一枪就把马老财打死了,马老财就是警察大队马队长的叔叔,他们在外地跑了十年,没想到竟然回来了。” 十年前?在山里救了两个日本人?田下心里一沉,他说:“把你放回工地,你能找到这个人吗?” “能!能!我能认出他来,他的肩膀有一片黑记。”吴宝看到了生的希望。 “那就放他回工地吧!”田下用日语说。他这很明显就是不想让佐佐木多心,只要田下一说中国话,佐佐木就要让慕容良翻译,田下厌烦了他这多疑的性格。 “不!他不能回工地,这个人很狡猾,他这是为了活命瞎编的。”佐佐木看着吴宝说。 吴宝听不懂佐佐木说什么,只是看见佐佐木盯着他说话,他以为佐佐木在说让他回工地的事,于是,佐佐木说这话时他不停地点头。 田下不高兴的看着佐佐木,他的每一个决定佐佐木都要反对。正在这时听见外面喊报告,一个士兵手里拿着一份急电走进来交给田下。田下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他把电报递给佐佐木皱着眉头走了出去,电报内容让佐佐木脸上露出了笑容。 田下急匆匆进了惩戒屋,汽车在大门外等着他,他要利用有限的时间问清楚这个小伙子到底是谁。但是进去后却看到塔斯哈紧闭双目晕死在地上,慕容良过去摇了好几下他也没有清醒过来,眼看时间不早了,佐佐木又满腹疑问跟着过来,田下只好转身离开了那里。 听见他走远了,塔斯哈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对稻田说:“为什么让我装昏迷?” 稻田说:“只要审讯就要挨打,我不想让你再挨打了。” 就这样,两人相认的机会又错过了,也许冥冥中老天爷就不让他们相认,否则,他的母亲杜鹃有什么理由杀日本人呢?按照乌仁图雅奶奶口中念叨的那样,都是长生天的安排。 “队长,现在就走吗?”慕容良看着收拾东西的田下说。 “是的,车就在不远处停着,山本君的骨灰盒刚才已经上车了,必须尽快送到总部去,有一批伤员需要回国休养,顺便带回一批为国捐躯的英灵,我这就动身…慕容翻译,关于申云昊…他的父亲确定叫申图吗?” 慕容良其实也拿不准塔斯哈父亲的真名字叫什么,他只是听说他娘是沙吉浩特有名的“狼女”,还听说如果不是他爹娶了她,根本没人敢娶她,还有人说她其实是个脑子缺根弦的二愣子女人,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既然田下署长问的是他的父亲,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含糊回答完事。 “是!审讯记录里都有。”慕容良回答。 他母亲的名字你知道吗? 慕容良说:“确切名字不知道,沙吉浩特人都叫她‘狼女’。” “狼女?”这是她的名字吗? 慕容良说:“听说她脑子有问题,从来不会笑,生下来的哭声像狼嚎,就叫狼女了。” 田下还想继续问一下其他的,但他不知道该不该问,万一错了也许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他忘不了接受军部审查时那恐怖的经历。 “呃…希望你提醒佐佐木队长,任何事能和平解决的尽量不要使用暴力,更不要随便杀人,杀戮带来的复仇是非常可怕的。”他突然想起了复仇的狼群。 “山本队长的殉国就是血的教训。”他说。 慕容良双腿并拢向他敬礼,这几天的相处,他感觉到田下村夫有别于其他日本人,有时候他有把他当成中国人的错觉。 走出办公室的田下看到院子中间整齐的站成两行的士兵,佐佐木高声喊道:“敬礼!” 在行礼士兵的注目下,田下走了出去,走到大门口他突然感到胸口猛地疼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惩戒室,但他还是转身走了,天皇的旨意高于一切…… 第三十八章 吴宝工地寻找黑记国良故意巧妙翻译 天刚蒙蒙亮杜鹃两口子就走了,杜鹃甚至都没有去老夫人的房间去问候一声,这就是她的性格,老夫人完全了解。 老夫人也没希望她去问候她,她们见了面老夫人不知道该怎样说话才不招她伤心,所以早晨杜爷到床前给老夫人请安时说他们两口子回山里了,老夫人反而放心了,她催儿子尽快救外孙回来。 杜爷说赎虎子的银子已经准备好了,但他没说杜鹃根本不同意他用银子去赎自己的儿子。 杜小瑞却不相信姑姑就这样回去了,他对杜爷说:“爹!您有事瞒着我们。” 看着每天往家里跑的石榴和杜小瑞,杜爷说:“你俩听好了,不论日本人那里发生天大的事情都不许去看,更不许自作主张救虎子。” 石榴不高兴的看了杜小瑞一眼。杜小瑞说:“你看我干什么?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也不是我的主意。再说,我觉得爹说的也对,万一我们没救回虎子哥,反而也被抓了,更添乱。” 杜爷看着外面的天空说:“听天由命吧!”他也只能这样听天由命了,因为他根本无法预料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他唯一相信的是往后的日子里,日本人的日子再不会这么平静了。 红岭湾工地,招募的或者骗来的,亦或是巧立各种名目抓来的劳工越来越多,除了桥梁工地的三百多人之外,隧道工地这里也增加到二百多人了。 快中午的时候,大卡车扬起浓浓的灰尘停在隧道工地。等灰尘消散的差不多了,慕容良首先从卡车里跳下来,然后跑到前面副驾驶门前扶着佐佐木下了车。 佐佐木一般不到山里的工地来,到工地视察是基建署署长的职责,而他的主要职责是整个沙吉浩特的治安。正当人们纳闷的时候,军绿帆布罩着的车篷里露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脑袋。直到一个长着小脑袋的人自己掉转身子撅着屁股爬下卡车,用手掴打着身上一层厚厚的黄土时,人们才看清,原来是吴宝。 吴宝属于挣工钱的自由工人,他属于招募来的民工,可以晚上回家,也可以和劳工们住在一起,他失踪了好几天,大家都以为他受不了这苦不干了。今天突然坐着日本人的大卡车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们又开始纳闷起来。 吴宝用手使劲掴打身上的黄土,却怎么也弄不干净,尤其是裤子上已经形成了厚厚的泥毡。 他走到佐佐木跟前脖子使劲向前伸着,并且不住地点头。看见他过来,佐佐木用手捂着鼻子指了指前面说:“开路!” 中国话里,佐佐木说的最清楚的就是这句话了,这句话不用翻译,点头哈腰的吴宝已经听清楚了。他露着猥琐的笑容,迈着随时要跪下去的弯腿走到劳工们面前。 慕容良站在高处用喇叭喊着:“劳工们,午饭时间到了,大家像往常一样排队领饭。” 干活的人们放下手中的工具,活动着劳累过度的肢体陆陆续续走到每天打饭的地方排起长队。 看到人们集中的差不多了,慕容良又喊到:“劳工们,这几天闹传染病,死了好多人。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都把上衣脱了,把衣服搭在胳膊腕上或者放到旁边让别人拿着,路过大锅时必须光着膀子。”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他们大部分听说过刘璐他爹的事,所以不想招惹日本人,不就是脱上衣吗?脱就脱了吧,反正大家干活时为了不磨损衣服,基本上都是光着膀子的,有的人甚至只穿着小裤衩在干活。一看有人已经脱了,那些还穿着衣服的也开始陆陆续续都脱了,就这样光溜溜的一长流人排着队依次打饭。 吴宝站在旁边一堆乱石前紧张的盯着每一个劳工的肩膀,每个劳工都要经过他身边才能走到大锅跟前领取一个杂面窝头,当最后一个拿着窝头边啃边走了后,吴宝着急的快疯了。 在基建署大院出发时佐佐木就说了,如果他耍心眼骗他就杀了他。其实佐佐木带点吓唬他,佐佐木打心眼里看不起中国人,尤其是懦弱的中国人。以前在战斗部队时,他以拿中国人取乐为乐趣,以杀中国人为骄傲。但他并不想杀了吴宝,杀掉这样一个见了日本人点头哈腰就像哈巴狗一样的中国人,一点乐趣也没有,反倒是少了一个干活的奴隶。 倒是申云昊那样的硬骨头对佐佐木来说是个挑战,他佩服申云昊那样的硬汉。所以,佐佐木才想着征服他,把他打的皮开肉绽昏死过去时,佐佐木才有极大的征服感。 吴宝当然不了解佐佐木的真实想法,对死亡的恐惧使他卖力的拖着一身肮脏的衣服在吃饭的劳工中间发疯的边找边喊:“黑记----黑记---出来---” 他脑门开始出汗,他认真查看着每一张劳工的面孔,他走到一个中年人面前站住了:“你、你……” 自吴宝从车上跳下来到翻译官让脱了上衣打饭起,狗剩他们几个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黑记不听他们的劝阻刺杀山本,第一次差点被抓,第二次趁山本喝醉时在茅厕成功抹了山本的脖子。当晚他悄悄溜回工地告诉他们几个时,狗剩就感觉他闯祸了,让他赶紧走,不要继续留在工地了。 本来身上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需要隐藏下来才能完成,可是黑记有仇必报的性格还是闯下这么大祸事。明明是这伙人的头,现在反而不得不离开这里返回部队。 狗剩自然而然的成了剩下三个人的头。除了狗剩,剩下两个一个叫王长林,一个叫王喜来,他们都是和黑记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挖煤,一起在沙吉浩特周边一带抢劫的伙伴。说他们是土匪有点言过其实,因为他们也红也黑,抢下大户的财物有时候也会分给那些揭不开锅的穷人一些,但是他们有时候在山里饿极了也会抢猎人的食物。他们不是好人,但也不完全是坏人,只能说他们是一群不干正事的混混。 当年黑记的哥哥王世飞带着他们几个在山里探煤,如果找到有煤的地方便假模假样挖一个小口,然后卖给想挖煤的矿主,如果找不到煤了,他们就到县城大户人家小打小闹一些财物,等到吃完喝干了再拦路抢劫点东西。说白了,他们就是一伙小毛贼。 因为没犯过命案,所以也没有受到当时沙吉浩特县长多大重视。直到有一天他们抢了开煤矿的马财主家一箱银元时,马财主指挥护院队开枪,没想到王世飞从怀里掏出一把铁盒子手枪对着马财主开了一枪,马财主的脑袋当时就开了花,吓得他们拔腿就跑,在跑的过程中王世飞中了一枪,临死把手里的手枪给了黑记说:“真他妈是好玩意儿。”说完就咽了气。 黑记他们因为杀了人再不敢留在沙吉浩特,便一起跑到外面躲藏了几年,后来参加了抗日义勇军,经过几轮整编,他们所处的义勇军统称抗日联合军,简称抗联,他们几个人被整编到抗联第三路军第一旅团。 得到日本人要在省会赛罕塔拉到乌镇建一条铁路运输线的消息后,抗联三路军第一旅团政委刘刚考虑到沙吉浩特是这条铁路的必经之地,而他们从小生活在沙吉浩特,了解那里的地形,安排他们用劳工的身份隐藏下来窃取情报,必要时联合起来搞破坏。 没想到山本杀了平时和黑记关系不错的刘吉昌惹恼了嫉恶如仇的黑记,任务还没有完成就闯祸了。 吴宝是沙吉浩特当地人,他了解黑记这伙人的底细,当他认出狗剩时便指着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佐佐木三两步走过来指着狗剩:“你!”他示意狗剩站起来背对着他。 狗剩站起来转了个身,佐佐木看见他结结实实的后背没有任何胎记,他狐疑的看着吴宝。 吴宝冲着佐佐木着急的大喊:“他、他们是一伙的,他和黑记是一伙的。” 听他这样说,从小就看他不顺眼的狗剩恨不得一步上去拧断他的脖子。 佐佐木看着慕容良,慕容良对佐佐木说:“吴宝说,看见黑记和这个人在一起干活,怀疑他知道黑记的去向。” “嗯!你问问他黑记去哪里了?”佐佐木说。 慕容良走到狗剩面前说:“听吴宝说你和一个背上长着黑记的人在一起干活?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吴宝着急的向慕容良说:“翻译官,你听错了,我不是说他们在一起干活!我是说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从小杀人劫货无恶不作,山本队长肯定是他们联合起来杀的。” 狗剩乜斜着眼看了一眼吴宝又转头看着慕容良一声不吭。 慕容良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狗剩说:“我根本没有和什么有黑记的一起干过活,这里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你可以问问这里所有人。”狗剩心里明白,黑记因为后背的胎记太难看,所以平时再热的难受也不脱上衣,这里的人根本没见过他的后背。之所以被吴宝认出来,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太熟悉了才发现的。 听了慕容良的翻译,佐佐木指着稍稍远处的几个人过来,其中包括王长林。 “这工地曾经来过一个后背有黑胎记的劳工吗?你们谁见过他?”慕容良大声问着。 这几个人都摇摇头说没见过有这样的人,王长林还佯装傻乎乎的问慕容良:“翻译官,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王长林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像个好人,慕容良不理他,干脆用大喇叭问在场的劳工:“劳工们,你们谁认识一个后背有一大片黑胎记的人,请站出来。如果你们谁能帮太君找到他,太君大大有赏。” 刚才还边吃饭边交头接耳的,现在反而静悄悄的了。 慕容良走到吴宝身边说:“你不是说能找到黑记吗?” 汗珠顺着吴宝的双鬓流了下来,他指着狗剩和王长林对慕容良说:“你把他俩抓起来,抓起来审问肯定能知道黑记的下落。” 狗剩面无表情看着慕容良,他觉得这个汉奸翻译官有点意思,不知道是业务不精通还是什么原因,居然把吴宝的原话翻译错了。 慕容良盯着吴宝说:“如果我把他抓起来拷问,他还是不知道黑记的下落,你愿意替他受罚吗?” 吴宝不敢肯定狗剩是不是真的知道黑记的下落,所以,他连连拍手:“不不不,我只是猜测他知道。” 慕容良过去对佐佐木说:“这些人说这里从来没有来过背部有黑记的人,刚才我问过吴宝怎么回事,他说是猜测!”慕容良很巧妙的把吴宝说的话翻译过去,但是意思却大不同了。 “什么?猜测?混蛋!”佐佐木瞪了五保一眼转身上了汽车,吴宝愣在原地不动,慕容良说:“怎么?还需要请吗?” 吴宝一看慕容良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后佐佐木便勃然大怒,他吓得大声对慕容良说:“翻译官,翻译官,你是不是翻译错了?太君怎么突然生气了?他们肯定有问题,抓起来拷问肯定就招了。” 慕容良没有理他,两个士兵过来一边一个架起吴宝的胳膊向卡车走去,吴宝觉得死到临头了,他大喊着救命,也不知道这救命是喊给谁听的,汽车扬起一股灰尘一溜烟走了。 一路上佐佐木铁青着脸,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一只猪,一只肮脏的支那猪!”他这样咬牙咒骂着。 这个凶残的佐佐木是个有洁癖的人,任何时候,即便是夏天也会带一双洁白的手套。浑身污物的吴宝在他眼里肯定像一只脏兮兮的猪。 汽车在一滩乱石前停住了,原先可以直接开进院子里的土路被雨水冲垮了没有来得及修。 慕容良首先跳下卡车,佐佐木下了车头也不回向大院走去 。车上的吴宝爬下汽车被一个士兵用刺刀顶着又回到那个小黑屋。 慕容良刚要走进院子里时,他无意中抬头看了一下,突然他觉得对面山坡上好像有什么动静。他站住仔细观察,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林和浓密的灌木丛什么也没发现,于是他迈步走了进去。 山坡上,杜鹃看着日本当官的坐着卡车出去,本来想溜进院子查看关儿子的确切位置,但是发生这么多事情后日本人加强了警戒,巴图鲁临走嘱咐她一定等他回来,不允许她有任何行动,否则会送了儿子的命。杜鹃虽然脑子一根筋,但只要说对儿子生命有威胁的话,她便乖乖的藏好身子待着不动。 刚过中午,卡车回来了,还是那几个人押着一个人。她看着那个人进了一个屋子,日本人在外面上了锁。 难道儿子也在那个屋子关着?杜鹃不敢确定。杜鹃一动不动在一个绝妙的地方隐藏着。多年打猎的经验,隐藏好自己对杜鹃来说是最基本的打猎技巧。 走进院子的慕容良向山上张望的举动让杜鹃紧张起来,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她迅速闪到树荫后藏好。还好,那个人看了看进去了,杜鹃松了口气。 第三十九章 慕容良偷车到杜府假意醉欲离翠香楼 慕容良想看看塔斯哈的情况,田下代署长走了,万一佐佐木一股不高兴杀了他怎么办?他正想到关塔斯哈的那个屋子时佐佐木叫住了他:“慕容翻译,给那个尿裤子的蠢猪半个饭团。” 慕容良只好到厨房拿了半块饭团进了小黑屋。他看了吴宝一眼狠狠的说:“好好吃吧!也许这是最后一顿了。” 看见食物的吴宝正狼吞虎咽的啃着饭团,听慕容良这样一说猛地停住了。他嘴里含着满嘴食物大喊着:“ 翻译官,翻译官,我不想死,我想立功,黑记肯定跑到桥梁工地了,翻译官,我带你们去……” 他真的绝望了,开始胡言乱语,哪怕有一丝丝希望,他也要抓住。 慕容良本来厌恶的想转身离开,没想到拿钥匙开门的士兵会说中国话,他叫住了慕容良,慕容良只好进了办公室说:“队长,吴宝记错地点了,他说黑记在桥梁工地。” 佐佐木正在洗脸,他用洁白的毛巾认真的擦拭着双手。听慕容良这样说,他对外面喊了一声:“叫河村进来!” 一会儿,河村小队长进来了,佐佐木命令由慕容良带队,河村和几个士兵押着吴宝再次上车立即赶到桥梁工地查找黑记。 几个士兵捂着鼻子坐在卡车里厌恶的看着蜷缩在最里面的吴宝,慕容良无奈坐在副驾里,汽车一溜烟向桥梁工地出发了...... 吃了个饭团的塔斯哈精神好多了啦,当稻田端着水递给他时,不爱说话的他竟然和稻田开了句玩笑:“现在喝水死不掉吧?” 塔斯哈的日语说的很标准,每次稻田都想问他怎么回事时都没有机会,今天他正要问他时就听见士兵吹哨子集合,然后汽车开动的声音越来越远,塔斯哈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了。 这时佐佐木在办公室吼了一声,稻田吓得一激灵,急急忙忙走了,塔斯哈干脆闭眼睡觉。迷迷糊糊正睡着,突然听见院子里嘈杂的声音。好像是出去的士兵回来了,并且发生了什么。 办公室里,佐佐木对河村大吼:“混蛋!他是唯一认识黑记的人。” 慕容良替河村解释说:“队长,当时不是河村小队长开的枪,士兵看见吴宝跳车逃跑才开的枪。” “他为什么逃跑?”佐佐木疑心重重的看着他们两个。他说:“你是不是又恐吓他了?”他咬牙说着。 慕容良说:“河村小队长觉得吴宝在耍我们,他只是骂了他一句‘死啦死啦’,没想到车路过一个上坡时他就跳车逃跑。” “对于那么一个贪生怕死的蠢猪来说,这一句就能把他吓死,他难道还不逃命吗?”他烦躁的摆摆手说:“出去!” 慕容良退出去关上门,他暂时不敢去看塔斯哈,多疑的佐佐木会察觉到什么的,他干脆躺在自己的宿舍看起了旧报纸。 这时,佐佐木推门进来了,慕容良赶紧站起来。佐佐木说:“慕容桑,你最近进城去看舅舅吗?” “慕容桑?”佐佐木怎么不叫他“慕容翻译”而是尊称他为“慕容桑”了? 慕容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受宠若惊的说:“过几天再去吧,不是刚看了吗?” “听说过城里的“翠香楼吗?”佐佐木问他。慕容良明白了,有洁癖的佐佐木对女人却是没一点挑剔,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他意味深长的说:“地方是不错,但是发生了山本队长那件事后还是谨慎为好。不过...为了您的安全,我还是先去探探情况您再去,山本队长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 佐佐木伸出大拇指:“慕容桑,你真正的朋友。”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士兵听到石榴骂慕容良的话。他一本正经的说:“慕容桑,‘汗咸’是什么意思?” 慕容良刚开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突然想起那天石榴骂他的话,想必是哪个士兵听不懂中国话报告给他的。慕容良借坡下驴不好意思起来:“我为关东军工作,难免会被国人骂的。” “哈哈哈哈哈……” 佐佐木笑了,他拍拍慕容良的肩膀走了出去。这就是刽子手的面孔,刚刚还为杀了一个满洲人生气,马上就能精虫上脑的想玩儿女人,死了一个肮脏猥琐的吴宝对他来说和死了一条准备看门的土狗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 刚吃过晚饭,换好便衣的慕容良走进佐佐木的卧室,看见佐佐木又在用毛巾擦手。他说:“队长,没事的话,我进城了。” “看舅舅?”佐佐木明白慕容良是去翠花楼替他探听消息,还狡猾的说了这么一句。 “看舅舅!”慕容良显得心照不宣的样子。 佐佐木非常欣赏慕容良这一点,他总会把自己不方便说出口的事情做好,也许他本身就有当汉奸的潜质,佐佐木这样想。 慕容良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蹲在院子中间捣鼓着。站在门口的佐佐木喊他:“慕容桑!你怎么不坐汽车去?” “路不远,本来想骑车去几分钟的事,可轮胎什么时候没气了也不知道,看起来就得坐车了。”慕容良尴尬的笑笑。 佐佐木告诉身边的士兵:“叫小田。” 换上便衣的司机小田站在大门口等着慕容良,慕容良把没了气的自行车支到旁边,向佐佐木挥挥手挤了一下眼睛走了。佐佐木看着出了大门的汽车,突然又想起“汗咸”这俩字,不由得自己在那里咯咯咯笑起来,他觉得这个汉奸二字慕容良当之无愧。 快到翠香楼时慕容良让小田把车停下来, 他示意小田一起进去,小田是一个儿女双全的人了,两年多没碰女人,他当然求之不得,他感激的连连称谢。 他们进去后正好老鸨从楼上下来,老鸨吆喝着几个妖艳的女人过来侍候。由于走的时候他俩都穿着便衣,而且慕容良刚才在路上嘱咐他不要说日语,必要时装聋哑人。小田明白了,慕容翻译担心山本队长的悲剧再次重演。 慕容良给了老鸨两块大洋,告诉她他大哥是个聋哑人,让姑娘们好好伺候。他和老鸨耳语几句,老鸨淫荡的笑了,把一个姑娘叫到跟前悄悄嘱咐了几句。对慕容良说:“放心吧。”然后扭着蟒蛇一样的腰去招呼客人去了,慕容良也挑了一个姑娘和小田一起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后慕容良让那姑娘去给自己冲一杯茶,他揣摩着冲茶的这个功夫那个装聋作哑的小田应该已经把衣服脱得精光了。 姑娘走了后,慕容良来到小田的房间轻轻推了一下,门关着。他敲敲门,里面那姑娘问:“谁呀?” “是我,你开门我和我大哥说句话,他耳朵聋听不见。” 这女人已经光溜溜的躺在被窝了,她说“门没关” 慕容良推了一下说:“里面插着呢,怎么没关?” 这女人嗤嗤的笑着说:“哟!这位大哥,来到翠香楼找女人,你还插门啊?”她嘲笑小田。 她只好跳下床边走边说:“来了 。” 她趿拉着绣花鞋去开门,打开门闩后不慌不忙转身掀帘进了里间。她不像是赤身裸体去开门,倒像是领客人刚进房间一样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 这妓女光滑细腻的身上挺着一对又大又圆丰腴的乳房,细细的腰肢下两条白嫩的大腿和浓密的黑三角,她扭动着圆滚滚的屁股转身进去时挑逗的向慕容良挤了一下眼睛。然后这玲珑得像一个细腰葫芦似的妓女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她掀被子进去的时候一条腿在床上,另一条腿慢慢往上抬,刻意让慕容良看着她大腿慢慢闭合…… 推门进来的慕容良结结实实看了个够,他甩甩脑袋,差点忘了正事。 可笑的是小田这个比慕容良大十几岁的男人看见慕容良进来竟然猛地用被子蒙上了脑袋。这举动对于慕容良来说简直求之不得,这机会等于是白捡的。 他迅速靠近他的口袋摸出钥匙,并且嘴都没有闲着:“姑娘,我哥哥是聋哑人,你要用心伺候,本少爷亏待不了你。那妓女躺在那里嗲声嗲气的说:“知道啦!你放心好了。” 慕容良向那妓女抛了个媚眼说了句:“别让我哥哥一时半会儿下地。” 这妓女说:“那要看大爷的大洋能有几块?” “你能要我几块 我就能出几块。”慕容良知道这里的行情,一晚上一块大洋。如果生意实在不行,甚至几张纸币也可以打一炮,但那样不准过夜。 “一言为定!我让你大哥明早无法起身,哈哈哈哈哈……” 慕容良放心了,这样身材的女人在床上就像无底洞,对于索取非常贪婪。许久没闻到女人味的小田怎么能扛得住这样的尤物在床上翻云覆雨娇喘呻吟?不折腾两个小时估计下不了床。 他刚进了另一个叫菊兰的房间,那姑娘端个茶壶进门了。慕容良拿出一块银元说:“让伙计去买些夜宵怎么样?” 那姑娘拿起银元刚要出门,慕容良突然说:“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他们不清楚本少爷的口味。”说完他站起身说了句:“银元给你了,乖乖在房间等本少爷回来,我不回来你不许离开这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这妓女什么都没干白得一块银元,她求之不得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我等你。” 不能再耽搁了,汽车停在翠香楼外面一个黑暗处,他迅速走到车前打开车门,车在离杜家不远拐角处刚刚停稳,他下车猛跑起来,到了杜家啪啪啪使劲敲门。时间还早,除了老夫人和太太已经回屋休息,家里的男人和杜鹃夫妇都在。 老张去开门,慕容良一边快步进来一边问:“杜爷睡了吗?” 老张说:“没有,在客厅。” 他等不及老张进去禀告,直接推门进去,杜家一家子正在商量救塔斯哈的办法,门哗的一下开了,慕容良急匆匆走了进来。 他来不及寒暄说:“杜爷,我时间不多,客套话就别说了,有方案了吗?” 慕容良一进门,杜鹃就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杜爷赶紧给他们介绍:“这是石老爷的外甥慕容良,他现在在给日本人当翻译。国良,这是虎子的父母。” 杜鹃想起来了,在草丛藏着时看到的那个向山上望了一下的日本人就是他。 慕容良向他们点了下头,赶紧说:“我时间不多,想怎么救虎子?我能做什么?” 杜爷说出了救虎子的方案。慕容良说:“不行,不能杀日本人。 听他这样说,杜鹃的火一下就上来了:“为什么?” 慕容良说:“如果杀了日本人,即便救出虎子,剩下的日本人很快就能包围杜家,到时候整个杜家全都遭殃,杜家全部连夜逃亡别处倒也可行,但是杜家能举家连夜逃走吗?” 所有人全沉默了,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巴图鲁说:“还是用我说的办法,用火调虎离山。” 杜爷说:“你那办法倒是可行,可是把鬼子调开救出虎子,鬼子回头发现废墟中没有尸体,照样怀疑是我们把人救走了。”老张说:“最好有一个尸体。” 杜小瑞眼睛滴溜溜乱转,他说:“我们不杀日本人到哪里找一个尸体?要不到坟地挖一个?” 杜鹃坐在那里一直愣愣的盯着门口不说话,她其实在听。杜小瑞话音刚落她“忽”的一下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巴图鲁一把拉住她。 “到坟地挖尸体!”她说。 “胡闹!”杜爷厉声呵斥住了她。 “尸体?”慕容良眼睛一亮。 “对!用尸体换下虎子,然后火烧房子,让日本人以为虎子被大火烧死了,这样,日本人觉得理亏,不会找杜家麻烦,虎子也能顺利救出。”巴图鲁说。 “有一具现成的尸体,是被日本人打死的吴宝,在红岭湾桥梁工地不远处的乱石旁。”慕容良说:“谁跟我去把尸体运到基建署附近?我正好开着车。” 巴图鲁站起来:“走!” 看着他俩出了门,杜娟愣愣的说了一句:“他像日本人!” 杜爷说:“听虎子说过,像是人在曹营心在汉,毕竟都是中国人。” 大家都知道杜鹃根本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要看住她不要出去闯祸就行,一家人忐忑不安的等着巴图鲁回来。 一身酒气的慕容良踉踉跄跄回到翠花楼,他看见那个妓女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躺在床上大叫了一声。那妓女被惊醒了,一看他半截身子在地上,赶紧扶他上床说:“哎呀,我没听见大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该死,睡着了。” 慕容良说:“没事!我要回家了,我去把我哥叫起来。”他舌头发硬的说着模模糊糊的话。 他东倒西歪过去正要敲门,门自动开了,看起来他猜测的对,那妓女根本没插门闩。 第四十章 小田狎妓巧遇黑记慕容良一心为朋友 他计划着如果小田已经完事了,那就按照他喝醉了乱闯房间的方式把钥匙还回去,如果他睡着了那是再好不过了,神不知鬼不觉把钥匙放回去。 他悄悄推门进去,看到小田的衣服还是原来他走时候的原样,他蹑手蹑脚走过去,里屋传来女人哼哼叽叽的喘气声,接着是男人急促的呼吸声。他知道机会难得,轻轻地抓起小田的裤子…..” “啊!”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向旁边一闪。 只听见里面的妓女嗲声嗲气的说:“爷,你可真会侍候人……啊!……”妓女一声高过一声的哼哼着。 他赶紧把钥匙放回口袋,转身要走。里屋发出的声音与气味经过屋内空气的充分融合变成了一种化学反应,就像发情期的母狗发出的气味,任凭什么品种的公狗都会循着味儿跑来不由自主的爬在母狗身上。这就是动物之间微妙的化学反应,人本身就是高级动物,当然绕不开这个亘古不变的自然现象,何况慕容良是一个发育成熟正当激情澎湃时期的小伙子。他悄悄掀起里屋的门帘一角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掀帘子的手再没有放下来...... 慕容良哪受得了这刺激,刚才说喝酒明明是装出来的,此刻头脑却真的不清醒了,他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腰部往下胀得难受,喉咙干得像一年没有喝水一样直冒火,他咽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解开脖子上的纽扣,因为浑身血液开始喷张,手不自觉地松了一下腰带,“啪!”头昏脑涨的他竟然把纯牛皮做的皮带抽出来一截打在了柜子上。他一愣神,清醒了。 正在上下其手的小田一骨碌从女人的肚皮上翻下去躺在床上直喘气。 这个妓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扰,她懒散的问道:“小红?是你吗?给我倒杯茶进来。”说这话时她的姿势丝毫没变,就像被暴雨拍死的青蛙一样躺在那里。 外面没人应声,这妓女坐起来赤着光溜溜的身体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前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间没人。她返身回来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烟盒,左手拿着烟盒,右手中指在烟盒底下弹了两下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点着了递给小田。 小田没有接过香烟,他猛地坐起来,大战了几回合自己倒是玩儿痛快了,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慕容翻译让自己装哑巴,又不能开口询问,于是他跳下床跑到外间。衣服就在进来时脱下的位置,他匆忙穿好裤子,一边系上衣扣子一边往外走。 慕容翻译的房间就在一拐弯的第一间,他走到门口看见门虚掩着,心想是不是慕容翻译走了?怎么门没有插上?岂不知他也忽略了刚刚颠鸾倒凤时,那个房门也是开着的。 这个在入伍前每天开车卖鱼的渔民哪里知道开门做爱是妓女的惯用伎俩。正在做爱时有人从门前经过,她们会更刺激,会发出更加放荡的叫床声来吸引回头客,这就是妓女喜欢住在楼上最靠楼梯位置的原因。 他轻轻地把门推开一道缝却不敢进去,这间屋子和刚才那间的布局一模一样,门里还有一个里间,如果不进去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喘息声就能说明情况。他正要把门拉上,另一个房间的门开了,没见人出来先伸出一条猩红旗袍下的大腿,接着就是女人酥麻的声音:“小红!小红!给黑爷提一壶茶上来!”随着声音一个妖娆的女人整个身子出来走到栏杆前冲楼下喊了一声。 小田慌忙推开房门进去,日本人对性的开放文化使得他们对性的求知欲很强。虽然他刚刚下床,但丝毫不影响他窥探别人做爱的兴趣。况且这个房间的内帘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竟然是一颗颗珠子串成的珠帘。 刚才藏好一块大洋的妓女和衣趴在桌子上等慕容良,没有客人的允许妓女是不敢先睡下的。她爬着爬着睡着了,直到慕容良醉醺醺的倒在床边把她惊醒,她才吓得没了睡意。当她正准备宽衣解带为他服务时,他却东倒西歪的又出去了。这妓女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听这位客人说要走,心里暗暗欢喜,这位客人付的是包夜银子,他既然说要走,正好便宜了自己早点休息。于是她喝了口茶水坐在镜子前解开精心挽起的发髻准备睡觉。自己睡觉是不需要漂亮发髻的,只有客人喜欢梳着漂亮发髻的女人,尤其是做爱之前还是一丝不乱的发髻,被客人蹂躏后乱蓬蓬的样子,更能让变态的客人有一种征服感。 取下所有的簪子,一头乌发松散的披在肩上,她站起身正要走到床边脱衣服,门一下被推开了,慕容良三两步跨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倒在床上,接着他疯了一样扒开她的衣服...... 妓女一般是点灯干活的,为的是让嫖客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男人是视觉动物,只要看到女人脸上陶醉放荡的表情,就会情不自禁,这是妓女们言传身教的经验。 小田身子躲在用柜子做成的隔断墙后,探出脸真真切切看了个够。当他看到他们完事了,一切安静下来时才醒悟到会不会被慕容翻译发现?他赶紧悄悄拉门出来。 这一切慕容良都能感觉到,他非常了解佐佐木的狡诈,既然来了就要实打实让他们放心,留有口实才能消除佐佐木的猜疑。 他紧张的思索着那个尸体会不会被发现,他觉得必须离开了,时间很紧张。 小田缩着脑袋嘿嘿的笑着,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迈腿。他突然想到刚才一身红旗袍的女人,也许还能赶上看另一场好戏。于是他装成找人的嫖客,大摇大摆走过去,这样不至于让楼下人来人往的人看出毛病。他走到那个房间门口,假装在门口抽烟,耳朵却极力捕捉着里面的动静。 “黑哥,你可真变了不少,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少来翠香楼,怎么突然就没影儿了?”是那个一身大红的妖娆妓女在说话。 “参军了!管得严!不能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小田的耳膜。 “哈哈哈哈,参军了?参什么军了还不让逛窑子了?”那女人倒茶的声音。 “这个不能说,你也别问。” “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个你也别问,还是问问我想不想你吧……”接着听到床板的咯吱声。 小田懂不了几句中国话,但是叫床的声音全世界都一样。为了听的更清楚些,他走到门口把身子紧紧的贴到门上。 “噔噔蹬……”“咣当!” 隔壁一个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她慌里慌张的冲出来一下撞到小田身上,来不及躲闪的他一下子被撞进门向里开的房间仰面躺在地上。 “谁?”巫山云雨正浓时的黑记跳下床掀开帘子看见一个男人正从地上爬起来,他气不打一处来,过去一把揪住小田的衣领挥拳就打。 不敢开口的小田鼻梁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啊!啊!”的叫唤起来。这一叫唤惊动了在楼上的人们,几个没客人的妓女嘴里磕着瓜子边走边围拢过来,同时慕容良也赶过来了。 黑记一看来人了,赶紧转身进去穿衣服。就这一转身的瞬间,走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照进屋里那淡红色的光照在黑记身上,他的肩膀赫然出现一片黑记。小田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盯着他的后背却不敢叫喊,他知道就是肩膀有黑记的男人杀了山本队长,就是这个打自己的男人。他万幸听了慕容翻译的话没穿军装,也没有开口说话,否则刚才就不是一拳,估计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划开一道口子了。 他看见慕容良进来,急忙爬起来抓住慕容良的衣服往外拉。黑记刚才那一拳打得够狠,一股血水从小田鼻孔流出遇到一小撮胡子遮挡了一下,然后绕过胡子直接流进嘴里,以至于他张开的嘴里满嘴血红。 慕容良要进去理论,小田一声不吭往外推。这时老鸨也上来了,她一边走一边骂刚才那个莽撞的小姑娘:“你个给老娘惹祸的小蹄子!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吗?你以为韩老爷真要收了你呀?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看见慕容良和小田站在门外,边走边满脸陪笑的说:“哟!真对不起两位爷,这打杂的小丫头经不住玩笑,从姐姐房里跑出来撞到了这位爷,真是对不起了…哟!怎么的?还挨打了?谁干的?……”她咋咋呼呼的吆喝着。 “爷干的!” 穿好衣服的黑记从里屋出来了,他乜斜着眼睛看着老鸨,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哟!黑爷!真是误会呀!这件事完全怨小红这个死丫头,是她把这位爷撞进来的,真不怨这位爷呀!”老鸨息事宁人的和着稀泥。 “他如果不趴在门上听叫床声,撞一下就能倒进来?”黑记低头系上最后一个扣子,抬起脸来看着小田。 小田吓得一哆嗦低下头不敢看他。黑记抬起来脸来的一刹那和慕容良四目相对,慕容良认出来他就是在铁路工地替刘吉昌出头的那个男人,却不知道身上有黑记的就是他。 黑记却认出来他就是那个汉奸翻译官。本来这是个锄奸的好机会,但是他今天不能再闯祸了。由于他的莽撞,让几十个无辜的男人挨了打,还死了两个,当他知道还有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到现在还没有放回来时,他决定先不回部队,想办法救回那个被自己连累的人再说。由于实在没地方可去,他只好先躲到翠香楼来。这里的桂花香原来是大哥王世飞的女人,大哥在世时就赎身了,她是自由身,大哥死后没有了依靠才重新返回来。他来到这里老鸨不敢收他的钱,还得好吃好喝侍候着,他不反过来向老鸨要钱就烧高香了。老鸨想的是只要黑记不要钱,他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哟!黑爷!你可冤枉这位爷了,这位爷是个哑巴,十聋九哑,他的耳朵就是个摆设,听什么房啊!算啦!算啦!看在我这张老脸上放过这位爷吧!”老鸨走过去扯了扯慕容良的衣角,意思是让他说句好话。 慕容良对黑记拱了拱手说:“这位大哥,我觉得很面熟,我们在哪里见过?” “我没见过你!” 慕容良没想到黑记想不起来了,他想提醒他在工地的事,突然他觉得这比穿着军服还明显的让人知道小田是日本人。他只好笑笑说:“哦!看来我认错人了。大哥,既然是误会,我们交个朋友,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怎么样?” “滚!” 黑记想,今天不杀你算你小子走运,还交朋友?他返身进了里屋。 老鸨一看没事了,长长出了一口气,一边骂小红一边让那些妓女都散了,慕容良带着小田拱拱手下楼出了翠香楼。 一坐进车里,小田一声不吭点火就走。出了城他才颤抖的声音告诉慕容良,那个男人肩膀有黑记。 “什么?你没有看错?” 慕容良大喊着:“停车! 返回去!” 慕容良不是汉奸,翻译这份差事,只是他养家糊口的工作,他没有任何信仰,自当翻译以来,除了那次在工地亲眼看见山本一刀砍下那老头的脑袋之外,他没见过日本人杀人,而且他认为当时是刘璐突然袭击山本,才把山本惹火的。即便是中国人也有打架出人命的时候。还有那个被谷川用刺刀刺死的女人,听说是她拽着谷川破口大骂才把谷川惹怒的,也许那真的是误杀…虽然这想法有点牵强,不过,不管怎样,山本是他的朋友,这个黑记杀了他的朋友,他必须抓住他,为朋友报仇。 不管你杀的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如果是我慕容良的朋友,我就要抓住你为朋友报仇,无关国籍,慕容良狠狠的想。 “慕容翻译!我们不能回去! 英勇的山本队长都能让他杀死,我们俩现在没有枪,我们回去是抓不住那个混蛋的!”小田不仅没停车,反而使劲踩油门。 “不!小田你给我掉头!”慕容良疯了一样让小田掉头,他不想失去这个为朋友报仇的机会。 “慕容翻译!拜托了!我们马上回去报告!包围翠香楼,抓住那个混蛋!”小田一边使劲抓着方向盘不让慕容良控制,一边咬着血红的牙齿发狠踩油门,似乎黑记就在汽车前方一米远的地方,他只要一脚油门就能把他撞个粉碎。 第四十一章 稻田偷送大米饭团训练场上黑田杀人 “嘘!嘘!”随着一阵刺耳的口哨声在院子里响起,院子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列队的声音和佐佐木暴怒的出发命令。 “出发!” 这俩字塔斯哈在六岁时就熟悉了,以前当田下伯伯穿戴整齐看到已经背着弓箭站在门外等他的塔斯哈时,他经常用日语说“出发!”,然后牵起他的小手一起出门打山鸡。每次听到熟悉的日语词汇,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田下村夫。 塔斯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关在放饲料的破房子里又整整三天了,日本人没有再拷打自己,他觉得是慕容良在起作用,他并不知道日本人内部的人员调动,他一直在回忆那天那个声音。尽管那个日本人说的满口日本话,但塔斯哈总觉得很熟悉。难道是田下伯伯?不可能,如果是田下伯伯他怎么会不认识我呢?难道是自己长大了田下伯伯认不出自己啦? 他哪里知道他当时满脸血污,如果他不说话,就连每日在一起的杜小瑞和石榴也认不出来,更别说分别十几年的他一下子窜长成了一个一米七的大小伙子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门开了,稻田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进来了。他把长枪放在墙边,回头看了看大门口方向,那里现在又恢复成一个站岗的了,那个岗哨是半句中国话也听不懂的新兵蛋子,此刻正无聊的背着抢在大门口来回溜达。 稻田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巴掌大一个大米饭团递给塔斯哈:“吃!” 在这个铁路基建队里如果说塔斯哈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命运,那么这一生里面绝对有稻田的功劳。 塔斯哈想坐起来,稻田赶紧过去扶着他,在惩戒屋稻田就看见塔斯哈浑身是血,但都是皮外伤,除了后背有木头挡着没有裂口,他整个身体被打得血肉模糊,经过三天时间,他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是三天时间后皮下淤血却散发出来了,浑身上下黑紫皮肤上又叠加条条伤痕,就像几十只猫在身上抓了一遍一样。所以,现在看起来他伤的比三天前还严重,他黑青的脸不光有几条伤痕,而且开始肿胀,两只眼睛肿的也只剩一条细细的缝了。 稻田想扶着他,却无法下手,不知道扶哪里?在稻田眼里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健康的皮肤了,他不理解邪恶的佐佐木和松本是出于什么心理把人打成这样? 塔斯哈接过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嗽一下口,转身吐在一边,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便大口吃起来。看到塔斯哈吃得很香,稻田笑了,塔斯哈发现稻田笑起来很好看,两只小眼睛笑起来很和善。 “稻田,这几天你偷偷照顾我,谢谢你。”塔斯哈说。 即便被打成这样,塔斯哈也没有把所有日本人当敌人。起因是因为和田下村夫生活了将近一年 ,从小对日本人没有恶感,长大进城后在学校更经历了日本老师对日本的美化教育,虽然听了许多日本人的传言,他心里也慢慢觉得,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好人,恰恰相反,有很多日本人很坏。这次日本人在铁路工地杀人事件是自己亲眼看见的,日本兵还差点杀了管家老张也是自己亲眼所见。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兵是日本人里面的好人,他不像折磨自己的那个刽子手松本,和那个经常阴笑会说一两句中国话的瘦长脸谷川。 只要能活着回去,迟早弄死他们,他的心里开始萌生了复仇的种子。 院子里的马灯今晚发出的光不是那么明亮,稻田为了方便盯着院子里的动静,他的一半脸冲着门口。即便是这微弱的光亮,塔斯哈也能看清稻田的迷茫与紧张。 “你被打成这样,我很惭愧。”稻田一边看着外面,一边诚恳的对塔斯哈说。 塔斯哈笑了,黑暗中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他说:“这点伤不算什么。” “你的日语说得很好,学校学的是吗?”稻田问。 塔斯哈说:“是的。” 就这样,在昏暗的房间里,稻田一会会观察外面的动静,心神不安的看着塔斯哈狼吞虎咽的吃下那个饭团。塔斯哈喝了一口水顺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看见他们都走了才偷偷溜进来的,是吧?” 稻田说:“厨房有米饭,做一个饭团他们看不出来的。” 他看着稻田说:“我知道你是日本人里面的好人,我的田下伯伯也是好人,他和我一起打山鸡,抓兔子,他给了我一把很漂亮的小刀,我给了他一把弓箭,是送给太郎的……” “太郎?是日本人对吗?” 稻田问。 塔斯哈看着他点点头说:“对,他是田下伯伯的儿子,我在六岁的时候学会的单词就是塔斯哈是勇敢的雄鹰,田下伯伯,太郎是哥哥,惠子是阿姨,我叫浩二,我们是一家人,请喝水,开路,狼,埋伏,开枪......” 稻田笑了,看见塔斯哈被打成这样还这么乐观,稻田被他的坚强感动,他眼里含着泪花,他问:“谁教你的?” 塔斯哈说:“田下伯伯。” “你见过太郎吗?”稻田问。 塔斯哈惆怅的说:“虽然是朋友,却没有见过面,他比我大两岁,今年17岁,不知道他和田下伯伯现在怎么样了。 “你今年15岁吗?我和你同岁。”稻田激动地说。 塔斯哈说:“是吗?太巧了。” 稻田笑嘻嘻的说:“对呀,可是你怎么长这么高?” 塔斯哈也笑了:“你怎么长这么瘦小?” 两个人就像一对朋友一样一直聊着...... 在东北某个地方,关东军的训练场上,十几个木桩子上分别绑着一个中国男人,一排排的日本士兵端着刺刀向这些无法动弹的中国人刺去,这些士兵端着枪,嘴里发出野兽般的怪叫,向前冲去。“噗呲”一下白森森的刺刀捅进去,大喊一声再拔出来时,鲜血随着血红的刺刀喷涌而出。 刚开始几个日本兵被喷出的鲜血吓得呆在原地,有的士兵朝着高声怒骂的中国人继续不停地刺进去拔出来。直到肚子被刺成血窟窿,任凭这些将死之人再怎么努力叫骂也发不出声,他们才换那些胆量小的继续练习刺杀。 站在队伍里的太郎吓得哇的一下吐了出来,队长黑田俊雄过去一把把太郎揪出来,扬手打了他两个耳光,然后把他拉到另一个还没有经过刺杀的木桩前。 木桩上绑着一个看起来比太郎年龄还小的男孩,他穿着破烂的衣服,骨瘦如柴,黑黑的脸上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太郎。 “这是什么?”黑田问太郎。 “这是中国人!” “啪!太郎的脸上又挨了火辣辣一耳光。” “这是满洲人!” “啪啪!”又是两耳光。 “他们是猪!你们面前的木桩上绑着的是猪!是支那猪!明白吗?” “是!”所有的士兵齐声回答。 “那么这些没死的猪怎么突然发不出声音了?” “你们回答!”黑田对所有的士兵说。 没人回答后,他指着刚才杀人最凶残的一个士兵说:“日下部,你来回答。” “是!这些该死的支那猪被英勇的帝国军人震慑住了,不敢叫骂了!”他说。 “好!说的非常好!但是这些支那猪是非常不容易死的,他们临死之前会大声咒骂我们大日本帝国勇士,怎么办呢?怎么样让他们看着自己的肠子掉在地上却发不出声音?”说完他随手拿过太郎的长枪走向另一个木桩,那根木桩上也绑着一个血迹斑斑破破烂烂的中年人。 “小日本!我操你八辈祖宗! 这中年人看见这个杀人恶魔向自己走来,立马明白该轮到自己了,他高声叫骂起来,并且努力挣扎着把一口血水吐向黑田。 “噗呲!”黑田眼睛眨都不眨冲着他的肚子捅进去。 这个人低头看了一眼捅在肚子里的刺刀,忍痛继续叫骂:“小鬼子!来吧!爷爷不怕!18年后…爷爷还是...一条好汉,杀你们...狗日的……” 黑田没有把刺刀抽出来,他耐心的听这个壮士叫骂,转身向士兵们讲解:“听到了吗?这个猪还在叫唤,这是因为刀虽然捅进去了,但是没有抽出来,他肚子是空腔,所以能发出声音,如果抽出刀,他还能有一点声音的话,那是开的口不大,就需要继续一刀,这样他虽然还没死,但是再也发不出声音了,看懂了吗?” 就像教授在给学生上解剖课,他一边讲解,一边把刀抽出来,然后第二次端着刺刀刺进这个男人的肚子。 他说:“勇士们!对待这些支那猪,就要这样才是合格的大和民族战士。”说完,他抽出刺刀,第三次刺进去,大叫一声使劲把这个人的肚子划开了。霎时,这个人的肠子随着汹涌的血水稀里哗啦顺着自己的双腿流下去,盖在自己的脚面上。 这个男人痛苦的瞪着眼睛,极度疼痛使他的脸可怕的抽搐起来,白惨惨变形的脸变得非常恐怖。 旁边的那个男孩子吓得尿液随着裤腿向下流,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已经吓傻了。 太郎吓得几乎要晕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只有满地的血,一滩滩人的肠子和排泄物,以及一群士兵端着血红的刺刀不停地刺向那些绑在柱子上的尸体…… “你!杀了他!” 黑田把尚且滴血的刺刀枪递给太郎,指着桩子上那个男孩子。 太郎浑身哆嗦,枪似乎都拿不动了,他战战兢兢走到那个男孩面前,那男孩子瞪着没有了思想的大眼睛无意识地看着他。 太郎不敢杀他,黑田过去又打了他几耳光,他向一个叫江口的摆了一下头,江口答应一声:“是!”过来直接把刺刀捅进这男孩子胸口上。 这男孩子本能的惨叫起来,他痛苦的扭动着脖子,呲牙瞪眼看着太郎。 太郎吓得连连后退,黑田一声令下,一个军曹拎着一根皮鞭走过来照着太郎的后背狠狠打了下去。他一下下抽打着太郎,打倒在地的他痛苦的惨叫起来,但是军曹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太郎被打的在地上翻滚,快爬不起来了才停止毒打。 这杀鸡儆猴的做法把在场的几十个新兵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这顿打也落到自己头上。 黑田一摆头,所有的士兵怪叫着一起刺向木桩上这些尚有一口气和已经断气的中国人身上…… 第四十二章 阴狠松本毒打虎子绝望稻田深感无力 在基建署惩戒室里,塔斯哈和稻田还在聊天。 “我想念田下伯伯,以后看见他,我会告诉他日本有很坏很坏的坏人,松本、谷川都是坏人,最坏的是佐佐木,但也有你这样的好人。 塔斯哈说完这话,坐在门口的稻田突然说了句:“快躺下!”站起来匆忙走了。塔斯哈意识到稻田看见了什么,或者听见了什么。 不一会儿谷川进来了,他踢了一下塔斯哈:“你的,起来!” 刚刚躺下的塔斯哈又直起身子坐了起来,谷川过去双手握住他的一条胳膊就要往外拖,塔斯哈猛地一甩胳膊吼道:“放开你的爪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这么一甩胳膊,比塔斯哈大不了几岁的谷川竟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没想到打成血人一样的塔斯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恼怒得转身想找个工具打他,可是这个房间堆得都是一些喂牲口的破豆烂谷子之类的,根本没有能拿在手里的工具,于是他猛地推了塔斯哈一把,骂了一句“混蛋!”。 塔斯哈身上都是伤口,有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被他猛的一推,正好碰在一个大点的破口处,疼得他冷不防“嗷!”了一声。他慢慢转过头冷冷的看着谷川说:“你给我记住了,迟早弄死你。” 谷川轻蔑的看着他,想继续推他,想了想没动手,他撇着嘴跟在塔斯哈后面进了惩戒室。 佐佐木领着所有人去抓黑记了,作为留守士兵的松本闲得无聊,打人的兴趣又窜了出来。他看见稻田从关塔斯哈的那个屋走过来,让他去把塔斯哈叫到惩戒屋,稻田坐在门口擦枪不理他,于是才生气的叫谷川来。 松本没入伍之前就是个混社会的混混,在日本国内经常被比他更凶狠的黑社会欺负。来到中国后,终于有了比他更软弱好欺的中国人,尤其这次,他抡起皮鞭对中国人每打一下就好像是对过去的一次报复。所以,几十个人被他打得皮开肉绽,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人是否无辜,只要给他出恶气的机会,生死与他无关。为此他感到极大的满足,行刑的时候他拿起鞭子一鞭子下去随着一声声惨叫,被打的人身上立马就是鲜红的一道血印,时间久了,为了能听见更刺激神经的惨叫,他瞅准了刚才的血印重叠着再打一鞭,如果一次没有重叠准,打偏了,他会懊恼的重新抽打,反复练习。好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不是人类,而是没有生命体征或者只是可以发出声响的木头。 然而这些能让他兴奋,能让他找回存在价值的几十个人却在一夜间消失了。而策划这次事件的就是申云昊这个混蛋,于是他把无名的邪火全都撒在塔斯哈身上。 塔斯哈又被绑在木头上,松本一句话不说拿起皮鞭对他一阵猛抽,他身上的旧伤重新裂开,更多的血液流了出来。 “松本君,队长下令不能对他用刑了,你不能随便打他。”稻田被谷川紧紧拽着,不让他去解开捆着塔斯哈的绳子。 转着圈抽打塔斯哈的松本停了下来,他看着晕死过去的塔斯哈。突然嘿嘿奸笑着把塔斯哈的长裤脱下来扔到了一边 ……” “松本君!你这样是不对的,请松本君立即停止吧!”稻田的脸在灯光下涨得通红,用鲜有的勇气制止松本。 松本看见稻田那个样子反而哈哈笑了,他招招手让稻田过来。稻田以为让他过去解开塔斯哈,当他走过去后松本猛地把稻田仰面扳倒在地上,没等稻田反抗,松本一下解开稻田的裤带…… 又羞又恼又害怕的稻田极力反抗着,松本却跪在那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稻田哭喊着求助谷川:“谷川君,过来帮帮我,求你们不要这样。” 谷川拍着大腿笑的快要咽气,没有过来,更没有制止松本。稻田绝望的用拳头厮打松本,哭喊声越来越大。 稻田的哭喊唤醒了塔斯哈,他悠悠的醒了过来,看见松本正欺负稻田,气的在刑架上挣扎起来,他大骂着这俩畜生,塔斯哈和稻田越愤怒,他俩笑的越厉害。 稻田不喊叫了,他干脆不反抗了,躺在地上任凭他戏弄自己。在日本自己好歹是富裕人家子弟,一直跟随经商的父亲在美国生活,日本对外开战后,在日本国内的外公哄骗母亲带着他回到日本,并且鼓动他参军。他极力抵触,要回美国找父亲,但是令他不可理解的是,母亲竟然全力支持外公的提议让他参军作战,他无力抗争的情况下来到中国。到了中国命运就大不同了,日本国内的地痞流氓来到中国后变成强势的一方,甚至是英雄一般的存在,他们视中国人如草芥,对本国人也肆意欺凌,稻田无力反抗,他只有愤怒流泪的份儿。 伤心流泪时,他总会想起妈妈摸着隆起的小腹说的话:“瞧,稻田,妈妈的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儿子,如果你战死了,我还有一个儿子,养大后继续送到中国战场。” 每当此时他的泪就更加汹涌,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妈妈抛弃了一样。 谷川笑了一会儿说:“松本君,好了,一个黄嘴小雀儿,安上弹簧也不一定立起来,放了他吧。”他看见稻田流泪了,觉得很扫兴。 松本悻悻的松了手站起来,他过去端起茶杯喝一口水走到刑架跟前看着血糊啦嚓的塔斯哈说:“喝水吗?” 塔斯哈闭上眼睛厌恶的转过脑袋。 “哗!”松本把一杯茶水浇在塔斯哈的命根上,多亏日本人大多不爱喝滚烫的水,这是一杯已经稍稍凉了的水,而且有内裤挡着,否则这么一浇,塔斯哈的命根也得脱层皮。 塔斯哈气的抬腿狠狠地蹬了这个变态一脚,松本往后一跳躲了过去,然后仰面大笑。 看着笑的快要仰面倒回去的松本,塔斯哈大骂着:“畜生!畜生!畜生!我一定杀了你这个畜生……” 在塔斯哈看来,这俩日本士兵连畜生都不如。 谷川见塔斯哈瞪着眼睛大骂,也哈哈笑着看热闹。 躺在地上的稻田听见塔斯哈大叫,知道松本又在凌辱塔斯哈,他没有抬头看,只是抽搭着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系好裤带。他知道自己帮不了塔斯哈,他越帮,他俩越欺负他。 跳到一边的松本听见塔斯哈大骂,虽然听不懂,但是他知道塔斯哈在骂他。他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问他:“喂!申云昊!疼吗?” “畜生!”塔斯哈感到极度的愤怒,但是他除了愤怒,此刻别无他法,他不想给舅舅家惹事。他能忍受一切拷打,但是对于松本这一做法,不到十六岁的他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我看看烫坏了没有?” 松本淫邪的看着塔斯哈的大腿,试探性的靠近他。塔斯哈抬腿踢了出去,他每次靠近,塔斯哈都抬腿踢他。 松本哈哈大笑躲着塔斯哈踢出来的脚,笑够了,他弯腰对谷川摆摆手:“谷川!拿两条绳子过来。” 只见谷川从墙上摘下两条麻绳走了过来,塔斯哈以为这俩畜生要勒死自己,他咬牙看着松本。 “你们要干什么?快住手!”稻田跑过去抱住谷川,谷川一边大骂着稻田混蛋一边用脚使劲踢他,但稻田还是死死抱着他不让他拿绳子给松本,他不能看着他俩勒死塔斯哈。 松本提着皮鞭过来狠狠地抽了稻田两鞭子,然后走到墙边拿下两条绳子。 稻田又扑到松本身上抢夺绳子,松本抬腿狠狠的踢向稻田,他一只手抓紧绳子,腾出一只手狠狠的砸在稻田头上,稻田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松本抬起脚重重的踩在他身上,他一边大声咒骂着稻田是个懦夫一边狠狠的踹他。 “松本!你这个畜生,有种冲爷爷来,欺负稻田算什么英雄?你这个畜生......”看到稻田被踹的在地上打滚,塔斯哈更加愤怒了。 松本一看塔斯哈愤怒的样子反而乐了,他淫笑着扔给谷川一条绳子。谷川心里明白松本要干什么,这俩人真是狼狈为奸,他们配合默契的一左一右猛地绕住了塔斯哈的腿往两边拉。塔斯哈被拉成一个大大的大字。 松本站在塔斯哈面前大笑着:“踢呀!踢呀!你这个混蛋!你继续踢呀!” 塔斯哈心里充满愤怒狠狠地盯着他:“你这个畜生,我迟早杀了你!” 前面那几十个人一次次的哭喊惨叫都能让自己兴奋,但是塔斯哈怎么打都不吭一声,所以松本想变个花样折磨他。 他淫笑着走到四肢已被固定的塔斯哈面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塔斯哈不知道这畜生又要耍什么花招,他警惕的盯着他。 谷川一看松本这个样子却突然大笑起来,绳子的一头可以固定在另一根木头上,但是屋子里只有这两根木头,谷川只好把另一头绳子牢牢抓在手里,他大笑着把绳子越拉越紧。 果不其然,松本慢慢的把手伸到塔斯哈的内裤边上,轻轻地往下脱他的内裤。他一边脱一边放低声音说:“别动,宝贝,让我看看你烫坏了没有?” 他这话明明是让谷川听的。谷川则笑的快要岔气,这俩畜生完全无视塔斯哈气的快要眦裂的眼睛,只顾着用下作的行为猥亵着塔斯哈。 稻田看到他所谓的战友如此无耻的行为,他感到深深的绝望,这就是外公说的到中国建设一个崭新的世界吗?他看到是这样肮脏不堪的、混乱的状态。他整天和这样自诩优秀的大日本军人在一起,耳濡目染这些肮脏不堪的画面,他没有被同化,反而为日本感到悲哀,为自己的渺小感到悲哀。他感到自己如此懦弱,如此无能为力,他流泪了,坐在门口抱着枪,默默地流泪。 塔斯哈的四肢被束缚在木桩上,他极力扭动着身子,他无法用脚踢了,只好用嘴吐他,一口口血水吐向松本。 他每吐一口,松本就打他一鞭子,但是塔斯哈毫不畏惧继续吐他,他继续打他…… 稻田愤怒且无奈的看着那俩个混蛋做这一切,他感到非常绝望,他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感到很羞愧,是的,非常羞愧。 如果有一天他回到日本,他会把这里的一切告诉妈妈,告诉外公。他会对他们说:“你们错了,你们不该让我参军,不该让我经历那一切。” 他不敢看这边,他帮不了塔斯哈,他没有力量与立场保护他,他刻意的把脑袋转向外面,他希望慕容良快点回来,因为他发现慕容良也很在意塔斯哈,最起码他们是一个国家的人,他们是同胞。 当一记重鞭打在塔斯哈头上时,塔斯哈终于痛呼一声垂下头去,鲜血沥沥淅淅往下流。但他仍然努力抬起头高声叫骂:“狗杂种...狗杂种...等爷爷出去了...非把你剁碎了喂狼!”他气的额头的青筋急速的膨胀起来。 如果刚开始他说以后要杀了松本的话不太坚定的话,此刻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杀了他。 这个蒙古族小伙子从这一刻起真正起了杀人的心,他体内的杀人基因被松本彻底激活了。如果成吉思汗残暴的杀人基因在他身体蛰伏了十六年的话,那么这些被唤醒的基因此刻在身体里急剧膨胀起来,它像一头庞大的怪兽呼之欲出,要冲出他的身体一口吞掉面前的松本。 错了,一切全是错的,学校老师给学生们灌输的关于日满友好这些信息全是错的。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才能知道日本人有多坏。此刻他对日本这两个字从心里厌恶与憎恨,他甚至不愿意再说日语,他用自己的语言愤怒的咒骂面前这个畜生。 松本知道塔斯哈在骂他,但是他听不懂,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混蛋!”站起来向挂在墙上的长枪走去。 长枪在门后的一面墙上挂着,他走到稻田身旁时踢了他一脚,顺手从墙上摘下一支枪往回走,稻田突然跳起来拦腰抱住了他;“松本君,求你了,住手!你想干什么?” 松本心情大好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毫不费劲用一只手就掰开稻田的胳膊,稻田扑过去继续抱着松本的腰,松本大骂稻田:“混蛋!松手!你这个美国回来的小杂种!松手!”他用枪托狠狠的向后砸稻田,稻田死死不松手。 “谷川!把这美国回来的小杂种弄开。”松本大叫着。 谷川绕到稻田身后,猛的一脚踹在稻田的腰上,稻田一下松开了胳膊,松本转身给了稻田一个耳光,一脚把稻田踹倒在地。他骂骂咧咧向塔斯哈走去,稻田趴在地上大叫,他一边往起爬站一边紧张地看着松本拔下刺刀。 “松本!你会给自己闯祸的!你住手!”稻田大喊着扑过去,但他被狞笑的谷川抱住了。 松本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慢慢走过去,塔斯哈无畏的看着他。他握着刺刀猛地向塔斯哈的胸口刺去,稻田吓得惊叫起来。 刀尖离心脏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住了,松本看了塔斯哈一眼又狂笑起来,他继续变态的玩弄着愤怒的塔斯哈。他觉得这样羞辱这小子,比一味地抽打他有意思多了。 他持刀的手慢慢向下走,到了塔斯哈的内裤边上,他用刀尖挑破了他的内裤,然后猛地往左一甩胳膊,早已被血浸透的内裤“嘶喇!”一声掉在地上。 浑身赤裸一丝不挂的塔斯哈呈现面前…… “哇!太美啦!谷川,把灯拿过来,再把那个美国回来的小雏鸟带过来,比一比。” 他紧盯着塔斯哈的身体叫谷川过来,他突然后悔这么凶狠的打他,说不定以后他会成为自己的另类伴侣。 是啊!在国内除了玩女人之外,不是也玩过牛郎吗?他淫邪贪婪的盯着塔斯哈的身体,忽然觉得赤裸着身子被绑在刑架前的塔斯哈,就像一个血红的雕像让他着迷。 稻田看见谷川一只手提着贼亮的马灯向自己走来,站在门口的他慌忙向院子跑去。谷川把马灯递给松本后嬉笑着追了出来,正在这时,去抓黑记的士兵坐着汽车回来了,谷川和稻田赶紧立正姿势站在当院之中。 第四十三章 蒙汗药放倒慕容良快乐声音绝配火光 佐佐木从驾驶室下来,马槽打开,慕容良和几个士兵先跳下来,然后一个穿着红旗袍的女人被士兵们架了下来。佐佐木冲士兵扬了一下雪白的手套,看了一眼那女人转身进了办公室 。 看见列队都散了,谷川一路小跑进了惩戒屋,稻田却盯着慕容良迟迟疑疑没动身。 慕容良看着那女人,皱了一下眉头指了指那个小黑屋说:“先关在那里吧。”两个士兵连推带搡把女人关进吴宝住过的那个小黑屋。 “哎!回来!太君!回来!”见两个小士兵转身走了,这妓女拍门大叫起来。 看起来慕容良心情不是太好,他阴沉着脸好像在思考什么事,听见这女人的喊叫,他皱着眉头走过来不耐烦的说:“喊叫什么?” “哎!你是日本人还是满洲人?”这女人隔着门问他。 “有什么事快说!老子心情不好!” 如果她不是女人,慕容良恨不得进去暴揍她一顿,发泄一下抓捕失败的窝囊气。他后悔和小田出去时没带枪,否则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让黑记跑掉,也懊恼自己当时没认出他来。 “这里连张床也没有,我怎么睡觉啊?”桂花香在妓院过惯了舒服日子,哪受得了这没有窗户的小黑屋。她一进来就闻见这里有股刺鼻的臭味,通过门上的小窗和钉着木板的窗口缝隙射进来微弱的光,她看见里面空荡荡的,连一块木板都没有,于是她大叫起来。 慕容良一边转身一边说:“先待着吧,马上就有床啦。”他心里清楚,那个有洁癖的佐佐木此刻早已憋不住了。他绝对认为佐佐木现在正在洗手,然后叫士兵去烧洗澡水,这个洁癖狂对女人也到了极度需要的疯狂地步。 “喂!慕容桑!叫稻田烧水!” 佐佐木打开门喊了一声。真不经念叨!慕容良刚刚才想到这里,马上兑现了。 慕容良答应着,向稻田走去。所有的人都回屋里去了,只有稻田孤零零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他走向稻田的时候路过牲口饲料屋,塔斯哈就被关在里面。他对稻田说:“到厨房给佐佐木队长烧两盆洗澡水。” 稻田本身就属于那种勤务兵之类的角色,一般不出去执行任务,院子里所有的杂活都有他的身影,每天给佐佐木烧洗澡水也算是常规任务。 “两盆!”慕容良说完向那个屋子走去。 “慕容桑……”稻田喊住了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慕容良疑惑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申云昊不在里面!”稻田说。 “不在里面?他不是关在这里吗?” 慕容良边说边走到门口推门一看确实没有塔斯哈的身影。他心里一惊, 这才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惩戒屋今晚上没有审问犯人,怎么却灯火通明的?刚才光顾着和那个妓女说话了,忽略了这一点。 他快步走到惩戒屋,推门看到的一幕他终身难忘。 浑身赤裸的塔斯哈像从血水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四肢伸展被绑在刑架上,松本和谷川正手忙脚乱解开捆绑他脚腕的麻绳。慕容良大声问道:“松本,谷川!谁给你们的权力私自审问犯人的?” 松本仗凭自己是日本人,平时对慕容良恭敬也是碍于他一直在队长身边,不管怎样,他也是支那人。他一个人的时候,松本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这个蠢猪放跑几十个支那人,难道不该给他一点教训吗?”他傲慢的站起身来看着慕容良,一副你能把老子怎么样的表情。 慕容良看着他那副嘴脸,恨不得掏出手枪一枪崩了他。他点点头说:“好好好,我去问问佐佐木队长,有人竟敢在没有他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审问疑犯,好,你俩等着!”说完他气狠狠的出了惩戒屋,身后的松本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谷川看着走远的慕容良对松本说:“他好像不是支那人,他是满洲人。” 松本说:“管他满洲人还是哪里人,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支那人,如果不是天皇陛下帮助那个乞丐皇帝建立满洲国,他不也是个臭支那皇帝吗?在我眼里,满洲人和支那人一样不值得尊重。” 慕容良走到佐佐木办公室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佐佐木正躺在椅子上听日本歌曲,见慕容良进来,他继续闭眼跟着哼哼。 “慕容翻译!坐吧!陪我喝一杯怎么样?”他心情大好的睁开眼看着慕容良,丝毫没因为抓捕失败而感到懊恼。在他看来,抓住一个黑记大不了一枪崩了,对他而言没什么感觉。但是抓回黑记的女人,这意义就不同了,首先可以用她来诱捕黑记,最主要的还是她能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快乐,这快乐的感觉远远胜过看着一颗子弹穿过黑记的脑门所带来的刺激。 慕容良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报告,不能让他们再拷打塔斯哈了,万一真打死了,自己将万劫不复。他甚至想到他从此再也进不了石家大门,石榴会毫不客气的把他推出大门再啐上一口。 其实他更担心的是,万一塔斯哈被打死了,他和这些日本人能不能活着离开沙吉浩特 。他听石俊说起过他父母是多么恐怖的存在,沙吉浩特也流传着许多关于野兽见了他们都得绕着走的传说...... 他不敢往下想。 “队长,我们今晚走了后,您是否命令松本继续拷打申云昊了?”他鼓起勇气说。 “什么?他们又在毒打他吗?哈哈哈,松本这个混蛋,他总是改不了在国内的痞气!呃…坐吧。”他不以为然的请慕容良坐下。他现在不关心任何事,他脑中琢磨的是今晚用几种花样征服那个女人。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清酒放在桌子上说:“陪我喝!” 慕容良一看无法推脱了,就说他先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他匆匆回到惩戒屋,谷川正架着塔斯哈往外走,松本却不知去向。 其实塔斯哈能自己走,只是绑的时间太长,腿麻的失去知觉了。 “松本呢?”慕容良问谷川。既然他俩不尊重自己,慕容良也没必要尊重他们,他直呼其名。 “给他拿垫子去了。”谷川没有说假话,松本的确是找垫子去了,他找垫子的目的只有谷川和他自己清楚。 慕容良想给塔斯哈找一条裤子穿,但是现在不行,佐佐木在办公室等着喝酒,这俩混蛋也会添油加醋乱说,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个被凿开一个大洞的破房子,不知道巴图鲁来了没有?俩人把吴宝的尸体放在坡底下的草坑里藏好后,把他送回杜家的路上商量好,巴图鲁回家叫人,他返回翠香楼叫上小田回大院把佐佐木安排到翠香楼,等所有人都睡下后,慕容良悄悄打开关着塔斯哈的房门,他借机上茅厕和站岗的说话,扰乱他的视线,他们把吴宝的尸体通过那个破洞塞进去,换到饲料屋后马上撤离,慕容良负责点火。那些烂豆子是用来给工地那些牲口吃的,虽然都是些人不能吃的破豆子烂糠,但是着起火来比木材还易燃。 黑记在翠香楼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计划,趁佐佐木流连在翠香楼妓女床上的机会放火救人的计划彻底失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松本趁着佐佐木不在私自拷打塔斯哈,也不知道塔斯哈还能不能熬过去?慕容良紧张的思考着。 慕容良看着谷川说:“佐佐木队长让你和稻田去烧两盆洗澡水,今晚上情况特殊,需要两盆水。” 谷川也看见那个女人了,所以他没有怀疑,他和慕容良一起把塔斯哈架回那间屋子后赶紧跑到厨房。 慕容良看见谷川离开后正要说话,松本提着一盏马灯,腋下夹着一个棉门帘过来了。慕容良急忙低下身子和塔斯哈说了几句话匆匆走了,走的时候顺手把门上的锁摘下来扔在墙角。 大院墙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个屋子,慕容良出来后,这双眼睛马上消失在黑暗中...... 慕容良想确认一下墙角那间破屋子里的情况,但是他不想引起人的注意,左右看了看没人,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 “慕容翻译!”身后传来一声吓得他一激灵,他猛地转过身来,原来是马彪。 虽然是晚上,但是因为院子里有明亮的马灯,马彪远远就看见了慕容良。回过神来的慕容良没好气的走向他说:“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马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说:“佐佐木队长早就托我找的东西,刚弄到就赶紧拿来了。” “什么东西?”慕容良心里着急却不得不和他敷衍。 马彪涎笑着说:“还是我亲自送给他吧。”他并不想把这个讨好佐佐木的机会让给他。 慕容良没有随马彪一起进去,既然佐佐木背着自己向马彪要东西,肯定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何必进去讨没趣呢?他再想进那个杂物间时,院子里出来几个士兵,他只好回到自己房间等待机会。 佐佐木的房间里,马彪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舒服…这个大大的舒服,花姑娘的一点点就睡过去了,无力反抗,这个药大大的好!” 佐佐木疑惑的看着他在地上连比带划的介绍着那一小包东西,他似乎明白了。他说:“马队长,这个……给花姑娘的喝下去?快乐快乐地?” “对对对!快乐快乐滴,只要一点点,保准那些姑娘们浑身发软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但是千万别放多了,要不睡几十个小时醒不了。”马彪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干脆自顾自说出来得了,要不他自己也觉得累。 这些话听在佐佐木耳朵里,意思就是这东西给姑娘们喝下去,就能春心荡漾,能和他快乐快乐的享受。 想到今晚和桂花香在一起的情景,他看了看那包药,对马彪伸出大拇指哈哈大笑起来:“马队长!你的大大的好。” 他看着那包药突然想到了慕容良,他阴邪的笑了。他说:“你的,慕容翻译的请来,你的回家。”狡诈多疑的佐佐木担心马彪给他的药里面下毒,他想让慕容良替他当一回小白鼠。 马彪点点头退出来,他边走边想:“不就是一包安眠药吗?难道还要让慕容翻译检验一下?” 慕容良在地上来回踱步,他紧张的思考着今晚上千万不要掉链子,一定保持清醒,一旦发现申云昊被救出去,不管吴宝的尸体在不在里面也得放火,如果他们没有来得及把尸体弄进来,大不了说他看见着火后逃走了,对,今晚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误事,申云昊是自己亲手抓进来的,千万不能出事,否则石榴饶不了自己,那个脑袋一根筋的杜家傻小姐更放不过自己…… 马彪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只好和他一起出了门…… 在佐佐木专用休息室里,失去意识的慕容良直挺挺躺在铺着地毯的地上,旁边两个大木桶里洗澡水还冒着热气, 一个平时用来捶背按摩的小床上两个赤条条的男女正在翻云覆雨...... 真够变态的,为了寻找刺激,他让马彪找春药,谁知马彪以为是能让女人无力反抗的安眠药。他把所谓的春药给慕容良喝下去当试验品,没想到给慕容良下的是安眠药,以至于让慕容良一睡不醒。 桂花香虽然一句没听懂,但她是有经验的妓女,经过男人无数,她能感觉到佐佐木的要求,她配合着他摆出各种姿势......女人“啊!”的叫了一声,这一叫更刺激了佐佐木,他呼吸的更加急促,他感觉快要胀破的腰间突然一股电流似的快感袭来,愉悦的“啊啊”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院子里火光冲天,士兵们也“啊啊”大叫着,一种“啊”的声音从多人的口腔传出重叠在一起,字面相同,意义却大不同。 多么巧合,多么奇妙,多么不可思议。 瘫软在妓女背上的佐佐木没听见稻田的报告声,他的耳朵嗡嗡鸣叫,就像脑袋里拉响了空袭警报。懵懵懂懂的稻田喊了几声报告没听见有人答应,他想看看队长是不是不在?或者没听见?情况紧急,他直接闯了进来,但是里面的一幕顿时把他吓傻了...... 第四十四章 手刃松本火烧大院桂花香被抓黑记急 当急忙穿好衣服的佐佐木跑出来时一切都晚了,几十匹牲口的贴膘饲料一眨眼变成大火的燃料,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拎着水桶救火的士兵来回奔跑着把水浇在着火的门上,火势却越浇越旺。豆类本身含着油脂,只要着火越着越旺,这时候用水灭火等于是火上浇油。一会儿的工夫这个屋子的顶棚“哗啦!”一下烧塌了,用来盖屋顶的主梁和横梁都是含有油性的松木,粗壮的油松一下砸进熊熊燃烧的大火里,犹如火堆里扔进去固体汽油,火势“轰!”的一下飞起无数火花,伴随着噼叭作响的火光,屋子的承重墙也随着主梁的碰撞“哗!”塌出了一个大口子,火焰把整个大院上空照的红灿灿一片。那些士兵一看无法靠近,干脆扔掉水桶跑的远远的躲起来,生怕有一个顽强的火花落到身上...... 不远处堆着几堆沥青浸透过的枕木,此刻,枕木后面站着几个人看着这熊熊大火露着不同的表情。 塔斯哈站在那里看着大火表情复杂,他不知道慕容良和稻田怎么样了,虽然稻田是日本人,但他是个善良的日本人,塔斯哈不希望他受伤或者烧死,还有慕容良,如果他能安然无恙和他再见,塔斯哈一定告诉他自己不恨他,还要感谢他对自己的帮助。 巴图鲁剑眉紧锁,火光映照在他深邃的眼里更显得双目炯炯有神。他把箭筒从背上摘下来递给旁边的杜鹃,脱下衣服披到塔斯哈身上。他凝视着血人似的儿子,眼里亮晶晶的看着他,塔斯哈也双目炯炯看着他,他冲儿子使劲点点头:“好样的!我的塔斯哈!我勇敢的小鹰!”说完,他紧紧的把儿子搂在怀里。 火势再大恐怕也大不过杜鹃此刻胸中的怒火,她双目圆睁,整个火焰仿佛在她眼里燃烧,火势再猛也猛不过她紧咬在嚼牙下的仇恨。刚才打开房门看到血淋林的儿子那一刻,杜鹃的心就像被针刺穿一样疼得她无法呼吸,她看都没看一眼已经被巴图鲁一掌砍昏正软踏踏要倒下去的松本,一抬腿闪电般的寒光一闪,一股血水“刺!”从松本的脖子喷出,接着浓稠的血水从他的咽喉处“咕嘟咕嘟”冒了出来。 割断一只山羊的脖子,从抽刀到断气,她只需要三秒,而且刀刃上不会带血,何况一个只有薄薄一层皮肤的人脖子,所以,一眨眼的功夫她就送松本进了地狱,然后准确无误的把匕首插回皮靴。她可不管多出来的这具尸体会带来什么后果,会不会给杜家惹来麻烦,她想不到那么远,她的思想就这么简单,伤害儿子的人就得死,而且这仅仅是开始。 巴图鲁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背起儿子说了声:“走!”说完看了一眼垫子上吴宝已经僵硬的尸体说:“对不住了!”一猫腰进了那个破屋。 杜鹃从墙上摘下刚刚松本挂在墙上的马灯扔在破棉垫子上,看着火苗窜起来,她才一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看到火光冲天的院子,塔斯哈让爹把他放下来,说他自己能走,一家三口站在那里看着这复仇的火焰越烧越旺。 “你们先走,我把这些黑木头都给他点了。”杜鹃看着眼前这些黑黑的枕木说。 巴图鲁拍拍她的肩膀说:“这里一着火,日本人就会怀疑是人为放火,怀疑到杜家头上,会给杜家惹麻烦的。” 杜鹃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这里憋得不行,像是要炸开。” 巴图鲁把儿子和妻子紧紧搂在怀里,他看着冒着浓烟的大院说:“来到我的地盘,还要伤害我的孩子,那就开始较量吧!” “来了就别想走!” 杜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的双拳紧紧攥着怒视着熊熊燃烧的大院。 确信儿子能自己行走,他们看了一眼浓烟下的大院,转身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而此时,一个身影正好和他们相反,这个黑影趁着夜色向大院摸去…… 在省城赛罕塔拉的一间办公室里,宫本笑眯眯的看着风尘仆仆从沙吉浩特赶到省城的田下。他把一封信交给田下,信的内容是太郎那个小分队正在举行杀人比赛,因为太郎没有杀死绑在木桩上的中国人,被队长打了耳光,太郎说他被军曹用皮鞭打了几十下,浑身是伤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两个小时,差点死去。他在信里指责田下,是受了田下影响才面对中国人不敢下死手,他说自己正在努力克服心中对中国人的恐惧,会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宫本阴险的看着他不说话。 “信,怎么在宫本君这里?”田下强作镇定的问,但是宫本还是观察到他微微抖动的手。 宫本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到田下身边说:“田下君应该知道我是田下君的上级吧?不论任何信件,必须先到我这里才能转交到收信人手里的。” 田下不再说话。宫本说:“地质勘探队会尽快成立,田下君,是该为天皇陛下尽力的时候了。为了大和民族,为了天皇陛下,田下君不要再有妇人之仁了。” “宫本君既然看了信件,那么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就是为了大和民族吗?天皇陛下的旨意就是杀死那些善良的老百姓吗?”田下不怕犯上,直接和宫本讲理。 “田下君!请注意你在和谁说话!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同学而是你的上级!你的错误思想已经严重影响了你的儿子,他本应该是帝国最优秀的战士,却不敢开枪,不敢杀人,他参军为什么?不杀人能叫军人吗?你希望你的儿子是一个懦夫吗?醒醒吧!田下君!” 田下立正站着一言不发。 宫本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再不会出现十年前的惨剧了,现在的支那是天皇陛下说了算,东三省现在是满洲国,是和关内彻底分割的独立国家,到时候整个满洲国将会是大日本帝国版图的延伸,大山里那些可恶的魔鬼狼群将会在关东军机枪的扫射下彻底灭绝。” 田下还是一言不发,宫本对他又是愤恨又是无奈,他摆摆手说:“下去休息吧!” 田下走出办公室,宫本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沮丧…… 在翠香楼和慕容良四目相对那一刻,黑记一下就认出慕容良这个汉奸来了,依照他的性格,早就动手了。但是,就因为他的鲁莽行事,死了几个人,要不是为了救下那个受自己牵连的人,他早离开这里了。所以,他按捺住火气返身回了里屋。 听到人群散去,黑记轻轻走出来侧身向楼下望去,见慕容良和那个小日本出了大门,他返身回来弯腰趴在床下。 桂花香嗤嗤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还躲到床下啦,看见鬼啦?” 黑记的双腿一点点往外退,等把身子退出来时,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让桂花香大惊失色。 一把黑黑的手枪在黑记手里。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床下全他妈是土,快拿笤帚呼噜一下身子,咱们离开这里。” 桂花香一听他这话愣住了:“离开这里?” “对!赶紧收拾一下,笤帚!”黑记不安的掀了一下门帘向外看。 桂花香赶紧拿过扫床笤帚给黑记打扫粘在衣服和裤子上的灰尘。她一边打扫一边说:“黑爷,到底怎么了?你什么时候把枪放在我床底下的?” 她没想到每天睡着的床下有一把手枪,多亏她这间屋子长时间不打扫床下,这也万幸她不是卖身妓女,整个翠香楼的妓女房间,每天要打扫一遍,说是打扫,实际上是老鸨检查一下妓女们有没有私藏大洋或者珠宝之类的。她是自由身,挣得银元老鸨收的手发软,所以,即便有客人给她小费,也没必要检查,否则,这把枪一旦被老鸨发现还不大呼小叫起来? 黑记本是混社会的出身,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他一回来就把枪藏在她的床下了。听她这么问,他说:“早就在下面了,你动作快点,马上走。” “为什么?就因为有人听房?”桂花香不知就里的发着嗲。 心急火燎的黑记说:“你听好了,刚才那个听床的是个日本人,他根本不是什么哑巴,是害怕被人听出来是日本人才装哑巴的,那个戴眼镜的是个汉奸翻译。” “日本人?”桂花香不在乎的说:“日本人怎么了?这里经常来日本人的,奇怪了,日本人好好的装什么哑巴?他如果不听床,你也不会揍他,日本人就不讲理了?”她以为黑记打了日本人才要躲起来。 黑记着急起来:“你到底走不走?再磨叽就走不了啦!” 桂花香反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我不走,你只是打了他一拳,又不是杀人了,干什么要离开?日本人来了能把你怎么样? ” 黑记急得在地上来回转圈,他掀起门帘看了看转身过来低低的说:“你知道为什么最近日本人不来翠香楼了?还有,这个日本人为什么装哑巴?他怕被人‘咔嚓’了,前几天日本人满大街抓男人,你以为是抓谁?”他用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听巡逻班的人说有个男的杀了山本队长…不是…你干的吧?”桂花香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记。 黑记点点头:“就是老子干的,一刀就把那龟孙的脖子抹了。”他狠狠地说。 “你听说日本人在红岭湾杀了一个老头的事了吧?” 桂花香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跟了他哥哥没几天,他哥因为杀人自己也被人杀了,现在跟了他弟弟没几天,他弟弟也杀人了。桂花香心里突突跳着,心里慌张起来。 “那老头叫刘吉昌,和我关系不错,我后背的黑记有一次他看到了,好像也知道我以前的事,他没说,我也没问,好几次我的黑记差点露出来,他都提醒我穿好衣服,很老实的一个老头,就这样被山本那个龟孙一刀砍掉了脑袋……”他好像现在还在难受,说不下去了。 “ 他儿子那怂包样,报不了仇的,老子替他报仇。” “后来他们抓了好多人,还在街上杀了一个女的,都是因为这事。刚才那小日本的眼神分明是认出我来了,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是那个狗翻译认得我,万一他们在路上一合计,叫日本兵来抓我怎么办?”他再次掀起门帘看了看。 桂花香一听原委也害怕了,但是她不想离开这里,她不知道跟他到哪里漂泊,但是又害怕他生气,于是她磨磨蹭蹭的收拾东西,她喊人把一个大箱子从库房搬进屋来,说是箱子里有黑记大哥留下的东西她想带走。黑记计算着汽车从城里到乱流的时间,心里慌张的催促她动作快一些。 这时候半张脸肿胀起来的小田拉着气愤填膺的慕容良风驰电掣般回到了大院。 桂花香还在慢腾腾翻找箱子里那些她根本不想带走的东西,黑记着急的在地上来回走动,他知道哥哥没留下什么值钱东西,如果有的话她早拿出来了,她这是在拖时间不想走,但是黑记舍不下她,便不断催促她动作快一些,而这时候满满一车关东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下了楼路过老鸨的房间,老鸨一看俩人这阵势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去哪里呀?” 桂花香吞吞吐吐说想和黑爷去一个地方,她暗暗的给老鸨使眼色,老鸨立马明白了桂花香不想离开的意思。她说:“哟!黑爷!就是想去什么地方妈妈我也不拦着,可是这三更半夜的走着也不方便不是?等天亮了再走不好?” 桂花香听了这话赶紧说:“对呀对呀!等天亮了再说吧,日本人想要抓你也要等天亮呀……” “日本人??” 老鸨吃了一惊。 “对,刚才我打的那个哑巴是日本人装的,我担心他带人来抓我,我干脆走得了。”黑记赶紧解释着,说完他狠狠瞪了桂花香一眼。 老鸨说:“哟!多大点儿事啊,对你黑爷来说也叫事?再说,日本人有错在先,老大不小的人听起叫床来了……” “妈妈,这样吧,她就别走了,万一日本人来了问我是谁,你们就说我是客人,你们不认识。”黑记不能再犹豫了,他觉得日本人马上就到,所以他打断了老鸨的话。 “好好好,黑爷放心,我自己的闺女肯定保护好的,红灯院嘛,开门营生,客人一波一波的,人走茶凉,哪都认识呀!对吧?”老鸨一听这话求之不得,心想你赶紧走吧,老娘还不想白供你吃喝呢。 黑记出了大门沿着街边走了一段路,看起来他只能先回自己家那破院子暂时安身了。走了一条街刚一转弯就看见满载鬼子兵的大卡车扬着高高的尘土向翠香楼方向驶去。 他躲在一个药材店门口等着,现在干脆先不动,看看动静再说。深夜的沙吉浩特街道里漆黑一片,家家户户都闭门熄灯在睡觉,他随便猫在哪堵墙后都没有人发现。功夫不大,大卡车返回来了,他赶紧缩回身子藏起来,看着汽车走远了,他返身跑回翠香楼。 一进大门,楼下站满了人。老鸨一看他返回来了,迎上去哭天抹泪的说:“哎哟黑爷呀,你可回来了!可怜我那闺女呀!被他们抓走啦……” “桂花香被日本人抓走了?你没说不认识我?”黑记着急起来。 “说啦!他们楼上楼下挨个房间找了个遍,没看见你,那个装哑巴的小日本认出桂花香了,叽里咕噜和佐佐木队长说了几句话,佐佐木队长就摆摆手把我闺女抓走了,我不活啦……”院中间放着一张大圆桌子,是夏天时客人喝茶用的,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嚎起来。 “别嚎了! 快想想办法吧。”老鸨的丈夫在那里心里不痛快的说。 老鸨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刚才的哭声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她对黑记说:“黑爷,你得想办法把我闺女捞回来,没有我闺女,我真不想活了。”说完这几句话,她又开始抑扬顿挫的哭起来。 黑记一声不吭转身出了翠香楼,他猫腰进入黑暗中,顺着那些关门闭户的街店墙根由慢渐快朝着基建署一路狂奔。人的腿跑的再快,终是赶不上汽车,再说还是半夜,坑坑洼洼的道路,还要过一条小河。当他远远的看见基建署大院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 就这样他和塔斯哈一家擦肩而过。 他躲到暗处看着院子里忙乱的日本兵,仔细搜索着桂花香的影子,他觉得她应该是被关起来了,现在满院子都是人,不是出手的时机。他熟悉这里的环境,不需要再逗留了,等明天晚上再来救人,说不定把那个挨打的一起救回来。想到这里,他转身又消失在黑暗中…… 第四十五章 杜鹃杀人全家惊心英勇白蹄重回家门 大火后第二天早晨,在杜家客厅里,杜爷唉声叹气坐在椅子上,旁边坐着巴图鲁,巴图鲁说:“大哥不要再自责了,塔斯哈的伤看起来吓人,其实只是皮外伤,回山里养几天就好了,小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浑身上下都是血口子,我爹给他用了草药,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也没有落下什么疤。” 杜爷正要说话,雪儿提着茶壶进来了,杜爷问她:“老夫人怎么样?” 雪儿说:“老夫人缓过劲来了,小姐在给她赔礼道歉呢,说她昨晚说话急了点,这事怨不着老爷您,都怨日本人乱抓人,小姐说虽然少爷救回来了,但是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唉!我这…真没用了,当时我把他推进去就好了,让日本人抓我好了……”杜爷后悔的直拍椅子扶手。 “大哥,你真不要这样说,要是换了你去挨打,你这身子骨真顶不住,塔斯哈身体好得很,一点事没有。”巴图鲁还是劝着杜爷。 “啪啪啪!啪啪啪!”大门响起了拍门声。老张急急跑进来说:“老爷,怎么办?不知道是不是日本人?” 杜爷看了一眼巴图鲁,巴图鲁说:“估计不是,昨天的大火日本人以为塔斯哈被烧死了,他们也担心无法向杜家交差,肯定商量好计策才来。” 杜爷说:“巴图鲁,你先看看老夫人去,我看看是谁。”说完他让老张去开门。 巴图鲁出去一会儿,石榴大哭着跑进来说:“杜叔不好啦,听说昨晚城外日本人的大院着火啦,也不知道虎子哥怎么样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大哭起来。 杜爷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塔斯哈没事,正在此时,杜小瑞进来听到了石榴的话,他大惊失色的叫唤起来:“什么?着火啦?虎子哥肯定危险了!你表哥不是说为了杜家的安危才把虎子哥带走的吗?人哪?”他带着惊恐的哭腔大叫着,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他本来是想吓唬一下石榴,和她开个玩笑,没想到石榴大哭着跑了出去。 杜爷一看这样赶紧让杜小瑞去拦她,杜小瑞正要抬腿,杜鹃进来拦住了他,杜鹃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刚才雪儿给巴图鲁冲好的茶说:“她估计找那个汉奸表哥要人去了,就让她去要人。” 杜小瑞不明就里看着杜鹃:“姑姑,我哥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要什么人?”他以为这个傻姑姑又在犯浑。 杜鹃说:“你姑父说如果不要人,日本人会怀疑烧死的不是虎子,我们一闹腾,日本人才会相信虎子被烧死了。” “这样也好,石榴去了,她表哥会告诉她虎子没事的。”杜爷说。 “不,那个翻译官昨晚没露面,他不知道虎子活着,以后再和他算账。”杜鹃气狠狠的说。 “不是说好看见虎子出了大院他点火吗?那火不是他点的吗?那是谁点的?”杜爷诧异的问杜鹃。 “我点的,一个熊瞎子似的日本人拿进去的。”杜鹃说。 她的表情似乎带点沮丧,一直看着手里的茶杯。她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塔斯哈血淋淋的身子,她心中的怒火一直没有散发出来,儿子身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必须用一条条命来偿还,所以,她纠结昨晚没有多杀几个日本人。 “拿灯进去的那个小日本没发现你们?”杜小瑞问姑姑。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杜鹃说。 “后来呢?”杜小瑞急切的想知道当时情况,杜爷和张管家也紧张的看着杜鹃。 昨晚回来她犯浑的毛病又发作起来,咬牙切齿大骂她哥哥没有照顾好她儿子,说如果她儿子死了,她把杜家一把火烧了。老夫人和杜太太吓得压根没有出东院,老张吓得跑了几次茅房,因为他知道这个姑奶奶真能做得出来。多亏巴图鲁和塔斯哈好言相劝,而且塔斯哈还在原地蹦了几下告诉她他的身体没问题,想让她看着自己睡觉,她这才消停下来。 听巴图鲁说这一晚杜鹃坐在炕上直勾勾盯着儿子看了一晚上没有合眼,也没流泪。 “没有后来,我一刀送他上了西天。” 看到三个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反而轻松地用手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她自认为那个动作很潇洒,但是在杜爷看来她的傻彪劲又上来了。 三个人惊得就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敢动了,杜爷颤着声音说:“娟,你...你...你杀人啦?你...杀了日本人?”他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杜娟慢慢抬起头,她双眼盯着哥哥说:“杀了!” 她的彪劲的确又起来了,转头看着屋里三个吓呆了的男人冷冰冰的说:“这才刚刚开始!” 她咬牙切齿的彪样顿时让张管家想起十六年前的她。当时杜家大院鸡飞狗跳满院子鲜血,刚刚十四岁的她把杜家所有的动物全杀了,虽然看起来血淋淋非常可怕,但毕竟她杀的都是动物。可是她现在是杀了人啊!而且是手里握枪控制着沙吉浩特县的日本人!看起来这姑奶奶又给杜家闯祸了,这一次可不是挨门挨户给人家赔礼道歉就能过去的,这可真捅破天了。 老张大脑一片空白望着杜爷,杜小瑞平时话挺多,现在听姑姑说杀人了,而且杀了一个日本人时,坐在椅子里的他小脸煞白一声不敢吭了。 杜爷怔怔的看着这个傻妹妹,他双眼失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的大脑里只盘旋着一句话:“闯大祸了,闯大祸了,杜家完啦,杜家完啦!” 大家一阵沉默。杜鹃接着说:“哥,杀一个人比杀一条狼容易多了,人脖子上的皮肤很薄,如果用杀狼的力气来杀一个人,你就能听见匕首划在他骨头上的声音,那个日本人那么胖我都差点把他的脑袋直接削下来。”她自顾自那样说着,好像这样说说才能解恨,全完不顾吓傻了的三个人。” 一股阴风吹过三个男人的身体,他们瞬间浑身冰凉。 杜鹃没听见有人和她搭话便说:“我脾气不好,昨晚回来也不是冲你和咱娘发火,你看看我儿子浑身的伤口,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这几句话倒像是正常人说出来的,她就是这样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犯浑的,但是她的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小瑞,昨晚回来你能认出你哥吗?”她问杜小瑞。 杜小瑞听杜鹃这样问他,他想都没想就说:“可不咋的?我哥昨晚回来,我愣没认出来!我以为城西头染坊铺伙计来咱家串门来了。” 越听这话杜鹃火气越大,她两条柳眉拧在一起,两只大眼睛此刻发出可怕的光。老张偷偷瞥了一眼杜鹃,看见她那样子吓得马上低下头站在一旁看都不敢看她了。 杜爷见杜小瑞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气的想转身抽出花瓶里的鸡毛掸子抽他,有碍于杜鹃在场怕她发飙,所以,他转了一下身又坐好狠狠的看着杜小瑞。杜小瑞岂不知他老子刚才想干什么,但他明白在姑姑面前他是安全的,老子不会为此事打他,一方面塔斯哈是为了杜家才被抓走的,二方面,在姑姑面前,他爹绝对不敢放肆,沙吉浩特人起的“狼女”这个外号,姑姑可不是浪得虚名。 杜小瑞看着杜爷说:“我娘昨晚铺了厚厚一床新棉花,就那样我哥还疼的来回翻身呢,翻到哪边都疼,浑身都是破口子,这也多亏我哥是草原人的后代,经得住摔打,搁我身上疼死过去几次了。” 杜爷借端茶杯之际眼角偷偷看了一下妹妹,只见杜鹃眼里溢满泪花,只是那泪花一直在眼里打转始终没有流淌下来。他此刻既紧张害怕又内疚不安。那几十个人从日本人的铁路基建署大院逃回来后都躲在外面不敢回家,日本人果然第二天又挨门挨户抓人,不过这次只抓身上有伤的,听说一个也没有抓到。昨晚日本人也死了一个自己人,而且是虎子消失的当天被杀的,看起来杜家这次在劫难逃了。 他用手掌使劲搓着已经很亮的太师椅扶手,惴惴不安的胡思乱想着。他对老张说:“张管家,把所有的金银细软都打包好,如果能挨过今天白天,晚上我们连夜逃走。” 张管家答应一声转身走了,杜鹃仰着头没吭气不知道在想什么。杜小瑞说:“也不知道石榴去了会不会见到那个汉奸……” “别老是汉奸汉奸的,慕容良人不错!”正不知所措的杜爷一听此话火气立刻撒向杜小瑞。 杜鹃猛地把头转向哥哥,把杜爷吓了一跳。她柳眉倒竖盯着他:“说他汉奸怎么了?他亲手抓走我儿子,说是为了杜家的安危我也认了。昨晚商量好好的事,怎么突然不见人影了?要不是虎子爹在院墙上看见塔斯哈进了那个破房子里,我儿子现在早死了!”杜鹃也发火了。 “打开房门那一刻看见我儿子的样子,我都不知道我儿子怎么活下来的……”说到这里,她的泪夺眶而出。 她又想起救虎子的情景,她蹑手蹑脚拉开房门,冲那边摆了下脑袋,巴图鲁腋下夹着吴宝的尸体敏捷的从破房子里出来,悄无声息闪进房子。房子里塔斯哈正血淋淋的在和松本打斗,松本手里拿着一把刺刀眼看就要刺向虎子,巴图鲁左胳膊弯里挽着吴宝的尸体, 他右掌一挥砍在松本脖颈上,没等松本身体倒地,一道寒光闪过,随后冲进来的杜鹃瞬间要了他的命。 昏暗的灯光里杜鹃看到血淋淋的儿子时,扑过去紧紧把儿子搂在怀里,她想哭却不敢哭,就这样浑身颤抖着死死抱着儿子,塔斯哈身上有伤,被娘这样搂着感觉到很疼,他的眼睛已经肿的只剩一条缝了,却努力瞪大眼睛看着父亲,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如果不是顾忌杜家的安危,昨天整个院子里的日本人一个也别想活命!你们信吗?”她咬牙切齿的说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直往下流淌。 杜爷慌乱起来,他从没见傻妹妹哭过,小时候和男孩子打架被打得头破血流也要顽强的把那个男孩子打得满地找牙,男孩子疼的哇哇大哭,她却没有掉一滴眼泪。现在看到她汹涌而出的眼泪,不知道这个妹妹下一步还要干出什么事来。 不光是杜爷没有想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杜鹃真就像一条护崽的母狼一样,给日本人带来那么大的灾难。 这时 杜太太和老张扶着老夫人从门外进来了,杜鹃擦了一把眼泪站起来把母亲扶到正中椅子上。 老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说:“娟儿呀!事情已经出了,不要冲动惹出事来,这也许是咱家应该过得坎儿,万幸虎子回来了,巴图说虎子骨头没伤着,都是皮外伤,这也是你爹在天之灵保佑着杜家吧,你看老张差一点就让日本人给杀了,要不是虎子出来,他也就没命站在这里了……”老夫人看着头上缠着白布条的老张。 老张感激的一直点头:“是啊,要不是虎子少爷,我这老命真交代了。” 听他们这样说,杜鹃心里稍稍敞亮了些,取而代之的是还是愤怒。她看着母亲,明明想说的是:我一定杀了那些日本人,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不能再让母亲担心了。于是她话锋一转问道:“娘,虎子爹呢?” “哦!说先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一会儿回来。”杜太太轻言细语的说。 杜小瑞一看人多了,想去看虎子去,他站起来说:“石榴刚才跑出去了,不知道回家了还是去找那个汉……她表哥去了,等她回来一问就清楚了。”他没有再说“汉奸”这俩字,他知道现在情况有变,灭火的来了,他不能再引火了。 “奶奶, 我得去看护我哥去!”他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其实他着急想让塔斯哈告诉他昨晚姑姑是怎样杀了那个日本兵的。 “瑞儿,别进去了,昨晚你哥疼的来回翻身,我搂着他,给他讲家里的事他才慢慢睡着的,让他好好睡吧,一会儿还要赶路呢。”杜鹃此刻好像又正常了,她只要冷静下来也不是那么浑的人。 “姑姑怎么没有带昆仑进城,要是昆仑来了,那些日本人能见到今早上这么明媚的阳光吗?”杜小瑞看见人多马上又话多起来了。 杜鹃说:“昆仑和果日早死了,现在是山鹰和山神看门,昆仑的后代。” “啊?怎么死的?”杜小瑞问。 “老死的。”杜鹃心不在焉的回答。 杜小瑞看起来无心的话,却让杜鹃认真思考起来。如果说以后日本人遭受的那些灾难是杜鹃造成的,那么杜小瑞这句话起到了钥匙作用,这句话打开了杜鹃的心锁,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要把日本人折腾的精疲力尽,要让他们半夜做噩梦,要让他们吓破胆。 “啪啪啪!”老张估计习惯了敲门声,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边走边说:“是姑爷回来了”话没说完人早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巴图鲁进来了说:“城里一切正常,人们只是说修铁路的日本人不小心把饲料点着了。” 杜鹃看着他说:“那我们现在能走吗?” 杜爷说:“这可是白天,万一有人认出虎子,说不定能传到日本人耳朵里。” 大家都担忧的看着巴图鲁。他说:“必须走,万一日本人突然来搜查,虽然可能性极小。我们走了后大哥和瑞儿去找日本人要人去,闹一闹,不要闹出事来就行,打消日本人的怀疑后先平静一段时间再说,慢慢来。 杜鹃说:“听说我宰了一个畜生,大哥让张管家把值钱东西打包好准备今晚逃离这里了。” 巴图鲁说:“没必要,大火在城外的基建署大院着起来的,里面有两具尸体,日本人肯定认为其中一具尸体是虎子的,他们不敢来,但是我们必须去要人。我把他们母子送回家后马上返回来,我不会让杜家有事的。” 老夫人说:“让虎子就在城里养伤不行吗?杜家这么大的院子,只要不出去谁能知道啊!”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杀人了。 杜鹃知道娘舍不得塔斯哈离开,她说:“娘!虎子伤成那样,只有回到家里用他爷爷的药才好得快。” “老亲家配的创伤药咱家不是也有吗?”老夫人看着儿子说。 杜爷说:“有,昨晚虎子回来就用上了。” 巴图鲁说:“娘,虎子在这里他爷爷奶奶也不放心,等他养好了身体就回来了,他还要在城里念书呢。”其实巴图鲁心里明白,塔斯哈绝对不能在沙吉浩特露面了,最起码最近一段时间不行。 老夫人干枯的眼窝里盈起了泪花,杜鹃和杜太太的眼睛也开始湿润。 “姑父,姑姑,要不把爷爷奶奶一起搬进城里来生活吧?那样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杜小瑞说。 杜鹃看了一眼巴图鲁,巴图鲁笑而不答。 老夫人觉得有道理,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巴图鲁。 巴图鲁多么睿智的一个人,怎么能看不出老夫人的心思,但是他心中的秘密只能是秘密,永远不能对外人讲,尽管这一家子不算外人。当时给杜鹃插上那一枝翡翠蝴蝶时,杜鹃就好奇的问过那东西是哪里来的?虽然他当时糊弄过去了,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当时太年轻了,不该私自拿老祖宗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冒犯了老祖宗的灵魂。那往后他再没有动过那些东西,更没有和杜鹃吐露一言半语。他会遵父训一直守护在那里,守护多久他没有考虑,但是他知道他的子孙要一直守护着这个秘密生活下去。 巴图鲁的眼光从老夫人身上移到杜爷身上,他面带笑容说:“我父母在深山住习惯了,不想离开大山,来到城里住不习惯。”他觉得这不叫欺骗,这也是事实。 “姑父,我也跟着进山!”杜小瑞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瑞儿!别添乱了。”杜太太软软的嗔怪着儿子。 杜小瑞说:“以前不让我去是因为担心我学习,现在我们都毕业了,学校的日本老师一直鼓动我们参加满洲国军,听说以后有可能冒充日本人加入到关东军里,我可不想当二鬼子,我就想和我哥在一起。” “好主意!”杜鹃高兴的赞许着杜小瑞这个想法。 巴图鲁对他说:“你暂时不要离开,现在和我一起去看看你哥醒了没有?”他给杜小瑞使了个眼色,随后他向老夫人和哥嫂打声招呼一起出去了,杜鹃陪着老夫人在客厅继续唏嘘着。 走到偏院门口,巴图鲁看看四周没人,他压低声音嘱咐着杜小瑞什么,杜小瑞不停地点头答应,说完他俩一起向塔斯哈的房间走去。 大家正劝着老夫人,只见他俩又回来了,杜小瑞进门就说:“姑姑,我哥不在屋里。” “什么?不在屋里?” “他伤成那样能去哪里?” 大家都慌起来,巴图鲁拧着眉头没说话。这时雪儿跑进来了说:“老爷,瘦肉粥煲好了 。 “你见虎子哥没有?”杜小瑞问他。 “见啦,大家刚吃过早餐,小姐和莲儿给老夫人端了人参粥走了一会儿虎子少爷就进来了,他说饿了,站在餐厅喝了一碗瘦肉粥就出去了。” “他没说去哪里了?”杜鹃急忙问道。 老夫人也着急地说:“哎呦!我的虎子哟,浑身伤口还没好呐,眼睛也肿的睁不开,去哪里啦?快去找呀!” 杜爷正匆匆忙忙出去安排人去找,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找谁?找它吗?你们看谁回来了?”大家一怔。 门外传来塔斯哈的声音,大家循着声音向外看去全家不禁一阵惊喜。 只见浑身脏兮兮的白蹄正摇着尾巴激动地望着他们。 “白蹄!” “白蹄!” 所有的人异口同声高兴的叫出声来,白蹄似乎觉得自己身上太脏,疯狂地摇着尾巴,嘴里激动地汪汪着却没有像平常一样扑进来撒娇。” 杜小瑞和老张却不管脏不脏,俩人扑出来,老张一下抱住白蹄泪流满面:“白蹄!白蹄!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啊?几天不见一下瘦了……”他呜呜的哭着,白蹄伸出舌头舔他脸上的泪。 杜小瑞也激动的声音发颤:“哥,哪里找到它的?” 杜太太说:“瑞儿让你哥快进来,他身上有伤。” 杜小瑞这才站起来揉揉眼睛和虎子一起进了客厅,白蹄高兴地摇着尾巴跟着进了屋。老张站起来急急地向厨房走去,他给白蹄准备洗澡水和食物,看见白蹄那样,他心疼的比头上的伤口还疼。 看着大家着急的样子,塔斯哈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笑说:“姥姥,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早晨起来看见天气很好,我就在后院舒展了一下胳膊腿,觉得墙角那个排水沟好像有什么动静,过去就看见白蹄在里面藏着一声不吭,洞口还有刺槐挡在那里它爬不进来。” “雪儿!!!你就是个害人精!前几天把本少爷揦了个稀啪烂,现在又是白蹄,我们和你有仇是不是?你不是说那些刺槐都烧了吗?”杜小瑞气冲冲的骂着雪儿。 雪儿无辜的说:“我都拽出来烧了的,我和田妈一起烧的,张伯也看到了。”雪儿噘着嘴委屈的看着老夫人和杜太太。 “前几天风大,没准哪阵风把一些枯枝烂叶吹进去的,那么高的洞口,大一点的圪针很容易刮进去,别什么事都拿雪儿出气。”老夫人看他又在数落雪儿就反过来数落他。 白蹄一进来杜鹃就蹲在它身边抚摸着它脏兮兮的毛,她一点点把粘在白蹄身上的杂草枯叶捏下来。雪儿是个很有眼色的孩子,她赶紧跑出去拿进一个簸箕,一起蹲下帮着往下捏。 杜夫人看见杜鹃这温柔的样子,和丈夫对视一下,意思是,这还是杜鹃吗? 她怎么也忘不了十几年前的杜鹃,拿着血淋淋的刀满院子追另一只惊恐得咩咩叫的羊,追上后一手抓着羊角,一手干净利索手起刀落,没有了脑袋的羊身四脚朝天抽搐着,她拎着满地滴血的羊头狠狠的摔在羊身上,鸡也杀干净后把刀一扔跑出大门追巴图鲁去了。全然不顾乱作一团的杜家上上下下,她当时正怀着杜家的第一个孩子,就那样活活吓得流产了,以至于后来她一听小姐回来了就心跳,落下病根了。 想到这里她看看正深情地看着妻子的巴图鲁,觉得不可思议,当年那个叛逆的富家小姐怎么就能让这个深山的蒙古男人调教的如此温柔? 她看着小姑子软软的说:“白蹄怎么不叫呢?它如果叫几声,我们就听见了。” 巴图鲁说:“白蹄毕竟有狼的血统,它遗传了狼的谨慎和凶狠,不清楚家里的情况,它是不会出声的,看见有人袭击自己的主人,它舍命也要咬死那个人。” 杜娟一边往下撸白蹄的毛一边说:“老张不是说咬断那个日本兵的手了吗?如果这次带着山神或者山鹰回来,那只手直接就吞进肚子里了,哪能让他再带回去?” “对对对,老张后来也说了,白蹄好像还要去咬那只手,听见老张叫它快跑,它才跑的。”老夫人说 白蹄的失而复得似乎冲淡了刚才悲伤的气氛,老夫人见杜小瑞又在拿雪儿撒气竟然笑了。雪儿打小就进了杜家大院,和杜小瑞打打闹闹一起长大的,大家也不在乎他俩拌嘴,所以,热热闹闹坐在桌边。 刚刚吃过午饭,老张急急地进来说有人敲门...... 第四十六章 好女婿顶撞老丈人韩满囤双刀赠英雄 “这时候是谁?”杜爷害怕的问。 老张说:“好像是那个韩铁匠 。” 所有人都看巴图鲁,杜爷也在用眼神征求巴图鲁的意见。巴图鲁说:“大哥,虎子的事情最好还是让他知道,这个人是个血性汉子,知道虎子被烧死了,指不定领着那百十来人做出什么事来,日本人手里有枪,会无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老张也说:“那些人逃出来后,日本人就没有停止过抓人,万一他们为了救少爷又被抓进去了反而不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有道理,于是,丫鬟们扶着杜太太和老夫人出去一会儿韩满囤进来了...... 原来韩满囤的老婆昨下午跑回娘家哭诉,请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出面劝劝自己的男人,说他自从逃回来后像变了个人,每天和几个挨过打的一起商量要报复日本人,她怎么劝也不听,于是老丈人和大舅哥下午到他家劝说他。 他老丈人说:“人安全回家就是万幸,虽然挨了几鞭子,但是日本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把人打死,毕竟人家死了一个大官,抓几个人审问一下也能说得过去,在清朝时也是这么干的,也没有听说哪个挨打的联合起来要杀了那些当官的。” 听了老丈人这迂腐的言论,韩满囤不高兴了:“爹,你怎么和清朝当官的比了?清朝即便是出了命案,也不可能把全城的男人都抓起来毒打一顿吧?再说了,清朝当官的再怎么说是中国人吧?他日本人好好的修他的铁路得了,怎么像打仗似的抓起人来了?有两个做山货生意的关内人居然被活活打死了,当着我们的面就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了,谁知道是扔在河滩喂狼了还是埋了?对了,你老人家还没听说在官方街他们杀了一个女人的事吧?”韩满囤觉得老丈人肯定以为日本人不杀人。 “那个事你不是说不是日本人干的?”老头转头问自己的儿子。韩满囤这个大舅哥叫白春生,在当地煤矿工作,这个煤矿就是以前马家煤矿,马财主被黑记大哥王世飞杀死后,家里的几个儿子不是赌就是抽,几天就把一个家当败完了,煤矿转手到了堂侄马彪手里。修铁路的日本人来了后,他摇身一变成了保安队长,后来沙吉浩特成立警察大队时,他又变成警察大队长兼佐佐木手下的治安巡逻队队长,大部分的青壮年都在他的煤矿挖煤。刚开始白春生负责给他家炒制土炸药,后来连同煤矿坑下放炮的工作也一起兼顾起来了。 白春生说:“马彪和日本人关系很好,他那天把我们集中到煤场告诉我们不要听信谣言,日本人来中国是帮我们来了,日本人是很友好的,从来不杀人。” “放他娘的煤球屁!”韩满囤说:“那女人的男人那天和我关在一起,他亲眼看见日本兵用刺刀把他女人的肠子都挑出来了,两个日本兵把他的胳膊翻拧到背后压着他走,看见他老婆的血流了一大滩,日本人手里端着刺刀押着他,胳膊拧的快断了,他无力反抗,一路哭着被押到大院。”陈满囤愤愤的说着。 父子俩互相对望一眼,再看看韩满囤说:“这是真的?” “这还有假?这人叫王志强,那天家里蒸了几个窝头,两口子想给老丈人送去,走在大街上无缘无故就被日本人抓了,他老婆和日本兵吵了几句,就被日本人用刺刀挑死了,他到了大院日本人怎么打都不吭气,就属他被打的厉害,我们都以为他老婆被杀把他吓傻了。”韩满囤说。 “那后来这个人也跑回来了?”白春生问。 韩满囤说:“这几天每天来我家的不就是他?唉!老婆的后事还是家里人帮着办的,他都不敢出面,怕又被抓回去。” “他来做啥?”老丈人问。 “能做啥?老婆都让人杀了,商量着报仇!”韩满囤说。 “你住口!” 老丈人从土炕边上站起来快速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看,他女儿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纳鞋底一边紧张的看着过来过去的人,生怕有人站住听到屋里人说的话。 老头返身把门关好,他走到凳子前用旱烟锅指着韩满囤压低声音说:“你以后少和这些人来往,他没有家了,他去杀人放火是他自己的事,你是有家口的人,你何必和他掺和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掺和?那女人就白杀了?我白挨打了?”韩满囤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怕事。 老头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出来了?打几下就打几下嘛,吃亏是福,修铁路的日本人有枪有刀的,你招惹他们干什么?” 韩满囤猛地扯开衣扣露出身上的伤痕说:“我好好的出来了?你们看看这是好好的出来了?如果没人舍命救我,我能好好的回来?”韩满囤盯着老丈人说。 老丈人瞟了一眼女婿身上的伤痕说:“打几下总比打死好哇?” 白春生说:“满囤,爹也是为你好,你看你们成婚后到现在也没有个孩子,你再惹出点儿事来,这个家就完了。” 韩满囤低下头不吭气了。老丈人从烟杆上解下荷包袋子,把烟锅探进去掏了点烟丝出来,用火镰打了几下点燃了手里的棉花条子,冒烟的棉花被长满厚厚老茧的大拇指按在烟锅上,在发亮的铜烟锅上忽闪出一个火星后,老头猛吸几口,烟锅里的烟叶被点着了,老头浓浓的吐出一口烟,他看了一眼韩满囤说:“当好你的铁匠,本本分分给骡子钉蹄,骡子不会踢你,你要是无事生非挑逗它,它急了不踢伤你才怪。” “爹!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本来老老实实在铁匠铺打铁,那天吃了饭准备去做工,走在街上好好的被抓走挨了一顿打,要不是逃出来,现在早和那个山本一起被烧了。我招谁惹谁啦?日本人好好的撩什么蹄子?它踢我干什么?” 刚才大舅哥提到这个家的安危,他觉得也有道理,本来沉默了的韩满囤听老丈人这样说,马上又拧巴起来。 “人家日本人没死了人,会抓人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别说死的还是个大官!”老丈人觉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日本人抓人审查是对的。 韩满囤一听这话气的一下蹦起来说:“爹!你怎么老是替日本人说话?日本人被人杀了,应该抓凶手,他们也不能乱抓人吧?” 老头也倔起来了:“不抓人怎么知道是谁杀的?总得都问问吧?” “问问?全城的男人抓了个干净!把人家老婆一刀捅死,这叫问问?把人打的血呼啦查,第一天就打死两个外地人,这叫问问?他们杀了一个干活的老头,为什么没人找他们问问?谁去找他们问问了?”韩满囤咬着牙和老丈人争辩起来。 “满囤,你别急,听说那老头被杀的时候不是很多人看见了吗?都知道是山本队长杀的,那还问什么呀?这次抓这么多人是因为没人看见谁杀的山本队长,所以才问问的。”白春生替老爹解释着。 老丈人一听儿子这样说,马上说:“对呀!那么多人都看见日本人杀了那个老头,为什么没人闹事?不就是因为日本人有刀嘛!” “老子也有刀!不就是刀嘛!老子打的刀更锋利,杀猪都不用力气,等着吧,迟早宰他一个,不为自己报仇,也为那老头和王志强老婆出气。” “你为别人家老婆去拼命,自己家老婆怎么办?这个家你还打算要不要?”白春生问他。 老丈人跳起来说:“你可真是个好女婿!” 韩满囤再次低头不吭气了。 白春生唉声叹气的坐在一边,他说:“也闹不清这日本人到底怎么回事啦,刚来到这里人们觉得很新奇,懵懵懂懂的人们在领到马彪发的一个鸡蛋后举着上坟给鬼开路的小三角旗站在路边欢迎日本友人来沙吉浩特县建设铁路,那会儿我也去了,看见日本人挺和善的,他们不时地从口袋掏出糖果给人群中的小孩子,每到此时,人群会爆发一阵赞许声,喊得更加热烈,大家都觉得生活有希望了,再也不用受那些官老爷们的欺负,有了日本人帮助,日子会越来越好。后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日本人怎么开始杀人啦? 他一个每天只知道钻在地底下挖煤的苦力,怎么会知道日本人建铁路的真正目的?怎么会知道这个小县城之外的地方日本人杀人如麻?当时信息闭塞,八里之外的事情就很难让人知道,更别说大半个中国的事情了。 他说:“满囤,要是山本队长没有被杀,日本人是不是就不会抓人杀人了?” 老丈人滋滋的吸着老旱烟,他也听说了红岭湾日本人杀人的事情,好像就因为几句口角,日本人就一刀把那老头的头砍掉了,当时把他吓得一整天没敢出门。现在听儿子这样问女婿,老丈人装聋作哑一口接一口吸着烟,不管怎样,日本人杀了谁,那是别人的事,绝对不能让女婿去当这个冤大头替别人冲锋陷阵。 “也许吧,伸长脖子老老实实等着,即便要被砍头也不要反抗,像猪圈里的猪一样即便听见旁边宰猪场的猪临死之前的惨叫,照样从窝里探出蠢笨的头嗅着带血的空气,想着何时开饭。” “对呀!猪这样想就对了,不然能怎么样?”老丈人说。 “猪还不是为了一张嘴吗?”白春生说。 “为什么我们要成为待宰的猪?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杀猪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吃他们?”韩满囤站起来和他们争辩着。 老丈人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还想吃他们?你以为自己是谁?当好待宰的猪就行了,你以为自己是一条吃猪的狼吗?” 韩满囤说:“我不是狼,但是救下我们的人他娘却是“狼女。” 一听狼女这俩字,老丈人和大舅哥一齐站了起来,老丈人用不相信的口气问:“杜家的外甥?真是狼女的儿子救了你们的?” 看见韩满囤点头了,老丈人说:“坏啦,坏啦,杜家那个狼女可是一个没完没了的滚刀肉,她儿子因为救你们被日本人打了这么多天,估计也活不成啦,你们等着狼女找上门跟你们算账吧。”他吓得手足无措起来。 白春生说:“她要报仇也是找日本人,犯不上找被救的人。” “哎呀呀!这下可不得了喽!那个狼女不是正常人,杜老夫人生她的那天沙吉浩特狂风大作,把北山的树都刮断了好几根,老人们说是妖孽出世,果然她一出生就不会哭,接生婆用劲打了几下她才发出狼嚎的声音,听说把接生婆吓得拔腿就跑,大家都认为她是妖孽。”老丈人说。 韩满囤说:“爹,你怎么越说越没谱了?人家是妖孽还有人敢娶?人家不是正常生下一个高大的儿子?” 老丈人说:“正常人家谁敢要她?那个蒙古猎人家本身就不是正常人家,在沙吉浩特做买卖的蒙古人很多,你见过哪个蒙古人像他家那么奇怪的?见了人从来不主动和人说句话,即便打下一头牛也是扛着进城,你们觉得正常吗?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天,看见当时也年轻的老猎人扛着一头黑熊进城卖,那头熊足足有400斤,差不多是四个人的重量,就那样扛在肩上进了城,那头熊往地上一扔,三个后生都没有拽起来,偏偏老猎人一根胳膊就能把黑熊翻个滚,乖乖!那是正常人?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韩满囤不相信有那么大力气的人,他也认识达哈苏,达哈苏除了身材魁梧之外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说:“你亲眼看见的?” 老丈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两个眼睛说:“要是假的,我扣了这俩眼睛给你当炮踩” 看见儿子女婿都在盯着他看,白老汉接着说:“所以说,这家蒙古人也带着邪气,只有带邪气的人才能压得住狼女这种带妖气的人。” 听老丈人这样说,韩满囤心里老大不高兴:“人家儿子一个人救了我们六十多人的命,你却这样编排人家。” 白老汉一拍双手:“对呀!什么样的胆量才敢在日本人眼皮底下救几十口人?正常吗?一般正常人敢吗?说明这孩子妖气邪气都带着才敢挑衅日本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白春生说:“算啦算啦,狼女毕竟是女人,她肯定不敢去救她儿子,你安分守己打你的铁,不要瞎掺乎。” 韩满囤说:“她也许不敢,但是她丈夫绝对敢,别看小猎人平时进了城一声不吭,他可是个熊心虎胆的人,你看那块头......” 就这样争吵着在他家喝了玉米糊糊,继续争吵,一直到后半夜也没有争吵下结果,父子俩走后韩满囤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了反而睡着了。 第二天快中午了,“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老婆正在外间干家务活,她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 边走边问:“谁呀?” “我!志强!嫂子快开门。”门外传来王志强急促的声音。 睡在里屋的韩满囤赶紧穿衣下炕,他掀帘子出来时王志强已经进屋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后生。这后生韩满囤认识,也被抓起来拷打过,叫二蛋。 “满哥,出大事啦!”王志强进门就嚷嚷。 “怎么啦?慢慢说?”韩满囤说。 “日本人的大院子昨晚着火了。”二蛋说。 “着火啦?”韩满囤问。昨晚光顾着和老丈人辩论了,没出门,所以他不知道这些。 “对,火势很凶,今早上进城的人说十里八里的人都能看见火光,听说是日本人自己失火了,还烧死俩人,我担心救咱们的那个小兄弟……”王志强不安的看着韩满囤。 韩满囤一下跌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他两眼发直说:“坏事了!坏事了!俩人!俩人!一定是虎子兄弟和那个怂包蛋吴宝,当时就应该一脚把那个软蛋踹倒拉着虎子跑,这这这...还是把那么好的小兄弟害了。” 王志强咬着牙说:“拼了!” 二蛋说:“如果真是那个小兄弟,我马上去召集人,大家都等着去算账呢!” 韩满囤两眼冒火对这俩人说:“你俩回家哪里也别去,我去杜家打听消息,什么情况回头我去找你俩,万一虎子被大火烧…你们马上通知其他人,我去铺里打几把砍刀,咱们和那些龟孙子拼了。” “拼了!”这俩人异口同声的说。说完韩满囤回头看了一眼老婆,他说:“我们三个的命都是那个小兄弟用命换来的。” 老婆低头说了句:“我知道,去吧。” 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满囤老婆低头坐在炕边上一言不发,昨晚满囤的话她听着也有道理,无缘无故被打的浑身是血,如果不反抗的话,下一次指不定日本人直接用刀砍了,那时候再反抗就晚了。她不再阻拦他,只是担心满囤的安危。 她走到门前看着走远的三个人,心里开始担心起来,好好的日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韩满囤一路小跑远远地看见杜家大门了,他快速的向大门走去。急匆匆走进客厅的一刹那,韩满囤一眼看见站在地上的塔斯哈,他愣了一下,当他看清面前这个满脸淤青的小伙子就是救命恩人时大叫一声:“兄弟!”随即几步跨过去一下和塔斯哈紧紧抱在一起。 他这一抱不要紧,塔斯哈“丝!”吸了一口气。韩满囤赶紧放开他说:“兄弟!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没事没事……”塔斯哈笑着说。 “真没事,日本人只是用皮鞭蘸着人血在我哥身上刷了一遍,我昨晚上药的时候数了数,好像不到两百个口子。”杜小瑞不等虎子说完就接过话茬。 韩满囤赶紧退后一步,好像怕自己的身体不小心碰疼塔斯哈似的。他看着杜爷和巴图鲁说:“听说着火了,我赶紧跑过来看看虎子兄弟的情况,真不敢相信我兄弟出来了。”他高兴的说。 杜爷说:“来来来,别站着,坐下说话。”谦让一番坐下后,韩满囤看了一眼巴图鲁欲言又止,巴图鲁向他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问。 杜爷说:“韩师傅……” “满囤!杜爷叫我满囤就可以啦!”韩满囤爽快的回答。 在场的人看见韩满囤这样,都喜欢他这爽快劲儿。 巴图鲁脸上带着微笑一声不吭看着韩满囤,他觉得韩满囤会是他以后的好帮手。虽然看好他,但是身为铁木真后裔骨子里特有的冷静使他喜怒不形于色 从韩满囤进来到坐下,杜鹃坐在椅上动都没有动,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一直在琢磨怎样杀了日本人还引不起他们怀疑到杜家身上的办法。所以,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托在座上仰着头一前一后摇晃着身体,看似无精打采,其实在场的人,包括韩满囤都能看出来她在琢磨事情。 韩满囤看见塔斯哈一个人站在地上就说:“虎子兄弟,你坐在这里。”他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实在不配坐在杜家的太师椅上。 “您坐吧。”塔斯哈摇摇手。 韩满囤觉得塔斯哈肯定是屁股上有伤不能坐,顿时又开始内疚起来。巴图鲁冲他笑笑,安慰他没事。 雪儿给每个人冲好茶出去后,韩满屯看看杜爷,又看看巴图鲁,他小心翼翼的说:“杜爷,巴图鲁大哥,有没有什么打算?” 杜爷看看妹夫没说话,巴图鲁说:“韩师傅,你那天说的那个吴宝也是当地人?” “对,那天因为他虎子兄弟才没有跑出来,那个怂包。”韩满囤不屑的说。 “他死了,让日本人枪毙了。”巴图鲁说。 “啊??”韩满囤虽然鄙视吴宝,但听说被日本人毙了,还是吃了一惊。 “我们利用他的尸体换回了虎子,然后放火烧毁了那间屋子。”巴图鲁说。 “不过,这件事就你知道就行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能节外生枝。”巴图鲁冷静的对韩满囤说。 韩满囤点点头说:“好,大哥放心,就当我压根不知道虎子兄弟回来了这事。” 巴图鲁说:“虎子说刚被抓进去那天打死两个人,你知道那俩人的情况吗?日本人是怎么处理的?” 韩满囤说:“那俩人才死得冤呢,是两个做皮子和药材生意的关内人,好像是山东人,正在大车店睡觉就被抓走了,日本人明明就是想吞了那些大洋,抓进去没问几句就一顿打,有个上年纪的直接就死了,年轻的被拖进破房子后当天晚上也咽了气。第二天日本人把两具尸体拖出去了,也不知道扔哪儿啦,太可怜了。” 巴图鲁想了一下说:“虎子要回家里养伤,我们走了后,我大哥和日本人要人,如果你能找到吴宝家人的话,一起去更好一些,但是不要闹出大动静,让日本人觉得理亏为止,因为那两具尸体毕竟烧的面目全非了,难免日本人会起疑心。” “吴宝没有家人了,父母早死了。两具尸体?除了吴宝还有谁?”韩满囤不明白另外一个人是谁。 “还有松本。”塔斯哈看着韩满囤说。 “松本?那个杂种死了?”韩满囤高兴的说。 “韩老兄!虽然他人胖脖子粗,也经不住我姑姑闪电霹雳刀一下子,那脑袋估计只剩后脖颈一层皮了。”杜小瑞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好像他亲眼看见一样。 韩满囤虽然在家里和老丈人争论着要杀人 ,但是他真没杀过人。现在听说那个凶神恶煞的日本人死了,而且是被眼前坐在旁边仰着头若无其事的杜家小姐一刀结果的,再加上昨晚老丈人说她是妖孽转世,一股寒气突然从韩满囤后背窜起,他不由得看了杜鹃一眼。 他和杜家都是小县城本地人,当年杜鹃大闹杜府弄得满城皆知,他当时才四、五岁的样子,所以,即便老丈人不说那些话,他也很早就听说过杜家生了个脑子不正常却很漂亮的小姐。这小姐从小不喜欢穿裙子,却喜欢穿男孩子穿的裤子,性格更比男孩子还野。满城的人都说这小姐是妖孽转世,长大后只能老死杜家,因为没人敢娶。没想到这小姐自己跟着小猎人跑了,再加上小猎人巴图鲁经常在他那里买箭头,他心里也明白杜家小姐嫁了猎人后估计更厉害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杀人。 杜鹃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喝了一口茶几上的茶水,继续想着心事,不过她没有继续仰着头,而是冷漠的看着门外,好像压根没听见杜小瑞说的话。 就在韩满囤从她身上收眼时,眼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杜鹃的小腿。现在是夏季,杜鹃却穿着高高的靴子,一件洁白的缎子上衣被她塞进带着背带的裤子里,脑袋后一条大辫子此刻垂在胸前,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这和传说中的脑子有问题根本对不上号,也和刚见她时不一样,不光是衣服不一样,那天她的大辫子是绕在头顶盘了一圈,今天是长长的垂下来的。 唯一没变的是她那双靴子,她那双靴子一看就是定做的,韩满囤虽然不是练武的,但是他是城里有名的铁匠,年纪轻轻最擅长打磨刀具,现在家里就藏着两把他精心打磨的匕首,那两把匕首从不示人,只有他知道那两把匕首的刀刃有多锋利。现在他打眼一看就发现杜鹃的两只靴子分别插着一把匕首。他相信了杜小瑞的话,他开始佩服杜鹃的身手,尽管他根本没有亲眼所见,仅凭杜小瑞这样一说,他就完全相信了。 韩满囤看了杜爷和巴图鲁一眼说:“现在时间还早,为了感谢虎子兄弟救命之恩,我这就回去拿点东西来送给杜小姐以表达我的心情。” “看你说哪里话来?送什么东西?任凭是谁都会出手相救的,你们算是患难之交吧。”杜爷说。 “不不不,一定要等我,我是个穷铁匠,别的也没有,但是我手艺还算凑乎吧,我想送给杜小姐的东西她肯定喜欢,你们一定要等我,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这个穷铁匠。” 巴图鲁看了一眼杜鹃,杜鹃也懵了,她一声不吭看着韩满囤。韩满囤见杜鹃在看他,他居然有点怕她,于是站起来不由分说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等我,一定等我。”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韩满囤走了后,巴图鲁说:“要不干脆等吃过晚饭再走,天黑下来街上人少了也更安全。” 这时,塔斯哈突然问杜小瑞:“上午石榴来过了?” 杜小瑞说:“哭着跑了。” 塔斯哈说:“我不方便露面,你去她家看看她怎么样了。” 巴图鲁说:“先别告诉她实情。” 杜小瑞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第四十七章 两具骨骸心惊胆战杜鹃携子返回大山 乱流基建署大院里一片狼藉,由于火势太大,整整烧了一个晚上,多亏警察大队长马彪带人来全力救火才保留了另外一边的一排房间,只烧了紧紧连在一起的五间房子。天亮后日本兵和二狗子拎着桶、拿着盆站在院中看着被大火吞噬后的残垣断壁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新兵在国内各行各业都有,因为打仗才参军集中到一起的,大部分没经过什么世面,今天看到从灰烬中捡出来的两具黑炭一样的尸体时,吓得一个个不敢出声。 马彪灰头土脸带着一群二狗子狼狈不堪的看着地上的两堆黑骨头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庆幸这事发生在城外的基建署大院,这里不是他管辖范围,这里是铁路守备大队负责的,发生这么大的火灾与他无关,要不是接到佐佐木的电话前来救火,即便知道着了火他也装聋作哑不会来的。 慕容良怔怔的看着这两具尸体,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恐惧到极点。他以为其中一具尸体是塔斯哈,他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什么,他仿佛看见巴图鲁夫妇举着猎枪正在瞄准他的脑袋。他一阵阵眩晕,身体软绵绵的靠在院墙根里。 佐佐木满脸死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黑着脸一言不发。房间里只有一个申云昊,可是却有两个人的骨骸。这到底怎么回事?另一具骨骸是谁的? 木村医生蹲下去翻看着尸体,与其说两具尸体,其实是两堆骨头。两具尸体已经完全碳化,从里到外都烧焦了,日本兵在一片灰烬中翻找他们时,他们的所有骨头都不相连了,只好把一截截的骨头和煤球一样的骷髅头捡到一起 ,远远看去就是两堆黑炭棒里摆着两个黑煤球。 “怎么回事了?哪来的两个人?”佐佐木焦躁不安的看着两堆黑骨头来回走着。 木村医生在查看其中一个尸骨时,他来回摆弄着黑乎乎的骷髅头疑心重重,这个骷髅头没有和脊椎骨完全分离,他仔细的和另外一个骷髅比对着。 “木村君,有什么问题吗?”佐佐木阴沉着脸问他。 木村站起来和佐佐木低声嘀咕了几句,佐佐木走过去蹲下仔细地看了看那个骷髅头,他站起来对木村摆摆手,俩人一起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后,佐佐木和木村待了半天才出来。 “集合!”佐佐木站在门口大喊一声。 一会儿所有日本士兵和二狗子列队完毕,佐佐木开始点名,当点到松本时却无人应答,连点了两次松本名字,确定他人不在。 佐佐木阴着脸转头看了看另一边地上的两具尸骸,他确信其中之一就是松本。 他的脸更黑了,他盯着谷川和稻田两个人,他冲俩人勾勾手指,俩人向前一步出列立定。 “松本在哪里?”他问谷川,昨晚他们三个是留守人员。 谷川早就发现松本失踪了,他一边救火一边寻找,却毫无踪影,当大火扑灭,发现烧死两个人时,他吓得腿都软了,他确信那是申云昊和松本。 “不知道!”谷川回答,随着他的回答,脸上“啪啪”挨了两巴掌。 “松本在哪里?”他问稻田。 “松本在那里......”稻田指着那两具尸骸 。 “解散!”佐佐木喊了一声。 在惩戒室里,谷川和稻田被打的血肉模糊,佐佐木气急败坏的扬着皮鞭狠狠的抽打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稻田被打的歪倒在地,慕容良蹲在地上问:“我不是让你给队长烧热水吗?你怎么知道那是松本?” 稻田说:“松本君进厨房拿了一盏灯,我看见他进了那个屋子。”他战战兢兢看着佐佐木。 佐佐木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说:“他拿灯干什么?说!” 稻田大哭起来,他指着谷川说:“谷川君都知道的。” 佐佐木直起腰,转头慢慢看向谷川,谷川把松本调戏虎子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听着听着,佐佐木毫无征兆的拿起皮鞭没头没脑抽向谷川,直到打累了,谷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才大骂着“混蛋!混蛋!混蛋!”走了出去。 佐佐木到桂花香的屋里出火气去了,她住的另一边房子保住了。慕容良回到自己屋内一下躺在洋不洋土不土的榻榻米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觉得很解气,如果确定其中一具尸体是松本的话,不知道另一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吴宝?他昨晚睡在佐佐木的办公室耽误了接应虎子父母,那是谁放的火呢?虎子到底有没有脱身?他忐忑不安的想去那个沙坑里看看吴宝的尸体还在不在,但是院子里这么多人,他没有理由特意跑去那个地方。 这时大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听见姑娘的声音,他心里一阵紧张,脑袋里“嗡”的一声,怕什么,来什么。他心惊胆战躲在屋里不出来,但是听到石榴在外面叫喊的声音很大,担心性格耿直的石榴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万一把佐佐木惹怒了把她抓起来可就麻烦了,他丢掉工作事小,大不了不给佐佐木当翻译,现在在中国的日本人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会说中文的其实凤毛麟角,他很容易重新找一份翻译的工作,但是生性多疑的佐佐木一旦动了气说不定真会把她抓起来。 慕容良硬着头皮走出来,果然远远看见石榴在大门外嚷嚷着见他,他快步走了过去。石榴看见他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虎子哥在哪里?” 慕容良整个人是懵的,他不由得转头看了一下一片狼藉的院内却说不出话来。 “啪”!随着又一声清脆的巴掌响起,石榴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她厮打着慕容良的衣服,叫骂着他的名字,说着杀死他之类的狠话。 慕容良彻底傻了,一股寒气从心底直接窜到脑门,看起来另一具尸骸真是虎子,自己刚刚还在幻想另一具尸体是吴宝,看起来自己昨晚被佐佐木这个淫棍下药耽误了大事,他害死虎子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站着不动,任凭石榴拳打脚踢。满院子收拾碎石断木的日本兵和二鬼子一边干活一边看笑话一样看着石榴在慕容良脸上左右开弓。 石榴一口一个汉奸叫骂着,她一眼瞥见院中有两个白色单子,视乎下面是两具尸体,她哭喊着向前跑去,慕容良猛地惊醒过来,迅速追过去紧紧抱住她。 站岗的哨兵看懂了是慕容翻译官的自己人,也没有阻拦石榴。 石榴在慕容良怀里又踢又蹬又咬,伸手在他脸上抓出两道血印,但他还是不松手,他不想让她看到塔斯哈的惨状。 佐佐木进了自己屋里脱掉身上的脏衣服,喊了一声:“稻田!” 没人应声,正要喊第二遍,突然想起稻田还在惩戒室。他拉开门喊另外一个小兵给他打洗脸水,开门刚好看到石榴哭喊着厮打慕容良。 他返身回屋皱着眉头一语不发,站在窗台后看着这一切,他感觉到这事搞大了。山本队长被杀虽然是个理由,但毕竟没有任何证据是申云昊所杀,再说,申云昊一个十几岁的学生,他为什么要杀山本队长? 原来想好的把罪名安到那两个购买皮子的商人头上草草了结此事,把所有被抓来的男人们都拉到红岭湾工地去挖洞,偏偏就被申云昊放跑了。在吴宝逃跑被杀后,他干脆把罪名安到吴宝头上结案,修铁路的工期一再拖延,山口司令已经严重不满,他不想节外生枝,偏偏愚蠢的松本惹下这么大麻烦,烧了干活牲口的饲料还烧死了人。 按他的性格,杀个中国人没多大事,他杀了岂止一个?山口司令一再要求不要激怒当地人,否则会影响大局,可偏偏就出了命案。如果这事传到山口司令那里,由于他虐待当地人致使劳工消极怠工这顶帽子在他头上就扣定了,他站在那里沉思着。 “报告!” “进来!” 木村进来了。 “木村医生,你确定其中有一具尸体是被杀死的?”佐佐木站在那里看着院子里那两个白床单下的所谓尸体问木村。 “是的,有一具尸体的颈骨上有很深的刀痕,切口很整齐,是一刀致命的,另一个尸体的颈骨没有刀痕。”木村说。 佐佐木转过身来看着木村说:“你觉得被杀死的是谁?是那个申云昊?还是松本?” 木村说:“尸体烧的只剩下骨头,面部已无法判断了。” 佐佐木听到木村说这话,脑中浮现出松本和申云昊的相貌。难道是申云昊杀死了松本然后自尽吗?杀了人为什么不跑?” “你觉得那两具尸体是申云昊和松本吗?”他盯着木村问。 “我没有见过申云昊。”木村说。 佐佐木转身看着窗户外面慕容良和石榴说:“叫小田进来。” 木村出去一会儿小田进来了,佐佐木和小田说了几句,小田跑出去和慕容良哇啦哇啦说了几句。慕容良转头看了看佐佐木屋子这边,窗户里头,佐佐木正黑脸看着他们。 石榴哭的撕心裂肺,她在慕容良怀里又踢又咬,慕容良的胳膊上有几个很深的牙印,手腕和手背上被石榴挠的血迹斑斑。看她哭的已经无法站立,慕容良对她说:“你先离开这里,改天我去家里任由你处置。” 石榴瘫在地上已经哭的无法说话,她满脸泪痕呆呆地望着那两具尸体傻了一样。 慕容良抱起哭傻了的石榴跟着小田向大门口走去…… 杜家大堂里,杜鹃兴奋的看着手里的两把靴刀,高兴的两眼发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拿起自己长长的辫子,用发梢在刀刃上划了一下,发梢竟然被齐刷刷的削成齐头的了。她高兴极了,像个孩子一样满脸荡漾的看着巴图鲁。 巴图鲁也很高兴,他握着韩满囤的手说:“真的太谢谢韩师傅了,这么好的刀怎么好意思收下呢?这礼物太贵重了。” 韩满囤说:“我的命都是虎子兄弟救的,两把刀算什么礼物?以后凡是和铁有关的东西,直接找我就行了。” “韩大哥,能不能给我打几个箭头?我要古式的鱼刺箭。”不多说话的虎子这时候竟然开口了。 一群人围着杜鹃看她手里的两把匕首,她只是高兴地傻乐,完全不懂儿子说的“鱼刺箭”是什么。但是巴图鲁的心头却猛地一怔,他完全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鱼刺箭”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利器,凡被鱼刺箭射中的动物绝无生还可能,听父亲说他祖上铁木真一生中只用过一次鱼刺箭,他用鱼刺箭射进仇人的身体后眼看着仇人浑身溃烂在极度痛苦中慢慢死去。他的母亲为此严厉的训斥了他,虽然他杀人如麻,却非常尊敬自己的母亲,他在母亲面前把所有鱼刺箭投入炼炉,发誓此生再不用鱼刺箭,并且严令以后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使用鱼刺箭。 今天儿子提到“鱼刺箭”,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心中装了多大的仇恨才说出此话?巴图鲁默默地看着儿子,心里隐隐作痛。 “要多少?给个数就行。”韩满囤一听虎子有求于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觉得自己也算是有用的人了。 “鱼刺箭?”杜鹃对武器特别敏感。 韩满囤说:“小时候偷偷摸摸打过,没问题,正好日本人经常在我那里打工具,我就用小日本的铁打咱自己的箭头,每天晚上收工时他们派一个小兵过来看看干了多少了,也不过称,正好给咱们打箭头。” “可以吗?”巴图鲁问道。他本可以阻止儿子使用这么残忍的武器,但是儿子九死一生能活着回来胸中装满了仇恨的种子,他没有理由阻止他的要求,他希望韩满囤说不会打古老的鱼刺箭。 韩满囤说:“太可以了。”他不知道巴图鲁真正的意思,直接答应了下来。 杜爷执意留韩满囤吃饭,饭后巴图鲁和韩满囤去了另外一个房间,他们谈了很久,具体是什么,他们谁也没说。 晚上掌灯时分,杜鹃一家子趁着夜色匆匆离开杜府消失在夜幕中…… 第四十八章 两具骨骸二次火炼国良挨打血流满面 中午送石榴回来的路上,坐在车里的慕容良一声不吭,小田转头看了他一眼迟疑地说:“慕容翻译,你舅舅为什么不让你进门,我以为可以在舅舅家吃午饭呢。” 慕容良转头看向外面,他懊恼的咬着下嘴唇什么也不说。 一群老百姓正在修被雨水冲垮的路,车进不了院子,慕容良走下车向院子走去。 “狗腿子!杀人犯!”身后的人群中不知谁冲他骂了一句,他听到了,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看到谁骂又能怎样呢?刚才在舅舅家大门口石榴不是骂的更狠吗?说迟早杀了自己给虎子偿命,表兄也没有给自己好脸色。 平时,舅舅看到已经到午饭时候了,肯定会留自己吃饭,但今天看到脸上一片片黑污,乱蓬蓬头上落满了火灰,身上也肮脏不堪的自己时,竟然没有一句问候,甚至没让进门。 他一步步向院子走去,心中滋味又苦又涩,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骄傲。越往前走越感到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虎子的尸骸该怎么办? 沉重的负罪感压得他呼吸都不是那么顺畅。 为这个事犯愁的还有一人,那就是佐佐木。此刻他已不是救火时的狼狈样子,他已经洗干净身上,换上一身干净的军服站在院中看着那两具被白床单遮盖住的尸骨发愣。 如果这两具尸骸是平平常常的中国老百姓,那么处理起来非常简单,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或者和这些黑木头一起扔在乱石嶙峋的河滩就行了,杀几个中国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这堆黑骨头是两个人的遗骸混杂在一起的,他们已经无法区分谁是谁,士兵们根本无法把松本的骨头单独挑选出来重新安葬。 还有一个原因佐佐木不得不认真考虑。另外一具骨骸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在这个小县城有点家底的杜家外甥。铁路建设需要大量劳工,除了关内运送来的支那俘虏之外,也需要大批当地民工,目前桥梁工地和隧道工地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挣工钱的当地民工,这部分人下班后是可以回家吃饭睡觉的。杜家的事情处理不好,势必影响当地人的反抗情绪,如果因此爆发抗议而拒不上工,耽误了铁路进程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还有一个原因,山口司令下令让当地大户捐款修铁路,而杜家就是大户之一。所以,他不能像那两个外地买卖人一样随便埋了了事,他需要谨慎处理杜家的事情。 看见慕容良进了院子,佐佐木说:“先去吃饭。” 小田得到命令去吃饭了,慕容良说不想吃。 佐佐木看着他足足有半分钟,然后转身口气有点惆怅的说:“已经和山口司令汇报了,饲料房失火烧毁所有精饲料,松本在救火中为天皇尽忠,杀害山本队长的凶手在大火中被烧死。” 说完,他转头看着慕容良,看慕容良的反应。 慕容良毫不掩饰沮丧的表情,他双腿立正低头行礼,却没有说话。 “慕容桑,你说让谁去送申云昊回家?”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慕容良。 慕容良明白佐佐木又想把这个包袱甩给他,他说:“如果队长让我去送,我不敢违令。” 佐佐木走过去看了看慕容良脸上的血印,拍拍他的肩膀说:“真正为关东军效力的人非慕容桑莫属。” 他顿了一下说:“申云昊是个勇士,会给他一个体面的送别仪式的。马彪会把申云昊送回家。”他看着站在院子里正吆五喝六指挥二狗子干活的马彪。 慕容良闭眼松了一口气,他心里默念着:“对不起,虎子兄弟,即便是你的骨灰,我都没勇气看一眼,对不起...对不起......”愧疚与后悔使他心脏一阵痉挛,他借故身体不舒服踉踉跄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第二天下午,佐佐木和慕容良走出大院,来到一个土坎上。 远处一个平坦的地方,乱石铺地杂草丛生,此刻已经堆起了两个焚烧尸体用的柴火垛子,几个劳工正搬运大大小小的石块。不远处有一个多年形成的浅坑,是怎么形成的谁也不理会,里面生长着茂密的野草和小灌木,这几个劳工抬着清理出来的大小石块正走向这个浅坑。 慕容良心里一惊,他前天晚上就是把吴宝的尸体藏在这个沙坑里的,那晚自己人事不省,不知道虎子爹是否按照计划把尸体放到那个屋子里?万一没有,那么吴宝尸体就会被发现,是谁把他的尸体从十几公里外拉到此处的?目的是什么?以佐佐木的多疑性格势必会查个底朝天。 慕容良紧张的看着这几个劳工一步步走向那个坑。 “站住!”慕容良顾不了许多喊了一声并且向那个沙坑走去。佐佐木不解的看着慕容良的背影,狐疑的紧紧盯着他。 慕容良走过去说:“这些石头扔到别处, 不要扔在那里。” 说完他走到沙坑边看了一眼,没有尸体,扒开草丛看了看,的确没有!他一阵轻松,吴宝不在这里,那么,那两具骨骸有可能其中一具就是他。想到这,他弯腰拔了几撮草,抓了一把沙子返回佐佐木身边。 佐佐木盯着他不说话,他在等慕容良解释刚才的行为。 慕容良伸出手,手里攥着一把细砂,他说:“雨季一过需要沙子把房子重新修建起来,不能毁了那个沙坑。”细沙从他的手指缝缓缓地流到地上。 佐佐木没有说话,转身看着大院方向久久无语...... 晚上佐佐木走向已经列队整齐的队伍前,他和所有的士兵一起向两个柴堆敬礼,然后摆手,一个小兵举起火把点燃了两个柴堆。刹那间熊熊大火燃烧起来,这两具骸骨第二次进行了火炼。 两具骨骸被火化的第二天,管家老张赶着马车在基建署大院门口停下了,站岗的小兵拦下了他们,杜爷一直恳求哨兵放他们进去找佐佐木队长,哨兵端着刺刀不让他们进。 嚷嚷声惊动了佐佐木和慕容良,慕容良听出来是杜爷的声音立马吓得面如死灰。虽然隐藏吴宝尸体的那个沙坑里是空的,但这地方狼群和野狗常常出没,他不确定被烧死的那两具尸骸其中之一就是吴宝。 “队长!杜家来人了!”他惴惴不安站在那里说。 佐佐木刚从桂花香那个小屋出来正在洗手,一听这个怔了一下,他也害怕杜家上门要人,他不想把事情搞大,万一引起工地罢工,影响大户捐款,影响铁路通车可是大事。 他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烦躁不安的在地上来回踱步。他盯着慕容良说:“慕容桑,这件事你去处理。” 慕容良心里感到一阵悲哀,他悲哀自己的处境。申云昊是自己亲自抓进来的,活生生一个人变成一坛骨灰,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死他,但却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舅舅一家把自己当成罪魁祸首,表妹恨不得把自己一口咬死,不知不觉中自己成了老百姓口中的汉奸、狗腿子,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冤还是不冤? 现在杜家来要人,日本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把这个责任变相甩给了自己,日本人的命令,他必须服从,哪怕虎子父母一刀结果了自己也得去。 看到沙坑里没有吴宝的尸体,他还幻想着烧死的那就是吴宝和松本,可是杜家来要人了,把他的幻想彻底打破了,看起来有一具骨骸是虎子的无疑,至于吴宝的尸体去哪啦?他懒得考虑了,最要紧的是怎样面对杜家人。 他一步步向门外走去,脚步如此沉重,每走一步都觉得腿有千斤重,他不知道门外都有谁,是不是站着满腔仇恨要为子报仇的猎人夫妻? “咕通!”当看到只有杜家父子和管家三个人时,他精神一放松走到杜爷跟前一下跪下了。刚才还高声嚷嚷的杜小瑞一下傻了眼,他们三个愣在那里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昨晚商量的计划里没有这个情节。可是在这里又不能说真话,慕容良没有按剧本来,三个人互相看看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对不起!虎子…虎子……”慕容良战战兢兢的不敢说下去了。 这时周围修路的老百姓和那些劳工们都围了上来,大家看见这个汉奸竟然给杜爷下跪,觉得好奇,他们七嘴八舌骂着慕容良汉奸,有人甚至说:“汉奸,你这是替谁下跪呢?” 他们虽然知道大院着火了,但知道内情的却是一个没有,他们问杜爷:“杜爷,这狗腿子干什么坏事啦?” “杜爷,他为什么给你下跪?” “平时看起来挺威风的,现在怎么狗熊啦?” “国良,虎子呢?”杜爷看着跪在那里的慕容良,觉得于心不忍,可是在这个地方却不能告诉他实情,只好那样问他。 杜小瑞这时候回过神来了,他想:“虽然虎子哥得救了,可是当初如果你不把他抓走,他能被打成那样吗? 就凭虎子哥被打的九死一生你也该下跪。”于是他也咋咋呼呼的说:“对!虎子哥呢?虎子哥好好的在家里写字,你们突然把他抓来干什么?人呢?” “虎子…虎子…他…前天晚上的大火把他…烧死了。”慕容良垂下了脑袋。 杜爷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周围的劳工们突然爆发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打!打死他,打死这个日本走狗!” 人们呼啦一下围上去,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慕容良身上。有的人觉得用拳头不够狠,捡起石块直接砸在慕容良头上,顿时慕容良血流满面。 杜家三个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慕容良下跪的情节他们没想到,被这么多修路的人毒打更是想不到,眼看着场面越来越糟糕,慕容良被打的满脸鲜血,杜爷想阻拦,又担心被日本人看出破绽,正在这时“砰!”一声枪响惊醒了疯狂的人群。他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佐佐木举着冒烟的手枪凶神恶煞般站在那里,他身后十几个日本兵端着枪呼啦啦一下围住了人群,只要一声令下马上就会大开杀戒。 这时马小飞领着一胖一瘦两个手下气喘吁吁跑过来了,他跑到民工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怎么了?怎么了?老子才离开一小会儿你们就开始闹事了?” 佐佐木向他摆摆手,他点头哈腰过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马小飞捂着火辣辣的脸一声不敢吭了。 佐佐木示意一个士兵把满脸鲜血的慕容良扶起来。 “你们的统统去干活,再敢聚众闹事,统统死啦死啦地。”他用那支枪口刚刚散去青烟的手枪指着这群民工。 佐佐木清楚这些民工为什么毒打慕容良,但是,狡猾的佐佐木不会为了慕容良的一顿打再兴师动众把这些人抓起来的。 慕容良毕竟是满洲人,而这群人打他是冲着被烧死的那个申云昊的,如果这群人胆敢这样毒打日本人,性质就彻底变了,为了大日本尊严,他会下令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如果心情不好,甚至会杀几个泄愤。 马小飞看着民工们散去了,吓得赶紧一溜烟回到干活场地。 杜爷明白自己干什么来了,他大声质问佐佐木他外甥在哪里?佐佐木傲慢的看着他一声不吭。杜小瑞也质问慕容良,并且大喊大叫让他把表哥交出来,慕容良一手捂着头上的血口子一边躲避着杜家三个人。 佐佐木看见杜家的人不依不饶,他恼怒的说了句:“带走!” 慕容良眼睁睁看着几个日本兵连推带搡要把杜家三人推进院子,他紧走几步和佐佐木叽哩哇啦说了几句,意思是万一杜家鞋铺的几十个工人来闹事不太好收拾,不如把他们放了等等。 这时杜爷好像经不住这么大的悲伤似的一下躺倒在地,杜小瑞和老张着急的在呼唤着昏迷不醒的杜爷。 佐佐木权衡利弊也觉得这样会把事情搞得更糟,他阴险的扫视了一下他们三个人,向士兵摆了一下脑袋转身进了院子。 看到日本人和慕容良都进了院子关上大门,小瑞和老张把杜爷抬到车上,他们一边走一边心有余悸地说:“这就把我们放了?” 杜爷知道一定是慕容良替他们求了情,否则日本人不会这么仁慈,他躺在车上说赶紧离开,于是在老张和小瑞大呼小叫中三个人坐着马车原路返回家中。 第四十九章 马家父子仗势欺人满囤被逼去送骨灰 在省城龙江地质勘探总部,宫本正在接电话:“是!马上组建勘探队,是!小分队会筹集起来的。是!” “报告!” “进来!” 田下穿着军装走了进来,他笔直的站在那里不说话。 宫本虽然希望田下尊重自己,但是他不喜欢这个感觉,他们毕竟是多年的同学、同事,田下这个样子表面是尊重上级,但在宫本看来他这是蔑视自己。 他看了田下一眼说:“军部又催了,勘探队马上得组建起来,吉田一郎要到支那来了,我记得他是你的邻居是吧?” “是!”田下回答了一个字。 “他要返回支那了。”宫本说。 “吉田大佐受伤后不是回国了吗?”田下说。 “ 回国养伤还没完全康复,主动请求返回支那战场的,真是帝国勇士啊!”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田下君,小分队进了山里注意事项写好了吗?” “是!”田下回答。 “如果遇到当地老百姓阻拦,格杀勿论,这一条也写了吗?” 田下没有回答,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宫本眼镜后面的小眼睛狡诈的盯着田下,他非常清楚田下没有把这一条写进条例。他觉得田下因为仗着是自己的老同学,老同事,所以才有恃无恐的违背自己的命令,所以,他严肃的说:“田下少佐,你不是刚入伍的新兵,十年前当你踏上满洲国的土地,你就已经是为天皇效力的战士了,你愚蠢的仁慈会葬送了这支勘探队以及优秀的士兵!” “对不起,部长,十年前这里是中国而不是满洲国!”田下说。 宫本眼角挤了挤盯着他说:“你想说什么?你想表达什么?中国和支那有区别吗?不都是这片土地的名称吗?难道我不知道满洲人就是支那人吗?” 田下回答:“是!” 宫本说:“你昨天对山本君的评价是错误的,我们三个都是同班同学,你却指责山本君不该杀人,不该挑起满洲人的仇恨以至于让自己丧命。这想法简直幼稚!不杀人,他们心里就没有仇恨了吗?这些愚蠢的支那人不明白一个道理,他们不懂什么是大东亚共荣圈,占着大片肥沃的土地却每日生活在贫困中,这叫浪费资源!我们大和民族是亚洲优秀的指导民族,只有大和民族才能领导整个亚洲繁荣起来,这群蠢猪不知道服从,还要反抗,那么,杀一儆百是最有效的震慑手段!” “是!”田下机械似的回答。 “山本君为国捐躯,他是帝国的骄傲,是天皇忠诚的战士,是我们老同学引以为傲的楷模。” “是!” “我们当以随时为天皇尽忠为己任!何必在乎蝼蚁般生存的支那人?” “是!” “狼群在冬天食物短缺的情况下会袭击人类,所以十年前我们才遭受了灭顶之灾,这次绝对不容许再犯井下那样的错误,否则军纪处置。” “是!” “下去吧!” “是!” 看着只是机械似的回答“是”的老同学,宫本明白他这是明显的对抗,是有形的蔑视,看似顺从,实则叛逆甚至嘲弄!他抓起桌子上一个玻璃瓶举起来想砸向田下离去的门,但是当他看清玻璃瓶里装的东西时,他轻轻的放下了,玻璃瓶里装着一小块金矿石,是军部让他带来满洲研究的。 他接到的秘密任务是,必须找到田下带回去那块金矿石的矿脉,不惜任何代价。如果田下拒不配合,军部将会进行下一步措施让他屈服。鉴于他有同情支那人的心理,必要时秘密处决,以免他向支那人泄密。金矿之事绝对不能让满洲傀儡皇帝知道,只有日本人自己暗暗寻找。 “田下村夫,活着不好吗?” 他盯着玻璃瓶想着这句话,当这句话在脑中形成时,他不由得又想起浅野绝望的求救声:“宫本君,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宫本君!宫本君!宫本君!” 他猛地站了起来,浅野瞪着眼睛满脸鲜血的样子再次浮现,他心脏急速跳动起来,他用双拳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大叫着:“停止!停止!停止!” “浅野,极端条件下,保存自己的性命,以后才能为天皇效命,不是吗?”他这样想着,慢慢的他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在办公桌后研究起了那块矿石,瞬间进入一个学识极深的地质专家状态。 在沙吉浩特县简易的铁匠铺里,两个烧得通红的火炉上放满了半成品铁錾子,韩满囤用火钳子夹出一个烧的红彤彤的铁錾子放在铁马上捶打。 他左手抓着火钳子,右手捶打着錾子,每捶打一下,火花四溅,门外有个凉棚,凉棚下的方桌子放着一把提梁陶瓷壶,一个日本兵和马彪在方桌子两边坐着喝茶。 韩满囤把打好的铁錾子在水里浸了一下扔在旁边的汽车上说了句:“够了,走吧。” 马彪似乎不想走,他瞧了瞧卡车里的那些镐头和撬棍之类的东西说:“今天不打啦?就这些?” 韩满囤一边摘下黑黢黢的围腰一边走过来从壶里倒了一碗茶“咕咚咕咚”喝下去说:“马队长,要不你上去亲自数数?” 马彪悻悻的站起来说:“我才没那闲功夫,佐佐木队长还等着我把杜家外甥的骨灰送到杜府呢。” 韩满囤看着傻乎乎听不懂中国话的日本兵说:“你真听不懂中国话?” 这个开车的日本兵不知道韩满囤说什么,以为让他开车走,他站起来礼貌的点了一下头扭头就走。 韩满囤笑了,他说:“这日本人有的挺凶,不过也有傻的,比如这位。” 马彪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日本人傻了?粘上毛比他妈猴都精。就说杜家这事吧,杜家死了个人,肯定要向日本人要人,日本人虽然死了山本队长,可也不能怀疑到一个学生身上,对吧?把人抓进去还活活烧死了,杜爷死活不接受那罐骨灰,佐佐木就说杜家那孩子不光杀了山本队长 ,临死把松本也杀了,还说火是自己放的,这样一来杜家反而成了罪犯家属了。怎么样?日本人傻吗?佐佐木队长高明着呢。” 韩满囤笑了:“高明、高明,等他们见了杜家小姐就知道什么叫高明了。” 马彪明显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韩满囤假装闲聊,说:“我还纳闷呢,今天为什么堂堂警察大队长亲自取货来了,这也不是您干的活啊,也就是您马队长啊,换别人谁敢揽这差事?那可是狼女的儿子。” 说到“狼女”这两个字,他压低了声音和马彪说。 马彪说:“狼女怎么了?他儿子是死在日本人的大院里,又不是死在我的煤矿。” 韩满囤说:“行!你能和狼女讲出道理来?还是你行!” 已经站起来的马彪又坐下了,他压低声音说:“要不咱俩商量一下,我给你一车丈八炭,你替我跑一趟怎么样?”他期待的看着韩满囤。 韩满囤斜眼看了他一下说:“你也怕去杜家?你手下那么多人谁办不了这事?” “我马彪沙吉浩特警察大队长怕他一个卖鞋的?论钱论权他和我能比吗?”马彪用轻蔑的口气说。 “那你去呀?干什么让我替你去挨刀?佐佐木不知道狼女是杜家什么人,你也不知道?”韩满囤不屑的看着他。 马彪说:“我手下那伙怂包没他妈一个省心的,指定给我把这事办砸,老子宁愿自己想办法也不敢用那伙孙子。” 韩满囤撇撇嘴:“你就是欺负我行!” “两车,就这大卡车,满满两大卡车炭立马给你送过来,够你用两年的了,怎么样?”马彪指着日本人拉撬棍的这辆大卡车说。 韩满囤摇摇头说:“我不是怕杜爷,我是担心杜家小姐杀进城来一刀宰了我,我到现在还没有个儿子,如果被她宰了也太冤枉了......” 马彪有点生气了,他说:“你到底去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那天晚上跑回来的六十三人其中之一,你虚报名字和地址骗日本人,那是因为人数太多他们没来得及逐一调查,如果我告诉他们你就是嫌疑人之一......” 韩满囤正要说话,马小飞带着一群人远远地跑来了,到了跟前,马小飞看了一眼那个日本司机,其他几个见了日本人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马小飞却没有理他直接对马彪说:“爹,你是不是要去杜家送骨灰去?” 马彪顿了一下不可置否,马小飞急了,说:“爹!您又不是不知道烧死的是谁?他是杜家那个狼女的儿子,听说小猎人杀人就像宰鸡一样眨眼的事,那个狼女现在还不知道她儿子已经死了,即便以后知道了,本来与咱家一点相干没有,你屁颠屁颠亲自把骨灰送过去,狼女进了城寻思这里头有咱家什么事呢,不灭了咱全家呀?” “老子是警察,老子有枪,还怕她一个傻子?”马彪色厉内荏的在儿子面前逞强。 “爹!您可真是我亲爹!这年头谁没有枪啊?我四爷爷怎么让那个王世飞打死的?不就是因为那犊子手里有枪吗?再说,杜家那狼女彪乎乎的能和你讲理吗?您听说过她是个讲理的人吗?”马小飞极力劝阻着。 “还有,我可不是吓您啊,杜家那个狼女杀你不一定用枪,她一个招呼,狼群就能把咱家围的水泄不通,沙吉浩特老百姓知道您是警察队长,狼可不认识您这身行头,到时候您可别后悔!”马小飞继续吓着马彪。 马彪咬着牙说:“你以为老子愿意和那傻子粘上?佐佐木指明让我去,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她要杀人抵命也是杀日本人,关老子什么事?” 马小飞一听他爹说杀日本人,吓得赶紧瞅了一眼正在喝水的日本司机,马彪说:“他狗屁听不懂!” 马小飞说:“让她去杀日本人?她这里能想到是日本人杀的她儿子吗?她要知道是非黑白就不是狼女了。”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极力劝着马彪不要去送骨灰。 马彪越听越烦躁,他盯着韩满囤厉声说:“韩满囤!你到底去不去?给你两卡车碳还不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急了老子,分分钟把你抓起来。” 韩满囤一看马彪真急了,他心里暗暗盘算着下一步。马小飞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看起来老爹是想让铁匠去触这个霉头,不给他点儿厉害,他是不愿意去的。 他向几个二流子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呼啦一下把韩满囤围起来。 “我看你这铁匠铺也别开了!给我砸!”马小飞一声令下,这几个人开始用地上铁棍之类的东西乒里乓啷一阵乱砸。韩满囤左右拦着,求他们开恩留口饭吃。可是这伙人不听他的,一会儿工夫把铁匠铺砸了个乱七八糟。 有个愣头愣脑的叫芋头,他想把火炉砸掉,可是火炉外面是用大青石砌的,撬了几下没撬动,他顺手把铁撬棍往火炉上一扔。“呼!”的一下飞溅出一片火花,吓得这群人赶紧跑出来。 这时外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人们不知道铁匠铺怎么惹着马家父子了,他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看热闹。 “去!去!去!我没有说不去!只是我去了怎么说?杜爷问我人怎么死的?我怎么回答?”韩满囤满脸忧愁看着马彪小声的说。 马彪坐在那里抓着头发说:“这个佐佐木队长已经想好了,给你这个。”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来。 他说:“你认识字吗?” 韩满囤说:“认识我的名字。” 马彪说:“那就好,你把这封信连同骨灰罐子一并送到杜府,随便交给一个人就行,哪怕是他的管家丫鬟都行,他们一着手接住,你就说是日本人让你去送的,然后撒腿就跑,我在这里等你回话。” 韩满囤满脸委屈的看着他们父子,迟疑的接过那封信,他吞吞吐吐的说:“那两车碳......” “给你!给你!老子开煤矿的,还缺那两车碳?”马彪说。 “你说话算话,要不我告诉杜家是你让我去送的。”韩满囤说。 “滚!快去!老子还等着去汇报呢。”马彪骂骂咧咧看着韩满囤抱着那个骨灰罐子走了。 “不吃敬酒吃罚酒的玩意儿!”马彪得意地笑了,马小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第五十章 马家小姐省城被抓狼故事吓懵佐佐木 铁路基建署大院里,佐佐木坐在办公桌前正接电话,他站的笔直不停的冲着话筒说着:“是!是!” 放下电话,他看着站在旁边的慕容良说:“山口司令说铁路进度太慢,有人说因为我们虐待民工,引起他们的不满,所以才消极怠工的,混蛋!” 慕容良低头不语。 佐佐木看着桌子上一份名单说:“这份名单上也有你舅舅家,也有杜家,你怎么看?” 慕容良说:“为大东亚共荣圈出力是这些大户应尽的义务,我不会徇私的,只是这杜家...刚刚死了人,而且死在我们警务科管辖的铁路基建署,马队长到现在还没回来,还不知道杜家会有什么反应。” 佐佐木看看墙上的挂钟说:“马彪这个混蛋,早上就把骨灰送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汇报!” 慕容良不语, 一会儿马彪回来就能知道什么情况了。 杜家大院后门,管家老张对韩满囤说:“老爷请你进去,那骨灰罐子呢?” 韩满囤看着远处一户人家的猪圈说:“在哪儿呢。”说完跟老张进了大院。 从后院穿过去看到雪儿蹲在狗窝逗那两只小狼狗,韩满囤说:“嚯!好精神的小狼崽,小瑞少爷呢?他让你动他的宝贝了?” 雪儿乐呵呵的说:“他去学校取毕业证去了。 韩满囤伸手想摸一下,雪儿立马挡住说:“你可不能摸,你身上的味道它们闻见不是自己人,张嘴就是一口,到时候血呼啦查看着就吓人。” 韩满囤笑着站起来随老张进了前院,到了大厅,韩满囤把那封信交给杜爷。 老张给韩满囤倒了杯茶,站在旁边听杜爷怎么说。 杜爷看了看信说:“多亏把虎子救回来,否则,就凭这封颠倒黑白的信,人死了也要背上黑锅。” “杜爷,信上怎么说?”韩满囤问。 杜爷看着信说:“信上说由于山本队长被杀,警察在调查凶手时发现,申云昊有行凶嫌疑,在接受询问过程中,申云昊放跑了六十二个嫌疑人,还杀了一个优秀的帝国士兵,因畏罪,所以放火自杀了,大火把搞运输的牲口饲料全部焚毁并且烧塌了五间房屋,帝国利益不容侵犯,本来要抓捕家人为帝国勇士报仇,但是本着满洲国长治久安的原则,凶手既已自尽,如果杜家拿出一千块大洋为修建铁路尽力,佐佐木队长决定对杜家既往不咎,否则关东军对杜家严惩不贷! 韩满囤说:“那我们怎么办?还闹不闹了?” 杜爷说:“如果不闹,他们会怀疑死的那个人不是虎子,如果再闹,也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吧……” 铁匠铺外,马彪和马小飞扇着扇子烦躁的等着韩满囤。远远地看见韩满囤回来了,等走近一看,马彪破口大骂:“韩满囤,你怎么又把这晦气玩意儿抱回来了?” 韩满囤哭丧着脸说:“杜家不开门,听管家说杜爷吓得病了,说申云昊闯下这么大乱子,自己也烧死了,不知道怎么向妹妹交代,她妹妹进了城再说。” 马彪问:“那封信呢?” 韩满囤说:“我顺着门缝塞进去了。” 马彪说:“这这这,我怎么给日本人交代呀?” 马小飞说:“爹,要不先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你去报告就说已经送到杜家不就完了?看这景象杜爷也不敢去找日本人闹腾了。” 马彪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站起来对韩满囤说:“ 你马上找个地儿挖个坑,把这晦气玩意儿埋了。” “那你答应给我的两车碳呢?”韩满囤说。 “明天!明天老子亲自给你送过来!怎么样?快去!”马彪看见他磨磨蹭蹭的,气的想一枪崩了他。 韩满囤唯唯诺诺答应着,从屋里找出一把铁锹,出来跟马彪要烟,说是给申云昊点一支烟,别让他的魂找麻烦。 马彪赶紧掏出半盒烟递给韩满囤说:“点上烟后念叨念叨,让他给他娘托梦,就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与我无关。” 韩满囤说:“要不要给他烧封纸?那还得一车碳。” 马彪说:“滚!” 看见韩满囤抱着骨灰罐子走了,马彪心满意足过去拍拍快要睡着的日本司机说:“开路!”汽车拉着一车开山修路的工具扬起一股灰尘走了。 马小飞看见这件棘手的事情圆满解决了,很是得意,对两个跟班说:“走,回煤矿。”正走着半截,看见他家的丫鬟远远地向他跑来,她气喘吁吁地说:“少爷,快回家看看吧,小姐出事啦!” “怎么啦?”马小飞问。 丫鬟摇头说不知道,马小飞打发两个跟班到煤矿照看住干活的工人,他急匆匆赶回家。 在马家,马家的老佣人站在地下红着眼睛告诉马小飞:“小姐平时很安静的,每天回到家看书写字的,后来有一天我看见那个姓蒋的小伙子送她回来后,她开始偷偷摸摸写什么东西,她写的时候插着门,不让我进她房间,我也不认字,不知道她写的什么,这次学生们游行,小姐没有回来,我出门找,才知道被抓啦。” 马家二太太哭哭啼啼说:“老爷怎么还不回来?赶紧想办法救小燕啊!” 大太太烦躁的训斥她:“哭哭哭,原来我就不同意她出去读书,一个姑娘家,在这小县城也能读书,非要到省里见世面,这下好啦?你以前不是说我欺负你们母女俩,不想让你们住省里的房子吗?这下倒好,愣是让你送进日本人的监狱啦!” 二太太心蓝也不顶嘴,只是一个劲的哭。 马小飞皱着眉头说:“别哭啦,哭的心烦!”他站起来一摔门出去了。 “小飞,你去哪?”大老婆喊他。 他头也不回说了句:“日本人要架电线,这几天忙,不回来!” 他急匆匆的出了门,身后传来二太太的哭声和大太太的数落声...... 在山坡上,韩满囤对着一个刚刚堆起的坟头说:“兄弟,你就在这里吧,你领着日本人到处找黑记,黑记没找到,你却让日本人杀了,万一哪天黑记知道这是你的坟头,肯定会把你挖出来扬了你的骨灰,所以,就不用给你立碑了。做人你是软骨头,希望你做个厉鬼,找小日本报仇吧。”说完,他点了一根烟插在土堆上,走了。 佐佐木坐在办公桌后听马彪汇报完,他围着马彪转了一圈,突然“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你的,谎话大大的。” 马彪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慕容良说:“你亲手把骨灰罐子交到杜爷手里?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生气或者悲伤?” 慕容良听到马彪这个回答时,心里很高兴,说明虎子真的没事,但是这答案也太蹊跷了,如果虎子被救回去了,那么这个骨灰肯定是吴宝的,以杜爷的谨慎不可能表现得这么明显,一点不悲伤,难道就不怕人看出来吗?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只有一点,这马彪说谎。 “队、队长,我说,我说。”马彪战战兢兢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慕容良翻译整个经过后,佐佐木生气的说:“你为什么不亲自送去?”。 马彪哭丧着脸说:“队长啊!您是不知道实情啊!申云昊本来不是这里的人,他是猎人的后代,虽然他娘是个傻子,但是他爹是有名的猎人,那两口子人都敢杀,如果他父母知道我把他儿子的骨灰送过去的,我怕牵连到我身上,我也是想保住这条命为队长您效力才找人去办的。” 慕容良一字不差翻译过去。 “申云昊的父母是傻子吗?”佐佐木问。 慕容良翻译了这句问话后马彪着急的说:“慕容翻译你翻译错了,小猎人不傻,申云昊他爹大名叫巴图鲁,他家祖祖辈辈都是猎人,他打小跟在老猎人后面进城卖山货,人们就叫他小猎人,他不傻,就是不和人多说一句话,是个怪人,咱们这里蒙古人也不少,但是即便遇到蒙古人他也不说话,至于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真的不知道。不过杜家小姐脑子的确缺根弦,在沙吉浩特长到十四岁就跟着小猎人跑进大山了,那个傻姑娘更不和人说话,她不光不和人说话,小时候整天惹是生非,有人路过杜家门口只要看见她在门口转悠,立马绕着走了,所以说啊,大家都说她是个傻子。” “小猎人?他身材很小的意思?”佐佐木说。 马彪说:“我的妈呀!整个沙吉浩特找不到他那么高的,又高又壮,比队长您高两个头。” 佐佐木皱了一下眉头,转头问慕容良:“这里的猎人用的什么武器?” 慕容良说:“弓箭!一般是弓箭。” “不用刀吗?”佐佐木突然想到那个骨骸上的刀印,难道是申云昊父母杀了松本?不对呀,既然那样,为什么申云昊也烧死了呢? “不对,不对。”佐佐木摇头说。 马彪看到佐佐木摇头,他讨好的说:“他们还有一个活的武器,狼!” “狼?”这个词不用慕容良翻译,佐佐木能听懂,来到这个地区,听到最多的词就是这个“狼”,而且他听说了许多关于狼的故事。现在听马彪说狼,佐佐木心头一震。 “对,狼!别的猎人养狗看门,这户猎人他养狼守家。”马彪观察着佐佐木的表情,他发现佐佐木好像也怕狼,这就好办了。 于是马彪信马由缰的说:“听说过这里闹狼灾的事情吗?那一年山里的一个村庄被狼吃了个干净,没剩一个活口,方圆几百里没人敢去,凡是靠近那一地区的村民都搬走了,那些靠打猎生活的少数民族,原来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突然之间消失个干净,听人说只要有狼群出现的地方就能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出现,她冲着天空叫一声,狼群从四面八方都会赶过来,听说她是这大山里的妖孽转世的。这女人和猎人生了个儿子,就是被烧死的申云昊。” 佐佐木盯着慕容良的眼睛,神情专注的听他翻译。 佐佐木这个杀人如草芥的刽子手听到这个故事信以为真了。他不得不信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十年前日本地质勘探队遭遇狼群的事情,那是千真万确的真实案例,不由他不信。 他问马彪:“有狼的那个地区是哪里?离我们这里超过几百公里了吗?” 马彪说:“我们就在这个有狼的地区。” 佐佐木的脸明显抽搐了几下,他说:“那个猎人家在哪里?” 马彪说:“可怕就可怕在这里,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知道猎人家的具体位置,他们进城卖皮也是夜里出城,而且从来不走一个城门口,沙吉浩特没有城墙,他哪个方向都可以进山。” “杜府不是那女人的娘家吗?他们知道?”佐佐木问。 马彪一听这问话,心里想:“妈呀,这是让我去杜府打听猎人家位置去呀?这不是让我去找死吗? 他干脆又真真假假胡诌起来:“队长,杜家人根本不知道猎人家在哪里,当初杜老夫人生下孩子,那小姐的哭声就像狼嚎一样,听说接生婆撒丫子就跑,吓得杜老太爷想把她扔掉,老夫人舍不得,就养大了,杜老太爷过了不久去世了,都说被这个狼女吓死的,邻居家孩子都不敢和她玩儿,这小姐从小不学女红,专爱打架,抓住一只鸡一拧脖子就生吃了。谁要是招惹到她,她就像滚刀肉一样和人家没完没了,时间长了大家都叫她“傻子”“狼女”。十四岁那年家里人找不到她了,正好那年闹狼灾,这小县城里也进了狼,都以为她被狼吃了,想不到,过了一个月,她自己回来了,还领回来老猎人的儿子小猎人。杜府把小猎人赶出大门,这狼女一下怒了,露出狼性 ,她把杜府杀了个鸡犬不宁,杜府所有的动物没留一个活口,满院子都是血。要不是所有人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估计人也不会放过。然后就穿着血淋淋的衣服跑出去进了大山再没回杜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始和杜府走动,但是只要她回来,整个杜府没人敢大口喘气。” 慕容良一句接一句翻译,佐佐木听的目瞪口呆。 马彪哭丧着脸说:“队长,您说说,我无缘无故招惹她干什么呀?” 佐佐木两眼发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马彪心想:“吓不死你个龟孙,让你再欺负老子。” 佐佐木挥挥手让他走了。 马彪走出大门心里那个高兴,心想:“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呀!老子以为你们小日本天不怕地不怕呢,不害怕人,反而害怕野兽,欺软怕硬的玩意儿。”他哼着二人转小曲儿走了。 有句成语叫“一语成谶”,就连马彪都想不到他半真半假吓唬佐佐木的这套谎话以后竟然变成了事实,狼群出没的地方竟然真就会出现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 第五十一章 仨楞头打残俩士兵马小飞误救小桃红 回到家的马彪一听女儿被关东军抓了,他跑来求佐佐木,佐佐木说他教女无方,是咎由自取,后来经不住马彪软磨硬泡只好说他会想办法的。其实佐佐木不会想任何办法,他的级别根本够不到和山口司令沟通,只不过把马彪哄走就行了。 马彪家里外面一大摊事,可是儿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想去省城看看女儿到底怎么了,可车也被儿子开走了,他跑到煤矿找马小飞的两个跟屁虫,但是坑口把头说那两个跟班两天就没看见人。 回到家的马彪指着大太太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死八婆平时把他惯的!我去问那些在山上砍树的,他们说压根没看到他,不成器的败家玩意儿,迟早被他气死。” 大太太沉着脸不敢吭气,二太太又开始抽抽搭搭哭起来...... 马彪气哼哼的说:“让陈妈准备一下,让她明天坐日本人的运输车回省城,万一小燕回去,家里却没人啦!” 二太太停止了哭泣,她红着眼睛说一起去,马彪瞪了他一眼出门走了。 沙吉浩特本来就是四面环山的山城,山上到处是笔直的松树,而这些松树是搭建房屋最快最省力的材料,基建署大院被烧的五间房子很快重新搭建起来了,大院大门增加了岗哨 ,佐佐木去工地视察的频率少了,没事窝在桂花香屋子里鬼混。 慕容良想去舅舅家打听情况,但是想到舅舅一家的态度,他只好忍着,每天除了跟佐佐木到工地转一圈,剩余时间无所事事。 赛罕塔拉省城马家屋子里,马小飞和两个跟屁虫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唉声叹气。他们无头苍蝇似的找了一天,省城到处是日本人驻扎地,他们跑到离市中心不远的北大营悄悄打听,关东军好多机构在那一片扎堆。有个会说中国话的开拓团日本男人扛着农具下地干活回来告诉他们到东大营找找。 那个日本男人意味深长的表情让马小飞心里紧张,他想问问东大营的日本人有什么不同时,这个男人扛着农具一溜烟跑远了。他们三个又跑到东大营,到了那里才知道东大营是关东军化学部队所在地,那里戒备森严根本打听不到学生们被关在哪里。 这天下午天快黑了,他们三个人垂头丧气在饭店胡乱吃了点刚回到家就发现陈妈回来了,陈妈看见他们也吃了一惊,马家人都不知道马小飞跑到省城来了。 陈妈把家里的情形说了一通,马小飞说:“我一定把小燕救回去,省得他们老说我整日不干正事。” 小跟班中一个叫芋头的说:“对!哥,咱们把小燕救回去长长脸!” 陈妈听说他们没找到学生们的关押地,她说:“我倒是知道姓蒋的那个人家在哪里,要不明天咱们找他去,看看那个男孩儿被抓了没有?如果被抓了,他家里人也许知道被关在哪里了?如果没有被抓,就和他要人,我们小姐就是和他在一起才出事的。” 马小飞一听陈妈这话,马上站起来说:“为什么等到明天?现在就去!如果那个兔崽子好好的待在家里,老子今晚剥了他的皮!”说完让陈妈领着出发了。 省城的确比县城繁华,到处灯火通明的。陈妈说那姓蒋的人家不太远,所以他们步行穿小巷子走近路。虽然是省城,也有许多破院陋屋,他们走过一片又脏又乱的低矮房屋时,前面隐隐传出哭声。 马小飞站住脚步仔细听,哭声从左前方一个院子传出来的,这个院子有一人多高的院墙,两扇年久失修的木门紧紧关闭着。马小飞趴在破门缝上往里看,黑漆漆的院子里有几个屋子,其中有一个屋子里透出忽明忽暗的黄光,哭声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这是个十几岁姑娘的哭声,越听越像是小燕的声音。马小飞悄悄告诉陈妈不要吭气,说里面好像是小燕。 陈妈又高兴又紧张,马小飞说:“我进去后,悄悄打开门,如果真的是小燕,里面肯定有人看守,万一听见里面打起来,你们立马冲进去。” 安排好后,马小飞正要让芋头蹲下来踩在他的肩上翻进院子,芋头却轻轻地推了一下大门说门没关。马小飞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他悄悄地靠近那个有灯光的窗台。这个窗台的窗户纸都已经破得没几片好的了,小小的菱形木格子上几片破纸随着夜风轻轻摇摆着。 天还没有大黑,屋子里却早早点起了煤油灯,一个赤身露体的姑娘被一个日本兵按在土炕上肆意蹂躏着,那姑娘连哭带喊厮打着,不为所动的日本兵淫笑着继续发泄兽欲。 马小飞看不清那姑娘的脸,他想调个角度仔细看一下。这时,从左前方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他边提着裤子边向这里走来。 马小飞连忙闪到一边,马小飞看清楚了,也是一个日本兵。这个日本兵进去后看着面前的情景嘿嘿淫笑,他甚至走过去抓住了姑娘一只脚肆意玩弄起来。 “ No! No!”这姑娘突然喊出了这样的声音。 两个日本兵并没有停止兽性,倒是马小飞看清了,不是小燕,他转身想离开,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想惹事。 他刚想迈步,忽然,眼角余光看到有什么液体从旁边地上流过来,那个地方是刚才那个提裤子的日本兵过来的方向,也许是他的尿液。马小飞厌恶的瞥了一眼,这一瞥,他怔住了,这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示出黑红的颜色。 “血?” 马小飞吃了一惊。毕竟他是个混不吝青年,胆子也大,他慢慢的向那边走去。 拐过一面墙才看到那里也有一个房间,里面好像是做豆腐的,墙上挂着一盏煤油灯,因为灯花只有黄豆那么大,看起来摇摇晃晃即将熄灭,所以外面看不到灯光。 没到跟前,一股浓浓的豆浆清香扑鼻而来。到了门口看到屋子的一面是一个很大的灶台,灶台上的大铁锅里白乎乎的似乎是熬好的豆浆,一个很大的圆木盖子斜插在锅里。 顺着锅台往下看,马小飞吓得差点叫起来,地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半张着嘴巴,手里拿着一根扁担,他的胸口有个很大的血窟窿,那些污血就是从他身体流出去的。 那个女人散乱着发髻,手里拿着一把葫芦水瓢,她仰面躺在地上,穿着上衣,裤子却扔在一边,她张着嘴,眼睛瞪得很大,脖子上缠着一条过滤豆浆的纱布...... “畜生!”马小飞明白了,这两个日本人杀了做豆腐的老两口,一个强奸了女人,一个强奸了他们的女儿。 他虽然混账,可看到这惨样,心中还是不由得又惊又怕又恼火。他想把等在大门外的两个跟班叫进来胖揍这俩龟孙一顿,在沙吉浩特他们三个打架可是有名的。但是,这里是赛罕塔拉,是省城,他人生地不熟,不能像在沙吉浩特一样为所欲为,来省城是为了救妹妹的,他不能惹事。 他慢慢的向后退,突然他的鞋踩在一滩血上,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歪倒的身体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什么物件,发出“啪”的声音。 穿着裤子的那个日本兵听见声音,走到门口往外看,正好看见马小飞从里面出来。 这个日本兵猛地吓了一跳,以为那个男的活了,随后反应过来,他猛地跳出来用蹩脚的中国话喊道:“站住,什么的干活?” 马小飞如果撒腿快跑也能脱身,但是,在沙吉浩特县估计是当奴才当惯了,听到日本人的声音就腿软,听这么一喊,他竟然站住了。 他陪着笑脸说走错路了,这个日本兵看到马小飞奴颜屈膝的样子,反而更厉害了,他骂了一句:“八嘎!”走过去随手给了马小飞一巴掌。 马小飞捂着火辣辣的脸窝着火正要离开,他真不想惹事。这个自己寻死的日本兵却粗声粗气用中文又骂了一句:“混蛋!支那猪!” 马小飞站住了,他好歹也是沙吉浩特县一霸,哪里受过今晚这窝囊气?在省城怎么啦?老子让你一步了。 “我操你妈,你还没完了?”马小飞在沙吉浩特养成的混不吝劲头一下冒了出来。他猛的转身,一拳砸在日本兵脸上。 马小飞本身比这日本兵个子高,这一拳劲头十足,看到老两口的惨死和发生在眼皮底下的强奸,马小飞够窝火的了,为了不惹事能尽快救回妹妹,脸上挨了一巴掌已经窝囊到家了,你兔崽子继续没完没了挑衅老子,老子还你一拳! 这个日本兵被砸的眼冒金星,他“蹬蹬蹬”退了几步,气得哇啦哇啦冲过来和马小飞扭打在一起。 里面的那个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光着屁股站在门口看了一下,转身回去举起刺刀冲了出来。外面的芋头和麻杆听见里面有动静,两个人一下跑进来,五个人混战在一起。 就这一会儿工夫天已经黑下来了,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很暗,可视度很低,他们完全是看衣服估摸着打。 这个破院子里石头很多,墙边立着几根用来吊豆腐袋子的粗木棍,刚才马小飞就是不小心碰倒了其中一根才发出声响。光屁股日本兵举着刺刀又捅又刺,他们三个躲闪着,弯腰捡石头拿棒子,能摸到什么,什么就是武器。 芋头虽然看起来傻傻的,但他从小就追随马小飞在沙吉浩特三天两头打架斗殴,打起架来舍得拼命。他看到马小飞一棒子把穿裤子日本兵的枪打掉了,便照准他脑袋一石头砸下去,这个日本兵晃悠了一下转头打芋头,马小飞瞅准机会又是一闷棍直接把他打趴下。马小飞扔掉木棒和芋头俩人摁着那个八字胡,在他脑袋上使劲砸,直到这个小八字胡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俩才站起来。 另一个小跟班叫麻杆,他胳膊受伤了,鲜血直流,但他还在抡着木棒和那个光屁股对打,这个眯眯眼也是个小八字胡,而且他的左脸上有一条非常明显的伤痕,一看就是很深的刀疤。这刀疤脸非常凶狠,他还在一跳一跳寻找着刺麻杆的角度。 马小飞叫了一声:“麻杆过来。” 双方都有人受伤,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三个人赶紧溜掉,也许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也会改写这个故事走向,偏偏好多大事情就是由一个小小的事情引起的。 日本人来中国好几年了,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地盘,看着另一个被这几个以往看起来窝囊受气的中国人打倒在地,这个刀疤脸气得哇哇大叫着举起刺刀冲过来。 他并不知道,眼前这几个中国人本身就不是窝囊受气的贫民百姓,他们是惹是生非的小流氓,平时就喜欢打架,如果在白天,他们三个也许会收敛点,因为他是日本人,而马家和日本人联系得很紧密,按照当地老百姓的说法叫“穿一条裤子。”但这是晚上,而且谁也不认识谁,他们三个哪能咽下这口恶气? 况且马小飞脸上挨了一巴掌,瘦麻杆胳膊也鲜血直流,这个亏马小飞今晚上肯定不愿意吃下去。 他看见这个光屁股刀疤脸冲过来了,他大叫一声:“你俩躲开。” 他瞅见麻杆手里抓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棒,迅速抓过来,甩开膀子把棍子抡的呼呼响。 这院子不大,麻杆和芋头怕老大捎带了自己,吓得弯腰往院子里面跑,那面是刀疤脸站着的方向,他举着刺刀一刀扑空,看见两个人向自己的背后跑去,担心他们背后偷袭自己,急忙转身查看,正在这时,马小飞已经抡圆了的木棒带着一股杀气不偏不斜正好砸在他的后脖颈上。 只听到“啪”的一声,这个刀疤脸晃晃悠悠摇了几下,随着刺刀落地,他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看到刀疤脸也被打到了,三个人愣住了,他们这才意识到闯大祸了,马小飞喊了一声:“跑!”三个人冲着大门方向抬腿就跑...... “救救我...救救我......”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他们扭头一看,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姑娘怯生生扶着门框站在门口。 芋头和麻杆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们为什么进到这个院子。 马小飞看了看地上的两个日本兵,不知道这两人死了没有,不管死没死,他们这祸肯定是闯大了。他不想节外生枝,自己不是英雄,不想英雄救美,他想赶紧离开这里,他要想办法救回妹妹。 他转身就走,这个姑娘拼着力气跑过来一下扑在他腿上,她紧紧抱着他的腿,她仰着小脸哭求着救救她。 他使劲抽腿,怎么也抽不脱。他不想再耽搁时间,狠了狠心说:“带着她,咱们赶紧走!”他们不能再留在省城了,他不知道今晚这俩日本人会惹出什么乱子。 他们刚走到门口,还没有出院子,这姑娘突然猛地转身往回跑,三个人愣住了。芋头说估计那姑娘不想一起走了,马小飞顿了一下恼火地说:“真他妈麻烦!”说完转身跟着返回去了。 那姑娘一边抽抽搭搭哭着,一边低头寻找着什么,因为灯光太暗,她双腿跪倒在地,趴在地上双手来回摸索着。 马小飞看着院子里两个一动不动的日本人,他紧张的想赶紧离开,但是这个姑娘却继续摸索着。他虽然心里紧张的要命,但还是问她找什么。 “项链!是我的项链。”她说。 马小飞压着火蹲下来和她一起寻找,他看见她只摸索地上,于是他摘下煤油灯在炕上和墙角照着仔细寻找。突然,地上墙根闪了一下,他弯腰摸起来,果然是一条拴着一个桃型坠的银项链。他捡起来让她看,这姑娘一把抓住项链哭的更厉害了,马小飞一把拉住她快步走出院子。 院门外的陈妈看见他们终于出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姑娘,陈妈对小姐非常熟悉,她一眼就看见不是小姐。她不敢多问,听从马小飞的,扶着姑娘急匆匆的离开小巷子。 他们走到大路的十字路口,马小飞让姑娘跟着陈妈回去,他决定连夜回沙吉浩特 。 这姑娘拽着马小飞的衣服死活不撒手,没办法,马小飞实在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城门关了就出不去了。他嘱咐了陈妈几句,让芋头赶紧和陈妈回去,把车开过来,他们在这个拐角黑暗处等他。 马小飞杀了人把自己吓傻了,他在沙吉浩特虽然混账却从来没有犯过命案,现在杀了两个日本人,他一下慌了,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这里,逃的越快越好。 马小飞的车开的飞快,总算在城门将要关闭时出了城。车走了好久,马小飞才突然想起来没有让芋头拿一件小燕的衣服给姑娘换上,因为她的衣服太破了。 一路上女孩一句话也不说,马小飞问她多大了?女孩说她记不清了 。 听她这样说,马小飞怔了一下,他转头看了一眼这女孩,这女孩虽然蓬头垢面,但是看起来并是傻子,她怎么会不记得多大了? 马小飞说:“你家几口人?” 女孩说:“三口。” 马小飞一听,她不傻呀。于是他继续问:“三口人都是谁?” “翠姨、叔叔和我。”女孩回答。 “什么?死去的那两个人不是你父母吗?”马小飞觉得很奇怪 。 女孩嘤嘤的哭起来,她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好像睡了很久,醒来就在那个屋子的炕上,翠姨看见我醒来,让我不要害怕,说叔叔卖豆腐回家路上躲飞机轰炸,在臭水沟里发现了我,就把我带回了家......” 小女孩越哭越伤心,她抽动着肩膀一抽一抽的说:“我不知道从哪里来?我的父母是谁?我多大啦?这些我都不知道,只知道翠姨待我很好,她说她以后就是我的妈妈......” 芋头已经接替了马小飞的方向盘,他一边开车一边说:“这么可怜还让那俩狗杂种祸害了。” 麻杆也唉声叹气的骂日本人,马小飞让芋头好好开车,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说:“你翠姨两口子...都死了。” 女孩点点头说:“他们是为了救我。”她大大的眼睛里扑簌簌掉出两串伤心的眼泪。 马小飞问她:“你到翠姨家多长时间了?” “过了三个新年了。”小女孩说。 “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我叫桃子。” “是翠姨给你起的名字吗?”马小飞问她。 女孩摇摇头说:“不是,是这里有个照片,背后写着:“桃子生日快乐!”她指着那个桃型项链。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一颠一颠的走着,每颠一下,女孩就倒在马小飞身上一下,女孩马上会说一句:“对不起!” 她这个举动很熟悉,马小飞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和谁相似。走了好几个小时了,马小飞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女孩就躺在自己的腿上,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用手保护着她。 走了一晚上,天亮了,车停在路边一个大车店的水井旁边。马小飞轻轻的放下女孩,下车活动了一下腿和胳膊。 看见桃子睡的正香,马小飞没有叫醒她,他们在大车店吃了点东西,给桃子买了两个烧饼准备上路。芋头从后备箱里提出一桶汽油把油箱灌满。马小飞说:“芋头,你到后面去,我来开。” 芋头说:“老大,你在后面看着小桃子吧!” “小桃子?她叫桃子!不是小桃子,不过...桃子不好听,还不如叫桃红好听。”马小飞说。 上了车,桃子醒了,马小飞说:“小桃红醒啦?” 桃子眨眨眼怯生生的说:“是叫我吗?” 马小飞说:“桃子没有桃红好听,以后就叫你小桃红。” 马小飞只觉得小桃红好听,却不知道这个名字给这个可怜的姑娘带来多大的伤害,这是后话。 第五十二章 真由美自杀留遗书吉田一郎怀恨在心 汽车回到沙吉浩特已经是中午了,小桃红死活不下汽车,马小飞开始发起愁来,他这次本来是想给家里一个突然袭击,把妹妹救回来,自己在家里也长脸了,可是,失踪了好几天,开走了家里的汽车,妹妹没有救回来,反而带回来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儿。 他太了解家里情况了,他不敢把小桃红领回家,只好先送麻杆去医院,去医院就要路过妓院大门,马小飞一看妓院马上乐了。 从医院出来后,马小飞对着芋头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芋头满脸贼笑把车停在翠香楼门前。马小飞叫小桃红下来,小桃红还是死活不下车。马小飞说她要不下车还把她拉回去,小桃红才怯生生的下了车跟马小飞进了翠香楼。 老鸨一看马小飞进来,急忙迎上来说:“哎呀马少爷,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马队长为了找你,把我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说着半截突然看到了他身后的小桃红,她两眼立马放光的看着小桃红:“哟哟哟!哪里淘来这么个标致的小姑娘?看这小脸脏的,啧啧啧,马少爷您这是......” 马小飞当然知道老鸨在想什么,他径直往里走,一屁股坐在大圆桌的椅子上眯眼看着老鸨说:“叫人赶紧洗的干干净净的,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给她换上。” “有有有,有的是漂亮衣服,马少爷您先喝茶,保准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老鸨像是捡到了宝贝,笑容满面领着小桃红进了里面。 小桃红被老鸨牵着往里走,她像惊弓小鸟一样眼神流露出惊恐,可怜巴巴转头望着马小飞。马小飞没有看她,只顾着和其他几个妓女调情。 一会儿,在一群妓女叽叽喳喳声中,老鸨乐呵呵的过来压低声音说:“马少爷,您是要金条还是现大洋?” 马小飞撩撩眼皮说:“人呢?” 老鸨笑得像一朵花,让马小飞回头看,马小飞转头一看整个人愣住了。重新梳妆打扮的小桃红一身亮闪闪的粉红缎面绣花旗袍包裹着没有发育成熟的小小身段,立领处露出白皙细腻的长脖子,洗去了满脸污垢的小脸粉嫩粉嫩的,黑黝黝的齐耳短发把她衬托的美丽动人,她两只毛茸茸的杏仁眼正惊慌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哪个妓女把一支纸蝴蝶插在她的头发上,那蝴蝶的两只触角随着小桃红的呼吸一颤一颤的...... 马小飞看得愣在那里,老鸨笑嘻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清醒过来。他伸手把蝴蝶从小桃红头发里抽出来扔在桌子上,拉起小桃红就走。 老鸨愣住了,她一把拉住马小飞说:“哎哎哎马少爷怎么不卖了?” 马小飞慢慢转过身,一字一句问她:“你哪只耳朵听到本少爷说要卖她?” “那这衣服......”老鸨虽然不甘心,可是她没办法。 “多少钱?要现大洋还是煤?”马小飞问她。 “哟!看您说的哪里话?我的意思是这姑娘衣服够穿吗?要不再拿几件?”老鸨的舌头就像安了弹簧。 “嗯!再拿两件!”马小飞痞子样一显现,老鸨赶紧叫人又拿过几件衣服递给马小飞,马小飞抓起来一把塞给小桃红大摇大摆走出妓院。 刚走出妓院就让他家丫鬟看见了,自从他失踪后,马家两位太太就睡不着觉,大太太是担心儿子,二太太是担心女儿,所以今天打发丫鬟来医院再买一盒睡觉的洋药,这么巧正好就被她看见了。 马小飞和小桃红坐在汽车里等芋头,一会儿芋头气喘吁吁跑回来说找到一个院子,但是里面住着一个瞎老太太,老太太答应说让咱白住。” 马小飞扇了他头发一下说:“怎么能白住呢?怎么能白住呢?本少爷是缺钱的人吗?开车!” 汽车一溜烟走了,丫鬟从墙后面闪出来,一阵小跑回了家...... 日本,一个高大的建筑门口,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大日本国防妇人会”,真由美从房里出来后追上走在前面的惠子,她谦逊礼貌的说:“昨天您送到家里的炸鱼真的好吃,谢谢啦!” 惠子也礼貌的弯腰回礼说:“不用客气,邻居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惠子笑着问真由美:“还没有吗?”说完看了看她的肚子。 真由美羞涩的低下头说:“还没有。” 惠子说:“不用着急,我结了婚太郎爸爸就到外地工作去了,回来探亲几天的功夫也怀孕了呢,可没几天他又走啦,等我把太郎生下来太郎爸爸才回到家里的。” “吉田君他比我大十几岁,是不是这个原因我才无法怀孕的?我婆婆每天不是太高兴……”真由美吞吞吐吐说了半截不说了。 “你不要多想,男人到八十岁还能生出孩子来呢!他不是从中国回来了吗?这就好了,很快会有的,他身体多棒啊!”惠子笑着安慰真由美。 “中国?不不不,吉田君他是从支那回来的,他没有到中国去。”真优美笑眯眯的说。 惠子也笑了:“支那就是中国啊!太郎爸爸说支那一直叫中国的,支那是别的国家发音不准给中国起的名字,太郎爸爸一直叫中国的,他说不能跟着别的国家乱叫,没有文化的人才那么称呼中国为支那呢。” 真优美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她长长的哦了一声说:“哦!是这样啊!” 真由美似乎是下了决心似的和惠子说:“吉田君又要去中国啦,前几天军管处通知他的,吉田君每天晚上很尽力,他想等我怀孕再走,他说…只要走了,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如果没有留下后代,我和婆婆老了怎么办?可是肚子就是不争气……”她内疚的迈着小碎步和惠子聊着。 惠子站住了,她说:“抱着必死的决心吗?” 真由美吞吞吐吐的说:“吉田君负伤回来后,心情很不好,他每天把自己灌醉,有一天我听见婆婆在数落他,说他不像日本男人,还说...不光是那个女人,凡是支那人都该死,吉田君哭得很伤心。” 惠子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真由美说:“女人?” 真由美欲言又止,她叹口气说:“真希望支那人不要再抵抗了,那样还能少死些人啊!” 惠子踩着小碎步诚恳的说:“吉田君没必要总说必死这样的话,虽然作为战士,为天皇陛下死去是无上的光荣,可是活着回来不是更能为天皇效力吗?是吧?” “田下君经常给家里写信吗?”真由美问。 “是啊!他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呢。”惠子脸上洋溢着幸福。 惠子看见真由美期待她说下去的眼神,她接着说:“太郎爸爸他说一生忠于天皇陛下,为了大和民族兴盛他可以随时捐躯,但是他选择不杀人,他是搞地质研究的,他不需要上战场,上战场是要亲手杀人的。” “不杀人啊!”真由美回味着这句话。 惠子说:“是啊!被杀的鱼还要在砧板上蹦几下呢,何况杀人嘛,被杀的人肯定会反抗的呀!所以,不杀人就不会有危险,太郎爸爸他在中国没有杀过人,反而是中国人救了他的命呢!” “噢!是这样啊!”真由美恍然大悟般赞叹着。他们聊着聊着走到了门口,互相道别各自回家。 吉田家里,真由美收拾完厨房后,给婆婆和吉田一郎端来茶水。他们母子看起来聊过一会儿啦,婆婆满脸的不高兴。 吉田说:“当时的情况如果妈妈您亲眼所见也会感觉很吃惊的,不是以前想象的那样顺利,那些中国人也是会抵抗的,没有任何武器了,他们用牙咬也要战斗的,所以,情况不是很好……” “用牙咬吗?”真由美觉得不可思议。 吉田点点头说:“帝国战士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乐观,内心也是很受挫的呀!” “美国回来五年了吧?还习惯叫中国人?”吉田妈妈板着脸问儿子。 吉田低下头不说话了。 真优美说:“吉田君,支那真正的名字叫中国,是吗?” 吉田一郎没有看他妈妈的脸,只是跪坐在那里点点头。 “那为什么后来叫‘支那’?”真由美没看见她婆婆的脸已经黑下来了。 吉田一郎说:“西方称呼中国是‘柴那’,我们英文发音不标准就读成‘支那’了。” “哦!是这样啊!通知下来了吗?可以…推迟几天再走吗?”真由美红着脸这样问吉田。 吉田跪坐在那里没有回答。 真由美继续说:“中国人因为害怕被杀死才拼命反抗的,吉田君如果可以不杀人的话,就不会遇到反抗,也就不会有危险......” “你这样说像话吗?每天在国防妇人会没学到什么吗?国家存亡之际就是想办法阻拦自己的丈夫去战斗吗?作为大和民族子孙,你说出如此消极的话不知羞耻吗?”真由美的婆婆大声指责她。 真由美吓得赶紧跪在婆婆面前说:“对不起,回来时和惠子聊天得知田下君是搞科研的,不需要亲自杀人,那些中国人反而会保护他,担心吉田君杀人也会被杀,所以说了那些话。”她跪在那里把头垂得低低的,像是犯了多大错误似的。 吉田一郎坐在那里不吭气,他心里明白真由美想让他晚几天再走是什么意思,回国养伤半年来,只要她不在生理期,他都在努力,每天盼望着她有一天突然告诉他怀孕了,但越是期盼的东西,越是得不到,就像这场战争,越盼望胜利却越是觉得胜利遥不可及。 婆婆盯着真由美大声训斥:“为了天皇陛下,即便被杀了,也是吉田家族的骄傲,那些支那人不是用牙齿吗?那就打碎他们的牙齿,用武士刀砍下他们的头颅,” 她看着儿子说:“如果你死在了消灭支那人的战场,当收到你骨灰的那一天,我是欣慰的,我的儿子在为帝国的命运而战,为大和民族万年昌盛而捐躯的,死的多么光荣,多么高尚!” 吉田一郎跪在那里低着头回答:“是!妈妈!” “作为大和民族的军人,你不应该留恋你的妻子,就像当年不留恋美国那个女人一样,当年你能抛下所谓的妻子和孩子回国参军,说明你是优秀的帝国军人,你应该把血洒在战场,你的牺牲将使整个家族万世荣耀!”老太太教导着儿子。 “妈妈,请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很艰难把那个孩子忘了,妈妈为什么旧事重提呢?” 吉田一郎的话激怒了老太太,她觉得在媳妇面前儿子破坏了她的威严,她大声训斥起儿子来:“你是在和我说话吗?狠艰难才忘了她们?到美国是让你读书的,不是让你寻花问柳的,你倒好,迷恋上了支那女人,如果不是逼你回来,你是不是打算和那个女人生活一辈子了?那样的女人生出的孩子一样是个下等人!” “妈妈!那个孩子也是您的孙女!我抛弃她已经这么多年了,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您还不满意吗?妈妈!请以后不要再这样咒骂她们了。”吉田一郎跪在那里忍无可忍低声咆哮,看起来他既痛苦又无奈。 “我快疯了,妈妈!”他跪在那里把头深深的垂下去,低低地伤心起来。 老太太声音更大了:“你已经把她们忘了吗?你晚上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从梦中惊醒,你的妻子看到你满脸泪痕大声哭泣,这是彻底忘了吗?你真令我失望!” 真由美看着丈夫的样子很心疼,她低低地说:“妈妈请不要再说了,吉田君他很痛苦,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连你也要顶撞我吗?结婚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丈夫做过什么?除了狐媚丈夫,拖丈夫后腿,你还会什么?一郎信心百倍从美国回来,陆军学校毕业后一路高升才有了现在的成就,就是因为娶了你,他才开始有了消极厌战的思想,这都怪你!” “是的!妈妈,对不起!”真由美在自己丈夫面前被婆婆训斥,感到羞愧无比,她红着脸低下头,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始终不敢掉下来。 回到卧室吉田还没有进来,真由美拿起笔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亲爱的吉田君: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为天皇尽忠了。我要告诉您的是,我是含着笑走的,您该为我高兴。受伤回来后,吉田君有了厌战情绪,这是错误的思想。作为妻子,本应该鼓励自己的丈夫英勇杀敌效忠天皇的,我却为了儿女私情狭隘的想挽留我的丈夫,这是多么自私的想法,为此我感到羞愧。为了让吉田君心无旁骛英勇杀敌,我先走了,您要把所有的敌人全杀光,为了天皇陛下,奋勇杀敌吧!您的妻子真由美绝笔!” 她把信叠起来放在抽屉,侍候婆婆睡下后,回到房间,晚上,她把一生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丈夫。 醉酒的吉田一郎看着温柔的真由美,仿佛看到了娇美的珍妮。他双眼恍惚的说:“怎么办啊!这么美丽的你,我的脑子时时刻刻在想你。”他亲吻着真由美滑嫩的肌肤。 真由美温柔的说:“以后不要想我,要一心一意杀敌才行啊,不论我在哪里,我都在看着你,你要英勇啊,要成为真正勇敢的武士!” 吉田一郎醉眼朦胧地说:“你不是害怕我杀人吗?当初我向你保证说不杀人,可是我杀了很多中国人,我砍下他们的头,用子弹打穿他们的身体,我活埋了他们...你不怪我吗?” 吉田一郎从来没有对真由美说过这话,她明白他在对谁说,既然丈夫把她看成了别人,那她就是那个人。 她说:“我不怪你,我很高兴你这么英勇,这才是我的骄傲,是大和民族的骄傲。” 已经厌战的吉田一郎在水一样的女人怀里,听着这样鼓励自己的话,在心底重新燃起杀人的欲望,为了妻子的期望,为了妈妈的期望,为了整个家族的期望,他要为天皇抱死而战! 第二天早晨,真由美没按时照顾婆婆起床,吉田一郎也看不到真由美给他端来清晨第一杯润肠温水。 客厅里又传来妈妈尖酸刻薄的唠叨声,吉田一郎心烦意乱打开抽屉,看完那封信大吃一惊,他不顾身后传来妈妈不近人情的话冲出家门...... 面色苍白的真由美静静地躺在沙滩上,贴裹在身上的和服不再美丽,上面沾满绿色海藻和海水里的漂浮杂草, 海水把她精心挽起的发髻冲的乱糟糟一团遮盖在脸上,只露出涂了口红的嘴唇。周围的人见惯了这场景似的,很不以为然的看了几眼便各干各的去了,好像躺在沙滩上的是一团退潮后留在沙滩的海草。 吉田一郎远远就认出真由美身上的和服,那还是娶她那年买的。他跌坐在她身边怔怔的看着她,伸手轻轻的把盖在她脸上的长发拢到一边。看着她的脸,他回想着遗书中的话:“为了让吉田君心无旁骛英勇杀敌,我先走了......” 他凄惨的笑了,他生命中的四个女人,一个是生下他的母亲,极力命令他去杀人;一个他生下的女儿,到现在被他抛弃生死不明;美国的妻子极力阻拦他杀人,只想一家三口花前月下用笑脸面对人生;日本的妻子为了鼓励他杀人,不惜跳海自杀只为了让他心无旁骛大开杀戒。一个为了让他活着,一个鼓励他死去。 他的脑子又开始混乱,感觉到身体里暴虐的邪火又要冲出来了,他闭上眼睛使劲甩甩脑袋抱起软踏踏冷冰冰的真由美向家里走去...... 惠子参加了真由美的葬礼,真由美的婆婆认为是因为真优美和惠子的谈话才让她有了消极思想,发现这思想太自私时,羞愧难当才投海自杀,所以,她没有给惠子好脸色。 吉田一郎心里明白妻子自杀是为了鼓励自己不要动摇杀敌的决心,但是,心情低落的他却把这极度的痛苦转换成愤怒撒向惠子。尽管真优美的自杀只是占有他这份痛苦的一小部分,内心真正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还是无由来的憎恨着无辜的惠子。 他咬牙看着惠子离去,好像惠子是凶手,好像惠子把他妻子推进海里的。 第五十三章 军部腐败倒卖大米惠子无奈抵押金钗 过了几天,田下父母开的炸鱼铺突然断货了,当时惠子也在店里,公公打发惠子到码头去看看。不一会儿惠子回来了,说码头的鱼被管理部门统一收购了,明天开始要按户购买。 “是要发放购物券吗?和汽油大米一样按户分配吗?”公公问她,惠子摇摇头说不知道。 一连几天都买不到鱼,炸鱼店没有鱼,只好关门。惠子每天出门打听消息,看什么时候发放购鱼券。这天家里就剩一碗米了,公公拿着购米券回来唉声叹气说排了半天队,到了跟前却突然没米了,卖米的官员说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米。 吃了饭,惠子想再到街上看看能不能买到米,出门不远看见吉田一郎的妈妈篮子里提着一颗萝卜和一些小鱼慢慢的走回来,惠子赶紧迎上去问:“大婶,是开始卖鱼了吗?” 吉田妈妈把篮子放在地上,喘了口气没有理她,拎起篮子佝偻着腰慢慢进了家门。 惠子怔怔的看着那扇关上的铁门,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真由美死了,也许伤心过度吧。以后多照顾她才行啊!”她这样想着。 她跑到街上,街上好多女人都在想办法买日常用品,有几个女人郁闷的说孩子一个月没吃到肉了,再买不到鱼只好自己到海边捡那些贝壳吃了。 惠子看到一个女人正向这边走来,她迎上去说:“您好城一妈妈。” 这女人手里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住了。 “哦!这不是田下家的儿媳妇惠子吗?” “是啊,这是您的小女儿吗?好漂亮啊!”惠子说。 “是啊!是我的小女儿,诚一的妹妹叫青禾。”这女人说。 “哦!青禾长得可真漂亮啊!您这是干什么去?你家男人参军后,老公公不是接着送鱼吗?这鱼为什么突然就不让买了呢?”惠子问。 “是啊!不光是鱼,过几天火柴和棉布都不让随便买了。昨天我收到诚一爸爸的信才知道,他们那里物资也很紧张的,他给长官开车,加油要跑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回去汽油,好多物资需要国内运到满洲去呢。” “哦!这样啊!”惠子说。 这女人说:“是啊!上次他们那里失火了,烧了好多豆子,成一爸爸说那些给牲口吃的豆子比我们日本发的豆子还好,平时,他们也会捡一些炒着吃,吃不饱怎么消灭敌人呀!” “不是给那些战士配给牛肉罐头和饼干吗?”惠子开始担心起丈夫和儿子来,田下每次来信都说军队里的伙食非常好,难道是安慰家里的吗? “哎呀您误会啦!他们也是觉得那些豆子好才炒着当零食的,他们的伙食非常好的,每天吃的是香喷喷的白米饭,早晨每人一个鸡蛋,有新鲜蔬菜,隔几天会发一个水果罐头,不过他最近来信说那些大和煮罐头里现在也不是牛肉原料了,有鸡肉和猪肉再加上土豆粉做的,也不是给所有的战士,好像最前线的才配给的,城一爸爸是属于铁路兵,估计以后只有满洲当地产的罐头了。”城一妈妈靠近惠子压低声音说。 “为什么?” “听说满洲的粮食都运到支那关内了,那里很缺粮呢!”看她神秘的样子,惠子心里一阵紧张。 “原来这样啊!怪不得最近粮食涨价了。”惠子说。 “对呀!我们这些上不了前线的女人们生活在天皇的怀抱,我们多么幸福啊!我们就应该主动节衣缩食,省下粮食支援这些勇士们!他们伙食充足,我们才能放心啊!” “是!”惠子说。 她们分开后,惠子懵懵懂懂往回走,她不知道该到哪里买鱼去。路过一个小巷子,一个人匆匆忙忙走出来,宽大的衣服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这个人路过惠子身旁时,头低得更厉害了。 惠子若有所思,她慢慢的向巷子进去,远远地看到一个黑色的铁门前一个人在不安的来回走动,看到惠子走过来,这个人马上改变慌张的状态,假装向前走去,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走得很慢,似乎在等着惠子的步伐能超过他。 惠子走到那个铁门前看了看,这老头离开铁门也没多远,他警觉地问惠子:“你找人吗?” 惠子微笑着应了一声:“是!” “你找谁?”他又问。 惠子正要回答,铁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小袋东西,看起来像米。她看见惠子站在门口,低声说了句:“又涨价了!听说还要涨,你快进去吧。” 惠子答应了一声进了院子,门口那老头警觉地又开始在门外转悠起来。 进了屋里,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看了看惠子身后,小声说:“朋友介绍的?” 惠子点点头应了一声,这女人伸出一个巴掌晃了一下。惠子没看明白,她“嗯?”了一下看着这个女人。 这女人说:“因为你是熟人介绍来的,所以才给你五十块一升的,陌生人来的话,我是不卖的,六十元一升也是不卖的,现在配给大米都要经过军部了,这也是我们省下来换点钱买汽油用,要不哪来的大米卖啊!” 大门口那个女人误以为惠子也是来买米的,说出那些话时,惠子已经明白这屋子里是倒卖高价米的地方,但是她一听这个价格吓了一跳。这女人看了看她说:“买不买了?不买了就赶紧走吧,出去不要乱说。” “买的,我只有五百块,先买十升。”惠子说。 “不卖,一袋米二十升,不零卖的!”卖米女人说。 “求您了,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求您卖给我十升吧!”惠子央求着。 卖米女人说:“想买米的话就赶紧回家取钱,一整袋一千块,如果你买一点他买一点,传出去好像我这里有多少米似的,被军方知道了不是给自己惹祸吗?” 看见惠子没有走的意思,这女人又说:“你知道现在这米多紧张啊!两碗米可以换一件崭新的呢子大衣呢。” “求您了,我家里还有公公婆婆,他们年纪大了,不能挨饿呀!”惠子继续央求着。 惠子央求了半天,那女人就是不松口,她说:“你还是赶紧回家取钱吧,再晚来就没有米了,我家也不是开米店的。” 惠子急匆匆回到家里,婆婆一个人在家,看见她空手回来就说:“没买到米吗?” 惠子说:“大米已经涨到五十元一升了,而且只卖一整袋,我手里只有五百块买不了一整袋,我回家取点钱赶紧去买,去晚了说不定就没有了。” 一听她要拿钱,婆婆着急地说:“早上乡下来人说你叔叔病重,你公公拿着所有的钱到乡下了,你当时不是看到了吗?” 惠子一听也傻眼了:“家里的钱都拿走了吗?没有五百块了吗?” 婆婆说:“担心你叔叔需要住医院治病,钱少了不行的,所以全拿走了。” 太郎爸爸和太郎的薪酬到月底才能拿到手,家里的米根本挨不到月底。她急的快哭了,这时她突然想到田下从中国带回去的那个发簪。于是急匆匆把发簪拿出来说:“妈妈,您说这个簪子到底是不是镀金的?太郎爸爸说这是镀金的,如果是镀金的也许是值几个钱的。” 婆婆说:“你公公也说上面这些估计是彩色玻璃,如果那些彩色玻璃是宝石的话,普通老百姓家是不可能有的,更不会随便送人。中国的宝石虽然多,却非常贵重,听老人讲,以前皇家经常用日本的红珊瑚换回来中国的宝石,可是没想到他们的玻璃也这么漂亮呢。” 惠子吞吞吐吐的说:“我想它...也许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把它压在那里看能不能先把米换回来。” 婆婆说:“虽然它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可是对于我们田下家来说它很珍贵,因为是太郎爸爸的救命恩人送的。再说,米这么贵,卖米的也不一定能同意换。” 惠子说:“也许卖米的把它当成纯金的同意压在那里呢,等我们月底有了钱再换回来。我们家的米只够吃两天的了,再不买米我们......” 婆婆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阻拦。 到了那里,老头看了惠子一眼没有吭气转身溜达到旁边去了,惠子把包着发簪的手绢交给卖米女人说:“这是我家的祖传宝贝,我丈夫和儿子都参军了,到了月底就有钱了,我先把这个发簪押在这里,月底把钱给您送来。” 这女人接过手绢一打开,霎时在屋里灯光照耀下手绢里的发簪发出五颜六色的绚丽光彩。 “哇!好漂亮啊!还挺沉的,是金的吗?”她在手里掂了掂,眼睛里满是惊奇。 “是...是的。”惠子心虚的回答,她担心这女人不同意换米只好违心的说金的,其实她真不知道这发簪的确是金的。 “这发簪倒是真漂亮,上面这些五颜六色的是玻璃还是宝石?怎么这么漂亮?真是祖传的?”这女人的眼睛里同样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光。 “对!您看能换多少米?我月底就可以把它换回来。”惠子说。 这女人说:“你可以先拿一袋米回家,不要再告诉熟人啦,米不多啦,不过,白糖还有点儿,要的话赶紧来买,出门后用衣服盖上,不要让人看见,走得快点。” 惠子答应着出了门,门外那个老头向她点点头,转身继续溜达着。 她抱着大米回到家里,公公田下敏川正在唉声叹气。看见惠子大汗淋漓抱着一袋大米回来。 公公说:“惠子,哪来的这么多大米?” 婆婆说:“你刚进门,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细说。” 惠子喘着气说:“炸鱼店关门吧!以后什么都买不到了。这个米是偷偷买来的,五十元一升,我把发簪压在那里才买回来的,您手里还有钱吗?我现在马上回去赎回来。” “五十元一升?”公公惊呆了。 “是啊!卖米的误以为我是熟人介绍的,这才给我优惠价呢,说是陌生人去了六十元一升也不卖的,不卖陌生人,我也是无意中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偷偷跟进去才买到的。” 婆婆说:“没配给之前,多买点存起来就好了,那时候才十一元一升的,现在涨了五倍呢。” 公公一边掏钱一边叹着气说:“你叔叔没什么事了,他是饿的,家里只有一点糙米,每天只喝一碗很稀的糙米汤,饿的皮包骨了,给他留了点钱就回来了。” 惠子说:“妈妈,我去还钱,咱们再买点儿吧。那个人说她家里也不多了呢,家里有粮心不慌。” “公公说:“惠子说的对,配给那点大米,里面有好多稻壳和沙子,分量也给不够,多存点吧,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婆婆小声翼翼地说:“如果军部没有要求购买,国债这次就不买了吧?” “不买啦!再买连这袋大米的钱都没有了...惠子,把大米分出来一些我给你叔叔送去,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呀!” 惠子赶紧从厨房拿出来一个空袋子,把大米倒出来一些。 田下敏川走了,婆婆说:“惠子,去吧,再买一些大米回来吧,叔叔一家在乡下快饿死了。” 惠子答应了一声,从婆婆手里拿过钱走了出去。 刚出了大门,看见吉田一郎迎面走来,惠子弯腰打招呼:“您好!” “您好,您这是买菜去吗?”吉田问她。 “哦……”惠子迟疑的应了一声。 看着匆匆远去的惠子,吉田的眉头皱了起来。 惠子兴匆匆来到刚才那家门口,门口那老头却拦着让她快走。惠子说她刚来过怎么不认识了?老头说从来没见过她。 惠子着急的说她的发簪还在屋里呢,那老头急急地说:“你快离开,明天再来!” 惠子返出小巷子后躲在一个房子后面偷偷观察那个门口。不一会儿两个男人推着架子车鬼头鬼脑停在那个铁门前,老头环顾四周确信没人后,他们迅速掀起盖在架子车上的一堆木柴,拽出一袋东西匆匆忙忙进了院子。 这几个人因为慌张,再加上那些木材有很多尖刺,所以,那老头低头看了一下地上。惠子估计是大米,也许木材把装米的口袋刺破了,有米掉出来,她决定仔细去看看。 她要趁老头没出来之前赶紧走到门口,她心脏嗵嗵通跳得很快,眼看就到门口了,听见铁门响了一下,她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继续向前走去。 门开了,那两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看了一下惠子,惠子没有停步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他们拐过巷口,惠子转身返回来跑到铁门口,果然,地上掉落了一些大米,惠子弯腰一粒一粒把那些米捡起来,正在这时门开了,老头阴笑着正死死地盯着惠子…… 第五十四章 太郎逼迫枪杀老人慕容良工地放黑记 由于抗联不断给关东军造成困扰,关东军第一师团第三旅团派第四步兵联队对抗联根据地进行扫荡。太郎这个小队五十多人每扫荡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就像人间地狱一样到处残垣断壁,黑烟滚滚,来不及躲藏起来的老百姓被一个个用刺刀捅死。一个妇女怀里抱着孩子藏在高粱秸秆里,孩子的哭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一个叫江口的士兵一刺刀捅死那个妇女,三个月大的婴儿在妈妈冒血的怀里哇哇大哭,江口又是一刺刀刺穿这个婴儿的身体,他把婴儿挑在刺刀上高高举起来向其他士兵炫耀。 黑田俊雄是这个小队的小队长,他为人凶狠毒辣,每当抓到活着的老百姓,为了节约子弹,他严禁士兵用枪射杀,而是命令士兵们直接用刺刀捅死这些手无寸铁的中国人。 这天一个士兵在一个小山村的猪窝里抓出一个瘦小的老人,黑田俊雄命令太郎打死他。 太郎经过了太阳下暴晒,冬天光着膀子浇凉水,吊起来毒打,被老鼠撕咬这样的惩罚后,心中聚集了许多怨恨,戾气随着日子的增多也衍生了出来。 于是他利用心中的戾气开始杀人,他不得不杀,他不杀人,他就会被杀,而且是被自己的长官杀死。 上次,当他举着火把点燃一堆柴火时,身后的黑田俊雄终于把高高举起的木棒放下,并且赞扬了他。 火堆里是两个抗联战士,他们背靠背反绑着,俩人周围堆着捡回来的木材。他们双目圆睁怒视着太郎,太郎哆嗦着举起火把走向他们,他不敢正视他们的眼睛,他心中默念着:“他们是木头,是木偶,是没有知觉的怪物……” 两军对阵中,太郎非常勇敢,不怕牺牲,也敢冒着中国军人的枪林弹雨冲锋,但是,他始终不敢近距离面对中国人厮杀。更不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为此他被装在一个专门惩罚士兵的大口袋中,里面放进去十几个老鼠,然后把口袋扎紧。直到被惩罚的士兵大叫着“杀死他,杀死支那人!杀光支那人!”才能放出来,等放出来时,士兵的身上已经血迹斑斑了。太郎的脖子、耳朵和身上现在还留有老鼠咬下的伤痕。 看着熊熊烈火中惨叫的两个战士,太郎低下了头,同时他的眼睛也看到了黑田俊雄那准备挥向他的木棒。如果他迟疑不前,那根木棒会毫不犹豫砸在他的背上,然后其他士兵继续点燃那堆柴火,因为他的懦弱已经让黑田忍无可忍,他要杀一儆百给新来的士兵看。 只要落在日军手里的中国人,不论他是满洲的抗联还是敢反抗的普通老百姓,都像被放在砧板上的鱼,虽然看起来还在张嘴喘息,最终难逃一死,或者烧死,或者砍死,最仁慈的死法是被长官们用武士刀一下砍断头颅,而被子弹一枪毙命是最奢侈的,黑田俊雄不允许浪费俘虏,活着的俘虏必须成为士兵们锻炼意志,练习胆量的道具。 这两个俘虏就是新兵们的道具,只不过让太郎操作而已。 老兵们一茬茬死去,新兵们一批批前来,前赴后继投入到这个杀人的战场。 “好样的!田下信秀!,这才是大日本英勇的战士,这些支那人与大日本帝国作对,必须统统消灭!”黑田俊雄看着火堆里不断挣扎嚎叫的抗联战士大笑着。 刚开始这俩士兵疼的大叫,一边叫,一边咒骂:“小鬼子……畜生……啊……我草你祖宗……啊……啊……” 后来熊熊火焰吞没了他们已经扭曲了的声音,他们已经疼的无法咒骂,甚至无法嘶喊,只有嗓子里本能发出的凄厉嚎叫。接着两个身影不再挣扎,只听见柴火劈啪作响的声音与黑田俊雄恶魔般的恐吓:“以后,有谁不敢杀支那人,这就是他的下场!” 新补充进来的士兵们吓得瑟瑟发抖,老兵们则看着火堆里的抗联战士嘻嘻哈哈说笑着...... 今天这样的事情再一次挑战太郎的神经。 “田下信秀!”黑田俊雄叫了一声。 “到!”太郎跑步上前。 “这是什么?”黑田俊雄指着这个干巴巴的老头问太郎。 “木头,木偶,没有知觉的木桩!”太郎背诵着黑田俊雄常说的话。 “好!非常好!杀了他!”黑田俊雄下了命令。 “是木头,是木偶,是没有知觉的木桩…是木头,是木偶……”太郎举起枪“砰!”的一声,老头一头栽倒在地。 “混蛋!”“啪啪!”随着黑田俊雄的怒骂,太郎的脸上挨了两个清脆的耳光。 “是!”打懵了的太郎这才清醒过来,他浪费了一颗宝贵的子弹,应该用刺刀刺死他,老头的贱命是不值得浪费一颗子弹的。 “知道我们的子弹多么珍贵吗?我们大和民族善良的百姓们正在国内勒紧裤带为我们造子弹,我们每一颗子弹都要用在与我们对抗的抗日分子身上,对这些没用的支那人,我们用锋利的刺刀直接插进他们的心脏!明白吗?”他对着所有的士兵说。 “明白!”所有人齐声回答。 倒地的老人没有死,他痛苦的在地上呻吟,太郎举起刺刀大喊一声一下把刺刀捅进老人的胸口,接着猛地把刀抽出来又刺了第二下,血从老人干瘪的胸膛冒出来,他瞪着深枯的眼绝望的看着太郎,而太郎就像一个疯了的魔鬼,一下下捅刺着地下那具已经被血染红的躯体...... 两个山洞都打通了,日本人的大卡车拉来一车车铁轨和枕木,漆黑的沥青块堆满场地。 一辆卡车扬着灰尘停在场地上,一个日本兵从副驾跳下来,卡车里也跳下两个端着刺刀枪的日本兵,他们说着生硬的中国话让卡车里所有的人都下来。 狗剩他们三个也在其中,一共二十个人,他们站成一排后,慕容良从远处走来,他指着远处一个用石灰画的四四方方一个框说:“你们这几个人在那里挖坑,照着那个框挖下去,挖到一人多高就可以了。”说完他指了指狗剩他们三个。 所有人把眼光盯在那个长方形的白框内,他们联想到很多。 尤其是狗剩他们三个,他们亲眼见过日本人活埋战俘的场景,当时他们一个连打的就剩四个人了,趴在石缝里的他们被茂密的野草和灌木挡住才逃过了性命,但是那些受伤了和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战士们都没有逃过日本兵的刺刀。他们让受轻伤的中国俘虏自己挖坑,日本工兵身上携带的铁锹把子太短,挖的不够深,他们用刺刀逼着这些人继续往深里挖,挖到一人多高时,这几个人就无法自己爬出来了,日本兵围在深坑周围看着坑里的中国俘虏怎么也爬不出来的样子取乐,乐够了,他们把坑里的人拽上来,让他们把那些受伤的和死去的抗联战士一个个扔进这个坑里,然后用刺刀逼着他们活埋这些曾经的战友。 没有哪个战士能侥幸活下来,听到战友的惨叫和哀嚎,填土的战士如果停顿下来,血淋淋的刺刀立马会从肚子穿出来,然后被一脚蹬进自己挖的坑里。 有个战士看见自己的弟弟还活着,只是伤了一条腿就要被扔进坑里,他一下爆发了,奋力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眼镜鬼子。这些日本兵估计也没想到赤手空拳的中国人会反抗,他们愣了一下,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这个战士夺过这个日本兵的枪,把刺刀直接捅进眼镜兵的心脏,其余几个抗联一起反抗,但终究是敌众我寡,他们浑身上下被捅了几十个血窟窿扔进大坑。 狗剩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他们心里清楚即便冲出去也是给日本兵当活靶子或者活埋,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四个人手里只有三把没有一发子弹的破枪,他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个山坡上的石缝里眼睁睁看着战友被活埋,听着他们的咒骂与惨叫,他们无能为力,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这大坑像极了活埋战友的那个大坑,他们互相看看,心照不宣的明白都在想同一件事,此一时彼一时,今天无论如何不会让日本人活埋了,临死也要拉三个垫背的。 “其余剩下的人从汽车上卸枕木,整整齐齐垒起来。”慕容良不理会充满抵触情绪的三个人,安排完他转身就走,马彪远远地跑过来了,他说:“慕容翻译,慕容翻译,听说这里劳工多了,需不需要管理人员?” 慕容良看着他说:“什么意思?” 马彪说:“小飞每天吊儿郎当的,让他干点儿正经事呗。” 他不好意思的说儿子每天吃了饭,煤矿也不去,家里也不在,也不知道每天在忙什么。他去了一趟省里,女儿已经回去了,说是她同学救了她,所以,他悬着的心也算放下来了。但是丫鬟说的话又让他心烦起来,他不想让儿子整天和妓女鬼混在一起,得给他个正经营生干。 慕容良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头上的伤怎么来的?一群干苦力的都管不住还敢用他?”说完转身就走。 马彪赶紧跟过去一把拉住他说:“慕容翻译,慕容翻译,你看这个。”他手里拿着一只红玛瑙手镯。 慕容良看了一眼,理都没理他。他紧走几步把镯子塞到慕容良裤口袋里,讨好的说:“随便送给哪位姑娘不高兴呢?” “我哪里有什么姑娘可送?”他刚把手伸进口袋,想掏出手镯还给他,当手指触摸到光滑的手镯时,他忽然想到了石榴,于是他改变了主意。 “佐佐木队长有洁癖,坐大卡车视察工地经常弄的满身土,他前几天就想把你的轿车征用了,正好你去省城了,要不你卖我这个面子把车留下?”慕容良说。 “什么?借我的轿车视察工地?这不是明抢吗?我还是警察大队长呢,一点不把我当自己人呀?”马彪急了。 慕容良嘘了一下让他小声点说:“你以为不想借就不借?与其让他翻脸强征,倒不如你主动把车借给他反而让他高兴,只要日本人看上的东西根本跑不了。” 马彪说:“他刚来时不是有一辆小车吗?后来去哪啦?” 慕容良说:“那辆也是抢了别人的,我才知道那辆车的主人更惨,直接没命了。后来那辆车留给省城516部队公用了。” 马彪急头白脸的说:“他这几天到工地视察坐大卡车不是挺好的嘛!” 慕容良说:“哼哼,说你什么好!你坐着小轿车,他坐着大卡车,你觉得他心里能舒服吗?他不舒服能让你舒服了?” 马彪的脸霎时就白了,他想了一下说:“我这地头蛇太小,根本压不过他这条强龙,好吧,车我留下。” 慕容良说:“你一会儿把车送到院里亲自把钥匙交给他,他一高兴把你当自己人了,什么好事轮不到你?” 马彪心想,当自己人?我呸!不欺负老子就算烧高香了。他看着慕容良说:“那...小飞的事......” 慕容良看了狗剩他们一眼说:“那就让他管理这群人吧。” 马彪唉声叹气走了。 几天后,慕容良想进城把手镯送给石榴,现在佐佐木有了小轿车,去城里也方便了,但是他不能随便用车,得想办法鼓动他进城才有机会去舅舅家。 他站在大门外正苦思冥想让佐佐木进城的办法时,远远的看见一辆马车过来了。他一看赶马车的人,心里吃了一惊,寻思,他怎么来了呢? 马车到了他跟前,石老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急忙忙走到慕容良跟前说:“国良啊,家里出事了,石俊不见了。” 慕容良急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石老爷说:“ 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今早上发现不见了,问石榴,她说不知道,听说日本人到处抓劳工修铁路,我赶紧找你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被日本人抓起来了?”他用袖子擦着满头大汗说。 慕容良领着石老爷到了佐佐木办公室查看这几日的劳工名单,没有找到石俊的名字,他寻思到桥梁工地或者隧道工地的花名册里看看 他说:“舅舅你不要着急,这里没有表哥的名字,你先回去,我到其他工地看看,如果真抓来了,我一定把表哥送回去。” 石老爷满脸焦急的走了,慕容良看着一扇房门犹豫着。他走到门前敲了敲门说:“队长,听说山洞那里有劳工闹事,我和小田去一下。” “辛苦啦,慕容桑!”佐佐木在里面说完接着传出女人“咯咯咯”的笑声。 慕容良到了隧道工地,在临时办公室查看花名册,还是没有石俊的名字,他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到了桥梁工地,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花名册还是没有表哥的名字,他舒了一口气出来正要上车走人却发现司机小田到河里抓鱼去了。 他溜达着等小田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记!” 他心里非常激动,但是他没有惊动黑记,因为他知道黑记是心狠手辣的土匪出身,再说他并不想在几百个劳工面前抓捕他,不明就里的劳工们会因为这件事更要骂他走狗了,他得想办法出其不意打死他。 这时负责管理这些劳工的狗腿子把头看见这里停了一辆小轿车以为是哪位太君视察来了便远远地向这里跑来。到了跟前慕容良指着黑记的背影说:“这个人叫什么?” 这个狗腿子把头说:“这是个小偷,叫王海平” 慕容良冷笑一声说:“你把他带来。” 不一会儿,这个狗腿子领着黑记敲门喊报告。 “刚来的?你负责这些人啊?”慕容良问这狗腿子。 那个狗腿子说:“是是是,这些太君大部分不会说中国话,需要我这样的人看管这些人,要不他们不好好干活。” “叫什么名字?太君能听懂你的话?你会说日语?”慕容良问。 “我叫齐耀祖,长春人,会一点会一点,我们那里日本人多,从小就懂日语,呵呵、呵呵。”他涎笑着。 “给太君工作好干吗?”慕容良问。 “当狗嘛,让咬谁就咬谁呗……”这个人说了半截突然觉得说错话了,这不是变相的骂慕容翻译吗?所以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滚!”慕容良厌恶的把齐耀祖赶走了,与此同时门外的黑记听了屋里两人的对话哈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良推开门一把把黑记拽进办公室,他把黑记摁在墙上眼睛狠狠盯着他,黑记自顾自抬着脸笑。 慕容良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你换了名字就能逃的了吗?你以为山本白死了吗?我说过,一定替山本报仇,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视乎要把黑记生吞活剥。 “动手,你今天不杀了老子,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哦,对,还有那个佐佐木。”黑记无所谓的说。 慕容良气急了,他用左胳膊摁着黑记的胸脯,右手去拿挎在屁股后的手枪。自从那次没带手枪在妓院放跑黑记后,他手枪再没有离身。 手枪掏出来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冲着黑记脑袋就是一枪,他有扣动扳机的动作,但是枪没响,黑记没有倒下,却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没开过枪吧?保险都没有打开就想杀人?黑记调侃他。 慕容良恼羞成怒,松开压着黑记的胳膊去拉手枪保险,黑记什么人?他本身就是土匪出身,慕容良在他面前就像是大公鸡面前的小鸡仔一样。他一闪身,身手敏捷的一下夺过手枪反而把慕容良按在墙上说:“本来想一枪干掉你这个汉奸,看你刚才开枪的样子,说明你没有杀过人,今天就先饶你狗命,你现在可以喊叫,没等门口那个罗圈腿进来,你的脑袋肯定先开花,要不咱试试?” “你跑不掉的,周围都是日本人围着。“慕容良的脸被死死的贴在墙上,以至于他说话哼哧哼哧的。 “想跑老子早跑了,你以为老子是被抓进来的?老子是自己报名进来干活的,既然进来就不怕这些狗杂碎。”黑记用枪指着慕容良的脑袋说。 慕容良知道这黑记是个凶残的家伙,他不会吃眼前亏的。他被摁得死死的,嘴里问道:“你想怎么样?” “ 拉着我一起走,离开这里。”黑记说。 “司机是日本人,他在翠香楼见过你,你跑不掉的。”慕容良说。 “你想办法。”黑记说。 “慕容桑!”这时门外传来小田的声音。 慕容良赶紧让黑记站在办公桌前,他迅速坐到办公桌后说:“进来!” 小田推门进来,看到一个劳工模样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办公桌前,他说:“慕容桑,我抓了好大一条鱼,何时出发?”他手里拎着一根草绳,绳上拴着一条奄奄一息的草鱼。 慕容良说:“扔到车上再抓一条去吧,我查一个人。” 小田出去后,慕容良说:“你既然已经跑了,为什么要回来送死?” 黑记说:“我的女人被佐佐木抓了,我得救出来。” “铁路基建署有两个小分队,你以为你能救的出来?”慕容良说。 “老子都杀了他们!”黑记说。 “你为什么这么凶残?为什么动不动就杀人?”慕容良压低声音吼着。 黑记解开衣服,露出身上几处伤疤说:“你知道什么叫凶残吗?你见过日本人怎么杀中国人的吗?你见过仅仅因为路过关卡时手上有握锄头的老茧就被认为是当兵的,被一刺刀捅死的吗?你见过逮住中国女人当街强奸的吗?你见过一把机枪把整个屯子扫射完的吗?你见过这些狗杂种把两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扔进狼狗圈子里活活被吃掉的吗?你以为这些日本人告诉你他们从不乱杀无辜是真话吗?这些,都是老子亲眼所见!” “一派胡言!”慕容良盯着黑记说。 黑记也盯着他说:“好,那就让老子再给你胡言点儿,我们团一个连没有一挺轻机枪,能打准一点的枪超不过十支,剩下的都是些当摆设的烂枪,去年夏天在黑水河让日本人区区一个小分队包了饺子,仅仅二十个日本小鬼子就消灭了我们连一百多人...只剩五个人逃了出来,其余的人都让日本人活埋了!你相信吗?” 慕容良瞪着眼睛看着他吃惊的说:“你是抗联?” 黑记继续说:“对!老子就是抗联,专杀日本鬼子的抗联。老子藏在草丛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自己挖坑然后被他们活埋。这个深仇大恨老子肯定要报!杀了一个山本你就对老子追杀,他们杀了中国那么多人你除了不报仇反而给他们当狗!” “所以,老子恨日本人!老子就是要杀光他们!” 慕容良惊呆了!他所在的这个部队,不是作战部队,除了山本对刘吉昌的误杀,再就是松本打死两个商人,杀死一个咬他的女人,所以吴宝的被枪杀和松本的被烧死,他认为都是咎由自取,与日本人杀人没有多大关系,除此之外他从来不知道外面的日本兵如此凶残。 他沉思一会儿说:“那个女人别救了,她根本不会和你一起走,那天她是故意拖着等我们把你抓走,可惜你跑了,现在她已经是佐佐木的人了。” “她亲口说的?”黑记问。慕容良点点头。 黑记叹了口气说:“老子早该想到的。算了,你走吧,晚上我自己走,看你也不像十恶不赦的汉奸。” 从小房子出来后,黑记向干活的工地走去,他不是被抓来的,主动报名来干活的人是可以晚上回家的,所以,他第二天可以自动消失。 第五十五章 石榴戏摔玛瑙手镯舅舅回忆杜鹃以往 坐在车里的慕容良脑中回忆着黑记的话:“日本兵,强奸,杀人,机枪,灭村,活埋,儿童喂狼狗……”小田边开车边兴奋的说抓鱼的经过,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路修好了,卡车直接开进大院,慕容良下了车看见杜爷正从佐佐木办公室出来,佐佐木客气的送到门口。 杜爷看到慕容良下了车,双手拱在一起说:“哦!慕容翻译回来了,辛苦了辛苦了。”说完和等在门口的管家老张客客气气向院中的马车走去。 慕容良懵了,不知道杜爷唱的哪一出?他愣愣的看着杜爷坐在马车上,老张赶着马车出了大门。 “慕容桑!来来来!”佐佐木满脸笑容向慕容良招手。 慕容良随佐佐木进了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盒糕点和一张银票。 “杜府大大的良民,他把捐款送来了,还给我带来礼物。”佐佐木很高兴。 慕容良顺着他的意思说:“杜府本来就胆小怕事,申云昊是他外甥,杀死关东军这么大罪过,您没有惩罚他们,他们感到惶恐也是应该的。” 佐佐木得意地撇嘴说道:“杜爷说希望我们不要再追究他外甥杀死松本的责任,希望我们互相谅解,毕竟他外甥也被烧死了,他另外多给了一百块大洋作为被烧毁房屋的赔偿。” 慕容良此刻脑袋更是一头雾水,他只好唯唯诺诺点着头。 佐佐木看着这些东西突然问:“你觉得松本真的是被申云昊杀死的?” 慕容良想不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他立马立正回答道:“属下认为不可能。” “说说理由。”佐佐木说。 “申云昊虽然长得高大,但是,毕竟是个还没走出校门的学生,他被打的遍体鳞伤,是谷川和我把他架回去的,回去就晕死过去了。”慕容良说。 佐佐木说:“稻田说松本把刺刀拔下来戏弄申云昊,谷川看见松本把刺刀拿进那个屋子,难道脖子上有刀痕的是申云昊?是松本杀死了他?可松本自己怎么也被烧死了呢?” “有这个可能!”慕容良说。 “愚蠢的家伙,日本关东军的耻辱!”佐佐木说。 杜府大门口,下了车,老张把车交给伙计,他一边走一边说:“老爷,您说能稳住那个佐佐木吗?” 杜爷说:“巴图鲁说必须稳住他,否则以后杜家会遭殃。” “啪啪啪……啪啪啪……” 这天晚上,石家大门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石榴听见声音出来看见是慕容良,她站在门口挡着路说:“谁让你进来的?滚!” 打开门的佣人一看石榴的表情以为自己开错了门,拘束不安看了一眼低头走了。 慕容良掏出那只红玛瑙手镯说:“给你送这个!” 石榴伸出手接过来说:“来,我看看!” 慕容良赶紧把镯子递给她,她刚拿到手里,看都没看一眼故意手一松,“啪!”的一声脆响,红玛瑙镯子碎片飞溅。 他俩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这时,石老爷过来了说:“石榴!简直太没规矩了!给表哥道歉!” 石榴白了一眼慕容良扭头走了,慕容良也连连说不用不用。石老爷气得直说把她惯坏了,说着请慕容良进了堂屋。 坐下寒暄后,慕容良说没看到石俊的名字,找了好几天也打听不到石俊的下落。 这时,石老爷迟迟疑疑的说:“那就不用找了。” “舅舅,您是不是知道表哥去哪里了?”慕容良从舅舅的表情上觉得家里已经知道石俊的下落了。 “哦、哦、哦、不知道,不知道,唉!都管不住了,随他们去吧。”石老爷说。 慕容良不再继续问下去,他愧疚的看了一眼坐在远处正怒视着自己的石榴说:“舅舅,对不起,没想到申云昊会被烧死,我没想害死他,山本被杀了,日本人很愤怒也很害怕,这才大批的抓人,那天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会带他走的……” “笑话!你一个人带他走?他分分钟捏死你!”石榴在一边坐着咬牙切切齿对他说。 石老爷对石榴说:“石榴!事已经出了,我们都心疼虎子那孩子,可毕竟是意外,不是你表哥害死他的,这责任就该算在日本人头上。” 虽然他也觉得慕容良带走塔斯哈逼不得已,可是现在塔斯哈死了,他心里也有点怨恨这个外甥,但面子上他总得这么说。 石榴站起来说:“不怨他怨谁?他亲自抓进去活生生的人,回来却是…一罐骨灰!”石榴显得很激动,一跺脚跑了出去。跑到自己的房间后反手关门,她躺在门框上捂着胸口说:“妈呀!吓死我啦!差点说漏嘴。 那天石榴被慕容良送回家后再不说话,也不吃饭,刚开始傻呆呆的坐着,也不哭也不笑,两天不吃不喝不睡觉,整个人完全垮了。石家上上下下又请郎中又好言劝,她只是一心寻死, 石老爷已经亲自上门给杜家赔情道歉好几次了,石榴还是不依不饶,石家赶紧到杜家找来小瑞,小瑞一看这马上就要出人命了,把石家人支出去后,告诉了石榴塔斯哈被救的实情。 石榴本来病恹恹躺在床上的,一听塔斯哈还活着,马上精神起来要去杜家,小瑞告诉她塔斯哈已经回家了,他把塔斯哈的伤描绘的惨不忍睹,简直是奄奄一息快死了才被姑父背回去的,躺在炕上只剩一口气,和死人差不多了。石榴听了后更伤心了,她放声大哭,哭得惊天动地,但是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小瑞让石榴保密,父母都不许说实情,否则杜家会有灭顶之灾,毕竟姑姑烧了他们的饲料,还杀了他们一个人,一旦让日本人知道塔斯哈得救了,肯定会报仇的,到时候可就大开杀戒了。 小瑞从石榴的房间出来后,他看着惴惴不安的石太太说:“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给她喝碗儿粥吧,她饿了。” 石老爷也急急的走了过来,石太太问小瑞:“你是怎么劝好她的?我们怎么劝都听不进去,你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杜小瑞说:“我说人死不能复生,虎子哥不在了,还有小瑞哥在她身边。” 石家两口子一起点点头,急得听他继续往下说。 杜小瑞想含着眼泪继续聊,可是怎么努力也没有眼泪,反而感觉眼睛干巴巴的,他干脆把头仰起来看着头顶的天空继续煽情:“我说如果她也死了,我也不活了…毕竟我们俩从小是一对,她听了我的话终于大哭一场……” 杜小瑞的脸真不是一般的厚,他居然能扯谎扯得连自己都快感动了,如果石榴听见他这番话,肯定一脚踹上去了。 石家千恩万谢,叫小瑞多来陪陪石榴,小瑞难过的点点头,出了石家大门后,小瑞自言自语说:“陪她时间再长,她也喜欢我哥,石榴!你这个白眼狼!” 石榴想返回客厅听听他们聊些什么,是不是聊哥哥的事,可是担心自己把事情一不小心暴露了,所以,她无聊的躺在床上叹起气来。 在客厅,石老爷说:“听说杜爷亲自去送的捐款? 慕容良点点头然后沉默不语了。 石老爷呐呐的说:“不应该呀?杜老弟不是怕事的人呀?再说他外甥在他家住着出事了,难道不担心杜鹃回来弄死他吗? “舅舅,杜家小姐真敢杀人吗?”慕容良问。 石老爷稍作迟疑说:“敢不敢杀人不知道,敢杀狼倒是真的,有一个常年在山上打榛子的老头,有一天进城到我店里要卖一张狼皮,我一看那狼皮还是生的,问他哪来的狼皮,他说在山上遇到狼,差点把他儿子吃了,就在那时候突然飞过去一支箭射在狼肚子上,但是狼没有咽气,带着箭就跑,接着又飞过去一支箭插在狼的后腿上,他儿子看见狼跑不动了就追上去,那条狼还对着他儿子呲牙,把老头吓坏了。不多时跑过来一个姑娘,到了狼跟前,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刀,手起刀落把那头狼的脖子一下就割断了,临走还不忘拔出那两根箭,她一句话不说一眨眼影子就没了。” “那老头怎么确定那是杜家小姐呢?慕容良问。 “那老头也不敢确定,可是沙吉浩特县就这么大,方圆几百里除了杜家出了那么一个姑娘,没有听说第二个敢杀狼的,再说他看见那姑娘穿着皮靴子,那把刀就是皮靴子里拔出来的,而且那姑娘把那么大一条狼留给老头却不说一句话,这就更确定了她就是杜家姑娘,没别人。”石老爷肯定的说。 慕容良说:“她不爱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石老爷说:“不爱说话,她从小到大只要往门口一站,大人孩子谁也不想路过她家门口,有胆量大的和她说话,她只是翻起眼皮看人一眼算是给了这人面子了,很不招人喜欢。” “您刚才说她的皮靴子?皮靴子怎么了?”慕容良还是不明白。 石老爷说:“杜家就是做鞋子的,杜娟大闹杜府后,直到有了孩子也不进城,还是那个小猎人巴图鲁…噢!他是老猎人的儿子,虎子他爹,他有一天硬着头皮去了杜家给杜家赔礼道歉,没想到杜家没有怨他,反而让他想办法带姑娘回来看看老夫人,听说老夫人想闺女想的整天哭。杜家为了能让这个混不吝闺女回家,给她定制了一双纯牛皮做的靴子,也给巴图鲁做了一双,这就算娘家的陪送嫁妆了。” 慕容良琢磨着舅舅刚才说的话,那姑娘从靴子里拔出刀子一下就把狼的脖子割断了。野兽的皮上都长着厚厚的毛,即便脖子是最软弱的地方,但对于凶残的狼来说,它的皮也是很厚的,能一下把狼脖子割断,这得多快的速度多锋利的刀…… 慕容良联想到那具骨骸,他也看到过那个齐齐的刀印。想到这里,他突然打了个冷战。 石老爷看见外甥不说话了,以为他是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他说:“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哪有给出嫁的小姐陪送靴子当嫁妆的?杜家就是个例外。再说啦,那小姐打小就没有戴过花,那双脚生来就大,人们说她生来就是个惹事的主。” 慕容良说:“后来就开始回娘家了?” “嗯!好像是后来就开始走动了,反正她走到哪里,人们都躲得远远地,都怕她。那条街上的男孩子们几乎都挨过她的打,都不敢惹她,你娘小时候看见她在家门口玩,死活不走那条路,我领着她要绕道另一条路回家,呵呵。”石老爷苦笑着摇摇头说着。 “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凶,就是有点不爱笑。”慕容良说。 “你见过她?”石老爷说。 慕容良顿了一下,下决心似的说:“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舅舅,我没想到虎子被打成那样,想把他救出来,所以去了杜家,在杜家看见过虎子父母。” “什么?虎子父母已经来过了?”石老爷一下站了起来。 慕容良说:“来过了,我们还一起商量了怎么救虎子出来,只是…那晚上我喝醉了…耽误了事,到现在我也不敢去杜家去赔礼道歉。” “哎呀!哎呀!哎呀!国良啊!你赶紧回家,咱不给日本人当翻译官了,你闯祸了,你把虎子亲自抓进去,如果担心其他日本人在场怀疑你故意放人你不得不抓他,这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你商量的好好的,一起救人,你突然消失了,你说喝醉了能说得过去吗?啊?”石老爷急得在地下转圈。 “既然已经知道孩子被日本人烧死了,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哥哥还亲自给日本人送去捐款,这、这、这说不过去呀!” 慕容良也在思考这问题。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家,我相信,毕竟日本人不敢惹,人家有部队,有枪!可这是杜家!而且是杜家小姐的儿子!白白死了没有任何动静?可能吗?那可是狼女!狼女!” “不对!不对!不对!这事情透着邪乎!你最近不要来我这里,更不许你去杜家打听,如果你被杜鹃抹了脖子我没法向你父母交代,你千万别以为她会放过你,打这样的赌,你输不起,输不起。她可不是和人讲道理的人,是一个只要沾上就一辈子和你没完的主,除非她死了,否则滚刀肉一样把对方弄死还不算完,还得扒皮抽筋才解恨的主。”石老爷吓得脸色煞白,他催促慕容良赶紧回去辞职离开沙吉浩特 。 回到基建署大院,慕容良闷闷不语,他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奇怪,有点不合常理,他老想着一刀把狼脖子割断了这句话。他并不是担心杜鹃一刀杀了自己,当然,他觉得也有可能,万一虎子真是骨骸其中的一位,那么非常有可能被他娘一刀封喉。如果真是那样,他觉得自己活该,死的一点不冤,毕竟是自己把虎子抓来的。 他联想到的是那具颈骨有刀痕的骨骸,他内心深处一直拒绝去假想那具骨骸是虎子,他不敢想象是松本杀了虎子然后才起的火,如果松本杀了虎子,那么虎子是无法放火的,所以,他一直认为那具有刀痕的骨骸是松本。 如果死在大火中的松本是被杜鹃一刀杀死的,那么很有可能那两具尸体就是松本和吴宝,他想到这里心里感到很轻松。 他不恨日本人,他现在端的饭碗是日本人给的。但是,他恨松本,他下手太毒辣了,虎子每次都被他打的死去活来,日本人里面他最该死。至于那个吴宝,那是个软骨头,丢中国人的脸,死了也就死了。黑记虽然杀了山本,自己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但,他绝对不会把他出卖给日本人,要杀黑记也是自己动手,这纯粹是个人恩怨,他把山本当成朋友,仅此而已。 他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佐佐木推门走了进来...... 第五十六章 佐佐木倾诉心里话铁匠铺狗剩见满囤 佐佐木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稻田,托盘上放着四碟菜和两个杯子一瓶酒,他说:“慕容桑,陪我喝酒。” 慕容良赶紧站起来,见他坐下后跟着坐下。佐佐木亲自倒了两杯酒,递给慕容良一杯,自己端起一杯仰起脖子一干而尽。 慕容良看他干了,也只好一口喝下去,顿时喉咙像着了火一样难受,他张着嘴哈着气却不敢推脱,他看出来佐佐木心里有事。 以往,只要看到慕容良喝酒后的窘态,佐佐木会哈哈大笑,但今天,他没有大笑,他知道慕容良不能喝酒,他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又是一口干了,他倒第三杯时,慕容良一下抓住他的手说:“队长不能再喝了。” 佐佐木盯着他说:“放手!” “您不能再喝了!”慕容良没有放手。 “放手!你这个混蛋!”佐佐木有点醉意了,他死死抓住酒瓶不松手。 最后,还是慕容良妥协了,他看着佐佐木又喝了一杯后一下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千代!千代!父亲…父亲……” 慕容良的心抽搐了一下,他预感到佐佐木家里出事了。 他惴惴不安的坐在那里,不敢说话,他知道佐佐木会主动说的。 “千代,我的千代随军了,你知道随军是什么意思吗?” 慕容良想说知道一点,但他不敢说,他只是说:“家里来信了吗?” 佐佐木爬了起来,看着慕容良说:“我认识我父亲的字迹,信上说千代主动要求参加妇人救国会,她是热忱的爱国者,信里还说家里挺好的,国家发的粮食很充足,以后不要再往国内写信了,说父亲身体很好,让我不要惦记……” 慕容良说:“老人家身体好也算是万幸。” “信!不是我父亲写的!他的字我闭着眼睛也能认得,为什么这么久了才收到回信?原来这群混蛋在找和我父亲笔迹相似的人来冒充我的父亲!这群混蛋!我父亲到底怎么了?父亲!”他大叫着父亲,显得很悲伤。 慕容良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佐佐木,他很少看到佐佐木这样失态,他一声不吭听着佐佐木倾诉。 “慕容桑!你多幸福啊!父母都在,家里又有钱,又有兄妹,多幸福啊…我的哥哥津雄,刚进中国的第一年就为天皇尽忠了,我当时刚刚陆军学校毕业,到中国前一天我才刚结婚,第二天就出发了,家里只留下千代和父亲,我父亲身体有病,常年气喘,可是这封信里却说他身体健康……”他自顾自叨叨着。 这天晚上,慕容良陪他唠叨了一个晚上,最后他在慕容良的卧室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慕容良进了佐佐木办公室。他说:“队长,今天我想和你说句话,但只能中午到您卧室去说。” 佐佐木眉头皱了一下,看着慕容良。 慕容良说:“在办公室只能谈工作,但我要和您说的话不属于工作关系,而是作为朋友关系。” 佐佐木盯着慕容良看了足足有十秒,他说:“慕容桑,早晨醒来发现在你的榻榻米上睡觉,就觉得很失礼了,难道我说了什么更过分的话吗?或者我对你做过什么......” 这10秒钟,他努力回忆有没有做什么使自己后悔的事?他醒来看到在慕容良的房间时,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裤子,确保衣服穿的好好的才离开的。 “您昨晚只是说了家里的事,您父亲的事。”慕容良说。 “有什么话请在这里说吧。”佐佐木说。 “我父亲常年来往于日本和中国之间,他对日本很熟悉,请佐佐木队长把家的地址告诉在下,我请父亲亲自跑一趟,看看实际情况”慕容良说。 “可以吗?”佐佐木喜出望外。 “可以!”慕容良说。 “好!太好了!慕容桑!谢谢你,你真是最忠实的朋友。”他激动的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紧紧拉住慕容良的手,仿佛见到久别的亲人。 他迅速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家庭住址双手交给慕容良。 此时的慕容良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是诚恳的,没有掺杂任何政治色彩更没有想在其中做什么勾当,完完全全是同事之间的一种帮助,仅此而已。 狗剩三个正把一块块沥青往滚烫的大锅里放,他们挖下的那个大坑里已经放满了四四方方的枕木,不远处已经浸泡好的枕木黑漆漆的摆放的整整齐齐。 虽然已经秋天了,但是初秋的早晨对于干活的人来说并不凉快,狗剩撩起衣襟和王长林说:“隧道已经打通,看起来隧道那头还要继续延伸,鬼子的兵力人数我们已经掌握,我们是继续在这里侦查还是归队?也不知道黑哥回去了没有?和外面无法联系,真他妈憋屈。” 王长林一边和他低头聊天一边弯腰干活。 “你俩,过来。”马小飞带着芋头过来了。 狗剩和王长林一边擦汗一边走过去,狗剩看了看马小飞身后,调侃他:“哟!副队长, 怎么少一个保镖啊?” 马小飞并不在警察编制,因为他爹是警察大队巡逻队队长,他仗着这层关系横行沙吉浩特,所以,沙吉浩特人半恭维半调侃的称他副队长。 马小飞不耐烦地说:“少废话,你俩去城里铁匠铺把道钉拉回来,一千根道钉,数清楚啊。” “城里哪家铁匠铺啊?我们满县城找啊?”狗剩说。 “城西韩记铁匠铺。”马小飞说。 “坐那辆大卡车去?”王长林问。 “美得你!大卡车能去的话轮得着你们干这活?赶着拉石料的骡子,套一辆排车去!”马小飞说。 “大卡车呢?”狗剩问。 “日本人的大卡车干什么去了你管得着吗?让你干活就得干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怎么抓进来的,几个大男人偷鸡摸狗的当起贼来了,偏偏偷的是日本人的粮食,你说你们是不是屎壳郎掉进茅坑里……找死?” “就我俩?没人看着不怕我俩跑了呀?”狗剩不理他说难听话。 “就你俩?想美事哪?那个侏儒跟着去,别打逃跑的主意,那侏儒枪法好着哪。”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长得非常低士兵。 他见长林的眼睛瞅着那个侏儒滴溜溜乱转,又补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不怕你俩逃跑吗?因为你俩都是本地人,你们家有几口人,家门朝哪儿开,就连谁是你们的亲戚我都清清楚楚的,你俩如果不怕全家跟着遭殃就尽管跑。” 长林说:“好好好,算你狠!我们不跑,在这有吃有喝跑什么呀?” 马小飞说:“这就对了,即便不在这里干活,你们跑到外面不也是给我家挖煤当苦力吗?到哪儿都一样。” 狗剩说:“在你家挖煤给工钱,最起码晚上能回家,在这里谁给我们工钱了?能一样吗?” 马小飞说:“你说你们两个老光棍,晚上回家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有什么意思?” 狗剩懒得和他废话,转身向拴在一棵树上的骡子走去,不过他心里清楚马小飞说的是对的,如果俩人杀了这个侏儒跑了,家里的亲戚朋友都会受牵连,日本人的恶毒是无下限的。 王长林紧跟几步悄声问狗剩:“哎,哥,你说这货知不知道他四爷就是死在咱手里的? ” 狗剩说:“他知道个屁!多少年的事情啦,那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呢。” 他俩套好骡车,马小飞已经把那个侏儒打发过来了,三个人赶着骡车进了城,到了铁匠铺已经中午了,说明情况后韩满囤让他们装货。狗剩说:“满囤,你真不认识我啦?” 韩满囤停止了手里的活过来仔细的看着他,他迟迟疑疑的说:“是不是……狗剩叔?” “什么狗剩叔?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哥!“狗剩哈哈大笑着继续说:“小子好眼力,这都十来年没见了,你还能认出我来,你爹呢?” 韩满囤看了看坐在凉棚底下喝水的那个矮个子小兵,狗剩说:“没事,一个字也听不懂,你只要别说八嘎这两个字,只当是个聋子就行。”来的路上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早摸清小矮兵的语言情况了。 韩满囤说:“我爹走三年了,现在是我在这里干,你们怎么给日本人拉道钉?” 狗剩说:“你不是也在给日本人干吗?”说完笑了。 满囤说:“我干的就是打铁的活计,他给钱,我干活,两不亏欠,不过,狗日的现在亏欠我的了,前几个月无缘无故把我打了一顿,到现在这口气还顺不过来。” 狗剩和王长林互相对望一下,狗剩说:“这个事我们也听说了,是因为有人杀了山本他们才抓人的。” 满囤不高兴的看了他俩一眼说:“叔…不,哥!怎么你也是这样的话?杀了一个日本人就抓了全城男人?你俩知不知道他们还杀了一个女人。” 狗剩突然觉得韩满囤有点血性,他试探着说:“也不知道哪位好汉杀的那个山本,真是爷们!”他看着满囤的表情。 韩满囤说:“ 应该多杀几个,把那些鳖孙都杀了,剩下好的日本人。” 王长林说:“日本人哪有好人?都是他妈畜生!” 满囤说:“倒也不是,听虎…一个朋友说,就这个修铁路的大院里也有个很好的日本兵,叫稻田的,说这个兵心眼不坏。” 王长林说:“你那朋友简直胡说八道,日本兵杀人他见过吗?在战场上没有一个日本兵是好人,我的战友被这些畜生活活就埋了!” 王长林听韩满囤说日本兵也有好人,顿时激动起来,不管不顾的骂了起来,狗剩想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韩满囤果然一下就跳了起来,他盯着他俩看了半天。王长林后悔刚才太冲动,心想:“如果看见这小子撒丫往外跑,第一时间弄死他,门口那个板凳高的小鬼子不等开枪一榔头先结果了他。”他不动声色眼睛乱瞅着寻找合适的工具。这时靠墙角一个工具箱吸引了他的眼光,他眉头稍稍皱了一下。 韩满囤突然激动起来,他说:“哥,你俩进来。” 王长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提防着,跟着狗剩走了进去。 他俩穿过打铁工坊进了后院,韩满囤说:“哥!你俩是不是队伍上的?”他显得很兴奋。 狗剩一看这表情,觉得他不会告密,他点点头。 “你俩有枪吗?”满囤说。 狗剩说:“没有,你要枪干什么?” 满囤说:“你知道山本为什么被杀吗?他狗日的先动的手,杀了咱一个老头,其他日本人又杀了一个女人,还杀了一个怂包,不过那怂包也是活该,他向日本人举报谁杀的山本,领着日本人到工地转悠了半天也没有找出凶手,反倒是被日本人杀了……” “吴宝被日本人杀了?”没等满囤把话说完,狗剩插了一句。 “对呀!你认识他?”满囤问。 “认识,他死了活该。”狗剩说。 韩满囤说:“他虽然该死,也轮不到让日本人一枪崩了,还被扔在乱石里不管了,后来…不说这些了,我们几十个人还挨了一顿饱打,要不是逃出来我们都完了,真咽不下这口气,加上关内那两个做买卖的冤死鬼,我们已经死了五个了,真的太憋屈了。” 狗剩说:“兄弟,我们真能相信你吗?你真恨日本人?” 韩满囤说:“我恨不得把他们都扔在我的炼铁炉子里,那天要不是有贵人相救,我们第二天都被烧死了。” 狗剩还想说什么,王长林截了他的话说:“哥,咱先把道钉送回去吧,几十里路呢,太晚了回去天就黑了。”说完暗暗地拽了狗剩的衣角一下。 狗剩话锋一转说:“兄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改天有机会再聊,见面可不敢再叫叔了啊。”说完笑着一起走了出去。 返进铁炉子屋里时,王长林专门瞅了一眼墙角那个柜子,柜门虽然关着,但里面掉出的东西他却看了个清楚。他没有吭气,和狗剩一起清点道钉。二十个道钉为一小捆,五十捆道钉一会就装完了。韩满囤问他们谁签字或者按手印?狗剩叫那个小矮子签字,那小矮子死活不签,狗剩只好按了手印,正要走...... “等等。”满囤突然叫住他。 满囤向墙角那个柜子走去,王长林紧张起来。只见韩满囤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两个窝头递给他俩说:“路上吃。” 狗剩说:“谢啦兄弟。”随后他俩叫小矮子坐上骡车,拍了拍骡子的屁股,晃晃悠悠走了。 狗剩拿起一个窝头递给小矮子,他毫不客气接过去大口吃起来。长林说:“这王八胆还真不客气。” 狗剩说:“我也是客气客气让让他,谁知道他特么的真吃,早知道给他半块算了。” 小矮子大口吃着窝头,边吃边冲他俩笑,他用这种方式告诉这俩中国人,他对他俩无害。 狗剩一边啃窝头一边问长林:“刚才拽我干什么?” 长林说:“哥,你是不是想让这小子给咱们送情报去?” 狗剩说:“咋啦?我看这小子靠得住,最起码恨日本人。” 长林说:“虽然咱吃着他的窝头,但防人之心你还真不如我,你猜刚才我在那个打铁屋里看见什么了?” 狗剩转头看着他却不吭气,继续啃窝头。 “墙角,有个破柜子,柜子门开着一个小缝,小缝露出来这么长两个箭头!”他用手比划着。 “墙角那个破柜子上都是一些锤子钳子之类的工具,没发现什么箭头啊。”狗剩说。 “哎呀,那是你没注意,柜子旁那些乱七八糟的铁棍撬棍之类的挡住那个柜子了,我还专门看了看,没错!刚打的箭头。” 狗剩一边嚼着窝头一边说:“他是铁匠,凡是铁器玩意儿都和他挨边,看见个箭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为什么叫我叔?那还不是咱们那会儿经常让他老子给咱们打物件?老头鬼精鬼精的,不想让咱们祸害他的铁匠铺,让小不了我几岁的满囤叫我叔,沙吉浩特哪个铁匠铺没有箭头?” 王长林说:“可是那箭头不是平常的样子,和吃完鱼后剩下完整的鱼头和鱼骨一样,磨得还挺锋利的。” “驭!”狗剩猛的拽住了缰绳看着王长林。 “鱼骨箭?你确定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不信,你挖了我眼睛。进去的时候我想偷一个,这小子突然转身看了我一眼没有偷成,所以,我才觉得这小子不像表面那么老实。” 狗剩拍了一下骡子屁股:“驾!”继续前进。 刚才冷不丁停车,把小矮子闪了一下,差点掉下去,骡车停顿一下继续前进又把他忽悠了一下,他有点不高兴了,坐好后把长枪直接抱在了怀里。 长林说:“看见了没有?刚吃了咱的窝头,马上就翻脸,真他妈喂不熟的白眼狼。” 狗剩没接这个话茬,他想了想说:“这小子绝对和什么高人有联系,鱼骨箭非常厉害,只要射进肉里,拔都拔不出来,想要拨出来时,箭头非带一坨肉出来不可。所以这么缺德的箭头一般猎人不用,这箭头阻力大,臂力小的人用不了……”他唠叨着,思考着。 两人都不说话了,还是王长林先开口了:“他一个打铁的,能认识什么高手?肯定是人家给钱,他干活呗,我也许想多了。” 骡车在一个商店门前停下了,狗剩说:“配合一下。”说完进了商店。 第五十七章 佐佐木二郎陪三郎惠子买米遭受凌辱 他们回来时,看到工地密密麻麻来了几十个劳工,王长林眼尖,一眼看见战友小锅盖。他悄悄地告诉了狗剩,狗剩说他也发现了,让他不要说话。 小矮子跳下车走了,他俩赶着骡车大声吆喝着卸在哪里?边吆喝边仔细观察看有没有其他战友。 他俩卸完道钉回到原来浸道木的地方,王喜来说:“看见了没有,咱们的人,都他妈俘虏回来干活了。 狗剩说:“看起来先不要联系政委了,先和这里的兄弟联系上再说。” 马小飞在远处一块石头上坐着,闲得无聊正抓着一只蚂蚱玩儿。 狗剩过去掏出一盒日本香烟递给他:“进城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给你买盒烟。 马小飞眯着眼看着他说:“你哪来的钱买香烟?偷的吧?” 狗剩说:“即便偷也是为了孝敬你,说明你是我们的贼王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事求我?”马小飞接过香烟盯着狗剩。 狗剩笑着说:“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以后进城这活多想着老哥我呗。” 马小飞看了看香烟,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说:“会来事!” 狗剩看着站在那里等分配干活的俘虏对马小飞说:“看起来够你忙的了。” 马小飞说:“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人,他们是料石队,我只管你们道木队。” 天黑了,狗剩拖到后面注意观察那几个兄弟进了哪个工棚。 一连几天都没有机会接触小锅盖,倒是又有机会进城拉道钉去了。狗剩决定冒一次险,他这次带着王喜来,再次试探一下韩满囤。 在铁匠铺,韩满囤这次更话多了,他让过来送饼子的媳妇回家再烙几个饼送过来。 满囤问:“上次那位大哥怎么没有来?” 狗剩说:“因为一点小事,被日本人打了,来不了。” 韩满囤说:“哥,我说句话,你别生气。” 狗剩说:“说。” 韩满囤看了一眼王喜来,对狗剩说:“这个大哥我不认识。 狗剩说: “生死兄弟。” “好,那我敢说了,上次你来过后,我把你以前的事回忆了一下,以前做的事不管对不对,反正也过去了,但是,我觉得那会儿你是爷们。现在我就不明白了,有钱有势的马财主你们都敢杀,现在在自己的地盘反而不敢杀小日本了?这是为什么?” “你敢杀么?”狗剩问。 “我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不被抓住就行,不想连累老婆。”满囤说。 “嗨!不就是挨了一顿打么?有这么深的仇恨?”狗剩还在试探。 韩满囤不说话了,他突然觉得狗剩不是杀鬼子的好汉,他的确还是十年前的土匪。 满囤老婆又拿来两张玉米面饼子,韩满囤说:“大哥,这饼子路上吃,我还有点活干,我现在就帮你们装道钉。” 狗剩听出来是下逐客令了,他哈哈哈大笑起来:“兄弟!够意思。”他拉着韩满囤进了里面的小院,告诉他自己是抗联第三路军的战士,在这里干活是部队给的任务,要搞清鬼子修铁路要干什么?必要时搞破坏。 满囤一听高兴起来,说能帮他什么?狗剩想问他那个鱼骨箭给谁打的?想了想没问,他觉得没必要问。他说:“这几天工地来了几十个义勇军俘虏,我想尽快把铁路情况搞清楚,然后把他们救出去。” 满囤说:“你不是抗联吗吗?为什么救义勇军?” 狗剩说:“不瞒兄弟,义勇军和抗联都一样,都是打日本人的,东北抗日义勇军有好几个,往往因为规模小被日本人打败,抗联是把这些义勇军都联合起来,力量就大了,明白了吧?俘虏里面好几个兄弟我都认识,我们在一起打过日本人。” 满囤说:“那得救出去!”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他们走后满囤把十几个箭头用破布包好,揣在怀里去了杜家。 杜家,小瑞的房间里,石榴和杜小瑞又在拌嘴:“你别说好听的,如果我和虎子哥都去参军,你真敢和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如果你们去了,我肯定一起参军,谁不去谁是孬种!”小瑞说。 “我哥偷偷跑去参军去了,我们怎么办?”石榴说。 小瑞说:“其实俊哥不应该偷偷去参军,等过几天,虎子哥回来,我们一起去多好。” 石榴说:“听我哥说,他老师带着他们几个一起走的,和我娘都没说一声,就悄悄告诉我了。” 小瑞说:“现在你爹知道了,有没有生气?” 石榴说:“没生气,反而告诉我们全家,谁都不许说出去,还说我哥做得对呢!” “好老头!”杜小瑞接着说:“就凭这,我把铁包金送给他!” 石榴说:“拉倒吧!我们家可不敢养,那董掌柜见人就说你的狗不是狼狗,压根就是狼!” 杜小瑞一听乐了:“南门那个杀猪的刘肉墩前几天和我说想退回来,钱都不要了,小狼崽太能吃肉,他的猪下水都喂狼了。” 石榴撇撇嘴说:“剩下那条,我看你怎么办?” 杜小瑞说:“本少爷养着,怕什么?” 正在这时,雪儿跑进来说老爷叫他到堂屋去,石榴跟着出了门直接回家了。 韩满囤看见小瑞进了门,他看了一下杜爷,杜爷说:“什么情况,和小瑞直接说,于是三个人在堂屋聊了起来……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在铁路工地劳工们的工棚里,狗剩他们三个坐在只铺了一层稻草的铺上压低声音聊着。 狗剩说:“韩满囤说,咱们打的这两个隧道和桥梁只是这条铁路的一段,车站在那头早就修好了,就等我们打通隧道铺好铁轨就能通车了。” 王长林说:“这韩满囤神了,大字不识一个,怎么这么快就搞到情报了?那接下来怎么办?还有救抗联兄弟的事,怎么和连长他们联系?” “这个韩满囤说让咱们把联系地址告诉他,他能把情报送出去。”狗剩说。 王长林笑了:“哥!我有个直觉,那个使用鱼刺箭的人在背后帮咱们呢,只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不露面!” 狗剩说:“这个我知道,不过韩满囤的确靠得住。” 喜来探过身子说:“上次在厕所里遇到小锅盖,听说咱们认识铁匠,央求我给他弄一把匕首,这铁匠不是死活不给弄吗?你还说他靠得住,如果和咱们一伙的,连个匕首都不给打吗?” 狗剩说:“铁匠担心的也对,万一让日本人搜出来,再拷问出匕首哪来的,他的铁匠铺直接就让日本人端了。” 长林说:“睡觉睡觉,再进城我求他一下,不过让他送情报还是有点冒失。”三个人在充满臭脚丫子味道的工棚里很快睡着了。 日本横滨乡下一间屋子里,佐佐木次郎剧烈的咳嗽着,一顿猛咳嗽后,听到铁门响,是弟弟佐佐木三郎拎着半篮子野菜回来了。 一进门佐佐木三郎高兴的说:“今天运气真好呀!海边捡了一些海虹回来,顺便又去挖了一些野菜,那个地方路不好走,所以,野菜没有被人挖走,运气真好呀!” 佐佐木次郎没有吭气,返身回去坐在原来的位置说:“说起来是乡下帮助你来啦!实际情况却是给你添麻烦来了,这几天这咳嗽怎么也不好呢?我寻思是不是要死啦!” “二哥你不要再说这话啦!这样悲观可不行啊!”三郎把野菜放进厨房坐在哥哥对面说。 “是啊!是不能死,俊男还没有回来,我在市里还能分到点儿糙米和油,拿来和野菜一起吃,咱们最起码饿不死,如果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又是一阵猛烈咳嗽。 “唉!这到底是怎么了?日本怎么变成这样了?雅美学习成绩多好啊,刚过生日一天就要到中国去打仗,雅美妈妈明明是掉进海里淹死了,征兵处还要诬陷她是为了抗议,我都超龄了差点也被带走,如果我也去打仗了,谁来陪二哥你……”他满脸悲伤看着哥哥。 佐佐木次郎咳嗽完有点喘气,他休息了一下说:“ 千代也走啦!走的时候说是去当后勤兵,后来听征兵处的说是参加了妇人爱国会,唉!什么世道。” 三郎揉揉眼睛说:“我去摘野菜,海虹很新鲜,一会儿给二哥你蒸了吃吧,你爱吃蒸熟了的海虹!” 次郎说:“三郎,不要蒸,还是煮吧,贝壳里的水流到汤里,晚上把野菜放进去煮,挺新鲜的野菜汤就做好了,不要浪费。” 三郎爬起来进厨房做饭去了。 惠子被蒙着眼带进一个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榻榻米和一个枕头。她不知道这是哪里?那老头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 推拉门开了,进来一个女人,是刚才卖给她米的那个女人。她板着脸问惠子:“你到底是谁? ” 惠子说:“我是田下惠子,我回来给你钱,拿回我的簪子,再买一些米。” 那女人说:“谁介绍你来我这里的?” 惠子不吭气。 这女人脸沉的更厉害了:“说!都有谁知道我这里有米? 惠子说:“只有我知道,别人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女人步步紧逼。 “我…我…自己看见的。”惠子说。 “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女人轻蔑一笑说:“那支金钗到底哪偷来的?” 惠子心里一怔,她说“那个真的是我们家的东西,不是偷的。” “哈哈哈...哼哼哼哼......”这女人冷笑了几声说:“希望你过一会儿还这么说。”说完出去了。 惠子想要跟着出去,却被一只粗壮的手推了回来,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走进来,他一句话不说直接把惠子推到榻榻米上。 这个人就是用小平车送米的两个军人中的其中一个,惠子惊恐的大叫,这男人狠狠的扇了惠子左右两个耳光,惠子被打的头晕目眩,就这样她还是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领子,那个男的抡起胳膊又是几巴掌。 惠子被打的一下倒在榻榻米上,这男人狞笑着扑了上去…… 田下村夫家,田下英松和妻子不停的走到院中看看,他自言自语说:“这么晚了,惠子到底去哪啦?” 妻子说:“太郎爷爷,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田下英松说:“再等等吧!也许遇到熟人了。” 在那个屋子里,披头散发脸色红肿的惠子,浑身赤裸躺在榻榻米上,她绝望的瞪着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推拉门响了一下,她吓得抱起衣服一下坐在墙角。 那个女人走了进来,她冷笑一声说:“既然你还是坚持不说谁告诉你我这有米的,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可以回家,你家的门牌号我已经清清楚楚了,田下英松是你公公吧?田下村夫是你丈夫,所以,你如果敢把这些事说出去,那么你公公和婆婆可要注意身体了 ,说不定哪天你家就失火了,你丈夫在中国一次考察中失足坠崖也是有可能的。 惠子慢慢的穿起衣服,她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说:“我要买米。” 这女人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惠子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坚持买米。她怔怔的看着她说:“米,我可以卖给你,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你遇到熟人说过话,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你也可以去告状,你可以看看哪个部门会受理这个案子?让他们来搜查,看能不能搜出一粒米,到那时候,我会说你诬告,你会死的很惨。” “我要买米!”惠子看着她说。 “米,你可以拿走,发簪先留在我这里,你要是敢透露这里的一个字,这发簪和你全家 的命都别想要!” “关东军第一师团第三旅团第四步兵联队第二中队有个田下信秀,他的小队长叫黑田俊雄,巧的是,他是我的丈夫。”见背着米袋要出门的惠子,这女人说出了让惠子绝望透顶的话。 惠子没有回头,她披头散发,左脸肿胀着踉踉跄跄背着半袋米向家走去…… 在太郎所属连队,太郎蹲在一块石头旁,在一块木板上放着几张信纸,他认认真真给妈妈写信。 “妈妈:今天满洲这里是难得的好天气,东京的天气怎么样?也是这样晴空万里吗?最近又给妈妈您写了五封信,却一直没收到您的回信,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很想念妈妈,是不是妈妈忙着照顾爷爷奶奶顾不上给太郎回信?还是爷爷的炸鱼店需要您去帮忙才没有时间写信? 妈妈,我很想您,非常非常想您,想爷爷奶奶,想爸爸。我有许多许多话不知道该和谁说,我打听不到爸爸在哪里?没有人告诉我爸爸所属哪个部队。如果打听到了,我多想去看看爸爸。我每天幻想着回家,在家里喝妈妈做的味增汤,吃爷爷做的天妇罗,甚至想再拉一下那把被烧毁的弓箭...尽管我知道这是多么奢侈的愿望,但我还是这样幻想着......。 妈妈,马上要出发了,先写这里吧。 听到集合的哨声,太郎迅速叠好信纸站起来向前跑去...... 在勘探总部,田下也在写信。 “惠子!一切还好吧?我在中国很好,勿念,只是经常想念家乡,想念父母,还有惠子你。父母老了,炸鱼店要经营下去,炸鱼技术一定要学会才行啊,妈妈不让你去炸鱼店,让你守在家里是因为你身体不好,店面又很小,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你可以代替妈妈去,同时你要保重身体,我会经常汇钱给家里,你千万不要舍不得花钱,一定要保重,等我回家。 其实,我不确定这封信能不能到你手里……” 写到这里,田下拿起信看了看揉成一团想要扔掉,后来,他慢慢把信一点点展开,放到桌子上,一点点捋平上面的皱折…… 第五十八章 宫本惊梦浅野装疯长林回忆手枪来历 勘探总部设立在一个院子里,房间都是旧的,但里面的寝具都是日式的,他们睡不惯中国的土炕。 浅野满脸鲜血盯着睡在榻榻米上的宫本,他双手死死掐着宫本的脖子,瞪着恐怖的眼睛盯着他大叫:“宫本!为什么要打死我?为什么这么残忍的对我?为什么?我要掐死你……” “嗯嗯……嗯嗯……啊!” 宫本大叫着坐了起来,原来又是一个噩梦。这样的噩梦已经折磨了他十多年,这些年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爬起来拿过一条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看时间是午夜一点,又睡不着了,他又陷入十年前的回忆中…… 解完手站起来的宫本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对站在旁边等他的浅野说:“井下这个混蛋非要让我们跑这么远来解手,真是个混蛋,赶快回去烤烤火吧!” 他俩刚要转过这个小山头就听见“砰!”一声枪响,两人赶紧趴在雪坡上悄悄向那里望去,这一看不要紧,他们正好看见几条狼把秋田的肚子撕开扯出冒着热气的肠子撕咬,同时大黑狼幽灵把井下的脖子一口咬断,他的头颅一下子骨碌到秋田的脑袋旁…... 浅野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听见队友的惨叫,他拔出手枪冲着正撕咬小野的狼开了一枪,枪声惊动了其它狼,两条狼冲着浅野扑了过来,宫本吓得拔腿就跑,浅野也追着他跑起来。他俩没命的奔跑,浅野叫喊着:“宫本君,等等我…等等我……” 他没有停下来等他,反而跑的更快了。跑着跑着,一个高高的雪台挡住去路,说是雪台其实是一个很高的土台,土台向右一直延伸到很远,左面是深沟,想要继续向前只能爬上去。 宫本对追过来的浅野说:“浅野!我先上,再把你拉上去,快!” 宫本踩着浅野的肩膀趴上去后,他撒腿就跑,浅野在下面大叫着:“宫本君,拉我上去,拉我上去,宫本君……” 宫本突然想到浅野身上的日记,那上面记载着这里各个疑似矿藏的具体位置,就像一本藏宝笔记。他又返回去,他爬在边上,伸胳膊拉着浅野的手大喊着:“把手枪装起来,手枪走火会打死我的。” 浅野迅速把枪装进口袋,双手死死抓住宫本的手腕,嘴里不停地说:“谢谢、谢谢、谢谢。” 两头灰狼越跑越快,马上就要过来了。 宫本用劲往上拉,浅野吃力的用双腿配合,已经快上去了,浅野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土台边沿,这时趴在上面的宫本看见飞奔过来的两条狼,他用力往上拉,但是浅野累的一点劲也使不上了。 眼看那条狼就要冲过来了,宫本心一慌不由得松开抓着浅野的手,但是浅野也在下面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宫本便用力挣脱浅野,尽管浅野抓的死死的,毕竟力气消耗完了,宫本的右手终于挣脱出来,他使劲扒浅野的另一只手。浅野空了的左手也抓在宫本的左胳膊上,任凭宫本怎样大叫:“放手!放手!混蛋!快放手!” 浅野双手死死抓着他的左胳膊就是不松手,他在下面惊恐的大叫:“宫本君救救我,救救我......” 狼马上就要扑过来了,他担心狼一下跃到上面来,也把他的心脏和肠子扯出来吃掉。于是宫本从口袋掏出手枪对准浅野的额头,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枪没响,浅野的脑门没有开花,情急之下的宫本这才意识到没有打开手枪保险。 可是另一只手被浅野抓着,没办法拉开保险。他是国内声望很高的地质专家,而不是枪械专家,短暂的军训没有使他学会单手拉开保险的技巧,失去理智的他拿起手枪照准浅野的额头猛的砸下去。鲜红的血顺着浅野的额头流下,他仰着头祈求得到队友的帮助,等来的却是无情的狂砸,即便每砸一下,鲜血四溅,也没有阻止宫本的疯狂动作。他咬着牙用尽全力向浅野下死手,对浅野的苦苦哀求充耳不闻,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浅野瞪着惊恐的眼睛疑惑且绝望的看着他,但是死死不松手,直到他的血流下来遮住了眼睛,挡住了视线,他的眼前不再是满目洁白,而是一片黑和红,这两种颜色在他的眼前快速翻转,翻转,终于他手一松软软的向下坠去…… 想到这里,宫本再次陷入深深地悔恨中,他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书,书本里夹着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十年前准备出发到中国时,七个勘探队员的合影。 浅野君,对不起,对不起,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对不起,请原谅我吧。我的家人会经常去看你,请饶恕我的罪过吧。 日本疯人院里,浅野坐在一个小房间里看着手里的钢笔,是田下转交给他的,勘探队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渡边是亲戚,渡边的妈妈是浅野的姑姑。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进入国家科研部门,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在疯人院,浅野回忆最多的除了在中国的遭遇就是和渡边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这两种甜与苦的滋味交织在脑海中,足以让他坐在一堵墙面前整整一日无语,这情景像极了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浅野也怀疑自己的确精神有问题了,同时他心里又非常清楚,他把当前的事情看得非常明白,能看到战争的结局,他觉得疯人院外面的人都疯了,只有疯人院里面的他是清醒的。 当田下对他叙述了渡边的劫难后,这支钢笔就再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后来因为工作人员要给他洗澡,才被他藏了起来。这支钢笔已经成了渡边的化身,想他时,他会偷偷从隐蔽处拿出这支钢笔看,只要听到有人走向这个房间,他便迅速把钢笔藏好,立马恢复成癫狂状态。 “浅野!有人看你!” 这里的医生从什么时候开始直呼其名而不使用尊称了?他记不清了,不过,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疯子啊。 门开了,浅野的妈妈领着一个女人进来了,这女人他认识,是宫本太太。 “浅野君,好久没来看您了,您好吗?”宫本太太温和的问他。 浅野看着她嘿嘿笑着不说话,浅野妈妈看着宫本太太说:“难为您了,经常来看浅野!” 宫本太太说:“宫本君每次来信总是惦记浅野君,问浅野君清醒了没有呢。” 浅野妈妈弯腰道谢说:“宫本君真是个大善人呢!谢谢啦!” 浅野听到两人的对话,仍然面对墙壁嘿嘿嘿傻笑着。他明白宫本为什么关心他是否清醒,他非常明白,于是他发出嘲讽的冷笑。 我一直疯着才是安全的,一旦清醒过来,危险马上会来到这个房间,那时候宫本君的精神会崩溃吧?他冷笑着这样想。 宫本太太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四块樱花糕,她说:“这樱花糕是我自己做的,外面什么东西也买不到了,只有这樱花非常慷慨的绽放呢,浅野君尝尝吧。” 浅野妈妈拿起一块樱花糕递到浅野手里说:“浅野!谢谢宫本太太才是啊!多么珍贵的樱花糕啊,现在可是连白糖都买不到呢。” 宫本太太说:“这是秋天的樱花做的,春天的樱花做出来更香甜呢,也许过了年战争就结束了,到时候白糖和大米都会有的,我会再给浅野君做春天的樱花糕。” “哈哈哈哈哈哈…….”浅野一把把樱花糕攥在手里大笑起来说:“假的!樱花糕是假的,话是假的,人是假的,脸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只有狼是真的。”说完他狼吞虎咽把手里的樱花糕吃了,然后转身脸对着墙再不理人了。 浅野妈妈和宫本太太叹着气走了,浅野妈妈一边走一边叹息 :“谁都不认识,看见谁都认为是狼,尤其看到军部的人,唉!” 听见他们走远了,浅野拿出那支笔看着看着,思绪又回到十年前…… 浅野满脸是血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用手枪砸自己的宫本,他绝望的向后倒去,下面是即将扑过来的饿狼,左面是深深的悬崖,只要掉下去,不论落在哪里,他绝无生还机会。 浅野已经爬到了高处才掉下去的,所以掉下去时身体偏到了左面,左面表面看起来也是洁白的雪地,实际上白雪下面是悬崖边生长的低矮灌木,茂密的灌木在悬崖边形成一个围栏接住了越积越多厚厚的积雪 ,以至于和上面的地表连成一片,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整块山坡地,但只要不小心走到左面一脚踏空,下面就是杂草灌木丛生的深深沟壑。 浅野仰面掉在左面悬空的灌木上,身体陷下去一刹那他本能的抓住一根生长在山崖半墙的灌木,身体垂吊在深沟边上刚抓住灌木,大灰狼已到了跟前。他惊恐的眼神里看见的不再是宫本那张凶狠的脸,而是张着血盆大口呲着尖尖长牙的大灰狼。 大灰狼的嘴里尚且淌有鲜红的血,不知是秋田的还是井下的,此刻它凶残的盯着浅野,看着浅野掉下去的那个雪窟窿,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前腿试着想要接近悬在山崖半空的浅野把他拖上来吃掉。看到浅野的一双手紧紧抓着细细的灌木,它不敢上前,只好发出低低的恐吓声死死盯着他。 浅野惊恐的眼神和那双在雪地里更显得绿幽幽的眼睛对视的一刹那,惊恐到了极点的他崩溃了,他大叫一声掉了下去…… 想到这里,浅野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再回忆。 在工地,狗剩他们三个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王喜来说:“情报也有了,虽然韩满囤说有人能把情报送出去,可我们的人一般不相信外人,要不干脆我送回去吧。” 狗剩说:“黑哥跑了后,咱们挨了一顿饱揍还不够吗?再说自从抓回来抗联几十人后,日本人也增加了不少兵,不到一个分队也差不多有一个半小分队,你手里没有枪,万一他们开枪怎么办?” 他接着问长林:“唉?对了,黑哥不是两把枪吗?那把枪藏哪啦?” 长林还没有说话,王喜来问:“黑哥怎么搞得那两把枪,说说呗!” 王长林说:“黑哥非说丢了一把,我懒得和他计较,老大把马老财打死后自己也挨了枪子儿,把手里的枪给了黑哥就咽气了,后来就再没看见那把枪。” 他接着说:“说起那两把枪的来历,可玄乎了……” 王世飞领着弟弟黑记和好哥们长林手里举着火把走在黑咕隆咚的山洞里,他们垂头丧气的走着,这个不深的山洞已经是他们探测的第三个了,以为能找到煤层,但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走到洞口, 黑记说:“哥,我怎么听见好像有枪声?” 王世飞说:“大山里有枪声稀罕吗?也许那些消失的游牧人又回来了。” 黑记说:“咱们也算了找吧,你也看到了,探洞里面都是石头,连点儿黑面也看不到,哪怕是四尺煤也算,可是黑熏土都没有,我看今天咱也别转了,回去先暖暖活活喝几杯再说,这天气快把人冻僵了……” “噗嗵!” 黑记话没说完就看见崖头上边突然掉下个东西, 大家吓了一跳,以为是狍子之类的傻动物呢。从悬崖上掉下去的动物,一般都是呆头呆脑的狍子和被什么追击的野兔。狼是很谨慎的,绝对不会踩在有疑问的雪地上。 “刚才的枪响肯定是有人打中了什么动物给掉下来了。”黑记说。 王世飞说:“掉在我们面前的就是我们打中的。” 他们毕竟人多,等了半天没动静,王世飞胆子大,他举着猎枪慢慢靠近那片灌木,扒开上面的雪,他愣住了。 “我操!哪来的人?这深山老林的,难道是打猎的?” 他大喊着其他人过去把浅野抬出那个雪窝。 “哥,怎么办?好像还活着。”黑记把手指伸到浅野的鼻子底下试了试。 王世飞盯着半死不活的浅野,抬头向上面看了看说:“就扔这里吧,上面那么高掉下来的,多亏这么厚的雪,这么密的灌木,否则早摔成几瓣了,你看这头都摔成这样了,内脏估计都摔碎了,别管了,喂狼吧!”浅野满脸鲜血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可怕。 他们几个转身准备离开,王世飞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了,他返身回来看着浅野头上的伤口,转过头看着他们说:“你们看看这伤口。” 几个人一起看浅野的伤口,黑记说:“我觉得不是掉下来摔伤的,因为掉下来直接掉在蓬松的灌木丛上,而且灌木丛上有厚厚的积雪,他的头没有着地,额头上哪来的伤口?” 长林说:“也许是遇到狼了,逃跑的时候摔倒碰石头上了。” 王世飞摘掉浅野的帽子说:“你摔倒能磕碰到头顶?看这,看这,这么多血口子。” 他蹲下在浅野的衣服上乱搜起来,他摸到浅野口袋里硬邦邦的,拿出来一看大喜过望,一把铁盒子。 “真他妈太走运了,搂草打兔子啊,捡了个宝贝。”他举着手枪站起来兴奋的给他们看。 黑记说:“看看还有没有了?只有一把?”他眼热的边说边继续搜浅野的所有口袋,他摸到一个小本子,打开看了看一个也不认识,他接着乱摸,确信什么也没有了,这才悻悻的站起来。 “那个小本写的什么?”王世飞问黑记。 黑记随手翻了一下说:“奇怪,都是半拉字,一个也不认识。” 长林笑着说:“黑哥,囫囵字你能认识几个?说不认识就算了,还说半拉字?” 黑记因为没有摸到枪,有点懒懒的说:“你看这两个字还像中国字,“山”还有这个……”他指着上面的“夜间”两个字却不认识。 长林看了看那两个“夜间”也摇摇头说:“我更不认识。” 王世飞狐疑的看着浅野,皱着眉头说:“这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也是找煤矿的?还是打猎的?打猎也不拿这王八盒子呀?” “天马上就黑了,要不拖着他吧,死透了再喂狼也不迟,没咽气给狼吃了,对咱们靠山吃饭的人来说不吉利。”黑记说。 王世飞点点头,王长林蹲下去要背,黑记说:“还是我来吧,一会儿背不动了你替我。” 一群人背着浅野向森林走去…… 第五十九章 宫本回忆惊魂过去被人发现残害同胞 长林在工地给他们慢慢讲着两把枪的来历,勘探总部,宫本也沉浸在回忆中…… 看见浅野掉下去了,宫本没命的向前跑,边跑边回头看,摔倒几次都不记得了,直到他再也跑不动了,他一下倒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喘气,他觉得浅野死了,自己也活不过今天晚上,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四周黑咕隆咚,茂密的森林里安静的像是在地狱,一点声音也没有,除了自己的喘息声就是心跳声。 他又冷又饿又紧张,眼下最大的感觉是恐惧。他觉得他的周围都隐藏着一个鬼怪,像饿狼一样的鬼怪正在黑暗处死死盯着他,随时会猛地扑向自己。 他后悔不该打死浅野,他只要再努力拉浅野一把就可以,但是惊恐之下他选择了牺牲浅野的性命,他觉得只要狼有了浅野下口,就不会再爬上去追他。 事实证明他当时的想法是对的,狼果然没有继续追他,他才一口气跑这么远。可是当这无边的黑暗包围自己时,孤独、恐惧使他后悔起来。 他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走路,而且,也不知道往哪里走?他干脆靠着大树不走了。如果走与不走等待他的都是死亡,他宁愿选择坐下来等待。 他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一股寒风袭来,他打个冷颤清醒了一下。这时他依稀看到远处闪了一下橘黄色的光,就像孩子们玩火时在不经意间飘到远处的一个孤独烟花一样瞬间消失了。 他精神起来,眼神极力向黑暗的最深处望去,远处一点点火光的确存在。他努力甩甩脑袋,极力证明自己不是幻觉。 他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死死盯着那微弱的一点点光亮。 那一点点光就像一个忽隐忽现的小红点,或者更像鬼魂的眼睛。他嗓子里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恐惧声,连滚带爬向后跑去,跑着跑着,他腿一软再次跌趴在雪地上。 动物的眼睛有这样火红的吗?他的脑子飞快搜索着记忆中所有红眼睛的动物。没有,即便兔子的眼睛会发红光也是有光对射的情况下吧?现在四周一片漆黑,唯一有点发白的就是地上的积雪,但积雪散发出微弱的白光也被大面积黑暗压下去了。 不是动物,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火。想到这里,他激动起来。 他不敢叫喊,担心把狼或者豹子招来。他趴在雪地上,像条蜥蜴一样慢慢向前爬行,每爬行一截距离都会停下来仔细听周围的动静。如果感觉一丝危险,他会迅速掏出那把手枪,只要手枪在手,就可以增加一份胆量。 这样爬行是不是有点慢呢?他站了起来,没走几步,一个带着尖刺的树枝直接撞到脸上然后向下划去,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厚厚的棉帽把耳朵和大部分脸都包裹起来了,但冬天的树枝就像锋利的匕首,尽管包的严实,还是把鼻梁划破了,他顾不了这些,抬起胳膊挡在眼前,眼睛盯着前面的红点一步也不敢停歇。 森林里有许多横七竖八的树枝不时地把他绊倒,他爬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寻找那个光亮,他的衣服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右胳膊的棉花已经都没有了,只剩一个破袖子还套在胳膊上,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他最担心那个微小的光亮突然消失。 尽管他用胳膊挡在额头上方以抵挡突然撞到脸上的树枝,但脸上还是被伸出来的树枝划得血肉模糊。他此刻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个念头向前走…… 在铁路工地,狗剩和长林架着大锅,把一锅滚烫的黑沥青倒进大坑,重新放好锅后继续加热沥青块。 “后来呢?”喜来问,长林接着给他俩讲...... 黑记和长林他们几个轮流背着浅野,走到一块稍稍空旷一点的地方,黑记说实在走不动了,于是他们开始围着火堆吃东西,黑记看了看浅野走过来坐下说:“还没死。” 王世飞说:“走出林子到了大路上,如果有人就把他放下,我们总不能把他背回家吧?” 大家谁也没说话,这时浅野突然哼哼起来。黑记赶紧过去,浅野慢慢睁眼睛,他看到火堆,看到几个陌生的男人,他明白了,自己得救了。 黑记过去拿起火边的酒壶给浅野灌了一口,浅野喝了一口咳嗽了几声。 “命真大!你是干什么的?”黑记问他。 浅野轻轻的摇头,一群人看着他这情景也蒙了。王世飞说:“是个哑巴?还是聋子?” 黑记又问:“能听到我说话吗?”他指着自己的耳朵。 浅野点点头。 黑记又指着自己的嘴巴说:“你不会说话?” 浅野摇摇头。 大家看明白了,救了个哑巴。 黑记说:“先救活他再说吧。”说完他伸手向他们要了点儿窝头和水喂浅野。浅野正要张口吃,这时他额头的伤口剧烈疼起来,他“啊!的叫出了声。” 黑记扒拉开他的头发看了看说:“哟!这伤口闹了半天很厉害,刚才一直以为他会死,也就没在乎他的伤口,原来这么大口子,都到头发里了,这得包扎一下。”说完他看了一下浅野的衣服。 他的衣服下摆有一条撕破的口子,里面露出了棉花。黑记“刺啦!”一下把那条破布干脆撕下来,把里面的棉花拽出来一把放到火上点着了,他用树枝挑着棉花烧成灰烬,把灰拿起来一下按在浅野的伤口上,用那条破布把他的头缠起来。 王世飞看着浅野,把手枪拿过来说:“这把枪是你的?” 浅野看着枪点点头。 “你上山干什么?哪来这么好的玩意儿?”王世飞问。 浅野假装听不懂,他不能说自己是日本人,他们这一路经常得到猎人的救济,猎人们经常用疑问的口气问他们怎么会走进深山?尽管他们一直解释是替朝廷搞测绘迷路了,但是有的猎人对他们的身份起了疑心,于是他们规定以后干脆不要解释,即便让人误会是哑巴也不要解释了,因为他们解释不清,于是他只能摇摇头。黑记说:“他是哑巴,你问也是白问。” 黑记把窝头递给浅野,浅野正要吃…… “啊------救命……救命……”一声呼喊突然从黑暗处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王世飞把猎枪扔给黑记,打开手枪保险对准那个方向。他们听不清那声音喊的是什么,但他们确信是人的声音。 他们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是血浑身破破烂烂的人连滚带爬向这边趔趄过来。 大家听不懂这是什么话,但是浅野能听懂,他不光能听懂,还能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他瞪大了眼睛,极度的愤怒与恐惧一起袭上心头,一阵眩晕他晕了过去。 看见已经坐起来的浅野突然向后倒去,黑记过去看了一下,知道他只是晕过去了也就没再管他,他们一起看向爬过来的宫本。 宫本终于看到了人类,他激动地大叫着:“救救我,救救我。”他终于爬到了火堆前。 “日本人!”王世飞虽然不认识日本字,但是他在省城赛罕塔拉见过日本人,听过日本人说话。 “你是日本人?”他问宫本,宫本使劲点点头。他们这些专家,除了田下汉语说得好,其他的人都只能听懂最简单的对话。 黑记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了火堆旁又晕死过去的浅野,估计他也是日本人。 王世飞指着躺在雪地的浅野问宫本:“他也是日本人?” 宫本这才抬头看见另一边的浅野,他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浅野,他居然没死?他猜测王世飞问他浅野是不是日本人,他机械的点点头。 “你会说中国话吗?”王世飞问他。 宫本茫然的摇摇头,他心里清楚,此刻即便会说中国话也不敢说,他一旦开口,就要解释许多无法解释的事。 王世飞叹口气说:“这叫什么事?探矿却探出两个日本人来。”说完摇摇头。 宫本盯着一动不动的浅野,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刚才在森林里孤独一人时后悔打死了浅野。现在危险似乎过去了,他却又希望躺在那里的浅野是具尸体。 浅野如果活着,自己想致他于死地的事情就会暴露,回到日本自己将会受到军部严厉的惩罚,但眼下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几个人,他不知道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如果浅野活着,会不会把伤口怎么来的这件事告诉这些人?这些人会怎样对他? 但,不论他们怎样对他,他是一步也不会离开他们了,哪怕他们毒打自己一顿也绝不离开。他甚至想,宁愿被他们打死也好过被狼咬死。 “怎么办?老大?”王长林问。 “操!这叫什么事?”王世飞烦躁的看着已经爬到火堆旁正嘿嘿向他们谄笑的宫本。 “搜他的身。”王世飞说。 黑记蹲下身子在宫本身上果然摸出一把枪,他高兴的跳起来。这下轮到王长林眼热了,他赶紧继续搜查,除了掏出一个指南针和几颗子弹什么也没有了。 看见长林手里的子弹,黑记一把夺了过去说:“枪都没有,你要这个没用。” 长林说:“你倒是分给老大几颗子弹呀,不能一个人独吞吧?” 黑记呵呵笑着看王世飞,王世飞说:“全给我,手里有了这个,赶明儿集中弟兄们到马老财家搂一把去!” 黑记不甘心的把子弹递了过去说:“哥,我看你刚才都会打保险了,这玩意儿谁教你的呀?” 王世飞看着手里的一大把子弹,心情非常好,他笑着说:“这铁盒子和猎枪都一样的原理,必须有保险,你捣鼓一下就熟练了,今天真他妈太走运了,那个是什么?”他看见长林正在捣鼓手里的一个小物件。 长林说:“圆圆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他也不会说中国话,否则可以问一下。” 王世飞想了一下,看了看浅野和宫本,他指着浅野对宫本说:“你背着他。”然后他说:“带回去再说吧,最起码得了人家两把枪呢!这礼物可够分量,搜出来的东西如果觉得有用咱就留下,没用走的时候还给他们。” 他们点了两个松枝火把,把篝火熄灭后上路了,宫本背着昏迷的浅野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 走在后面的长林也举着一个火把,他的后面就是背着浅野的宫本,走着走着,听到后面“嗵!”的一声。 雪很厚,前面的人没听见,但是长林听见了,他转头看见浅野被宫本压在身下了。 宫本看见长林站住了,喘着粗气说背不动了,可是他说多少也等于白说,长林根本听不懂。于是在长林的帮助下,宫本继续背着浅野往前走。 浅野感觉有人在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但是他却无力挣扎,他甚至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任凭这双手掐向自己。 昏迷中的人虽然视觉已经没有,因为闭着眼睛,但听觉很灵敏,他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接着听到宫本说“很累,背不动了”这样的对话,他意识到刚才那双手是宫本的,他又想弄死自己。 还好,宫本再次把自己背起来,浅野迷迷糊糊任凭他背着自己往前走。 长林发现好几次宫本故意把浅野的头往树桩上撞,但每次宫本都比划着说背不动了才会导致身体东倒西歪,不管他怎样比划,长林不为所动催他继续走路。看见宫本累的瘫坐在雪地大口喘气,一般人都会主动替他背一会儿。但是黑记一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平时靠打家劫舍生活的人没有乘人之危杀了他们已经是看在两把手枪的份上了,所以,宫本指望长林替他背一下浅野的愿望注定落空。 第二天中午快出森林了,他们原地休息时。王世飞说是去解手,不一会儿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大家都紧张起来。一路上黑记没干别的,就玩这把宝贝手枪了,所以听到枪声,他麻利的打开保险和长林一起向枪声方向跑去。没跑几步王世飞扛着一个半大山羊走了过来,他兴高采烈的说这次进山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两把枪还打到一只山羊。大家都很高兴,把山羊开膛破肚架火烤了起来。王世飞拿着一块山羊肉递给宫本,虽然羊肉又淡又膻,宫本却狼吞虎咽吃的挺香。 黑记知道宫本听不懂中国话,所以他也不避讳他,说:“那个其实早醒了,一直在装死,不知道什么意思。”说完他掏出宫本身上搜出来的手枪高兴的琢磨起来。 突然他盯着手枪脸色大变,他给王世飞使了个眼色,王世飞看出来兄弟有事,他们走到一边,黑记把手枪递过去说:“你看看手枪上有什么?” 王世飞接过手枪只看了一眼马上说:“血!” 这血迹太明显了,根本不需要仔细辨认,昨天用手枪砸了浅野后,宫本直接装进口袋里,只顾逃命了,哪有时间擦拭血迹,再说浅野都被狼吃了,即便有血迹又能怎样呢? 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浅野没死,自己手枪也被救浅野的人搜走了。 王世飞恍然大悟的咬着牙点点头说:“怪不得后来这个一爬过来前面那个马上晕过去了,这就是一凶杀案呀!第二个把第一个打晕后推下沟底,以为他绝死无疑了,这才放心的血都懒得擦了,谁曾想受害者正好砸咱们面前了,咱晚上的篝火也让凶手找到了咱们,就这么回事!” 黑记点点头说:“这事情泛着邪乎!日本人大部分都在赛罕塔拉那样的大城市做买卖,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打死这个人?用枪直接给他一枪不就完了吗?还用铁疙瘩往死里砸,真弄不明白!” “一会儿过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先回家再说,让长林注意点后面那个,出了林子还有河呢,别让他把人扔在冰碴上摔死。”说完他俩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上路后,黑记拽了长林一把,把刚才的事情说了,长林说:“怪不得呢,好几次他背着人都往树上撞,日本人真他妈够阴的。” “别让他看出来,先回家。”黑记嘱咐着他,于是他俩紧走几步赶了上去。 果不其然,就在长林一不注意的情况下,宫本一下把浅野扔在冻得铁一样的冰面上,走在前面的长林根本没听见,多亏黑记向后看了看,正好看见他把浅野扔了。 “你干什么?”黑记叫了一声,王世飞和长林才转身看到宫本又想害浅野 宫本看见黑记用手枪指着他,他连冻带吓浑身哆嗦着说:“我背不动了,我快冻死了。” 长林过去把浅野架起来,王世飞过去一拳把宫本打倒在冰面上说:“老子最不喜欢耍阴招的人,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弄死他,有老子在你就别想耍花招。” “让他背着,继续走!”他说。 清醒过来的浅野听明白也看明白眼前发生的事了,他心里充满悲哀。千辛万苦来到中国偷偷测绘,一路上帮助他们的是中国人,想要害死他的却是朝夕相处的同胞队友。宫本为了逃命害他死过一次,现在还在想尽办法害死他。 他必须自保,于是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狼狈不堪爬起来的宫本。宫本惊恐的看着他,冻得上下牙剧烈碰撞着:“浅...浅...浅......” 浅野没有理他,在长林的搀扶下慢慢向前走去...... 第六十章 一把小刀就能杀人?马小飞爱上小桃红 呜---呜-----”一阵刺耳的哨音打断了他们的聊天,他们愣在原地向吹哨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日本兵正向一个站岗用的木台跑去。不一会儿,几个日本兵抬着一个被拔得只剩一条内裤的日本兵匆忙跑了过去。 “死了?”长林吃惊的说了一句。 狗剩说:“绝对没有!如果死了那几个狗杂种不是那表情,好像都在笑。” “干活干活,别看了。”马小飞跑过来督促他们干活。 狗剩问:“马队长,咋回事啊?脱那么干净为了凉快啊?” 马小飞说:“凉快个屁!被人打晕了,衣服扒了个干净,八成是那些俘虏干的。” “俘虏有自己的衣服,他们要日本兵的衣服干什么?”狗剩摇着头说。 马小飞说:“穿着日本兵的衣服想跑呗!那些当兵的真不安分,看吧,要出乱子了。” 接下来几波日本兵把所有的工棚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出那身日本军装,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第二天马小飞告诉他们三个说在一个俘虏的草垫子下找出一把小刀,日本人把这个俘虏抓走了。三个人一听这话全愣了,他们第一反应是小锅盖出事了 “搜出小刀的那个俘虏怎么样了?”狗剩问。 “关起来了,佐佐木队长说要杀一儆百。”马小飞说。 “为了一把小刀?就要杀人?”狗剩他们问。 “嗯,八成活不了了,杀鸡给猴看,为了让那些俘虏不敢再捣乱呗!”马小飞说。 狗剩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和马小飞聊天,没有耽误干活,马小飞也没有责怪他们说话,再说,狗剩进一趟城给他一盒烟,所以,比起其他人,他们三个还是比较宽松的。 聊了一会儿,马小飞临走说了句:“赶紧干啊,这几天又有日本人要来了。” 望着马小飞的背影,喜来说:“坏啦!也许是小锅盖,以前他就时常拿着一把小刀,兄弟们还逗他说干脆叫小刀吧别叫小锅盖了。” 狗剩说:“现在日本人突然增加了不少,晚上工棚门口都有站岗的,也出不去了,什么意思?” 长林说:“马小飞不是说明天还要来一批日本人吗?也许暂时没事,毕竟这是小事,估计打一顿就没事了。” 狗剩说:“奇怪,这穷山僻壤的,来这么多日本人干什么?其它地方一个县城也就十来个日本人,甚至更少。” 长林说:“穷山僻壤的不也修铁路了吗?得赶紧告诉政委,这不对劲。” 狗剩说:“搞清楚什么情况再说吧。” 马小飞这几天越来越感到小桃红奇怪了,这天,他向马彪说出了小桃红的事情,但他只说打伤了两个日本兵,并没有说打死了人,他担心马彪会骂他,没想到马彪说他又在胡说八道。马小飞只好把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马彪破天荒的第一次说他做了一件男人最该干的事。 马小飞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说:“爹,我觉得她是日本人!” 马彪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马小飞说:“刚开始她在车上对我说‘谢谢’时,我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后来想起来在省城经常看见日本女人就是她那样的说话方式。她睡梦里说日本话,经常哭醒,大部分时间说的不知道哪国的语言,反正我听不懂。” 马彪惊得张大了嘴巴,愣了好长时间才问:“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吗?” 马小飞说:“说其它话的时候多,叽里咕噜的反正我听不懂,可是等她醒来,她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行!不能再和那个瞎子住一起了,你不是时刻在她身边,万一这真是个日本姑娘,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父母,再万一她父母也在大清,要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家可就遭殃了。” “大清?爹,清朝早就没啦,您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留着辫子呐?”马小飞感到很无语。 “口误!口误!是中国!老子改不过来。”马彪说。 “满洲国,满洲国,爹,东三省变成满洲国好几年了,您怎么还中国中国的?万一让那些龟孙听见又说你是政治犯。”马小飞数落马彪。 马彪说:“满洲国他娘个腿!满洲就是满洲,这只是个地名,还整他妈一个满洲国!老子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不说这个了,要不还是送她回赛罕塔拉吧,让陈妈照顾着,和小燕做个伴。” “不行!我不离开她!”马小飞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马彪明白了,儿子喜欢上这姑娘了。 第六十一章 一滴血都要讨回来鱼骨箭也要磨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深秋了,马上就要入冬,塔斯哈回家养伤好几个月了。在大院里虽然被日本人打的血肉模糊,但毕竟都是皮外伤,用了老猎人配制的蒙古药后半个月就开始掉痂了。 为了不给舅舅家惹麻烦,他听从父亲安排,不急着回城,他的毕业证小瑞已经给他拿回家了,所以他可以有大把时间在山里练习射箭,平常的箭头现在对他来说射中百米之内的树叶已不在话下,爷爷把猎枪射击的诀窍也手把手教给了他,自从他回来后,所有的猎物都由他一人捕获,达哈苏和巴图鲁绝不会帮他。 家门前面那条小河下游,有一片荒草漫野的土垣,周围地势并不平坦,一个日本兵站在远处的草丛中忽隐忽现,一股风吹过,眼看这个日本兵就要消失了,趴在二百多米外的杜鹃向隐藏在身边不远处的山鹰和山神吹了声口哨,这俩畜生“嗷!”的一声冲着日本兵飞扑过去,眨眼间这个日本兵开膛破肚乱草横飞。 杜鹃满意的走过去,山鹰和山神正狼吞虎咽吃散落地上的野猪肠子。这些肠子是地上躺着的这个稻草人肚子里扒出来的,此刻稻草人已经被撕咬成一堆乱草,穿在身上的日本军装也被撕得七零八碎。 杜鹃从两头狼中间走过去,拍拍它俩的脑袋说:“好狗!”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抖了几下,她看着一丛茂密的灌木说:“早看见你了,出来吧!帮我整理一下草人。” 巴图鲁站起来慢慢走了过来,他对杜鹃说:“非要这样吗?” 杜鹃一听他又在说这话马上生气了,她不再理他,自己动手捆扎起草人来。巴图鲁一看她生气了,赶紧帮忙,他边干边说:“阿布的意思是狼本来会吃人,你这样拿日本兵训练让塔斯哈看见会加深他对日本人的仇恨,毕竟我们还有日本朋友,阿布不想让儿子思想里灌满仇恨。” 杜鹃把所有的布片都捡了起来,她盯着巴图鲁咬牙切齿的说:“日本人差点杀了我的儿子!差一点,只差一点儿我儿子就没命啦!” 巴图鲁说:“娟儿,你不要太纠结这件事了,你整天活在仇恨中,我很心疼。儿子只是受了伤,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其实巴图鲁自己也并不想放过日本人,他只是不想让妻子走火入魔,杀人毕竟不是杀动物,杀人需要胸中装满仇恨,但是,这仇恨一旦占满胸膛,人就再也感觉不到生活的美好,他不想让妻子有这么糟糕的感觉,他要让她幸福的生活在这远离尘嚣的美好家园,让她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儿子身上流出的每一滴血都要讨回来!这个仇我必须报!我要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全杀光!”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愤怒至极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在巴图鲁看来,她和日本人要死磕到底了。 巴图鲁说:“我不会忘记这个仇,我儿子也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的,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杜鹃说:“那为什么阻止我训练这两条狗?” 巴图鲁说:“它们是狼!” 杜鹃说:“在我眼里它们就是狗。” 巴图鲁说:“娟,你想过没有?一旦它俩训练成吃人的魔鬼,它们感到饿了时,第一反应就是撕开人类的肚子,那里才有它们的食物,万一哪天他们误伤别人怎么办?” 杜鹃说:“所以我才让草人穿日本兵的衣服,它们只咬穿这衣服的人。” “如果有两个穿不同衣服的草人呢?一个日本兵,一个普通人,它们会不会两个草人全扑上去?”巴图鲁说。 杜鹃愣住了,她一心报仇,没想那么多,无助的她看着眼前这个踏实伟岸的男人说:“巴图,如果阻止我报仇,我会疯掉的。” 巴图鲁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她说:“我们一起吧。” “最近进城吗?”杜鹃问巴图鲁。 他说:“满囤偷偷打下一百个箭头送到家里了,鱼骨箭也打磨出来了,拿回来装好,你和虎子也能早点练习。不过...鱼骨箭练练就好,阿布说希望永远用不到鱼骨箭,他说那箭头太残忍,既然塔斯哈让韩满囤打下了,那就拿回来练练臂力也挺好,但绝不能用它杀人。” “我就是用来杀人的,我要让伤害我儿子的佐佐木尝尝鱼骨箭的滋味。”杜鹃毫不犹豫的说。 巴图鲁看着她坚决的神态,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他俩一边说话一边扎草人,山鹰和山神舔着鼻子上的血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远处,塔斯哈和达哈苏看着摇摇晃晃两个草人,塔斯哈忧虑的说:“爷爷,万一田下伯伯也当兵了,他来看我们,山鹰和山神会不会也把他咬死啊?” 达哈苏双眉紧锁沉思一会儿说:“塔斯哈,你是你额吉的全部,日本人对你的伤害点燃了你额吉心中的怒火,她不会罢休的。田下如果也来到中国,他最好不要穿着那身皮进我的家门,否则...很难说呀!” 第六十二章 山神山鹰马上出山轻微狂躁症的病情 塔斯哈明白了,日本人彻底把他娘激怒了。他脑袋里装满了忧虑,他既恨日本兵的凶残,又担心娘训练狼吃人会误伤了好的日本人,他担心田下伯伯,还有稻田,甚至也担心从没见过面的太郎也来到这里。 自从知道杜鹃训练狼杀人那天起,塔斯哈的心就没有安静过,他的脑袋里经常勾画狼吃人的画面,一会儿是田下伯伯穿着军装被狼扑倒在地,一会儿是嚎啕大哭的稻田被狼追着跑,更多的是看不清容貌的日本兵被两条狼开膛破肚的画面。 不论哪一种画面,都令他心脏狂跳。他奇怪的是,他很想勾画出自己用鱼骨箭射穿佐佐木胸膛的画面,却怎么也勾画不出来,反而在脑海里看到山神飞扑到佐佐木身上,一口咬断他脖子的画面,这画面比其他画面都清晰,好像真实发生过似的。 田下伯伯,你在哪里?你在日本吗?稻田,你好吗?谢谢你的饭团,你就在那个院子里待着吧,千万别出门,山鹰和山神马上就要出山了…… 吉田一郎再次来到中国并没有分配到他最喜欢的战场,而是派到沙吉浩特接替了山本的职位,田下当初只是临时代职了几天,这次吉田一郎是正式任命为沙吉浩特安全守备队队长一职,并且和以前一样,同时兼任铁路基建署署长。 他对自己这次任命非常不满,他认为军部这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虽然自己在战场上受伤,回到国内已经把伤养好了,他仍然可以担任几千人的联队大队长,把他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小县城担任几十人的守备队队长一职,简直是大材小用。 他并不理解军部把他放在这里的苦心,更不清楚自己有轻微狂躁症的病情,所以,他几乎是带着不稳定的情绪上任的。 这天基建署大院里齐齐的站了一个小分队,五十多个日本兵有老有小,甚至还有带伤的。吉田一郎挎着武士刀站在队伍前面训话。佐佐木和慕容良站在旁边。他训话完毕后,旁若无人的喊了声:“解散!” 佐佐木恭敬的看着他走进办公室后看了慕容良一眼,慕容良心里明白佐佐木心里不高兴,他不敢抬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办公室。 吉田一郎看着进来的佐佐木正想说什么,发现跟进来的慕容良,他皱了一下眉头对慕容良说:“你出去!” 慕容良答应一声走了出来,。 “佐佐木队长,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所有的行动都要听我命令,我来这里这些日子,看出来你对这里的刁民太仁慈了,他们竟敢杀害我大日本帝国的勇士!这些刁民全都该死!就因为你愚蠢的仁慈,竟然让几十个人一夜之间全部逃跑!这简直是帝国军人的耻辱!” “是!”佐佐木站的笔直答应着。 “逃跑的那些人全部都要抓回来继续审问,帝国军人牺牲一个,就要杀死十个中国人,必须让这些愚蠢的中国人领教我大日本帝国的厉害!” “是,但是...现在铁路进度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果都把那些人抓回来,会引起全城恐慌,也会影响铁路进度,所以,是不是过些时候再抓这些人?因为这些人几乎都跑了。” 吉田沉思一下觉得佐佐木的话有道理,他说:“你不要以为烧死一个学生就能代替那个杀人凶手了,简直太愚蠢!你可以愚弄那些愚蠢的中国人,但无法欺骗我!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一定要抓到!” “是!不过...他不是小学生了,他已经十五周岁了,这个年龄在日本早就应该参军了。” 吉田阴沉着脸说:“你的意思是烧死的那个人确定就是凶手吗?” “基本确定。”佐佐木说。 “下去吧!”吉田说。 “是!” 佐佐木出来,看了一下站在外面的慕容良,他气冲冲的回到另外一个办公室,他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已经给了吉田队长,这个小办公室现在是他的。 佐佐木对跟进来的慕容良说:“中国人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是要烧火了。” 慕容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 这是慕容良在日本人里面听到第三个人说“中国人”这三个字的,第一个是佐佐木,第二个是田下少佐,现在吉田大佐也称呼“中国人”。虽然没弄懂这三个人什么意思,但他发现这是个有意思的现象。 慕容良说:“队长,前几天抓的那个俘虏只是用铁丝打了一把小刀玩儿,那小刀我也见了,还没有一根筷子粗,野菜都挖不了,也没有做什么危害日军的事,我看还是赶紧放了好,如果吉田署长真把人杀了,肯定会惹怒那些俘虏,万一他们为此暴动可就不好收拾了,再说电线杆已经栽好,电线也架过来了,在通电之前惹出麻烦的话山口司令还会找您训话的。” 第六十三章 强盗有强盗的逻辑修个铁路转悠什么 慕容良称呼吉田一郎是“吉田署长”而不是“吉田队长”有他的用意,既然吉田身兼多职,那么在佐佐木这个守备队副队长面前称呼“吉田署长”最合适,把“队长”这个词用在称呼佐佐木身上才不会得罪他。 佐佐木站了起来,他沉思片刻说:“电话线马上也要通了,以后这里更不消停了,如果他还能干活的话,你去把他送回工地。” 慕容良答应一声出了门,不一会他急急地回来了:“队长,吉田大佐已经在惩戒屋了。” “哼!他这是开始立威了。” 他不会阻止吉田一郎做出的任何决定,虽然田下村夫走后由吉田一郎正式上任,但是就他这样急躁的性格用不了多久这里会变得一团糟,到时候还得是他佐佐木才能稳定。 此时,惩戒室里传出一声声惨叫,慕容良突然想起在惩戒室血淋淋的申云昊…… 一连几天,佐佐木都心事重重的,除了去工地视察,就是在桂花香的屋子里鬼混。每当他从那个门出来,吉田一郎总是一副黑脸看着他。晚上那个屋子里传出的声音一次次刺激着他,每次总让他想起死去的真由美和远在美国的珍妮。 他和陆军学校的十几名同学到中国满洲实习期间给珍妮写过信,他热切希望珍妮带着女儿到中国与他团聚。但一连写了三封信都石沉大海,于是在对妻女的深深思念中他沮丧的结束了在东北的实习又回到日本。当他穿着军官服装再次踏上中国的土地,他已经是真优美的丈夫了,尽管这次婚姻不是他心中所愿,但已成事实。 每每想到这些,对珍妮深深的思念和对真由美的内疚就会转换成无名邪火,他憎恨所有人,憎恨这场战争,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他和珍妮就不会分开,更不会抛弃自己的女儿。而这场战争的敌人就是那些顽固的中国人,就是这些愚蠢的中国人不愿意投降,不愿意承认满洲国,不愿意接受大日本帝国的领导,才让这场战争无法尽快结束。 这强盗逻辑一直盘桓在他的思想里无法消散,强盗之所以称之为强盗,是因为强盗有强盗的逻辑,强盗国家才滋养出强盗思维的国民。 这天当醉醺醺的佐佐木从那个屋子里出来后,吉田一郎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他。虽然喝了酒,却只是微醉的他走过去行礼。吉田一郎的眼神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死死盯着他,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吉田一郎觉得需要做点什么了。 这天佐佐木带领十几个士兵在红岭湾的山坡上来回转悠,最后在一片茂密的植物处停了下来。这是一面斜坡,坡底下就是堆放枕木的场地,黑黝黝的枕木整整齐齐堆了几大堆, 没有浸过的枕木横七竖八散落一场地,几十个民工正在把一根根枕木放进滚烫的沥青池中。 标准的枕木需要经过高压处理,但是因为这里条件简陋,日本人只能利用地势,在高一点的地方挖一个深坑,然后用青砖水泥砌出一个方池子,池子底部铺着铁板,再利用高低错落的下面挖一个大大的火炉,就像农村人家做饭的大灶一样,几个工人负责在下面的灶火里添柴加碳,但要控制火候,不能让火炉太旺,否则会把水泥池烧塌,只能让它保持温度,不要让沥青凝结就可以。 而真正把沥青块融化是几口大铁锅,把一块块沥青放进去再添加柴油高温融化,然后把这些滚烫的黑油倒进池里浸泡那些枕木。 佐佐木看着那些枕木对慕容良说:“那些枕木你觉得能扛几年?” 慕容良说:“这个真说不好,这只是在沥青油里泡一下,没经过防腐处理,估计寿命不会长的。” 佐佐木听到这里,神情忧郁。 就连跨专业的中国人都知道这个道理,难道比中国有经验的日本专家不懂吗?既然想在中国长治久安,却为何要做这些短期设施呢? 晚上慕容良又来到石家,石榴本来站起来要走,石老爷瞪了她一眼,她只好礼貌的叫了声表哥后安静的坐在那里。 闲聊几句后,石老爷邀请他下盘棋再回去,他说:“今天在山上转了一天,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说完看了一下石榴。 石榴冲他撇撇嘴,他不在乎石榴对他的态度,只要石家大门不对他关闭就心满意足了。 石老爷说:“日本人只是修个铁路,到山上瞎转悠什么?” 慕容良说:“今天他们把机枪都拿出来了,到山上查看了地形,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听佐佐木的意思是吉田大佐想要震慑一下那些俘虏。” “那是抗联!是抗联战士!不是俘虏好不好?”石榴实在不想听慕容良这说话用词。 慕容良笑笑没解释,他又说了一会儿话告辞走了。 第二天,石榴把慕容良的话告诉小瑞,他们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名堂。石榴离开后,小瑞跑到铁匠铺,把石榴的话说了,韩满囤更搞不明白日本人到山上到底要干什么?小瑞刚离开,狗剩和王长林赶着马车来拉道钉了。 在后院屋里,狗剩听完满囤的话后沉默了,他说:“难道鬼子担心俘虏逃跑要在山坡上增加岗哨?” 第六十四章 锅盖被打奄奄一息拿着枪还能被俘虏 大家都觉得有这个可能,长林说:“这下兄弟们更逃不了了,上次让你给他打一把小刀的兄弟,你没有给他打,他自己用铁丝砸了一个小刀,日本人小题大做把他抓起来狠狠毒打了一顿, 放回去就剩一口气了。 满囤说:“嗨!你说他这不是给自己惹事吗?一根铁丝再怎么砸也砸不出一把真正的刀,充其量是一把挖野菜的小刀,拿来干什么?能杀人吗?简直胡闹,我就担心日本人搜出来才没有给他打的,唉!” 从铁匠铺出来,一路上狗剩一句话不说。突然他看了一眼抱枪坐在车上的络腮胡鬼子,然后拽了一下长林的衣服悄悄地说:“坏了!鬼子这是要设埋伏!” “设埋伏?” 王长林差点叫起来,他俩毕竟是打过仗的,当狗剩说设埋伏时,王长林也想到了这一点。 狗剩说:“小锅盖被打的奄奄一息,估计兄弟们那边有动静被鬼子发现了,所以,鬼子提前看好了埋伏地,万一他们逃跑,正好钻进鬼子的包围圈。” 长林说:“一会儿送锤头,借这个机会通知兄弟们,千万别乱动,时机成熟再行动。”他看着车上几捆崭新的锤头。 狗剩点点头,拍了一下马屁股,马车急急地向红岭湾驶去。 到了红岭湾,长林他们先到石料工地,那个络腮胡鬼子跳下马车到值班室交差去了,狗剩他们慢慢的往下拿锤子,紧张的寻找那几个熟悉的兄弟,锤子拿完了也没有看到一个熟人过来。 小汉奸齐耀祖看见他俩慢吞吞的,骂骂咧咧走过来说:“你俩干什么这么磨磨蹭蹭的?放下锤子赶紧走人,这里都是一些不听管教的抗日坏分子,一个个坏透了,小心他们抢了马逃跑,快走快走。” 狗剩为了拖时间,他大声调侃:“你连马和骡都分不清?明明是一头不会下崽的骡,你非要说它是一匹马,真够笨的。” 齐耀祖不耐烦的说:“少特么废话,快滚!”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挥了一下,狗剩趁他挥手的时候一下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叫起来:“干什么?干什么打人?” 王长林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他大呼小叫的说:“我们跑了几十里路把锤子拉过来,累得不行,动作慢了点,你就动手推人?谁让你无缘无故打人的?” 小汉奸觉得他俩在故意闹事,他撸起胳膊说:“怎么?你俩闹事是不是?他是纸糊的?我的手摆了一下,一股小风就吹倒了?” 说完用手推了长林一把,这下两个人就真打起来了。 果然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三三两两正在砸石籽的俘虏,他们向这里聚拢过来,人越聚越多,狗剩趁机赶紧寻找,但是一个熟悉面孔也看不见。这时日本兵端着刺刀跑了过来,眼看这群俘虏就要散去,狗剩一把抓住一个看起来挺壮实的俘虏低声说了一句:“鬼子在山上要设埋伏,这几天万一有什么事发生,你们千万不要冲动,否则凶多吉少。” 这两个日本兵不熟悉狗剩他俩,经过小汉奸一挑拨,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俩打了一顿。回来的路上,他俩互相看看灰头土脸的彼此,一边疼的呲牙咧嘴一边嗤嗤笑。 长林说:“哥,你看抗联弟兄们一个个瘦的都能当柴烧了。” 狗剩说:“妈的,小鬼子倒是吃的一个个胖墩墩的,一个个又矮又丑,就像他妈武大郎。”两个人同时望着不远处站岗的日本兵一边聊着一边回到自己的工地。 被狗剩抓住的那个人正好是抗联第三路军第五团副团长,叫郭生方,晚上,他把几个主要人物聚集到一起,把情况说了一下,大家开始议论起来。瘦瘦的候连长说:“团长,这都侦察了这么多天了,鬼子的岗哨位置和地理位置都摸的差不多了,你现在说让大家按兵不动,这不是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时机吗?” 郭生方说:“什么时机?刚来到这里没多少鬼子,那时候才是好时机,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些天新来的那个吉田一郎又带了一个小队,一下多了五十多个鬼子,而且手里有两把轻机枪,如果我们鲁莽行动,有多少人都得给机枪突突了。”大家都沉默了。 郭生方说:“我们死的弟兄还少吗?拿着枪还能被俘虏,如果真被包了饺子,用什么反击?用小锅盖的小刀吗?” “还有一个情况非常不正常,日本人修建铁路为什么又是警察又是当兵的在管理?警察大队负责城里治安就行了,可是沙吉浩特这里所有的日本人都穿着关东军的服装,好像和警察根本不相干,难道关东军和警察大队共同修建的这条铁路?” 侯排长说:“佐佐木不是一直穿着关东军制服吗?那个汉奸好像说过佐佐木不属于警察,他们是警察警备队,是属于警务处管的。” “管他们穿什么服装呢?日本人本来就不正常,好好的一个大中国,弄了一个满洲国,现在搞得中国不中国,满洲不满洲,警察和兵又混搭一起,搞乱中国就算了。”另一个说。 这时,地铺上传来一阵抽搭声,一个骨瘦如柴的战士躺在草铺上流泪。旁边躺着伤痕累累的小锅盖。大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听郭生方说:“不论发生什么事,大家都要压住火气,活着才是胜利。” 第六十五章 小锅盖吴小蛋逃跑杀害事件越来越多 第二天天蒙蒙亮,郭生方被一个人推醒了,是那个候连长。他慌慌张张的说小锅盖和吴小蛋不见了。 这个棚里一共睡着三十四个人,大家看着两个空荡荡的草铺都愣住了。 候连长确定了一下厕所里也没有人,郭生方一拳砸在草铺上说:“坏事啦,即便没有被抓住,天一亮点名时也会发现少了人,我们都得受牵连。” 其它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说:“他俩都是这里的当地人,对这里熟悉,肯定是听到我们不行动了,只好自己偷跑了。” “小锅盖伤得那么重,肯定跑不远,抓回来死定了。” “我们也死定了。” 郭生方让大家别慌,说:“现在铁路正是用人之际,劳动力严重不足,我们这些人也许没事,万一追查起来,大家一口咬定小锅盖昨晚死了,让吴小蛋背出去埋了,没想到他没回来。” 大家想了想也实在没有其它更好的托词了,都点点头,各自忐忑着等天亮。 第二天点名时,果然遇麻烦了,发现少了俩人,齐耀祖一吹哨子,呼啦啦围过来十几个端着枪的日本兵。 齐耀祖知道郭生方是这伙俘虏的头,他问郭生方人去哪里了?大家七嘴八舌说小锅盖昨晚死了,他和吴小蛋是朋友,吴小蛋自告奋勇去把好朋友埋了等等。 小汉奸嘿嘿奸笑着说:“埋哪里?死了人为什么不报告?这周围被铁丝网围得像个鸟笼子,这死人是埋到铁丝网外面了?这些谎话连我都骗不过,能骗得过日本人?一会儿佐佐木来了,看你们怎么交代吧。” 这时,接到消息的佐佐木坐着马彪那辆小轿车赶了过来,慕容良看见黑压压站着这么多俘虏,周围站着十几个端着枪的日本兵。他开始紧张,万一有哪个人激动起来,日本兵开了枪,这伙人肯定暴动起来,到时候这里将是血流成河了。 齐耀祖跑过去对着佐佐木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话,期间还指着郭生方。 佐佐木阴着脸在场地上走了几个来回,他用手指了一下郭生方:“你,出来!” 郭生方站出来,几个日本兵齐刷刷举起枪对准他,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郭生方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了,他转过身对大家说:“弟兄们要冷静,不要鲁莽,不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冲动。 慕容良给佐佐木翻译了郭生方说的话,佐佐木没有吭气,转身安排人开始搜山,其余的俘虏继续干活,早饭就免了。 对佐佐木而言,保持铁路工地正常秩序才是最重要的,逃跑了两个俘虏能抓回来更好,找不到也无关紧要,铁路进度才是放在第一位的。但是工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也不能没有任何动静就这么过去,于是为了震慑住俘虏,郭生方被押回基建署大院接受审问。 慕容良对卡车里的这个抗联团长没有多少想法,如果有机会救他性命,那就救他,如果没有机会,那么他不会冒着各种危险去救他。这个人不是申云昊,他和他没有任何交情,他只是觉得同是中国人,能伸手就帮他一把,仅此而已。所以,他脑子里盘算着,等吉田大佐回来之前想办法放了他。 吉田大佐到省城执行秘密任务去了,走几天不得而知,但是想要救人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才行。 这个想法放在以前是不会有的,他甚至觉得那些抗日分子就是太顽固,日本人来帮助中国建设是极大的好事,因为日本人进中国侵害了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他们才煽动百姓抗日,久而久之形成势不两立的敌对阵营。既然形成敌我矛盾,那么作为没有阶级立场的他就不应该同情任何一方,尤其是他吃着日本人的饭,挣着日本人的钱就更不应该同情那些抗日分子。 但是最近发生的多起强奸妇女和老百姓被欺凌、杀害事件越来越多,他心里开始对日本人有了看法,尤其在工地听了黑记的亲身经历后他的思想更有了大的变化,他开始多多少少有点同情那些抗日分子了。 然而,令慕容良没想到的是下午吉田一郎就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搞地质测绘的宫本中佐和田下少佐,更糟糕的是搜山的士兵在草丛中抓住了吴小蛋…… 第二天杜家大院门口,杜小瑞一出大门就看见石榴来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快点!日本人贴出告示了,要杀人!” 石榴任凭他拉着跑,她边跑边说:“你在家里怎么知道的?” “刚才二狗子警察敲锣喊了一圈你没听见?” 第六十六章 官方街告示要杀人人种是无法改变的 他俩跑到官方街,还是经常贴告示的那面墙贴着告示,两个二狗子正在卖力的大喊着:“大家听好了,警务科逮住一个逃跑的抗联俘虏,晚上要在红岭湾工地处决,杀一儆百,警务科新科长吉田大佐请大家都去观看。”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知谁嘟囔了一声:“警察不是维护沙吉浩特治安,反倒和铁路基建署合二为一,杀个逃兵也在铁路工地,真搞不懂日本人搞得哪一套。” “日本人杀中国人,还让我们看着?是不是欺负人?” “对!我们不去!” “抓住逃跑的枪毙就得了,弄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一群人围在一起看一张告示,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话的都有。有的说既然被日本人抓住就老老实实干活得了,跑啥?非要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有的说枪毙得啦,千万不要再连累其他人,有的说日本人又要开始杀人啦等等。 警察看见大家议论纷纷刚开始倒也没说什么,当一个人说“日本人杀中国人”这句话时,其中一个二狗子站在石头上狗仗人势的伸长脖子大声问道:“谁?谁刚才说日本人杀中国人这句话的?站出来!这是满洲国!我们都是满洲皇帝的子民!不是中国人!” 人群安静下来了,谁也不吭气了。有个学生大声问他:“你是不是中国人?” 这个二狗子警察说:“我当然不是中国人,我是满洲人!” 另一个学生说:“满洲不是中国的地盘?不管哪朝哪代我们祖祖辈辈都是中国人。” 这个警察指着学生说:“你再说一遍?立马把你抓起来打你四十皮鞭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这也就是我们中国警察...不不...满洲警察,如果你让日本警察听见就不和你废话了,直接逮捕!” 一个文文静静的中年人说:“我就是满洲当地人,满洲一直属于大清国这谁不知道?好好的满洲一夜之间变成满洲国了,一个大清国非要分成两个,这到底是干什么呀?不管怎么变,人种是无法改变的,中国人就是中国人,黄皮肤黑眼睛的人种,你就是跑到苏联去,他也是中国人,这个没错吧? 这个警察一听有道理,他只好烦躁的的说:“去去去!我听不懂这些大道理,反正不能说自己是中国人就对了,咱们谁也不要给谁惹麻烦,我们哥几个也就是混碗饭吃,别因为你们一句话砸了我们的饭碗。” 一个中年人说:“今天处决的这个俘虏是不是前几天说拿刀杀日本人的那个?哪的人?” “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红岭湾看去。”这俩二狗子推开人群摇摇摆摆走了。 他俩挤出人群,小瑞低头拉着石榴闷头走着,走了一段路后,小瑞说:“石榴,我想去当兵,或者进山找姑姑去,反正现在毕业不念书了。” 石榴说:“我也去。”随后她低下头说:“我哥去参军了,如果我走了,我真担心我娘受不了。” “你去看吗?”小瑞问石榴。 石榴说:“告示上说在红岭湾,又是那个杀人的地方,几十里路呢,怎么去?赶着家里的马车去家里人会怀疑的。” 小瑞远远地看到铁匠铺了,他说:“石榴,你先回吧,我有事。” 石榴说:“什么事?” 小瑞说:“前几天张管家说我家的马掌不行了,在这里打的掌,我看看做好了没有?” “我和你一起去!”石榴从小就是小瑞和塔斯哈的跟班,小瑞知道甩不掉她,只好带着她走了过去。 满囤正在和一个老头叮叮当当打铁,看见小瑞他俩过来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他俩只好坐在凉棚底下等着。 一会儿满囤一边擦汗一边走了过来。小瑞说:“聋三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啦?”他看着那个望着他们笑的老头。 “他儿子突然失踪后,老婆就病了,一直在闺女家住着,女婿倒也不赖,侍候的挺好,他把我给的工钱都交给女婿了。前年冬天说是老婆快死了,闺女派人来把他叫回去,老婆却拖到上个月才咽了气,埋了老婆这就又来啦,他就会打铁,不来我这去哪里呀?” 石榴觉得挺可怜的,她问:“铁匠大哥,这聋三哪里人呀?我都没听他说过话。” 韩满囤说:“他是半沟人,离县城十几里地,也算当地人。他原来也不聋,听说有一次病了,烧的脑门都烫手,好了后就听不清了,所以,他会说话,只是声音很大,来了这里后就不怎么说话了。” 小瑞说:“他儿子走后再没回家?是不是被日本人杀了?” 第六十七章 要来个英雄劫法场杀人的地方红岭湾 满囤说:“这世道真说不准,要不说他是个可怜人呢,老婆的病就是生他儿子落下的,生他儿子时难产,怎么也生不出来,一只猫不小心打翻了院里的锅盖,‘咣当’响了一下,孩子马上生出来了,后来孩子的小名就叫小锅盖了。从此老婆一听锅盖响就浑身抽搐,整天病怏怏的,这下终于解脱啦,他说等儿子回来,也让他跟我来打铁。” 这些日子杜小瑞跟着塔斯哈锻炼了几天,认为自己是武艺傍身的大侠了,总想着有机会施展一下身上的武艺当一回英雄,他觉得这是个当英雄的机会,所以想和韩满囤商量一下能不能把那个抗联战士救下来,可是石榴一直在身边,他没机会商量,于是给韩满囤使了个眼色说:“我家的马掌好了没有?我是来取马掌的,如果没有打好,你赶紧打,一会儿给我家送去,要快,时间很急。” 韩满囤马上说:“这几天活多,没打好呢,我一会儿就打,晚上给你送过去。” “晚上就来不及了……”小瑞对他眨眨眼说。 满囤一看他这样心想八成有急事,赶紧改口说马上就打,一会儿就送过去。 小瑞和石榴走了,韩满屯解下围裙,和聋三比划了一下出门了...... 到了杜府,杜小瑞的确在等他。杜小瑞把告示上的内容说了一下,韩满囤说:“上次日本人也贴出告示说要枪毙逃兵,后来不是没有下文了?估计又是吓唬老百姓了。” 小瑞着急起来:“上次没有定时间,只是说过几天要枪毙逃兵,这次来真格的,今晚就要处决了,这没多少时间了。” 韩满囤说:“听说日本人突然来了五十多个人,我们召集人马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吗?” 刚刚进门的老张说:“前几天日本人说有个俘虏拿刀想要杀死日本兵,过几天要枪毙,今天说有人逃跑要枪毙,看起来都是胡说八道,他们想杀人随便编一个理由就开刀了,不知道今天枪毙的是不是上次布告上说的那个人?或者是另外一个?” 小瑞高兴的说:“今天晚上我们要来个英雄劫法场!” “劫什么法场?杜爷不在家,他临出门嘱咐我看好你,你哪里也不能去。”老张说。 小瑞知道老张肯定不会同意他去,他立马变成一副笑脸说:“张伯,你还真以为我要劫法场啊?我有枪吗?我有胆吗?” 老张说:“那我刚刚听你们说‘召集人马白白送死’这话?我警告你啊,绝对不行。” 小瑞说:“你看你看,当真了!好了好了,我们开玩笑的,我姑父走的时候嘱咐我,日本人一旦有什么动静,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姑爷真这么嘱咐你了?”老张问。 “哎呀!我要和姑姑一起进山,姑父不是把我拉到外面说悄悄话来么?我后来为什么不闹腾进山了?就是听了姑父的话替他盯着日本人。” “只是去看看?” “只是去看看!” 韩满囤忧心忡忡站在那里,还想再考虑考虑,经不住杜小瑞催促,他想了想也没有想好到底该不该去救,巴图鲁大哥和自己商量好的,有什么事不要莽撞,实在想不出法子,可以和杜爷商量。 “要不,等杜爷回来商量一下再说吧,万一是个圈套呢?” 他想到了日本人在山上转悠这件事。 “哪里来的圈套?我们只是站在人群里头看看什么情况?能中什么圈套?”他给韩满囤使了个眼色。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和张伯去!反正这是姑父给的任务。”说完他自己一个人向后院走去。 韩满囤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安排一下。” 下午在石家院子里,慕容良正着急的劝着石榴:“我就是担心你看到那告示也跑去看热闹所以才跑来的,我告诉佐佐木说舅舅病了,来看一眼马上回去,现在我必须赶回去了。” 石榴说:“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汉奸,为什么不想办法救下那个当兵的?” 慕容良委屈的看了一眼舅舅,既无奈又内疚的说:“我只是个混口饭吃的翻译,他们即便在我面前杀人我也阻挡不了。现在来了个吉田一郎,心狠手辣又多疑,和佐佐木说话也会避开我,我都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图,那个小兵已经被打得剩一口气了,闹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多杀人。” 石老爷说:“多杀人?杀几个?告示不是说两个吗?” 慕容良说:“杀人的地方就在红岭湾工地上,那块地非常平坦,周围却是大山,地势就像一个大盆,东面是那么高的悬崖,西面山势虽然不高,可是植物稠密,藏几十个人一点问题没有,南北两头是一条通往各个村落的土路,而且都有日本兵把守。今早上我看见有一队士兵扛着机枪出去后再没回大院,我觉得吉田一郎这是设了个圈套,如果有人去救这个小兵,藏在周围的机枪立马开火,到时候南北两头一堵,看热闹的包括在内谁也跑不了。” 石老爷吓得瞪大了眼睛,他说:“国良,你快回去吧,我看着石榴,绝对不会让她迈出大院一步。” 第六十八章 再拦着就要死人啦工地围得铁桶一般 石榴一听这话撒腿就往门口跑,她突然想起上午杜小瑞的表现,钉马掌是管家老张的活,他去取什么马掌?还有他几番几次催石榴先回家,这和平时总赖在她身边是不一样的,他和铁匠说“晚上就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看了布告知道今晚上要杀人,他这是要去救人。 自从塔斯哈被救回来后,小瑞就经常说要干一件像姑姑那样的壮举,石榴很后悔在他面前露出鼓励他的表情,这傻小子一定以为自己只要干一件大事石榴就会喜欢他了。他和铁匠什么时候联合到一起的现在来不及考虑,现在她必须看一下小瑞是不是在家。 慕容良一看石榴往外跑,和石老爷赶紧拦下她。石榴跺着脚着急的大叫:“再拦着我就要死人啦!小瑞肯定去救人啦,我必须去拦住他 ” 石老爷一听她这样说也慌了,他“啊?”了一声愣在那里。 慕容良拉起石榴就跑,他们跑到杜府使劲拍门,拍了很大功夫,白蹄在里面汪汪叫了一阵后,后院的小狼崽也跟着“汪呜,汪呜”叫了起来,但门却迟迟不开。 石榴更着急了,她对慕容良说:“坏啦,张伯如果在的话,早就开门了,小瑞出门喜欢让张伯赶马车,看起来小瑞真去了。”她着急的直跺脚。 听到狗叫,雪儿从后院走到前院听到了拍门声,她手里拿着一根葱,慢吞吞一边走一边剥葱皮过来开门,一看是石榴,马上笑嘻嘻的说:“石榴小姐,快进来,我给你看今天粘好的鸡毛掸子,是七彩山鸡的……” “小瑞呢?”石榴打断她的话着急地问。 雪儿被石榴问懵了,她皱着眉头说:“在他房间啊!” 石榴松了口气,说:“好,我去和他说句话,一会儿再看你的鸡毛掸子。” 她转身对慕容良说:“你快回去吧,没事啦。” 慕容良说:“你绝对不能去啊。” 石榴说:“哎呀!几十里路呢,我怎么去?”说完向院子走去。她去了小瑞的房间,敲门没人答应便直接推门进去,也没人。她返到大厅,杜爷去制鞋坊还没回来,于是她又去了老夫人房间,小瑞也不在。她和老夫人闲聊几句出来后对雪儿说:“你不是说小瑞在他房间吗?你什么时候看见他在房间的?还有张伯,怎么也看不见他?” 雪儿一拍脑门说:“哎呀!想起来了,张管家套着马车和小瑞少爷走啦,也不知道去哪啦,还有那个铁匠呢……” 雪儿话没说完,石榴大叫一声:“雪儿!你害死人啦!”转身跑了出去。 石榴想追上慕容良,但是跑回家看见慕容良的自行车已经不见了。 她跑进门着急的大哭,哭声把石老爷和石太太都惊出来了,石太太着急的问她怎么了?她说杜小瑞和老张去红岭湾救人去了,日本人已经把那里包围了,还有机枪呢。 石太太笑着劝她说:“小瑞还是个孩子,他救什么人哪?他和你闹着玩的。” 石榴急得跺脚说:“我刚才去他家了,他和张伯一起走的。” 石老爷一听说:“坏啦,坏啦,出大事了!快快快,套马车。”边说边和石榴一起向门外走去...... 狗剩他们正干着半截活,马小飞跑过来让他们集合,全都别干了,所有劳工和民工都站在一起。 几百个劳工乌泱泱站了一大片,这时狗剩看见,四个日本兵把两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从卡车上拉下来,这俩人好像已经死去,从打开马槽的车上掉下来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四个日本兵一边一个架着他俩的胳膊拖过来,走到平时用来吊枕木的架子前一松手,“吧唧”一下两个人软软的趴在地上。 整个工地被端着刺刀长枪的日本兵围了,足足有五十个士兵把工地围得铁桶一般 。 看到黑压压的俘虏群一阵骚动,狗剩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是小锅盖,但是另一个是谁呢?他并不清楚俘虏那边发生的事 。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小汽车就像牛车一样慢悠悠驶了进来,还是马彪送给佐佐木的那辆,不同于以往的是,司机小田下了车恭敬的拉开左侧后门,出来的是吉田一郎,小田又跑到右面,打开副驾车门,满脸不高兴的佐佐木也下来了。 早就提前坐大卡车来到这里的慕容良见佐佐木的脸黑的像要滴出水来,他远远望着他不敢过去。以往,只要佐佐木出门,都会让慕容良坐在副驾位置,为的是方便说话,更有派头。 自从吉田大佐来到这里后,佐佐木的位置变了,吉田大佐取代了他象征地位的后座位置,他却坐在了翻译坐的副驾位置,这让他心里非常不爽,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把憋屈咽到肚子里。 吉田一郎阴险的看着面前这些劳工,眼睛不断地扫视这些人的脸,似乎想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出哪些是抗日积极分子。 几百劳工全都沉默着,每一个人的眼睛里似乎都有不甘与怒火。吉田一郎觉得今晚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让这些表面看起来顺从的犯人们从心里感到害怕,从心里服从,哪怕今晚在这里血流成河。 第六十九章 邪恶念头不断滋生情况不对可能有事 真由美的自杀使他久久不能释怀,尽管他并不爱她,可是她一死反而让他更加思念被他抛弃在美国的前妻与女儿,对她们深深的愧疚折磨着他,使他变得疯狂。 他把这种思念与愧疚转换成一种戾气,如果不是和中国人的战争,他不会抛弃心爱的女人和孩子,真由美也不会死,所以,他要报复他们。 他的眼睛里冒着阴险狠毒的光,邪恶的念头就像一株长在脑中的毒草在不断滋生壮大。 他环视一圈后,叽哩哇啦说了一顿话,慕容良马上翻译说:“ 山本署长为国捐躯后,这里我说了算,你们这些良心很坏的中国人,胆敢杀害大日本帝国优秀的山本队长,这件事还没完,我必须查出凶手为山本队长报仇,现在,你们中间又出了一个想杀害日军以及逃跑的人,这是绝不容许的,是对大日本帝国的挑衅, 这两个人已经招供,他们是仇视大日本帝国的人,是帝国的敌人。今天在这里要处决他们,让那些对大日本帝国心怀不轨的人看清,这就是下场!” 吉田一郎仔细听着慕容良翻译的每一句话,所有的话都没有篡改,他阴毒的眼神扫视着面前的几百中国人。 人群开始骚动,抗联里头有人大声抗议说:“小锅盖是冤枉的!他没有杀人。” “放了我们团长!” “放了郭团长!” “放了郭团长,他没有逃跑!” “不许滥杀无辜!” 狗剩三个一听是小锅盖,心情激愤起来,但是他们这边的劳工都没有吭气,他们三个只好压着怒火。他们非常了解日本人的诡计,说不定这真是个圈套。他们拳头攥得紧紧的,愤怒的看着这个新来的恶魔。 工地上有一块地方专门放老百姓进来观看的,人越多,吉田心里越高兴,他的恶毒计划才能得逞。 老百姓中有一些看热闹的说:“日本人吓唬人的吧?既然要处决, 直接一枪崩了不就完了吗?” “就是!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日本人这是唱的哪出戏?” 甚至有人说:“这地方好多年没有这么大的杀人阵仗了,看起来还是日本人有气势。” 这群老百姓大部分是附近的村民,这些人里,有的家里人在这里打工,在这里打短工一天可以挣两个窝窝头,或者一个月下来一块银元。而且晚上可以回家,所以这些人对给他们提供工作的日本人充满了感激。他们脸上看不出任何同情,更谈不上愤怒,有的脸上流露出是看戏的兴奋,更多的是对杀俘虏的无所谓与麻木...... 石榴前脚刚走,巴图鲁后脚就到,他进了大厅后没看见大舅哥和小瑞,他向赶过来的杜老夫人和大嫂问过好后问小瑞去哪了?两个女人都不清楚,她们只是一味地问虎子的情况。 雪儿和几个下人把从山里带来的东西放进厨房后进来就听姑爷问小瑞和老张,她说:“奇怪,刚才石榴也问小瑞少爷去哪啦?一听和张管家一起出去了,急匆匆跑了,还说要害死人了。” 巴图鲁一听这话感到情况不对,他问:“他们去哪里了?” 雪儿说:“我听张管家对少爷说家里一匹母马要生小马了,要去也只有一匹马拉车,母马不能去,少爷说一匹马走的太慢,也只能这样了。” 巴图鲁一听她这样说,马上说:“可能有事,雪儿,你知道石榴家在哪里不?快带我去!”说完把刚刚摘下的弓箭重新背起,跟着雪儿出了门。 雪儿带着巴图鲁到了石榴家,从石榴母亲嘴里才知道他们都去了红岭湾。 巴图鲁道了一声谢谢,撒腿就跑,没等雪儿反应过来,他已经没影了。 说实际的,马车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一个常年在深山峻岭穿来穿去奔跑的猎人。他第一次进城卖皮就买了一匹马骑回去,用的时间竟然比他徒步回家还多了半天,而且还挨了达哈苏严厉训斥,从此他才明白,他们家永远不许养马,永远不许走同一条路回家,永远不许留任何回家足迹。所以,他从小练就了健步如飞的疾跑功夫。 沙吉浩特离红岭湾不到三十里,对于平常人来说如果不是为了生计没人愿意跑这么远的路来看杀人,但对于喜欢看热闹的人来说,即便跑着也要去,毕竟杀人是一件刺激大脑神经的事情。至于日本人为什么杀人,告示上说的对不对,没有多少人去深究。所以通向红岭湾的路上三三两两总会遇到一些赶路的人。这些人吃惊的看着疾走如飞的巴图鲁背着弓箭也向着红岭湾的方向行进,他们交头接耳揣测着这是什么人。 第七十章 巴图鲁穿行荆棘丛突然发现前面没路 巴图鲁觉得这样不行,他经常进城卖山货,这些人里面也许会有人认识他,今晚不管能不能把人救下,但是保证小瑞他们的安全是必须的,如果必须要动手,他肯定让日本人吃不了兜着走,日本人追查起来,难免有人会认出自己,到时候杜家就遭殃了。 他不知道小瑞带了多少人,他既然敢来救人,也许已经联系上了韩满囤,和韩满囤联系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当地老百姓,万一真打起来这伙人哪里是日本兵的对手?吃亏的一定是这伙人,到时候指不定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一无所知的巴图鲁心急如焚,他顾不得在心里埋怨小瑞,只想尽快拦住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马路旁边有一片开阔的丘陵地带,高低不平的丘陵连成一片,上面长满了狗尾巴草和已经结出果实的小野果,已经秋天了,这些小野果招来许多小鸟前来采食。巴图鲁猛地拐了过去,这些受惊的小鸟“轰!”的一下飞起四下逃窜。 巴图鲁在这些长满野果和尖刺的灌木中迅速穿行,几个闪身就进了前面的树林。这些人互相看看,没反应过来时,巴图鲁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他们啧啧称奇说遇到了高人,有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有人说是个打猎的,在这里出现只是路过。这些人本来就是猎奇心很强的闲人,巴图鲁的出现与消失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看热闹途中遇到的另一件谈资而已,他们议论着,揣测着继续赶路。 巴图鲁穿过丘陵走出树林,他顺着已经不怎么翠绿的荆棘乔木带向山上爬去,他边走边用手里的朴刀挥砍,大片的黄绿乔木,被斩得七零八落,才勉强闪让出一条羊肠小山道。 这座山海拔虽然只有百十多米,但满山茂密的植物阻挡着他的步伐,还没有爬上山头已是满头大汗。他的身上挂满了一种像绣花针一样的植物种子,这种叫“鬼针”的种子一头有两个像蛇信子一样的分叉,只要粘在身上必须用手一个个拔下来才行,否则它自己掉不下来。但此刻他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一味心思向红岭湾方向行进。 他估算着小瑞马车行走的时间,即便他们快马加鞭,但毕竟一匹马拉着几个人在走,牲口再有力气也经不住超负荷的干活。所以,即便提前走了一个时辰,估计还在绕着这座大山转弯子,转了这个大弯子还有两个小弯子一个大弯子才能到工地。 他现在所处的这座山,形状就像一个双肚子葫芦,一大一小连在一起,他正在从大肚子山的坡上往上爬,只要翻过这个山头下到沟里,穿过两座山之间的细腰,在小山前面一个拐弯处,就能拦住他们。所以他必须加快步伐,必须在那个小弯道拦住他们。 他凭借着对崇山峻岭的熟悉,敏捷灵活的像个猴子似的向前穿行,只要有植物能让他抓在手里,他蹭蹭蹭就能借势窜出去十几米,终于到了葫芦细腰处,他发现这不太高的细腰山上野山葡萄比较多,那弯弯曲曲的藤蔓看起来有些年头,它们纵横交错着爬满山坡,这反而让他加快了上山速度,山下就是那条通向红岭湾的土路,翻下去到了山根就能拦住他们。 时间不多,他大步向山下迈进,但是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不好走,那一簇簇低矮有刺的植物现在虽然没有多少绿叶了,但是它们的刺比春夏更硬了,不小心扎在肉里很疼,而且这些植物和野葡萄混杂的长在一起,加上零零星星的几棵树,看起来就像远古渔民刻意布置下的一张大网铺满整个山头。 多亏杜爷又亲自为他定做的这双牛皮靴,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根刺扎在脚上,至于腿上偶尔有一根扎在肉里,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他挥舞着扑刀左挥右砍斩断密密麻麻的藤蔓和荆棘,野生葡萄上结满了密密麻麻的果实,有红的、粉的、蓝的、紫的,更多是熟透的黑色,它们沉甸甸挂在藤蔓上煞是好看,却把巴图鲁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染成深红色。 那些不知名的小鸟一群一伙在他周围飞起又落下,好像在集体抗议他的到来打扰了它们的果实盛宴。这情景对他来说就是日常,他没有像平常一样和这些鸟儿打招呼,而是用力挥砍着这些年头已久的藤蔓,到了半山腰总算走出那片刺海。 正当他松口气时突然发现前面没路了...... 刚刚走过那片刺海的巴图鲁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发现面前是直直的悬崖。他走到崖边看了一下,下面的土路清晰可见,悬崖下到处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和用来运石料的小平车,看起来这里已经被日本人用来当成采石场了。 由于今天要杀人,这里的民工们都被赶到红岭湾观看行刑去了,悬崖的石缝里甚至还插着没来得及拔出去的钢钎。悬崖不是笔直的,因为采石需要,形成几个大大的台阶,但是从他站的这个位置到最近的台阶起码也要二十米,直接跳下去是不可能的,他是肉体凡胎,跳下去唯一的结果是摔成一滩肉泥,他必须想办法下去,因为天快黑了,再晚他就拦不住小瑞他们了。 下面土路上出现了几个向红岭湾前进的行人,他们打打闹闹像是去参加庙会而不是去看杀人,也许这些人很早就开始行动了,有一个人靠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起来。 第七十一章 野葡萄藤韧性十足小瑞看见姑父到了 巴图鲁向左后方跑了一截站在高处向下望去,眼睛一直向路的后方观察,突然他发现一辆马车不紧不慢走了过来。他是蒙古人的后代,是猎人,天生的基因和从小的锻炼,练就了一双鹰眼,他一眼就看出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是管家老张。 他向他们大喊:“小瑞!停车!”但是距离太远,他们听不见,马车没有停下来,反而走的更快了,也许小瑞催老张快点。 眼看就要过来了,他突然想起漫山遍野的野山葡萄藤,那韧性十足的藤蔓刚才虽然被他砍断不少,但毕竟它们铺满了整个山头,他只是斩出一条路来而已,旁边还有许多依然像一条条弯弯曲曲看不见头尾的蟒蛇一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瞅准了一根粗壮的藤,用力撑一下,觉的它够结实,于是快速的顺着这条粗壮的藤寻找它的头在哪里?找到它的头后,用力想把它从荆棘中抽拽出来 。 这条老藤两侧生出许多分枝,这些分枝经过多年的生长又生出无数分枝,这些四散开的分枝在这荒蛮的山坡上肆意生长着,已经和这片土地紧紧粘连在一起根本无法拔动。 巴图鲁顾不了许多,他沿着老藤两侧疯狂的挥砍起来,终于一条粗壮的老藤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被他拖拽到悬崖边上。 抓住藤条在悬崖荡来荡去是猎人最基本的生活技巧,就像普通人走路遇到一个小水坑,轻轻一跃跨过这个小水坑一样简单,况且这个小悬崖和他平时走过的悬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长长的藤蔓在悬崖上空飞起落下,粗壮的藤蔓像一条身上长满枝叶的大蟒,在空中画出一条优美的S弧线,向悬崖底部俯冲下去,他的身体像在树林间跳跃的猿猴一样跳跃着向下急速跃去。 最先看到他的是那个坐在路边休息的人,他一动不动伸长脖子盯着悬崖这边的样子引起一个走在路中间的年轻人注意,这年轻人也抬头望了过去,这一望不要紧,吓得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车里,小瑞紧张的经常掀起门帘看走到哪里了?王志强却歪着脑袋问满囤:“一路上了,你老是紧紧捂着口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宝贝?” 韩满囤说:“没什么,好好坐车 。” “枪?我看看!”小瑞马上插话进来,非要看那是什么? “驭!”老张突然勒住缰绳,那个年轻人楞在马路中间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你干什么不走了?不走你也别站在路中间啊?”老张没好气的责怪那个小伙子。 这小伙子没有接老张的话茬,他指着那片发白的悬崖对老张说:“看!快看!那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老张说:“哪里?有什么?” “那片开山的地方,就那个悬崖上,快看,正在向下飞呢,是不是猴子?” “胡说八道,快让开!这地方的大马猴多少年前就灭绝了。”老张不耐烦的想赶紧赶路,同时他也顺着那个方向仔细瞅了起来。 小瑞、韩满囤和王志强也探出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小瑞眼尖,他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小黑点正在白乎乎的悬崖上“嗖嗖嗖”向下跳跃。距离太远看不清到底是男是女,但他肯定那是人,因为他和塔斯哈上山玩耍时,塔斯哈曾经教过他抓住藤条向山下跳跃的技巧。 小瑞紧紧盯着那个人不说话,他突然有个预感,是那种很好的预感,难道是虎子哥?或者是姑父?但是不可能呀,姑父进城不会路过这里,可是除了姑父一家,什么人能有这本领呢? 韩满囤也看到了,他说:“妈呀!这到底是什么人?和飞下来一样。” 老张眯着眼怎么也看不见,小瑞却紧紧盯着这个人,看见他穿过一堆堆大大小小的石头向他们奔来。 “我姑……”小瑞激动地张嘴正要喊,突然意识到车前还有一个陌生人,他兴奋的给老张和满囤使眼色。老张立马明白了,是姑爷到了,他冲着那个年轻人说:“让开,让开,我们要赶路!” 那个年轻人愣在原地看着飞跑过来的巴图鲁,老张喊他时,他站到旁边,让出一条路来。老张“驾!”一鞭子,马车向前窜去。 巴图鲁见马车过来了,没等老张勒住缰绳,他一下抓住马的嚼口,车停了。 他来不及寒暄,对正兴高采烈的小瑞和韩满囤说:“掉头,快!这是个圈套!周围已经被日本兵包围了,进去后凶多吉少。” 当石太太告诉他慕容良透露的话时,他脑中一下就闪现出狼群围猎动物的画面,每次围猎动物,狼群都会先观察地形,观察好埋伏点后就等着猎物进入圈套了。 老张一听也慌了,他催着巴图鲁赶紧上车一起返回去。 第七十二章 韩满囤拿出狼牙爪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你们先回去,天不亮我肯定到家,赶紧走,快离开这里!” “姑爷,一起回吧,太危险了。”老张看出来巴图鲁想干点什么,他只是个管家,话不能说的太硬,却从心里担心着他。 王志强又紧张又惊奇的小声问小瑞:“杜少爷,他就是传说中的小猎人?” 小瑞没有回答,他顾不上回答,他想的也是姑父会不会有危险,他只是紧张的点点头。 “大哥,我留下。”韩满囤说。 巴图鲁知道老张和韩满囤的担心,他说:“谁也别来,我在远处看看就回。” “姑父…你要早点回来。”小瑞明明想说他也想去,但是既然韩满囤都不让去,那么他是肯定不行的,他只好那样嘱咐巴图鲁。 巴图鲁笑了:“好!早点回去。” 老张正要调转车头,韩满囤突然说:“等一下。”他跳下车从怀里拿出那包东西,不好意思的对巴图鲁说:“大哥,这是你让我给你做的狼爪,前几天就磨好了,我原来想今天试试,看起来这还是你亲自试才行。” 巴图鲁接过狼爪眼前一亮,说:“太好了。“说完他催着他们赶紧掉头。 老张跳下车和韩满囤一起拽着马嚼调转车头,准备再嘱咐姑爷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转身一看早不见踪影了,刚才那个站在路中间的年轻人嘴巴张的大大的正瞅着身旁这座山头发愣。 红岭湾工地上,小汉奸齐耀祖摇头摆尾对着这些俘虏说:“看见了没有?这就是逃跑的下场,在这里干活,太君给你们吃喝,这么优待你们,你们竟然逃跑?说!这是谁的主意?”他狠狠的踩在吴小蛋头上。 吴小蛋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却不说一句话。一个日本兵在他腿上狠狠的刺了一刀,吴小蛋“嗷!”的叫了起来引起人群一阵骚动。 吉田一郎看了看站在旁边默不出声的佐佐木和慕容良,他轻蔑的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人群开始静下来,没有人再呐喊。 他不易察觉的向对面山上扫了一眼,就这一眼便让慕容良看到了。慕容良心里通通通急速跳起来,他确信山坡上肯定埋藏有日本兵了 这个工地两边虽然都是大山,但为了防止俘虏逃跑,一面用带刺的铁丝网严严实实围了起来,另一面山就像大自然的巨斧劈成一样,垂直的立在那里。这面悬崖虽然经过无数年代,却还是青石裸露,巨大的青石平平整整镶嵌在山体上,除了石缝中冒出一些顽强的野草,几乎没有任何绿色,站在悬崖下面对着墙体抬头想要看天,必须把头仰成九十度,否则只能转身望向对面山坡的上空。站在悬崖下高声大喊一声,声音在上空久久回荡,所以当地人也称这个悬崖叫回音壁。 这样的天然屏障是不需要设铁丝网的,当初选择在这里为铁路材料加工,就是看中了这面巨大悬崖。如果有人想从这面悬崖爬上去逃走,难如登天。 而铁路的其中一段恰恰就在这笔直悬崖下面,佐佐木曾经为此忧虑过,万一抗日分子从大山的另一头爬上去,在悬崖上滚下石块,那么肯定会给铁路造成巨大损失。 但是没有人采纳他的意见,因为走这条路是最省工省时,也最直的路线,没有其他方案可选。 慕容良察觉到了吉田一朗的眼神,他的心开始不安,虽然他没有任何政治倾向,没有任何民族意识,但是面对几百个中国人随时就有生命危险,他的感情不由得倾向于自己的同胞。 所以当吉田发出动手信号时,他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两个日本兵走到其中一个人身边,用绑枕木的细铁丝把他的双手腕捆住,拖到用来吊枕木的架子前。 架子上有一个铁滑轮,一条铁链子通过滑轮垂吊在地上,铁链子的一头有一个大铁钩,平时用来勾住枕木上的铁耙子,另一头几个人用简易的人工绞车勾住枕木放进池子里或者从池子里把泡好的枕木吊出来。 这两个日本士兵把这个平时用来勾木材的铁钩挂在这个血人的两个手腕中间。 趴在地上的另一个人抬起头看着这一幕,火把的光亮映射在他血红的脸上,俘虏们叫了起来:“团长!团长!团长!” 人群中有人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 吉田一郎说了句:“这就是逃跑的下场!”不用等慕容良翻译,他说着流利的中国话凶狠的咆哮着。 绞车那边是两个民工,俩人在刺刀的威逼下用力摇动绞车,铁链子慢慢的拉直了,接着这个人被吊了起来,虽然他垂着头,但是俘虏们还是看清了,是吴小蛋。 第七十三章 吊在滚烫油锅上面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清醒过来的吴小蛋睁开眼,透过沾有血迹的睫毛,映入眼帘的是脚下冒着热泡的沥青池,他知道沥青油的温度有多高,他的工作就是负责把柴油倒进大锅融化那些黑亮的沥青块,有一次不小心溅起的黑油滴到胳膊上,伴随着一股钻心刺痛皮肤上瞬间被烧掉了一层皮。现在自己耷拉着脑袋被吊在滚烫的黑油锅上面,身上的血顺着双腿流到脚面,滴落到沥青池里冒出一缕缕白烟,他明白自己死定了,浑身的伤口让他痛的死去活来,这些刽子手又把他的肩胛骨故意打断,这样的痛楚让他生不如死,所以他反而觉得今天要解脱了。他耷拉在胸前的脑袋慢慢想抬起来,但是两只手臂被紧紧的捆在一起形成一个窄窄的角度,被吊在铁钩上的身体自身下垂的重量把这个角拉拽的更窄,这个空隙已经容不下他抬起的头。也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他现在反而觉得有了点力气,他努力挣扎着大喊一声:“石缝小锅盖 !”说完脑袋一耷拉又晕死过去。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就连看热闹的那些老百姓也都吓得不敢出声了,这场面和传说中的阎罗殿一样,尤其是吴小蛋努力挣扎的惨样和竭力喊出一句话的样子就像正在地狱受刑的罪人一样,这些抱着看热闹心理的人们,此刻那颗麻木的心开始颤抖。 吉田一郎转身问慕容良:“他喊什么?” 慕容良强装镇静说:“侍奉晁盖。” 吉田一郎拄着武士刀没有说话,停了一下他说:“慕容翻译,我能听懂中国话,这个你最清楚,只不过他刚才喊得什么,我没有听清。”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黑压压的人群,根本没有看慕容良一眼。 慕容良心里一颤,但他没有说话,此刻他不知道说什么,和这个恶魔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懂中国话,但他有时候装作没听懂,故意让慕容良翻译,慕容良需要处处提防他。 看着即将死去的吴小蛋视死如归的样子,慕容良内心受到了极大震撼。这个抗联战士,尽管他的年龄不大,身材瘦小,但面对脚下热气腾腾,翻滚着黑色气泡的炼油锅,他毫不畏惧的喊出了他认为非常重要的一句话。 慕容良的心在那一刻激烈的颤抖着,为了不让吉田一郎看出他的状态,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慕容良说:“晁盖是水泊梁山里的英雄。”他看见吉田皱起了眉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吉田一郎狐疑的看了一眼慕容良,他和慕容良打一见面就不喜欢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水泊梁山上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算什么英雄?”吉田一郎轻蔑的说。 他向旁边招招手,站在不远处的小汉奸齐耀祖战战兢兢颠了过来。 “这个人他刚才喊什么?”吉田一郎问他 “报告大佐...我站得远,没听清楚...好像说什么锅盖。”小汉奸小心翼翼的回答。 “混蛋!一派胡言!”吉田一郎骂了他一句。 “是,我混蛋,要不让他再说一句,我好好听听。”他心里哆嗦,脸上却挤着笑容。 “啪!”“混蛋!”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打在小汉奸脸上。 吉田一郎命令开绞车的两个民工松开钢丝绳,这俩民工吓得直接跪下了,俩人知道松开钢丝绳意味着什么。吉田一郎向身旁的两个士兵摆了一下头,这俩士兵走过去用枪托把俩民工砸倒在地然后站在绞车后面。 这时吴小蛋悠悠的醒了过来,或者刚才本身没有晕过去,只是没有力气抬头了。只见他努力挣扎着往起抬头,拼尽生命中最后一口气冲着吉田一郎喊出他人生中最后一句话:“小鬼子!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吉田一郎恼怒的向下一挥胳膊,只见铁链子哗啦啦一响,吴小蛋垂直的一下掉进滚烫的沥青里,霎时沥青锅里发出“啊----”的一声凄厉惨叫。 伴随着这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沥青池里瞬间冒出一股白烟。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吴小蛋掉进油池的同时,几乎所有的俘虏和劳工以及那些老百姓同时发出“啊---”的惊叫!几百人同时的惊呼如此震撼,这么大分贝的声音反射到巨大的悬崖壁上再反射回来,仿佛这里的天空上都在回荡这个恐怖的声音。 小汉奸吓得双膝一软跌跪在地上,接着拼命的向远处爬去…… 佐佐木并不清楚吉田一郎这样的安排,突然出现的状况吓了他一跳,他本能的叫了一声。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下掉进滚烫的沥青池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时,他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才站住。 慕容良感到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绝对想不到日本人会这样惨无人道的杀人。他石化一样盯着那个冒着青烟的沥青锅,两只眼睛仿佛要瞪出眼眶,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第七十四章 故意引起俘虏失控没想杀人只想救人 这个场地唯一没有出声的,除了这个刽子手吉田一郎之外,就是趴在地上的郭生方了。他抬了一下头后,因为伤势过重又趴在地上,所以,他没有看到那么惊魂的一幕。 吴小蛋掉进去惨叫一声后,马上被重新吊了起来。当他被吊出沥青池时,已经变成一根直直的黑柱子了。他还没死,身体的神经不自觉的抽搐着,扭曲着,就像半截黑黑的枕木不停地滴滴答答向下滴落着多余的黑色油脂…… “这是人间地狱,这群阎王、恶鬼!”老百姓中终于有人喊出第一声久违的抗议!接着人群中开始发出一声声愤怒的抗议。 “不许虐待俘虏!” “不许折磨俘虏!” “不许侮辱俘虏!” “放了他!” “放了团长!” “放了吴小蛋!” 百姓开始抗议,俘虏开始抗议,劳工开始抗议,民工开始抗议。 吉田一郎不担心这些抗议,真由美的鬼魂仿佛附在他的身体里,他只想杀人,他的血液在身体里膨胀着,他故意挑衅着这群俘虏的心理底线,耐心等待着他们愤怒的爆发,他眯着眼睛望向对面山上,一旦这群俘虏失控,那里将会喷出吞噬生命的橙黄色火花…… 爬到山上的巴图鲁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他悄无声息的不发出一丝声音,就像平时的捕猎,生怕一丝声音会引起猎物的警觉而逃跑。周围植物茂密且天色黑暗,但打猎的习惯还是让自己头上和身上插满了随手折下的树枝。 蹲在一棵树后的巴图鲁看到聚集在一起的几百个人面朝东方背对着他脚下这座山站着,几十个端着刺刀的日本兵把这个点着篝火的场地团团围住,周围的火光反射到刺刀上,发出金色的光。 他弯腰向坡下慢慢走去,仔细搜索那个被枪毙的人在哪里?近点,再近点,他估摸着自己离场地不到三百米了,他躲在一棵树后面,拨开挡在眼前的树叶仔细观察着。 他看到了那个铁架子,铁架子上好像还有半截黑木头,几个日本人面前有一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就是这个人,这就是今晚小瑞想救的人。 他脑袋里急速思索着怎样救人,想要救人必须下到场地才行,但是即便下去,那么多端着枪的日本兵虎视眈眈围成一圈,怎样才能靠近那个人?除非制造混乱,万一乱起来日本兵开枪杀人怎么办?肯定会死更多的人,怎么办?他冷静的思索着,算了,放弃吧!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也不能拿下面几百人的生命冒险…… 突然,他的眼光被前面不远处的东西吸引,在他的下方不到十米处,有个东西闪了一下,就像火光中突然闪过的一块黑影,他警觉起来,小心地观察那个地方,终于发现那里有个东西在微微摆动,他顺着这个东西前后左右观察,吃惊的发现那里藏着一个人。 这个士兵因为趴的时间有点长,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没想到透过下面的火光看去,正好让巴图鲁捕捉到了这个黑影。这士兵只防着别让下面的人发现他,根本不防备黑暗的后背有人。 “日本兵!”他心里叫了一声,多后怕!也许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有可能踩到那个日本兵的背上,这也许就是慕容良对石家人说的那些埋伏在山上的士兵。 他蹲了下来,慢慢向右面移动,又发现一个,他继续向右,又发现一个,确定右面再没有了,然后他开始向左移动,最后他数清了,这个山头埋伏着十个日本兵,其中中间的日本兵架着一把轻机枪,虽然这机枪他叫不上名,但他知道那是枪,是先进的杀人武器。 他不会用那把枪,那样的武器是第一次见,但是其他几个人手里的长枪他都会用,而且用起来得心应手。 他发现这十个日本兵每个人间隔距离不到五米,但这五米距离中间有植物遮挡,彼此之间在这黑夜看不大清楚,他悄悄向右后方绕去。 如果一掌砍在第一个士兵的后脖子上,保准让他昏睡几十分钟,这几十分钟利用夜色这个有利条件,足够他一个个把这几个人都打晕,后面的事容易多了,居高临下给他们造成混乱非常简单。 事到如今他并没想杀人,只想救人,尽管他恨日本人,可是让他像杜鹃一样眼都不眨一下的杀人,他真下不去手。 还没走到理想位置,突然场地上火光冲天,与此同时是一声惨叫和巨大的“啊—啊—”叫声,这几百人的喊叫此起彼伏,就像一口巨大的铜锺被天神敲了一下,宏厚的声音在这不大的山坳上空嗡嗡作响。 他猛地拨开植物向下望去,只见铁架子上他认为的那半截黑木头被点着了。那团火焰裹着那根黑色物体熊熊燃烧着,惨叫声就是那团火焰发出的,天哪!那是人!那是正在燃烧的人!那个人痛苦的扭动着被燃烧的身体,发出惨烈的叫声…… 几百个黑压压的人群愤怒的叫喊着,怒吼着,日本兵端着刺刀齐排排挡着这伙激动的人群。而这几百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背后隐藏着十个虎视眈眈的杀人魔鬼,这几百人一旦冲上去,他们瞬间被打成马蜂窝。 巴图鲁震惊了,在火光中他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还在,架子上烧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发出的惨叫使人毛骨悚然,他剧烈的扭动着被大火吞噬的身体,徒劳的挣扎着….. 他被眼前的惨像震惊到了,没想到今晚上要杀死两个人,而且手段是如此惨绝人寰,他愤怒的盯着这一幕,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救儿子的时候,他只是打晕了那个肥胖的日本兵,虽然看到儿子被打的血肉模糊,他也没准备杀死那个坏人,死在他手里的生命太多了,但他不想杀人。没想到杜鹃闪电般出手一刀结果了那个人,为此事父亲数落了他俩一顿,达哈苏认为,人为了生存可以杀死动物,但绝对不能杀死同类。 第七十五章 成功唤醒猎杀基因收起弓箭抽出匕首 可是,现在他看到的是什么呢?那个扭动的火焰人绝对不是他们日本人,绝对是中国人,是自己的同胞! 所有人都面向那具燃烧的躯体嘶喊着,日本兵端着刺刀在阻挡这几百个愤怒的中国人,一个日本军官面对着几百劳工来回走动,好像在对劳工们说着什么。他在火光前拄着武士刀看铁架子上扭动的火团,也许他觉得烧死一个人没有达到他预想的俘虏暴动效果,于是他手臂一挥,两个日本兵又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走去...... 怒火在巴图鲁胸中燃烧,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本不想杀人,但是愤怒的情绪迫使他要做些什么,他突然想杀人了!对!就像杀死那些野猪和狼一样,想把他们一刀一刀捅死。 当他在那个破房子里看到血淋淋儿子那一刻,就是此刻这样的感觉,他回去告诉父亲那样的感觉时,父亲说他的体内有老祖宗孛儿只斤铁木真的杀人基因,他是蒙古大汗成吉思汗,他的嗜血基因特别强悍,这基因一代代遗传下来丝毫没有衰减,反而越来越强悍,为此他的后代们只好强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激动,要压制住血脉中那一触即发的嗜血冲动。 可现在他感觉浑身血液都在燃烧,他握紧拳头再松开,反复几次,用最大的耐力压制住即刻爆发的怒火。 下面场地中央,那两个士兵正走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他们要准备杀第二个人了,他想起石太太说的话,看起来烧死这两个人就是为了激怒更多的人,这样才能屠杀更多的中国人。必须阻止他们,他取下弓箭搭弓上箭。 普通弓箭手也许能射出五十多米就算是优秀人才,但他巴图鲁是蒙古族后代,他的身上流淌着蒙古大汗成吉思汗的血液,他力大无比,这张普通人拉不开的弓是他最趁手的武器,一箭射出去有五百米开外,所以,这个距离一箭射穿那个指挥官的身体,他根本不需要满弓。 他慢慢站起来,双肩下沉,左右胳膊前后用力,箭头瞄准了那个正望着这里的军官。 “你的凶残惹怒了慈悲的长生天……” 他心里默念着祷语,右手手指间的弓箭正要松开,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停下了,他想到了杜家。这一箭射出去,杜家顷刻间将大祸临头。日本人顺藤摸瓜会查到这是谁的弓箭,这方圆几百里除了他巴图鲁有这臂力,谁能在山上射得这么精准? 日本人抓不住他,但杜家却会因此受到牵连。 他冷静下来,迅速收起弓箭,他把弓箭和箭筒轻轻放到草丛,抽出匕首悄悄靠近最边上那个日本兵。 这个日本兵正聚精会神看着下面的惨象,也许下面的嚎叫与火光让他想起在部队扫荡村子的情景,他丝毫没注意身后多了一个人。 巴图鲁敏捷的窜过去左手猛地捂住他的嘴巴,右手寒光一闪,“噗!”一股血水从他的左手下方喷了出来,他迅速把匕首叼在嘴里,右手紧紧捂住这个士兵已经断了的脖子,一股温热液体从他粗大的指缝中涌出,血水溢过手指形成一股血流,不间断的流到他身下那片草地上…… 他无数次抹过动物的脖子,当温热的血液从切断的喉咙汹涌而出,那一瞬间的喷溅距离可以使周围的树叶发出“刷刷”的声音,再加上血液的腥味迅速扩散,距离五米的人会迅速察觉这里的异样。 喉咙已经被割断,他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了,巴图鲁左手使劲按他的头,让刀口处的肌肉紧紧挤在一起,血液通过手指缓缓流下。 顷刻间那个日本兵变成了一具尸体,他轻轻的把这具软绵绵的尸体原样放下,让他看起来还爬在那里隐蔽着,而他的长枪还在瞄准下面那群俘虏。 下面场地上,两个士兵已经走到地上那个人身边没动,似乎在等长官的命令。巴图鲁担心这长官嘴巴一张,那个人就没命了,或者也像刚才那个人一样被活活烧死在铁架子上。 果然这两个士兵行动了,他们开始捆住那个人的手腕,正把他拖到那个架子跟前...... 巴图鲁用尸体上的衣服擦干净手上有些发粘的血液,爬在他的身边,尽量下塌身体和他保持平行。如果在白天,尽管有五米远,他再隐蔽的好,也会被旁边的人发现,因为他的身材比这具尸体要高出一大截,但这是晚上,而且旁边的人都在盯着下面,谁会想到五米远趴着一个即将送他们下地狱的人? 他轻轻打开保险,拉拴上膛,瞄准那个指挥官。 这时指挥官摆了一下脑袋,这两个士兵立马弯腰把那个人的手腕挂在钩子上...... 第七十六章 一颗子弹射向魔鬼原来山上真有埋伏 “长生天核准,眼前这个魔鬼要接受我的惩罚。”他心里默念着扣动扳机。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颗子弹在枪膛高速旋转着经过长长的通道,冲破黑夜中夹杂着飞虫的空气波,一下钻进吉田一郎的身体里。 寂静!瞬间整个红岭湾一片寂静,这寂静只持续不到三秒,正在大声咆哮的吉田一郎突然戛然而止没有了声音,接着他的身体猛的向后倒去,紧接着第二声枪响,离郭团长最近的那个士兵也应声倒地,这时所有人仿佛才惊醒过来。 慕容良猛地拉佐佐木一把,两人迅速趴倒在地,下面的士兵迅速朝着山上这个方向开火。老百姓本来就站在红岭湾工地的口上,顿时一齐向外涌去,他们惊恐的叫喊着,互相拥挤着向外跑…… 劳工们也开始乱跑起来,狗剩他们三个大声疏导着让大家蹲下,他们大喊着大家不要慌,千万不要乱跑,这是日本人的诡计。 俘虏们此刻全都安静的蹲下来,郭团长临走之前嘱咐他们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千万冷静,更不要想着逃跑,也许这正是鬼子的圈套。再说,团长还躺在那里生死不明,他们不会弃团长不顾自己逃命的。 埋伏了几个小时的日本士兵正聚精会神等待着吉田大佐的开火信号,突如其来的两声枪响吉田大佐应声倒地,他们全都懵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离这边最近的士兵,第一声枪响后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枪声就在身边,他猛地抓起长枪对准这边,但是,就在他发愣的那三秒钟,巴图鲁已经第二次搂火开枪了,开完第二枪巴图鲁身形一闪抓起地上的弓箭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所以,这个小兵朝这里开枪时巴图鲁早消失了,颗颗子弹打在依然趴在那里的那具尸体身上。 其它八个日本兵一边躲闪山下射上来的子弹,一边向这边哇啦哇啦乱叫着扑了过来,他们不敢随便开枪,因为他们是五米一个人一字排开的,右面这头出了事,最左面的如果开枪会伤及自己人,所以,最左面的开始向右面扑过来。当他们移动到接近这个位置时,跟着先前开火的那个士兵一起向那具尸体同时开枪。 一霎时轻机枪的“哒哒”声和三八盖的“啪啪”声响彻一片,直到他们认为对方已经不可能再还击,他们才猫着腰围拢过去。 尽管山下的火光照上来已经很微弱,他们还是朦朦胧胧觉得这具被打成马蜂窝的尸体是自己人,当他们小心翼翼的过去把尸体翻过来仔细辨认后全部愣在了原地。 趴在地上的佐佐木悄悄抬起头,只看见下面的士兵向山上射击,山上却再也没有打下来一枪,他觉得事情非常蹊跷。 他站起来大声命令士兵立刻停止射击,说山上是自己人。他看见吉田一郎还在那里躺着,赶紧跑过去,吉田一郎的左胸心脏位置有一个血窟窿,身下一大摊血,他大叫着吉田一郎的名字,吉田一郎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了。 慕容良没有经过这场面,他被震惊到了,烧人的时候,他吓得心脏几乎要停止,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吉田大佐一下子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他愣愣的看着吉田一郎,佐佐木大喊着让士兵赶紧找担架,士兵们忙乱的像无头苍蝇。劳工们和俘虏们看到身后的山上枪声大作,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山上真有埋伏,多亏没有任何行动,否则今晚将会血流成河。 慕容良指着地上的郭团长问佐佐木怎么办:“队长,这……” “解散,让他们把人抬回去。”佐佐木懊恼的说。 慕容良赶紧跑到俘虏跟前让他们快把郭团长抬回去。一群俘虏由紧张、惶恐、愤怒再到点燃仇恨最后转换成惊愕、后怕与兴奋,这一连的情绪变换竟然发生在眨眼之间,他们真的没有逃跑,没有暴动,他们蹲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听到这个汉奸翻译官让他们把团长抬回去,他们高兴的一下冲了过去,几个人一起抬着郭生方回到工棚里。 慕容良刚跑到佐佐木身旁,突然听见山上传来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惨叫…… 巴图鲁躲在后面的一棵树上冷眼观看着这群日本人把那具尸体打成马蜂窝,他原本想引起下面混乱,以便于救回那个人,没想到下面出奇的安静,那几十个日本兵胡乱放了几枪后再不放一枪,而是训练有素的继续端着刺刀维持着秩序,继续包围着这个场地。 他看见一群人跑过去抬起那个受伤的人跑回了工棚,于是他松了一口气慢慢的从树上下来,正准备下山返回城里,突然一个细微的“嘘嘘”声钻进耳朵里,没等他反应过来,“嗖!”“嗖!”两个黑影像幽灵一样从他身后蹿出扑在前面的两个日本兵身上。 第七十七章 狼弟兄嗜血红岭湾不知所以的日本人 这两日本兵没来得及反应,随着两声惨叫,两个人已经开膛破肚躺在地上。其他几个有的撒腿向后跑,有的想举枪射击却因长枪太长,来不及瞄准就被扑在地上,接下来就是开膛破肚,一气呵成。端着机枪想扫射却在惊恐中找不到目标的那个矮胖子,扔下机枪连滚带爬嚎叫着向后跑去。 巴图鲁不用想也知道,杜鹃来了。他顺着刚才发出“嘘嘘”声的地方猫腰跑去,果然在一棵树杈上看见一身猎装的杜鹃。她正张弓搭箭对准灯火通明场地上的佐佐木,巴图鲁过来赶紧制止了她。 杜鹃像猴子一样溜了下来,巴图鲁来不及问她怎么来的拉住她说:“用弓箭会给杜家惹麻烦,想要报仇用这个。”说完他拿出那个小布包,把五个狼牙爪套在右手上说:“千万别动,我马上回来。”说完他摘下弓箭递给杜鹃,向被他抹了脖子的那具尸体跑去。 到了跟前,他看见那个士兵已经被打成一张筛子,身体也被翻过来了,他伸手在那个被割断的脖子上抓了一下,顿时那具尸体脖子处一下变成血肉模糊的凌乱肉块,而不是整齐的刀痕了。 他循着一声声惨叫声音摸过去,几具死像难看的尸体倒在草丛中,下面的火光毕竟照不到这里,只有橘黄的微光透过隐隐约约的低矮植物洒落在这些尸体上,以至于能让巴图鲁看清他们是爬着还是仰着。 这些尸体毫无例外都被咬断了脖子,有的开膛破肚,有的脑袋歪在一边,脖子连着肩膀被撕下一大块肉。 一个士兵满脸鲜血,被撕开的衣服下摆一大滩血肉,他靠装死躲过了山神的猎杀,此刻他坐在草丛中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巴图鲁,他不明白眼睛看到的这个人是鬼还是人?求生本能使他端起长枪对准巴图鲁。 不等他开枪,他举起枪的时候,巴图鲁就发现了他,他就地一滚过去,左手抓住长枪,五个狼牙手指套就像五把锋利的小匕首照准他的脖子狠抓一把,“呲!”一股血水瞬间从他的喉咙撕裂处喷射而出。 巴图鲁没有像刚才一样捂住那个血口子,而是任由他的血从开始的喷溅到咕噜咕噜往外冒。这个长得有些邪恶的日本兵瞪着大大的眼睛,双手捂着自己已经撕裂的脖子,痛苦使他面部抽搐变形,因为喉管已经断裂,所以他的嘴巴夸张的大大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巴图鲁知道这个人再也威胁不到自己的生命了,他不会再对他下死手,生死由天吧。 他数了数已经六个尸体了,他现在不用弓着身子了, 刚才那么残忍的一幕彻底激起了他胸中的怒火,他站在黑暗中看着下面的篝火以及那群不知所以的日本人,他盯着铁架子上垂下来的半截铁链子,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山鹰正在享受一个冒着热气的心脏,突然窜到身边的黑影吓了它一跳,它本能的“汪!”叫了一声转头扑过去,正要下口却发现是巴图鲁,来不及刹车的它一下滚到下面才站住,却正好掉在一个瑟瑟发抖的背上,它认出来这也是一个需要咬死的敌人便张大嘴巴一下咬在这个士兵背上,这个士兵疼的大叫一声,脖子不由自主的挺了起来,山鹰瞅准时机一下把脖子含在嘴里, 它的嘴里发出“嘎巴!”一声,接着它来回大幅度的摇摆脑袋,没几下,一个圆滚滚的脑袋顺着山坡跳跃着滚了下去,跌落在铁丝网跟前不动了。 山鹰舔了舔鼻子上的血,它懊恼着,这几个点心都是把后背留给自己,终于有一个双腿发软扭头往回看的家伙被它一口咬住喉咙,三两下撕开胸口,刚把美味的心脏吞下去,还有那么鲜美的内脏没来得及吃,就被巴图鲁吓了一跳滚到下面来了。它舔着鼻子瞅了一下,巴图鲁似乎在追一个瘦子,这个机会可不能让给别人,它纵身一跃扑向最前面已经跑远的一个瘦子。 巴图鲁追上一个已经吓得没有魂魄的小胡子,左手一抓后背,右手扬起,五个在黑夜中闪着寒光的锋利铁爪闪电般向他的咽喉抓去,巴图鲁用力一撕向后一扬,几块碎肉随着喷溅而出的血液向四面洒落而下...... 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下面的人听到山上的动静都伸长脖子向这里看,一个士兵正背着那个军官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跑去,几个士兵抬着中枪的士兵跟在身后上了卡车。汽车大灯一亮,扬起一股灰尘向路口急驶而去…… 巴图鲁转身向杜鹃那个方向走去,山鹰已经把那个瘦子的灵魂送回了日本,转头一看巴图鲁要走了,它舔了一下鼻子正要跟着走,似乎觉得这个瘦子的肠子也许味道不错,它叼起血淋淋白花花的肠子向这边跑来,任何动物的肠子都是有长度的,这条肠子愣是被它拖了四五米,实在拖不动了,它才松口,然后拖着长长的扫帚尾巴跑过来。 杜鹃蹲在一簇茂密的野草后面向下面张望,看见巴图鲁和山鹰过来了,她没问杀了几个日本人,而是指着下面让巴图鲁看:“看,那个是不是翻译官?我看有点像。” 巴图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下去,果然觉得那个戴眼镜是慕容良。他说:“天太暗,看体型好像是,见他的时候他穿的是便衣,现在穿军装差点认不出,好像是他。” 第七十八章 我们较量刚刚开始山上枪声疑惑不解 杜鹃站起来说:“真玄乎,万一今晚他也在这里可就完了,它俩只认衣服。”说完后怕的撇撇嘴耸耸肩。 巴图鲁拉住杜鹃的手一起向山上走去,山鹰本来在他俩前面开路,突然它站住了,它扬起脖子“嗷呜------”长长的叫了一声。 杜鹃这才发现“山神”不见了,这时他们的下方,传来“唔——”的一声回应。 巴图鲁说:“坏啦,那是这个工地的出入口,它去那里干什么?” 杜鹃说:“是不是追着日本兵下去的?”说完她也要返身往下走。巴图鲁拉住她说:“我们就在这里等, 咱们不能露面,今晚这动静太大了,明天城里能炸了锅。” 杜鹃一言不发,自从看到浑身伤痕的儿子奄奄一息倒在自己怀里,数着儿子身上的伤口,每一条伤口就像每一把刀砍在她的心上,她发誓从此和日本人势不两立,现在她的报复正式开始了。 你们敢来到中国杀人,我就敢杀你们,你们是贪婪凶残的狼,我就是不屈不挠毫无畏惧的狼,既然我们都有狼性,那就来吧,我们的较量刚刚开始。 杜鹃嘴里发出一个“嘘嘘”的声音,山鹰一听她这指令,冲着下面那个方向箭一样窜去。 巴图鲁知道杜鹃心中的怨气,他又何尝不是呢?儿子的九死一生,还有刚才那个惨死的中国人,哪一件事不引起他心中的怒火? 他俩找了一块平整点的石头坐下来,杜鹃突然站起身,巴图鲁说:“你要干什么?” “扒衣服,拿枪!”杜鹃说。 巴图鲁一把拽住她:“这些人是狼咬死的,狼会扒衣服要枪吗?” 杜鹃想了一下一边坐下一边说:“可惜,那么多衣服,省的我和额吉每天补来补去。” 巴图鲁忽然说:“对了,你提醒我了,我看见有一个木箱子,里面应该是子弹,子弹我们可以装一些,但不能搬箱子。” 夫妻俩弓腰到了那个箱子前,一个尸体正龇牙咧嘴躺在箱子上,巴图鲁一把扯过尸体,箱子没盖盖子,里面果然是一排排子弹,杜鹃一边装子弹一边询问丈夫:“这子弹咱们的猎枪用不上,拿它干什么?” 巴图鲁说:“我有个预感,这些子弹我们以后会用得到的,以后有机会我们也搞几把这种枪,它比猎枪好使。” 俩人口袋装不下了,恋恋不舍离开箱子,他们一边撤退一边紧紧盯着下面的动静,而此时两条狼正在下面场地兴风作浪...... 佐佐木和慕容良一边安排人赶紧把吉田一郎拉回医院去抢救,一边惊慌的看着山上,他不能离开,山上的士兵看起来遇到了麻烦。那里发出一声声惨叫,比刚才被烧死的那个中国俘虏叫的还凄惨,他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听见枪声? “发生了什么?” “那里怎么了?怎么听见有狗的叫声” “好像不是狗的叫声,好像是狼的叫声。” “对!狼的叫声。” 日本兵刚把所有俘虏和劳工赶回工棚,就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这些劳工们又一个个钻出来站到门口看,他们小声嘀咕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俘虏们也一样站出来一大片,日本兵看见人多,而且吉田大佐也负了伤生死不明,山上又传来一阵阵诡异的惨叫撕打声, 所以他们虽然端着刺刀,却也没有硬把他们往棚里赶。于是诺大的场地上,几百人忐忑不安的猜测起来,他们个个自危,不知道今晚到底怎么了? 山上激烈的枪声让佐佐木疑惑不解,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枪声都出自自己的队伍,这交火的声音,反倒像扫荡时日军单方面包围了村子枪杀那些老百姓的声音,三八大盖和轻机枪的声音非常连贯。 “枪声停了不到三分钟,突然出现惨叫,还有几声狗叫,什么意思?难道这群混蛋浪费帝国宝贵的子弹在杀狗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群刚从战场下来的士兵,抢惯了老百姓的鸡鸭,抢习惯了,看到一条出现在面前的狗,他们会放过吗?这群混蛋!”佐佐木来来回回想着。 可是惨叫声又是怎么回事?被狗咬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下来呢? “队长,是不是有人向吉田大佐开枪,我们的人一起开枪猎杀凶手?可是这狗叫声是怎么回事?”慕容良说。 佐佐木没有吭气,他越来越疑惑了。 慕容良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个空空的铁链子,回想着刚才的惨象,他从心里感到了恐惧,这一幕彻底改变了他对日本人的认知,他现在才相信黑记说的话是真的。他甚至觉得石榴对自己的态度是有道理的,最起码自己整天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而且在为他们工作。 “我竟然在为这些凶残的人服务……” 他盯着铁链子上遗留下来的一个手臂残骨惶惶不安,那个被铁链子捆住手腕活活烧死的战士此刻变成了一截黑黑的棍子,就像篝火里抽出来的一根扭曲的木炭。他心情沉重的死死盯着那里,好像那个人是自己杀死的。 心神不宁的佐佐木盯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那片黑黝黝的山坡,他不知道该不该再派一些士兵上去,他转头看了看那根没有燃烧干净的黑骨突然打了个冷战,他仿佛看到那根黑骨上有两只愤怒的眼睛在怒视着自己。 “他最后喊了一句什么?”他问同样盯着那根黑骨的慕容良。 “好像是诅咒,你们会受到报应的!”慕容良看似平静的回答,实则牙齿都在打颤。 “集合!” 佐佐木不敢再看那根黑骨,冲着散乱的士兵喊了一声。 第七十九章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黑色闪电飞扑身上 慕容良吹响哨子,三十多个士兵整齐的列成两排,佐佐木安排十个士兵和他们一起回去,他要赶到大和医院看看吉田大佐的情况,他知道吉田一郎死定了,因为那一枪正中心脏。他甚至无暇考虑军部会给他什么惩罚,他今晚整个人的状态是懵的。 他命令十个士兵立马上山查看情况,和山上的士兵会合后,所有士兵继续留在这里执勤。这里虽然有岗哨有机枪,但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毕竟有一半是中国军人。虽然这群中国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有的仅仅只穿着破烂的短裤,虽然日本一个小队就能打败他们两个连或者一个团,虽然这些俘虏里面有一些已经吓破胆的人,但佐佐木心里明白,那是因为他们武器落后,无力抵抗。眼下在这深山里,他们看起来赤手空拳更加狼狈,但他们毕竟是军人,佐佐木不得不防。 他一刻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那根黑骨,那凄惨的喊叫,那小俘虏临死前的诅咒,那突如其来的子弹,那突兀的狗叫声和突然停止的枪声以及这死一样的安静,这一切都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 尽管山上的埋伏吉田大佐和他说过,但所有士兵都是吉田大佐带来的,是经过战场厮杀的优秀帝国士兵,难道是他们自己人走火了吗?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失误呢?如果是走火了,怎么可能开了两枪呢? 他必须马上回去。 他们向旁边的马棚走去,那里拴着十几匹马,全是在这里干苦力的马。生死未卜的吉田大佐坐着轿车走了,大卡车也拉着中枪的士兵去了医院。佐佐木想骑马回去,但因为拉车干活的马没经过训练不会让人骑,有人骑到背上,马会剧烈的跳跃把人摔下来。 可佐佐木并不担心被马摔下来,他很会骑马,当一个劳工刚要把一匹马的缰绳解开时...... “嗷--呕----”突然一声长长的狼嚎从山上传来,“呕呜----”接着一声短短的狼嚎出现在大门口。 回音壁的效果把两条狼的嚎叫扩大了好几倍,摄人魂魄的叫声回旋在上空久久环绕让人不寒而栗。在场的几百人一阵惊慌,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十几个工棚里钻,几十个日本兵如临大敌齐刷刷端起长枪对准大门口...... 乘胜追击双狼马棚里的马惊恐的打着响亮的喷嚏,烦躁的在棚里刨着前蹄想要挣脱缰绳。它们从这两声嚎叫以及传进鼻孔的空气里嗅觉到了极大的危险。刚才人们只注意山上,却没有注意它们当时已经极度的不安,它们看见佐佐木和慕容良走向它们时,它们的肌肉剧烈抖动起来,想要提醒他们危险正在逼近。 狼嚎在工地上空萦绕盘旋,就像平静的湖面被顽皮的孩童用石籽打出的涟漪一样,久久不肯散去。 突然工地的入口连滚带爬跑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士兵,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嗓子里发出“魔鬼...狼…救救我…”却只能自己听见,极度的恐惧已经让他发不出声音,就像被人掐着脖子叫喊一样。 接着他的身后一条黑影像黑色闪电一样飞窜到他身上,山神一下把他的衣服撕得粉粹,接着他的脸也被锋利的尖牙一口咬住奋力一甩,整张人脸被血淋淋扯下来进了狼嘴,这个士兵的脸眨眼就像川剧里的变脸演员一样变成血红的了。 一个胆量比较大的士兵朝着山神开了一枪,由于浑身哆嗦抓不稳长枪,子弹穿过山神漆黑的毛发钻进旁边的草丛。山神砰然大怒,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短促的咆哮直线向他扑了过去,没等他再次拉栓,他年轻的脖子就已经进了山神的血盆大口,临死前他听到了“嘎巴”的脆响。 与此同时大门口又窜进来一个灰影,它冲着慕容良和佐佐木飞奔过来,两人吓得大惊失色,双双跌倒在地。 这灰影却越过他们扑向他们身后一个端着枪的士兵,他刚才冲着山神瞄准的动作激怒了刚跑进来的好兄弟山鹰,它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野狼,它是训练有素见过杀人武器的战狼,它们已经战胜了从骨子里害怕的火焰,再没有什么能吓倒它们的了。敢用枪瞄准自己兄弟,这是对它们狼兄弟极大的挑衅,它张大嘴巴“嘎巴”一下咬断他的脖子还不算,就像在山上一样,它咬住脖子使劲撕扯,来回摇晃着脑袋,“噗!”的一下,这个士兵的脑袋瞬间搬家了,胸腔的血液猛地喷射出来溅到几个吓傻了的士兵身上。 这些日本兵都是一些很年轻的娃娃兵,即便有上年纪的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编制到后方保护基建署修铁路的一些伤残士兵,哪里见过狼吃人这样的景象。他们刚才一个个端着枪准备射击,当他们看见这两条狼专门扑向端枪的人时,他们害怕了,他们一方面不敢乱开枪,怕伤自己人,二方面害怕没来得及开枪,狼已经把自己扑倒了。这些士兵大多拿着比他们身高还长的三八大盖,这样的枪在战壕里才能发挥出优势,把长枪放在土台上,士兵们只要把射击目标放进枪管前端的准星里,几乎百发百中,这就是为什么战场上中国军人死伤惨重的其中一个原因。 第八十章 血色场地一片狼藉求生本能逃生机会 但是,眼下的情况比较混乱,几堆篝火经过长时间燃烧已经快要熄灭,空旷的场地上虽然也有枕木和石料作掩护,但是昏暗的光线根本无法捕捉飘忽不定的狼影,胡乱开枪也会伤及自己人,所以他们有的寻找躲藏的地方,有的扔掉枪跑进劳工的工棚。当他们看到一个士兵的脑袋耷拉在尸体旁时,有一个小士兵双腿一软直接吓死过去了,其余的人哪里顾得上喷溅到身上的血液?呼啦一下四散逃命。 工地的南北两头都有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岗哨台子,台子旁边有简易的木梯子,进口处的岗哨仗着自己站得高,他看见灰狼正在撕咬马棚旁边战士的脑袋,情急之下也不管是否会伤到瘫倒在地的佐佐木队长,举枪就射。 按理,日本士兵射击的精准度是很高的,这么短的距离,百发百中是没有问题的,但这个士兵看到这么恐怖的场景,双腿双手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周围环境非常昏暗,他怎么也瞄不准,再加上灰狼在来回摆动着身体,当他终于把灰狼放进准星,准备开火时,一条黑影在木梯口一跃而上一口咬住他的胳膊,岗楼的木头地板缝里顿时流出一股血水,接着一根白花花的肠子被血水裹着从岗楼侧面的栅栏口软塌塌垂吊下来,被尖牙撕开口子的肠子里没消化完的食物和粪便随着血水稀里哗啦往外流,一股腥臭推动着夜晚的空气向四周扩散开来...... 三十多个士兵已然慌作一团,有的已经吓傻了,端着枪却傻傻的看着岗楼里流出的血水和肠子,他们不确定那是狼的还是人的?毕竟是晚上,他们从惨叫声中猜测到那条在微光中抖动的肠子是人的,于是他们更加害怕,争先恐后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 此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夜晚的战场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有夜视能力的野兽。 另一头岗哨的士兵看见狼居然会爬木梯子,刚才举着枪准备开枪,看到这情景,吓得把枪抱在怀里紧紧的蹲在楼上哆嗦成一团。 事实上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两条狼只要看见有人胆敢举枪,它们总会闪电般扑过去咬死他们,吃掉他们的内脏,哪怕他们藏在角落也难逃厄运。 他们意识到这两条狼并不像他们屠杀中国人那样简单,它们不光下口又狠又准,最可怕的是这么昏暗的光线下它们那敏锐的眼神,除非躲在隐蔽处一枪毙命,否则,只要你一枪打偏,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所以,没有一个士兵敢向飘忽不定的它们开火。 居高临下的杜鹃虽然看不清她这两条狼如何杀人,但是看着下面一片狼藉,心情大好,她咬着牙说:“这就是伤我儿子的代价!” 这时巴图鲁突然说:“坏了!翻译官在下面!”杜鹃这才反应过来。 山鹰把那个人头甩到地上后接着向枕木后扑去,因为那里藏着一个士兵,他侧着半个身躯举枪瞄准的动作提醒它此人危险。它瞪着令人生畏的眼睛向他扑去,这是个留着络腮胡的老兵,跟随吉田一郎杀过很多中国人,他到死都没有明白这条灰狼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他被咬断了脖子,脑袋向后吊在脊背后面,像一件带帽兜的上衣,山鹰撕开他的胸膛,一口把他热腾腾的心脏吞下肚子。 山鹰是达哈苏起的名字,因为它有一双和山鹰一样的眼睛,不是眼睛形状,而是它的眼珠子不光凶狠,而且非常灵活,即使在吃东西的时候,它眼睛的余光也不放过任何移动的东西。 现在,它一边吞吃着络腮胡热腾腾的内脏,眼睛余光捕捉到了移动的物体,劳工房门口的佐佐木和慕容良正在慢慢的爬向门口,眼看就要爬进去了。 即便是爬着,山鹰也能认出他俩的衣服,只要是这样的衣服都属于敌人,哪怕吃饱了也必须咬死他们,这样才能得到杜鹃的赞扬,她总是不厌其烦的让它们撕咬穿这衣服的人。 “山鹰,咬死他们”,山鹰的意识里只有这个声音。它舔了一下沾满腥血的鼻子,眼睛发着绿幽幽阴狠的光正要扑过去,却看见山神已经从门口的岗楼下来向俩人走去…… 马棚紧挨着劳工的工棚,刚才灰狼山鹰扑过来把他俩吓得就地扑倒一动不敢动,日本兵一个个仓皇的经过他们身旁往各个工棚逃窜,完全没注意到黑暗处的地上爬着的两个人是他们的长官,慕容良艰难的匍匐在地和佐佐木爬向劳工的工棚。 慕容良看见那条灰狼没有扑向自己,而是把身后一个士兵的头咬下来后转身扑到一堆枕木后面了。求生的本能让他觉得这是逃生机会,他觉得这条狼马上会发现他俩,然后把他或着佐佐木的脖子一口咬断,他们的头也和那颗脑袋一样滚到场地中央。 他拼尽力气拽着佐佐木向前爬,佐佐木也拼了命向前爬,眼看就要爬到门口了,突然慕容良不动了,面前地上出现的一片黑影使他惊恐的抬起头,绝望的眼神和一双来自地狱的绿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当山神的眼神和慕容良四目相对时,它看到了慕容良绝望的眼神,这眼神它很熟悉,就像被它咬断脖子的狍子临死前的眼神,属于死亡眼神,这绝望眼神丝毫不影响它咬死他的决定。 抬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大黑狼瞪着一双绿眼像地狱鬼一样马上扑向自己时,佐佐木嗓子里发出绝望的“啊昂”声,趴在地上不动了,他吓得晕死过去了。 慕容良觉得自己瞳孔已经放大,他脑袋“嗡!”的一下趴在地上,也晕过去了。 山神张大嘴巴正要一口咬下去, 就听见远处传来“嗷呜------”的呼叫声。 这是主人的呼唤,也是收兵信号。它抬起头发出“唔------”的回应,山鹰正津津有味吞下热腾腾的一块肝脏,听见命令,也发出“唔-----”的回答。 第八十一章 狼嚎再次回荡上空工棚塌陷互相踩踏 山上这一声狼嚎再次回荡在这充满恐惧的场地上空,加上这两头狼的回应,顿时把工棚里这些人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弄不清到底有多少狼?劳工和俘虏们躲藏在工棚里心脏紧张的揪在一起,那些小俘虏小劳工和小日本兵吓得眼睛快要瞪出眼眶。 日本兵拎枪的和空手的一股脑往几个工棚里躲藏,完全没有了平时凶残蛮横的威风,他们进来后和平时被他们欺负的人挤在一起,造成更加的恐慌。这些工棚是用木头搭建的临时工棚,几十个人又是挤在一面墙上,根本经不住这样硬挤,所以,当十几个日本兵冲进去挤在一起时,这个工棚开始摇晃起来,人群中接着发出一声声惊叫。 狼嚎声、哭喊声、惊叫声、惨叫声经过这个天然的巨型扩音器播放,就像一个交响乐团奏响的悲壮曲响彻天空…… 这声音通过流动的空气传进刚才仓皇逃跑的百姓耳朵里,就像一声声催命哨,他们疯狂的向外逃跑,他们确信狼灾来了,这群刚才还幸灾乐祸的人脸上再也挤不出笑容,再也顾不上说“快呀!快处决他我们看看热闹。”他们顾不上叫喊,顾不上进来时的同伴,凭着对这条路的熟悉,各自仓皇逃命。 山神看了看地上的俩人,转头望向山头杜鹃的位置转身离开,但是走了几步它站住了,狼的好奇心使它转身向工棚走去。工棚的门帘其实就是两根麻绳吊在门框上的半截草袋,下面有很大一截是空的。它谨慎的用嘴嗅了嗅里面,没有嗅到危险气息,便把头伸了进去。 里面的人一个个害怕的都挤在工棚的最里面,狗剩在自己的地铺最前面站着紧紧的盯着门口。门外有篝火映照进来的微光,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那个寒酸的破门帘下面那一点点淡淡的橘色微光,此时哪怕被一阵风吹起的树叶落在门口,也会引起他们一阵恐慌,所以当门帘下突然钻进一个狼头时,所有人吓得齐声惊叫起来。 大家一起向后拥挤,同时发出恐惧的叫声。 这宏大的声音吓了山神一跳,但它只是缩了一下脖子,并没有吓得逃离。它进来半截身子,鬼火一样的绿眼扫视了一下满屋子瑟瑟发抖的人,它像x光扫描仪一样的眼睛扫视到人群中混杂着几个日本兵,呲了呲刚舔干净的白牙,嘴里发出几声低低的恐吓声。 屋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的人开始琢磨冲出屋子,更多的人抖得像筛糠一样,他们紧紧的挤在一起抖成一团,牙齿不由自主高频率上下碰撞。 山神高举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中夹杂了浓浓的尿味,这味道从这群人身下散发开来越来越浓,它不喜欢这味道,于是不屑的看了他们几眼,转身走了。 搭建工棚的木料都是附近山上粗壮的松木,因为太过粗壮,所以立柱子的时候挖的坑比较深,这样牢固的工棚却被挤得摇摇欲坠,人们也意识到这屋子快塌了,于是惊魂未定的他们慢慢的向前移移身子,他们清楚的看到了那条大黑狼已经进了工棚,但是他们安然无恙的被放过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谁也不敢说话,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紧紧盯着门口那片光。 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慕容良觉得耳边好安静,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佐佐木的脑袋也在动,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佐佐木也活着,他慢慢转过头,对面什么也没有了,狼不见了。 他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使劲拽着佐佐木的胳膊,用尽力气也要爬进屋子。 杜鹃又长长的学了几声狼嚎,她担心狼真把慕容良给吃了,所以她催促两条狼赶紧收兵。这几声狼嚎再次把所有人的神经揪了起来,工棚里所有人正高度紧张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门口,门帘下突然又伸进两颗脑袋时,所有人几乎崩溃式的齐声尖叫起来,这一惊叫把慕容良和佐佐木吓得一下爬了进来。 “啊---” “哗啦......” 工棚终于在几十个人同一方向的用力推压下坍塌了。随着工棚的坍塌,那些搭建工棚的木料七横八竖一齐掉落下来重重的砸在人们身上,一霎时又是惨叫连连...... 由于整个工棚一齐向后倒去,身处门口的慕容良和佐佐木反倒是毫发无伤。看到几十个人惊叫着、互相踩踏着像无头苍蝇四下乱窜时,慕容良把佐佐木搀扶起来大声说:“安静!是队长!” 听到慕容良的声音,惊惶失色的人群才停止大声喊叫,能站起来的已经跑到别的工棚躲藏,剩下的“哎呀哎呀”小声呻吟着从乱七八糟的木头下往起爬。 有个日本兵被掉下来的横梁压在下面,他哇啦哇啦想让人把他拉起来,狗剩趁着人们惊魂未定胡乱踩踏时,他故意被人挤了一下,猛地一脚踩在这个士兵手上,这个士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这一脚不是随意踩上去的,是使劲跺上去的,这个士兵的手经过这么一跺,手指关节估计废了。 第八十二章 灾难降临不顾仪态狼嚎传来几乎崩溃 听到这个士兵哇啦哇啦的惨叫,狗剩惊慌的一边往起搬那根横梁一边说:“大家帮帮忙把这根横木搬起来。” 没被砸的都跑了,被砸的都一个个正在往起爬,哪有人帮他?狗剩只好自己往起搬那根粗壮的原木,他抬起一头后对那个士兵说:“快快快,我快没劲了。”话没说完,那个士兵刚刚拱起后背想要爬起来,旁边另一个日本兵过来帮忙抬木头,狗剩手一松,那根原木又重重的砸了下去。 “啊!这个士兵又被砸了一下。” 狗剩不愧是流氓出身,他反过来责怪那个帮忙的士兵忙了倒忙,这时候慕容良正呼喊大家不要慌,是队长。 慕容良一看狗剩一个人在救被压的士兵,他招呼其他士兵一起帮忙才把那个被砸了两下跺了一脚的士兵拉起来。 士兵们架着佐佐木进了旁边的工棚,此刻狼狈不堪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威仪,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和这群劳工在一起,在这里才会觉得安全,他心有余悸的站在那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才和恶狼的死亡对视简直太可怕了,那个画面定格在佐佐木的脑海挥之不去,现在他不论眼睛看向哪里,空中都好像出现那一双阴森恐怖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双腿软的无法支撑身体,索性软塌塌坐在劳工的铺位上。 奴役者和被奴役者此刻共同躲在这间木板搭建四处漏风漏雨的破房间里瑟瑟发抖。人,毕竟是高级动物,在灾难突然降临时,同类扎堆的潜意识被激发出来,此时此刻便没有了尊卑,只有生存! 这群俘虏现在最不害怕的也许就是佐佐木和慕容良两个人,有的人甚至想,如果狼钻进来,肯定先吃了他俩,他们不会把他俩围在最里面的。 其实俘虏们并不知道,这黑屋子里不光只有他俩敌人,和他们紧紧挤在一起的还有几个此刻大气不敢出的日本兵,包括刚才从坍塌工棚废墟中跑过来的其它日本兵。此刻这几个扔掉枪的小兵龟缩在人群中,尽量低着头不让那一点点寒酸的余光照在脸上。 佐佐木哆嗦着看了他们一眼,他知道,万一狼钻进来,他死定了,这群中国俘虏不会保护他的,想到外面那两条狼凶残的样子,他顾不得仪态,紧紧抓着慕容良的衣服,牙齿剧烈的抖动着。 他比所有人更恐惧,这情景使他突然联想到了十年前勘探队那个传说,那个团灭勘探队的可怕狼灾,那个震动日本军界的诡异事件。当初军界高层有些人认为这是回国的两个专家为了掩盖丢了勘探数据而精心编造的谎言,现在他比任何人都确信那两个专家说的是事实,他怕今晚这一幕会成为又一个狼灾。 “呜------” 又一声狼嚎传来,接着两条狼发出夺魂的回应 ,山鹰和山神一前一后,声音高低起伏长短不一的嚎叫起来,这声音经过山坳的回音,更显得杂乱无章,就像狼灾发起前的号角回荡在山坳,这声波融合在空气中冲进佐佐木的耳膜,他几乎要崩溃了。 人群一阵骚动后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静,好安静,离篝火这么远的工棚里,似乎能听到篝火里燃烧的松木发出“噼啪”的火花爆裂声。 过了一会儿,狗剩悄悄示意佐佐木放开他的腿,慕容良这才发现佐佐木死死抓住他和一个劳工的腿不松手,狗剩悄悄的说去看看狼走了没有?通过慕容良压低声音的解释,佐佐木才松开狗剩的裤子。 狗剩的裤子快被佐佐木拽得掉下去了,他一边往起提了提裤子,一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他轻轻掀起门帘向外窥探,接着把头伸出去看了一下,还是没有动静。他缩回身子说 “刚才那狼叫声好像是走远啦,现在院子里除了…士兵的尸体,什么也看不见,那些士兵都躲哪里了?” 佐佐木稍稍有点放心了,但是他还是不敢出去。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慕容良对狗剩说:“佐佐木队长让你出去看看狼到底走了没有?还有叫那些士兵集合。” 狗剩看了看挤作一团的劳工俘虏们转身出去了,他站在场地大喊着:“出来!出来! 狼走了!” 空空的场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没有任何动静。 他再次大喊着:“狼走啦,都出来!” 没有一个人回应。 过了许久,漫长的一分一秒,高度紧张的人群开始疲惫,慕容良钻出工棚吹响了哨子…… 第八十三章 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挂满烂肉血骷髅头 枕木堆里钻出四个士兵,石籽后也爬出一个,四面八方叽里旮旯儿都冒出了头,俘虏棚里,劳工棚里,民工棚里日本兵一个个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这些士兵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当他们看到场地上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时,吓得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这群士兵,有的刚参军就来到这里,有的上过战场,杀过中国人,但战场上的杀人和今晚上的狼吃人完全不是一回事。战场上他们可以变成凶残的野兽,疯狂的杀死那些武器落后身体羸弱的中国人,可以眼睛不眨的把刺刀捅进中国人的肚子里,看着那些人痛苦的呻吟、求饶,他们感觉到胜利者的骄傲,看着尸横遍野的村庄,他们从没有觉得害怕。 但今晚这一幕,让这些杀过人的或练习过杀人的士兵惊恐万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刚才还幸灾乐祸看着烧死中国人的日本战友们,一个个躺在地上开膛破肚,死状恐怖,这和他们杀害那些中国人时极其相像,他们一个个膝盖骨发软抖动着双腿从各个角落走了出来。 慕容良腿软无法站立,他蹲在地上定神,他甚至觉得这不是真的,这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梦。 他闭着眼睛使劲摇摇头,再猛的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注定让他永生难忘。 四周一片安静,静的好像这里真成了地狱。时间一点点过去,没有人知道现在几点了。佐佐木坐在臭味熊天的劳工棚里颤抖着命令劳工们出去把篝火重新点旺。长林和喜来领着一群劳工抱着木材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柴,随着松木滋滋的声音和散发着松香的烟雾,周围很快亮堂起来,可见度越来越清晰。 刚才那些吓尿的士兵们捡回自己丢掉的枪重新站成警戒队形监视着场地的劳工们。他们再没有以前的趾高气昂,此刻变得胆战心惊,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抱着长枪盯着南北两个路口,生怕那里突然窜出几条狼来。 准备到山上查看的十个士兵被咬死两个,其余的也不用上山查看了,佐佐木估计那些士兵都死了。 四个士兵爬到岗楼里去抬那个哨兵,他的肠子一头挂在岗楼的尸体上面,一头却穿过岗楼的栅栏垂下来流到地上,一大滩肠子在地上形成一大坨,像屠宰场的牲口肚子里掏出来扔在地上的下水一样。 这几个士兵忍着一股股腥臭,怎么也拖不动这具尸体。不知道尸体为什么这么沉?怎么也抬不动,他们透过木板缝隙的余光看到有一根粗绳穿过木板缝拽住尸体时,有一个胆量大的捂着鼻子弯腰去摸这条粗绳,却触摸到了滑溜溜的感觉,顿时“哇!”一下吐了出来。 “肠…哇…肠子……”他连吐带说着。 “呕……” “哇……”这四个兵连滚带爬下了岗楼,慕容良问怎么回事?这几个日本兵吐得稀里哗啦比划着上面发生的事。 这些士兵任慕容良怎么指挥,也不过去了。慕容良指挥不动这些日本兵便去请示佐佐木,佐佐木此刻坐在劳工棚的草垫子上腿软的站不起来,他坐在那里命令狗剩领着劳工们把那些尸体放到一起。 狗剩叫了几个人,工地上到处都是松木柴火,他们点了一个火把走到岗楼,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也恶心的翻江倒海,因为肠子把岗楼缠住了,尸体抬不下来。狗剩征求了慕容良的意见后,伸手捡起哨兵的长枪,利索的拔出刺刀对着那条装满粪便的血肠子一刀砍了下去,那条肠子像一条挂在树上被打碎头的蛇,软塌塌的掉了下去。 火把下,那个士兵面目可憎,脖子以下被撕咬的像包子铺剁了半截的肉馅,敞开的胸腔里几个内脏已经被狼吃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碎肉和血块…… 狗剩他们四个人刚来时,岗楼的日本兵看着他们讥笑着,黑记只是歪着脑袋看了一下 ,这个日本兵觉得受到了冒犯,他举枪就刺,要不是几个人奋力阻拦,那天黑记恐怕就被杀死了。为此他们被吊起来毒打一顿。打他们的就是岗楼这个小八字胡。这张凶狠的脸狗剩记得牢牢的,此刻,这张脸就躺在他的火把下,没有了讥笑与嘲弄,只有惊恐的双眼和张大的血嘴巴。 狗剩举起刺刀照准这具尸体的脖子想一刀刺下去,但他只是做了一个砍下去的动作,他不屑的冲着这具尸体吐了一口,站起身招呼几个人把尸体抬了下去 。 几个劳工把山上跑下来死在大门口的那个瘦子抬进来放到场地中央,一个瘦小的日本兵看见死去的这个虽然脑袋还在脖子上,但是却没有了面部皮肤,他的脑袋就像一个熟透且烂掉皮的西红柿,没有鼻子,没有嘴唇,张开大大的嘴巴里灌满了自己的血液,牙床上有两排血红的牙齿,鼻子的位置是一滩烂肉挡住的两个血窟窿,没有了眼睑的一个眼眶里,裸露着一个分不清黑白的血珠子,另一只眼睛竟然在他的耳朵旁边垂吊着,整个就是一个挂满烂肉的血骷髅头。看见面目如此狰狞的战友,这个小士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弯腰狂呕起来,他一吐,旁边几个也跟着吐起来…… 第八十四章 瞪着眼睛怒视天空没有头颅非常恐怖 另一个被山神咬断脖子的也搬了过来,他是这些亡魂里死的最体面的,衣服几乎是整齐的,只是圆圆的脑袋耷拉在地上,脖子与后背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这四个搬他的劳工因为步调不太一致,有一个甚至腿还在发软,所以,往前走的时候,这颗吊在身体上的脑袋就像小学生放学后放进网兜里挂在自行车后随着车身来回摇摆的篮球晃来晃去,他断了的脖子里不断涌出的血水稀稀拉拉散在地上,仅剩一张皮链接的脑袋随着四个人的步伐来回晃荡着。他平躺在那里后,这颗血脑袋才被正了过来,他瞪着眼睛怒视着天空,嘴上的一小撮八字胡血淋淋的守护着他张开的嘴巴。 接着枕木后面的络腮胡子也抬过来紧紧挨着放在地上。他被山鹰咬断了脖子,他的脖子不仅被咬断,而且被山鹰撕下一大片肉下来,他胸口以下已经被撕开,内脏和衣服碎片混着粘稠的血液互相粘黏在一起泄在地上一大滩, 山鹰最喜欢吃热腾腾的心脏,它一口吞下心脏没来得及吃其它肝脏就听到了杜鹃的收兵信号。 四个劳工一阵狂吐,实在不敢下手把那一堆肥肠放进那个敞开的肚子里,他们把狗剩和另外三个劳工叫过来帮忙,狗剩他们也是一阵狂吐,但是刺刀顶着,没办法,这几个人顶着浓浓的腥臭,把络腮胡的肠子连同几块衣服碎片以及粘在肠子上的碎石一同塞回他的肚子,把他放下后,这几个人继续干呕了一阵才回到工棚。 佐佐木还在工棚,他坐在劳工们睡觉的地铺上,双手拄着武士刀,沮丧的低垂着头。听见狗剩进来,慕容良搀扶他站了起来,他看看进来的这些劳工,转身又看了一眼还挤在一堆的其它人,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狗剩追出去和慕容良说:“慕容翻译,给我们点儿水吧,你看我们这手。”他举着血红的双手冲着火光让慕容良看,说话间一个劳工举着腥臭的双手冲到门外一阵干呕。 慕容良把躲藏在民工工棚里的小汉奸齐耀祖叫过来,安排他领着他们去俘虏们的伙房去洗手。原来这里只有一个厨房,所谓伙房也只是石头盘起的两个灶台,两个大水缸上面架着两块用来切菜的木板,打饭的时候,这块木板就是临时的台面,用来放劳工们的碗。为了防止下雨,用枕木搭了一个棚子,上面铺着油毡,油毡上压着几根木板,上面压着平整点的石头。 添了五十多个俘虏后,一个伙房做不起这么多人的饭,所以又搭建了一个一摸一样的,按理狗剩他们应该到劳工伙房去洗手,但是伙房的钥匙被马小飞带回家了,今晚上不知怎么回事,即便知道吉田大佐有行动,他也没有来,所以只能让小汉奸陪着到另外一个伙房。 必须有人跟着,因为每个伙房都有两把刀,日本人不得不防。 洗手的时候,一群俘虏围过来询问外面的事情,毕竟狗剩住的那个棚子坍塌了。狗剩边讲边恶心,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乱哄哄的声音。这群俘虏们这时候好像回过神来了,他们慢慢走到门口,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走出来的佐佐木看见地上躺着五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个士兵看见没有头颅的尸体吓得哇哇大叫,头颅就在不远处,离尸体并不远,但是他们吓得不知所措。 佐佐木大声训斥他们丢帝国军人的脸,几个劳工哆哆嗦嗦抬着没有脑袋的尸体趔趔趄趄的终于走到那里,没有了头颅的脖颈处经过这几个人一动,刚刚已经差不多快流干的血一下又从断了的脖颈涌了出来,于是他们走过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线。 慕容良看见齐耀祖从做饭的棚底下过来了,他指着那个沾满泥土的脑袋说:“去!把那个脑袋抱过去!” “啊?”齐耀祖吓得快要跪下了。 “去不去?”慕容良瞪着他。 佐佐木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能看出来慕容翻译是让这个狗奴才把那个士兵的头接到尸体上,所以他看着他狠狠的“嗯?”了一下。 齐耀祖吓得魂都没了,看起来他是躲不过去了,他转身看见狗剩他们站在门口,他用命令的口气说:“去!把太君的头弄过去!” 劳工们谁也没动,慕容良说:“到了你对太君表忠心的时候了,你自己去。” 齐耀祖简直要哭出来了,他看了看吊在门口的半截草帘,一把拽了下来就要过去。 佐佐木一抬胳膊:“啪!”“混蛋!大日本勇士怎么能用这东西?这是对勇士的侮辱!”又一记耳光。 他仿佛忘了刚才是怎么爬进劳工工棚的,刚骂完士兵丢人,又骂小汉奸侮辱了日本勇士。 慕容良说:“队长让你脱下衣服抱住那颗脑袋。” 小汉奸齐耀祖欲哭无泪,他筛糠一样脱下衣服,浑身哆嗦走过去。 那颗头颅并不是从身体上齐齐断掉的,他被狼的利齿咬断颈椎后连皮带肉从身体上撕扯下来,头颅上还带着半截软塌塌的气管和大动脉,看起来整个头颅血糊糊的非常恐怖。 齐耀祖克服心中的恐惧刚要弯腰,就见这颗血头颅瞪着眼睛呲着牙盯着他看,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回爬,爬到半路,佐佐木一下把刀抽了出来,吓得他又爬回去,他不敢和那个脑袋对视,用眼睛余光看着,把衣服盖上去,然后慢慢包住,当他的手触摸到那颗头颅时,手指的触觉告诉他那是那个脑袋上的牙齿,他仿佛觉得这张嘴要把他的手指咬住,他整个人吓得一下瘫在地上,那颗头骨碌碌又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一个士兵过去,拎起那颗头颅放在那具尸体上,把血淋淋的衣服扔到瘫倒在地的小汉奸身上。 慕容良感觉今晚上佐佐木吓得不轻,他自作主张安排人先找几张草包,把尸体盖住,过了今晚再说。 第八十五章 诅咒灵验后悔难追狼女充满诡异色彩 士兵们在战场上杀人眼睛也不眨,但是今天这场面却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期望队长让他们回大院,但是佐佐木却转身看了一眼对面山坡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他确信剩下那九个士兵估计都死了。 佐佐木步履蹒跚走到铁架子前盯着链子上那半截黑手臂说:“慕容桑,这绝对是那个可怕的诅咒显灵了,吉田大佐不该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了他,这临死前的诅咒如此可怕,看起来他变成复仇的幽灵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话音里透露着极度的恐惧。这份恐惧传染给了慕容良,慕容良在日本生活过,他知道日本人非常相信幽灵的存在,于是颤声说:“队长,我想...我想拜拜他,表达一下对他的敬意,也许...也许能减少他心中的怨气......” “对!我们要尊敬死去的灵魂。” 没等慕容良把话说完,佐佐木就迫不及待的赞同他的提议。 士兵们见队长和慕容翻译面朝铁架虔诚的礼拜,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纷纷跑过来叩头跪拜,这些劫后余生的士兵们跪拜的很认真,他们都在心里祈求得到被烧死的这个俘虏兵饶恕。 日本人的这神操作直接看懵了所有中国人,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伙鬼子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对吴小蛋叩拜起来,既然日本人都叩拜了,咱们中国人更应该拜一拜宁死不屈的英雄,于是俘虏们和劳工们以及没有来得及回家的民工们都齐刷刷跪拜起来...... “报告队长,电话!”一个小兵从远处的工地办公室向这里跑来。 接起电话的佐佐木对着电话吃惊的说:“什么?好的,我马上回去。” 安顿好工地的安保工作后,佐佐木焦躁不安的命令一个劳工快快套好一辆马车,慕容良看见他的脸阴沉的非常可怕,怀疑吉田一郎死了,所以,他紧挨着佐佐木坐在平时拉材料的马车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赶马车的劳工一扬鞭子,马车拉着佐佐木和慕容良在十几名士兵保护下向县城走去...... 佐佐木骑马技术很好,但今天他居然宁愿和慕容良挤在一辆小平车里也不敢单独骑马了,看起来他的胆量在今晚被吓没了。 佐佐木本来想安排四五个士兵一起回大院,来中国好几年了,这里的老百姓老实的就像温顺的绵羊,如果没发生山本事件,这里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危险。但是经过刚才那么大动静,他不敢冒这个险了。这里的人并不可怕,但是这里的狼非常可怕,万一那几条狼在半路等他呢?所以,他带着十个士兵回大院,剩下的全部在这里执勤,毕竟有几十个当兵的俘虏呢,吉田出了事,俘虏不能再出事了。 起风了,初秋的风虽不比冬风寒冷凛冽,但是在秋天的夜晚,秋风带着永远追随它的落叶从容不迫的刮过来,吹在身上也会给人阵阵寒意。 刚才四周一片漆黑,现在空中却有月光了,巴图鲁看见杜鹃打了个寒战,他把身上的坎肩脱下来给她穿上,杜鹃已经习惯了被他宠着,所以,他摘下弓箭递到她手上时,她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她在世人眼里是充满诡异色彩的狼女,是脑子一根筋的傻子,但在巴图鲁心目中,她是他心中最美丽的公主,是需要他呵护一辈子的女人。 巴图鲁和杜鹃没有走原路,他们翻过小山头就看到了那条大路,巴图鲁就是在这条路上拦住小瑞他们的,穿过大路以及石料厂爬上两个大山之间的小山翻下去很快就能到县城。 巴图鲁不想走山路了,现在虽然月亮出来了,但毕竟是深夜,这么安静的山里,路上不会有人的。白天之所以走山路,首先是担心有熟人认识自己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再者是走山路要近许多。 这时候杜鹃告诉了他一件事。 原来巴图鲁从家里走了后,她想考验一下这两条狼的战斗力,就悄悄跟着来了,可是她不敢在白天领它们进城,就想等天黑了到乱流日本人大院里捣乱去,她藏在附近的山上等着天黑,看见有人往红岭湾跑,想下去问问怎么回事,又担心两条狼吓着人,干脆一直盯着马路。又过了会儿看见老张的马车跟在另一辆马车后从红岭湾方向急慌慌的往城里赶,跑得很快。她顾不得两条狼会不会吓着人了,跑下山拦住了马车,小瑞着急忙慌说了一顿,才知道了他的具体位置。 巴图鲁明白了,其中一辆肯定是石家前来报信的马车。 她不顾老张劝说直接追了上去,不过她和他走的不是一条路,正当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时,突然山神鼻子朝天使劲嗅了几下,回头看了杜鹃一眼向前窜去。 山鹰似乎也嗅到了什么,跟着往前跑。当杜鹃追过去后发现两条狼冲着一片茂密的草丛低吼,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从两条狼的低吼中感觉到这里面的东西不危险,否则这两条狼不会等她过来处理。 第八十六章 小锅盖藏在石缝里夫妻俩救回小锅盖 她拔出匕首慢慢靠过去,两条狼警觉的形成犄角位置摆开战斗姿势,它们冷酷的眼睛盯着杜鹃扒开的草丛,一旦里面冲出危险动物,即便杜鹃没来得及发令,它们也会第一时间扑上去。 杜鹃当然知道自己的帮手多强大,所以她敢扒开草丛一点点靠近。 当她彻底扒开草丛时愣住了,草丛遮住的是一个大大的石头缝隙,这缝隙不是立着的,而是像一张大蛤蟆嘴一样,由上下两块石头形成,一个浑身伤痕的年轻人惊恐的躺在里面。 “我把他拉出来,他告诉我他叫小锅盖,是个当兵的,被俘后抓在红岭湾给日本人修铁路,前几天差点被打死,所以和另一个战友在晚上从铁丝网下面爬出来,因为他身上有伤,那个战友也很瘦弱,也没有跑多远,天亮后就躲在这个石头缝底下,那个战友出去想摘点野果充饥,估计是迷路了,一直没有回去,他只好一直躲在里面。”杜鹃一边走一边说着。 巴图鲁心里咯噔一下,他联想到那个被活活烧死的人。他说:“他现在还在那里吗?” 杜鹃说:“我看见天快黑了,告诉他先下山,他死活不敢,后来我告诉他今晚上肯定不会有人搜山,因为日本人今晚上要杀人,他马上哭了起来,说他战友肯定被抓住了,听说我要去救人,他想带路,我不想让他去坏我的好事,他伤成那样快死了,除了帮不上忙也许还会拖累我。我们约好在前面拐弯处那棵大树下碰头,我答应了救他。”他俩一边走一边聊着,杜鹃今晚上很高兴,她喋喋不休的和巴图鲁说着。 两条狼前面开路,两口子直接大摇大摆走在马路上,这大晚上的,四周除了大山就是树木,没人看到他们。估计走的热了,杜鹃随手解开扣子,巴图鲁赶紧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这么做,他说:“夜风大。” 她心安理得接受着这份温暖,仰着头说“我也想回去看看我娘,下午两条狼把小瑞他们吓个半死,我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巴图鲁说:“你呀!” 走在前面的山鹰和山神不时地转回头,瞪着两对绿油油的狼眼看看他俩,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进,它们不知道下一步是回家还是去哪里?今晚上吃的太饱了,它们想回家,趴在窝里舒舒服服睡一觉。 巴图鲁指着它俩说 :“进了城被人看见怎么办?明天这里发生的事肯定炸锅了,如果有人看见你领着狼进了杜家,怎么办?” 杜鹃一声不吭低头走路,巴图鲁看见她生气了便说:“这样,一会儿找到那个当兵的,如果他伤的不能走路了我就背着他,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慢慢跟着,到了门口我先敲开门,你带它俩闪进去。” 杜鹃点点头笑了。 巴图鲁不想违拗杜鹃的想法,因为性格原因,人们都说杜鹃是脑子有问题的女人,杜家人也害怕她,但猎人一家却把杜鹃当宝一样溺爱着,从没有觉得她傻,反而觉得她很聪明,杜鹃提出的任何要求,巴图鲁从来都顺着她,不会让她不高兴。 远远地看到那棵大树了,杜鹃紧走几步叫了几声:“小锅盖!小锅盖!”没人应答。 两条狼听见杜鹃在呼唤,它们警觉地站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但是除了几声秋虫低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到了大树跟前,杜鹃担心深夜声音太大会惊动日本人,只好压低声音叫着:“小锅盖!小锅盖,出来,没事啦!” 还是没有声音,两口子开始着急了。他们分头寻找起来,不一会儿只见两条狼从不远的草丛中拖出一个人来,巴图鲁赶紧招呼旁边的杜鹃过去看看是不是那个当兵的? 杜鹃跑过去,认出来就是小锅盖。巴图鲁试了试呼吸,听了听还有心跳,他赶紧背起小锅盖大步向前走去。 红岭湾离铁路基建署大院不太远,和去县城是一个方向,基建署在红岭湾工地和县城的中间位置,回县城要先经过基建大院旁边那条路,巴图鲁两口子刚路过基建大院不太远,就听见后面传来踏踏踏纷乱的跑步声。 因为日本士兵的皮鞋下钉着几十颗大头铁钉,所以穿这样的皮鞋跑在路上会发出很响的声音。杜鹃想肯定是翻译官和那几个日本人回来了,她招呼了两条狼一声敏捷的隐藏到一堆碎石后面。 巴图鲁知道她要干什么,他说:“里面有慕容翻译,它俩狼性大发,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怎么办?毕竟他是石榴的表哥,现在咱们还要照顾小锅盖,万一打起来他怎么办?” 杜鹃知道巴图鲁担心小锅盖的安全,所以她撇撇嘴不吭气了。 巴图鲁说:“娟儿,如果不是他把吴宝的尸体拉回来,我们还得自己找尸体,他实际上帮了我们的大忙。” 见杜鹃不吭气,巴图鲁知道她的倔脾气又犯了,他没话找话说:“奇怪,平时训练的时候它们只是撕开肚子就行,今晚上它俩的表现和家里完全不一样,直接咬断脖子,才撕开肚子,而且我发现山鹰喜欢把头咬下来抛得远远的,在家里没这样啊。”他期待着杜鹃说话,只要她一说话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不高兴。 杜鹃果然开口了:“我也发现了。” 巴图鲁说:“看起来狼天生就是战士,他俩很会配合...快走,他们马上到大院那条岔路了,万一它俩杀红了眼真不好收拾了。巴图鲁说。 他们刚走过岔口不一会儿,佐佐木和慕容良乘坐的马车摇摇晃晃跑了过来,他们在岔路口停下,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后向大院那条路急驶而去,接着十几个日本士兵喘着气列队跟着跑了过去…… “嗷呜————”杜鹃双手做成喇叭形在嘴边长长的学了声狼嚎。 第八十七章 一个黑影匆匆跑来情急之下跳过断墙 “嗷呜——呕---唔——” “嗷呜-------”两条狼跟着一前一后兴风作浪的叫了起来。 这些疲惫不堪的士兵眼看就要到大院了,本来已经松弛下来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他们顾不得队形,争先恐后的向前逃命…… 杜鹃虽然看不到这些,但是她能想象到那些士兵的狼狈样子,她得意的嗤嗤笑了。两条狼不解的看着她,不知道刚才她为什么嚎叫?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老大嚎叫,它们就得无条件的响应。 他们悄无声息的向城里走去,沙吉浩特县是个小山城,听说是一群挖铁矿的村民落户于此,慢慢形成一个小县城,县城不大,日本人来了后,城边设了岗就算是城门了,但是形同虚设,城门口的哨卡只能卡住那些必须走大路的车马,周围的大山任何沟沟坎坎都能进城。日本人只是刚来到沙吉浩特时在城里居住过,后来铁路动工,在乱流修了基建署大院后都搬到城外去了,城门岗哨也就撤了。 这里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没有产粮的肥沃土地,放眼四周全是高山峻岭和遮天蔽日的大树,即便有这个小县城,也不必担心有抗日分子前来捣乱,所以日本人在这里过了几年清静日子。 直到刘吉昌被山本所杀,这里才开始不安起来,接着山本被黑记所杀,杜鹃火烧大院,现在不光新上任的基建署署长中了枪,铁路工地也被狼袭击了…… 说是县城,除了翠香楼几个大红灯笼显眼外,其它几条街一到晚上一片漆黑寂静。 三人两狼大摇大摆进到城里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四面八方的狗叫声和家家户户紧闭的大门让人心里不免发毛。眼看就要到杜府了,突然前方不远处一声枪响,接着传来人们嘈杂的叫喊与跑步声。 杜鹃一声口哨,山神和山鹰敏捷的跳到一旁的断墙后面紧紧的贴在杜鹃身旁。 巴图鲁背着小锅盖无法直接越过断墙,他向后紧跑几步,从断墙的低矮处跨过去,迅速和杜鹃靠拢。 杜鹃帮他把小锅盖放在地上,他们屏住呼吸警觉地听着墙外的动静。 踏踏踏的跑步声越来越近,巴图鲁听见山鹰喉咙里发出躁动的呼噜声,他赶紧轻轻按了按它的头,让它安静下来。 随着叫喊声临近,一个黑影急匆匆跑了过来,他跑到十字路口站住了,似乎在犹豫该跑向哪里?听见追赶的人快来了,他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就跑,但是跑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原来那个方向有人堵住了他,他又往前面跑,又退了回来,眼看无路可逃,他只好往杜鹃他们躲藏的这里跑来。 这里原来是十字路口,杜鹃他们藏身的这堵断墙后面原来是一条小巷,小巷两边都是人家,因为地下煤矿挖空了,年代一久,去年一场大雨过后,整个小巷一下全都坍塌了,好在没完全塌下去时有人发现了裂缝,住户们早早的搬了家,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从此后这里成了一片瓦砾,把一条小路封死了。 这个人是黑记,他从部队回来后,没有了落脚地,所以偷偷回到自己早已破败的家里,他以为十几年过去了,马家的人不再追究以前的事了,没想到还是有人发现了他,买窝头回家路上,他发现两个人盯着他嘀咕着什么,他加快脚步后发现这俩人的确认出他了,他也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原来马财主家的护院,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年,但是彼此容貌没有变化多少。 他佯装不知道有人跟踪,天还没黑就点起煤油灯,他悄悄溜出这个亮灯的屋子,闪身进了院子里靠门的小西房,这个小西房是放杂物的地方,当年出事后,马家把这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哪个房间住人,哪个房间是杂物间他们清清楚楚,所以,他躲进去等天黑,他知道大门已经有人盯着了,等天黑下来,煤油灯的亮光才能显出来,到时趁着他们冲进那间屋子,他乘机逃跑。 天黑了,门外盯梢的那个护院紧张的盯着大门,他焦急的等着马队长。不一会马彪父子带着十几个保安警察赶了过来,他问清黑记进去再没有出来后,猛地一脚踹开门,冲着那间亮灯的屋子扑了过去。 他们知道黑记有枪,所以让几个小喽喽先进去,这几个小喽喽硬着头皮冲进去后发现没人,马家父子才跟了进去,他们翻箱倒柜的过程,听见院子里有人喊:“他跑了!” 马彪下午接到了报告,说当年杀死他四叔的凶手回家了,他们父子立马召集保安队警察密谋抓捕,本来想请佐佐木派兵的,但是正好遇上晚上红岭湾要杀人,所以他只是请了假,并没有借兵。 他们本来谋划的很周密,晚上抓捕,到了黑记家门口,通过门缝看到院子里面很安静,屋里有煤油灯的昏暗灯光,当他们破门而入时,只看见一盏黄豆大的煤油灯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忽明忽暗的亮着,却没有半个人影,听到院中人喊着他跑了,他们这才追着跑了过来。 星稀月淡下,他们看到远远地一个黑影在快速移动,马小飞不管不顾冲着那个黑影就是一枪。这一枪连黑记的衣服都没挨着,却吓了他一跳。走投无路的黑记情急之下跳过断墙想在残砖断瓦中逃跑,当他越过断墙脚一落地时,眼前的一幕吓得他直接跌坐在地。 第八十八章 杜鹃进城智救黑记霎时狼嚎此起彼伏 两条硕大的狼正瞪着眼睛阴森森的盯着他,他正要叫喊,一只大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接着听见一群人跑了过来。 “人呢?”马彪的声音。 “没看见,我们从这边跑过来没发现。”接着听见有人边骂边向断墙边走来。“黑记!出来!你今天跑不了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这是马小飞的声音,他想查看一下是不是黑记躲到这断墙后面了,他刚刚走到断墙边,没有来得及探头观看,就看见四只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正盯着他。 他猛地愣了一下,淡淡的月光撒在一灰一黑两条狼身上像是给它们披了一层荧光,这两条狼呲着长长的尖牙,月光下的白牙显得格外渗人...... “狼——-” 看清楚后马小飞撒腿就跑,一群人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断墙后传来“嗷——”的一声嚎叫,接着两个黑影从断墙后凌空一跃落在他们面前。 “啊------” 这群人一下子就像丢了魂一样四散逃命,山鹰和山神冷冷的看着他们逃窜的背影并没有去追,杜鹃一下跳了出来,站在两条狼中间冲着天空“唔——————”叫了一声,两条狼跟着叫了起来。 这群人跑的更快了,这时远处城西面突然传来“唔____”的一声狼嚎,声音虽然听起来幼稚,但的确是狼的叫声,前面杜家方向也传来狼的叫声,一霎时城里处处传出狼的叫声,接着狼嚎狗吠包围了这个小山城的上空…… 山神和山鹰似乎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同类,它俩伸长脖子冲着天空高声嚎叫起来,好像在向同类问好或者传递什么信息。 黑记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坐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和狼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救自己?当巴图鲁放开捂着他嘴的手时,他声音颤抖的说了声:“多谢大哥。” 巴图鲁说:“不用客气,他们为什么追你?” 黑记这才转过头来正要说话,他一眼就认出是巴图鲁,他说:“原来是你?巴图鲁?” 巴图鲁吃惊的问他:“你认识我?” 黑记说:“你爹老达哈苏我也认识,只是没说过话,那就是狼女……弟妹吧?”他一慌张竟然直接说 “狼女”,自己怎么这么愚蠢?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杜府出了个狼女是全城皆知的事情,为此,全城只知道狼女,不知道杜鹃,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叫习惯了。现在黑记在狼女丈夫面前直呼外号,尤其是人家刚救了自己,更糟糕的是狼女就在断墙外,她正和她的狼一起盯着自己。 黑记的心脏瞬间快速跳动起来,他觉得自己估计闯祸了,他惴惴不安看着那两条狼,它们端坐在狼女身边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命令,只要一声她令下,它俩立马冲过来撕碎他。 巴图鲁知道他害怕什么,他笑着说:“是,那么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黑记说:“不瞒老弟,城西柳家染坊铺后面就是我家,我杀了个日本人,被他们盯上了,刚从家里逃了出来。” 这时,这两条狼不嚎叫了,但是远处断断续续还在传出狼嚎,狗叫声却似乎比刚才更厉害了,好像城里所有人家的狗都叫了起来。 巴图鲁弯腰去看躺在地下的小锅盖,这时黑计才发现地下黑暗处还躺着一个。 黑记说:“这是......” 巴图鲁不想在这里多说什么,他说:“在路上救了一个人,伤得不轻,一直昏迷着。” 黑记说:“万寿街有家诊所,我帮你背过去。” 巴图鲁说他没问题,但是黑记执意要替巴图鲁做点什么,巴图鲁只好帮黑记背起小锅盖,从后面那个低矮处走出来。 巴图鲁说:“娟儿,你先回家,我俩把他送到诊所看看再回去。” 杜鹃看了黑记一眼,一言不发领着两条狼前面先走了。 经过刚才一折腾,街上干脆一个人没有了,除了四面八方狗的“汪汪”声,听不见一个人的声音。 杜鹃领着两条狼走远了,黑记的两条腿才觉得不再发软了,他背着小锅盖和巴图鲁消失在黑暗中。 杜爷和杜太太、杜小瑞以及几个家佣都在大厅坐着,城里的狼嚎引起大家高度紧张,更要命的是家里的铁包金和白蹄也跟着嚎叫起来,一霎时狼嚎此起彼伏,整个县城好像被狼包围了。 平时以狼为傲的杜小瑞此刻吓得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杜爷打发雪儿再去看看老夫人去,刚才给老夫人喝了安神药躺下,尽管杜太太说老夫人已经睡着了她才过来的,但是只有几个丫鬟陪着,他不放心,雪儿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雪儿刚走,院子里的白蹄突然冲着大门狂叫起来,大家都紧张起来,老张走到院中突然慌里慌张返回大厅说:“快关门,快关门,白蹄吓得尾巴都卷到肚子底下去了,这是什么东西在门口?还是狼来啦把它吓成那样?” 他这样一说,把杜小瑞吓得跳起来和妈妈紧紧挤在一起,杜小瑞面如白纸看着杜太太。杜太太轻声说:“瑞儿别怕,姑姑不是说她领着她的狼直接回山里了吗?”她也面如白纸,牙齿不停的上下互磕,她感觉到她的心脏已经难受的像山桃仁一样抽抽在一起了,但她还是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第八十九章 小姐果然带狼进门仿佛看到土匪进门 小瑞说:“姑姑是那样说的,她说因为狼跟着呢,就不回家了,怕吓着奶奶。” 杜爷唉声叹气的说:“唉!她不把整个沙吉浩特的人全吓死心不甘呀!” 老张说:“也许不是小姐回来了,如果是她,白蹄也不会这样害怕呀。” 小瑞一听立马说:“张伯,您没看见姑姑的狼有多大吗?当时把石伯吓得差点犯心脏病,石榴在车里压根不敢说话,那几匹马快吓死了,差点把车掀翻。万一姑姑回来带着那俩凶神呢?白蹄虽然有狼的血统,可毕竟是狗,今天咱们看到的的确是狼!真狼!” “啪啪啪……啪啪啪……”他话没说完,门口响起拍门声。 在场的所有人打一激灵,一个个灾难降临的神态。 杜爷看着老张说:“但愿不是杜鹃。” 此刻白蹄叫的更凶了,老张赶紧去开门,他走到门口问了声:“哪位?” “老张,是我!”门外传来杜鹃的声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张问:“小姐,你…你…是不是带着狼?” “嗯,我会看着它俩,你别害怕。”杜鹃大大咧咧的在门外回应。 老张声音颤抖的说:“我给你打开门闩,你先不要进来,我把白蹄弄到后院去你再进来。” 没等杜鹃回答,老张把门闩一打开,猛地转身就跑,老头一着急竟然想抱起白蹄一起跑,可是白蹄那么壮实,哪能抱起来?他只好一边跑一边吆喝白蹄:“白蹄!白蹄!快跑!到后院找铁包金去!” 白蹄跟着他跑了几步,又转身扑到大门口狂吠起来,后院的铁包金也伸长脖子“唔——”的叫起来。 老张一看实在叫不动,干脆自己先跑进大厅,刚好雪儿从老太太房里也返回来了,等她刚一进门就把门呼啦一关躺在门上直喘气:“是…是…小姐回来了!” “狼也带来了?”杜爷着急的问。 “没看见,我一听她的声音,打开门闩就跑回来了。”老张说。 “汪汪汪……” “汪呜——” 院中白蹄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声音里有抗拒,有恐惧,但是还有一丝什么感情在里面?说不上来,总之,它的叫声让大厅里的所有人明白,小姐进来了,狼也进院了。 “白蹄!是我!你不认识我啦?”院子里传来杜鹃甜甜的声音。 光听声音,谁能联想到上个时辰领着两头狼把日本人折腾的天翻地覆鬼哭狼嚎的,现在整个红岭湾都沉浸在极度恐惧中没有缓过劲来,那些日本士兵的尸体还都在破草包下躺着,她却没事人似的,蹲在院子里摸着狗的脑袋,甜甜的冲着它微笑。 山神和山鹰乖乖的跟在杜鹃身后一声不吭,任凭白蹄冲它俩狂吠,它俩只是高冷的看着它,很显然,它们对白蹄的恐吓不屑一顾。 山神端坐在地上,看着杜鹃亲昵的摸着白蹄的头,它盯着白蹄, 流露出感兴趣的目光,它没有像山鹰一样对白蹄露出敌意,相反的,它伸长脖子嗅着空气中白蹄身上散发出的雌性气味。 山鹰看着杜鹃的举动,猜测着他们的关系,它视乎明白了这条狗也是杜鹃的狗,它在杜鹃心里的地位和自己也差不多。于是,山鹰嫉妒起来,它围着白蹄转圈,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恐吓声。” 杜鹃知道山鹰嫉妒了,它站起来摸摸山鹰的头说:“山鹰,它也是我的家人,你不许吓唬它。”说完自顾自的走向大厅。 贴在门玻璃上的几张脸呼啦一下全消失了。 门从里面闩上了,杜鹃又好气又好笑:“老张!你关门干什么?” 老张说:“好好好,我给你开门,你不要把狼带进来啊。” 杜鹃说:“它们在院子里,你就是敞开了门它们也不进来,真是的。” 老张打开门,杜鹃进来后,老张迅速把门关上。 她进来问杜爷:“娘呢?” “睡啦!”杜爷说。 “我看看她去。”她说完就要开门出去。杜爷赶紧说:“娟儿,你先别去。” 杜鹃看着他说:“怎么了?” 杜爷没吭气,杜小瑞说:“下午我回来告诉奶奶遇见你的事,奶奶一听你带着两条大狼,本来就害怕,刚才突然全城的狗都叫起来了,把奶奶吓着了,刚喝了药睡下。” 杜太太轻轻的说:“万一把她吵醒了,又说心脏跳得快不行啦。” 杜鹃没在坚持,她大大咧咧坐下来说:“田婶,厨房有吃的吗?” 田婶说:“有...晚上剩下的馒头...可是我不敢出去......” 杜鹃站起来要打开门到厨房,当她走到门口正要拉门时,杜太太急忙说:“娟儿,别开门!” 她走到旁边的柜子旁,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点心说:“这是给娘买的到口酥,刚才娘不舒服,大家一着急,竟也忘了把它拿到娘房间了,你饿了就吃这个吧,赶明再给娘买。”说完把点心放在桌子上。 杜鹃拿起一块狼吞虎咽吃起来,一家人看着她谁也不说话,那眼神仿佛是一群老实巴交的老百姓正看着一个闯进家门的土匪。 院子里,白蹄还在不屈不挠的叫着,却听不见狼的任何声音,老张不时的趴在门上向外张望。 “姑姑,是不是没找到姑父?”杜小瑞看到只有杜鹃一个人,以为没找到巴图鲁。 杜鹃接过雪儿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说:“去诊所了。” “啊?我姑父受伤了?”小瑞一下蹦在地上叫起来。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杜鹃。 第九十章 杜鹃闯下塌天大祸全家上下胆战心惊 杜鹃又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吃起来,咽下去后才说:“山上救了一个当兵的,被日本人打的快死了,去诊所看看还能不能活过来。” 杜爷看看小瑞和老张,老张紧张的说:“姑爷到哪个诊所了?可别是日本人的诊所吧?” 小瑞着急的说:“坏啦坏啦坏啦,日本人开的不是诊所,是医院,万一认出来那个逃兵,我姑父和那个逃兵俩人都得被抓住。” 杜爷站起来不安的来回走动起来,杜鹃用手背擦了擦嘴巴,喝了一口水说:“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 “什么?” “虎子也来啦?” 她话刚落下所有人都吓住了,杜爷用手指着杜鹃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哆嗦的说:“快...快把你的狼给我关起来,快...老张,瑞儿,准备走,去医院......” “你看你,都不让人把话说完。”杜鹃说:“刚才的枪声和狼叫声是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吧?一群人在追一个人,我们把那个人也救下啦,就是那个人说万寿街有个诊所......” “啪啪啪...啪啪啪......”门外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所有人都看着杜鹃,谁也不敢去开门,不是怕门外的人,而是害怕院子里的两条狼。从他们进来到现在,白蹄和铁包金的叫声就没有停过。 杜鹃说了句:“可能他们回来了。”站起来向外走去。 她刚关门,老张迅速把门关好,趴在门上向外看,不一会儿杜鹃领着韩满屯进来了。 一见韩满屯进来,杜爷赶紧拱拱手说:“满囤啊,你来得正好,虎子爹救了一个当兵的说是到万寿街那个诊所了,我担心遇到日本人,你和老张还有小瑞赶紧去一趟,万一有麻烦还有个帮手。” 杜鹃一看哥哥那样,也不敢大意了,她说:“我也去,瑞儿和老张就别去了,万一打起来反而添乱。” 小瑞本来嚷嚷着要去,杜鹃一开门,吓得他不敢出门了。正在这时,巴图鲁和黑记进了院子,杜鹃刚才就想着他们回来所以没有关门。 杜鹃看见大伙都害怕两条狼,索性带着它俩和白蹄一起到了后院关上了门,这下大伙才放心了。 巴图鲁和满囤走到旁边说话的时候,杜爷招呼黑记坐下。黑记看着满囤觉得很面熟,想说话却不好意思打断他两个人,所以坐在那里和杜爷说着客套话。杜小瑞这才看清黑记,他走过去说:“请问怎么称呼?我见过您。” 黑记赶紧站起来说:“王世成,叫我黑记就行。” “黑记?听说山本是被一个肩膀长黑记的人杀的,是不是说的就是你?”小瑞睁大了眼睛殷切的看着黑记。 听小瑞这样说,巴图鲁和韩满囤都看了过来。 黑记解开两个扣子露出肩膀的黑记笑了:“就是我,是我一刀宰了那个龟孙子。” 他的话一出口,全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杜爷走过来一把拉住黑记的手说:“英雄啊!快!快请坐!” 黑记反而不好意思了,巴图鲁用敬佩的眼光看着黑记,他冲着黑记笑笑说:“大哥好样的。” 韩满囤也认出黑记了,但是他没有吭气,他记忆中黑记就是个不干正事的土匪,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再说在别人家也不好和他东拉西扯的。 大家都在称赞黑记的壮举,杜鹃却冷冷的说:“你杀了日本人自己倒是痛快了,为了这事把我儿子抓进去差点打死,要不是我们救回来,我儿子就死在那个大院了。” 黑记本来就怕她,一听这话,他一个激灵又站了起来,他尴尬的看看巴图鲁,看看杜鹃,再看看杜爷,他着急地说:“哎呀!只听说日本人抓了几十个人,后来都跑了,是一个小英雄救了他们,原来是你们儿子啊!真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他,后来我去救他,结果听说被烧…原来得救了!太好了,我还想着找日本人报仇呢。” 杜鹃冷冷的说:“这个仇我们自己报。”她的眼里发出冷酷的光。 多年后小瑞想起这个眼神还觉得害怕,他形容姑姑当时的眼睛发出的光就像狼的眼睛发出的一样,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巴图鲁请黑记坐下,小瑞问巴图鲁那个要枪毙的抗联救下来了没有?半路救下的那个当兵的是不是死啦?没遇到日本人吧? 巴图鲁说烧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伤的很重。他详细的说了看到的情况,唯独没有说狼杀人的事情。 满屋子的人一听日本人把人吊起来活活烧死,一个个听得的心惊胆战。 杜太太拍着心口小心的说:“烧死的是中国人吗?” 巴图鲁点点头说:“下面黑压压那么多中国人急的都要往前冲了,肯定是中国人。” “天呀!日本人怎么这么狠呐?”杜太太紧紧抓着儿子的手。 杜小瑞气愤的问:“后来呢?姑父开枪打中那个指挥官后撤退的时候他们没发现你们?” 巴图鲁一听这个马上低下了头,他刚才只轻描淡写的说抹了一个士兵的脖子后开枪打中指挥官才救下另一个人,后来再没有继续往下说,现在小瑞这样一问,他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他们全死了。”杜鹃满不在乎的说。 “............” 大家都楞在那里了,不知道她说的全死了是什么意思。 杜鹃发现他们一个个没明白,她耸耸肩说:“山上的兵都让你姑父和狼杀了,一个活的也没了。”她说话时带着一股痞气自顾自吃着糕点。 “..............” 所有人都在做着深呼吸,除了他们两口子。 第九十一章 全家沉浸在恐惧中县城以为闹狼灾了 过了好久,杜小瑞先打破这窒息的寂静。他咽了一下口水愣愣的问了一句:“几...几个?” “十个!”杜鹃爽快地说。 “十...十个日本兵…全被狼…咬死啦?”这下轮到杜爷吓傻了,他张大嘴巴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除了杜鹃两口子没事人似的 ,其他的人都被她的话吓傻了。 大家谁也不说话,都沉浸在恐惧中,尤其是老张,他站在门口,死死地抵住门,哆嗦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他知道这个姑奶奶迟早要给杜家惹点儿事,但没想到惹出这么大事来,这可是把天捅了个窟窿。 “好像不止十个,后来又下去咬死几个不知道,等天一亮整个沙吉浩特就都知道了。”杜鹃说。 时间和空气好像全都凝固在一起,其他人感到了窒息般的恐惧...... 日本人惹谁不好,为什么非要惹她?从小打遍一条街无敌手,把杜家所有的动物杀了个干净的主,偏偏日本人不长眼打了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岂不是动了她的心肝?她的狠劲儿上来不杀人才怪,这股邪火看起来才刚刚开始。 在场的杜家人不约而同这样想着,雪儿虽然后来才被买进杜家的,但是就连她都知道自己家小姐这光辉历史,她站在那里紧紧扯着田妈的衣角傻傻的看着小姐。 黑记也算是条汉子吧,但是哪里听过这么血腥的事,这么恐怖的事就这样经她的嘴轻飘飘的说出来了,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以为自己在战场上杀日本人,在茅坑杀山本就是壮举,但是和眼前这个杜家小姐比起来,那些简直太小儿科了。 他从心里感到不寒而栗,谁要是惹着这姑奶奶,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太可怕了,怪不得都叫她狼女,怪不得都说杜老太爷就是被她吓死的,如果她要当土匪,绝对是大当家的…… “天塌啦!杜家要完啦!”杜爷长叹一声说,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颤音。 大家谁也不说话了,杜鹃说:“天塌不下来,日本人以为是狼灾呢,别担心,好好做自己的生意。” 小瑞呐呐着自言自语:“布告上说是杀一个人,怎么是两个呢?我记错了吗?活活烧死一个?他脸色都变了。 “姑父,你和姑姑在山上救回来的那个肯定是抗联战士?死了吗?”他也着急那个抗联的安危。 “在诊所还没有醒来,一会儿再去看看......”巴图鲁说。 “别出去!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巴图鲁话没说完就听到杜爷一声惊呼...... 不等巴图鲁把话说完就被杜爷一声惊呼打断了,这两口子今晚可把杜爷吓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能不能站起来。杜家在这里本本分分生活着,从来不惹事,自从有了这个妹妹,杜家再没有消停过,前面刚刚做了杀人放火的事,现在又杀了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杜爷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由自主哆嗦着,他的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好像马上能瘫在椅子上。 大家一看他那样更加紧张起来了,杜鹃本来觉得无所谓,但是看到哥哥嫂子吓得不成样子了,她这才感觉到今晚上闯的祸太大了,她心虚的看着丈夫,用眼神询问他今晚她是不是闯大祸了? 巴图鲁看到了妻子求救的眼光,他沉思了一会儿说:“大哥,这件事暂时牵连不到杜家,尤其是刚才城里这么一闹,整个县城都以为闹狼灾了。” 杜爷不吭气了,老张一直趴在门上看,他不光害怕日本人闯进来,还担心在后院的白蹄被这两条狼咬死。 “小姐,它们不会咬死白蹄吧?我刚才看见那条灰狼围着白蹄转圈。”老张担心的几乎要哭出来。 小瑞一听这个立马站起来走到门口往外看,他也担心白蹄和铁包金。 杜鹃说了句:“别看了,我关到后院了。” 巴图鲁环视大家一圈,对杜爷说:“大哥是不是去一趟省城转转?杜家的鞋子做的很好,为什么非要屈就在这小小的县城呢?” 大家一听巴图鲁没头没脑的话都愣住了,谁也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是说……?”杜爷看着巴图鲁问。 巴图鲁点点头说:“该来的,迟早要来,娘和你们全家不走,永远是个危险,杜鹃下了狠心要和日本人干,迟早会让日本人发现和杜家的关系,与其等危险找上门来,不如我们早作打算。” 所有人都看着杜爷。杜爷对杜鹃说:“娟儿,你把她们送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他指着厨娘和雪儿。 杜鹃站起来,向她俩摆摆脑袋说:“走,睡觉去,别怕!” 说完拉起雪儿的手开门出去了。 杜爷说:“先去看看倒也无妨,这么大家业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了的,得慢慢找到合适的房子才行。” 黑记这时候说:“杜爷,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杜爷说:“但说无妨。” 黑记说:“我在省城有一个临时住房,如果你们去了省城,没必要住客栈,先去那里住下来慢慢找地方,地方不大,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告诉你们地址。” 杜爷沉思着,他看着杜太太征求着她的建议,杜小瑞说:“爹!真的该走,你知道石俊哥去哪里了?他也去省城了,石榴说她家估计也会搬到省城去,听说日本人要在这里挖什么矿,到时候这里就不太平了,抗联和日本人肯定会在这里干起来,到时候想走就走不了啦。” 第九十二章 全家商量搬迁省城黑记参军改邪归正 杜爷说:“这得征求你奶奶的意见,她不愿意走怎么办?” 杜太太说:“娘那里我去劝劝吧。”去省城这个决定杜太太是最愿意的那个人,最起码不用再担心看到小姑子的狼。 杜爷对黑记说:“先谢谢你,我们商量一下,如果去了,就先住在你那里。” 巴图鲁对杜爷说:“哥,那个伤员如果醒过来可不可以暂时住在家里养伤? 只要没陌生人进来就不会被日本人发现,我送娟儿回去后马上回来,问他回部队还是回家,我负责把他送走。” 杜爷毫不犹豫说:“就住家里,后院那么多空房子呢,你放心回去吧。” 巴图鲁对黑记说:“大哥,你也住在这里吧,我们今晚就得走,天亮再走会让人发现的。” 大家都没有吭气,因为有两条狼在,所以他们只能连夜赶路出城了,此刻,挽留的话显得非常多余。 黑记对巴图鲁拱拱手说:“今晚多亏兄弟了,今后如果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直接招呼一声就行。” 韩满囤坐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他在观察黑记的一举一动,他担心黑记现在还是土匪。 巴图鲁赶忙说:“大哥不必多礼,只是遇上了,以后要小心一点,日本人太凶残了,今晚上我算看清了。” 黑记说:“不瞒杜爷,我和日本人打过仗,日本人被狼咬死一点儿也不冤,他们养着专门吃人肉的狼狗,中国人身上的肉就是狗粮,我亲眼看见三条狼狗扑向我的战友,那三条狼狗专门咬人的脖子和大腿根部...他们杀起中国人来真的太狠了,比狼更狠毒,他们把中国人扔在坑里浇上汽油活活烧死,抓住女人和孩子......”他向他们讲了他经历过的一件件惨剧。 所有人都沉默了,韩满囤愣住了,他没想到黑记改邪归正参军了,看起来他说杀了山本是真的。 黑记说:“这些都是我亲眼见的,听说的就更多,更残忍。” 杜小瑞看着杜太太说:“娘!您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们这个小县城因为不在前线,你们听不见日本人是怎样杀人的,我们老师说,日本人把中国人一批批抓到一个工厂干活,可是一个活着出来的也没有,工厂周边的村民说每天晚上那个工厂里冒着黑烟,有很浓的烤肉味,他们都怀疑日本人晚上烧人......” “别说啦!瑞儿别说了。”杜太太扶着胸口不让小瑞继续说下去。 巴图鲁看着杜爷说:“哥,我有个建议,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这些日子城里肯定会乱一阵子,我不太放心家里,如果黑记大哥愿意的话,就住在杜家,但是不要让外人看见,万一杜家有事,最起码大哥也能保护杜家。”他征求着他俩的意见。 杜爷说:“那太好了,那个伤员好了后如果愿意留下来也行。” 巴图鲁说:“刚才到了诊所,黑记大哥才认出来,那个伤员是他的战友,叫小锅盖......” “小锅盖?” 韩满囤惊叫起来。 “对呀!怎么你也认识?”巴图鲁看着他说。 “他是哪的人?”韩满囤问黑记。 黑记挠挠脑袋说:“好像就是这一片的,具体哪里我也说不清。” “大哥!走,快领我去诊所,说不定这个人是聋三的儿子。”韩满囤着急的说。 韩满囤领着黑记和巴图鲁先回到铁匠铺后院,把睡梦中的聋三叫起来,聋三迷迷糊糊跟着他们到了诊所。诊所里小锅盖已经醒了,安大夫端着碗正在喂他喝米汤,一群人进来,韩满囤指着床上的小锅盖让聋三辨认。聋三一看小锅盖,“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他扑过去抱住小锅盖老泪纵横,小锅盖也哇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安大夫说:“就是有些外伤,再加上长时间没有吃东西饿晕了,刚才我给他喝了口米汤,现在好点了。” 满囤说:“那他能走吗?” 医生说:“能走,我给他拿一些外伤药,回去养几天就没事啦。” “啪啪啪...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开门!快开门!”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黑记仔细听了一下说:“坏啦,是管俘虏的小汉奸齐耀祖,他来干什么?” 小锅盖一听是他,惊慌地说:“就是他为了讨好日本人出卖的我。” 他看大家都在看他,着急地说“怎么办?怎么办?” 黑记说:“什么怎么办?你们别动,我去宰了这个狗汉奸。”说完就要去开门。巴图鲁一把拉住他说:“不能莽撞,万一还有几个日本人也在外面,你一个人能杀几个?” “不是还有你们吗?”黑记说。 巴图鲁说:“然后呢?安大夫怎么办? 安大夫说:“大家别出声,日本人估计又是来找我的,有个日本兵三天两头癫痫发作,实在没办法了,我给他配了阿魏,他想把剩下的阿魏留下,我没有答应给拿回来了,看起来这是要药来了,你们别出声,他们以为里面没人也就走了,经常是这样。 于是大家静静的谁也不说话,聋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呜呜的哭。韩满囤不敢大声说话,他拍拍聋三的肩膀指了指外面。聋三不知道什么意思,反而高声问了一句:“回家”? 韩满囤赶紧去捂他的嘴,但是已经晚了,门外的人已经听见了,于是开始撞门。这个诊所没有院子,只有这个前后两间小屋子,根本没地方躲藏。虽然他们在里间,但聋三的哭声肯定传到外面了。只听到外面传来叽里咕噜的说话声,接着小汉奸喊着:“开门!开门!我听见里面有人,再不开门我们砸了。” 黑记说:“兄弟,不拼也不行了,小汉奸也认识我。” 第九十三章 阿魏熏人臭不可闻齐耀祖叫走安大夫 巴图鲁环视一圈盯着立在墙边的一排中药柜,他说:“你的阿魏放哪啦?我怎么没闻到?” 安大夫说:“放在罐子里密封起来了,要不太臭了。” 巴图鲁朝药架走去...... 齐耀祖领着两个日本兵开始砸门时,门开了,安大夫惊慌地打开了门。 齐耀祖进来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大骂他:“这么长时间不开门,你他妈找死啊?” 安大夫惴惴不安看着他说:“正在里面治病,听见敲门了,赶紧过来开门的。” “少他妈废话,刚才就来找你,门上挂着锁,现在突然就有病人了?拿着你的针赶紧和我走。”齐耀祖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好好好,你和太君们就在外面等着,我洗洗手就来。”安大夫心想快走吧,求之不得呢。 齐耀祖一脚迈了进来说:“刚才给人看病?我看看给谁看病呢?”看见他进来要进里屋,安大夫赶紧拦住他说:“不能进去!” 齐耀祖愣了一下,说:“不能进去?整个沙吉浩特就没有我不能进去的地方,里面藏什么人了?”他边说边掀起布帘子,只见两张床上分别躺着一个人,这俩人脸上黑乎乎的,里面那张床的地上坐着一个伤心的老头。 小诊所墙上挂着一盏马灯,尽管马灯比煤油灯亮,但高高的马灯下面有很大一片黑影,这两人正好头朝墙根,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脸。 齐耀祖走过去想看看这俩人到底是谁,还没有过去就闻到一股臭气,他赶紧捂住鼻子转头问医生:“这俩人怎么了?” 医生赶紧摆手让他出来说:“你也闻到了?是烂病!好像是麻风病,浑身都烂了,我怕传染,所以不让你进去......” 没等他说完齐耀祖就像看见蛇一样一下跳了出去,他摆摆手不让那两个日本兵进去,叽里咕噜告诉他们里面有很厉害的传染病,很臭,两个小兵背着枪一下跑得远远的。 安大夫拿起针灸包转身把门闭上,和他们边走边说:“是不是又要让我给哪位太君针灸?” 齐耀祖说:“快走!给重要人物扎针。”四个人急匆匆走了。 诊所里屋,最里面的床底下,小锅盖被黑记挤得快喘不上气了,但是担心外面的人没走远,他只好忍着。 巴图鲁轻轻的下了床,在门帘里听了听,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的人都走远了,他放心的进去告诉大家赶快走。 满脸涂满中药的韩满囤一下跳下床来说:“这安大夫给我们抹的什么药?是不是屎啊?怎么这么臭?” 从床底下爬出来的黑记说:“比屎还臭呢!我快吐了。” 巴图鲁看见聋三把小锅盖拉出来了,他顾不上说其他的,赶紧问小锅盖:“小锅盖,你准备怎么办?去哪里?我们把你送回去。” 小锅盖看着聋三说:“我要和我爹在一起。” 韩满囤说:“你爹现在一个人住在铁匠铺后院,要不你和你爹都住在那里,养好了病再说。” 小锅盖点点头说:“谢谢大哥。”说完他看了一眼黑记,他想让黑记和他一起住在铁匠铺,可自己是客,不好意思提出这个意思,再说,他第一次见满囤的面,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所以,他看了黑记一眼后低下了头。 黑记看着韩满囤说:“满囤,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小时候和你爹在铁匠铺打铁,我不是经常去......”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经常去铁匠铺干什么。 刚才在杜家已经知道了黑记的现状,所以韩满囤一改对他的冷漠,他笑笑说:“我怎么能忘了你?刚才在杜家就觉得面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那么多人,我也不好意思问。” 黑记知道韩满囤在乎他以前的不良操行,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吞吞吐吐的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改邪归正参加部队打鬼子了。”他满脸期待看着满囤。 他并不想住在杜家,杜家在这个小县城是个大户人家,他一个野惯了的人住在大院里会很不习惯,再说,他还有任务在身,万一有闪失,会连累杜家。 “鬼子?什么鬼子?”韩满囤问。 “那是什么东西?”巴图鲁也问到。 小锅盖说:“鬼子就是日本人,部队上都这么叫,黑哥的意思是他现在是打日本人的战士了,铁匠大哥,黑哥打鬼子可厉害了,我们团长还说过要提拔他呢,没想到被俘虏了。”小锅盖突然觉得很难受,闭口不说了。 除了只盯着儿子看的聋三,其余人一起看向黑记。 韩满囤说:“什么也别说了,先离开这里,时间不早了,大哥你是和我们一起去铁匠铺还是赶紧出城?” 巴图鲁说:“我马上返回去,不能再耽搁了。” 为了走的快一些,黑记背起小锅盖,一群人迅速离开小诊所...... 第九十四章 如假包换执行任务地方封闭不知鬼子 在杜家,洗完脸的巴图鲁进了客厅,杜瑞走过去在他脸上使劲闻了闻说:“终于不臭了,差点把我熏死。” 杜鹃说:“好啦,我们快走。”她转身对杜爷说:“哥,咱娘没事啦,刚才我和她说了许多话,她精神好多了。” 杜爷点点头说:“你最近好好在家,没事别进城了,日本人也被你杀了这么多,明天这县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杜鹃答应了一声,两口子领着两条狼离开杜家消失在黑暗中...... 铁匠铺后院,黑记简单说了一下他参加抗联的事,韩满囤说:“所以,你现在是抗联战士了?” 黑记说:“如假包换,刚才说的那几个兄弟,就是政委派我们一起执行任务的,让我们潜伏在这里,弄清楚鬼子为什么突然在这里修铁路?是不是和这里的铁矿和煤矿有关系或者这大山里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矿?” 韩满囤说:“不瞒你说,你说的那几个兄弟我都认识,狗剩,长林和喜来。” 一听这话,黑记高兴得叫起来:“对呀!就是他们,我们一起参加抗日义勇军有十几个兄弟,结果打了几仗下来......就剩我们四个了,不过,我们早就够本了,鬼子杀了我们几个兄弟,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杀够数了。” “根本不够,你走了后,我们第八团又和鬼子干了几仗,弟兄们大部分都死了,鬼子的武器太厉害了,抗联兄弟们被机枪扫射,一片片倒下,死的很惨......”小锅盖说。 黑记说:“小锅盖,黑哥我不怕死,但是我们以前打仗有点横冲直闯,不顾弟兄们的死活,硬和鬼子正面死磕,让那么多弟兄白白死去有点冤枉,政委派我们出来后,我们也琢磨了,和日本人硬钢不行,我们得零敲碎打和他们打游击,一个个消灭他们,我就不信他们死不绝!” 聋三忙着在地上铺秸秆,这屋里只有一张小床,平时他一个人住,现在突然多了两个人,只好凑付在地上铺一些秸秆,上面再铺一层草包之类的东西。 他对黑记笑着大声比划说:“咱俩就在这里对付一晚上。” 韩满囤说:“他耳朵背的厉害,说话声音太小他听不见。” 黑记看着聋三也比划着说:“好!” 小锅盖说:“我们的武器不行,要不我们团也不会被包了饺子。”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会儿,韩满囤说:“黑哥,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黑记说:“我这刚回来。” 韩满囤说:“你们部队有没有铁匠铺?有没有会打刀的?” 黑记一下站了起来,他看着韩满囤说:“兄弟!你是不是想参加抗联?” 韩满囤没有说话,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停一会儿他说:“我今天第一次听说日本人武器这么厉害,第一次听说“鬼子”这个叫法,第一次听说日本人把中国人活活烧死这样的事,看起来咱们这个地方太封闭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对日本人的印象就是这群修铁路的日本兵,刚开始他们规规矩矩修铁路,用周围的老百姓干活还管饭,也挺和善的,后来日本兵来的越来越多,对人也蛮横起来了,刚开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坏了,现在看起来是因为他们武器厉害,打仗厉害,所以他们慢慢的想扎根了,认为谁也惹不起他们了,哼哼,姥姥!既然我今天知道了这群龟孙这么坏,那么我也就没有顾虑了,以后,干他娘的!” 就这样曾经的土匪和被土匪欺负过的铁匠不知不觉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沙吉浩特县城南边有一块稍稍平整的地方,也是整个沙吉浩特最大的一块平地,日本人在这里修了个医院,刚开始这个医院修建的并不大,也只有个小外科,这里的老百姓有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在安大夫那个小诊所抓几副中药也就好了,这个医院里住着的一般都是附近煤矿和日本人的工地砸伤的病人。后来,从外地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士兵越来越多的来到这里,这个医院便修的越来越大。 人们口口相传说这个医院的日本大夫看病厉害,态度也很和善,县城周边的人慢慢来这里看病的越来越多。因为这个医院收费很贵,来的也都是那些有钱人或者俄罗斯人。 有钱人来看病就要消费,这里于是也逐渐繁华起来了,有了旅店,有了饭店,有了做小生意的,甚至在医院旁边多出了一家妓院。 马彪父子带着一群保安队没有抓住黑记,反而被狼吓得逃回家,刚进家门就看见家里已经乱作一团,小桃红正被马彪的两个太太揪住头发毒打。 看见马彪回来了,二太太从丫鬟手里夺过汽油灯就要往小桃红身上砸,马小飞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汽油灯递给丫鬟。 他冲二太太大吼:“干什么!” 大太太一把把披头散发的小桃红推倒在地,朝她身上很很吐了一口然后指着马彪大骂:“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儿子到现在没有成家,你却一个一个往家里领,今晚上这个贱货老娘让她活不过明天!” 马彪本来跑了黑记还被狼吓得够呛,窝着一肚子火正没处撒,于是他喘着粗气站在那里说:“你们他妈的能不能有一天安生?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俩估计都得陪葬 第九十五章 大太太烧伤小桃红田下君你可真狡猾 他正要迈步进屋,看见弯腰扶小桃红的马小飞,他冲他说了句:“你赶紧把小桃红扶进去,别让她们给老子惹事,没他妈一个省心东西!”说完自己进屋了。 马小飞拉小桃红站起来,对大太太说:“娘!她是我的女人,我早上领人架电线,没顾上把她送回家,让我爹把她送回来的,这么大年纪了,争风吃醋争到儿子的女人身上了。” 两个女人都愣了,二太太心蓝嗤嗤笑起来,她用嘲笑的口气说:“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总喜欢一些窑里的女人,上次丫鬟看见少爷领着一个窑姐从翠香楼出来,大姐你还不相信,现在倒好,直接领家里来了,哈哈哈哈哈......” 大太太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以为这个打扮的像个窑姐的姑娘是马彪在外的女人,没想到是儿子的,她本来就对他们父子经常逛窑子心怀不满,为此争吵不断,现在,儿子竟然光明正大把人领回来了,而且受到二房的冷嘲热讽,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儿子,猛地把小桃红推倒在地,夺过丫鬟手里的汽油灯狠狠砸在她身上。 这个汽油灯是佐佐木所赠,为的是感谢马彪送给他那辆黑色轿车,还有隔三差五给他寻找一些男人用的药,自从知道第一次送错药后,马彪不遗余力的寻找迷情药来弥补错误,从佐佐木后来对自己的态度上,马彪知道那些药起作用了,于是他送的更加殷勤,佐佐木便送给他一盏日本产的汽油灯,也算礼尚往来。 平时家里人晚上点的是煤油灯,出门有马灯,这盏汽油灯只有大太太屋里使唤,二太太心里本身就不痛快,早就想毁了这个汽油灯,杀一下大太太的威风,今天好不容易逮住的机会也让马小飞化解了,所以当马小飞数落大太太时,二太太故意露出夸张的嘲笑,于是被激怒了的大太太亲手替她摔了这盏汽油灯。 装满汽油的汽油灯带着一股酸风猝不及防砸向倒地的小桃红,如果油灯撞在有弹性的肚皮上后再落在地上,轻薄明亮的玻璃灯罩撞击到地面青石上只是破裂,却不至于摔坏铁质的汽油罐,但恼羞成怒的大太太用尽力气使劲一摔,却把汽油灯狠狠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随着“啪!”一声碎响,变形的油罐一下开裂了,渗出的汽油瞬间变成一团火焰。 “啊------” 随着小桃红一声惨叫,她的身上瞬间燃烧起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太太和二太太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她们吓得尖叫起来,一霎时院子里充满了女人的尖叫。 马彪刚坐在那里休息,听见外面几个女人的尖叫,跑出门外映入眼帘的是院子里的一团火焰。 反应过来的马小飞大喊着救火,他边喊边飞快的跑向厨房端来一盆水浇在小桃红身上,几个伙计丫鬟也往她身上泼水...... 火灭了,水淋淋的小桃红软软的躺在地上疼的惨叫起来,马小飞跪下大叫着小桃红的名字,他猛地站起来冲着大老婆大喊:“你疯啦你!” “快!送大和医院。”马彪大声喊着。 大和医院就是日本医院,马小飞弯腰抱起小桃红飞快的出了大院。马彪紧走几步后突然转身走到两个目瞪口呆的太太跟前,“啪!”一巴掌摔在大太太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打二太太,她早已跳到旁边喊着:“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是大姐烧的她。” 马彪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咬着牙说:“这姑娘会说日语,没准是个日本人,如果她死了,你俩就等着挨枪子吧!”转身追了出去。 听到老爷说这话,大太太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正当红岭湾吉田一郎中枪乱作一团时,乱流基建署大院里却是一片静怡,田下村夫和宫本正坐在榻榻米上下棋,稻田进来给他俩添上茶水出去后,宫本开口说:“田下君难道没考虑过为什么我不呆在总部而是陪你来到沙吉浩特吗?” 田下认真的下着棋,头也没抬说:“宫本君是勘探总部部长,是我的上司,下属没有质疑上司的权利。” “哈哈哈哈,田下君你可真狡猾,不论在学校还是在单位,你总是比我优秀,可是我的位置总是高过你,你也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你的固执!你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清高样子,其实我最明白,你对天皇进军支那不满,但是作为大和民族的子民你又不得不执行天皇的旨意,所以,你用极其消极的态度和天皇对抗,你不是不敢质疑我的决定,而是你毫不怀疑我会这样做!” 田下捏着一粒黑子抬头看着宫本说:“我为什么要质疑你?” “因为那块金矿石!”宫本盯着田下说。 “那块金矿石对我们日本有多重要你心里很明白,它甚至关乎到帝国的命运也不为过。但...对我有多重要你却不明白!”他声音里几近祈求,他恨不得告诉田下如果找到这个矿脉,这个功劳之大,足可以抵消他杀浅野骗功劳的罪过。 但是他不能说,他一个字也不能吐露,那样,他会上军事法庭,会被判处绞刑。 第九十六章 军衔得的莫名其妙这里曾经发生大火 “你难道不知道军部派吉田大佐来这里的用意吗?吉田大佐是你邻居,有许多事情和你沟通起来会很方便,因为你根本看不起我这个老同学。”宫本夹棍带刺说着。 田下慢慢的下着棋,他说:“宫本君千万不要这样说,就凭你千辛万苦把浅野君带回日本这件事,足可以让人敬佩,勋章带在宫本君身上,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宫本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说:“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们的军衔得到的莫名其妙,军衔应该是军校毕业生的专利,而且只有在战场上立了功才配拥有它,可是,田下君忘了这是特殊时期,非常规时期就会出现非常规的事情,天皇给了我们这么高的荣誉,就是想让我们对得起这份荣誉。” 田下说:“你不觉得这份荣誉受之有愧吗?” 宫本说:“如果我们找到金矿位置,田下君还觉得配不上这份荣誉吗?” 宫本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滴滴!呜-----”卡车一阵风似的冲进大院,接着听见许多人紧张的喊叫声,他们视乎听到“吉田大佐受伤了”之类的话。 俩人立马冲出屋子,只见车上下来两个士兵一个去署长办公室一个去佐佐木办公室,看见他俩站在门口,有个士兵跑过来敬了个礼说要把他们的汽油灯拿到医院去,说吉田大佐中枪了。 “什么?中枪?”宫本吃惊的问这个士兵。 得到答复后,这两个士兵拿着明亮的汽油灯上了汽车一溜烟出了大院。 宫本和田下刚刚从省城下来就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宫本突然烦躁起来:“哈尔滨通电车已经十年了,整个城市通火通明,可是这里却连个发电厂也没有,如果两年前赛罕塔拉发电厂没有发生大爆炸,这里也许早就通电了,一群愚蠢的家伙!决定了在这里修建铁路时,就应该想尽办法先把电线架过来,现在铁路快完工了,却还没通电!简直是笑话!” 田下觉得不能总是不接话,所以他应了一句:“电线不是已经架好了吗?上面一声令下,只是时间问题。” 宫本说:“这里的电话线已经接通了,可是却迟迟不送电,真是岂有此理!” 他接着说:“这里不是前线,吉田大佐怎么中的枪呢?什么人打的?” “宫本君确定这里不是前线?我们的士兵扛着枪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日本的武器多到可以当随身装饰品了吗?”田下不软不硬顶了宫本一句。 稻田走过来给他俩拿了一盏煤油灯。田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稻田胜男。” “家在哪里?”田下问他。 “东京!”稻田说完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田下还想继续问问他关于以前抓住那个小伙子的情况,但是碍于宫本一直在旁边,他想了想便没有问下去。 宫本看了看院墙外黑黝黝的大山,叹了口气问稻田:“这里经常发生枪击事件吗?什么时候这里的治安变得这么差的?” 稻田说:“以前没有,自从山本署长为国捐躯后,这里着了大火,后来经常...丢东西。” “丢什么东西?”宫本问他。 “衣服!士兵的衣服和帽子,也丢过一把长枪。”稻田说。 “可恶的支那猪,这些穷鬼!”宫本狠狠诅咒着,转身回到屋里,接着从屋里传出一声:“灯!” 稻田给宫本送灯进去后出来站在田下身边等着问话。 田下问稻田,大火怎么发生的?人员有没有受伤?” 稻田迟疑了一下说:“那天晚上......”他把那天发生大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田下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急切的问:“你刚才说把那个小伙子也烧死了吗?” 稻田伤心的点点头说:“他被烧成了一堆黑炭,他是个会说日语的勇士。” “是啊!这里的孩子们都得学日语啊!也许那孩子是无辜的也说不定,真是造孽啊!”田下感慨的说。 “可是,申云昊他...六岁就会说日语,那是十年以前。”稻田低着头说。 田下猛地抓住他的双肩,双眼可怕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问:“他六岁会说日语?十年以前?” 稻田难过的点点头说:“他说六岁的时候就会说简单的日语了。” “六岁吗?” 田下紧张起来,他紧紧盯着稻田的眼睛,他害怕极了,尤其是六岁就会说简单的日语,他害怕从稻田嘴里说出的日语单词就是他亲自教给塔斯哈的那些单词。他想问谁教那孩子说日语的?都会什么单词?但是他恐惧到不敢开口。 满洲的学生都要求会说日语才能毕业,不是吗?他肯定是别人家孩子,对,葬身火海的是别人家孩子,别人家孩子...... 第九十七章 田下少佐突然晕倒夜间手术惊心动魄 田下使劲摇着脑袋,心里默念着;“不是他,不是他,不是塔斯哈,不是塔斯哈,不是我的塔斯哈......” 他转过身向旁边走去,他想逃离这里,他害怕听稻田说话,又希望他说些什么。 “塔斯哈是勇敢的雄鹰,田下是伯伯,太郎是哥哥,惠子是阿姨,我是浩二,吃饭了,请喝水,这是兔子 ......”稻田在身后背着这些毫无关联的日语单词。 “啪!” 田下身体僵硬直直的向后倒去...... “少佐,田下少佐!少佐!来人呀!田下少佐晕倒了!” 没等稻田把话说完,田下村夫犹如五雷轰顶,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 宫本正盯着煤油灯摇摇晃晃的灯花发愣,他想不通在这山沟里吉田一郎怎么会中弹?突然院子里传来稻田的惊叫,他开门一看田下直挺挺倒在院子里。因为吉田一郎刚刚中枪送医院,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现在田下突然也躺在院子里。宫本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大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稻田吓得赶紧站起来说:“报告部长,我们正在谈话,少佐就突然倒地了。” 宫本大跨步走进办公室,抓起电话,拨通了红岭湾工地,而彼时红岭湾工地因为狼灾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医院的汽车迟迟不来,宫本在院子里着急的来回转圈。他问稻田:“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我们只聊了一些这里的治安,少佐盯着对面的山突然就倒下了。”稻田说。 稻田毕竟是有头脑有文化的人,他怀疑是刚才的谈话内容刺激了少佐,申云昊说的田下伯伯也许是倒在地上的田下少佐。但是他不会如实汇报给宫本,以前田下在这里时,他就觉得田下少佐和其他长官不一样,他讨厌这里的长官,但不讨厌田下少佐。 对面的山?宫本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山,对面山上枝繁叶茂的大树现在黑压压的,月光洒在山顶上,就像给山顶挂了一个银边,朦朦胧胧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山峰离大院的距离这么远,难道田下看到什么东西了吗?他不能让田下出事,除了他们是同学、同事、现在又是战友的关系,田下还是唯一知道金矿位置的人,军部对他寄予了很大希望,他也保证一定找到这个金矿。 对天皇效忠是大义,是职责,但是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该死的浅野虽然现在疯了,但说不准他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到时候如果自己还没有找到金矿这个保命符,那么他死不足惜,可怕的是宫本家族会为此蒙羞,这是他不敢想象的。 一个使家族蒙羞的人在日本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到那时,切腹谢罪是他唯一下场。 他焦躁不安的看着一动不动的田下。他一会儿看看大门口,一会儿盯着大山看,一会儿蹲下叫着田下的名字。 宫本焦急的来回踱步,他不知道佐佐木为什么迟迟没有赶回来?他又给医院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在工地的佐佐木接到宫本的电话赶回大院时,田下已经被拉走了,他和慕容良调转马头直奔医院。 医院外面有八个士兵在门外站岗,佐佐木猜测是宫本安排的,平时医院是没有士兵站岗的,尤其是晚上,除了有伤员的病房有一盏带灯罩的煤油马灯外,其他房间几乎是黑咕隆咚的。这里的医院不比其他地方的医院有电灯,这里虽然是县城,却和野战医院差不多。 尤其是这里的伤员几乎全是被砸伤的当地人,想要做手术只能在白天,依靠窗户照进来的太阳光来照明,到了晚上即便是很严重的伤者,大夫也只能点着蜡烛和手电做手术,否则只能等到天亮。 不过有一种情况晚上也可以做手术,沙吉浩特老百姓中有钱的富裕人家,因为他们能掏得起汽油钱,比如分布在沙吉浩特周围的铜矿、铁矿、矾石矿、和煤矿的矿主们,只要这些矿发生事故,日本大夫会点上明亮的汽油灯给伤者做手术。 当然,一场夜间手术下来,除了给医院的正常收费外,日本大夫的口袋里辛苦费也是满满的。 今天这场夜间手术绝对是惊心动魄的,手术大夫不光没有辛苦费,如果稍有差池便会有性命之忧。 手术室里,四个护士端着汽油灯分别站在手术台两边,两个医生举着明亮的三节手电站在床头,他们根据手术医生的需要不停的移动位置,以便给医生更好的光线。 带着近视眼镜的高彬院长正用镊子往外夹一颗子弹头,和其他大医院做法不同的是,吉田一郎头上扎着明晃晃十几根银针,高彬一方面要准确的夹出弹头,还要担心由于疼痛而突然苏醒的吉田大佐。所以,当他把那个带着血丝的弹头“当!”的一声放在护士接过来的盘子里时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九十八章 针灸止痛闻所未闻临死诅咒果真可怕 他迅速止血上药缝合,大汗淋漓的安大夫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看着吉田的表情,只要吉田突然睁开眼睛,或者眉头皱了一下,他马上就能吓得尿出来。 还好,从他进来到现在吉田一直就没有醒来,和死人没有区别。 当他知道日本人让他给这个中枪的人施麻醉针时,他看了看中枪位置就说这个人已经死了,结果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他忍着屈辱和火辣辣的疼开始施针却让他大吃一惊,这个人竟然有体温,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于是他给吉田把了把脉,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真的活着,尽管脉搏很虚弱。 从日本人用听诊器的位置,安大夫明白了,这个日本人心脏位置中了枪却没有死,是因为他的心脏在右面。 这样的概率非常小,可是的确有。因为没有麻药而利用银针止痛成功的概率有没有安大夫不得而知,但是医疗设备比中国先进许多的日本医生却听信传言,非命令他给吉田扎针。安大夫以为日本人迷信中国的针灸医术,却不知道这是日本医生为了以防万一在找替死鬼。 佐佐木推门看见手术还没有完成,他关上门问门口的士兵田下少佐在哪个房间?这时看见前面房间门口齐耀祖正在向他点头哈腰。原来佐佐木坐着小排车刚走,齐耀祖随后骑着工地的马也跑回来了。 佐佐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田下村夫,他心里非常沮丧。今晚上的经历简直惊心动魄,吉田一郎杀人的手法吓他一跳,他的突然中枪更使他惶恐不安,狼口逃生惊魂未定又得知地质专家在大院晕倒了,坏事接连发生在他负责的地盘,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烦躁的开始在地上来回踱步。 “慕容桑,你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吗?今晚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灾难?”他问慕容良。 慕容良说不出来,只好低下头一言不发。 “那个逃兵临死喊的诅咒难道真的这么可怕吗?所以,吉田大佐中枪,狼群从天而降,现在田下少佐也昏迷不醒......” “我们已经虔诚的向他道过歉了,他难道嫌惩罚的不厉害还要捎带上田下少佐吗?” “他绝对变成恶灵了,这一切绝对是这个恶灵所为,太可怕了。” 佐佐木神神叨叨在那里自言自语,像得了焦虑症一样。 慕容良说:“这个逃兵已经被吉田大佐打的只剩一口气了,听说他把这个逃兵的腿都打断了,其实...其实真没必要这样残忍,如果为了杀一儆百震慑那些俘虏,哪怕...哪怕...给他个痛快,一枪杀了他,也不要这样烧死他,这是我见过最残忍的事情。” 佐佐木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心有余悸的说:“太可怕了,这是可怕的诅咒!这一切太可怕了,慕容桑,我宁愿上战场和敌人厮杀也不想经历这些,这太恐怖了,我一想起那双盯着我看的狼眼,浑身的汗毛都会立起来,那双眼睛注定会成为我的噩梦。” 慕容良今晚心情却不像山本遇害时那样伤心难过,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被烧成一截黑棍的吴小蛋和张着血盆大口和他对视的大黑狼。他不知道那条狼为什么没有咬死他?今晚上到底有几条狼?今晚上为什么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是把山本当朋友,而且当时他不相信日本人滥杀无辜,所以,他抓住黑记时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但是今晚他亲眼看到吉田一郎把一个手无寸铁已经奄奄一息的中国人活活烧死,他彻底醒悟了,愤恨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大脑,日本人真的是凶残无比,太没有人性了。所以,看到吉田一郎中枪倒地的一刹那,他除了惊吓还有惊喜,他窃喜这个恶魔死了,虽然不清楚子弹是谁射出的,但无关紧要,结果是打中了这个恶魔就行。 但从狼嘴里死里逃生回来后得知田下村夫也晕过去了,他又感到有一丝诧异,所以,他一边听佐佐木神经兮兮的自言自语,一边看着面色苍白的田下村夫,他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吴小蛋那句诅咒真那么灵验吗? “嗒嗒嗒......”门外想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佐佐木捂着太阳穴说:“进来!” 木村脸上湿漉漉的进来了,他走到床边扒开田下的眼睛看了看,又拿起听诊器听了听说:“田下少佐脉搏很弱,心脏忽快忽慢,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 佐佐木闭上眼睛扬起了头说:“少佐能醒过来吗?” 木村说:“这个...不好说,我会认真观察的。” 这时门开了,宫本满脸郁闷的走了进来。他看到田下还没有醒来,问木村他有没有生命危险?木村说不知道少佐具体受了多大刺激,一般这样的情况,病人的主观意识更重要一些。 “什么意思?什么是病人主观意识更重要一些?”宫本问他。 木村说:“主要看病人主观意识愿不愿意醒来,愿不愿意清醒。” “混蛋!哪一个病人不愿意醒来而像死人一样不死不活躺在床上?”宫本心里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田下村夫潜意识里拒绝去找到金矿吗?他宁愿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也不愿意醒过来吗? 第九十九章 吉田子弹成功取出桃红疼得撕心裂肺 “刚才给吉田大佐扎针的那个中国大夫走了吗?”宫本问。 木村说:“还没有。” “把他叫来给田下君扎针,听说中国的针灸非常厉害,能把人扎晕,也能把人扎醒。” 木村出去一会儿把安大夫叫进来了,他马上给田下在头上施针。 佐佐木问木村:“给吉田大佐做手术为什么要扎针?” 木村说:“医院没有麻药了,虽然大佐在昏迷中感觉不到疼痛,但是万一手术的剧痛刺激了他的痛觉,他醒了后会无法忍受的,所以只好在病人尚在昏迷中就提前给他施了麻醉针。” 安大夫听不懂他俩说什么,他一边给田下扎针一边心想,银针止痛这么荒谬的想法只要你们相信我就敢施针,反正我自己都不相信。 “手术成功吗?”慕容良最关心的是这个,他希望听到木村说,不确定,或者说失败了。 “很成功,子弹取出来了。”木村说。 “怎么可能?我看见子弹正中大佐的心脏位置......” “快快快...大夫,大夫,木村医生,木村医生......”佐佐木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声杂乱的叫喊声。 佐佐木恼怒的拉开门向外看,却看到马小飞横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姑娘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马彪和他的司机。 马小飞一看佐佐木身后的木村,他满脸焦急的说他老婆被烧了,情况很严重,恳求木村救救她。 哪个房间是手术室,马家父子最清楚不过,他家煤矿三天两头砸伤人,几乎都是送到这里来的,所以马小飞轻车熟路抱着疼的快要晕厥的小桃红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进去。 看到这情景,佐佐木也不好发作,他担心刚刚做完手术的吉田大佐不可以挪动,于是,他向木村投去询问的眼光。 木村的钱包里可没少装马家的钱,他不想得罪这位财神爷,但是手术台上躺着的却是一位阎王爷,命没了,钱有何用?他不用权衡也知道该怎么做。 手术室里只有一张手术台,看到佐佐木投来的眼光,他明白该怎么做了。他赶紧跑进去阻止他们大声喧哗,并且指着手术台上的吉田一郎对马彪说:“吉田大佐中了枪,刚取出子弹,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他不能挪动。” 马家父子愣住了,吉田大佐中枪了?这么严重?马小飞意识到自己今晚错过了什么,他抱着已经快晕过去的小桃红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桃红痛苦的边呻吟边哆嗦,马小飞瞥了一眼直挺挺躺在手术台上像个死人的吉田一郎赶紧退了出来。 那该怎么办?马彪说:“医院不是刚来了一个高彬院长吗?听说他医术高超,请他救救这孩子。” 他不喜欢那个高彬,觉得他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说话总是高深莫测的,听木村说他来这里是想了解一下沙吉浩特是否可以建成一个大医院,因为战场上的伤员越来越多,并且需要一个安静隐蔽的环境,而沙吉浩特的生态环境非常适合。 木村说那个手术室里高彬院长也在抢救另一个士兵。 木村让护士打开一间空房子,马小飞进去把小桃红放在床上,木村进来检查了心跳和烧伤面积说今晚涂上点烫伤膏,明天再观察一下。 突然小桃红疼的撕心裂肺的叫起来,马小飞担心门外的佐佐木生气,只好低声下气求她,安慰她忍着点。他让木村先给她打一针麻药,以免影响手术室的吉田大佐,木村告诉他没有麻药了。 佐佐木返回田下的病房时,看到宫本正在凑近田下的耳朵说着什么,看起来他很激动,但是田下却仍然昏迷不醒一动不动。 “宫本部长,田下君醒了吗?”他问。 宫本站直了腰说:“没有,我在询问他倒底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 佐佐木知道他在说谎,他明明听到他说“...金矿位置,浅野......”这家伙为什么突然提到浅野?他倒底在干什么? 他问宫本:“田下君倒地时谁在场?” 宫本说:“一个叫稻田胜男的士兵正在和他聊天,他说田下君盯着对面的山坡看,突然就晕倒了。” “对面山坡吗?”这下轮到佐佐木吃惊了,他觉得田下估计是看到狼了,难道大闹红岭湾的那些狼又到了那个山上吗?它们倒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针对日本人?到底是什么惹怒了它们? 这时,一个医生过来说那个中枪的士兵在另一个抢救室死去了,宫本吃惊的看着佐佐木,他想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章 注定是我毕生噩梦田下苏醒嚎啕大哭 佐佐木闭着眼睛问宫本:“部长您知道今天晚上工地发生了什么吗?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上我们牺牲了十几个优秀的帝国士兵,而杀死他们的凶手全身而退,我也差一点为天皇殉职。” 宫本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佐佐木,这消息简直不可思议,什么人能在杀死十几个全副武装士兵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佐佐木十分肯定的说:“我甚至怀疑田下君就是看到了隐藏在山上的凶手才由极度的恐惧导致晕厥的。” 宫本更加紧张了,他说:“有那么恐怖吗?是什么样的敌人能杀死这么多的勇士?抗联?” 佐佐木摇摇头说:“抗联有什么可怕?张作霖的虎狼部队都被我们吓破了胆,抗联更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血肉之躯抗不过帝国的飞机大炮,今天的敌人,是地狱派来的,它们是地狱来的吃人魔鬼,今晚上的遭遇注定是我毕生的噩梦!太可怕了。” 佐佐木说这些话时仿佛又回到几个小时前的红岭湾工地,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病床上紧紧闭上眼睛。 宫本更加疑惑了,佐佐木也算身经百战,虽然不是杀人无数,但也是身负多命的军人,正因为在中国战场英勇杀敌,才升到中佐的位置,要不然凭他一个普通教师的儿子能和自己这个专家中佐平起平坐?论资排辈的话,他差得远呢!这样一个杀人如草芥的军人,嘴里一个劲念叨着“太可怕了”,倒底遇到了什么人何至于把他吓成这样? 他鼻子里哼了一下说:“佐佐木队长,不要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在帝国勇士面前,没有什么敌人配得上‘可怕’二字。” 佐佐木冷笑一声抬起头,宫本十年前在军部接受审查时谈到狼吓得当庭哭出了声,这件事他是有所耳闻的。他盯着他问:“部长在田下君倒地之前是否听到过狼叫?” 听到“狼”这个字,宫本面色大变。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东西只要一提起来就让他魂飞魄散的话,那就是狼!现在即便是书本上看到这个字也能让他联想到十年前的冬天,脑子里不由自主闪现出的画面便是满地的人体残肢,满地的血,滚到一边的人头,还有追他的那只狼以及浅野那双绝望到令人生畏的眼睛...... 他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佐佐木。佐佐木说:“十年前,当军部的人对宫本君讲述的狼灾持怀疑态度时,我也曾不相信,但今晚我也经历了和宫本君十年前经历过的一样,甚至更可怕,那些狼简直是魔鬼的化身。” 他停顿了一下,颤抖地说:“今晚,我们遭遇了狼灾!” “狼灾?” 宫本向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另一张床上。 “塔斯哈,塔斯哈,塔斯哈......”病床上的田下迷迷糊糊叫喊起来。 “田下少佐,田下少佐,醒醒,醒醒,田下少佐......”慕容良跑去把木村叫过来,木村轻声呼唤着田下村夫。 田下悠悠的醒了过来,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搜索着眼前的面孔,当他转移到慕容良脸上时,他突然大叫一声:“塔斯哈!”便放声大哭...... 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喊得什么?佐佐木看着慕容良说:“中国话?” 慕容良摇摇头说:“田下少佐好像说‘他死啦’,没有听清,好像是这个意思。” “他这是说谁呢?在说吉田大佐吗?”宫本跌坐到床上后就没有起来。 病房内一群面面相觑的人看着田下村夫在床上嚎啕大哭...... 病房外,齐耀祖和马小飞正在窃窃私语,看见佐佐木和慕容良出来马上站直了腰板。 马小飞向佐佐木报告说接到消息,有人看到杀害山本队长的凶手了,他和父亲带人去抓时却遇到了一群狼,所以让黑记跑了。 其实他报告这件事还有一层意思,吉田大佐是被枪击中的,那么谁开的枪?除了怀疑是抗联的人,还有一种人也是怀疑对象,就是拥有枪支却晚上没有在场的人。吉田大佐刚刚到沙吉浩特上任时间不长,老百姓还不认识他,不存在持枪猎人向他开枪。而他们父子平时鞍前马后效劳,偏偏今晚上他们不在场的情况下发生了枪击事件,多疑的日本人会不会怀疑他们?所以,他必须解释清楚今晚为什么请假? 佐佐木今晚太累了,月亮已经偏移,他转身看了一眼医院内,宫本想留下来在医院休息,佐佐木心里冷笑,他觉得宫本是害怕大院对面的山坡有狼。 他没有戳穿宫本,就因为他家家世好,在东京最好的地质大学毕业,平时在他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佐佐木很反感他。 “如果我问宫本英松是不是害怕遇见狼才决定留在医院照看田下少佐的,你说他会不会低下他那颗高傲的令人讨厌的头颅?”他没有理会马小飞和齐耀祖,径直走向停在外面的汽车。 慕容良唯唯诺诺的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低声回答了一声“是!” 第一百零一章 喷涌鲜血污染车座临死高喊侍奉晁盖 今晚经历的一切,把日本人在他印象里彬彬有礼的形象彻底击碎,他知道在战场上打仗肯定要互相厮杀,双方都会死伤,但在没有硝烟的后方,如此残忍的杀人,他无法想象,他觉得这些人无法原谅。 他萌生了辞职的想法,他一分钟也不想在日本人身边待了。 慕容良拉开轿车后门佐佐木正要坐进去却站住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后座,借着汽车里的车灯他看见后座已被大片血迹浸染,这才想起来吉田一郎是用他的车拉到医院的。 关东军给军官的福利配给有严格的规定,他是中佐,他这个级别是不会配给小轿车的,甚至三轮摩托也没有,他的交通工具只是马匹和大卡车。小轿车与其说是借马彪的,倒不如说是蛮横霸占的。他的意识里,这小轿车其实是他的个人私有物品。 但今晚情况危急情况下,他允许用他的宝贝小轿车把吉田一郎赶紧拉到医院抢救,却忽视了吉田一郎喷涌而出的鲜血会污染了车座。 他厌恶的盯着那一大滩发黑的血迹,几年前他从满洲调到关内,那一年他接到命令屠杀了一个村子的老百姓,那一摊摊鲜红的血因为太刺眼以至于让他晕倒在地,以后他一见血就浑身不舒服。可是现在拉着他回到城里的马车已经返回工地了,想要回到城外的基建署大院看起来只能坐在这辆被血液污染的车里,他看着远处的大山,觉得此刻有无数条狼正在黑暗中对他虎视眈眈。他皱着眉头绕到前面,自己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慕容良明白他在嫌弃什么,他只好坐在后座上,尽量不要坐在血迹上。 马小飞和齐耀祖看见两人坐车走了,齐耀祖说:“这佐佐木几个意思?也没有说什么啊?” 马小飞说:“你想让他说什么?大骂我一顿?再扇我几个耳光说放跑了凶手?”说完,他耸耸肩说:“不过,听你刚才那样说,我今晚也算躲过一劫,这黑记还算是救了老子一命!” “哥哎!可算是说对了,要不是我早早的躲进俘虏们的工棚里,八成也得咬死,现在想起来...哎呀...我的妈呀,我的后脊梁骨直窜凉气”齐耀祖边说边打着冷战。 马小飞说:“也不知道狼到底进城了没有?” 齐耀祖说:“我可不敢回家了,没准狼就在哪个犄角旮旯儿藏着呢,今晚算是大难不死,明天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死了那么多日本人,哎呀我的妈呀!满地的血,满地的肠子和碎肉,圆滚滚的脑袋就在场地轱辘着...哎呀我的妈呀!真正的血肉横飞呀! ” “看起来日本人得罪山神爷了。”马小飞说。 齐耀祖说:“哥,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那个抗联太邪性了,其实他要是说出另一个逃跑的抗联俘虏藏哪里去了,吉田大佐也不至于烧死他,可他傻里吧唧打死都不说,吉田大佐都把他的腿打断了,那小子宁死不屈,这才让吉田大佐动了气烧死他,他临死前喊了一声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我日你小日本祖宗’?”马小飞问。 齐耀祖说:“哥,那是你骂人的口头禅,那小子可不像你那么粗鲁,他临死喊了一声‘侍奉晁盖!’” “侍奉晁盖?” “对!我听得清清楚楚,大佐问我的时候,我假装没听清给糊弄过去了。”齐耀祖说。 马小飞说:“为什么糊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齐耀祖说:“你想想,晁盖是谁?梁山‘托塔天王’!他喊出来要去侍奉‘托塔天王’去了,日本的天皇才是‘天王’,这小子却不尿日本的‘天王’,喊出那句话意思是死了要成为‘托塔天王’的手下了,这不是死了都要和日本对着干吗?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我敢重复一遍?吉田大佐那么凶残一个人,直接把我脑袋给削了。” 马小飞笑了:“你他妈这脑袋里整天净想一些歪门邪道,日本人知道中国的水浒传?还‘托塔天王’晁盖!” 齐耀祖说:“看看看,你不信不是?佐佐木和慕容良带着几十个士兵直接就给那个烧死的抗联跪下了,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你要不信就挖了我的眼睛。” “真的?”马小飞觉得齐耀祖不像编的。 “千真万确!后来那些干活的劳工们也都跪下了,赶明儿你自己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事太邪性了。” 马小飞说:“怪不得今晚上吉田大佐中了枪呢,他把他烧死的。” 齐耀祖说:“妈呀,越说越害怕,我得赶紧回家,要不我坐你的车回去?” “想得美,你想回去?吉田一郎谁照顾?还有那个田下村夫。”马小飞问齐耀祖。 齐耀祖说:“爱他妈谁照顾谁照顾,那个宫本不是要睡在医院吗?再说,佐佐木给医院留了十几个日本兵警戒呢,我又不是医生,我留下来有屁用?倒是你,你得留下来照顾那个窑姐吧?嘻嘻嘻......” “那是你娘!”马小飞扬起胳膊要打他,小汉奸一溜烟跑了...... 第一百零二章 小桃红怀孕三个月封锁消息迅速火化 马小飞刚走进医院,拐过昏暗的走廊时忽然发现一个白影站在病房门口一动不动。他猛地吓一跳,这时那个白影似乎听到有人进来了,迅速闪进黑暗中不见了。 “马少爷,那姑娘...哦,你说是你太太?用药后还疼吗?”木村拿着一个手电从他背后走了过来。 马小飞心跳的很快,他故作镇静的说:“哦!好点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木村说:“我去找高彬院长,可是他不在,正好遇见你了,我和你说件关于你太太的事。” 马小飞说:“她怎么了?” “呃,她不光是烧伤,她其实已经怀孕了。”木村说。 “怀孕了?” 马小飞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不是吧?他和她同房没几天呀,仔细想想没超过一个月,这么快就怀孕了? 小桃红被救后,她的下体受伤严重,在瞎老太的院子里养了整整两个月才恢复健康,他马小飞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在她受伤严重的情况下做那事的。 “很确定,已经三个多月了。” 马小飞一听三个月瞬间明白了,他一下想起强暴她的那两个王八蛋。 他不想解释,和木村说着话走到了病房门口。进门之前,马小飞刻意往那个黑暗的拐角看了一下,他疑心匆匆进了病房。 第二天,红岭湾工地场上,就在昨晚烧死的吴小蛋和郭生方躺过的地方,整齐的躺着14具尸体,所有的尸体无一例外全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这些尸体都有个特点,衣服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浸透血液的衣服全是破破烂烂的,那几个咬断脖子的躺在那里看起来很滑稽,因为脑袋和身体是分离状态,脑袋也是象征性的摆放在那里,有具尸体脖子的长度显然比正常人要长一大节,有的没有脖子,脑袋直接长在胸腔上似的。即便有的脑袋和脖子还连在一起,没有被咬断,但他们的咽喉处无一例外被撕成不规则的血口子,那里的血液此刻早已凝结成黑红的污血,大小不一的肉块僵硬的堆积在胸脯以上..... 有几具尸体肚子上的衣服塌陷下去一个大坑,因为他们的内脏已经被狼掏空了,高高的胸骨支撑着被血浸透的上衣躺在那里好像准备扔掉的木偶残次品。 大卡车摇摇晃晃开进来,车上跳下抱着白布的士兵。这几个士兵把已经裁剪好的白布蒙在这些尸体上,但是最后一具尸体却迟迟没有盖上。 佐佐木拄着武士刀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劳工和俘虏们,昨晚给山口司令汇报后,山口司令下令封锁消息,迅速火化死去的士兵。 慕容良并不知道这个命令,所以听到这么快就要焚烧这些尸体时感到疑惑不解。这不像日本人的做派,山本被杀后,尸体停放在基建署空房子里好几天,又是勘验地方,又是检查伤口,好像不查出点什么誓不罢休。 但是昨晚这件事发生的如此诡异,士兵死亡数量不亚于一场中型战斗,仅仅过去几个小时,有的士兵尸体刚刚僵硬,没有法医来认真检查,只是小分队队医和木村医生例行公事似的看了看。 佐佐木拄着武士刀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的眼光横扫前面黑压压的几百个劳工,他视乎忘了昨晚是怎样爬进这些劳工工棚里的。一会儿给这些士兵举行葬礼时,他要求这二百多个劳工也一起为这些死去的士兵默哀,这些士兵虽然不是死在战场,但同样死的光荣。 他抬高了眼睛向对面的山坡望去,就在昨晚,埋伏在那里的十个战士全部为国捐躯,有一个已经逃了回来,但是刚进场地又被追下来的狼咬死了。 他望着在上面继续搜索的十几个士兵,他们在寻找人头,那具迟迟无法盖上白布的尸体肩膀上空空的,脑袋丢了。 慕容良说服佐佐木,他和这群士兵一起上来寻找脑袋,他并不是为了表现对死亡士兵的尊重,而是吴小蛋临死前喊出来的那句话:“石缝锅盖”。 他为什么拼死喊出那句话?是不是想告诉那些俘虏什么?石缝这两个字好理解,但是锅盖是什么呢? 从工地到医院直到回来,佐佐木胆战心惊一步也不让他离开,他害怕到竟然让桂花香和他一起睡到他的屋子里。 平时他去桂花香的屋子里鬼混,完事后回到自己的屋里重新洗澡完毕才躺下休息,他的榻榻米上绝对是不让外人躺上去的,更别说一个妓女。 但是昨晚,他的身旁却多了一个女人,而且慕容良并没有听见那间屋子里传出那让满院子士兵都睡不好觉的声音。 慕容良想把这消息告诉石榴,让她没有事不要到城外玩儿,因为狼群已经接近沙吉浩特了。也想和舅舅说说这么可怕的事,说说发生在日本人身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件。可是大半夜的,他不敢私自发动汽车,更不敢骑自行车去,他怕遇见狼。 第一百零三章 一具干尸面目全非这群畜生厄运来啦 一夜无眠,佐佐木昨晚命令一个小组上山寻找那十个士兵,没等那些士兵上山,从天而降的狼直接打乱了这个计划,佐佐木也钻进了尿味冲天的工棚里瑟瑟发抖。今天清晨,上山搜索的士兵惊慌失措的报告发现那些尸体时,慕容良突然意识到,“石缝锅盖”是不是说有人藏在石缝里?齐耀祖汇报说逃跑了两个俘虏,却只发现了一个,难道另一个藏在石缝里吗? 忙活了半天,九具尸体抬下来放在场地上后,发现有一个没有脑袋,佐佐木非常恼火,命令无论如何要把这位士兵的脑袋找到。 眼看士兵列队向山上搜索去了,慕容良担心他猜想的万一是真的,那就有可能被搜索出来,到时候虽然佐佐木不会像吉田一郎一样,把这个逃跑的俘虏活活烧死,但是枪毙是肯定的。 于是他对佐佐木表示想一起寻找这位士兵的头颅。他仔细地搜索着山上的每一个石缝,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失望的同时也很欣慰,也许那个人早就逃跑了。 “在这里!”坡下传来一个士兵的叫喊声,慕容良打一激灵。他几乎是跑过去的,远远地看见一个士兵用白布抱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正往铁丝网里面递。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忽然想到吉田一郎中枪是不是那个逃跑的俘虏所为?但是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枪支是个问题,俘虏赤手空拳哪来的枪支? 刚才他亲眼看到有个士兵的尸体被打成了一滩烂泥,大家都怀疑就是他向吉田大佐开枪的,他过去看了这个士兵埋伏的地方,那块地方已经被血浸染成褐色了,那士兵面目全非,浑身血液一晚上已经流干,就像一具干尸被人抬下去的。 “看起来这些枕木就是用来送这些杂种归天用的。”狗剩看着面前搭起的十四个焚烧台和站在旁边的长林小声嘀咕了一句。 喜来悄悄说:“说也奇怪,怎么光咬死日本人?没咬咱们的人?” 长林说:“咱们都赶回棚里了,外面全是日本人,可不该他们倒霉,活该!” 俘虏棚里,一个叫阿贵的俘虏对躺在草垫子上的郭生方说:“团长,十四个!一共咬死十四个,痛快不?一个个肠子都扯出来啦,山上那几个往下抬的时候,有一节肠子掉在地上,就那样拖回来,上面又是血,又是土,还有草,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有一个脑袋丢了,刚找回来准备放到架子上点火了。” 脸上血印没有完全擦拭干净的郭生方一只眼肿胀的已经完全无法睁开,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努力睁大另一只眼睛看着阿贵,他声音嘶哑激动地问:“是狼群吗?” 阿贵说:“有人说只看到两条狼,有的说好像三条,有的说估计有一大群。埋伏在山上准备对我们下手的那些鬼子就是被一大群狼咬死的,这两条狼听到头狼的嚎叫才跑了的,否则这些鬼子真说不好能剩几个!”他兴奋地声音都在发颤。 “山神爷发威了!这群畜生的厄运要来了!扶我起来!”郭生方挣扎着要往起爬。 “团长,弟兄们是鬼子逼着去默哀的,要不谁去送这些狗杂种啊,你就别去了。”阿贵说。 郭生方努力坐起来说:“我要亲眼看看这些魔鬼是怎么灰飞烟灭的,看了这个我会痛快一些,伤也会好的快一些。” 十四个焚烧台同时被点燃,熊熊大火冒着浓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顷刻间这个小小的山坳又是火光冲天...... 和焚烧吴小蛋不同的是,今天没有老百姓观看,佐佐木下令在南北通道的两个道口设卡,不允许老百姓从这里经过,士兵们和劳工们决不许透露半个字,否则格杀勿论。 虽然日本人封锁消息就地焚烧,但这一幕还是被一个人看在眼里,他是本地猎户,就是那个被杜娟曾经救下的孩子。他正在附近山上打猎,一只受伤的兔子带着箭跑到一棵树下不动了,他跑过去正要弯腰捡起兔子,却看见山下浓烟滚滚,当他看清这些木柴堆上焚烧的东西后,大吃一惊。 他不敢久留,捡起兔子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在东北某一个地方,有一个人也在树木林立的山上奔跑着,他是太郎,已经高升到赛罕塔拉宪兵队的他和十几个日本宪兵正在追赶一个抗联的情报人员老廖。老廖胳膊已经负伤,他得到鬼子要在八月十三那天围歼抗联根据地的消息,他刚把情报塞到那棵大树下,一扭头就发现后面跟着二十几个鬼子。看看日头自己的战友也该来取情报了,他不确定战友从哪个方向走过来,万一正在这时候来取情报,一下就撞在鬼子枪口上了,他紧张的思索着怎么办? 第一百零四章 石俊接头来取情报房东出卖老廖被抓 忽然,旁边有细碎的踩动树叶的声音,他猛扭头,看见战友在一棵大树后正笑嘻嘻的向他走来,并且好像要向他打招呼。他现在做任何动作都会把战友暴露给鬼子,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喊了一句:“小鬼子,来吧!”说完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接头的人愣神的瞬间,枪响了,一颗子弹打中了老廖,老廖趔趄了一下倒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一只手捂着被子弹打穿的胳膊继续歪歪斜斜往前跑。 这个来取情报的是已经参军的石俊。他打扮成上山采药的村医,为了更有迷惑性,也为了回到屯里给战友们熬野菜汤喝,在等待交通员的时候,到附近顺便踩了一些野菜,他站起来远远看到老廖已经站在大树那里了,正准备高兴地打招呼,一声枪响使他打一激灵,他迅速蹲下找一簇浓密的野草隐藏了起来。 他知道老廖看到他了,为了掩护他选择暴露自己。透过草丛缝隙他看到鬼子像一群大蝗虫一样向老廖扑了过去。他没有枪,手里唯一的武器就是这把挖药的铲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被鬼子团团围住。 老廖为了保护自己和情报不惜牺牲自己,不能浪费这用生命换来的时间。他迅速猫腰跑过去摸出情报,把情报内容先看一遍,然后慢慢撤退。 负伤的老廖跑不动了,终于倒在一个矮坡下,他躺在矮坡上转过身来,怀里掏出一个旱烟枪和绣着桃花的荷包,他的左袖子已经被血染红,胳膊上的血窟窿还在不断地往外流血...... 好看的荷包被细细的绳子拴在烟枪杆上,他左胳膊神经被打断了,无法配合右手解开绳子。于是他用牙咬住荷包,右手认真的解开绳子。把烟袋锅伸进荷包掏了几下,挖了满满一锅烟丝出来,他把一盒火柴放在蜷起的两个膝盖中间用力划着,点着烟锅深深的吸了一口,不慌不忙把火柴装进口袋。 他向前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通过烟圈看到鬼子慢慢走向自己,烟圈越来越大,烟圈里的鬼子越来越近。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太郎用汉语问一个穿着长褂子的中国人。 这个人看到交通员血淋淋的样子吓得往后缩,他战战兢兢点点头。 “带走!”太郎话音刚落,几个日本士兵便要下到小斜坡下去抓老廖,老廖急忙说:“慢着!凭什么抓我?” 太郎向前跨了一步看着老廖说:“有人举报你是抗联,是抗日分子。” 老廖滋滋的吸着老汉烟,他没有回答太郎的话,他在尽量拖延时间,他不确定日本人来了多少?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周围搜索?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他用带着鲜血的手抚摸着那个放烟丝的荷包,他说:“ 这个荷包是我老婆给我做的,她说如果用红线绣,这花更漂亮,今天用我的血染了一下,看起来的确漂亮。” 太郎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他烦躁的继续问:“你是不是抗联?” 老廖“滋滋”的吸着老汉烟,他说:“我只是一个打零工的孤寡老头,抗联要我这样的人能干什么?” “那你跑什么?” 看他胳膊上流着血依然泰然处之坐在那里的样子,太郎不相信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 “现在谁看见你们不跑?我只是上山想抓一只野兔解馋,冷不丁看到你们在后面,一害怕就跑,这就变成抗联了?”老廖明白,他再怎么解释,日本人也不会放了他,不过,他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太郎摆了摆头,一群宪兵端着刺刀围了上去。 老廖依然靠在那里吸烟,吸完了,他站起来被鬼子押着往前走,血一直滴滴答答往下流。 “离我远点,溅你一身血。”他鄙视的对那个出卖他的软骨房东说 。 “廖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儿子被日本人抓了,他们说可以放了我儿子,条件是必须抓几个抗日分子,我,我不知道他们会开枪......”这个满脸惊恐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是老廖的房东。 “你为了救你儿子就冤枉我是抗联?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抗联?只抓我一个也换不回你儿子,你应该领着日本人到关内去,听说关内漫山遍野都是抗日分子,都抓起来才能换回你儿子。”老廖慢慢走着。 太郎一直没有打断他俩的谈话,听到老廖这话,他猜疑着也许这个房东为了救儿子胡乱抓人头凑数也说不准,但是既然已经来了,抓回去审问一番是必须的。 “我以为他今天出来就是和他们的人碰头来了......”这个房东看见太郎审视他的眼神战战兢兢的说。 “哈哈哈哈哈,做什么不好,非要做狗。”老廖忍着疼痛哈哈大笑着,毫无惧色的往前走去。 不远处,石俊把手指放在嘴里,牙齿紧紧咬着已经流血的手指,眼看着老廖被押走,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出卖老廖的房东。 第一百零五章 石俊接替老廖潜伏石俊老曲互对暗号 因为及时得到情报,抗联连同当地百姓连夜向大山转移,避免了一场鬼子大屠杀。石俊表现出色,受到上级表扬,并得到新的任务,接替老廖继续潜伏在省城刺探情报,同时寻找解救老廖的时机。 “记住,在房东面前和老曲说话要小心,更不能有杀了房东的想法。”政委嘱咐他。 “他是汉奸,他出卖了老廖。”石俊气愤的说。 “石俊,你马上要接受的岗位是非常艰难的,需要极强的隐蔽性,任何时候都不能冲动,莽撞行动不仅会破坏任务,还会连累其他弟兄的性命。” 石俊不语,政委说:“如果你带着情绪去工作,我看还是让别的战士去,你负责把情报取回来就行了。” “保证完成任务!”石俊挺胸保证。 政委告诉他没有配枪给他,他的人身安全要靠自己保护。部队武器严重缺乏,石俊想到沙吉浩特铁资源丰富,何不偷偷打一些大刀带到部队?他只是有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也不知道,所以他并没有把想法说出来。 “请政委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他说。 省城一个大杂院里,蒋兴达坐在西屋老曲的房子里愁眉苦脸的说着:“如果不是为了救思祖,我会这么干吗?这可是昧良心的事。他住这里两年了,我早就知道他是抗联,我为什么没有报告?因为我只管收房租,我管你是不是抗联?” 老曲滋滋吸着旱烟,笑眯眯的问他:“你就不怕抗联的人找你算账? 蒋兴达说:“这事除了日本人知道,谁也不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老曲说:“我不是也知道了?” 蒋兴达说:“你是日本人的人,咱们算是一伙的,你去报告抗联,他们都是一群土匪,他们知道你每天讨好日本人给他们送菜,活剥了你的心都有,你敢去?去吧!” 老曲说:“那倒是,无缘无故我招惹抗联干什么,自己找事嘛!” “有人吗?掌柜在吗?”院子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蒋兴达挑门帘出来,看见石俊站在院子里,他问:“什么事?” 石俊问:“请问您是房东吗?” “在下蒋兴达,请问阁下何人,找蒋某有何贵干?”他咬文嚼字问石俊。 石俊紧握双拳,恨不得一拳砸在他脸上,但他强忍怒火,松开双拳,把笑容挂在脸上说:“我是外地来省城找活的,想找个住处,请问有没有空房子对外租赁?” 蒋兴达上下打量了一下石俊,他寻思着,东屋刚刚腾空,就有人上门租房子,这也太巧了,儿子蒋思祖还在日本人那里押着,自己一脑门糊涂账,万一这个人和老廖是一伙的怎么办?没有证据也不能像上次一样把他交给日本人。 他不想惹麻烦,说了句:“空房子倒是还有一间,不过暂时不想租赁,你到别处看看吧。” 石俊说:“掌柜的,您行行好,我在老家原来是卖山货的,眼下时局不稳,打山货的越来越少,生意不好做,我只好跑来看看省城有没有生意可做,我这刚进城,没个落脚地不行啊。” 蒋兴达不理他,转身往回走。 石俊扯着嗓子喊:“掌柜的,上好的野山参要不要?” 蒋兴达没好气的说:“不要,不要,快走快走!” “几年的?”老曲站在门口答话。 “您要几年的?”石俊问他。 “五十年的有吗?”老曲问他。 “老曲,你看他一个毛头小子,哪来的五十年老山参,快别听他吹牛。”蒋兴达看见老曲出来和石俊搭话了,他也转身聊起来。 “五十年的没有,倒有一支三十年的”石俊紧张的和老曲对着暗号。 “三十年的多少钱?”老曲问。 石俊说:“别人买怎么也得30块,把18块去掉,给您12可以吗?” 暗号对上了,老曲心里很激动,抗联战士经常被叛徒告密,一告密往往连带家里人统统受到牵连,有的被全家灭门。于是,抗联战士全部编了号码,平时称呼就叫编号。18号是被抓的老廖,12号正是负责打探情报的老曲,看起来这是30号队员来接班了。 但是怎样才能让石俊住下来呢? 第一百零六章 沙吉浩特谣言四起他们必须执行命令 老曲给姜掌柜摆摆手,他走过去悄悄的说:“你不是想办法救思祖吗?没有抗联,有野山参不也一样吗?” 蒋兴达恍然大悟,他急忙走过来对石俊说:“三十年野山参在哪里?赶紧拿来。” 石俊说:“您得让我住下来,我安顿好后马上联系家里人把山货运来,肯定有您的野山参。” “好好好,这间东屋刚腾出来的,一个月两块钱,提前交,你现在给我两块钱,这间屋子就是你的啦。” 石俊从怀里掏出两块大洋交给他,蒋兴达把钥匙给了他说:“赶紧联系家人啊!” 石俊看了一眼老曲,没吭气直接进屋了...... 红岭湾铁路工地遭遇狼袭之后,沙吉浩特谣言四起,有人说红岭湾狼群吃了几十个劳工,日本人悄悄把人烧了不让人知道,有人说其实是日本人大开杀戒了,活活烧死几十个人,把山神惹怒了,派狼群报复日本人来了,有人说县城里也有人被吃啦,悄悄埋了...... 杜爷从鞋铺出来后看见街两边的生意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个老头说:“日本人烧死的那个人是狼神转世,日本人得罪了狼神,它们不久还会回来报复,血洗红岭湾,不信你们就等着听信儿吧。” “是啊!听说好好的一个人烧死后露出原形,好像变成了一条狼尾巴。” “啊?这是真的吗?” “悄悄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乱传,听说日本人都看见山神爷显灵了,佐佐木带领日本士兵齐刷刷给山神爷下跪磕了头认了错,山神爷才放他们回来,否则可说不好死多少人呢。” 一个老头说:“城外老倔头的儿子在山上亲自看见的,假不了,死了好几十个日本人哪!烧尸体的柴火堆烧的很旺,把红岭湾的天空都照的发红了!太可怕了!” 有个老太太“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向天祷告,请求狼神放过他们家人。 杜爷一路回家,看到的都是三五成群的人们在讲此事,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张,老张无奈的低下头叹了口气。杜爷说:“老张,杜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二郎神呢?” “老爷,二郎神他是男的。” 老张嘿嘿的笑了,他继续说:“我觉得小姐是古代的穆桂英,放眼整个沙吉浩特谁家姑娘敢杀日本人?别说姑娘,男人也没那胆!” 杜爷无奈的摇摇头说:“哼!穆桂英会把整个县城的人吓成这样吗?唉......” 一时间紧张的空气弥漫了整个沙吉浩特,城里老百姓个个人心惶惶,生怕哪天狼群围攻了县城,一段时间以来,山上打猎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些不打猎的男人们为了生计跑到日本人的工地去挣窝窝头和那一块钱工资去了。 日本人反而风平浪静安分起来了,再加上通往外面山洞也打通了,汽车拉来一车车的铁轨,枕木堆得像一个个黑色的小山。劳工们在刺刀的镇压下,老老实实干活,很快一条铁路铺好了。 狗剩这几天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铁路修好后道钉要的少了,他没有机会和韩满囤联系,自从上次在铁匠铺和黑记见面后,再没有机会出去,他不知道接下来什么任务,眼看着鬼子把铁路修好,政委却说不要私自破坏铁路,就让日本人修,修好铁路对我们也许不是坏事,走一步看一步,等上级消息。 “等消息,等来等去,我们反而真变成俘虏了,帮日本人修了铁路,难不成还要帮日本人挖煤?”王喜来不高兴的小声嘀咕着。 “挖煤?”狗剩皱着眉头说:“也有这个可能。” “那怎么办?”长林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已经在这里了,对日本人也熟悉了,如果我们贸然逃走,万一政委需要我们的人盯在这里,反而没有这么容易了,也许政委有安排。” 两个人不吭气了,命令就是命令,他们必须执行命令。 铁匠铺里,韩满囤让聋三盯着外面,他摘下围腰进了后院。聋三拿起一根铁条捅进火炉里,叮叮当当自己敲打起来。 他进了屋子,掀起地上的撩井盖子,对下面说:“出来吧!” 不一会儿,精神饱满的小锅盖和黑记从梯子爬上来了。 “鬼子走了?”黑记问。 “走了,妈的,又订了几百把铁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韩满囤说。 黑记说:“先别管他干什么,政委说了,修铁路就让他修,他们不是要扩建医院吗?就让他扩建,他们迟早要滚蛋,这些设施搬不走,但是必须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干?” 第一百零七章 韩满囤不让叫狼女雄鹰长大飞出大山 韩满囤说:“这次的新医院肯定规模不小,大和医院场地上松木堆得像个小山,灰砖也拉回来不少,堆得到处都是。” 黑记说:“就让鬼子修吧,反正不是花咱的银子。” 韩满囤坐在铺着狼皮的炕上,用手摸了一下狼皮说:“巴图鲁大哥一听说要挖地下室,马上提议先砌一个土炕,利用土炕的撩井作为地下室的入口,这个提议简直太妙了,你说他一个打猎的,怎么懂得这巧妙的方法?” 韩满囤刚说完,小锅盖哧哧笑起来,黑记伸手扇了他脑袋一下。 韩满囤说:“怎么了?” 小锅盖说:“你不是买下那个猪圈了?黑哥刚才又想出去透透风,他刚把脑袋伸出去,就看见一只小猪正瞪着眼睛看他,那木板上好多猪毛,臭的他赶紧退回来了。” “小猪?我没买小猪呀!对啦,估计是老丈人听说我买了一个猪圈,以为我想养猪,这才买了小猪扔进去了。”韩满囤说。 “不过,这样更好,万一有事,从猪圈逃跑,一看有猪,谁也想不到猪窝里有地道。”韩满囤也跟着笑了。 黑记说:“我参军不是为了每天东躲西藏的,我就想杀鬼子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可政委知道我是这地方人,非要派我回来潜伏,你说这多憋屈。” 满囤说:“别着急,巴图鲁大哥说,是狼就要吃肉,既然我们是狼,我们就得等待时机,狠狠咬他们一口,就像嫂子的狼一样,咬一次就让他们吓破胆。” 提到狼,黑记马上说:“你可别提那两条狼了,眼睛像两盏鬼火,太吓人啦,别说鬼子,我常年钻山沟看见过好多狼,没见过那样凶的狼,怪不得都叫她狼女。” 他转头问韩满囤:“哎?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是狼王转世的?要不为什么人们都那样说?” 韩满囤说:“你看你,又恢复原来痞子样了,这样说我嫂子,万一哪天说顺嘴了,被巴图鲁大哥听到,别看你当过土匪,你真不是他的对手。” 黑记嘿嘿笑起来了,他说:“哪能呢?这不是看他不在闲聊嘛!” 小锅盖说:“巴图鲁大哥还没有说服老猎人搬出来吗?不是说只要老猎人和杜家全部到了省城,咱们就能放开手脚杀鬼子了吗?” 韩满囤长出了口气说:“别说在山里住了一辈子的老猎人,就是我家那口子,也是死活不走,现在怀孕了,更不走了。” “韩掌柜!别睡啦!来活啦!”外面传来聋三的大喊声。 黑记迅速掀起炕洞撩井上的木盖子,他们利索的退了下去,并自己拉上了盖子。 韩满囤看着严密合缝的撩井盖子,开门走了出去。 韩满囤没想到这个地下暗井居然救了马彪一命,这是后话...... 在山里,一切还是那么平静,杜鹃和婆婆守在家里,爷孙三人出去打猎,这方圆几百里沟沟壑壑,他们了如手掌。达哈苏见塔斯哈“蹭蹭蹭”几下爬上一棵高大的柿子树上,他满意的点点头。 一会儿,虎子背篓里装满柿子下来,达哈苏说:“我的塔斯哈,爬树像山猫,追击像猎豹,勇敢像猛虎,是我蒙古人优秀的后代!” 看见父亲心情很好,巴图鲁趁机说:“阿布,你还是不同意塔斯哈去省城吗?” 达哈苏好像没听见儿子说话似的迈大步向前走去,巴图鲁说:“他是雄鹰,就应该飞在广阔的天空,他需要出去见见大世面,阿布,外面的世界不像大山里安静,就因为大山里封闭,我们什么也听不到,接触不到外面的事,所以,现在是什么朝代了都不知道,我知道阿布和额吉不想离开大山,我和杜鹃会一直陪在父母身边的,只是让塔斯哈出去见见世面。” 达哈苏深深的看着儿子说:“难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他离开这里吗?” 巴图鲁说:“我和杜鹃会永远守在这里,但是,我的儿子需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达哈苏说:“以后呢?” 巴图鲁沉默了一会说:“您还会有孙子的,我不会违背对祖宗的承诺......” 几天后,达哈苏终于同意塔斯哈到外面闯荡了,过些日子,塔斯哈就要到省城,临别时,看见哭成泪人一样的杜鹃,他懂事的过去擦去杜鹃脸上的泪,杜鹃紧紧抱着儿子,亲吻塔斯哈的额头,塔斯哈说:“娘,我和小瑞很快就回来,只是去看看,不要着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要好好照顾他们,娘也要照顾好自己。” 杜鹃最喜欢听塔斯哈叫她娘,现在听懂事的儿子这一番话,更哭的稀里哗啦,巴图鲁说:“娟儿,我们的雄鹰长大了,他需要学着飞翔,你不要这样。”杜鹃紧紧抱住儿子抽泣不止。 第一百零八章 五个元宝惊呆杜爷巴图鲁身世惊破天 塔斯哈走到爷爷奶奶跟前说:“爷爷、奶奶,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回来,塔斯哈不在,阿布会替塔斯哈照顾好你们的。” 乌仁图雅搂住塔斯哈,亲吻他的额头,嘴里祈祷着祝福的话。达哈苏亲吻着塔斯哈说:“去吧!我的雄鹰,飞出大山,看看外面广阔的世界,不要惧怕天上的乌云,要提防藏在暗处的冷箭,你要全身无恙安全的飞回来!我的雄鹰!” 塔斯哈抿着嘴坚定的点点头和巴图鲁一起走了,杜鹃哭着追出去很远,两条狼一前一后寸步不离保护着她...... 在杜家,桌子上放着五个大金元宝和十个形状奇特的银锭,这银锭形状像刻有花纹的碗,但是碗里是实心的,金元宝底部刻有“足金”二字,上面刻有很奇怪的花纹。还有几只玉手镯,一个精美的鼻烟壶。杜爷看着这些紧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常年住在深山老林的妹夫哪里来的这大金元宝和玉器?还有这怪模怪样的银锭,看起来就奇里古怪。 “我不知道这金元宝和银元宝能不能当钱使?只能仰仗张管家到了省里看看。”巴图鲁说。 杜爷说:“改用银元后早就不用银两进行交易了,这银锭像是古董,这到底是哪个朝代的?怎么这么奇怪?”他拿起一个圆圆的银锭走到窗前认真观看。 巴图鲁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个朝代使用的,如果能换成现大洋的话都换了。” 老张说:“姑爷,您的意思是我们去了如果看到合适的房子先买下来?”他看见那五个金元宝都有点出虚汗,活那么大岁数从来没见过金元宝,更别说这么大金元宝明晃晃摆在面前。 巴图鲁说:“这次应该大哥或者我跟着去,可是大哥不能离开家里,娘年纪大了,不能离开主事的人,我原本想跟着去,可是我不放心家里...只能仰仗管家了,孩子们毕竟年龄小,凡事靠管家定夺。” 老张怔怔的看着杜爷,杜爷紧锁眉头看着巴图鲁。 巴图鲁说:“这银元宝因为年代久远,现在也不流通了,那就先带着,到了省城看看能不能卖钱,这金元宝如果能换钱,把换来的钱看看够不够买一个院子。” 老张盯着那五个大金元宝说:“应该能够,在沙吉浩特买一个院子也就几十个大洋,这五个大金元宝呢,就看省城的银行给不给换?如果银行不给换钱的话,我就在省城转转,看看能不能卖了它。” 杜爷郑重其事的问巴图鲁:“巴图鲁,你和我说实话,这些东西哪里来的?我虽然不懂古董,但是我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人,我能看出来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平常老百姓家里能有的,我活了这大年纪,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鼻烟壶和这样奇怪的银元宝,还有这金元宝,上面奇怪的花纹是什么?好像是一个篆体字?是不是你发现了一个古墓?可是这穷山僻壤哪来的古墓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巴图鲁沉思再三说:“大哥,看起来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您只知道我是打猎的,也知道我们家是蒙古人,但是大哥却不知道我们家是比清朝还早的皇族后裔。” 杜爷和老张对视一下说:“清朝前面是明朝,难道是朱元璋的后代?” 巴图鲁摇摇头说:“朱元璋夺取了元朝的天下后,对成吉思汗的子孙斩尽杀绝,我的祖上带着一家老小逃到蒙古又辗转逃到这里,几十代人住在这里靠打猎为生,生活了几百年。” 他顿了一下说:“我的祖上就是大蒙古国的大汗,是中国元朝的元太祖成吉思汗,我是成吉思汗第35代子孙,您的外甥我的儿子塔斯哈,他是成吉思汗第36代后裔。” “咔嚓嚓----” 一个晴天霹雳在杜爷和张管家的脑袋里炸响,这惊雷的威力大到把俩人直接定在原地变成石人。杜爷和老张像被雷劈了一样嘴巴长着,眼睛瞪着,一动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缓过劲来,杜爷竟然吓得喘起气来了。他没有怀疑巴图鲁说疯话,这个蒙古大汉从来说一是一,多余的话都不会说一句,更不会开玩笑。 这什么情况啊?成吉思汗铁木真,一把弯刀横扫半个地球,神一样的存在,他的嫡亲后裔却是自己的妹夫?这可能吗?这要是以前,整个杜家不都得给他下跪磕头吗?现在他却成了杜家的女婿,而且杜家还曾嫌弃他是打猎的,这...这...倒底怎么回事? 如果是真的,他如果真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杜家何止是高攀...... 看着桌子上这些东西,不由他不相信。杜爷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老张说了一句哭笑不得的话:“姑、姑爷,我是不是该给您磕头啊?” 第一百零九章 额吉陪嫁又被雷倒巨大财宝谁是主人 巴图鲁看着他俩这样,哭笑不得,他说:“你们怎么啦?这不是几百年以前的事了吗?我只是为了打消哥哥心中疑虑才不得不说的,如果不是担心虎子去了省城缺钱,我阿布估计也不会把这些拿出来,他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家的身世。” “对对对,对对对,这太吓人了,坚决不能让人知道!老张,这事除了你我烂到肚子里,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杜小瑞。”杜爷态度坚决的看着老张。 老张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坚决不说,坚决不说,不过......” “什么?”杜爷看他迟疑了一下,赶紧问他。 老张说:“不过太太有一次好像说起过,小姐第一次回来时,带回来几件首饰,太太说过猎户家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后来老夫人说,猎户家本来就比平常老百姓有钱,他们买一些珍贵礼物给自己的媳妇也说得过去,后来太太再没有说起过。” 巴图鲁说:“那些东西是我额吉送给娟儿的,娟儿说她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拿回来几件送给嫂子。” “拿回来几...几件?意思是娟儿还有?”杜爷问巴图鲁。 巴图鲁说:“我额吉娘家陪嫁过来一大箱金银珠宝。” “......一大箱?” 杜爷和老张的脑袋里又是一个惊雷炸响,俩人又被雷倒了...... 他俩此刻只有一个字在脑袋里转悠:晕...... 刚才在大厅,巴图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万一在省城真看到好的房子,这一大家整个移到省城,不是几个小钱能办到的,虽然杜家家大业大,但是这么一折腾,鞋坊和鞋铺肯定会有损失。到时候他肯定还得往外拿钱,如果现在说只有送给嫂子的那几样首饰,那么后来再往外拿时,该怎样解释? 他绝对不会说家里藏着满满几十箱金银元宝和珍稀古玩。他只能说是他额吉娘家的陪嫁,这就足以把人惊倒了。他突然觉得那些财宝,或者说那些祖祖辈辈守护了几百年的财宝现在看起来反而是累赘。 如果祖上不是信奉诺言,那么他们就不必子子孙孙守护在那个狼群出没的大山。那些财宝并没有改变他们祖祖辈辈打猎为生的现状,反而成了一个无形的枷锁。 那些珍宝躲过了明朝,经历了清朝,难道还要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像他一样守护在大山里吗?继续守护多少年才算是个头? 眼下这个朝代是个动荡不安的朝代,日本人都已经扛着长枪占领沙吉浩特了,那些财宝怎么办?如果他安分守己在大山里不出来,那些财宝安然无恙再藏几十年绝对没问题,可是以后呢?难道塔斯哈再守护几十年?塔斯哈的儿子、孙子继续这样永远守护下去?到底要守护到什么时候?谁才是它的主人? 儿子无辜被日本人抓起来死里逃生,更让巴图鲁清醒起来。那天他们迟到一分钟,儿子肯定凶多吉少,那么,那些财宝的守护将后继无人,难道就让它们沉睡在漆黑的暗洞里? 虽然长生天保佑儿子得救了,但他不得不想这个天大的问题,那天他把这些想法和父亲沟通时,老达哈苏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但是,当他接过那些金银元宝和古董时,巴图鲁明白了,同时他看到了父亲眼里的泪花。 父亲觉得那是背叛,那是对蒙古人最看重的守信的背叛,是一种无奈的背叛,因为老达哈苏明白,那些消耗了他们家几代人的秘密宝藏已经无主了,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批宝藏的存在,他们家就是这批宝藏的主人了。 反过来想,当年祖宗孛尔吉岱钦弄下这么大的宝藏,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后代吗?作为他后裔的我们,是该利用它的时候了...... 小瑞缠着塔斯哈在院里教他擒拿术,巴图鲁站在房檐下看着两个孩子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他们家从不缺钱,他们打猎的收入足以让全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的日子甚至比城里大多数富裕人家还要滋润富足。他们家每日以山珍野味果腹,甘甜溪水入肠,狼嚎虎啸的大森林也许是普通猎人的坟场,但却是他们一家取之不完用之不尽的大花园。 所以那些珍宝对他们来说只是躺在密室的物件,有时候他们甚至忘了它们的存在。 十几岁时,巴图鲁才知道家里有巨大的奇珍异宝这件事,那是因为达哈苏在山间跳跃时抓住的一根藤条突然断裂,摔断一条腿的他担心这个秘密来不及交代下去,才告诉了他。 第一百一十章 圆球就是石门钥匙明白父亲真正用意 他们家盛放兽皮的窑洞里有暗道,他小时候经常进去玩,他熟悉那里的每一条暗道都通向哪里,额吉领着他七拐八绕进去,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她指着前面一个直径一米的大石球说:“你经常问你阿布这个大石球有什么用?今天你自己来解开这个谜。” 她让巴图鲁推着石球跟她走,走到一个洞口说:“你小时候喜欢在这个洞里玩,有一次你问你阿布这几个圆木桩子干什么用?” 巴图鲁不解的点点头说:“阿布说那是一条没有打通的废弃洞,就用它存放木料了。” 那里有两个直径不到60公分,长度一米多的圆木桩,圆木桩上好像都用什么油浸泡过一样很坚硬。巴图鲁不知道放这些木头干什么,额吉让他把这两个木桩子滚到墙两边。把火把递给他说:“你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这个洞口有两米多高,但是越往里面走洞的高度越低,就像一个挖半截废弃了的洞。巴图鲁担心头顶不规则的石头碰到他的头,他弯着腰进去用火把照了照什么也没有,除了地上这两个原木墩子,只是光光的一个洞,就像打猎时用来躲雨的山洞一样,是一个外面高里面低深度六米左右毫不起眼的浅洞。 “什么也没有是不是?即便是有人进来怀疑这里为什么有一个洞,却只有两个毫不起眼的木头,当他们搬开这些木头,好奇心也就随之消失了,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准备打隧道,却半途放弃了的洞。” 巴图鲁点点头。 额吉说:“这时候人们不会再对这个无用的废洞感兴趣,这就是祖宗利用了人们急于探索秘密的心理在这里设的机关。人们不会浪费精力把木头再搬回去,而是会继续到别处寻找点什么。” “你看里面的这面石墙,外表看起来他是山体的一部分,其实它是一道门,打开这道门的钥匙就是已经在这里存放了几百年的那个大石球。” 她让巴图鲁把地下的石头一块一块搬出来,他蹲下摸那些碎石,果然都是一些活石,额吉没有帮他,他一块块把那些石头挖出来,渐渐地,他掏出一个通向石门的长槽来,这个石槽宽度不到一米,上面有一根直径40公分5米左右通体漆黑的圆木直通石门地下,圆木的这头被削平了一些,被削平的圆木下面整整齐齐压着几块大石板,把石板搬开竟然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浅坑。 “额吉!”看到这根原木的前半截悬空在这个掏空的坑里,巴图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叫了一声。 乌仁图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洞壁说:“你看这里,这里有个裂缝,如果今天就你一个人,这个火把就可以插在这里,这个裂缝很深,要插牢固才能干活,现在你一个人把那个大石球滚过来。 这个大石球差不多有三千多斤,在巴图鲁很小时,达哈苏就经常锻炼他在这迷宫一样的地下暗道里推着这个石球玩,父亲告诉他,只有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后代才有力量推动那个大石球。他虽然不知道父亲嘴里的成吉思汗铁木真是谁,但他知道他是个力大无穷的先祖。那时候他只觉得好玩,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个石球的真正作用,也突然明白了父亲的真正用意。 “额吉,您知道这扇石门多重吗?” 乌仁图雅说:“我只知道它只有一米高,你阿布说没有这个石球重。” 他忽然明白这个浅坑的作用了,他毫不费力把大石球滚进这个浅坑里,就听到“吱吱嘎嘎”的声音在洞里响起,石门被翘起来的原木顶起来了,原来石门上面是个空槽。 他兴奋的大叫:“额吉,我打开石门了。” 乌仁图雅让他把那两个木墩立着塞到石门下,这些都是按照祖辈们留下来的样式尺寸替补的,一旦发现这些木头腐朽了,必须换同样的放进来,祖祖辈辈都这样,这些木头就是她的老公公,也就是巴图鲁的爷爷临死那年换进来的,那年巴图鲁刚出生。 “额吉不要进来,就留在外面吧!”他不确定这个门会不会落下来,万一落下来,最起码额吉是安全的。 乌仁图雅说:“这就是那个木墩子最关键的作用了,它可以把石门支撑得更加牢固。”说完她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当他们走到里面时,巴图鲁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多箱子已经腐烂红翡如意价值连城 和一米高的石门正好相反,里面的空间并不小,甚至比石门外面宽很多,宽度足足有七米,高度也比外面高,就像百姓人家的地面一样,地面竟然用石头铺的很平整,巴图鲁目测一下深度好像也有十米左右。这个密室里整整齐齐放着四排虽然古朴却有精美花纹的大箱子,大箱子的体积似乎是按照石门的高度设计的,长度和宽度都是一米,高度却不到一米。最前面的六个箱子只有一层,后面那三排都放着两层。 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后面的箱子大部分已经腐烂,从里面掉出来的金元宝和银元宝把下面的箱子遮盖的严严实实。 看到如此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把巴图鲁吓了一跳。他转头看着母亲,不知道这都是什么东西? “数一数有几个箱子?”乌仁图雅平静的对儿子说。 “39个箱子。”巴图鲁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惊喜,但却非常惊奇,他不认识那些古老的金元宝,更不认识那些发黑发乌的奇怪圆碗,他非常奇怪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箱子? “不,应该是40个,另外一个在别处。”乌仁图雅说。 巴图鲁举着火把走过去看了看说:“额吉,这些锁有的已经烂了。”说完他用手一掰,那已经腐蚀了几百年的铁锁一层一层像洋葱一样腐蚀着,已经剩下绣花针一样细细的一根了,所以,巴图鲁刚刚轻轻一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被他拧断了,那些箱子上钉着一排排铜质圆钉子完好无损,有的箱子腐烂严重,而有的只有少许腐烂。 他转着圈查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大箱子,有的铜锁虽然已经变成黑颜色但完好无损,有的铁锁却早已烂的变成铁粉掉落在木箱前。他不理会箱子上厚厚的尘土,轻轻的打开一个已经没有锁的箱子,在火把照耀下顿时感到眼前眼花缭乱,箱子里有发出荧光的夜明珠和数不清的珍珠玛瑙,各色玉器琳琅满目,已经散开的玉石项链珠子凌乱的洒在这箱奇珍异宝上面。 他拿起那颗夜明珠看了看,扭头对额吉说:“额吉,这是不是书上写的夜明珠?” 乌仁图雅被这么多宝贝惊到了,她点点头说:“是的,是的,我刚完婚那会儿跟着你阿布进来过,只看见这些箱子,却没有打开看过里面的东西,我的老公公说他从来没有打开过任何一个箱子。” 巴图鲁不稀罕这些东西,他原封不动把夜明珠放了回去,箱子里的一些精美玉器看起来完好无损,他想不通这些物件都是干什么用的。于是他拿起一个碧绿通透的香炉问:“额吉,这是绿玻璃吗?火光下都这么好看,拿到太阳底下肯定更漂亮。” 乌仁图雅说:“不,巴图鲁,这估计是绿玉石或者绿玛瑙,甚至是翡翠,这么透亮,我都能通过它看到火花,我的儿子,你快放下,这是无价之宝,我的天呀!”乌仁图雅心脏跳得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巴图鲁轻轻的把它放回箱子里,他看到里面还有很多闪着光的东西,红的,黄的,白的,蓝的,绿的,他觉得很好看,但仅仅是好看而已,他不喜欢这些没用的东西,他想找一下有没有弓箭和弯刀之类的东西。 “都没什么用,这个可以拿上去给我阿布捶背。” 他见一个大箱子里还放着一个已经烂掉的小长方形盒子,一个晶莹剔透发着红光像一支长长的灵芝一样的东西放在盒子里,他随手拿起来给乌仁图雅看。 “不不不,巴图鲁,你小心点,轻轻地放下它,它是一支红翡如意,它价值连城,长生天呀!”乌仁图雅一直捂着心口。 他不清楚这东西的来历,既然这里有这么多奇珍异宝,就应该什么都有,包括厉害的武器。他放下那个所谓价值连城的无用东西,闹不懂它的价值在哪里?如果连给阿布捶背都不能,那这东西只是好看,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担心厚厚的灰尘呛到额吉,于是轻轻的合上盖子。 这时他看到这些箱子都不一样,有的新,有的旧,有的花样精美,有的淳朴厚重,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几百年地壳变化滴落到箱子上的细小石块密密麻麻铺满整个箱子,他转头看了看额吉。 乌仁图雅说:“你阿布就是想让你知道这里都藏着些什么,所以才让你进来的,看吧,我的儿子,如果你想打开,就打开吧。”她不想阻止儿子的好奇心,再说,从今往后,儿子必须知道一些事情了。 当所有箱子全部打开时,母子俩大吃一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奇珍异宝璀璨夺目孛儿吉岱钦是何人 箱子全部打开了,即便是漆黑的密室里只有一个火把的照耀,却也映射出无数绚烂的光。九箱奇珍异宝璀璨夺目,各色艳丽的光彩折射到四周墙上,让人眼花缭乱,好像身处虚幻的仙境之中。而后面那些箱子里通过破损的箱体掉出来的东西看,有20个箱子装满了金元宝,这些黄金有的表面氧化出了一点点黄金特有的锈斑,大部分只是蒙了一层灰尘,有的在火光照耀下依然闪出金黄的光,虽然这金光一闪而逝,但巴图鲁还是惊奇有灰尘的情况下它们能发出明亮的光。 有十个箱子装满了那种乌黑的奇怪圆碗,乌仁图雅说那圆形的黑东西是银元宝。 他围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一件自己喜欢的武器之类的东西,于是他原封不动又把这些箱子盖上了,在盖黄金箱子时,他拿了一锭金元宝转头看额吉,额吉已经在他盖盖子的时候转身往外走了,所以没有征得额吉同意,他把这个金元宝揣进口袋里。 他不贪财,他也不认为这是什么财,在他的认知里,银元才是可以买东西的钱,这东西他根本闹不懂干什么用的,到现在他也是晕晕乎乎的,他只是好奇这金元宝在太阳光线下会是什么样子?用这玩意儿砸核桃应该挺好,它沉沉的拿在手里挺称手。 乌仁图雅等在藏满宝贝的密室外面,她看着巴图鲁把火把插在岩石缝隙里后默默地看着他把石门下和长木下的木墩子挪开。 她说:“贴近石门往下压这根黑木。” 巴图鲁双手用力压住黑木头,石门的重量虽然没有大石球重,但是它也有两千斤重,再加上巴图鲁紧紧挨着它向下用力,就见陷在坑里的大石球慢慢起来。巴图鲁抬头看了一眼石门在缓慢的下沉。利用杠杆作用,大石球终于到了地面,巴图鲁看见石门已经完全下来,门口已经关上了,他趴在黑木上的身体一起来,突然石门又开始往起升...... “继续压!”乌仁图雅喊了一声,大石球巨大的重力在杠杆作用下再次把石门挑了起来。 巴图鲁少一愣神,向上一跃,胸脯和双臂一下压在黑木上,紧挨圆球旁边的支点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石门又开始下降下来。乌仁图雅看见儿子又把黑木压下来,告诉儿子石球滚到石门前不要松手。 和地面持平的石球开始慢慢的在石槽里滚动,巴图鲁越用力,石球越往石门靠近,慢慢的当石球滚到石槽中间时,他感觉到黑木的挑力不大了,石球缓慢的往前滚,到了石门前,他站起来把石球推一到旁边。 “这个石球还是把它滚到别的地方去,把这里恢复原状。”乌仁图雅说。 当母子俩从洞口出来时,达哈苏正点着火把准备下去。这么长时间他们没上来,巴图鲁毕竟是孩子,达哈苏不放心。 “阿布,我想看看这金元宝在太阳光下是什么样,它是干什么用的?我们家为什么有那么多这东西?” 他让躺在炕上的父亲看,达哈苏当时就发怒了。他说:“这东西不是属于我们的,你只有守护它的责任,没有使用它的权利,你应该放回去,因为他属于皇家。” 巴图鲁从来没见过阿布生这么大气,他愣住了,他只是想拿这东西砸那些核桃或者榛子之类的坚果壳,没想到阿布发那么大火。 平时不爱说话的乌仁图雅这时候开口了,她说:“几代人了?我们祖祖辈辈守着这些无用东西,什么时候是个头?既然是皇家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不拉走?为什么把进山的路炸掉?为什么没有听我们的祖上说起过皇家来看过这些东西?说白了,这些都是那些皇家妃子王爷阿哥们得来的不义之财,既然孛尔吉岱钦留下遗言说这里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财物,不管他是抢来的还是偷来的,也总归是我们家的,也不是他清朝皇帝的。” 巴图鲁更懵了,他知道自己是蒙古人,也知道现在是清朝,但是今天知道了这么多所谓珍宝就藏在自己的窑洞下面已经够震惊了,现在额吉又说皇家的妃子阿哥和王爷,这些东西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真是他们放在这里的?额吉说的“孛尔吉岱钦”又是谁?他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父母。 他到现在不知道珍宝是什么?额吉口中那些人又是谁? 达哈苏没有说话,他垂着头看着被砸伤的腿,沉默一会儿,他让巴图鲁过去坐到他身边说:“虽然现在是清朝,但我们不是满人,也不是汉人,我们是蒙古人,蒙古人的信条是不得违背祖训,我爷爷的爷爷让他的孙子守护好这批珍宝,这批珍宝是他重振蒙古辉煌的本钱,他的孙子就是我的爷爷。” 他看了妻子一眼,接着说:“为了这批珍宝,我们家祖祖辈辈定下规矩,不得娶汉人为妻,为的是不让外人知道这批珍宝的存在。我打算等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后再告诉你,没想到我从山上摔下来,差点摔死,我不得不提前告诉你这些,你要记住,里面那些东西是我们祖上留下来的,我们没有权利动它,记住了吗?” 巴图鲁点点头,转头问额吉:“额吉,孛尔吉岱钦是谁?他是坏人吗?这里头有他抢来的东西是吗?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绿碗翡翠白碗羊脂田下巧遇森田幸利 乌仁图雅慌张的看了一眼达哈苏,达哈苏说:“孛尔吉岱钦是我们的祖宗,是成吉思汗的第28代子孙,他是我爷爷的曾祖太爷爷!是个力大无穷的英雄,他做了一些坏事,所以他在这里修建了这个密室来藏这些珍宝,为的是别人不会怀疑这坚硬的石头山下会有密室。” “大山很多,为什么选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巴图鲁问。 达哈苏说:“因为这里有...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阿布,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有人来取走这些东西?我们蒙古人也没有来,清朝皇家也没有来?那些东西没有几件能用的,只是一个箱子里有几个绿碗和白碗可以用来吃饭,其它的都是干什么用的?”巴图鲁看着手里的金元宝问。 达哈苏沉默着,沉默着,接着长长叹了口气说:“那绿碗是翡翠做的,那白碗是羊脂白玉做的,你说得对,他们是用来吃饭的,是以前皇宫里的东西,你手里这个金元宝,他比大洋值钱,以前他是可以买东西的,可以买很多东西。” “你问为什么没有人来取走这些东西,阿布也说不清啊!和这批宝藏的来源一样,是个天大的迷呀!朱元璋灭了我们蒙古人建立的元朝后改成明朝,后来满人也把明朝灭了,变成清朝,到了乾隆年间,铁木真这一血脉已经传到第28、29代了,孛尔吉岱钦就是其中第28代子孙,当时他还年轻,在乾隆爷的皇家卫队当护卫,有一天......” 关于孛尔吉岱钦的故事讲完了,达哈苏常常出了口气。巴图鲁低头看着手里那个金元宝,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火柴,重新把火把点上说:“我把它放回去 。” 达哈苏说:“算啦,这也许是长生天的意思,外面还有一个小箱子,有金元宝和银元宝,等我腿好了,我告诉你那个箱子的地方。” “长生天,我这么做对吗?”他仰头发问。 乌仁图雅默默祈祷了几句说:“这都是长生天的安排......” “吱---”门开了,一个姑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姑父,你一定要帮帮我,反正我们已经毕业了,我爹娘也同意了,可是小瑞不同意带我一起去省城。”石榴一脸委屈推门走了进来...... 田下病了后,宫本为了时时控制他,带他回到了勘探总部,名为养病,实则监视。田下则整日沉默不语,没人时他喃喃自语跪在榻榻米上向北跪拜忏悔,有人时干脆闭眼不语泪水长流。医生无法查明的情况下诊断他得了癔症。省城宪兵司令山口眼看田下的病症无法查明,便同意了宫本的建议把他送到当地516病毒研究所请专家仔细诊断。 田下村夫没想到在516遇到他最好的朋友森田幸利,他俩是高中同学,从小俩人感情深厚,不论在一起学习或者玩耍都两小无猜。当听到口罩后面的医生叫他“村夫”时,他一眼就认出了口罩上方那双眼睛。森田幸利想不到自己的好朋友竟然病成这样,他为什么被送进病毒研究所。 他支开所有医生询问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来到这里?田下知道四周无人,他反问道:“你不是在哈尔滨731吗?怎么在赛罕塔拉?这里不是看病的吗?” 森田幸利盯着他说:“我在哈尔滨工作了两年就来这里了,而且马上又要返回哈尔滨731。你告诉我,是谁决定把你送到这里来的?你到底干了什么以至于让他们这样待你?” 看到田下不解的眼神,森田幸利继续压低声音说:“这里的病人都是中国人、朝鲜人、蒙古人,东亚人和苏俄人,他们会永远留在这里直到消失,你...明白了吗?” 田下明白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清楚的暗示吗?宫本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想让他变成浅野一样的废人,或者让他永远留在这里。他心里开始冷笑,他要活着,他不会让宫本称心如意。 “谢谢,明白了,我会活下去,请给我开一些治疗失眠的药吧。”他说。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森田幸利问他。 田下说:“我的邻居吉田一郎中枪了,我受到了惊吓。”他不想多说什么。 “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中枪了?唉!我们俩能成为好朋友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弱点,那就是软弱,或者叫懦弱,在战争时期中枪对我们来说不应该是家常便饭吗?村夫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从今往后你要小心身边的坏家伙,中国有句名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为你在地质方面的建树,会有同行嫉妒你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来啊!” “知道了,你也要保重身体。”田下说。 森田幸利面露欣喜的说:“你今天来的正好,下个星期我就不在这里了,我被我的导师看中,返回哈尔滨就是他要求的,又回到他身边工作去了。” “你的导师是太田三郎是吧?他在哪里?”田下心里隐隐不安。 “他在哈尔滨731病毒研究所。” 第一百一十四章 桃红烫伤越发严重把她治好不留疤痕 “哦哦,幸利...幸利你要多保重,多保重吧!”田下反而对老同学深深的担忧起来,他不知道担心什么,只是觉得他们这次见面是今生今世最后一次了。 临别,他深深的拥抱了彼此,谁也想不到,他们果真再没见过面。 从516病毒研究所出来,坐在车上的田下还是沉默不语,和他并列坐在后座的宫本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原因,他缓缓地说:“没想到森田幸利医生是田下君的高中同学,真是巧啊!既然他给出了诊断并不是什么癔症而是受到了惊吓,那么神经过敏不是什么大病,田下君只要好好休息很快会康复的。” 田下猛地转过头,狠狠的盯向宫本说:“宫本君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容易倒下的!”说完,他冷冷的望向窗外,在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小桃红的烫伤越来越严重了,她一直嚷嚷着肚子难受,马小飞找来医院的高彬院长来为她医治,据说高彬是日本有名的医疗专家,来到沙吉浩特后找他看病的人很多。 “由于病人肚皮大面积烧伤,大火的温度会伤及肚里的胎儿,我建议再观察几天,如果胎儿有问题,我建议终止妊娠。” 高彬放下听诊器对马小飞说。 马小飞看着憔悴的小桃红,他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虽然马小飞对小桃红肚子里的孩子充满憎恨,但为了她的健康,他不想让她再经历任何手术痛苦,这个姑娘遭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高彬说:“这里的医院条件不行,军部虽然说这几天要通电,但是迟迟没有动静,如果马少爷担心您太太的胎儿有问题,我建议到省城医院,那里有我的学长,有最好的医疗团队,我可以给您写封信,他们会好好照顾您太太的。” “哎呦,那敢情好,那就先谢谢高彬院长了。” 马小飞送高院长出来正好看见木村医生手里拿着一张什么东西边走边看,他痞里痞气拦住他说:“哎哎哎,站住!” 木村抬头一看是他便推了推眼镜框:“那姑娘上过药后怎么样?我去看看。”说完要进病房。 马小飞说:“得了,不要在我面前显好心,高院长刚刚看过,外伤能治好,不过我想问你的是另外一件事。”他和木村说话毫不客气,一副公子哥教训小弟的派头。 木村笑了:“你这又怎么了?” 马小飞说:“我太太没烧伤之前找你看过病,你怎么没看出来她怀孕了?你们日本医生不是医术高超吗?” 他有点生木村的气,如果早诊断出小桃红怀孕,他会弄下堕胎药把那个孽种打掉,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让她难受。 木村说:“你就喜欢在我面前犯浑,你带她来找我是让我给她开一些能长肉变胖的药,我都没有给她做任何检查,我怎么知道她怀孕了?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不清楚?反过来怨我?你真不是东西。” 马小飞不和他解释那孩子的来历,他乜斜着眼看了看木村说:“把她治好,肚皮上不能留一点疤痕,我给你一筐大洋。” 木村说:“懒得理你,你不是喜欢在姑娘的肚皮上留纪念吗?全城人谁不知道?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那件事还是咱俩在饭店喝酒的时候你亲口向我炫耀的。” 马小飞挑挑眉毛耸耸肩表示承认。 木村踮起脚向里面望了一眼回头说:“这个姑娘不错,你不要像以前一样乱搞,把人家糟蹋了。” 马小飞一听木村说“糟蹋”两个字马上想起小桃红的遭遇,他的脸立马放了下来。 木村一看他又要犯浑,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改天咱们一起喝酒,还是不醉不归。” 在马家客厅,大太太哭哭啼啼的冲着马彪叫嚷着:“你骂我是母夜叉?她怀着孩子进了马家谁知道?心蓝,你知道吗?你看见她的肚子有货吗? 马彪怒气冲冲的说:“心蓝进门的时候,你寻死觅活的折腾,你儿子还敢让你知道吗?要不是已经怀了孩子他才不会领回来让你俩把人给祸害了呢。” “老爷,这怎么也扯上我了?干我什么事?再说,我和那姑娘能比吗?我们家虽然是小户人家,但也是正经人家,可是这姑娘什么来历?一看那打扮明明就是窑姐。”二太太冲着马彪也嚷嚷起来。 她看见大太太在撇嘴,哼了一句继续说:“我可是你马彪三媒六聘娶进门的,谁也别指望对我说三道四。”说完白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气得也用眼睛白了她一眼。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真是越老越跋扈慕容良喝醉躺地上 马彪站起来说:“话我已经说到了,明天小飞和小桃红去省城医院,你把小飞的行李准备一下。” “哼哼...叫的那么亲热,‘小桃红’,我呸!要不是老站在妓院门口招揽那些看病的外乡人,小飞能认识她?你们爷俩怪不得一天天往日本人的医院跑,日本人不是东西,你们父子俩也不是什么好货,谁知道她肚子里的货是谁的种?”大太太不屑的撇着嘴说。 马彪气得用手指着她:“你真是越老越跋扈了,煤矿三天两头出事,不是冒顶侧帮,就是水淹了,要不就是煤气爆炸,那些受伤的矿工我不往医院送,你说我送哪里?” 只要他们吵架,二太太就看热闹,看见他们停下了,她说:“老爷,要不我也去吧,我顺便去看看小燕,这孩子这次估计吓坏了。” 马彪一听她这样说反而站住了,他看着二太太说:“对,你一提小燕我倒是有主意了,这些日子,煤矿又冒顶砸死三个人,现在家里又给我添乱,我这正需要人呢,小飞一走我这真忙不过来,心蓝,如果你能替小飞在省城医院照看小桃红,让她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省城那套房子就归二房了。” “真的?我愿意我愿意!我马上去收拾东西。”二太太跳起来就要走,大太太一把拦住她:“不行!那房子是马家产业,是留给我儿子的,谁也别想拿走!” “是老爷要给我的,马家是老爷当家,老爷说给谁就给谁,谁也管不着。”二太太和她针锋相对。 马彪对大太太说:“要不,你也去照顾小桃红去?我再买一套房子?你俩一家一个?”说完他对二太太说:“心蓝,不管她, 收拾好东西,明天一起去!” “哎呀!我不活啦!小飞呀!你在哪里呀?你个不省心的东西,联合外人欺负老娘呀...... 啊......”大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几天慕容良蓬头垢面的很没精神,佐佐木不批准他辞职,而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警告他,再有辞职念头就杀了他。如果放在以前,他会认为佐佐木和他开玩笑,但是,现在他毫不怀疑那是佐佐木对他的警告。 石榴和小瑞去了省城,说是去读书,在慕容良看来是杜小瑞为了得到石榴使的阴谋,虽然他知道石榴不喜欢他,他也明白其中一个原因是他给日本人工作,按照石榴的说法是,他给日本人当狗,他知道这个原因是最要命的,尤其在申云昊被烧死后他更成了石榴的敌人。但是,石榴为什么不给他时间呢?给他时间,他会离开这些日本人,这次红岭湾杀人,他看透了日本人的凶残,狼嘴里逃命后,他大彻大悟了,给日本人卖命,即便没有亲自杀害中国同胞,老天爷收拾他们的时候,不小心也会连累自己的,这次狼灾就是老天爷给他的警告。 他不会喝酒,却一个人喝得醉汹汹的伸展四肢躺在榻榻米上,他哭了,自己明明是中国人,却必须说是满洲国人,既然是满洲国人却要说日本话,就连睡觉也要睡在这地不像地,床不像床,炕不像炕的木板上。 我是中国人,我宁愿睡在地上,也不睡在日本人给我修的破玩意儿榻榻米上。他踉踉跄跄走出房间,一下摔倒在院子里呼呼大睡起来。 佐佐木从桂花香的屋子里出来,他走到慕容良身旁,用脚踢了踢他说:“喂!慕容桑!” 慕容良双眼迷离看着站在面前的佐佐木,他醉眼迷离的说:“佐佐木队长?来,我陪你喝一杯,你失去了千代子,我失去了石榴,千代子她倒底爱不爱你?你知道吗?可是我知道石榴她不爱我,她不爱我,我知道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我不怪她,我咎由自取......”他唠唠叨叨哭得稀里哗啦。 佐佐木看他喝醉了,并没有怪他的失礼,从他的话里听出来慕容良失恋了。 他让士兵把慕容良抬进屋子,他站在地上看着就像死人一样躺在榻榻米上的慕容良,他说:“吉田大佐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在医院发着高烧,胡言乱语;田下少佐离开沙吉浩特时也是又哭又笑胡言乱语;我思念千代子的时候也是胡言乱语;现在你喝了酒也开始胡言乱语,难道胡言乱语会传染吗?” 他沮丧的走出慕容良的房间,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自言自语说:“他刚才提到千代子,千代子你也来中国了吗?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卫生员吗?报务员吗?还是慰问团......” 他最担心的是最后一个疑问,疑问归疑问,他也只能惆怅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吉田一郎昏迷不醒调虎离山英子偷血 在大和医院里,病床边围着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吉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英语日语交替说着胡话:“珍妮,珍妮,对不起...对不起...娶她是妈妈的意思,真优美...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爱我的珍妮,想念我的女儿,妈妈...现在真由美也死了...妈妈...您还无法接受她吗?她是善良的圣母玛利亚...还有我的女儿,她是个美丽的天使...对不起啊...妈妈...米要涨价了吗?好的,我马上回家了,妈妈......” 谁也不知道他含糊不清说什么,高彬对木村和几位医生说:“吉田大佐在中国战场上屡建奇功,他是帝国的骄傲,无论付出怎样代价,决不能让吉田大佐出事。” 他只能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说服这些医生必须救活吉田一郎,他不会让他们知道这是远在哈尔滨的恩师给他下的死命令,他知道辜负恩师的期望会是什么结果。 木村额头出汗说:“大佐主要是缺血,但是这几天已经配型几百人了,只有......” “什么?”高彬皱眉看着木村,他讨厌木村的吞吞吐吐。 “只有马小飞送来的那个小桃红血型和大佐一样,可她是个病人,并且是孕妇......” “什么人的命能比大和民族勇士的命贵重?那个支那姑娘吗?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高彬厉声训斥着木村,明亮的汽油灯光映射到他的两个镜片上,就像两团明亮的火,在这气氛诡异的病房里,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木村想到马家平时对他的好,硬着头皮说:“那姑娘身体本来就非常虚弱,孕妇缺血会引起胎儿发育不良,或者停止生长,甚至...死亡” 高彬转头冷笑,他一字一句的说:“ 大佐也面临着缺血死亡!” 木村忐忐忑忑走了出去,高彬的态度让他害怕,看起来这个姑娘凶多吉少了,他很后悔把小桃红的血型透露给高彬,如果这个姑娘出现什么意外,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 木村出去后,高彬对身边一个女护士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个女护士转身跟了出去。 这个女护士叫英子,是对高彬极度崇拜和狂热的追求者,她到病房叫马小飞去高彬办公室一下,马小飞说:“这么晚了,高彬院长有事么?”一般情况下,天黑后医院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医生办公了,也许吉田大佐出什么事了吗? 他看了看熟睡的小桃红,蹑手蹑脚走了出去,临出门他对女护士说:“麻烦你照看一下她可以吗?我马上回来。” 英子笑容满面的答应了,马小飞向她鞠躬道谢后转身就走,英子迅速走到床边从口袋掏出一支针管撸起小桃红的胳膊。胳膊的刺痛使小桃红睁开双眼,她美丽的双眼睡意朦胧安静的看着英子。英子冲她微笑着说:“好好睡吧,给你打一针止痛药。” 小桃红很有礼貌的对她嫣然一笑,轻轻说了句:“谢谢。” 英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怔了一下,她觉得小桃红长得很像一个人,却想不起来像谁?再仔细看时又非常陌生了。 高彬请马小飞坐下后,把一封信交给他,说:“真是对不起啊!这么晚了还要惊扰你,吉田大佐高烧不退,我一直忙,担心明天来不及给你写介绍信,只好现在写了交给你,没有打扰太太休息吧?” 马小飞赶紧说:“没有,没有,英子护士看着呢,这么晚了,还惦记我家的事,真的非常感谢,高彬院长真是人们说的大好人哪!您不光医术高超,没想到人品也是这样好。”马小飞感激的看着那封一个字也不认识的信。 “英子护士吗?哦!那我就放心了。另外我有个要求,鉴于这封信是写给我学长的,纯粹私人交情,最好不要让其他人拆开,要亲手交到他本人手里。”高彬说。 “一定一定,我不会让别人看的,您放心,到省城哪个医院找您的学长?他叫什么名字?”马小飞对高彬感激不尽的说。 高彬说:“到省城找516病理研究所,他叫森田幸利” “病理研究所?不是去医院吗?”马小飞虽然不解,却依然虚心求教着。 高彬温文尔雅耐心给马小飞解释:“医院的医生只能诊治已经确诊的病人,对于无法确诊的病人是不敢随便下药的,您太太烧伤非常严重,除了影响到肚里的胎儿之外,她的身体也出现了不同的损伤,只能让专家认真检查才能下药,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作为医生必须谨慎对待。” 马小飞心里别提多感激高彬了,他心里菲薄自己老爹马彪,他老说高彬眼睛里藏着东西,让人琢磨不透,并且让他远离高彬,现在看来他简直神经过敏,高彬院长对病人的认真态度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他是个品德高尚值得信赖的医生。 高彬热情的请他喝茶,他说:“朋友刚从日本带来的番茶,中国的茶大部分是为了提神,日本也是一样,但这款番茶却是有助于睡眠的,请马少爷尝尝。” 病房里,小桃红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她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撸起袖子,接着感觉到针扎了一下,她想睁眼看看,但她眼皮很沉,怎么也醒不过来,她想着马小飞怎么还不回来?想着想着睡过去了...... 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一条医用橡胶管流进了一个输血用的玻璃瓶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田下泪唱雄鹰之歌突然有种异样感觉 在赛罕塔拉龙江地质勘探总部,田下胡子拉碴的躺在榻榻米上,他的两个眼窝深陷,脸颊已经凹回去一个大坑,他嘴里哼唱着: “啊…… 塔斯哈…… 勇敢的塔斯哈。 你出生在深山峻岭, 你是英勇无畏的雄鹰。 高山挡不住你飞翔, 深涧能把鱼儿来寻。 为了太阳的光芒 你用翅膀赶跑乌云。 利爪之下豺狼顷刻毙命, 你傲视一切遨游在蔚蓝天空…… 啊……” 在门外站着的宫本摇摇头走了。 田下一边唱一边回忆着和他在森林里快乐玩耍的塔斯哈和正在受刑的塔斯哈;在温暖的土炕上一口一口喂他喝鸡汤的塔斯哈和浑身血淋淋被绑在刑架上的塔斯哈;在门前小溪里欢笑着捞鱼的塔斯哈和森林里采蘑菇的塔斯哈;在狼面前伸出小手救他的塔斯哈和砸开坚果喂到他嘴里的塔斯哈,他想象着塔斯哈在大火中挣扎,在大喊着田下伯伯救救我...... 离自己那么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一个穿着军服在审问,一个浑身鲜血在受审...... 田下村夫痛苦的折磨着自己,多种情怀纷扰着他脆弱的神经。耳朵里又想起稻田的哭音:“田下是伯伯,太郎是哥哥,惠子是阿姨,我是浩二,田下浩二......” 一行清泪顺着田下塌陷的眼窝流下来越过花白的胡须滴落到盘坐在榻榻米的腿上,他面无表情的哭着,唱着...... 一大早,佐佐木就和慕容良到了医院,吉田在病房里还没有醒来。 “大佐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呢?”佐佐木问木村。 木村说:“大佐失血过多,昨晚才输了血,能挺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佐佐木说:“哦!找到大佐的血型了吗?那可太好了!日本本土士兵的血看起来配型率更高啊! ” 慕容良说:“早知道这样,直接抽士兵的就好了,那些俘虏抽血之后病了好多,反而耽误工期了。” 木村支支吾吾说找到了,说完匆匆离开了。 慕容良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吉田大佐手术当天就开始在俘虏里面配型,后来劳工们也没有配对成功,就连民工也抽血了,没想到昨天士兵们抽血后竟然配对成功了,难道血液也分地区吗?” 佐佐木抬头看着天空说:“田下少佐出院回总部了,吉田大佐血型也配对了,也许是天皇保佑吧!”说完两人出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后迎面遇到急匆匆进来的马小飞,佐佐木问他电线杆的事,马小飞说:“报告队长,我安排好了,我已经派人上山砍树去了,昨天就已经砍下十几根了,请队长放心,为了县城灯火通明,我一定尽心尽力办好差事的。” 佐佐木问他太太怎么样了? 马小飞沮丧的说:“唉!本来已经快好了,木村医生说胎儿一切正常,小桃红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可是今早起来突然就面色苍白,病的更厉害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高彬院长昨晚给我写了推荐信,去省城看看怎么回事,高彬院长说,这里条件不好,否则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 慕容良一边给佐佐木翻译一边皱着眉头,他说:“推荐信呢?我看看。” 马小飞说:“推荐信不在身上,高彬院长说绝对不能让别人拆开,他都封死了。” 慕容良说:“一封推荐信有必要封口吗?” 马小飞用敬佩的语气说:“高彬院长这叫敬业,他是个很严谨的医生,我非常佩服他,嗯...队长,我先走了。” 看着马小飞走进医院,慕容良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队长,电线不是已经架好,就等着通电了吗?为什么还要砍树做电线杆?” 佐佐木说:“可恶的抗日分子,现在还没有通电就已经有好几处被破坏了,看起来不光多准备电线杆,还得安排巡逻队。” 慕容良心里也讨厌这些搞破坏的人,不管日本人多坏,可是架起电线给沙吉浩特通了电,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不好吗?他有时候真搞不明白这些抗日分子的做法,他不反对他们抗日,可是抗日和电力设施有什么关系呢? 佐佐木和慕容良刚回到大院,稻田跑过来说慕容良的父亲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佐佐木比慕容良更激动,他急急地走进慕容良的屋子...... 第118章 慕容政闵叙述国情叔叔生活如此艰辛 榻榻米上,摆放着一张小方桌子,上面放着几碟小菜和三个酒杯。慕容政闵掏出一封信件交给佐佐木,佐佐木迫不及待的拆开,读着读着他的脸开始阴沉下来。 “稻田!”他粗声粗气叫了一声。 稻田开门进来,佐佐木让稻田到他的食品专柜里拿两瓶清酒过来。一会儿稻田把酒拿过来并且把盖子打开,稻田要给他们斟酒,佐佐木摆手让他出去。 稻田出去后,佐佐木不让慕容良斟酒,他亲自倒满了三个酒杯,他端起酒杯绅士的先向慕容政闵敬了酒,然后一扬脖子一干而尽。 慕容良不会饮酒,他知道佐佐木不会怪他,所以,他端起酒杯只是小抿一口,倒是慕容政闵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索性也一口干了。 “谢谢慕容先生,为了找到我父亲,竟然跑到乡下,太感谢啦!”他跪坐在那里弯腰答谢慕容政闵。 慕容政闵连忙回礼说:“佐佐木队长不必客气,我们中日友好亲如一家嘛,不必这样。” 佐佐木又喝了一口酒说:“信上说,因为买不到汽油家里有时候竟然无法做饭,我父亲开始用焦炭炉子了,就连焦炭也需要凭票购买!甚至还问我怎么不给家里寄钱。慕容桑,我寄回去那么多钱都去哪了?哪个混蛋截取了我寄给家里的钱?”他盯着慕容良不解的问。 慕容良叹着气不说话。 佐佐木说:“父亲从来没有收到我的信吗?为什么他的信里没有提到?” 慕容政闵低头不语。 “我父亲是中学教师,手里有点积蓄,还要帮助乡下的叔叔,现在这样怎么能生活下去?”他一口一口灌着自己。 慕容政闵说:“佐佐木队长不要担心,我回中国之前给佐佐木老先生留了一笔钱,给他买了一些高价米,够他和你叔叔生活一阵子了。” “高价米?”佐佐木不解的问:“我父亲在信里说,粮油和汽油都有国家统一分配,市场严禁交易紧缺物资,哪来的高价米?” 慕容政闵久久不说话,他端起酒杯和佐佐木碰了一下,抿了一口才慢慢说:“我说这话,请佐佐木队长不要生气,日本军人在中国拼命,可是国内却腐败不堪,老百姓不光买不到汽油和大米,就连做衣服的布匹也快买不到了,听说有人提议禁止女人们穿和服,说是浪费布料,有的人竟然想到用树皮做衣服或者食用,当然只是提议,现在并没有实施。日本是个岛国,鱼资源如此丰富,可是,老百姓竟然买不到鱼,无法想象啊!你父亲哮喘病犯了,走路困难,你叔叔想给他做鱼汤,转遍了市场竟然空手而归,他只好到海边去捡花蛤和海虹,可是就连纽扣一样大的小海虹都被人捡走了,你叔叔只好捡了一些海菜回去熬汤,你父亲看见你叔叔生活如此艰辛,两个老人抱头痛哭......” 佐佐木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听着,听到父亲和叔叔的惨状,他阴沉的眼眶开始泛红。 慕容政闵继续说:“一方面是老百姓挨饿受罪,物资极度短缺,另一方面是军部那些人贪污腐败,他们克扣下生活物资转手倒卖,在老百姓身上谋取暴利,日本国内,哪一个老百姓家里没有军人?他们的父亲、儿子、兄长、弟弟在外面打仗,家里人却过的如此凄惨,所有通讯都被军部掌控,家人受的磨难军人们根本无法知道。” 慕容政闵看着佐佐木说:“如果不是我亲自见到佐佐木老先生,亲自给队长您带回这些书信,佐佐木队长能相信这些话么?” “我叔叔的儿子佐佐木昌幸已经阵亡了,可是竟然连唯一的妹妹雅美也被征兵了......”佐佐木痛苦的举起酒瓶直接喝起来,慕容良和慕容政闵赶紧抢下酒瓶。 “报告!”稻田的声音。 门开了,马小飞点头哈腰走了进来。他看见佐佐木醉倒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问慕容良:“慕容兄,我们不是早晨刚见过面吗我正要去省城给小桃红治病,队长突然叫我来什么事?” “什么时候?”慕容良疑惑不解,他们一进院子就和父亲坐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什么时候派人到医院了? “一个士兵说佐佐木队长叫我赶紧到基建署来,有重要事情,我就赶紧来了。”马小飞说。 慕容良不敢私自做主,他叫醒佐佐木,告诉他马小飞来了。 佐佐木听到马小飞的声音后抬起了头,乜斜着眼看着马小飞说:“马少爷,你不是要去省城吗怎么还不走?” 马小飞说:“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佐佐木闭着眼睛说:“我什么时候叫你了?既然来了,坐下喝酒!” 马小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既然队长没有叫我,我先告退,小桃红一个人还在医院躺着呢。” 佐佐木抬头看了他一眼,口齿不清的说:“你父亲有两个太太,我只有一个也失去了,所以!你珍惜吧,珍惜吧......” 第119章 弱国不配谈论道义感官调动非常狰狞 慕容良赶紧向马小飞摆摆手,马小飞一溜烟跑了...... 马小飞身边那几个跟班领着人在山上砍树做电线杆,医院现在就剩下小桃红一个人了,虽然护士自告奋勇替他看护,可是他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既然佐佐木没有派人叫他来,那么,那个士兵为什么说假话白让他跑十几里地?心里莫名其妙慌慌的。他催着司机开快点,有种不祥的感觉在脑中一闪而过。 当马小飞推开病房门时,眼前的情景吓他一跳,小桃红的病床前围着一大圈人,高彬医生和木村医生正在对小桃红抢救。 马小飞扒开人看见小桃红双目紧闭躺在那里,她的脸白的就像一张白纸。 木村看到马小飞回来了,急忙低下头继续用听诊器按在小桃红的胸口,高彬面色严峻的看着小桃红。 马小飞紧张的问高彬:“高彬院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高彬说:“病人突发休克,可能是病菌感染,你去哪了放着病人不管?刚才你走后给她推了强心针,应该会醒过来的。” “谢谢谢谢!”医生们都出去后,马小飞坐在床边抓着小桃红的手放在脸上说:“桃子,你要醒过来呀!醒过来我帮你查清你的身世,你赶紧醒过来 。” 小桃红就像白蜡人一样静静的躺着,她没有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长长的眼睫毛封闭着那双诱人的杏仁眼。任凭马小飞怎样叫她,她就像死人一样没任何反应。 高彬办公室里,木村正在愤愤的和高彬争辩着:“不管怎样,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是怀着孩子的年轻姑娘,一星期之内抽了两次血,她已经濒临死亡了,院长您还要求把病人抬到吉田大佐的房间,您到底想干什么?您这是谋杀!” 高彬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他向上推了推眼镜框,紧紧盯着木村,眼镜片后面发出冷酷的光,他一字一句的地说:“如果一个人和一个动物面临着生死抉择,木村医生是选择救动物,还是选择救人?” “她不是动物,她是人,您这样比喻简直太残忍了。” “人,也分着优等人种和低劣人种,在东方,大和民族就是优等人种,而支那人、朝鲜人、暹罗人就是劣等人种;在西方,日耳曼人就是优等民族,犹太人就是劣等人种,所以东方高贵的日本人才要取代这些低贱的人种,我们要占领他们广袤的土地,奴役他们,而西方的希特勒元首要彻底把犹太人从这个地球消灭!这是优胜劣汰!是正确的自然法则!” 木村说:“她不是支那人,这里已经是满洲国了,她是满洲人,关内的汉族才属于支那人,院长您不能一概而论,请院长放手吧!这是违背医学道德的,是应该受谴责的。” 高彬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冷笑,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木村面前紧紧的挨着木村的脸说:“满洲国吗?木村医生不会这么天真的认为这个满洲国会长久生存下去吧?您以为天皇陛下是来帮助那个无能的康德皇帝建国来了吗?不!这个满洲国只是美丽的昙花,这昙花一现的美丽景象是给地球上那些愚蠢的西方人看的,在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异种人眼里不管是关外还是关内,统统属于支那,另外,我想告诉木村医生的是,关内不是只有一个汉族,他们的族群高达几十个,而满族仅仅是其中一个而已,以后他们统统属于被天皇统治的劣等民族,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在于为大日本帝国服务,否则,他们就应该像犹太人一样被灭绝!现在木村医生回答我,用劣等人的命换回一个优等人的命,木村医生难道还用考虑吗?” 木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高彬,觉得他太可怕了。 “院长,救死扶伤是我们作为医生的神圣使命,不管她是哪里人?我们现在谈的是道义,而不是人种和民族问题。” “道义?一个低劣的民族,一个软弱可欺的国家也配谈道义?他们只配当我们的奴隶,只配我们射向他们的子弹,或者只配躺在我的手术床上!” 高彬冷冰冰看着他说:“战败国土地上的一切都是战胜国的战利品,包括人!这个支那姑娘以及胎儿的命运在我们手里,生死由不得他们!” 嗒嗒嗒......”有人敲门。 高彬清了清嗓子说:“请进”! 马小飞推门进来了,他满脸堆笑看着两位医生说:“ 高彬院长,刚才英子护士说要把小桃红移到吉田大佐的病房,您看,小桃红她是姑娘,吉田大佐虽然还没有醒来,可他毕竟是男......” “马少爷,是这么回事,吉田大佐枪伤没有醒来,几个医生24小时要守护在他的身边严密观察,有时候就会疏忽对您太太的照顾,所以,为了不再出现今早上那样的危机,我们研究后一致认为把两个病人集中到一个病房,便于观察。” “可是您不是建议到省城吗?”马小飞说。 高彬温和地说:“您觉得现在您太太的状态可以走那么远的路吗?我是很希望她去的,如果您不担心路上出事,您现在就可以动身。” “好好好,我不会让她冒这个险的,那就拜托你们了。”他满怀感激说完开门走了。 马小飞从进来到出去,木村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直视马小飞的眼睛,他觉得很对不起这个朋友,虽然他们的关系是建立在金钱上,但时间久了,这种互利关系渐渐的也融进一些真诚友谊。 高彬微笑着目送马小飞离开,当门关上的一刹那,他脸上的肌肉没变,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如此不协调的感官调动看起来非常狰狞...... 第120章 吉田思念美国妻女抛下妻女决绝而去 美国一套公寓里,年轻的吉田一郎拿过一张纸巾给妻子擦着眼泪,他说:“珍妮,在我们国家,天皇的旨意高于一切,虽然我身在美国,但是只要国家召唤,作为大和子民,回国参军义不容辞,况且我回去只是报考陆军士官学校,并不一定去参战。” 珍妮说:“你曾经和我说过日本和中国因为东北的土地纠纷肯定要开战,婆婆他叫你回日本参加陆军士官学校的考试,就是为参军做准备,你知道参军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加入到了攻打中国的队伍中,而我,是中国人呐!詹姆斯!” “不,你不是中国人,你出生在美国,你的父亲也出生在美国,你们家已经不是中国人了。”吉田一郎目光坚定的看着心爱的妻子。 “詹姆斯,就像你无法改变自己的血统一样,我的血统也无法改变呀!从小我的爷爷就告诉我,我的根在中国,我的祖国就是中国,所以,我从小就要学中国话,这就是安吉拉必须学中国话的原因。” “詹姆斯,太田三郎回日本已经两年了,婆婆她已经知道了我和安吉拉的存在,可是她电报里为什么没有提到让我们一起回去呢?太田三郎是你的挚友,他肯定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婆婆的。” 吉田一郎低下了头,他不敢告诉珍妮他妈妈坚决反对他和中国姑娘结婚,他想把她们带回日本,却担心妈妈因为反对他的婚姻而做出过分的事来,所以他只能选择隐瞒珍妮。 他很爱珍妮和女儿,可是日中一旦开战,他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参军,势必把中国视为敌人,把中国人当成消灭的对象,而他深爱的女人,却恰恰是敌对国的人。这种纠结使他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嘱咐珍妮好好待在美国,不要到中国。 他接到妈妈催他回日本的第三封电报已经几天了,珍妮的苦苦挽留使他踌躇不前,他并不是不想回国,回国的决心是坚决的,使他留恋不舍的除了珍妮,还有他的女儿安吉拉。 女儿生下时,胳膊上有一片红记,像一朵鲜艳的红花,珍妮说这朵花看起来像桃花,所以叫桃子,到了学校,要起一个英文名字,女儿就是夫妻俩心中最宝贵的天使,所以就叫安吉拉。 “别回日本,别参加什么陆军士官学校考试,好吗詹姆斯?” 珍妮苦苦劝着他。他低头不语。 珍妮擦了一下眼泪说:“你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就是为培养军官做准备的,你也说过日本和中国肯定有一战,我真担心啊詹姆斯。” 吉田一郎搂着珍妮,一遍遍亲吻着她说:“亲爱的,我妈妈一个人辛苦把我养大,她要求我回国考试,我别无选择,除了詹姆斯,我还叫吉田一郎,这就是理由。” 珍妮推开他说:“是的,是的,我们都有自己的另外一个名字,你也别忘了,我除了叫珍妮,还有一个名字叫徐暖云!” 这时门口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非洲女佣领着六岁的安吉拉回来了。她看见妈妈哭红的眼睛和爸爸的神情,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安吉拉,你爸爸要回日本,你想和他一起去吗?”珍妮蹲下来问孩子。 “要回去看奶奶吗?”安吉拉高兴的问爸爸。 吉田一郎看着女儿天真的脸一阵难过。 他拉过女儿,看着她的小脸说:“安吉拉,爸爸要回日本上学,很想带你一起回去,可是爸爸走后没人照顾你......” “妈妈和奶奶不可以吗?”安吉拉并不知道她奶奶是个狂热的战争拥护者,而且非常敌视中国。 吉田一郎没有吭气,珍妮心里很难受,她早就怀疑婆婆到现在都不承认她这个儿媳,何况中国女人生的孩子。 吉田一郎看着女儿,用坚定的语气说:“安吉拉和妈妈要在美国好好生活,哪里也不要去,很快就见到爸爸了,很快。” “真的吗?”安吉拉眼里亮晶晶的,想要哭。 “真的,安吉拉!你只需要知道,爸爸爱你,非常非常爱我的安吉拉。”他安慰着女儿。 第二天清晨,睡梦中的安吉拉脸上挂着泪痕静静地睡在床上还没有醒来,吉田一郎把一条心形银项链挂在女儿脖子上,他一遍遍亲吻着女儿,心头涌起阵阵不舍,担心弄醒女儿,他轻轻的亲吻着女儿黑亮的头发,默默地说:“再见,我的安吉拉!你是我生命的延续,你要健康快乐的成长,等爸爸回来!” 临别时,他和珍妮紧紧拥抱在一起,深情的看着这个深爱的女人:“珍妮,不要难过,我们很快就会团聚,照顾好我们的安吉拉。” 珍妮泪流满面亲吻着心爱的丈夫说:“詹姆斯,下个月就是女儿的生日,过完女儿的生日再走好吗?” 吉田一郎说:“唱生日歌时,让女儿握住那条心形项链我在任何地方都会听到她的歌声,项链连着我们全家的心。”说完他狠了狠心走出卧室。 第121章 可遇不可求的标本马小飞爱上小桃红 当他拎着皮箱拉开门时迎面飘来一股直直的旋风,那旋风在门前草坪上快速旋转着久久不愿离开。看着旋风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像这旋风一样紧紧绞在一起,他快速返回卧室,在安吉拉额头轻轻一吻转身离开。 再见,安吉拉,等爸爸回来,日本准备攻打中国了,战火虽然还没点燃,但硝烟味道已经弥漫,等战争结束,爸爸带你去日本看富士山,看樱花,带你到中国看长城,看皇帝住的故宫,那个世界上最大的宫殿以后将是大日本天皇的行宫。等着吧,我的女儿,我们会胜利的,奶奶说的对,大和民族是最优秀的,是可以领导其他民族的指导民族,爸爸会为之奋斗的。 他一边走一边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公寓门口,看着坚定转身的吉田一郎,珍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走远的吉田一郎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伤心的哭喊,他猛地转身,一个小女孩穿着睡衣,赤着双脚哭喊着向他跑来...... “安吉拉......”吉田哽咽着叫了一声。 一行清泪从珍妮的眼角流出...... 在大和医院,吉田一郎的手指动了动,也许他的灵魂回到了几年前的美国,他正在握着女儿的小手。 另一张床上的小桃红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 小桃红看着马小飞,她艰难地想和他笑,但是她只有动动嘴唇的力气。她想告诉他,她做了个梦,梦见她的爸爸在叫她:“安吉拉,安吉拉......” 马小飞看见小桃红醒了,他高兴地大呼小叫起来,一会儿,听到消息的木村急匆匆走了进来。小桃红的醒来,感到最高兴的除了马小飞,当然还有木村,他不可思议的笑着,说简直是奇迹,当然,这奇迹的原因他绝对不敢透露。 高彬从小桃红的病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在窗前来回踱步,然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写信。 他写道:“老师,今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的面前,这件事情从医学角度根本无法解释,我上次在信里谈到的那位孕妇,因为她的血液和吉田大佐相匹配,所以,在她动身去省城之前抽了一次血,前天早上又抽了一次,原本以为她最迟在当天下午去世,为此,学生还为失去一个合格的标本感到非常遗憾。但想不到的是,抽了两次血,经过七天七夜后今天早上那个孕妇竟然苏醒过来,这真是不可思议,从生物科学角度来讲是说不通的,她身体里的血液总量已经无法给她提供活下去的能量,这真是一个奇迹,。 她的苏醒使我陷入两难之中,我既想把她送给老师做研究,又想留着她给吉田大佐输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的身体特征非常符合老师需要的条件,怀孕三个月的孕妇被火烧伤肚皮后,子宫里的胎儿是否变化?子宫是否会在应激反应下自动收缩?三个月的胎儿是否已经有了对温度的反应? 现在又多了一项研究,需要大量血液的孕妇在失去一千cc血液后为何还能生存?胎儿的营养和氧气的数值等等都需要深层的研究。 刚才,我苦思冥想,也许正是她的特殊血型才导致她有极强的生命力?是不是天大的宝贝?我不会浪费这个可遇不可求的标本,这是多好的研究材料啊!如果吉田大佐有了意识,我会在第一时间把她送到老师的手术台上。学生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我会大量收集支那人的各种素材进行研究。 上次您说军部会在必要的时候给我提供帮助,真是非常感谢...... 写完信,高彬慢慢抬起脸,眼镜片后面射出冷酷阴毒的光。 病房里,小桃红苍白着脸看着马小飞,她想说话却没有力气张嘴 。 马小飞说:“桃子你怀孕了,木村医生说,孩子心跳虽然虚弱,但好好养着会好起来的。” 小桃红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反而紧张的睁大了眼睛 。 马小飞紧紧抓着她的手,告诉她有他在,不要害怕。虽然他知道她肚子里是个孽种,但为了心爱的姑娘,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如果家里容不下她和孩子,他痞气上来一定砸了那个家,他是流氓他怕谁? 他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小桃红,即便这个孩子不是马家的也无所谓,孩子生下来谁敢说三道四,他混不吝性格上来弄死他。所以,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不要担心,一切有他。他想给这个可怜的姑娘撑起一片天,在沙吉浩特这巴掌大的地盘,他相信能保护好这个心爱的姑娘。 第122章 二娘吵吵惊醒吉田就住医院马家有钱 运送物资的大卡车给医院送来了麻药、汽油、煤油和一些药品,高彬破天荒的同意木村给小桃红用一些好的药品。马小飞千恩万谢的感激着高彬和木村,木村心里很过意不去,他以为高彬给小桃红用药是为了弥补心中对她的愧疚,完全想不到更阴险的阴谋在高彬心中酝酿着。 小桃红睁开眼睛已经三天了,还是虚弱的不行。马小飞衣不解带守护在病房里,生怕有什么闪失。 另一张床上躺着一直没有醒过来的吉田大佐,马小飞每次进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到这个日本阎王,尽管两张床之间有一块布帘隔开,但毕竟两张床相距仅仅两米,布帘能隔开两张床之间的视线,却阻隔不了声音的传播,所以,他每次进入病房都蹑手蹑脚,和小桃红说话也尽量轻言轻语的。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他的二娘吵吵嚷嚷闯了进来。她已经准备好了去省城的行李,可是马彪却说不去了,理由是小桃红突然昏迷不醒。她觉得是大太太从中挑拨,不愿意给她省城的房子才编排出这样的话来糊弄她,所以,隐忍了几天后终于忍不住亲自跑到医院看一下。 到了医院看到小桃红睁着眼睛,马小飞正在喂她喝参粥,她不管不顾的叫了起来,完全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这一叫喊,惊动了所有的日本人,几个日本医生急匆匆跑了进来,接着两个士兵端着枪也冲进来了。这阵势把二太太吓得差点心脏病发作,在马小飞卑躬屈膝的告饶下,两个士兵才放他二娘回去。 这样一闹,吉田一郎似乎有了反应,他的眼睛动了一下,一群医生马上围在他身边开始检查。 高彬给吉田一郎检查的时候,小桃红的肚子却难受起来。木村过来给她听诊,可是再怎么听也听不到胎儿的心跳了。 从手术室出来后,小桃红又回到了从前那个病房,她的孩子胎死腹中,马小飞内疚的看着面无血色的小桃红,他觉得对不起她,如果不是自己的娘把她烧伤,她的孩子不会死去,他既生气又难过又心疼并且夹杂着欣慰。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正在被蹂躏的小桃红,怯生生看着他的小桃红,抱着他大腿死不放手的小桃红,睡梦中哭喊着妈妈的小桃红,叽哩哇啦叫着待滴的小桃红,在马家被毒打的小桃红,被大火烧身奄奄一息的小桃红...... 马小飞坐在床边想了很多很多,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遭遇,她的命运为什么这样凄惨...... 门轻轻的推开了,木村走了进来,他拍拍马小飞的肩膀表示安慰。 木村的父母是最早一批到东北的开拓团,所以,他会说中国话,虽然不太标准。他说:“马少爷,如果您太太醒过来,最好让她回家休养。” 马小飞不懂木村的好心提醒,他说:“不,就住在医院,马家不缺钱。” 木村说:“你最好听我的。” 马小飞沮丧地说:“今天你也看到了,家里那样的环境,回去更糟糕,等她醒了再说吧,如果能经得住颠簸,我会把她直接送到省城,高彬医生已经和他学长打好招呼,一定能把她治好。” “他说那个学长在省城什么医院吗?”木村觉得奇怪,心底阴暗残忍的高彬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马小飞笑了:“很奇怪的医院名称,叫516病理研究院。” “绝对别去!”木村脱口而出。 木村觉得自己失态了,马上镇定下来,他看着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小桃红问马小飞:“她真的是你太太?她到底是谁?” 马小飞说:“她是谁?哪里人?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无意中救了她。” “哦?她遇到什么了吗?在哪里遇见的她?” 马小飞说:“呃...就在沙吉浩特,几个小流氓正在调戏他,我救了她。”马小飞想起了那个晚上,胡乱应对着。 “她昨天和我说梦见她爸爸拉着她的手,叫她‘安吉拉’,我怀疑她是少数民族姑娘。” “安吉拉?这是她的名字?她不是叫小桃红吗?”木村说。 马小飞不好意思的笑了:“小桃红是我给她起的名字,她说她叫桃子,我就改了一下。” “木村医生,‘奥滔桑’“待滴”是什么意思?”马小飞这样问,他经常听到小桃红在睡梦里喊这句听不懂的话。 “嗯这个嘛!‘奥滔桑’是日语,孩子在叫爸爸,你在哪里听人这样叫的?”木村问。 “是小桃红.....” “木村医生,快来,吉田大佐有反应了。”护士急切的呼喊打断了马小飞的话。 第123章 净化污水掩人耳目解剖床上临死反击 木村急忙到了吉田的病房,高彬和另外一个医生已经在那里了。 看见木村进来,高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和吉田说话:“大佐刚刚苏醒,不要多说话,您身上的子弹已经取出,只要好好静养,很快能恢复健康的” 吉田一郎显得很疲惫,他慢慢闭上眼睛。虽然已经苏醒,但是他面色苍白,十几天时间,人已经消瘦许多。 高彬嘱咐英子,让她安排好吉田大佐的膳食,最好多吃一些有营养的食物。 从吉田病房出来后,高彬走到小桃红病房前,站在门口通过门上的一块玻璃望向里面...... 小桃红刚进医院,高彬给她检查时就发现她怀有身孕,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胎儿正好就是老师所需要的月份,他暗暗决心要把小桃红弄到老师的手术台上,只要经过活体解剖,就能知道孕期三个月的女人经过烧伤后子宫壁的变化和胎儿的反应。以前为了得到这个实验数据,他和老师两个人曾经把两个怀孕女人推进火堆又抢救回来,在手术台上他们从其中一个女人腹中刨出一个发育正常的男婴,另一个女人在大火中被烧死了,临死前对抢救她的日本医生说请救救她的孩子...... 这次战争到目前为止称不上胜利,因为战争还在继续。但日本最大的收获是在医学上有了极大地飞跃,如果没有这场战争,那么医学领域的许多不解与难题再有几十年或者更长时间也得不到解答。但日中战争开始了,日军在战场上节节胜利,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大,大半个中国已经收入囊中。随之而来的是大批的俘虏和日本本国伤员,如此多的活体材料令日本医学专家欢呼雀跃,这些俘虏和伤员成了日本医学专家在日本国内可遇不可求的研究对象,这些专家甚至说这就是他们强烈支持对中国开战的目的,是这场战争给了他们完成心愿与实现理想的机会,为此他们紧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展拳脚。 刚开始石井四郎也是抱着小心翼翼的态度组建起了七三一部队,为了掩人耳目,七三一部队伪装成一个水净化部队,而且他们的确研究出了一种可以为野战部队净化污水的设备,这就更具有了迷惑性。 为了迷惑当地百姓,他们甚至免费给当地百姓提供过滤后的清水,于是,不明就里的百姓对他们没有恶感,有时候甚至为他们提供方便之门。 但是时间一长,当地百姓发现这个水净化部队不只是做水净化设备,他们的房子越修越大,队伍人数也越来越多,更无法理解的是,有人看见经常有蒙着篷布的大卡车在半夜进进出出,而且他们在偌大的一片营房旁建起一个五米高的大烟囱,刚开始,那烟囱只是晚上冒烟,后来冒烟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干脆白天黑夜不间断的冒烟,而且这烟味有浓浓的肉烧糊的味道非常刺鼻。 当地人零零星星开始毫无征兆的失踪人口,老百姓不淡定了,人们纷纷搬离此地。于是七三一部队更开始了有持无恐对细菌的研究,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秘密研究,随着战场的推进,变成了毫无顾忌的公开研究。说是研究,其实它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细菌工厂。这支部队在日本天皇心中的位置相当重要,为此,他给了这支部队相当高的地位。它归属于日本陆军省,日军参谋本部和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双重领导,并且寄予了很强的人事配备,拥有从事细菌战研究工作人员将近三千人,将级五名,校级三十多名。 而提出这一建议的石井四郎中将为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他们一步步从细菌研究、到细菌实验、然后到细菌武器制造以及细菌生产,每一步研究都需要若干活人来试验。为此他们不断地向作战部队下命令,尽量活捉那些俘虏来保证研究的不中断。 给这些作战部队下命令的就是七三一部队的总务部,该部是七三一本部的综合部门,权利很大,整个七三一部队的财务、生产、以及人事分配都属于总务部管,最重要的是总务部可以绕过其他部门,直接与宪兵队联合接收那些用来接受细菌实验的俘虏或者老百姓。 当时战乱中的中国,家里莫名其妙丢失人口不足为奇,乐观的家里人宁愿认为参军了,有一天会回来,更多的家人怀疑失踪者被日本人杀了。 总务部部长中留中将在一次人体实验中亲自解刨一个抗联战士,手术途中这个战士突然清醒,他竟然一口咬住了中留中将的手。此时,这位战士的双臂已经被锯断并且扔进手术床旁边的垃圾筐里了。 人常说水里的王八咬住东西不松口,即便把它的脑袋剁下来,它的嘴巴也不会张开。而这个抗联战士咬住中留中将的手之后也是死活不松口,在场的医生用手术刀划开他的上下嘴唇,用锤子把他的牙齿敲烂了,中留中将的手才从那位战士已经成血窟窿的嘴里抽出来。 可怕的是这个战士已经被注射了细菌针剂,他的血液里已经存活大量细菌。没过多久,中留中将的右手严重溃烂,最后这只手被砍了下来扔进冒着滚滚黑烟的焚尸炉。 高彬就是这时随老师太田三郎一起进到七三一部队的,太田三郎接替了已经感染病毒的中留中将总务部部长的位置。 太田三郎,日本国内顶级医疗专家,在人体神经病理研究方面有很深造诣,而高彬是他众多学生里面最出众的一个,深得他器重。 第124章 地理位置非常隐蔽恶毒想法埋下祸根 七三一部队最高长官石井四郎认为细菌部队不能仅仅局限于东北一隅,而要在中国全面展开。得到裕仁天皇首肯后,石井四郎开始在中国其他省份修建七三一分部,于是,凡是被日本占领的地方都会建立一个大型医院,而医院必定会有一个秘密部门,这个部门和总部七三一进行着同样的实验,就是用活人解剖来研究人体的各种病理变化以及器官移植试验。 作为太田的得意门生,同时也是帝国主义的狂热分子,高彬在太田的安排下来到沙吉浩特这个边陲小城,之所以在这里进行这项秘密研究,老师说因为这里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不会成为日中交战的重要战场,这里的气候和环境非常适合他的研究,这里身处大山之中,地理位置非常隐蔽。 但,高彬隐隐觉得老师有什么重要的话没有说,既然老师委以重任,那么老师最终会告诉他为什么选中这个偏僻位置的。 高彬带着大和医院院长的头衔一上任就架通了电线,并且得到军部一大批修建医院的拨款。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在这所医院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功利心极强的他在医院还没有扩建成功的情况下看到了怀孕烧伤的小桃红,却苦于现在没有解剖活人的客观条件,医院的几位大夫都没有进行过活体解剖培训,在不知道他们对大日本帝国是否忠诚,对天皇是否忠诚的情况下贸然进行活体解剖,是不可行的,也许会适得其反。 他本来准备把这样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实验对象送给老师,但她的血型暂时救了她,吉田大佐迟迟无法苏醒,他不知道是不是血液通过输血管再流进病人身体时会产生轻微排异?或者血小板出现惰性? 为什么吉田大佐一直昏睡无法苏醒?根据那天晚上的出血量,他的确失血太多。按理,人体正常的几种血型需要补充血液时,万能的O型血就能救人性命,但是吉田大佐的血型非常稀缺,是罕见的RH阴性血,O型血和它完全是两种不同性质的血型。所以,能在同一医院找到相同稀缺血型的几率几乎是不可能。 但奇迹却总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发生,这个中国姑娘的身体里竟然流淌着和吉田大佐相同的血液,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难道这是天皇保佑吗? 听到大佐大出血的消息后,他的恩师太田三郎打来电话严厉的指责了他,老师认为做那样的手术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出血量。他非常清楚吉田大佐和老师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他感到既慌张又愤怒。慌张的原因是因为大佐的血型无处可寻,愤怒的原因是他认为造成大佐大出血这个责任一部分要归罪于电力设施那帮混蛋,电线早已架好却迟迟没有通电,在汽油灯下做那么大的手术,才导致吉田大佐大出血的。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师生气,无论如何要让大佐健康出院。把她和大佐安排到一个病房,只要支开马小飞,他立马安排他的崇拜者英子迅速完成输血。他要让小桃红的血不经过储血袋,而是身体对身体,直接流进吉田大佐的身体里,他需要大佐尽快苏醒过来,他不能让老师失望,哪怕那个中国姑娘身体里再抽不出一滴血,也要让大佐醒过来。 “您是说直到她身体里...再也流不出一滴血......为止吗?” 当时爬在床上接受任务的英子吓得都不会说话了。而他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穿好衣服走了出去,让她一个人光着身子站在他办公室里间的床边发愣。 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马小飞二娘的吵闹,不光把小桃红惊吓的流产,也把沉睡多日的吉田大佐惊醒了。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非常恼火马彪二太太坏了他的大事,同时也庆幸大佐终于醒了...... 想到这里,他冷冷的看着病房里的两个人,马小飞的存在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任何决定,支配马家父子为大日本效力,比支配日本田园犬容易的多。 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他现在考虑的是把她送给老师做解刨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胎儿流产了,如果做其它人体解刨,老师一个电话,宪兵队就能把几个同样年龄的姑娘送到手术台上。 既然不能送给老师解刨了,那么她的血液对吉田大佐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是无价之宝,他必须想办法留住她。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恶毒的想法最终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叮铃铃铃......”不远处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打乱了他包含着毒液的思绪。 在办公室里,他对着电话阴险的说:“小坂社长这话应该对太田部长讲,沙吉浩特是满洲最后通电的县城,当整个满洲灯火通明时,这里一到晚上一片漆黑,你认为大和医院是野战医院吗?如果明天再不通电,一切后果小坂社长自己承担!” 电线已经架好却迟迟没有通电,高彬很生气,因为小桃红已经醒来,马上就要出院,他原本想忽略小桃红的死活,把小桃红的血储存起来,但是,就因为没电,无法实现,所以当满洲电业株式会社的小坂正雄打来电话说明情况时,他终于爆发了。 第125章 小桃红身世不简单尹顺强叫犬养雄二 小桃红终于出院了,又回到了瞎老太的院子里,马小飞给小桃红买了个丫鬟,叫四儿。 这四儿今年才九岁,除了会熬粥,什么也不会做,马小飞干脆给小桃红买回新鲜的小米,想办法买到一些红枣。其余的饭菜,他让那几个小跟班在饭店买回来,或者干脆就在饭店订了长期饭菜。 通过马小飞给小桃红人参、阿胶一股脑的滋补,小桃红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人也爱说话了。 这天晚上,马小飞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干脆爬起来看着熟睡中的小桃红。这时小桃红带着哭音突然说了句英语:“爸爸,我想你,我好怕!你在哪里?妈妈,我好怕,你在哪里?” 马小飞愣住了,小桃红经常在睡梦中惊醒,每次惊醒前总会叽里咕噜大叫,有时候梦里说几句日本话,他问她怎么会说日本话?小桃红让他重新说一句听时,他却忘了她是怎么说的了。 今天说的这又是什么话?他疑问越来越多,他觉得小桃红的身世不简单,她难道真是日本人吗?可是为什么被日本兵强奸?而且她也会说中国话,今天睡梦中嘟囔的这些什么意思? 第二天,马小飞拿回来一叠信纸和一支钢笔,一瓶墨水,他让小桃红把偶尔回忆起的点点滴滴记下来。 小桃红看见这些东西非常开心,她拿起笔想写时却突然写不出来了。她着急的看着马小飞,马小飞过去搂着她的头,安慰她不要着急,慢慢来。 吉田一郎活了过来,这次苏醒,他多了一个病症,耳鸣,经常间歇性的耳鸣。整晚做梦,他没有梦到真由美,一次都没有梦到,好像真优美从来没有在他生活中出现过。反而梦到了安吉拉和珍妮,他耳朵里经常听见安吉拉说爸爸快醒来,我想你,我来看你来了。 这天佐佐木和慕容良来汇报那天红岭湾中枪事件的调查情况。听到射向自己身上的子弹出自自己手下的士兵时,他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他躺在床上一语不发盯着天花板,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高彬对佐佐木突然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佐佐木队长是否清楚为什么电线早已架好却迟迟无法通电的原因?” 佐佐木不知道这个骄傲的令人讨厌的家伙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里可是病房,不是他佐佐木的办公室。 他只好谦卑的说:“请高彬院长指教!” 高彬无视佐佐木的谦卑,他用教训的口吻说:“是因为在沙吉浩特地段的电线经常被人剪断,那么粗的电线杆被锯断不是一个人能操作得了的,这沙吉浩特肯定暗藏着抗日分子!佐佐木队长是铁路守备队队长,负责这一地区的治安,难道一点没有察觉吗?” 现在明明是向吉田大佐汇报这起红岭湾中枪事件的调查结果,高彬却不合时宜的质问起佐佐木别的事情来,佐佐木当着大病初愈的吉田一郎不好发作,他转身向躺在床上的吉田大佐弯腰行礼说:“是属下失职,请大佐降罪!” 吉田一郎刚刚从死神手里逃脱回来,这个智商很高的家伙非常清楚高彬为什么这时候说这事,他在担心自己追究他手术差点失败的责任,他心里清楚手术还是非常成功的,虽然失血过多,但高彬终归是找到血源挽救了自己性命。 他并没有降罪任何人,慢悠悠的问:“那个士兵叫什么?哪里人?调查清楚他是不是日本反战同盟人员?或者根本就是日本共产党!” 佐佐木说:“他叫尹顺强,朝鲜人,犬养雄二是他的日本名字,昭和九年他哥哥尹顺千参军,军籍上的名字是犬养雄一,作战英勇,歼敌十五人,从二等兵一直上升到兵长,在摩天岭战役中为天皇捐躯,当年,也就是昭和十一年尹顺强应召入伍,现已服役两年,据调查该士兵为天皇效命意志坚强,在朝鲜兵中起到了示范带头作用。” “下贱的朝鲜人,比起中国人更坏,更不可信!”吉田闭着眼睛说。 英子敲门进来叫高彬出去后,佐佐木说:“该怎样定性尹顺强之死?” 吉田闭着眼睛沉思着,他既不想原谅已经死去的尹顺强,又不想对外宣扬自己差点死在他枪下。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吉田问。 佐佐木说:“他父母双亡,还有个妹妹叫尹顺真,日本名叫奈奈子。” 听到尹顺强还有个妹妹,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吉田一郎脑中盘旋,他要把差点杀死他的仇人的妹妹送到慰安所,为大日本关东军的战士泻火。 “佐佐木队长在报告中不是说狼灾造成14个士兵为国捐躯吗?”吉田虚弱的说。 “明白了。”佐佐木说。 “死亡证书和招兵通知书一起下达,他哥哥未完成的使命就该由妹妹来完成。”吉田说完这句话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的连贯动作牵扯伤口肌肉神经,他疼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面孔英俊却魔鬼般心肠的男人,他有多憎恨这个尹顺强,就连妹妹也不放过。 第126章 四人住进悦来客栈为买房子转悠几天 在赛罕塔拉省城,老张领着塔斯哈、小瑞和石榴在一家悦来客栈住下来,他们没有住在黑记提供的屋子里,来到省城的那天,他们去看了那个屋子,原来只有前后两间,前面这间住人,后面那间连住人带做饭。 这几个公子哥哪里能住下那样的屋子,尤其是小瑞,打开房门那一刻,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样,转着圈的嚷嚷着:“什么?我们这几天要住在这里吗?这怎么住人?看看这炕,都破成什么样子啦?那铺盖能睡人吗?这椅子能坐人吗?一碰就散架啦!还有更重要的,石榴睡哪儿?还有......” 别说这三个公子小姐,就是老张住惯了杜家大院那样的房子,也觉得这里太小太破了。四个人来到悦来客栈,小瑞要开三间房,老张坚决不同意,在家小瑞是少爷,在外,老张就是家长的势头。最后开了一个三人间,一个单人间。 小瑞悻悻的看了看石榴,对她说:“石榴,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晚上感到害怕记得叫我一声,我会过来保护你的。” 石榴冲他撇了一下嘴说:“第一,本小姐不害怕,第二,如果害怕我会叫虎子哥。”说完冲他做了个鬼脸。 小瑞气哼哼的坐在椅子上说:“没良心的,你得了相思病快死的时候,是谁冒着生命危险去把你救回来的?” “怎么就冒着生命危险了?” 石榴问他。 小瑞说:“第一,虎子哥没死是我们家的绝密,是不能泄密的,万一让日本人知道,我们全家遭殃,我却为了救你泄密了!第二,这件事情如果让我老爹知道我为了未来的媳妇出卖了自己的哥哥,他会不会认为他的儿子重色轻友...不,重色轻哥?会不会一刀砍了我?这是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救的你?” 老张累了,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休息,他笑眯眯看着塔斯哈勤快的收拾行李,一边听小瑞这个不要脸的在那里胡说乱侃,他听他俩个斗嘴已经十几年了,每次看到这场景,他就笑的合不轮嘴,因为他能想到下一步石榴的反应。 “我才不是你媳妇,我是虎子哥的媳妇!” 石榴白了他一眼,急忙帮着塔斯哈整理行李。 这情景对塔斯哈来说再平常不过,他问老张:“张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张说:“先喝点茶休息,休息好了吃晚饭,第二天我们满城跑,我们要多打听什么地方有空院子卖。” 塔斯哈说:“问问这里的掌柜也可以吧?” 老张说:“今晚先不问,明天再说。” 客栈里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晚饭,他们吃过晚饭睡觉的时候,老张不脱衣服,紧紧抱着那个一路上从不离手的包袱睡在床上。 小瑞和塔斯哈让他脱了衣服睡,他死活不脱。小瑞说:“一路上抱着那个破布袋,就像里面有宝贝似的,睡觉也不撒手......” 话没说完,他突然一下蹦起来说:“张伯,是不是我老爹给了咱们好多大洋?” 老张抱着包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理他了,只说了声:“赶紧睡!” 四个人在城里漫无目的的转悠七天了,看了几处房子,但是都不满意。 晚上回到客栈,客栈掌柜问他们玩得如何?老张说:“掌柜,是这么回事,我的一位亲戚在省城购置了一个很大的宅院,所以,我领着孩子们来看看,可是我把地址忘家里了,您知道这省城哪里有大宅院不?” 掌柜姓胡,这胡掌柜除了开客栈,平时也做一些诸如掮客拉皮条之类的勾当,总之只要有赚钱机会绝不放过。他一个省城老油条,从第一天老张要了两间上房就能估摸到这几个是有钱的主,于是他每天试探着问他们吃什么?看到小瑞每天点的菜肴和老张对三个年轻人的谦恭态度上他已经猜测到七七八八,他满脸笑容地说:“哎呦老兄,省城这么大,您要是这么找下去,恐怕一个月也找不到啊。”他不回答老张的问题,反而给自己后来的话留了个引子。 小瑞嘴快,他说:“那,怎样才能快点儿找到大房子?” 老张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干脆顺着小瑞的话听掌柜怎么说吧。 “我一猜几位就是来省城看房子来了?请问是租还是买?”胡掌柜笑眯眯的问。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老张,他们并不知道杜爷和巴图鲁是怎样交代老张的。 第127章 现在局势越来越乱车水马龙非常繁华 老张说:“那要看多大的房子。” “准备住几个人?要多大的院子?几间屋子?”胡掌柜问。 老张仰起头想了想说:“最少十二间屋子的大院。” “十二间哪里够住啊?”小瑞一听老张说出房间数,就知道是按照现在杜家大院现有人住的房子算的,但是杜家大院除了住人的八间屋子,还有六间空着的客房呢。 胡掌柜一听十二间,他摇了摇头说:“真没有十二间屋子的院子,这世道能买得起十二间屋子的大院子最少得十二根金条,老兄还看吗?” “既然来了,多少钱也得看看,可惜没有啊!”老张叹口气说。 胡掌柜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说:“虽然没有十二间屋子的大院子,但是有一处更大的,不过...算了,不要害了你们。” “什么意思?”杜小瑞问他,他最讨厌别人这种说话口气。 胡掌柜说:“我的意思是,省城的房子他是这样的,一两间的,或者三四个房间的小院好买,也好卖,这十二间房子的院子很少,因为没人买,所以也没人卖,反倒是一家工厂,是前朝哪位官员的后代开的,听说买卖很大,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慈禧老佛爷,三个儿子跑了一个,剩下全家都被杀了。后来听说那个儿子回来过一回,把那些偏远点儿的房子都贱卖了,就是这个工厂和大宅子没人要,因为里面曾经...咳咳咳...太大了。” “那这几十年这工厂就一直闲着?”老张问。 胡掌柜说:“老佛爷一死就开始乱,一会儿这个坐了皇帝,一会儿那个当了大总统,一会儿这个又成了新皇帝,听说各自为王的就好几个,一直到现在东三省变成了满洲国也没有消停过,谁有那闲心做事?再说也找不到房主啊,你私自收拾出来做点事,主家突然回来了,该出多少钱给主家?如果主家不要钱,就让人搬出来,怎么办?白收拾!毕竟地方是人家的。前几年遇到日本人轰炸,唉!炸塌好多房子,所以就那样荒着。里面住着要饭的,流浪猫狗,黄鼠狼和老鼠。” “那我们看了也是白看,主家不在,我们也不能随便住进去。”老张笑呵呵的说。 “不不不,老兄,最近才听说飞机轰炸前,那家儿子的儿子曾经回来过一趟,把房契交给他的亲戚了,说现在局势越来越乱,赶紧把房子卖掉。” 老张不吭气了,这时伙计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了,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和胡掌柜聊天,约好明天去看看再说。 第二天,五个人租了五辆人力车一起到了那个地方,刚开始他们以为这厂子肯定在偏僻的荒凉地方,到了后他们惊喜的发现这个地方非常繁华,可以形容为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在这里买卖物品形成一个热闹的商业街。这个地方就在这繁华街道的正中间。在野草丛生的偌大工厂旁边有一家规模不小的车马店,旁边有给牲口修蹄钉掌的铁匠铺、理发铺,烧饼铺,不远处还有一个小鱼市,小鱼市里卖蔬菜的、卖小河鱼小河虾的、卖山货的都有,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非常热闹。 老张发现车马店和铁匠铺尽管紧挨着已经倒塌的院墙,却没有侵占过来,而是规规矩矩在破院墙之外修建起的房子。他心里很是纳闷,看院子破败程度,这里已经荒废有些年头了,这些人竟然没有乘机推倒这堵院墙扩大自己的地盘,难道这里的人这么规矩吗? 一行人在人们诧异的眼神中向工厂里走去。 老张心里很激动,这地方太好了,这个工厂是现在鞋铺的四倍大,大厂房里空荡荡的,残砖乱瓦的地上留下一摊摊铁锈印记。从大门的框架上看,这里原来应该有厚重的大铁门,大铁门经过风吹日晒从下往上腐烂,一层层的铁锈脱落下来,在门下形成一个高高的铁锈高堆,而此时铁门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孤坟一样长满杂草的铁锈色大土包 。野草中不时的窜过一只野猫或是老鼠,偶尔也会遇到一堆已经风化的狗屎,或者是人的粪便。 五个人低着头仔细看着脚下的路,生怕一脚踏在一堆屎上。 石榴捂着鼻子,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这几天和他们到处看院子,她心里清楚小瑞家铁了心要来省城了。 她心里怪怪的,她担心小瑞家真的在省城买了房子,虎子哥就不会回到沙吉浩特了,她怎么办?所以她闷闷不乐的一句话也不说。 说起来是厂房,其实就剩四堵厚厚的青砖墙了,被炸塌的屋顶原来那些房梁立柱早已不见踪影,只剩满地的残砖破瓦和一些被烧成黑炭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木材。 东面的一堵墙中间有一个豁口,从整整齐齐的墙砖上很明显看出这里原来是一个二门,之所以说是二门,是因为它的门洞比大门小,但是比家门大,是属于院落和院落之间互相连通的那种门。这个圆形拱门尚且完好,青石修建的拱门上有扇形的门头造型,上面刻着“西院”两个字。 第128章 残垣断壁破砖烂瓦地段繁华有厂有家 穿过拱门通过一堵长满蒿草的破墙就进了一个大的院落。院落分着上下院子,上院一排五间房子,配有东西四间耳房,下院东西各有五间房子,南屋和北屋规模一样,只是中间正屋位置变成了进院子的门廊,这样,南屋在门廊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屋子。从中间门廊出来又是一个院子,东西两面各有三间屋子,南边又是除了进门门廊之外东西各有两间屋子。 老张数了数这个西院一共有上院、下院、前院三十三个屋子。他暗暗吃惊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院子时胡老板居然说:“这是西院,还有中院和东院,和这个差不多。” 杜小瑞一看这么大地盘的院子吓了一跳,他知道买不起,便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了,但是老张却暗暗拉了他一把让他继续跟着转。 出了西院往东走几十米便是中院,这个中院的规模也分的上院下院,上院正北一排五间正房虽然已经被炸塌几间房子,但是依然能看出它的构造是硬山陡坡脊,五檩五桕带游廊,正房东西两侧也各有两间房子,下院的面积看起来比西院要宽阔很多,但是从倒塌的痕迹上看这么大的院落东西两侧却只是各四间屋子,看起来当初下院这八间屋子应该非常宽敞,这个中院应该是老主人住的。老张数了数上院、下院、前院一共有三十一个屋子,此刻下院这八间房子只有一间尚且留有一个残破屋顶,屋顶一角剩下几十片完整的灰瓦和一个看不出造型的屋脊走兽。他们一方面注意脚下的杂草和狗屎,一方面浏览这座庞大的院落,从倒塌的几十间屋子就能看出这家主人当时的辉煌。 再向东穿过一个圆形拱门便又是一座和西院一模一样的破败大院,一个上院一个下院、前院加起来有三十二间房子的规模,此刻这东院倒是有几间没有被炸塌的,只是所有门窗都被拆掉了,每间房屋地上布满粪便垃圾,院子里除了高高的野草,还有烧东西留下的痕迹,好像是拆下来的门窗就在这里被点着取暖了...... “别看了,这得多少钱啊?”小瑞嘟囔了一句。 老张却一声不吭,他对胡掌柜说:“除了西院有几间屋子凑付能住人,其余的只剩承重墙了,这还算是院子吗?再说这么久了没人住,感觉有点凶啊!不过......” 胡掌柜一听老张这话,这不就是砍价的节奏吗?他心里窃喜。 他说:“老哥,房子的确都塌了,可是这地盘在省城可是第一份,要不...咱先回客栈休息?” 老张盯着胡掌柜说:“这院子有问题,你给我说实话,这院子到底出过什么事?” 胡掌柜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一惊...... 没等胡掌柜细说,小瑞嚷嚷着要回去了,一群人便回到客栈。 中午了,老张说刚才路过一个卤肉店,突然想起来应该给孩子们去买点,说完叫上塔斯哈跟他一起去。石榴本来想跟着去,塔斯哈说让她陪着小瑞,石榴才留下来继续和小瑞拌嘴。 老张和塔斯哈出来后,叫了两辆人力车到了邮局,给杜爷发电报就这样几句话:“地段繁华,有厂有家,鞋店十倍,是否太大?” 发完这几句话,他们到了卤肉店,买了卤肉回到客栈。 胡掌柜笑嘻嘻的吩咐伙计赶紧给老张倒水,问他要不要把那个亲戚找来问问价? 老张说地段不错,但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毕竟那么长时间不住人了,他考虑考虑再说。 这胡掌柜阅人无数,此刻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在省城一个面摊上,石俊吃了一碗面条匆匆忙忙往回走,他手里提着一个面积看起来挺大,却感觉很轻的包袱,他打听到老廖被关押的地方后把情报送到了新的接头地方,这次同时知道了一件让他非常吃惊的事,和老廖被关押在一起的抗日积极青年蒋思祖竟然是房东蒋兴达的儿子。 自从在山上看到蒋兴达领着日本人抓了老廖,他就认定蒋兴达是汉奸,如果不是政委严令他不得私自行动,他早就把这个汉奸杀了。 这怎么可能呢?儿子是抗日积极分子,老子却是为了救儿子不惜出卖人格的汉奸!这落差让石俊感慨万分,他提着从接头的交通员手里交给他的兔皮和几根山参回到院子里。 自从从石俊手里买过一根三十年年山参后,蒋兴达完全相信了石俊就是做山货生意的,虽然石俊的山货并不多,但看到小伙子每天早出晚归做生意,蒋兴达倒也和他相安无事。 他刚进到屋里,蒋兴达就敲门进来了,他问石俊还有没有上次那样的山参了?石俊告诉他山货越来越不好干了,那些卖山货的在城门口只要遇到日本人,几乎都会被扣掉,有的为此还丢了性命。 第129章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胡掌柜巧舌如弹簧 “如果实在不好做,我也只好改行了。”他说。 蒋兴达唉声叹气的说:“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上次我表弟来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他把思祖带到美国,我寻思自己年龄越来越大了,身边只有思祖这么一个儿子,就没有舍得让他去,没想到会发生这事,唉......” 石俊假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问他:“你儿子怎么啦?老听你说救儿子,我也不好意思问,既然你今天主动说起这事,我就大胆问问。” 蒋兴达拍了一下腿说:“唉!不好好读书,和同学们一起搞反满抗日游行,被日本人抓了!” “哦!上次那根野山参没送给日本人吗?”石俊问。 “送啦,让城保大队的戎队长送进去的,但是他说日本人嫌少,不愿意放人,说是要小黄鱼。”蒋兴达叹着气说。 石俊说:“那怎么办?” 蒋兴达愁眉苦脸的说:“没办法,东屋老曲倒是和日本人能说上话,他每天给日本人送菜,可是他说不敢和日本人提这事,他虽然给他们送菜,但是每次见了日本人腿肚子就转筋,简直是太窝囊了。” 石俊说:“蒋掌柜,别说老曲了,我见了日本人也赶紧躲得远远的。” 蒋掌柜唉声叹气的说:“听说这次抓的这批人要拉到外地干苦力,说是劳动改造。我这几天正在找买主,我想把这个院子卖掉,换成金条救回我儿子。”他说着说着,用袖子擦着眼泪呜呜哭起来,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石俊突然理解了他,在亲情和道义面前,有的人选择了亲情,有的人会选择道义。 这两者没有对错,之所谓高岸为谷,深谷为陵,道德的高度在哪里?亲情与道义两者之间谁应该在高岸?谁又应该在谷底?高岸之上还有更高的山峰,深谷之下还有更深的深渊,看问题理解不同,所以想法就不同,世事变迁,道义与亲情不就是这样起伏变换着吗? 古人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的亲情处在高岸时,会把道义抛在深谷,反之,有人会把道义放在高处,亲情可以舍去。 对蒋兴达来说,自己这样做是对的,抗联也好,抗日义军也罢,对他来说只是个概念,他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两个队伍的真实情况。只知道他们是和日本人对着干的队伍,他认为自己的儿子就是被这些人带坏了才被日本人抓走的,所以,他心里恨这些人。出卖抗联或者出卖抗日义士,只要能救回儿子,他认为这样做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日本人关起来,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他宁愿抛弃道义也要救回儿子,在国家动荡的年代,让一个人胸怀大义放弃救儿子的机会是不现实的,只要有一丝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极致的损人利己,他也会去做。 “为了思祖,我做了葬良心的事,我知道我会下地狱的,可是,即便被雷劈了,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我儿子。” “我儿子只要能回来,如果我还活着,我会用我的命去赎罪,现在不行,现在不行,现在我必须活着救我儿子......”他老泪纵横向石俊诉说着。 石俊觉得他这是绝望的诉说。 “蒋掌柜,蒋掌柜,蒋掌柜在不在?”门口有人叫他的名字。 蒋兴达一听这声音,就像漆黑的山洞里突然看到透进来的一丝曙光一样,他用袖子胡乱的擦干净眼泪走了出去。 来人是胡掌柜,蒋兴达一看是他,就像见到了活菩萨一样把他请进屋里。 “怎么样胡掌柜,我表弟的宅子是不是有人问啦?”自从把卖宅子的事托给胡掌柜,他每天立着耳朵想听到他的声音,今天终于盼来了,所以蒋兴达看着胡掌柜的眼几乎要放光。 “是,看倒是看了,但是人家听说里面死过人,说什么也不买了,我好说歹说,人家说那就先听听价格再说。”胡掌柜巧舌如簧的说。 “嗨!你怎么能告诉人家里面死过人呢?这不是砸买卖吗?再说了,谁家屋里不死人?”蒋兴达说。 “是啊!谁家屋里不死人?可谁家屋里一下子死几十口人?而且还是被砍了头的?”胡掌柜说。 蒋兴达着急起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买主还知道这事?不是胡老弟你说的吧?” “哪里是我告诉人家的?徐家好小的名声?随便一打听,谁不知道里面死过几十口人?荒成那样还用打听吗?你以为这么多年为什么没人买?都听说里面闹鬼谁敢买?”胡掌柜说。 蒋兴达说:“简直胡说八道!算啦算啦不说这些啦,那个人是只买工厂?还是买哪个院子?” 第130章 房大降不住怕折寿玉如意当成鞋拔卖 胡掌柜说:“一个院子?你可拉倒吧!买一个院子的主我看都不看,要卖就要踅摸一个大户!找到这大户我可费老劲喽!我寻思是连着宅子一起买,来的那个人是个老管家的样子,这么大买卖,主人都不露面,你寻思这得多大的主 ?” “你报价了吗?”蒋掌柜心里通通直跳。 “还没有!” 我表哥当时留下话说厂子要五百根金条,宅子也要五百根......” “您歇着,客栈还有事,我先告辞了!”胡掌柜没等他把话说完拱拱手转身就走。 “哎哎哎......胡掌柜,胡掌柜,我这还没有把话说完那。”蒋兴达急忙拉住胡掌柜。 他把胡掌柜按在椅子上,生怕他走掉。他说:“当初装修那宅子的时候,那房梁您知道都用的什么材料吗?用的是...金丝楠!”他压低声音神秘的看了看门口。 “就连横梁用的也是金丝楠木做的,家具就更不用说了,当时抄家的时候拉走整整四十大车古董和家具,您听说过吧?就因为把那些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了,所以才把房子留下,明白不?” 他接着说:“当然,时过境迁,几十年了,他家也算败落了,所以我表弟也说了,价格好商量......” 胡掌柜一听他这样说马上打断他的话说:“蒋老兄,说句不好听的,那院子说实话白给我我都没有那个洪福消受,咱命贱,住那么大房子降不住怕折了寿。要不是我好说歹说,人家都不一定吐口,再说了,聪明人要那么一个破地方干什么?地盘再大有什么用?把整个赛罕塔拉省给你,您得有那么多钱修房子呀!上个月我那里住了一个关内来做买卖的,他刚在北平买了一个小四合院花了100条小黄鱼,合着你表弟的三座二进院一比较,他卖500根小黄鱼真不贵!可您也不想想,北平可是老佛爷生活的地方,这东北能比吗?那不下蛋的小皇帝跑到长春稀里糊涂建了国,长春也改名新京,这个芝麻大的满洲国和原来那个西瓜大的大清国能比吗?还有,您表哥没走之前房子好好的,虽然是个凶宅,它也能住人不是?可他一走房子偏偏就被炸塌了,您说的金丝楠木在哪呢?不都烧成黑炭了吗?您还按着原前的价格卖,您倒也敢张口。” 蒋兴达说:“你看你我还没说完你就急了,我不是说价钱好商量嘛!” “好商量也得给个痛快价呀!我也好回话不是?”胡掌柜说。 “砍一半吧!厂房和宅子加起来一共五百根金条!”蒋兴达咬牙说出这个数心里通通直跳,刚开始他表哥让他看着卖,能卖多少钱是多少钱。有个开大车店的掌柜看准了这片房子,说好的第二天来谈价钱,等了一个月都没见人影。表哥等不及刚回美国,这房子就被炸了,写信告诉表哥后,表哥回信的意思是反正房子都已经倒塌,也就剩下地盘了,整个东北都是日本人的地盘了,自己家那点地盘也就更不值钱了,让他看着处理,他在美国绝对不会回来了。 “蒋掌柜呀!算盘珠子十三根,根根光滑,您没事多扒拉扒拉,日本人在这省城可是横着走的,现在是他们的天下。东树林那一片原先住着好几十户人家突然一夜之间全不见了,第二天那里就被日本人修成了营房,这事你没听说?如果哪一天他们突然觉得那个地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据为己有修建个营房?或者医院什么的,您别说五百根金条,五个铜板都摸不着!您以为现在房子多值钱?满大街都是没人住的房子!您还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哪?房子可以代代相传?不行喽!今儿你有房住,明儿说不定就得睡在大街上,所以呀!要看眼前儿是什么世道,在什么世道说什么话!” 蒋兴达哭丧着脸说:“他胡叔啊,看在您侄儿思祖的份上,您倒是帮帮我呀!” 胡掌柜沉思一下说 :“既然蒋兄都这么说了,我也听说了思祖的事,也知道您急着用钱,我给您按照这个数报报看,如果人家不出这个价,我也就没办法了。” 他伸出一个手指。 “这是几呀?二...二百根?”蒋兴达瞪大了眼睛。 “这是二吗?这是八!八十根!”蒋兴达二、八分不清让胡老板很生气。 “八十根?就那些横梁当时就用了一百根金条买回来的。”蒋兴达被这个数字吓住了,他没想到如此宏大的建筑,省城第一大宅院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不卖也可以,那不是还有几间没塌干净吗?您让您表哥回来,把那些楠木拆下来,看看能卖一根金条不?”胡掌柜说。 蒋兴达可惜的坐在椅子上直跺脚:“这是玉如意错当鞋拔卖啊!” 胡掌柜拍了一下腿说:“您总算说对了一句话,黄金有价玉无价,既然是玉如意,那么说它价值连城也是它,说它是一块石头,还是它,有时候不值钱的如意还真不如鞋拔。” 蒋兴达连连叹气:“这是什么世道啊!这是什么世道啊!” 胡掌柜站起来说:“眼下就这世道,能活着就算赚了!” 第131章 日本人现在消停了为换钱老张进银行 胡掌柜走了,临出门,蒋兴达拉住他又说了一句:“说什么也得把宅子卖给那个人啊!我真的等钱救命呐!” 胡掌柜一边走一边说:“您可千万别提‘宅子’这俩字了,那儿可没有宅子了,只是一片残垣断壁破砖烂瓦了,有看不透这世道的傻子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您就偷着乐吧。” 沙吉浩特杜家,杜爷刚进门,丫鬟便把一盆热水放到了脸盆架上。 “电报发了吗?”杜太太问他。 “发了,巴图鲁也说了,那么大的宅子,自己家里人如果住不满,可以让鞋厂的工人一起住在大院,他还说房子多也许以后能用得上。” “那你愁什么呢?我看见你自从接到电报就愁眉不展的。”杜太太温柔的问他。 杜爷叹了口气说:“那么大宅子,得需要多少钱呐?把这里的所有家当都卖了也不够。” 杜太太说:“那就别买了吧。” 杜爷说:“巴图鲁说钱他想办法。”说完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太太,他不敢对太太说别的,怕吓着她。 杜太太说:“他一个打猎的,哪里找那么多钱?那估计是个大数字呢。看起来省城没有小院子,否则老张不是不靠谱的人。实在不行就算了,听雪儿说日本人现在消停了,自从红岭湾出事后,日本兵也不敢随便在街上乱来了,那些日本兵好像也帮着修建医院呢。” “哼!日本人那德行能安分了?你在家里只能听雪儿看到的,我在外面什么话听不到?在乱流那里,日本人的大院旁边不是又修建房子吗?听说是监狱,但凡以后不听话的老百姓都会抓起来关进去,前几天把一个俘虏打的就剩一口气,绑在山上让野兽啃了。” 听了这话,杜太太吓得直捂胸口。 “咱们经常怪娟儿太狠,太残忍,让狼咬死那些日本兵觉得很对不起日本人,可是这么长时间看下来,这些日本人都干的什么事?杀人!烧人!抢人!强奸女人!哪一样不比娟儿狠?”杜爷说。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刚才到邮局发电报的时候,在街上看到四个日本人用刺刀押着一个老头走,一打听原来是这老头手里拿着一个砍刀上山拾柴火,日本人怀疑那些电线杆是老头砍断的,稀里糊涂就把老头抓啦,听说过几天要枪毙。” “唉!沙吉浩特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呢!”杜太太悠悠的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杜爷说:“所以,我们在沙吉浩特必定是待不住了,你想想,十几条人命死在她手里,一旦被抓,杜家还能跑得了吗?” 在省城悦来客栈,小瑞看着石榴和塔斯哈在那里捣鼓刚买回来的那些稀罕玩意儿,他无聊的说:“哥,这都快一个月了,电报怎么还不到啊?” 塔斯哈说:“发走电报才一个礼拜天,也快了。” 正在这时,老张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累得直喘气。 他这次单独出门,把身上的包袱交给塔斯哈,嘱咐他千万不要离开包袱半步,更不能带着包袱出门,也不能给杜小瑞看包袱里面的东西。 他们带的那些大洋快用完了,他偷偷拿了一个金元宝,和一块金疙瘩出门想看看银行能兑换多少大洋。 去了银行后,老张先把金疙瘩拿出来递进去,柜台里是个年轻工作人员,他看了看金疙瘩说:“这金子有点奇怪,我们这里不收这样的东西。”说完递了出来。 老张心里有底,他也没指望银行真的能收这金疙瘩,走的时候,巴图鲁塞给他几块这玩意儿,悄悄嘱咐他几句,就是告诉他在省城看看这玩意儿值不值钱。 如果这金疙瘩也能兑换成大洋,那么他家井壁洞里整整堆了半窑洞呢,那些东西并没有像那些财宝一样被严密的藏起来,它们就在那个洞里静静地堆在一起,毫不起眼。 老张假装拿错了,赶紧说:“呀!拿错了。” 随后又问那个小伙子:“一个金锭能兑多少大洋?” 小伙子一听他问金锭,以为他说的也就是金条:“你有金条啊?金条这几天又值钱了,前几天还是三十五块,今天一根金条能兑四十块大洋!” 老张一听能换四十块大洋,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金锭说:“给!” “啊?”谁知这小伙子一见老张递进去的金锭竟然紧张的叫了一声。 第132章 张管家智换金元宝韩经理贪婪昧大洋 他这一叫不要紧,吓了老张一跳的同时把办公桌旁坐着看账本的一个人惊动了。这个人是这个汇丰银行的经理,虽然只是经理而不是老板,但他的权力很大,有许多重要业务,不用等老板点头,他就可以决定。 他扭头看向这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也正好在扭头看他。他走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刚一过去就被老张递进来的金锭吸引了。 他拿起金锭掂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迅速把金锭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看着看着,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为了看仔细点儿,他顾不上什么仪表,直接用袖子在金锭上擦了几下,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干脆用手揉了揉眼睛再使劲眨巴眨巴。 老张心想,我每天搂在怀里,那金锭已经被我的衣服磨得锃明瓦亮了,你擦什么呀? 这经理姓韩, 已经五十岁了,只见他走出柜台,亲自把老张请到里面的座椅上。当着老张的面把金锭放在天平秤上称了一下,他看着天平秤上的刻度,手竟然哆嗦起来。 他把金锭捧在手里,放到老张面前,接着拿出一个精致的兰花瓷茶碗,在柜子里拿出一个上面烧制有清雅竹子的鱼肚白瓷器茶罐,优雅的用檀木茶勺挑出茶叶,旁边放有一个竹皮暖壶,他认真的给老张冲了一杯。 “真正的明前嫩芽,请品尝。” 他满脸堆笑看着老张, 十分谦卑。 “谢谢,谢谢,茶我就不喝了,我就想问我那金锭怎么了?”老张寻思他来回擦了好几下,难道是嫌旧了? “呃...先生贵姓?”经理问。 “我姓张,我那金锭不能换大洋吗?如果这里不能换,我到别处去转转。”说完,老张也不客气,一把抓过经理面前的金锭转身就要走。 他这个举动真把经理吓一跳。 “等等,请等一下。”经理着急的想一把把金元宝给抢过来了。 老张站住了。 “我并没有说这金锭不能换大洋,只是觉得这金锭年代够久的......”经理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他想从老张嘴里问出这金锭的出处,没想到老张却误会了。 “哦!原来是觉得时间长太脏了是吧?用破布一擦就亮了,不行的话,我给您再换一个去?”老张释然的笑了。 听他这样轻松地说了这句话,经理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我的乖乖,这么贵重的明朝年间的金元宝,我也只是在老板那里见过一眼,为了那个金元宝,老板和对方差点火拼才得到的,平时老板放在保险柜里,只在没人时才偷偷拿出来欣赏,今天这老头竟然说再给我换一个去?难道我在做梦?还是见鬼了? 刚才他称了一下,竟然足足有1550克,说明这是真正的明朝50两大藏金元宝,它的价值远远超出了金子的重量。因为这么大的金元宝在市面上无法流通,再加上当时朱元璋突然发了一道圣旨,禁止金银在市面流通,所以,那些大富豪们只好把金锭银锭铸造成大重量的金银元宝储藏起来,这种元宝市面上非常罕见,老百姓叫它大藏金元宝、大藏银元宝。 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这真是看见鬼了吗?他愣愣的看着老张。 老张看见他盯着自己却不说话,以为让他回去再换一个去,他转身就走。 经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张先生,您刚才说再给我换一个去?您的意思是家里还有吗?”经理看老张的眼神快把他吃了。 老张一听,坏了,我不该说还有,既然已经说了,那就说还有一块得了。 “还有一块。”他说。 “您打算都兑换成现大洋?还是也来点儿纸币?或者小黄鱼?”经理殷切的看着老张,他希望这真诚而热烈的眼神能让老张把另一块也兑换了。 这成色的金元宝现在早已绝迹了,即便是清朝后期也只出金条了,到了现在,更是分大金条和小金条。像这样明朝大藏金元宝做梦都不敢想能遇到,今天我这是遇到贵人了。 老张不愧是几十年的老管家,他做事还是很稳当的,他一看经理那快要把他吞进肚子里的眼神就知道这金元宝绝对能换钱,他想了一下说:“呃,是这样,您哪,给我算算,就这块金元宝能兑换多少大洋?” 经理办公桌上也有一个算盘,他噼里啪啦算起来,一条小黄鱼是31.25克,加上银行每条小黄鱼的手续费0.25克,那就是每条小黄鱼按31.5克换算,1550克能兑换49.2条,每条小黄鱼兑换40块现大洋,49.2条小黄鱼能兑换1968块现大洋。” 经理满脸堆笑对老张说:“您这个金元宝能兑换...49条小黄鱼,每条小黄鱼兑换40个现大洋,能换1960个现大洋,每个现大洋能兑换的纸币是......”他一边换算一边计划着克扣掉老张8个现大洋,看老张不像内行的样子,这8块钱今天稳稳赚了,银行账上绝对是按照1968块钱划出的,至于那8块进了谁的口袋,经理心里有底。 第133章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晚上睡觉要多留心 “得!我不换纸币,我不认那玩意儿,老张立马打断了他。 经理笑着说:“好,那兑换成现大洋?” 老张说:“您刚才说可以换成小黄鱼?” “是的,能换49条。”经理心想,就这金锭在其它银行,60条小黄鱼都觉得是占了便宜。如果卖到古董行,那就不是几十条小黄鱼的事了。他心里发慌,脸上却挂着招牌笑容。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面前这锭黄金它还有另一层价值,它是稀缺的明朝金锭,距今怎么也有四、五百年了。 老张说:“那这样吧,给我兑换40条小黄鱼,剩下的9条换成现大洋。” 经理噼里啪啦扒拉了一下算盘说:“好,给您40条小黄鱼,再给您360块现大洋!” “好!”老张很高兴,没想到姑爷家这金元宝这么值钱。他掏出那块金矿石问经理:“掌柜呀!您看我这金疙瘩能换钱不?” 经理接过金矿石仔细看了看,心里很吃惊,他认出来这是一块金矿石,它并不是真正的黄金,但是这块金矿石含金量非常高,是不可多得的金矿标本。 他看了看老张说:“我想冒昧的问一下,您这块矿石是哪里得来的?” 老张想都没想说:“河里捡的,能卖钱吗?” 经理说:“这样吧,我给您五个铜板,您卖给我怎么样?它实际上只是一块矿石,需要提炼才是真正的黄金呢。” 老张把矿石拿回去往怀里一揣说:“那就先不卖了,我还是先兑小黄鱼和大洋吧!” 经理说:“给您10个铜板吧,10个铜板能买5个鸡蛋呢,您一块石头换5个鸡蛋挺划算的。” 老张说:“算啦算啦,我还是留着玩吧。” 经理说:“哎呀我是看见那块矿石实在奇特!真的想要,这样吧,我给您一块大洋!” 老张说:“知道它值一块大洋就得了,以后再说吧,我还会再来的。” 经理看见老张实在不想卖那块金矿石,只好说:“这样,毕竟现在世道太乱,40根金条360块大洋背在身上不安全,您可以先把这些存在银行,手头要用的话,您拿银票比较安全,我派两个伙计护送您回去。” 老张说:“也可以,装着银票总比背着大洋简单些。” 一会儿,手续办完了,两个银行职员陪着老张站在银行门前招手叫了三辆黄包车向客栈跑来...... “出什么事了?”大家吃惊的问他。 塔斯哈看着老张说:“张伯,来,快喝口水。”老张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他抹抹嘴说:“我们不能在这里住了,得马上走,换家客栈。”大家愣住了,一起看着他。 小瑞说:“为什么?” 老张一看不说实情也不行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指着布袋说:“你们看那上面绣着什么字?”原来老张没有全部换成银票,他留下100个现大洋准备结算客栈钱和接下来的费用。 小瑞过去把压在后面的布袋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汇丰银行”。 他诧异的看了老张一眼,迅速打开口袋一看, 三个孩子全愣住了,里面装着白花花的一袋银元。 小瑞夸张的说:“张伯,您去抢银行去了?” 老张说:“抢什么银行?走的时候老爷给的,这都一个多月了,带的盘缠也剩不了几个了,我用老爷给的金条兑的。”他不敢在孩子们面前说金元宝,怕吓着他们。 “我爹给了您几根金条?”小瑞问。 “40根!”老张说 “40...根?”小瑞惊叫起来,塔斯哈赶紧过去捂住他的嘴。石榴的确机灵,她麻溜的站起来走到门口观察外面的动静。 老张压低声音说:“银行经理不放心,叫两个伙计送我回来,我多了个心眼,让黄包车在前面那个岔口停下,告诉那俩人我就在那个小巷子住着,他们坚持要送我到家,我拒绝了,看着他们走远,我背着这些惹眼的玩意儿绕了一大圈才跑回来,回来的时候真巧胡掌柜也看到了,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眼睛看着我滴流乱转。” 这时候,大家不再看老张,而是看塔斯哈。塔斯哈说:“看起来真不能住在这里了。那我们去哪里比较安全呢?主要是我们还要等舅舅的电报。” 他继续说:“舅舅常说‘财不外露’,既然好几个人看到张伯有钱,我们就不得不防。” 老张想了想说:“干脆哪里也不去,还住在这里,晚上睡觉要多留心。” 第134章 塔斯哈假寐想爹娘房契共有一十三张 石榴说想吃楼下这条街的炉果,小瑞伸手跟老张要了一块钱两个人跑了出去。 老张为了防止胡掌柜跑上来东扯西扯,干脆到楼下和他聊天去了。 塔斯哈躺在屋里看着这些东西,他躺在那里琢磨着,这么长时间了,电报怎么还不到呢?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日本人发现红岭湾狼灾是人为的?或者是舅舅家出什么事了吗?难道是姥姥不同意买省城的房子? 他烦躁的来回翻身,如果姥姥不同意来怎么办?毕竟爹娘杀了那么多日本人,这件事迟早会被发现,事情暴露的那一天,就是杜家遭殃的时候。 他捋着整个事情的原委,如果日本人不杀刘吉昌,黑记也不会杀日本人,那样日本人也不会全城搜捕,自己也不会无辜被抓,如果自己没放跑那几十个人,日本人也不会把自己往死里打,如果不是看到自己被打的奄奄一息,娘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一刀杀了松本,如果不是看到日本人活活烧死中国人,爹也不会杀了那么多日本兵,如果不是死了那么多日本兵闯下大祸,也不会担心连累舅舅家跑来省城准备买房居住。 我这是逃避吗?被学校开除的白老师也说过,日本人在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作为中国人难道就这样躲在省城不作为吗? 他从小就知道沙吉浩特县里的人都怕娘,叫她狼女,甚至说娘是傻子。但他知道娘一点不傻,她只是不愿意和人说话,他尊敬自己的娘,她就像书本里的花木兰和穆桂英,他也知道抗金英雄梁红玉,但是他不想让娘和梁红玉比较。 梁红玉最后在战争中被金兵的弯刀割开肚子,肠子流了出来,她把肠子塞回肚子里,扯下头上的丝巾把肚子紧紧裹住继续杀敌,终于死在战场。 不!娘是穆桂英和花木兰,她俩都没有死在战场,全是善终的。我要娘好好的,我要爹和奶奶爷爷好好的活着,要姥姥和舅舅全家都平安的活着...... 这时他看见紧闭的门突然轻轻的开了一条缝...... 塔斯哈看见门自动开了,他不动声色躺在那里装睡。 胡掌柜悄无声息进来看见只有塔斯哈在睡觉,他没有出声却站在原地四下张望,周围干干净净,看不见银行那个钱袋子在哪儿放着,他想到处找找,又担心塔斯哈突然醒来,正要转身出去...... “什么事?” 躺在床上的塔斯哈突然说了句话吓了他一跳。 “哟!少爷您醒了?我给您送这个来了,不想吵醒您。”只见胡掌柜拿着一份电报对他扬了扬。 塔斯哈急匆匆拆开电报,只见电报上就有一个字:“买!” 屋里,小瑞拿着那份电报翻来覆去看,他哭笑不得:“哥!你舅舅也有点儿太抠了吧?就一个字‘买!’他也不问问多少钱?我们家也不是开银行的。” 老张笑着不说话,他心想:“你虎子哥家的金元宝能买下整个沙吉浩特县,就你不知道,急死你。” 胡掌柜忙完手头的事也跟着石榴上来了,他喜笑颜开的看着所有人,坐下后,老张说:“胡掌柜,您去问问宅子和厂房一共多少钱?” “问啦,问啦,一共100根金条。”他说。 他说出这100根的时候差点咬了舌头,毕竟他在蒋掌柜那里说的是八十根。他觉得这老张一副憨憨的样子,每顿饭需要签字,他只看一眼便直接按了手印,他觉得这绝对是好糊弄的主。 他哪里知道老张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账里有没有猫腻。 “100根?” 老张虽然觉得那么大三个院子,而且还是二进院,100根金条并不贵,但他还是想把价钱压下来,毕竟姑爷把这么大的权利给了自己,自己就要担起这份责任,能杀价尽量把价钱杀下来。 胡老板以为老张嫌贵,他说:“100根金条一点不贵,那可是13张房契呢!” “十三张房契?”老张问。 “对啊,刚开始他们只是在中院里住着,有一张房契,后来把西面三座院子买下来改建成西院,东面三个院子又高价买下来修建成东院,这就7张房契了,后来西边的一个大车店掌柜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把院子卖了,这个徐老爷买下大车店后改建成一个鞋厂,后来鞋厂越干越大,干脆把紧邻的两座院子也买了,才有了现在这么大规模。”胡掌柜说。 石榴说:“那也才十张房契,你怎么说十三张?” 胡掌柜说:“那天我们才看了一半,东院再往东还有一个大空地,是三个大户人家,听说当时被徐宅的主人强行霸占了的,但是他们把那三个大院拆成平地后没有盖房子,好像修建成了一个很大的花园,听说那花园里头当时还能划小船钓鱼,我也是听说,咱这平头老百姓没有资格进去看,所以这就是十三张地契的来历。” 老张这才明白这徐宅的来历,他一听还有那么大一片空地,心里估摸着这地盘有点忒大了,他的心里直打鼓,这么大的买卖掌柜的交给自己全权处理,就好比把整个杜家的命运交到自己手上了。他一声不吭细细琢磨起来,他得好好掂量掂量,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胡掌柜最后说:“实在不行我做主,90根小黄鱼拿出来,那宅子以后就姓张了。” 老张笑了,他说:“姓什么暂且不说,房契拿到手再说。” 胡掌柜吞吞吐吐的说:“张老哥,我也是个直人,做买卖嘛,先小人后君子,我去拿房契,您是不是先付五根小黄鱼定金啊?” “什么?胡掌柜这就忒不地道了吧?刚开始并没有说要定金啊?再说开口五根金条,买你这客栈估计也差不多够了吧?”小瑞不干了,一根金条能换40块大洋,那么五根金条岂不是200块大洋? 那时候一个好的苦力干一个月才挣五块大洋,这五块大洋养活一家五口一个月的生活费,想想200块大洋什么概念? 第135章 二十块大洋辛苦费老曲巧妙传递情报 老张说:“这样吧胡掌柜,我现在手里没有五根金条,倒还剩二十块大洋,一会儿我把这二十块大洋给你,你给我打个收据,我见到房主和房契,当面锣对面鼓给他。”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胡掌柜摇着手说。 老张说:“胡掌柜啊,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给中间牵线也不容易,这二十块大洋就是给你的辛苦费,但是这价格呢我们接受不了,我给你明说了吧,我出七十根小黄鱼,咱们就成交,再多我也就不买了。这满大街空房子,我们随便二十块大洋就能买一个小院子,我们多买几个小院子连起来照样可以变成大房子。” 小瑞很讨厌胡老板这副贪婪的嘴脸,他嚷嚷着说不买了。 胡掌柜一听老张说的话,知道瞒不了老张,只好干脆实说:“张老哥呀,既然你把话都说成这样了,那我现在还得跑一趟,这个价钱我真的做不了主啊!” 塔斯哈知道胡掌柜是个贪财的主,否则他不会悄悄进了房子,那就是准备偷钱去的,只不过他没有点破。 他说:“胡掌柜,二十块大洋一块不会少给你,您给我们引荐主家,成不成,那二十块大洋我们不要了。” 胡掌柜琢磨了一下说:“好,反正你们迟早得见面,我这就去叫他。” 塔斯哈说:“不!我们到他家去谈,万一他是个骗子,回头我们连个找人的地方都没有。” 胡掌柜冲着塔斯哈伸着大拇指点点头说:“佩服!佩服!年纪不大,太有主见了。” 小瑞洋洋得意的说:“当然!”好像胡掌柜在表扬他。 到了楼下,胡掌柜猴急的把收据给了老张三人,他喜滋滋的接过老张给的20块钱赶紧递给旁边的伙计便领着他们出了门。 蒋兴达在石俊的屋里和石俊说着话,他愁眉苦脸的说着救他儿子的事。 老曲早就发现他经常和石俊聊天,他一方面担心石俊年轻说漏嘴,一方面也觉得这也许是个好事,因为他发现石俊不像刚开始那样想杀蒋兴达了。还有一个原因,他觉得这样可以很自然的和石俊接触而不被蒋兴达怀疑。 老曲一进院子就叫蒋兴达:“蒋掌柜?蒋掌柜?哎?去哪啦?”他一边走一边走到石俊的门口。 蒋兴达爱搭不理的应了一声:“我在这儿呢!” 老曲挑帘进来说:“掌柜的,听说这批学生下个月就要被送走了,你也不赶紧想办法?” 这明显是在问石俊,队伍上怎么还不想办法救老廖。 石俊当然明白,于是他说:“掌柜的这不是也在想办法吗?可是日本人看的那么紧,蒋掌柜也进不去啊!对吧蒋掌柜?” 蒋兴达不想理老曲,他每天给日本人送菜,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所以,他乜斜着眼瞟了他一眼一声不吭。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他期盼的声音:“蒋掌柜!” “在在在,我在这里。”蒋兴达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三两步走出房子。 他出去后,老曲递给石俊一个纸条,上面是押运老廖和这批学生的路线图,让他赶紧把情报送出去。 蒋掌柜看见来了一大群人,一下猜到是买房子的,他赶紧把他们请到上房坐下。 圆滑的像泥鳅一样的胡老板首先开口:“蒋掌柜,这位就是买主张掌柜,这几位是他的几位小辈,咱们以前定的价格张掌柜不认可,他觉得高了,我呢就是个中间人,介绍双方见面,价格你们双方当面锣对面鼓自己定,怎么样?”他心想蒋兴达你可千万别说漏了。 蒋掌柜一听赶紧拱手说:“幸会幸会张掌柜,几位少爷小姐,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八十根......” “蒋老兄!就别说以前的价格了,现在张掌柜出的价格是70根小黄鱼,你卖不卖?”胡老板不想让他说原来定的80根,急忙打断他。 “胡老板,您明明清楚这房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是我表哥托我卖的,钱到手后我还要先用这笔钱从日本人手里把我儿子救回来,这是救命钱呀!” 一听这话,除了胡老板,其余四个人齐刷刷看向蒋兴达。 塔斯哈问:“蒋掌柜,您儿子被日本人抓啦?” 蒋兴达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参加游行被抓了,听说下个月就要被拉走了,拉到哪里也不知道,听说也许会枪毙。”他满脸悲切。 随后他看着老张说:“所以,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最少80根。” 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很坚决,胡掌柜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塔斯哈、小瑞和石榴用鄙视的眼光看向胡老板,他可是坚持说卖家要100根的。 胡老板尴尬的干咳几声说:“咳咳...那个...既然买卖双方都见面了,我客栈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拱拱手不好意思的走了。 看胡老板出了门,老张问蒋兴达:“蒋掌柜为什么死死咬着80根金条呢?” 蒋兴达立马呜呜哭起来:“戎队长说我儿子犯的是死罪,只要给山口司令送80根金条就能把人放出来,80根是我儿子的命呀!呜呜呜......”老头哭的非常伤心,看起来他的确没办法了。 老张心里清楚,即便是80根,也是大赚了,虽然当下是战乱时期,房子是不值钱,但是连成片的一个大厂房,紧挨着三个大宅院和一大块空地,而且地处繁华地段,这样的房子根本没有。 还有,他一听蒋掌柜用钱要救儿子,心里觉得很难受,想随他心愿,但毕竟塔斯哈和小瑞都在现场,他俩才是这买卖真正的金主,于是他用征求的眼神看着他俩。 塔斯哈一听蒋兴达的儿子被日本人抓进去了,他立马联想起自己被日本人毒打的情景。 小瑞也气愤的说:“省城的日本人也这么凶残呐!” 老张站起来拱拱手说:“对不住,我们......” “咕咚”! 不等老张把话说完,蒋兴达直接跪下了,他声泪俱下的说:“张掌柜呀!不要走啊!我就指望你们啦,我实在没有活路啦......” 第136章 胡掌柜本想两头吃主仆商议买卖成交 他这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老张和虎子赶紧把他扶起来。 小瑞并不清楚自己家的家底到底多厚?家里能不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金条来,他同情而无奈的看着蒋兴达,他也以为老张嫌贵要走。 老张说:“我没有说不买,我是想到外面和孩子们商量一下价格。”说完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与此同时,下院西屋的石俊正出了门,把门锁好转身向大门走去,他必须在天黑之前把情报送出去。 三个人到了门外,正好看见石俊的背影,小瑞看着背影愣了一下,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但是他一下想不起来这是谁。老张看见小瑞发愣,以为小瑞担心杜家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金条来,他老谋深算的低声告诉他俩80根金条已经带来了,让他们放心,并且告诉他俩这个价买下这么大地皮不贵。他们转身回屋时发现石榴也出来了,她站在门口望着刚才那个背影发愣。 回屋后老张告诉蒋掌柜就按他的80根金条成交。蒋掌柜!“噗通”一下又跪下了。 接下来蒋掌柜拿来笔墨纸砚,他亲自执笔写下买卖契约,然后把十三个房契拿出来交于老张手中。 老张让小瑞和石榴留下,他和塔斯哈坐黄包车去银行。到了银行门口,老张才一五一十告诉塔斯哈:“虎子少爷,这金元宝是你爹临走给的,一共五个,里面还有十个银元宝我没有敢一次性全露出来,毕竟那银元宝的形状太奇怪了,我怕惹事,几件玉器和金疙瘩先放着慢慢再说,那个经理说那金疙瘩是金矿石,要一个大洋买走,我没卖,你爹只是让我打听一下这金矿石值钱不,但是他没有说要不要卖。” 塔斯哈知道他家一大堆这金矿石,但他不知道他爹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他点点头说:“知道了,这几件玉器是不是也是打听一下值钱不?” 老张点点头说:“对,你爹说如果可以换钱,万一我们需要钱的时候就卖了它。” 两人进了银行,那个小职员看见老张又来了,而且还带来一个后生,转头向里面跑去。 在银行套间里面,韩经理把那个金元宝用软布擦得铮明瓦亮,正端端正正摆放在办公桌上独自欣赏。 “哐!”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韩经理吓得一下扑在那个金元宝上,他抬头看清楚是那个小职员,破口大骂。那个小职员结结巴巴告诉他老张又来了,还领来一个很魁梧的小伙子。 “坏啦,坏啦,这是反悔了,或者......”他突然想到自己柜子里那8块大洋,那些本来就应该是老张的,他一时财迷心窍截留了。 不行!即便把这8块大洋还给他,也绝对不能把金元宝还回去。 “那老头好像还拿着一个袋子,但不是我们银行的。”小职员说。 没有拿着银行的袋子,却另外拿了一个袋子......没错!就是来讨要那8块大洋来了! 这老头看起来憨厚老实,没想到到其他银行打听行情了,所以他来要剩余的大洋来了。 他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着,让小职员出去告诉他们,就说经理不在。小职员出去假装干别的,老张走过去问他:“小伙子,韩经理在不在?”里面套间的门开着一条缝,韩经理藏在门后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哦!韩经理不在!”小职员说。 老张一听韩经理不在,有点着急的看着塔斯哈说:“怎么办?那边等着呢。” 门后的韩经理一听这话,哦,我猜对了,看起来其他银行等着他们把金元宝拿回去了!哼哼,休想! 塔斯哈问那个小职员说:“韩经理不在,你可以兑换金元宝吗?” 小职员说:“还要兑换一个金元宝吗?” “不是!我们兑换四个金元宝!”塔斯哈说。 “啊?四个...金...金元宝?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小职员不知道为什么经理不愿意出来,他只能严格按照经理说的办。 “好吧,虎子我们到别的银行。”老张转身就走。 “等等!” 俩人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了一声,转身一看,韩经理捧着一个布袋子满头大汗从里屋冲出来了。 当他听到四个金元宝时,激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也顾不上脸面了,爬起来打开柜子把那8块大洋包起,一下扑出来。 老张和塔斯哈愣住了,经理不是不在吗? “张掌柜呀!上次我算错兑换率了,应该是49根金条外加8块大洋!我让那两个员工去找您,他们转了几条街愣是没找到,正好您来了,这真是太巧了。”他满头大汗的把那个袋子放在办公桌上,推开侧门出来,把老张和塔斯哈迎进里面。 塔斯哈虽然没经过什么世面,但是从刚进来小职员说的假话和经理拿着8块大洋出现,他心里觉得这里面有事。 老张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拽了一下塔斯哈的手,趁经理没注意,悄悄地说:“回去再说。” 没有多寒暄,四个金元宝迅速变成196根小金条,外加32块大洋。他把32块大洋和原先“算错”的8块加到一起换成40块银票。 银行另外送给老张一个装金条的小皮箱,塔斯哈把80根金条放在皮箱里,其余的银票往口袋一装拎起皮箱出了门。 韩经理殷勤的像个送主子出门的奴才一样,还要派俩人送,老张指了指那两个职员对韩经理说:“就他俩那身板,再加两个也不是我家少爷的对手!” 韩经理走近一步,指着刚刚走过去的一对日本兵说:“我是担心那伙强盗。” 塔斯哈看着那伙日本兵走远的身影没吭气,他出于礼貌,向经理点点头就算是认同他说的话。 老张心眼多,他不光要防着日本人,他甚至也防着经理,他冲着经理小声嘀咕了一声:“谁不怕死尽管来,在他手里还没有留过活口。”他用嘴向塔斯哈努了努,然后全然不顾愣在原地的韩经理,大摇大摆走了。 这句话把韩经理震到了,他愣愣的站在银行门口,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是哪路神仙,省城附近的土匪们他也认识几个,没见过这个小伙子啊!他是哪个山头的?他猛地想起那四个金元宝,立马转身往大堂里跑去...... 第137章 两人防备贪财之人石榴怀疑那个背影 说是省城,街道固然繁华,但残垣断壁也很多。有穿着西服带着礼帽的西方男人,也有穿着旗袍拿着手包的阔太,有穿着校服剪着齐耳短发的女生,也有穿着立领校服匆匆走过的男生,更多的则是穿着补丁衣服的穷苦百姓。 做小生意的卖力向路过身边的人吆喝着自己的东西,拉洋车的疲惫的坐在车把上抽烟。 老张一边走一边给塔斯哈讲那8块大洋估计是经理想黑掉,没想到他们又去兑换去了,继续黑掉这么多大洋,这经理估计没这个胆,所以干脆拿出来了。 在一个拐角处,塔斯哈脱下上衣把皮箱裹好背起来,他们叫了两辆车向前跑去。 塔斯哈和老张走后,石榴拉着小瑞出了屋子,她说看到那个背影像哥哥石俊,小瑞说他也觉得哪里见过那个背影,石榴这样一说,他恍然大悟,的确像石俊的背影。 他们进屋后,石榴问蒋兴达:“蒋掌柜,您这院子住着几户?都是干什么的呀?” 蒋兴达说:“连我一共就三户,东屋老曲是个卖菜的,西屋原来住着一个抗...抗联,被日本人抓了,现在来了一个贩山货的,家是哪的,没有说清,好像他爹整天在山上找棒槌,他娘在家里整理那些山货,托人捎进城来给他卖,他叫石三零,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小瑞和石榴迅速对视了一下,他们假装要看看老张和塔斯哈回来了没有,又走出屋子。 “小瑞,我觉得就是我哥,他也姓石,怎么这么巧?”石榴肯定地说。 “我觉得也是,你不是说你哥参军了?怎么住在省城贩起山货来了?”小瑞说。 两个人琢磨了半天,最后决定等天黑了,藏在别处等他出现。两人正在琢磨着怎样弄清那个人到底是谁时,已经走了的胡老板突然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没等蒋兴达开口小瑞就问了他一句。 胡老板谄笑着说:“刚走到半路就看见几个日本人又在抓人,我赶紧跑回来说一声,办完事千万别乱跑。” 蒋兴达感激的拱拱手说:“哎呀!胡老弟可真是个大好人呐!帮了我的大忙还惦记着少爷们的安全,太感谢啦!” 正在这时塔斯哈和老张抱着小皮箱回来了,他们把皮箱往桌子上一放。老张打开那个小皮箱,霎时,明晃晃的金条金光四射。蒋兴达激动的发抖:“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我儿子有救了。” “蒋掌柜,您数数。”老张指着皮箱说。 “正好正好!”蒋兴达说。 塔斯哈问蒋兴达:“蒋掌柜,您说用这金条救您儿子,怎么救?” 蒋兴达小心的盖好皮箱盖子,他说:“咱们这都不是外人......” 他把省城保安队队长戎科斗第一次收了一根三十年的人参,又要80根金条的事说了。 作为中间人的胡掌柜此刻已经被金光闪闪的金条晃瞎了眼,皮箱从打开到合上他就没有停止咽口水,他万万没想到一袋烟的功夫,这些人真的就拿来80根金条,怪不得随随便便就给了他20块大洋,他顿时觉得自己吃亏了。 他觉得促成这个生意,蒋兴达也得感谢他,他盘算着等这伙人走了讹蒋兴达一根金条。在客栈时,老张只愿意出70根金条,见了蒋兴达却同意80根成交,胡掌柜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酸溜溜的问蒋兴达:“癞蛤蟆要80根金条,你真要把这么多金条给他送去?” 蒋兴达说:“胡老弟呀!他刚开始要了一根30年老山参说很快放回来,后来又说山口司令要80根金条才放人,为了我儿子的命,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胡掌柜凑过去说:“蒋老兄呀!我可知道那个癞蛤蟆戎科斗,他之所以叫癞蛤蟆,就是因为这个人的人品极其恶劣,他到处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呀!你那三十年的人参没准早就煲鸡汤自己喝了,难道你还要把这80根金条打了水漂吗?” 蒋兴达说:“我是实在没招了,为了思祖,我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做了,我也怀疑癞蛤蟆能不能真把我儿子放回来,可是我总得试一下。” 老张想和蒋兴达单独说几句话,但是胡老板却一直在场不方便。杜小瑞看出老张的意思来了,他很不客气的对胡老板说:“胡老板,我们和蒋掌柜再商量点儿事。” 胡老板这才悻悻的站起来对蒋兴达说:“你呀,迟早让他把这些金条都骗完算拉倒。” “呃...几位财神爷,晚饭准备吗?”他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殷勤的问老张他们。 “准备!来只烧鸡,我都饿了。”小瑞说。 “我也饿了。”石榴说。 “得来!今晚我请客,几位少爷小姐随便点!”胡掌柜乐呵呵的说。 看见胡掌柜走了,老张说:“万一你把你表哥卖房子的钱都交了赎金,怎么交代你表哥?” 蒋兴达叹口气说:“嗨!这事放在谁身上,也会先救回儿子再说,我表哥上次回来,他说眼下这局势能卖多少都算赚的,等我儿子回来,我拼了老命赚钱还我表哥。” 这时老曲在外面咳嗽了一声后出门走了。 蒋兴达看了看老曲的身影说:“你们知道吧?这个老曲是给日本人送菜的,我想托他给我引荐一下宪兵队那个叫山口的宪兵司令,他百般推脱,说宪兵司令是个中将,不光是宪兵队的最高长官,而且东树林驻扎的那么多关东军都属于他管,权利大得很,他一个卖菜的根本说不上话,所以我才硬着头皮找癞蛤蟆的。” 一群人都劝他还是考虑好再给他,说了一会儿,老张领着塔斯哈三人出来了 。 走着走着,石榴悄悄拽了小瑞的衣角一下。小瑞立马明白了,他说:“你们说胡掌柜那么爱财,会不会等我们走了后返回来对蒋掌柜做一些杀人越货的事啊?”他用夸张的表情看着老张和塔斯哈。 老张站住了,他说:“对呀!这可保不准!” 第138章 日本兵当街耍威风石家兄妹省城相聚 塔斯哈说:“胡掌柜今天就悄悄进我们房间了,我没有点破他,看起来是个贪财之人,咱们回到客栈看看胡掌柜在不在了?” 小瑞说:“万一胡掌柜安排其他人去呢?他刚才问用不用准备晚饭,我觉得就有问题。” 石榴说:“要不虎子哥把张伯先送回去,我俩在这里先看着,等虎子哥回来后我们返回去看看蒋掌柜还是否活着?” 塔斯哈是个仗义的孩子,他嘱咐俩人注意安全,然后和老张一起回了客栈,回到客栈,看见胡掌柜正领着客人看房便直接回了房间。 安顿好老张后,他穿上衣服返回来,远远的看到有一大群人正在围观什么,他本不是个爱凑热闹的孩子,便远远的绕着走,这时却听到旁边有人说:“这日本人太不讲理了,欺负一个老头,看起来今天又要出事。” 正在这时,一个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欺人太甚!” 一听这这熟悉的声音,塔斯哈猛地跑了过去...... 塔斯哈扒开人群果然看见两个日本兵围着小瑞和石榴正争论什么,周围围了好多人。塔斯哈心想“坏了”,便跟着围观的人凑过去,只见小瑞说:“我怎么骂你啦?我怎么骂你了?你抢钱反倒有理了?” 一群人围着这俩日本人看,他们只敢悄悄议论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像小瑞一样和日本人讲理。塔斯哈走近点看见一个老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不断呻吟,从人们的议论中塔斯哈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石榴和小瑞盯着蒋兴达的家门时间长,感觉饿了,小瑞看见旁边就是卖卤鸡的摊子,他给了掌柜一个大洋后,掌柜把卤鸡给了他,掌柜说了句:“这卤鸡趁热更好吃。”小瑞拿起卤鸡赶紧走,忘了卖卤鸡的老头还没有找钱。这老头数好铜钱,用包卤鸡的纸包好,转身给小瑞时,小瑞已经走远了。巧的是,正好有两个日本兵喝得醉汹汹的路过这里看到这情景,其中一个日本兵走过去,一把把那些铜钱夺过去,老头一边喊一边和他抢,另一个日本兵拿着枪托一下砸在老头肚子上,小瑞听见动静扭头一看老头的钱被抢了,还被打倒在地,他把卤鸡给了石榴,转身回来和日本人讲理。 这时人越围越多,这俩日本兵看见小瑞咄咄逼人的架势很生气,那个打了老头一枪托的再次举起枪托要打小瑞,刚刚举起的长枪好像被什么扯住了,怎么也砸不下去,扭头一看原来枪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 这日本兵恼羞成怒抓住枪托使劲往回拽,塔斯哈抓住长枪稳稳站在那里不动,在周围百姓的叫好声中,另一个日本兵把铜钱往口袋一装,端起刺刀冲塔斯哈就刺过来。 在一片惊呼声中,塔斯哈手里多了一把刺刀。他轻松地卸掉了长枪上的刺刀。接着手一松,那个铆足了劲往回拽枪的柿饼脸一下闪了个大跟头,倒下去的时候,肩膀正好砸在冲过来那个士兵刺刀上。 这下可就热闹了,围观的老百姓平时没少被日本兵欺负,他们大多数敢怒不敢言。今天看到这俩年轻人这么勇敢的和日本兵硬钢,而且日本兵明显吃了亏,他们不嫌事大哈哈大笑着看热闹。 小瑞和石榴看到塔斯哈出手了,有持无恐的和周围的人一起哄笑。 拔出刺刀后,被刺的肩上顿时血流如注,他哇哇大叫着:“西巴儿......” 另一个觉得闯祸了,一下酒醒了,他想捂住同伴的伤口,却慌乱中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从人群中闪出一个人来,他径直走过去,从腰间解下腰带,走到塔斯哈跟前。 “哥......”石榴惊叫了一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石俊明显听到了却没有回头,他对愣住了的塔斯哈迅速低语一句:“快走。”说完从塔斯哈手里拿过刺刀,把腰带割了个口子“刺啦”撕下一条。 他走过去友善的给那个受伤士兵认真包扎起来。另一个日本兵刚开始很惊慌,他本来想在中国人面前发威,自己却刺伤了自己人,他端着刺刀上沾着血迹的长枪愣在那里,看到有人帮忙包扎,这才回过神来:“吆西吆西”。 说完这些再找刚才那三个挑衅的年轻人时,早没影了。 他冲着人群搜寻着,低声咒骂着:“八嘎!八嘎!” 另一个疼的龇牙咧嘴也骂着,却夹杂叽里咕噜的朝鲜骂人话。 塔斯哈三人一路小跑闪到不远处的一堵墙后,小瑞喘着气说:“你哥怎么回事?是不是当汉奸了?” 石榴也是茫然的摇头喘气。 塔斯哈说:“不一定,刚才如果不是石俊哥及时出现,我们真无法收场,如果我们跑了,日本兵肯定会放枪,也许会误伤百姓,又得和沙吉浩特一样大搜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瑞说。 石榴说:“我要找我哥!” 塔斯哈说:“你俩忘了为什么留下来了?” 小瑞说:“对了,石榴,你哥不是住在蒋家西屋吗?我们现在赶紧返回去,如果蒋掌柜没事,看到我们,就说我们也想买人参,他知道我们有钱,不会怀疑的。” 三个人返回蒋兴达家,大门紧闭,小瑞把门敲得贼响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他们正在乱寻思,只见石俊向这里走来,他走到门口一边掏钥匙一边说:“进门再说话!” 四个人进了院子,石俊打开西屋的门,他才一下激动起来。石榴却噘着嘴看着哥哥,尤其是小瑞,看石俊的表情就像看一个汉奸,他斜着眼睛看石俊,脸上布满鄙视。 石俊走过去弯腰抬头看着他:“哟!几天不见,杜少爷这眼睛可斜了不少。”小瑞扬了一下脑袋不理他。 “你是不是当了汉奸?”石榴噘着嘴问他。 石俊笑着问她:“你说呢?” 石榴急赤白咧的说:“哥!我们家已经有一个汉奸了,难道还要出一个吗?难道我们家是出汉奸的贼窝吗?” 第139章 蒋掌柜果然去送钱救子心切甘愿上当 石俊说:“为了给你们解围,帮日本兵止血就成汉奸了?那如果这件事引起省城日本人的大搜捕,无辜的百姓因为这件事被抓,挑事的人是不是害了老百姓?” 看见他们不说话了,石俊这才高兴的问塔斯哈:“你们怎么来省城了?你们刚进院子我在屋子里就看见你们了,因为我有纪律,不能随便暴露身份,所以不敢出来见你们。” 没等塔斯哈说话,小瑞瞪大眼睛看着石俊:“不能随便暴露身份?你真是队伍上的?” 石俊瞪了他一眼说:“你说呢?” 小瑞看着破涕为笑的石榴说:“我也就是说呢,石俊哥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是汉奸呢......” “怎么说话呢你?谁看着谁长大的?”石俊伸手佯装要打小瑞。 接着他正色道:“对了,你们怎么认识蒋掌柜的?你们找他干什么?” “对了,去看看蒋掌柜。”塔斯哈不等他说完就向正房走去。 正屋锁着门,小瑞把和蒋掌柜的买卖简单说了一下,也说了他要用80根金条去换他儿子的事。 石俊说:“哎呀!这个蒋掌柜,为了他儿子他是什么都能豁出去!”他着急的来回踱步思考着。 他说:“其实,他儿子是个进步青年,和他被关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抗联交通员和五个抗联女战士,一共有七个人,部队正在想办法营救他们,他这些金条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且也救不回他儿子。” “吱-咣!”正在这时,大门响了一下,老曲回来了。 老曲看见他们站在正房门口,愣了一下,石俊给老曲一一介绍,并且把蒋兴达拿80根金条去找癞蛤蟆的事也说了。 老曲拉石俊到一边说:“这几个年轻人可靠吗?” 石俊说:“非常可靠,我们一起长大的 ,一家人一样。” “好!那就好!老廖他们我们要救,蒋掌柜的金条我们也不能让他便宜癞蛤蟆和日本人。蒋掌柜虽然做了昧良心的事,但他是蒋思祖的爹,我们能拉他一把就拉他一把,毕竟他不是铁了心做坏事的汉奸,他和癞蛤蟆完全不一样。” “怎么办?”石俊问老曲。 老曲看了看天说:“这时候了,癞蛤蟆也下班回家了,蒋掌柜肯定是先去见他,不一定直接拿着金条,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就走。” 他和癞蛤蟆戎科斗很熟,所以,他带着他们轻车熟路找到了癞蛤蟆的家。 这是个只有半人高石头院墙的小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坐北朝南并排三间房子,中间的屋子里亮着灯。 老曲身手敏捷的翻墙进去,他悄悄贴近窗户,透过玻璃,他看见蒋掌柜果然呆呆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一个很年轻的女人面无表情坐在炕沿边 。 蒋掌柜说:“那个,那个戎太太,戎队长每天这么晚回来吗?” “别叫我戎太太,我是被他抢来的,我姓吴,叫吴素花。” 蒋兴达说:“那,那......” 这吴素花面无表情的说:“如果不是担心他杀了我父母,我拼了命也要逃走,这话,我不担心你告诉他。”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蒋兴达也是体面人家出身,怎么会做出如此煽风点火的小人之事呢?”蒋兴达说。 “我不知道你来找他干什么,我也没兴趣问,但是,我告诉你,他的嘴里没一句真话。”吴素花还是面无表情冷冷的说。 蒋兴达说:“我想麻烦戎队长救救我儿子。” 吴素华说:“你给他钱了?” 蒋兴达说:“还没有。” 吴素华说:“赖人骗钱有去无回。” 蒋兴达叹口气说:“我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唉!” “喵喵...喵喵...”院墙外传来几声猫叫。 老曲知道癞蛤蟆回来了,他原本想翻墙出去,但是他灵机一动藏了起来。 癞蛤蟆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进了小院,他开门一看蒋掌柜就喜笑颜开的说:“哎呀!蒋掌柜呀!你可算是来了,这几天我为了你儿子的事情可是磨破了嘴皮子了,还好,山口司令总算给我面子,他答应,只要你交够赎金,他立马放人!” “哎哟!是吗?那我真是太感谢您啦!我可就指望戎队长啦!”蒋兴达简直感激涕零,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怀里掏出三根捂得发热的金条捧给戎科斗说:“这是咱们说好的先给您三根小黄鱼定金,剩下的一手交钱一手接人。” 癞蛤蟆戎科斗拿着金灿灿的金条在灯底下仔细看着。他一边看一边问蒋兴达:“蒋掌柜,这件事有别人知道吗?” 蒋兴达坚决的说别人不知道。 “前几天还说连三十块大洋也拿不出来,今天就拿出三根金条,你一直在骗我,是吗?蒋掌柜?” 蒋兴达只好告诉他把表弟的徐宅卖了。 “卖了?卖了多少钱?” “说是给...80根金条...可是先给了三根,剩下的等凑齐了一起给。”蒋掌柜救子心切才心甘情愿上癞蛤蟆的当,他就是赌那个万一,但是他并不是愚蠢的人,他不会把实底告诉他。 “哈哈哈哈哈,那破地方竟然有人买?里面住的不是乞丐就是疯子,除了破砖就是烂瓦,到处人屎狗尿,苍蝇满天飞,老鼠爬满地,竟然有傻子买了...等等,等等,你知道什么人买的?要干什么?” “是个老头领着几个孩子买的,至于干什么他们没说。”蒋兴达说。 “哦!老头和孩子!这我就放心了,我担心是抗联买下来了呢,要是那样,就把他们抓起来领赏。”癞蛤蟆掂着一块金条说。 “抗联穷的都快没鞋穿了,哪有钱买院子?这次这几个真不是,他们是外地的几个小孩子,听说在哪个小县城,家里有几个钱,想来省城谋生,看中了那块地方直接就买下来了。” “几个外地傻狍子,觉得省城是天堂了?只要日本人在的地方,不听话的话,哪里也是地狱!” “是是是!”蒋兴达连忙附和。 吴素花一直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第140章 破烂屋跑出疯女人日本人糟蹋蒙了心 癞蛤蟆板着脸对吴素华说:“做饭去!整天他妈的拉个脸,像个木头人!”他其实是把她赶到厨房后便于藏起金条。 她站起来向外走去,老曲急忙躲闪,但还是被她发现了。她只是向老曲躲藏的地方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进了另一个屋子。这个屋子是厨房,她打开灯开始做饭,自始至终一副表情。 一会儿蒋兴达千恩万谢出来走了,癞蛤蟆喜滋滋的在灯底下看着明晃晃的金条,他一根根拿起来在手里掂掂,再拿到灯底下看看,一副突然发了财的惊喜。 他突然觉得不能再这么欣赏了,这样很不安全。他走到门口开门向院子看了看,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正在做饭的吴素花,然后不动声色回到屋里,他拿着金条在屋里转圈,不知道藏在哪里安全。他一会儿放进墙边的柜子里,觉得不放心又拿出来,他又放在被子里,觉得晚上睡觉还得盖被子,也不行。最后他把被子铺开,把金条放在枕头底下, 他躺在炕上,脑袋枕在枕头上满意的笑了。 老曲悄悄打开门出去,和石俊他们说着里面的情况。 老曲说:“只给了三根,我们今晚先回去,我盯着蒋掌柜,如果癞蛤蟆收了钱不办事,我们再收拾他,最起码从他嘴里得到些情报也好。” 一群人消失在夜色中...... 老张在客栈坐卧不安,天黑了这几个孩子也不见回来,正在焦急时,他们回来了,同时还有一个用围巾把头脸严严实实包起来的人。 “张伯!”他叫了一声。随后把围巾拿开。 愣了一下的老张看清楚是石俊后,高兴地让他快坐下,他没想到在省城能遇见石俊。 “听说你不见了,我们都以为你为了躲避日本人抓劳工才躲出去的,怎么来省城了?”老张急切的问。 石俊笑笑还没有说话,小瑞急忙说:“石俊哥有纪律,不能乱说,更不能告诉别人他是队伍上的。”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愣了。 石榴捶了他一拳说:“你这不是说了吗?” 小瑞自知失言了,他不好意思的说:“张伯是自家人,他又不是外人。” 老张一听就明白了,他没有再多问。几个人说了一下买下厂房的事,石俊说明天他也一起去那个宅子看看,帮着叫人整理打扫。 第二天他们来到宅子里转悠,这宅子大院套小院,院院相连,路路相通。没有倒塌的这些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家具,有的墙面都还整齐,灰色的青砖没有像厂房那边的矮墙那样腐烂的掉渣,有的院墙墙头长满了狗尾巴草,有的院子里虽然布满污秽垃圾,但青石平整的就像主人搬走没几年,而有的院子坑坑洼洼长满了半人高的臭蒿...... 一行人捂着鼻子溜达到西院,这里被炸塌房顶的废墟上长满了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两根臭椿树突兀的生长在这些杂草中,一根被野草和泥土包围的黑木灰头土脸斜插在一堆瓦砾中。老张挑拣着可以下脚的地方过去,他薅了一把野草擦了几下那根被埋得只露个头的黑木头,然后立起身慢慢走过来对塔斯哈和杜小瑞悄悄说:“那是根金丝楠木,我猜的没错的话,是房屋主梁,挖地基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 俩人虽然不知道金丝楠木到底有什么用,但看老张神秘兮兮的表情就觉得那根木头也许不是寻常木材。 “这几间屋子保存的倒也不错,竟然还有门。”石俊说着伸手推开旁边一扇紧闭着的房门。 “嗷----” 突然一声怪叫,一团黑影向他们扑了过来。 所有人吓了一跳,石榴吓得一声尖叫扑到塔斯哈怀里,塔斯哈本能的一下抱住石榴的头,小瑞第一时间躲到老张身后。老张向后差点摔倒,多亏藏在身后的小瑞扶住他。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眼看这团黑影扑了过来,石俊一闪身,一个人“啪叽”一下趴在了地上,惊魂未定的他们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人。 “女的。”石俊着实吓了一跳,喘着气说。 “明明是男的,只不过他头发长。”小瑞从老张背后探出半个身子说 “女的!她是个疯子,你们是谁?”一个破破烂烂的老乞丐拄着一根棍子站在他们背后。 谁也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的疯子身上。这疯子一下又跳起来,张牙舞爪向站在前面的石俊扑过来。 她上身裹着一个破麻袋,黑黢黢骨瘦嶙峋的双手上指甲又脏又长像个乌鸡爪子,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又肥又大的破裤子用一根麻绳系在腰上,脏的看不清原色的裤腿已经烂成一缕一缕的露出乌漆墨黑的两条细腿,两只黑的就像铁锤一样的脚就那样裸露在寒风中。她的头发显然是被人粗暴的剪掉或者用刀割断过,长短不齐的头发乱糟糟的和杂草、泥巴粘黏在一起形成一大坨黑疙瘩顶在后脑。 眼看她就要抓到石俊,塔斯哈眼疾手快一下抓住她的手腕,在她后脖颈处用手掌轻轻砍了一下,这疯女人便软塌塌的倒下了。 “哥!不是吧?这就把人打死了?”小瑞觉得塔斯哈不该打死这个疯子。 塔斯哈弯腰在她鼻子上试了试说:“只是先让她安静一会儿,她马上就醒过来了。” 不时吹过的寒风无情的摧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一小撮头发没有被那块黑疙瘩缠绕,顽强的在寒风中一摇一摆随风起舞。 “她好可怜。”石榴说。 塔斯哈看着那个老乞丐说:“她是哪里人?” 老乞丐看见这些穿戴整齐的有钱人和自己说话,显得很高兴,他说:“哪里人不知道,被日本人糟蹋了,冤火蒙了心就疯了。呃...就在那里。” 他指着院墙角的一个地方,此刻那里杂草丛生。 “狗日的!” “狗杂种!” 老张和石俊同时骂着。 石榴鼻子酸酸的骂了句:“畜生!” 小瑞义愤填膺的跟着石榴也骂了句:“日本畜生!” 第141章 一丝不挂蜷缩墙角疯子语言没人听懂 日本人糟蹋蒙了心一丝不挂蜷缩墙角 吉田一郎妻子珍妮立足未稳炸弹炸晕 疯子语言没人听懂 塔斯哈没有开口咒骂,他温和的问老乞丐:“她打人吗?” 老乞丐说:“打,打的狠呐,一年四季手里整天拿着一根棍子,看见日本兵就疯的更厉害,跳起来又哭又喊,如果有人走近她,她抡起棍子就打,尤其是男人,女人好一点。去年夏天,有一个和我一样也是逃难的,那人真不是个好东西,见这疯子光溜溜的,就起了歹心,没想到让她举起木棒追着那人打,一群人看见了都叫好,这疯子可不怂。” 塔斯哈对老张和小瑞说:“就让她住着吧!” “好!” “好!”俩人一致同意。 石榴说:“她好像快醒了,你们看她的手在动,我试着和她说说话。” 老乞丐说:“她只会说疯话,有时候好像也能听懂人话,大部分时间不理人,反正她是疯子,倒底说的什么话,或者是疯言疯语,谁也听不懂,扔给她吃的,有时候也会给人点点头表示感谢,有时候捡起吃的直接就扔掉了。” 塔斯哈走到那个破屋子门口向里面看了看,里面除了一个破草垫子和破碗之外便是一根手腕粗细一米多长的木棒,那根木棒看起来陪着她好久了,已经像包了一层浆一样又黑又光,破草垫子旁边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块,看起来是防御坏人用的,因为门外散乱的抛洒很多同样的石块。 塔斯哈心里一阵难受,他问老乞丐:“你也住在这里吗?她来这里多久了?我看见里面只有一个破碗和草垫子。” 老乞丐说:“唉!我不住这里还能到哪里去?我家就在城外,原来一家四口,以前日本人的飞机飞来飞去扔炸弹,我老伴和女儿被炸死了,儿子下落不明,房子已经炸塌了,只好靠乞讨活着,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一片也被炸毁了。这宅院原来在省城是第一大宅院,就是经过那场轰炸。才全部倒塌了,我来的那天就看见她一丝不挂蜷缩在墙角那里,一直在那里,没有见她出来过,除非有人扔给她一块吃的,她才出来。有人可怜她给一块窝头,她叽里咕噜举着窝头喊着什么到处走,那个时候才看见她走出那个破门。唉!造孽呀!”老乞丐指着被炸毁的那几处小院子和疯女人住的房子讲着。 老张问了一句:“这地方经常被日本人炸?” 老乞丐说:“不经常轰炸,我就听到过那么一次就把这地方炸成这样了,有的人说不是飞机炸的,是什么匪兵?还是什么人藏在这里,被日本人用大炮轰炸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轰炸的,反正就变成这样了。” 石榴慢慢走过去,她想蹲下和她说话,但是害怕她突然举起那个长指甲黑手挠她,她弯了弯腰说:“哎!你别走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疯女人醒了,她怪异的用耳朵贴在长满枯草的地上听着,很认真的听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和地底下的人对话,完全不理会石榴的话。 “呀!她好像受伤了,你们看她腿上好多血。”小瑞指着疯女人的腿惊叫起来。 大家一看,果然在两条脏兮兮的腿肚子上血迹斑斑。 老乞丐说:“嗨!那不就是女人每个月的那什么嘛!她疯的什么也不知道,每个月就那样不知道收拾,唉!太造孽!” 石榴快哭出来了:“太可怜了,她什么也没有,想收拾也没办法收拾。” 老张对石榴说:“一会儿你给她买一些女人用品去吧。” 老乞丐说:“没用,她里面什么也没穿,以前也有那些有钱的太太们见她可怜给买过,她都撕烂扔了。” 塔斯哈说:“怎么样能把她弄回那个屋里去?外面太冷了。” 老乞丐说:“你们离开,她会回去的,她会走,就是疯疯癫癫的每天叫喊。” 老张说:“老哥呀!不瞒你说,这个地方我们东家买下来了,这几天找到干活的人,马上就要拆倒重建。” 老乞丐听了此话黯然伤神,他悲切的面孔上露出无奈的笑,让人看了一阵心酸。 塔斯哈看了看小瑞,石榴拽了小瑞一把,小瑞明白他俩的意思,他说:“你就住在这里吧!这几天和工人们一起吃,以后给我们家看大门,再也不用乞讨了。” 老乞丐愣了一下,好像听错了似的愣愣的看着他们。 老张说:“你别害怕!以后你就长期住在这里,给我们家看大门,你愿意不?” “噗通!”老乞丐扔掉拐杖双膝跪地冲着他们不停地磕头。 石俊说:“我给他买几个烧饼去”说完转身就走。石榴在后面喊道:“哥!你看能不能买到棉衣,给这个女人买回来!”石俊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老张拉老乞丐起来,嘱咐他照顾好这个可怜的疯女人,老乞丐说给她食物的时候,只要离得远点扔给她,她就不会扑过来打人。 他们聊天的时候周围围过来许多人,都是这一片的住户或者做小买卖的。他们七嘴八舌说着疯女人的事,说她疯的太厉害,有时候不分男女,只要靠近她,她跳起来就打,手里经常拿一根木棒见谁打谁。 不论这些人说什么,总会在最后叹息一声她的命苦,然后开始咒骂日本人。 石俊拿着烧饼跑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黑色包袱一样的东西。本来,这个地段就是繁华地段,宅院外熙熙攘攘做买卖的很多,他来省城很久了,出去很快就能找到烧饼铺子,但是为了找卖棉衣的地方耽搁很久才回来。 “女人棉衣买不到,只好买了一件男人棉袍。”说完递给老乞丐一个烧饼,老乞丐接过烧饼狼吞虎咽吃起来。 石榴告诉大家退后一点,她拿着烧饼慢慢走过去,她叉着腿弯着腰,随时准备逃跑。 “吃吧!给你的!”她轻轻的说。 疯女人猛地抬头吓了石榴一跳,手中的烧饼“噗!”掉在草地上。 疯女人一见烧饼,猛地抓在手里,突然她像受到电击的猴子一样一下跳起来,抓起烧饼就跑,一边跑一边用英语大叫:“安吉拉--比萨---安吉拉---吃比萨---” 第142章 吉田一郎妻子珍妮立足未稳炸弹炸晕 她就是吉田一郎的妻子珍妮。 吉田一郎回到日本两年后九一八事件发生了,还在陆军士官学校学习的吉田一郎给珍妮的信中说他马上要到东北去实习,原来准备实习半年,刚接到通知,所有士官学校学员只实习三个月就返回日本,回陆军士官学校继续读一年半本科,然后再返回东北。他说非常想念珍妮和女儿,每日每夜在思念中备受煎熬,希望珍妮一年半后带着女儿到中国一家团聚。 珍妮抱着那封信哭得很伤心,女儿安吉拉也经常捧着吉田一郎临走时留给她的项链出神,她怀疑爸爸不要她了。 为了女儿,也为了心中对丈夫的思念,两年后珍妮准备动身到中国。她的决定遭到父亲的坚决反对,因为清政府对他家的灭门屠杀,他对祖国充满了伤心与仇恨。 “爸爸,詹姆斯是安吉拉的父亲,是我的丈夫,我爱詹姆斯,安吉拉想念爸爸!我无论如何都会去中国的!”珍妮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被感情冲昏头脑的珍妮不管不顾直接花高价买好了飞机票,父亲看拧不过她,于是给赛罕塔拉的表弟蒋兴达写了一封家书,让表弟照顾一下珍妮母女。 于是母女俩怀着一家人团聚的心情登上了飞往香港的飞机,辗转多日,经过长途旅行,终于踏上中国这片土地,按照父亲给的地址到了老家赛罕塔拉,计划在这里落脚后再按照吉田一郎信上所说的地址去寻找丈夫。 世事难料,珍妮和女儿安吉拉横跨半个地球到了香港,再由香港转机千辛万苦到了东北赛罕塔拉,母女俩刚踏上东北的土地立足未稳就被一颗炸弹炸晕了。珍妮在一片废墟中醒来发现眼前一片狼藉,女儿和皮箱全部失踪了。她顾不上其它,扯开嗓子大声呼唤女儿,但是在遮天蔽日的灰尘中惊恐奔逃的人们也在大声哭喊着寻找各自的亲人,她声嘶力竭的用英语喊着女儿的名字,她觉得女儿只要听到这声音就会从灰尘中跑过来。 但是她绝望了,找遍所有地方都看不到女儿的身影,她后悔不该不听父亲的话坚持到中国来,她的泪快流干了,嗓子喊哑了,她已经不知饥饱,每日每夜一门心思找女儿,感觉到实在饿了就在路边或者垃圾堆捡人们丢弃的瓜果皮充饥,或者跑到河里徒手抓那些小鱼生吃,她的思维因为着急开始混乱,怎么也想不起父亲说的表叔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她现在的思想里只有一个身影,那就是她的女儿,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要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便哭喊着女儿的名字扑过去抱住那孩子,好几次把小姑娘吓哭,然后招来孩子家长的打骂。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可怜的珍妮并不知道她躲藏的这片废墟住宅区就是她在中国的祖宅,丢了孩子沦为乞丐已经够悲惨的了,偏偏在徐宅大院的残垣断壁中,神经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她却又遭遇了日本兵的残暴强奸毒打,醒过来后她彻底疯了。 听到她叽里咕噜的呐喊,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一个人听懂她喊什么。那个时候的学校外语只有日语老师,所有学生必须学日语,日语过关才能毕业,却没有普及英语,塔斯哈他们三个算是文化人,却也没有听过这个疯女人叫喊的这是哪个国家的语言。 老张怔怔的看着他们三个,那意思是:“她说的什么话?是日语吗?” 倒是石俊脸色有点异样, 石榴问哥哥是不是知道这疯女人喊叫什么? 石俊看了一下老乞丐,摇摇头说:“咱先离开这里吧,回头再说。” 所有人都看出石俊欲言又止的表情,大家心里也明白石俊的身份不能随便多说什么,万一哪句话暴露了身份,他这个抗联情报员随时会被日本人抓走。 石俊趁珍妮离开的空档把买来的棉袍放进珍妮居住的那个破屋子里出来后,老张给了老乞丐三块钱给他俩买吃的,嘱咐他照顾好珍妮一群人便离开了。 小瑞和石榴在沿街铺子上买了一些零食,回到客栈,石俊说:“我见过两个美国人,一个是美国记者,一个据说要给我们送枪还是什么,后来没有下文了 ,他们说的就是这种口音的话。” “哥!你没听错?”石榴吃惊的问石俊,石俊点点头表示肯定是这音调。 小瑞说:“俊哥,你能听懂他们的话吗?” 石俊说:“一句也听不懂,但是咱们说‘是’是一个字,他们说‘是’前面加一个‘夜’字,是两个字,说‘不行’,反而就一个字,好像是...闹。” “哦!咱们中国话的一个字,他们是两个字,咱们是两个字,他们就是一个字?”老张说。 小瑞说:“其他的呢?比如‘日本人’三个字,怎么说?” 石俊说:“我就会这两句。” 老张说:“石少爷,那咱们这收拾厂房宅院的苦力可就拜托你啦。” 石俊说:“包在我身上。” 老张说:“至于工钱怎么算?你可得给杜爷算好了,多打听打听行情。” 石俊说:“没问题。” 塔斯哈说:“俊哥,我是这样想的,那些宅院不是有几间完整的吗?我看见院墙外面有拴马石的那个院子,虽然院子里长满了草,可是屋子好好收拾一下,有七个房子能暂时住人,咱们先收拾出一个宅院住进去,我们住在自己家总比住在客栈安全。” 老张想了想说:“对,那是东院,门、窗、床这些先弄好,其它家具再慢慢添置,多叫些人把院子里的杂草点火烧一下,东边连着大车店,小心别把人家引着了。” 大家一致同意,唯独小瑞觉得那么大的一片住宅区,只有一个小院住着他们几个,觉得晚上瘆得慌。他说:“铁包金在身边就好了,什么妖魔鬼怪全靠边站。” 石榴说:“虎子哥,城里传说红岭湾工地的狼灾是你娘搞出来的,一下咬死几十个劳工和日本兵,是真的吗?”她期盼的眼神看着塔斯哈,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事实。 第143章 小瑞说漏狼灾起因日本兵欺负朝鲜兵 尽管知道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石榴是自己人,她绝对不会说出去,但塔斯哈还是摇摇头说:“不是真的。” 小瑞本来是想大吹特吹一番的,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充分调动起来了,可是听虎子这样说,他不敢吹了。 但他是个说话不把门的主,他说:“石榴,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看到我经常在城里卖小狼崽,那些眼红的人就给我姑姑造谣,说我姑姑的狼吃了几十个劳工,简直信口雌黄,那天晚上死的全是日本人,中国人一个也没有死......哦!死了一个抗联,这个你看告示了,那抗联是让日本人活活烧死的!根本不是被狼咬死的,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没问过你表哥?他当时就在场,要不是我姑......” 他还要说什么,看见塔斯哈低下了头,他猛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 石榴和石俊互相看一眼,心里明白了。这还用再问吗?红岭湾狼灾这么大的动静, 虽然他们本身就在沙吉浩特县,可是这件事被日本人捂得严严实实,不是亲历人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谁也不说话了。 塔斯哈抬起脸看着石俊却不说话。 石俊说:“虎子,你放心,俊哥不会说出去的,俊哥是抗联,是队伍上的人,俊哥的嘴巴就是一把锁,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危险。” 石榴悄悄偷看了小瑞一眼,小瑞红着脸一声不吭了。 塔斯哈说:“俊哥,乱流铁路基建大院的那把火也是我...放的,松本想杀了我,正好我爹和我娘去救我,我娘就...杀了他。” “一刀毙命!”小瑞紧跟着补了一句。 “杀得好!杀得痛快!娟姑姑就是巾帼英雄!如果中国有十分之一的人都像娟姑姑那样,鬼子就打不进中国!”石俊激动地说。 “你也叫日本人‘鬼子’?”小瑞说。 “对呀!部队上的战士们全部叫日本人是‘鬼子’,打日本人,叫‘打鬼子’!你们在哪里听到这叫法的?” “黑记!俊哥你认识不?城西头染坊铺后面住的那个人,听韩满囤说黑记年轻的时候是个土匪,他哥杀了马小飞的四爷爷后中枪死了,黑记走投无路带着那群土匪就参军了,听说带出去一大帮人,死的就剩四个了,没想到因此改好了,现在他也是抗联,就是他杀的山本,他叫日本人就是‘鬼子’”。小瑞说。 “你认识黑记?他现在在哪里?如果还在沙吉浩特的话太好了,我们政委让我想办法联系上黑记,通过他联系上潜伏在鬼子身边的战友,想办法打探到鬼子在沙吉浩特的一举一动。” “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们这次回去就把你的地址告诉他,你们就可以联系了。”小瑞非常高兴。 石榴说:“哥,你们抗联怎么还要土匪啊?土匪可不是好人。” 石俊说:“黑记其实并不是真正占山为王的土匪,他充其量就是跟着他哥不干正事的小混混而已,人年轻的时候难免会走错路,改过来就是好人,再说他也没有干那些欺男霸女的事......” “嗒嗒嗒...”有人敲门。 客栈小伙计站在门口说有一个人找石三零。 塔斯哈说:“你先出去吧,告诉他一会儿就下去。” 小伙计走了后,石俊说:“我昨晚连夜找的人估计差不多了,我这就下去回话。” 老张说:“石少爷,人越多越好,工钱不是问题,那些乞丐流浪者都可以,那么多垃圾需要清理,这可是个大工程,恐怕得需要几百人才行。青砖现在就赶紧联系,地基没有损坏就不用动地基了,在原来的地基上重新修建用不了多长时间。还有打家具的木匠也得尽快找下,我们尽量早点搬进去。” “到时候俊哥也住过来吧!我们住在一起有个照应!”塔斯哈说。 “太好了!”石榴说。 石俊迟疑了一下说:“再说吧,你们注意安全。不过...因为地盘太大了,想要把那么大地方清理出来得需要几百人,工钱可不是小数。” 老张说:“工钱没有问题,咱们只要速度。”老张想尽快把房子修建起来,杜家赶紧离开沙吉浩特,小姐杀了那么多日本人,给杜家惹的祸不小,得赶紧离开。 石俊走了,刚才他们谈论“鬼子”这个话题时,塔斯哈突然想到了田下村夫,他不愿意把田下伯伯叫成“鬼子”,更不愿意田下伯伯和自己成为敌人。他心里期盼着田下伯伯和太郎千万不要参军,千万不要来中国打仗,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口琴悠悠的吹了起来...... 在省城宪兵队兵营里,太郎躺在床铺上,也拿着一把口琴幽怨的吹着。 “田下伍长别吹啦!烦死啦!”躺在床上的一个士兵肩膀上缠着白绷带,烦躁的叫嚷着。 太郎听见了,却根本没有停下,他吹得更起劲了。 “你没有听见吗?你这个胆小鬼!”他大声叫喊着太郎。 太郎把口琴从嘴边挪开,甩了甩口琴里面的口水把它放在墙上的挎包里后,猛地三两步跳到那个伤员跟前,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猛地提起来,另一只手在他脸上“啪!啪!啪!”来回扇了几个耳光。 他大声咒骂着:“你这个丑陋的朝鲜猪!我杀的中国人不比你少!你这个卑贱的朝鲜猪不应该住在优等人的营房里,滚回你的猪圈去!” 这个受伤的士兵就是在街上和塔斯哈三人斗殴,被自己人捅伤的那个朝鲜兵。 他被太郎打的哇哇大叫,其他几个士兵或者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看书,或者在用一块破布认真擦拭着从长枪上拔下来的刺刀,有的干脆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坏笑看着他挨打。 捅伤朝鲜兵的那个士兵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大声阻止太郎:“田下伍长,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他负伤了吗?” 太郎戾气十足的站在铺子上向他走来,这个士兵掉头跑出营房。不一会儿,他跟在带着一副眼镜的军曹身后进来了,这眼镜军曹阴着脸环视一圈,眼睛落在已经躺在铺上的太郎脸上...... 第144章 父子相见百感交集田下悲伤毫不掩饰 “田下伍长!” “是!” “到黑田队长办公室!”眼镜军曹下完命令,用眼睛瞟了一眼正趔趄着一半身体望着这里的那个朝鲜兵。 见太郎被军曹带走了,朝鲜兵叽哩哇啦咒骂太郎,他愤怒中带着满足。 “闭嘴!下等人!” “再吵滚回你原来的营房去!” “我真想用xx堵住这个混蛋的嘴。” 其他几个日本兵这时候却纷纷开始指责这个朝鲜兵。 “你们简直混蛋,他已经改成日本名字,他是日本的士兵了,你们不该这样欺负他。”捅伤朝鲜兵的那个日本士兵指责着其他人。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骨头就是个贱种,穿上高贵的衣服就是上等人了吗?哈哈哈哈......” “对啊,对啊,猴子穿上衣服也变不成人,它永远是猴子!” 看到那个朝鲜兵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大家的讥笑更厉害了...... 到了黑田俊雄办公室,黑田俊雄让太郎接电话。电话是宫本打来的,他说了田下村夫的现状,说作为帝国军人,觉得很痛心。他说:“田下君被狼吓破了胆,他整天萎靡不振,一心求死,希望田下伍长前来探视,为了天皇陛下称雄大东亚的圣愿,希望田下君能重新振作起来,为大和民族鞠躬尽瘁!” 太郎此刻才知道父亲原来离自己这么近,自从被抽调到赛罕塔拉宪兵队,他时刻打听父亲的消息,没想到父亲离自己这么近,并且在沙吉浩特受到刺激,病得如此严重。 太郎心里百感交集,他想立马见到父亲,想询问他有没有和家里联系?想知道爷爷奶奶妈妈的情况。 黑田阴邪的看着他说:“龙江地质勘探总部是除石井四郎的七三一之外最受天皇看中的部门。作为日本顶级地质专家的田下少佐绝对不能倒下,他的脑袋里装着一个宏伟蓝图,一个绝密矿藏就在他的脑袋里储存着,明白吗?你要使他振作起来,这是天皇给予你最光荣的任务!” “是!”太郎高兴极了,这是他参军以来第一次见到父亲,为此他要感谢天皇,是仁慈的天皇给了他见父亲的机会。 在勘探总部,太郎看到骨瘦如柴的父亲嚎啕大哭,他跪在父亲面前,紧紧抓着田下村夫的手:“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 田下村夫让太郎扶他到外面晒太阳,在勘探总部大院有一个小花坛,夏天花坛里的芍药牡丹开的非常鲜艳,但此时已经是初冬了,那曾经郁郁葱葱的牡丹花已经枯萎,再有几日它就只剩下枯黄的茎秆了。 “太郎啊!记得十几年前爸爸回到日本给你讲的故事吗?能想起当时的情景吗?”田下说。 “记得,爸爸您回到日本非常激动,当时过于激动差点晕倒在家门口,是奶奶和妈妈扶您进去的,您给了妈妈一支女人的首饰,后来奶奶说那支首饰真是漂亮,非常精美,您还给了我一把弓箭,可是却被我...毁了。” “是啊!你毁了那把弓箭,是那把弓箭护送我回到日本,而送还我这条命的是中国猎人一家,是他们把我从狼嘴里救下来,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塔斯哈就像我的儿子,他把最心爱的弓箭拿出来送给他从未见面的太郎哥哥,你却毫不犹豫把那把珍贵的弓箭毁了,它本来可以成为你的武器,是保护良知的最锋利的武器,你却把它毁了,毁了它,你用什么保护你的良知。 太郎低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其实他也后悔小时候太冲动。 “我没有资格责怪你,因为我俩的血是一样的,都有刻骨的爱国情怀。即便受到猎人家天高海深的恩情,我还是想尽办法离开那里回到日本,因为日本有我的家人,日本才是我的家。我费尽心机默默寻找出山路线,为此我再一次差点被狼吃掉,救下我的竟然是六岁的塔斯哈,是...塔...斯哈从狼嘴里救下你的父亲,他...他当时才六岁......”田下老泪纵横哽咽着讲不下去了。 尽管现在的太郎已经被军国主义熏染的杀人不眨眼,心比石头还硬,但是面对满脸悲切老泪纵横的父亲,他的眼眶也泛红了。 田下在儿子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悲伤,他压抑的时间太长了,他需要释放。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和他分开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你绝对想不到在哪里......” “是吗?爸爸您见到塔斯哈了?您向他道歉了吗?为了那把弓箭道歉了是吗?他还是那样可爱吗?还是那样喜欢爸爸,是吗?” 太郎没等田下说完,高兴地问了爸爸好几个问题。 田下闭上眼睛,痛苦的呜呜哭着。 “爸爸,如果累了回去躺着吧。”太郎说。 田下摇摇头说:“我和他的距离就是你和我这么远的距离,我穿着带有少校军衔的军服,塔斯哈却只穿着一条被血浸透的裤子,那鲜红的血有的已经在他的裤子上凝固成了黑色,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淋,几乎要被打死,我却没有认出来,愚蠢的田下村夫竟然没有认出来那就是我的塔斯哈...他是我田下村夫的恩人,是我思念了十年的亲人......呜呜呜......”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肆意下淌。 “是哪个混蛋干的?”太郎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问。 “如果知道是谁干的,你会杀了他吗?你会替我的塔斯哈报仇吗?”田下问自己的儿子。 “是的,爸爸,塔斯哈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为儿时的冲动道歉,我会杀了那个伤害他的混蛋!” “好!那你还等什么?拿出大和民族武士道精神,用你的枪为他报仇,因为是我害了他,是我的疏忽大意害死了救我两次性命的恩人。” 田下失去理智的让太郎杀了他,他满嘴喷着白色的唾液,胡子拉碴的下巴快速地颤抖着,用红红的眼睛看着儿子。 太郎吓坏了,他安抚着过于激动的父亲,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再不敢说话。 第145章 少佐军衔多么滑稽篡改历史篡改名称 田下许久不说话,父子俩久久坐着,沉默着,太郎从口袋掏出一块手绢给田下擦干净嘴角的白沫。 “当我听说他被大火活活烧死后,我的心一瞬间凝固成了焦炭,他的身体和我的心都被烧死了,都被这场该死的战争之火烧成了焦炭!你来看爸爸,你认为坐在你面前的田下村夫还是以前的地质专家吗?不!他早死了,他早该死,十多年前的狼灾就该葬身狼口,苟活十年,再次被战争这把邪火烧的粉碎!他死啦!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躯壳!是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躯壳!” 太郎惊恐万分,他觉得父亲真的病了。 田下对他凄然一笑说:“塔斯哈死了,田下村夫死了,太郎也死了。” “不!爸爸,太郎没有死,太郎就站在爸爸面前,您要振作!会好起来的!”太郎说。 “你的灵魂死啦,你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心脏,你的身体不受你自己支配!你只是工具,没有灵魂,没有是非,没有良知,没有感情,是统统什么感觉也没有的杀人工具!你是机器!不是人!中国人的血就是杀人机器的润滑油,杀的人越多,你这个机器越兴奋!你说,你活着吗?”他歇斯底里嘶吼着,发泄着心中的悲愤。 “当你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你就死了!而我,一个地质专家被授予了军人才应该有的少佐军衔,多么滑稽!自从被任命这个虚职那日起,地质专家也死了,活着的是少佐!一个少佐头衔在战争时期是多么廉价,只要他们认为你有利用价值,他们会随时给你任何头衔。” “战争时期,什么可笑的事都会发生,你能想到一个从来没到士官学校学习过一天的地质专家有朝一日会挂着少佐头衔进入军队吗?这些家伙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太郎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他是来劝父亲振作的,振作起来为国效力,却反过来让父亲洗了脑。他想保持冷静,想反驳父亲,竟然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爸爸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他从一个有爱心懂礼貌的好孩子一步步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难道自己是以一个“人”的标准活着吗? 作为一个人,标准是什么?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于世?灵魂、道德、良知、感情,这些感觉真的消失好久了,没有了这些思想与感觉,难道自己真成了父亲口里的机器了吗? 不!我有责任与信仰,我是大和民族的子民,大和民族有一轮永远不落的太阳,那就是天皇!他在我心中是至高无上的,保护天皇是我的责任,是我活着的理由。 太郎努力使自己从混乱的思维中挣脱出来,他必须反击,必须说点什么才能使自己回到正确的思路上来。 “爸爸说我是杀人工具,是在指责我作战英勇吗?当我们国家的利益受到侵害,作为大和民族的子孙不该保护国家利益英勇杀敌吗?我不是杀人机器,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历史上,我们和中国有土地条约,我国在满洲享有正当的权利和利益,但是可恶的中国政府把满洲作为自己的领土,把我国应该享有的特殊权利和利益说成是侵略领土、破坏主权,他们蛮横的蹂躏我国在这片肥沃土地上的诸多权利,为了国家利益,至高无上的天皇才不得不下令反击,作为您的儿子,我参加了这么伟大的战争,您不觉得荣耀吗?”冷静后的太郎义正言辞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 田下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流出了眼泪。他说:“好、好、好,不愧是大日本帝国的子民,竟然把颠倒黑白的话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亏你知道这里叫中国,但是你知道中国历史吗?你知道中国的版图有多大吗?你知道中国经历了多少朝代吗?你知道中国有多少名称吗?那些对历史一知半解的混蛋们,不光篡改了历史,篡改了中国名称,还篡改了人的思想,简直可恶! 我十年前就来到中国,我的专业是勘探研究各种矿藏与地质结构,但我从来没有认为在中国的这些矿藏属于日本!” “那当初爸爸您来干什么?”太郎露出了军国主义熏陶下侵略者的本来面目。 “我来研究,因为我是专家!我是教授! 我不是强盗!”田下气得面色发白。 他绝望的发现他的儿子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军国主义分子,他真的绝望了,他觉得日本整个国家的人都疯了! 沙吉浩特县通电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伤员,医院人满为患,就连城外基建大院也住满了伤员。 吉田一郎虽然活过来了,但是一直无法恢复健康,他面色苍白的坐在轮椅上,一个小兵每天负责推着他晒太阳。 小桃红虽然能下地走动,却因为失血太多,走不了几步就头晕目眩,所以她一直在家养着,刚从乡下买回来的这个小丫头年龄还小,什么都不会干,只会给小桃红熬粥。马小飞彻底从家里搬出来和小桃红住在一起,他白天继续在煤矿跑,说起来是管事,实际上也是晃悠一圈,还是一副游手好闲公子哥的做派。 但是晚上再有天大的事,也会回到瞎老太的破院守护小桃红,他对小桃红动了真感情,小桃红也非常依赖他。 韩满囤的老丈人家,自从韩满囤买了那个猪圈,老丈人家的刷锅水再没有倒掉过,他的媳妇孙巧兰,也就是白春生的老婆每天拎着一个小铁桶跑来喂猪。 这天,她又拎着半桶泔水来喂猪,把泔水倒进石槽后,她绕到韩满囤家看看小姑子。她和韩满囤的老婆说了一会儿话出来,正好遇到三个喝得醉汹汹的日本伤兵,这三个人借着酒劲用言语开始调戏孙巧兰,孙巧兰转身就跑,这几个伤兵嬉笑着把孙巧兰追到一个小巷子里,孙巧兰大喊救命,但是这条小巷子很深,还有一个原因,县城里的壮年人要么在附近的煤矿、铁矿、铜矿上班,要么在日本人的工地工作,剩下老人孩子也不会跑到这深巷子里来,所以,她凄惨的喊了几声便被他们捂住了嘴巴,这三个畜生就在小巷子里轮奸了她。 孙巧兰披头散发的回到家,到柴房找了一条麻绳拴在房梁上,上吊了。 第146章 孙巧兰哭诉被强奸齐耀祖说起刀疤脸 这天正好煤矿发生透水,马彪眼看着开拓巷道被水淹了,他赶紧叫负责放炮的白春生把原来的废弃巷炸塌。随着轰隆一声闷响,泛着硫磺味道的透山水顺着凌乱的碎石和黑煤向下游空巷涌去...... 眼看工人没办法干活了,马彪让一部分工人们回了家。白春生回到家中找不到老婆,却看到平时大敞开的柴房门紧闭,他心生疑惑去开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他在门外喊他老婆,但是屋里没人答应。白老汉也出来了,两个人觉得事情不对,合力把窗户推开,翻窗进去的白春生一看屋里情景惊叫起来...... 醒过来的孙巧兰对着白春生放声大哭,她哭的死去活来,诉说了她的遭遇,说她没脸见人不想活了。 白春生低着头一声不吭,他额头的两条青筋就像两条黑色的蚯蚓可怕的鼓胀着。他的脸越来越黑,他猛地站起来就往院中走,跪坐在地上的孙巧兰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她大哭着说如果非要死一个人的话,让我去死吧...... 白老汉唉声叹气咒骂了几句,站起来说:“你哪里也不要去,我找满囤去。”说完走了。 白家,韩满囤问一声不吭的大舅哥:“现在我给你一把刀,你敢杀人吗?你知道日本人多厉害吗?巴图鲁大哥说日本人从小就练习杀人,车轱辘高的小孩子就会用枪和刀杀人,你拿刀和他拼命,死的是你!” 白春生捂着脑袋生闷气,一会儿,他闷出一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但我们得想个办法,也要报了仇,咱还不能出事!”韩满囤说。 他嘱咐白春生该上班上班,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说:“沙吉浩特靠日本人吃饭的人家很多,如果这事声张出去,有些人不会同情咱,反而对会嫂子指指点点的。” 白春生抬头看他:“满囤,她可是你嫂子,你一定要替她报仇,我知道你现在有一帮专门和日本人对着干的人,以后你们要干什么叫上我,我从此和狗日的死磕到底。” 韩满囤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临走他叮嘱白春生千万不能自己乱来,一定等他处理。他估摸着巴图鲁该进城了,他要和他商量好再行动。 这天麻杆从医院换药回来和马小飞说,医院来了好多日本兵,一个个凶巴巴的,一个日本兵追着一个小姑娘跑,那小姑娘吓得哇哇大哭。 “他妈的!看起来沙吉浩特以后不是老子的天下啦!狗杂种!老子再混蛋也没有追着姑娘满大街跑。”马小飞怒骂着。 他望着在院子里和瞎老太聊天的小桃红,他又想起省城的事情来。他让麻杆和芋头尽量不要惹那些日本人,因为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省城那两个日本兵到底什么情况。 这天,他开着家里新买的车到城外兜风,担心小桃红的身体,也就没有拉着她,车里的芋头和麻杆建议到基建署大院旁边的一个工地去向日本人炫耀一下,那里正在修建一个大型监狱。他晃晃悠悠走到正在耀武扬威指挥俘虏干活的小汉奸身边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齐耀祖,老子不在,看把你嘚瑟的,这些俘虏也是咱中国人,你他妈差不多点儿。” 齐耀祖说:“呦呦呦,哥哥哥,你看你,铁路通车后不是您主动不干的嘛!您说家里的煤矿离不开您,队长就把这差事让给小弟我了...您今天过来有事?”他嘿嘿嘿涎笑着忙给马小飞点烟。 “没事老子就不能来看看?这日本人又要扩建医院,又要修监狱,这整的哪一出啊?” 齐耀祖神秘的看了一下四周没有日本人,他讨好的说:“这监狱就是为了给这批俘虏修建的,听说日本人要在这里开煤矿,这就是免费的劳工,至于医院,听说是看上咱们这里山清水秀适合养病,所以,以后前线的伤员要大批的在这里养伤。” “妈的,修铁路就是为了运送伤员到这里?以后热闹了....等等,开煤矿?在哪里开?整个南山的丈八井可都是我家的采区,日本人不是重新开口吃我家采区吧?”马小飞说。 齐耀祖告饶似的说他真不知道,马小飞转身想找个棍子之类的东西抽他说实话,却看见远远开过来一辆大卡车扬着一路灰尘向基建署大院驶去。 马小飞说:“妈的,开他妈那么快就像逃命似的。” 齐耀祖说:“到火车站拉伤兵的,前几天拉来一批,其中还有个不能动的,听说颈椎神经断了。” 马小飞说:“颈椎断了不去医院到这里干什么?” 齐耀祖说:“医院估计盛不下吧,日本人整天神经兮兮的,谁知道呢?还是省城大医院转来的呢。” “省城转下来的?这倒奇怪了,省城看不好,难道这破地方就能看好?” 齐耀祖说:“咱搞不懂,昨天我还亲眼看见了,小八字胡,眯眯眼,左脸这里有一条这么长的伤疤。” 齐耀祖没有说完,三个人心里就已经开始吃惊了,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和他三个人打架的那刀疤脸吗?这王八羔子没死?颈椎断了?这都几个月了他怎么还没死?听说日本人对重伤员从来不留活口,那样可以节约药品和人力资源。这兔崽子高位瘫痪几乎和死人没两样,却依然活到现在?马小飞想不明白。 “左脸伤疤?那......” 傻乎乎的芋头正要说这不就是那个刀疤脸吗?话没说完就被马小飞打断了。 马小飞一把揽过芋头懒洋洋的对齐耀祖说:“走啦,到山上抓兔子去。” 齐耀祖赶紧说:“哥你忘了那些狼了?” 马小飞说:“后来不是再没出现过?” 齐耀祖说:“怎么没有?一到晚上经常听见狼叫呢。现在小日本惩罚俘虏的办法就是扒光了绑到山上,如果第二天还活着就打一顿,放回来继续干活,如果被狼吃了也就吃了,现在俘虏们可老实了,都怕被狼吃了。” 第147章 刀疤脸叫犬养西下父女二人近在咫尺 马小飞说:“真他妈够狠!赶明儿把那个高位截瘫的拖到山上喂狼。” 齐耀祖嘿嘿笑了:“嘿嘿...听说在省城医院好几个月了没治好就给高彬院长送来了,弟兄俩死了一个,这个好像叫犬养西下,你说说日本人这名字,好好一个人非得把自己糟蹋成狗,狗养的,真难理解!” “日本人哪有一个正常人,要不怎么长那么矮?你知道另一个怎么死的?”马小飞假装闲聊。 小汉奸说:“这些小日本只要给他们点儿山上的干果,也会透露点儿事,听说在省城去买豆腐时,遇到了抗联杀手,那抗联不光杀了做豆腐的两口子,还杀了他弟弟,用不知道什么武器把他的颈椎打断,随后就消失了,日本人全城搜捕都没见影,太可怕啦!” “哦!买豆腐去出的事?”马小飞歪着脑袋看了一下他的两个跟班,这下明白了那俩龟孙怎么到的豆腐坊。 齐耀祖说:“可不呗!你说这抗联杀手恶毒不?把老两口一起杀了。” 芋头说:“日本人真他们喜欢说瞎话,明明是他们杀了人还......” 马小飞害怕芋头愣头愣脑再说出什么来,马上打个冷战说:“太他妈吓人啦,芋头赶紧回去,别遇到那个杀手可就麻烦了。”说完三人钻进汽车,一溜烟走了。 齐耀祖望着汽车扬起的灰尘轻蔑的撇撇嘴:“你也就是在这巴掌大的沙吉浩特耍威风,出了这一亩三分地,你他妈就是个怂包蛋,呸!吓不死你个兔崽子!” 汽车里,马小飞大声警告让他俩别笑了,他说得想办法弄死那个犬养西下。 麻杆说:“哥,他都全身瘫痪了,咱们不动他他也活不了啦。” 芋头说:“日本医生那么厉害,万一治好呢。” 马小飞心里越来越糊涂了,犬养西下在省城居然治疗了好几个月?这真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日本人是不会浪费药物在废人身上的,别说他是个士兵,即便是个将军瘫痪了估计也活不过三天,他们是非常务实的,怎么会让犬养西下活这么久呢?沙吉浩特到省城的铁路通车了就赶紧把这个废人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什么意思呢?想要节约医药,随便一根细绳就能送他的灵魂回日本,为什么费这么大劲送到几百公里之外的地方来? 这天小桃红又到了检查的时候了,马小飞开车拉着小桃红去医院检查完毕,木村还是神经兮兮的让马小飞带着小桃红离开沙吉浩特到省城养病。 马小飞说:“放在以前,我还真有离开沙吉浩特的想法,本少爷毕竟有钱,到哪里也能活得自在,但是现在不行了,你们日本人要在沙吉浩特开煤矿,我真担心他们会吞并了我家煤矿,我得留下来看着老马家这份家业。” 木村摇摇头无奈的笑话他:“就你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还能看住马家的家业吗?” 两个人在这里调侃,英子扶着小桃红过来了,正好一个小士兵也推着吉田一郎迎面走来,小桃红盯着轮椅里的吉田一郎心里猛的一怔,她忽然觉得轮椅里的人好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吉田一郎此刻面色苍白坐在轮椅里闭目养神,他完全想不到他的女儿和他近在咫尺。 马小飞一看小桃红检查完过来了,赶忙过去替英子搀扶着小桃红慢慢向医院门口走去。 这时,高彬也看见了正走出大门的马小飞,他想过去拦住马小飞要回那封介绍信,那个小兵推着晒太阳的吉田一郎就在马小飞后面不远处慢慢走着,吉田一郎看见高彬过来便叫住了他。 “高彬院长。” “大佐,今天感觉怎么样?”他笑眯眯走过去,眼看着马小飞马上走到车旁了。 “多谢高彬院长,您辛苦了。”吉田一郎虚弱的说。 高彬说:“大佐,我现在去和马小飞协商一下我们计划好的事。” 说完,他快步走到汽车旁。 “马少爷!请留步!”高彬依然那么彬彬有礼。 他微笑着和马小飞一起把小桃红放进汽车里,关上车门后,他们走到一边,高彬问马小飞那封写给他学长的信还在不在?如果还在,请改天还给他。 马小飞说:“万一哪天我拉着小桃红去省城再用得着那封信呢?我还是留着吧。” 高彬说:“是这样,我学长森田幸利已经调往哈尔滨了,那封信没用了,你还是拿回来吧。” 马小飞看他很坚决的样子,便答应回家找到就拿给他。 这时,坐在车里的小桃红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们,她又看见那个小兵推着吉田一郎出来晒太阳了,小桃红觉得这张脸真的很熟悉,很亲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她紧紧地盯着轮椅上那个人,他是谁?我认识他吗?她胡思乱想着。 马小飞上来后小桃红赶紧问他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他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吉田大佐,他受伤了,每天在医院晒太阳,你肯定见过他。”说完,他亲了小桃红的额头一下,转身点火走了。 “我害怕那个人。”坐在车里的小桃红说。 “哪个?坐在轮椅上的吉田大佐?还是刚才说话的高彬院长?” “高彬院长!” “为什么?他是个医术高超的医生,在日本也有很高的声望,他很关心你,建议你继续留在医院观察。医院来了这么多伤员,高彬院长还说如果有需要,会专门留出一间病房给你,他这么热心,你为什么害怕他?” 高彬走到吉田面前说:“大佐,我和马小飞说了给他的女人在医院留出一间病房的事。” “马小飞没有怀疑吗?”吉田一郎问。 “没有,他说谢谢我。” 吉田一郎闭着眼睛点点头说:“做得好!” 就这样,一对近在咫尺互相思念的父女,错失了相见的机会,女儿极力回忆那张让自己感觉亲切的脸,父亲却为了要她的命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第148章 小桃红好像有预感马小燕再次被抓捕 在车里,小桃红说:“我害怕看见他的眼睛,真的可怕。我不想住医院,我就住在瞎婆婆的院子里,我哪里也不去,好吗?” “好!听你的!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住在省城......” “不!我不去省城!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我就住在那个小院里,这里最安全,不要带我去省城好吗......” “好好好,我们哪里也不去,你不要着急。”小桃红的反应很激烈,它触动了马小飞心中那根敏感神经,他在沙吉浩特什么坏事没干过?马家殷实的底子给了他绝对的胆量,但是,身边这个心仪的小姑娘却每天活在恐惧中,她竟然被吓得宁愿住在一个小破院也不敢回到省城那个令她经常从噩梦中惊醒的地方。 这一切都是那两个日本混蛋造成的,有一个不是还活着吗?不远千里跑到这里就是送死来了,我一定不放过这个机会,一定杀了这个畜生。 想到这里,他说:“小桃红,你要记住,现在有我了,没有任何人敢再伤害你,否则,老子拼了命也要灭了他。” 马小飞没想到这句话居然真的成了誓言,伤害小桃红的人果真是因为马小飞不要命的举动而丧命的,但不是这个犬养西下。 一股泪水悄无声息从小桃红的眼里流出,顺着尖尖的下巴滴落下来...... 为了使吉田一郎尽快恢复健康,高彬回到医院办公室便和太田三郎通电话,两人密谋抓捕马小飞的妹妹马小燕,逼着马小飞离开沙吉浩特去救他妹妹 。 “你肯定马小飞不会带着那个姑娘一起走吗?”电话里问。 高彬说:“马小飞非常信任我,我告诉他那姑娘身体太弱,需要静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电话里的声音沉思了一下说:“你师兄森田幸利这次回到我身边工作,他的表现令我失望。他的懦弱没有丝毫改变,反而增加了一些消极情绪,我很失望啊!” 听到高彬没有回答,他继续说:“以后就看你的表现了,日中交战对我们来讲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这里有取之不尽的活体材料,我们的研究成果对天皇称霸世界将会起到决定因素,你一定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高彬非常激动,他说:“请老师放心,我会拿出一份好成绩交给老师您的。 回到家的小桃红恍恍惚惚,她总有一种和吉田大佐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越想越头疼,便软绵绵的趴在炕上轻轻的哼了几声。马小飞知道她身体不能劳累,以为她到医院走了几步累着了。 “如果太累就先躺一会儿吧,我想带你到外面多走走,可是高彬院长说你不能多走动,看起来你还是在家里好好养着,等身体恢复了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马小飞给小桃红脱了鞋躺好,并且给她盖了一条毛毯。 小桃红安静的躺着,就像有预兆似的,她突然打了个冷战,心脏便狂跳起来。他说:“小飞,你别离开我,我好害怕!” 马小飞一看小桃红的脸吓得都变白了,他赶紧安慰她别害怕,伤害她的人已经死了,没人再伤害她。此时的马小飞完全没感到危险来临,多年以来在沙吉浩特横行霸道养成的性格让他对这里没有一点畏惧之心,尽管小桃红毫无由来的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却自以为是的认为还是因为在省城的遭遇使她害怕。 正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小桃红接下来才会遭此大难,也使他在往后的余生痛不欲生。 这天,马小飞正在办公室坐着,透过窗户他看到一个人急匆匆的从窑口下来,他穿着肥大的衣服,衣服下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他想仔细看看这个人是谁,看了半天不认识。他站起身来告诉芋头:“芋头,在煤坡底下等着那个人下来,看看他衣服下藏着什么?是不是偷道钉的小偷,如果是小偷给我狠狠打。” 窑口通往下面的煤场有一条小路,小路旁是一条窄窄的矿车专用轨道,这条轨道专门运送砌悬坑下巷道的石块,或者把掘进巷道挖出来的石头运送出来在这条窄轨道尽头倒掉。 因为不是运煤轨道,所以有几个闲置矿车停在轨道上。 芋头走到矿车旁边藏好,猫腰等着那个人,这里是他从窑口下来的必经之路。 他等了一会儿,悄悄探出脑袋看见那个人下来了,芋头猛地跳出去问:“干什么的?衣服底下藏着什么?” 这个人转头就跑,芋头跳起来就追,一边追一边骂:“站住!太岁头上敢动土,你他妈不想活了!” 这个人越跑越快,转眼不见了,芋头气喘吁吁四处找,哪里也找不到,这时,白春生从窑口下来了,身后跟着几十个刚下班的一线工人。这些工人浑身上下沾满了煤尘,脸上除了眼睛里有白眼珠子和嘴里有白牙,浑身上下再没有其他颜色,就一个字,黑! 白春生笑着问芋头干什么?芋头说正在找一个偷道钉的贼。 “哦!那人是个贼呀?怪不得跑那么快,他藏在绞车房里了,我们大家都看见了。”白春生说完,其他几个人也都说看见了。 芋头骂了一句:“跑的贼快,累死老子了。” 芋头赶紧往绞车房跑,正在这时,听见下面场地办公室门前马小飞喊他赶紧下来。 芋头其实也懒得再找,他气喘吁吁又跑下来,马小飞告诉他赶紧开车,家里出事了。 看见他又跑下去了,白春生对着旁边的草丛使了个眼色走了。 马小飞刚进家门,二太太就哭哭啼啼告诉他,马小燕被抓了,这次是真的被抓了。马彪烦躁的坐在那里生闷气,他说:“这日本人和我家过不去了?陈妈在电报里说日本人要十根金条才放人。” 马小飞说:“这他妈的找了条生财之道啊!没钱了,抓个人,十根金条到手了,赶明儿老子也抓个日本人,要二十根金条。” 大太太烦躁的说:“有一个不省心的就够了,你就不要添乱了。” 马小飞说:“那么大个人了,整天和那些抗日分子搅和到一起能落好吗?抓起来也好,挨顿揍给她个教训就知道安生了。” 第149章 不好预感再次袭来突发爆炸桃红清醒 二太太听马小飞这样说哭的更厉害了:“哎呀我不活了......” 大太太吼了她一嗓子:“不活了那你就死去!都是你惯的。” 马彪说:“保安队那几个混蛋经常惹事,煤矿也是麻烦不断,前几天日本人扛着一大堆仪器跑到南山测量去了,指不定要干什么,我走了也不放心,刚才高彬院长通知我明天给那个砸断腿的动手术,我得签字付款不能离开,唉......” “不就是送十根金条吗?我去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有屁快放!”马彪吼了一声。 “我和小桃红结婚,谁也不要阻拦。”马小飞说。 “......” “我同意,我同意。”二太太忙不迭的说同意。 大太太见马彪没吭气,知道自己根本扛不住,她气哼哼的指着二太太大骂:“我生的儿子我还没说什么,你倒跳的挺欢,你不就是想让他赶紧去救回你闺女吗?你个烂心肝的。” 马小飞看见父母都没有发表意见,知道他们默认了,便说:“我媳妇那里没人照顾了,你们谁替我照顾她去?”马小飞说。 “别整天媳妇媳妇的,她到底是什么来路还没搞清楚呢。哎...你不是嚷嚷着要照顾小桃红吗?我儿子去省城救你的闺女,你也得替他操点儿心吧?”大太太对二太太说。 二太太忙不迭的说:“好的,好的,我亲自去照顾她,你今天赶紧走。” 马彪说:“要不还是把她接回来住吧,在家里总是方便些。” 马小飞说:“回来住我才不放心呢,还是离你们远远的,省的你们欺负她,即便以后我俩结了婚也要远离你们。” 马小飞回到瞎婆婆院里,安顿好小桃红,告诉她哪里也不要去,等他回来。 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这感觉很强烈,小桃红紧紧抱着马小飞哭成个泪人:“带着我,小飞,带着我,我害怕......” 马小飞捧着小桃红漂亮的小脸,给她擦着眼泪说:“别怕,我已经安排二娘亲自来照顾你,你的身体经不住坐那么时间的车。” “不!小飞,我不离开你......”小桃红紧紧抓着马小飞的胳膊死活不松手。 小桃红可怜楚楚的样子让马小飞心疼不已,他说:“听话,我刚才到医院询问了高彬院长,他说你的身体经不住长途颠簸,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听话,乖乖在家等我,这次去省城,我再给你买一副更好看的手镯回来,回来咱俩就办喜事,我娘已经同意了。” 俩人难舍难分了几个钟头后,小桃红终于答应在家里等他回来。她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个手帕包,她一边哭一边打开说:“这条项链是你给我捡回来的,它已经断了,你到省城给我修一下。” 马小飞接过那条项链说:“我真该死,我早就忘了这条项链了,上次就应该给你修好,你放心,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小桃红满脸泪痕抽搭着点点头说:“我很怕,你要早点回来。” 马小飞恋恋不舍的走了,傻乎乎的丫鬟四儿扶着哭成泪人的小桃红站在门外久久不愿离开...... 马小飞走了后,二太太的确过去了一下,她皱着眉头看着病歪歪的小桃红,指责四儿不会做饭,还得让她到饭店点菜去。四儿告诉她,有一个饭店专门送饭的,不用她亲自做。 二太太哈哈大笑着和小桃红说:“哎呀!我家小飞就是会心疼人,这都安排的妥妥的了,还要我来侍候什么呀?” 小桃红看见她飞扬跋扈的样子觉得害怕,她一声也不敢吭。二太太借口小桃红给她甩脸子,一甩门,扭着圆滚滚的屁股走了。 那天看到吉田一郎后,小桃红总有一种想再见他的念头,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不知道,她就是想再看到吉田一郎。吃过晚饭,她说有点头疼,想去医院买点药去,于是扶着四儿慢慢去了医院。 去医院的路实际并不远,每次坐车去医院是因为马小飞心疼她,一步多余的路都舍不得让她走。在路上歇了一下,俩人终于到了医院。 通电后的医院里灯火通明,却反而显得乱糟糟的,尽管小桃红一看见那些士兵就紧张,她会不由自主想起在省城的遭遇,但是,有一股力量支撑她一定去医院再见到那个人。她一直在想:我必须见到他,我越来越觉得他是那样亲切,这到底是为什么?也许他看见我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尽管是晚上,但因为有了电灯,医院门口也亮如白昼,门口三三两两的病人和伤员来回走动着。小桃红本来就是为了来找人的,她注视着过来过去的人,希望能再次看到那个面孔。 四儿小心翼翼的扶着小桃红走进医院,刚走进医院还没有站稳,“轰!”的一声,医院左侧的病房爆炸了,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冲击波一下把小桃红和四儿掀翻在地...... 等小桃红醒来时,看见医院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飞溅的石头瓦砾,伤员的叫喊声和医生抢救病人的呼唤声以及人们走来走去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妈妈在哪里?她大声呼喊着妈妈,发疯的寻找着。四儿从灰尘中爬起来顾不上抖落满身土赶紧去扶小桃红。这孩子吓坏了,她看见小桃红在慌乱的人群中一边喊妈妈一边大哭,她也跟着哭起来。她扶住摇摇晃晃的小桃红问她:“太太,你在找什么?” 小桃红灰头土脸怔怔的看着四儿,她完全不顾及过来过去的人把她撞得来回摇晃,她喃喃着说:“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四儿听不懂小桃红说的英语,她哭着问她:“太太,你怎么了?” 小桃红改用中文问她:“你是谁?” 四儿一看小桃红被炸傻了,她大哭起来:“我是四儿。” “四儿...四儿是谁?我妈妈呢?”小桃红惊恐的在浓烟中大叫妈妈,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在来回奔跑的人群中寻找妈妈。 这剧烈爆炸使她彻底清醒了,只是她的这次清醒没有给她带来幸运,反而成了她短短人生中极大的悲剧。 第150章 齐耀祖发现傻四儿警察闻讯赶走桃红 她紧张的发现这里并不是当时爆炸的地方,当时一颗炸弹从天而降,巨大的爆炸把汽车炸的铁皮乱飞,她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现在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地方。 她惊恐的大哭着寻找妈妈,但她的声音被乱哄哄的嘶喊惨叫声淹没了。这时吉田一郎被几个士兵簇拥着急匆匆向后面的排房走去,路过小桃红身边时一个士兵粗暴的推了她一把,她摔倒了,乱哄哄的人走来走去视乎要把她踩在脚下,她长得太单薄了。四儿大哭着把她扶起来再看时,吉田一郎正好向后看了一眼,他也许在看这爆炸的浓烟,就是这转身的一刹那,虽然有浓烟遮挡,但小桃红瞬间认出那是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我是安吉拉!爸爸!爸爸!我是安吉拉......” 她跌跌撞撞向前追去却被一个士兵拦了下来,她大哭着说找爸爸,但士兵听不懂她说的英语粗暴的打了她一耳光再次把她推倒在地阻止她进去,她再次爬起来冲着吉田一郎消失的方向哭喊。这个士兵今天接到的任务是任何人不得进入这几个房间周围,他看见小桃红不要命的往里面冲,干脆把小桃红拖了出去。 小桃红被他抓着后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扔在满地狼藉的地上,此刻小桃红已经把力气消耗完了,任凭四儿怎么大哭着去拉她她也爬不起来了。 那是爸爸!是爸爸!是她朝思暮想的爸爸,是她和妈妈绕行半个地球飞到这里也要找到的爸爸。 有这个信念支持,小桃红再次从灰尘里爬起来,她继续用英语大叫着:“爸爸...爸爸...我是安吉拉......”她突然想起这是日本医院,也许用日语大喊,爸爸就能听到,于是用日语大叫着:“奥滔桑--奥滔桑--我是桃子,我是安吉拉......” 医院这里一片狼藉,而此时有两个黑影却悄无声息进了小桃红的屋里,他们在屋里没有发现小桃红便去了瞎老太屋里查看,通过屋里昏暗的灯光看到只有瞎老太一个人在喝粥,两人出了院子直奔医院。 在高彬办公室,高彬命令这俩人到马彪家里去找,今晚上必须找到小桃红。 医院里烟雾蒙蒙,拥挤的伤员们再次把小桃红撞倒,小桃红再一次站起来拖着极度虚弱的身子在惊慌失措的人群里碰碰撞撞穿行着,她嘶哑着声音喊着:“奥滔桑--我是桃子,我是安吉拉......” 没有人注意他,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助他,人们都在大声嘶喊着抢救伤员,只有吓懵了的四儿大哭着紧紧拉着她的手。 她一会儿日语,一会儿英语大声呼喊着,寻找着...... 但是人们杂乱的呼喊始终压过她细弱的声音,尽管那样,她仍然努力呼喊着,她多么希望爸爸听到她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四儿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她一步不离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她喊着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县城里有一个疯子,整天就是胡言乱语,四儿以为小桃红被炸疯了,她傻乎乎的只顾自己大声哭泣。 小桃红的呼喊声越来越低,她太虚弱了,最后变成了嘴里的喃喃声:“奥滔桑--奥滔桑--” 医院一片混乱,到处充满惨叫声,医生和护士忙着在灰尘没有散尽的一片瓦砾中抢救伤员。过来过去的人来来回回蹭撞着小桃红,身体本来没有恢复的她开始来回晃悠,一个拄着拐杖的伤员嫌她挡了路,嘴里骂了一句:“八嘎!”猛地一下把小桃红推倒在地。四儿弯腰去扶她时两个黑衣人急匆匆从她身边经过出了医院大门。 趴在地上的小桃红再也没力气往起爬了,她嘴里喃喃叫着:“奥滔桑,奥滔桑,我是安吉拉......” 小汉奸齐耀祖这时正好也在,他没认出灰头土脸的小桃红,便一把拽起她说:“隔壁的吧?到这招揽客人来了?赶紧走,赶紧走,恕不接待,改天拜访!” 从爆炸开始,四儿就开始哭,看到有人欺负小桃红,她哭得更厉害了。 小桃红嘴里喃喃着奥滔桑、奥滔桑。 小汉奸这才发现好像是马小飞身边那个姑娘,他调侃说:“哟!还会日语!你...你爸爸在这里?” 小桃红满脸泪痕使劲点头:“对,我叫安吉拉,我看见爸爸了,他就在这里。” “你爸爸叫什么?在哪个病房?”齐耀祖问。 “他叫吉田一郎......” 齐耀祖问他爸爸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病房?这时佐佐木和慕容良也闻讯赶过来了,小汉奸赶紧催着小桃红离开,小桃红的声音本来就小,再加上这里乱哄哄的好像所有人都在叫喊,他没有听清小桃红说出的名字就装模装样抢救伤员去了。 这一幕正好被木村看到,他想过来看看小桃红为什么晚上来医院,但是英子推着一个伤员急急地喊他,他连忙去抢救伤员去了。 小桃红脸色惨白,越来越弱,快晕过去了,四儿哭着说让她赶快回家,小桃红不认识四儿,不想跟她走,她坚持找爸爸。 这时,一个闻讯赶来的警察也以为小桃红是隔壁的妓女,他大声训斥小桃红,赶她回家,而傻乎乎的丫鬟四儿只顾着哭,也不会解释,可怜的小桃红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在哭哭啼啼的四儿搀扶下回到了小院...... 回到家的小桃红看着陌生的屋子,她一脸懵的环顾四周。当她看到桌子上那一叠纸时,她随手拿起来一张张翻看起来,那些纸上都是她生病期间一点一滴写下的话。 “我是谁?翠姨在卖豆腐途中救回躺在臭水沟里的我,从此我成了翠姨的女儿,原想着在翠姨身边快乐长大,没想到两个魔鬼一样凶残的日本兵强暴我,叔叔和翠姨为了救我被他们打死了,正当两个魔鬼强暴我时,马小飞像天神一样出现了,他把我从魔鬼手里救了回来,给我起名小桃红,但我知道我叫桃子,我项链里的名字就叫桃子,但我是谁?我的父母在哪里......” 看着这一大段用中文写的歪歪扭扭的文字,小桃红再次震惊了...... 第151章 小桃红流泪翻日记安吉拉激动写信件 小桃红翻看着一张张白纸,上面写满了对马小飞的爱,甚至有用英文写的。 “小飞,你知道吗?我爱你!” “小飞,我非常非常爱你。” “小飞,我要用生命去爱你。” “小飞,你说我在梦里经常说鸟语,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呢?” “昨晚梦见一个女人在叫詹姆斯、詹姆斯,她好像是我妈妈,詹姆斯难道是我爸爸吗?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飞,我昨晚又梦见我的父母了,我的爸爸好像是一个学生,妈妈是一个护士......” 小桃红一张张仔细看着这些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字,她确信这些字是自己写的,她认识自己的字,尤其自己梦见了妈妈在叫爸爸的名字“詹姆斯。她更加激动起来,这真的是自己失忆期间写的。” 四儿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白底红花的真丝睡衣放在炕上,然后她指着一盆热水说:“小桃红太太,你快点洗澡吧,一会儿水凉了。” 小桃红问四儿:“你叫四儿?” 四儿点点头疑惑地看着她。 小桃红说:“这衣服是我的?我住在这里?” 四儿点点头。 小桃红转身看到了柜子上的日历牌,她震惊的发现距离汽车爆炸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自己失忆了三年,通过平时记载的点点滴滴,她慢慢还原了事情经过。这三年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不幸的事,多亏了马小飞才把自己救回来。可是马小飞的样貌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肯定为自己做了很多,否则失忆中的自己不会那么爱他。她看着手腕上的两个银手镯问四儿:“这是马小飞给我买的吗?” 四儿说:“嗯!你说不喜欢银手镯,马少爷说给你买玉手镯回来呢。” “哦!马少爷...马少爷去哪啦?什么时候回来?”小桃红一边洗澡一边问四儿。 四儿一边帮她擦干身上的水珠一边说:“马少爷到省城给你修项链去了,你不是对我说过那条项链一直戴在你身上的吗?你说和日本兵打架的时候扯断了,你让马少爷给你修好拿回来。” 小桃红紧紧闭上了眼睛,想不起来,一点想不起来,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的确不见了。她穿好睡衣躺在炕上胡思乱想着,她想让马小飞赶快回来,她要好好看看他,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好好感谢他从地狱把她拉回来。 她又想到了妈妈,妈妈是不是被炸死了?想到这里她伤心的哭了起来。为妈妈伤心,也为自己伤心。 小桃红休息了一会儿仿佛恢复了精神,她拿过纸和笔用英语写下这么几句话:“亲爱的爸爸: 我是安吉拉,我看见您啦。爸爸离开美国后,我和妈妈非常想念爸爸,想爸爸的时候我就看着爸爸买的项链流泪,我请求妈妈带我来中国,刚到中国,我们乘坐的汽车就被炸毁了,我被炸飞到一个臭水沟里,醒来后失忆了,通过我在失忆时期写的日记才知道是做豆腐的翠姨和叔叔救下我,他们是非常善良的人,但是,他们为了救我被日本士兵杀害了。那两个日本士兵强暴了我,是马小飞救了我,他把我带到了沙吉浩特 ...... 今晚,爆炸声把我惊醒,我恢复了记忆,正当我惊恐的寻找妈妈时,突然发现了爸爸,好几个士兵围着您从我身边走过,被推倒在地的我大声呼喊爸爸,但爸爸很快便消失了。我在医院里到处找不到您,那里很乱,他们把我赶出来,不让我在那里,但是,那里有我亲爱的爸爸呀! 我明天还要去找您,我要和爸爸一起寻找妈妈,我们再不分开了。爸爸,我有很多很多话要和爸爸说,我好想好想爸爸,我爱您,爸爸!” 她在右下角写着:“爱爸爸的安吉拉。” 她泪流面把这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的把这张纸叠起来,放在旁边。 而此刻,两个黑衣人正悄悄地爬上马家墙头翻进院子悄悄寻找小桃红。 恢复记忆与马上见到爸爸的喜悦使这个可怜的姑娘转眼又兴奋起来,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她在极度兴奋中自然而然的用英语又写了一封信...... “小飞,我是小桃红,今天医院的爆炸声把我从失忆中惊醒了,我太激动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完全想起了我是谁,我是哪里人。 我是美国出生的中日混血儿,我的爸爸是日本人,叫詹姆斯,也叫吉田一郎,我的爷爷叫吉田以藏,我的奶奶叫吉田早纪,我的妈妈是中国人,叫珍妮,也叫徐暖云,我的外祖父叫徐弘文,我的外祖母叫林桂兰。 我有两个名字,我美国读书时叫安吉拉,中国名字叫桃子。我虽然遭遇了很大不幸,但善良的中国人在我绝望时救了我,我的翠姨和你马小飞是我的救命恩人,翠姨已经被天父招去,我无法报答她的恩情,但是我可以报答小飞你,所以,你快点回来,我要好好看看你,我要重新认识你。” 我今天晚上看到爸爸了,爸爸他没有听见我在叫他,明天我还要去找他。我很激动,等你回来领你去见爸爸。 她在最后落款写着:安吉拉。 她一遍遍看着这封信,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写错了,小飞他看不懂英语的。 她把那封马小飞看不懂的英文信叠好后接着又拿起笔想了想,觉得先给妈妈写吧。 “妈妈,我是安吉拉,你在哪里?我想你......”刚刚写了这几个字,小桃红便已伤心的泣不成声。 她嘤嘤的哭着,边哭边写:“我非常非常想妈妈,我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和妈妈失散后,我失忆了,后来......妈妈,我在医院看见了爸爸,我看见他了,我好高兴,我要和爸爸在一起了。妈妈,我和爸爸一起到省城去找你,我们一定能找到你。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好想好想我的妈妈...... 妈妈的宝贝:安吉拉。 写完这封信,可怜的安吉拉哭的泣不成声...... 第152章 浸药毛巾迷晕桃红木村发现鲜红胎印 安吉拉哭了一会儿,她接着用歪歪扭扭的汉字也给马小飞写了几句话: “小飞,我要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我恢复记忆了,我想起爸爸了,我马上要和爸爸见面了......” 写着半截,她拿起来看了看,中文写得太歪歪扭扭的了,她想认认真真写一封,于是把这张纸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在墙角。 她一笔一划认真的又写了起来 “ 小飞,我想起来了,我全想起来了,我是美国人,我的爸爸是日本人,我的妈妈是中国人,我出生在美国 .....”她歪歪扭扭写了一段中文,因为她的中国字写的不好,所以她没有写的太详细,她想的是等马小飞回来亲口告诉他,现在写这些信只是心情太激动才写的。 她又把以前失忆的时候写下的那些话看了几遍,心里对马小飞充满感激,她很想立即见到马小飞,和他一起分享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爸爸的喜悦。她想象着爸爸看见她时激动的样子,爸爸会紧紧搂着她,亲吻着她的头发说:“哦!我的安吉拉,我的宝贝,我的公主,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把写好的这几张纸,认真的叠好,放在抽屉,觉得不妥,又拿出来压在枕头底下,她既兴奋又伤心怎么也睡不着,这时她听见门帘外面有什么响动,以为四儿在洗澡,刚才她洗过的洗澡水是四儿一盆一盆端出去的,她说就用太太洗过的水自己洗一下身子就可以。 她叫了一声四儿,外面没有动静,于是想看看门帘外面的四儿需不需要她帮忙。她刚挑起门帘,猛地一只手从门帘外面伸进来,一块浸透药液的毛巾瞬间堵住了她的嘴和鼻子,她挣扎了一下就昏迷过去。 两个便衣悄悄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在瞎老太房里哭着告诉她医院情景的四儿为此躲过一劫,听见动静的瞎老太大声问:“谁呀?马少爷吗?”没人吭气,只听见大门“吱”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晚上才到省城的马小飞坐在椅子上听陈妈说完那天的事,刚要站起来,突然心口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疼的一下又坐了下去。 芋头和麻杆看见他紧皱眉头,连忙过去问:“老大,怎么啦?” 他捂着心口一声不吭,半晌他说:“小桃红出事了!” 芋头嬉笑着说:“老大,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呀......” “闭嘴!”马小飞抬起头猛地叫了一声。 他从皮包里拿出十根金条对陈妈说:“你去交给日本人,把小燕捞出来,我今晚要返回去。” 芋头和麻杆愣住了,芋头不敢吭气了,麻杆小心翼翼的说:“老大,你先不要动气,听我说,我们跑了一天一夜刚到省城,事情没有办完,小姐没有救回来,我们这不是半途而废吗?” 陈妈知道这个少爷是个混不吝,她本来不敢说话,一听芋头这样说,她也小心的说:“日本人前天刚杀了一个老太太,就为了一只鸡,现在我一看见日本人吓得不会走路了,不知道小姐在里面有没有危险......” 芋头说:“如果老大实在想回去,我没话说,熬一晚上,第二天天黑前怎么也能赶回去。” 马小飞松开捂着心口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块大洋扔给麻杆说:“你俩赶紧吃点东西去,一会儿饭店都关门了。” “你呢,老大?”麻杆问。 “不用管我,给陈妈捎一点回来就行了。”马小飞阴沉着脸说。 陈妈追着他俩说:“我已经吃过了,给少爷捎一个酱肘子回来。” 他俩吃完饭真给买回来一个酱肘子,看着油光红亮的酱肘子,马小飞突然一阵反胃,接着他翻江倒海的吐起来...... 陈妈以为是路途劳累,晕车了,她赶紧给马小飞做了一碗梨羹说:“少爷,赶紧喝了吧,你这是坐车时间长甩晕脑袋了。” 马小飞一声不吭把梨羹喝完,用毛巾擦了一把脸进屋躺着去了,芋头和麻杆也赶紧洗洗到客房也睡了。 医院爆炸没有影响高彬的计划,外面乱做一团,吉田一郎的病房却正在进行着灭绝人伦的惨剧。 为了输血方便,两个床之间的布帘已经取消了,吉田躺在床上,小桃红蒙着床单被推进来,吉田冷漠的看了一眼蒙着床单的小桃红,在他眼里那只是一个正准备给自己提供血液的输血袋,至于她的生命如何,那不是他考虑的。 木村看见蒙着床单的小桃红被英子推着往前走,他只是看了一眼,今天被炸伤的人比较多,有两具尸体也是这样蒙着白布推到停尸房准备焚烧的,他叹息着继续为伤员包扎伤口。 猛地,他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一条有鲜红胎记的胳膊从白床单下滑落出来。 “小桃红!”木村急忙跟过去,果然远远的看见英子推着那辆移动床进了吉田大佐的病房。怪不得今晚那个病房外有士兵执勤,那个士兵凶神恶煞的严禁无关人员靠近,原来这都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 木村简直不敢相信高彬敢这么做,他是医生,他是可以到任何病房的。那个拖走小桃红的士兵没有阻拦木村,木村没有敲门直接闯进去,英子这个帮凶正在准备输血的器具,他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他抑制着心中的愤怒,压低声音对吉田一郎说:“请吉田大佐阻止高彬院长这样做!” 吉田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高彬冷酷的说:“我刚给大佐用了安定,请不要打扰他。” “高彬院长,您这样是错误的,这不是救死扶伤,这是谋杀!我要阻止......” 木村的声音戛然而止,吉田一郎手里黑洞洞的手枪对准了他,他盯着那把枪,只要他再说一个字,枪膛里飞出的子弹会瞬间要了他的命,他闭上眼睛,转身失望的走了出去...... 高彬继续着输血准备,他手里干着活,嘴里说:“愚蠢的家伙!” “把她的脸露出来,要详细记录她失血过程的面部变化,每两分钟记录一次,观察她的脉搏心跳,要仔细观察她的眼底颜色变化......”高彬冷静的嘱咐英子。 第153章 灭绝人伦悲剧发生父女二人生死相连 昏迷中的小桃红被木村的吵闹声惊醒了,首先进入鼻孔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气味,然后进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她感觉身旁有人,于是吃力的转过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来了医院?她努力着一点点把头转过来,看到地上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当看清另一张床上躺着的人时,她激动的想说话 ,却因为面部麻木说不出来,努力想发出声音,但嘴唇无法动弹,她的喉咙里发出:“爸爸......”发出的声音却只有“嗯嗯......” 端着医用手术盘刚进门的英子听见声音,看了小桃红一眼, 她“啊!”叫了一声。 因为她看见醒了的小桃红眼角流着泪,眼睛瞪得大大的正看着吉田大佐。 她嗓音有点颤抖的问正给吉田一郎测血压的高彬:“怎么办?她醒了。” “别让她出声,继续!”高彬冷冷地说。 世界上许多悲剧往往都是可以避免的,如果听到给自己输血的姑娘醒了,吉田一郎哪怕有一丝的怜悯看她一眼,或者哪怕是好奇的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把身体里的血全部流到自己的血管里?只需要转过头看那么一眼,这场灭绝人伦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遗憾的是,他没有。 高高在上的吉田一郎认为给他输血的是一位普通的中国姑娘,她的命在他眼里犹如蝼蚁一般,他只需要她的血恢复健康,根本不屑看她一眼。 他万万想不到,离他只有不到两米距离的床上躺着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亲生女儿,而他,将要抽完亲生女儿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此刻他的女儿被麻药禁锢着无法说话,绝望的看着她的爸爸,她心里嘶喊着爸爸,希望爸爸赶紧转过脸来看她一眼。 吉田一郎闭着眼睛,心安理得的躺着,注射进身体里的安定药使他很快睡了过去。 一根粗粗的针管扎在小桃红的手腕上,针眼正好扎在那个鲜艳的像一朵红花的胎记中间,就像一根针刺在一朵花的花蕊中,血从花蕊中流出,通过一根橡胶管,流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小桃红从来没见过这个情景,她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她和爸爸之间要用一根管子连接起来?爸爸为什么不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爸爸可能睡着了,等他醒过来他会看到他的宝贝女儿,他会大叫着“安吉拉,我的安吉拉,我的小公主。”然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们再不会分开。 她流泪的眼睛 开始柔和起来,她眼里流着泪,脸上却露出笑容。她想起爸爸说的话:“我的安吉拉,你是爸爸生命的延续。” 爸爸,安吉拉爱你,爸爸,安吉拉是爸爸生命的延续 爸爸,快转过脸来,我是你的安吉拉,我是你的小公主安吉拉,看我一眼吧,爸爸...... 她在心里嘶喊着睡在另一张床上的爸爸,她努力扭动身体,想要到爸爸身边,或者引起爸爸的注意扭过脸来。 英子看了高彬一眼,高彬过来用一条做手术时禁锢病人的皮带把小桃红的双腿紧紧捆在床上。 绝望的小桃红眼睛瞪得快要眦裂,她看着冷若冰霜的高彬和无动于衷的英子,她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她想告诉他们,放开她,旁边那个人是她的爸爸。 “她出汗了,麻药马上就要失效。”英子说。 “那就塞住她的嘴,不能让她发出一点声音惊扰到大佐。”高彬冷冷的说。 英子跑了出去,转眼跑回来,她慌张却坚定的用做手术的工具撬开小桃红的嘴巴,“咔”的一声,小桃红的一颗牙齿撬断了,她痛苦的哼哼着极力扭动着被紧紧禁锢在床上的身体,瘦小的身躯徒劳的挣扎着。 血从小桃红嘴里流出,高彬过来接过英子拿回来的毛巾残忍的往她嘴里塞。 “不能再流失一滴血,她的每一滴血都很珍贵。” 他看着小桃红嘴角流出的一条血痕说。 这场面就像人间炼狱,墙是白的,床单是白的,小桃红的脸是白的,嘴里的毛巾是白的,就连输液用的木头架子也是白的。 此刻只有两种色彩,黑的,是小桃红黑黑的眼睛和黑黑的头发;红的,是她嘴角那一股鲜血和手腕的红记。 整个黑白分明的画面里,她惨白手腕上那个血红的花朵显得如此突兀,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很快那朵红花也会失去她的鲜艳,黯然凋零...... 她白纸一样的嘴角那条细细的血痕,就像一条细小的蚯蚓,拿着诊疗本记录小桃红整个死亡过程的英子不知是出于对小桃红的怜悯还是对那条血印的恐惧,她拿着一块纱布要过去给她擦。高彬说:“对一个死人来说,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这样的场景他竟然微笑着说出这样冷冰冰的话,就连英子也觉得毛骨悚然。 日语对小桃红来说最熟悉不过,她出生在美国,在学校或者在外面,她说的英语,但是回到家,爸爸要求她要说日语,爸爸经常叮嘱她,让她不要忘记自己祖国的语言。所以,她从小就会说三种语言,会写三种文字。 高彬的话一字不落全听在小桃红耳朵里,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但她明白自己就要死了,她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两条腿和两只胳膊被禁锢住了,她便激烈的来回扭动,她不想死,她要见爸爸,和爸爸说话。 “啪!”高彬过来打了小桃红一耳光,他阴险的说:“这是对你的救赎,明白吗?” 小桃红不再挣扎,小小的身体不再扭动。她尽量多的把脸转向爸爸一边,等爸爸醒来就能看到自己,哪怕当时自己已经死了,爸爸总会看到。 此刻父女俩唯一的联系是一根象征着生死的输血管,这根管子一头连着生存,一头连着死亡,父女俩生与死之间就这样紧密的联系着...... 吉田一郎冷漠的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第154章 狼狈为奸桃红殒命毫不犹豫取出心脏 英子认真观察着弥留中的小桃红,她记录着:“她的脉搏几乎摸不到了,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慢,呼吸很微弱,她在发抖,眼睛自然闭合却又努力睁开,她有很强的求生欲望......” 小桃红觉得浑身发冷,她想睡觉,眼皮不受控制的想闭合,她努力睁着,拼命睁着,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爸爸那句话,你是爸爸生命的延续,你是爸爸生命的延续,是爸爸生命的延续,生命的延续,延续...... 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就这样歪着脑袋一直盯着吉田一郎那边,她一直看着爸爸,临死希望爸爸能转头看她一眼。 那朵红花渐渐失去了鲜艳的血红,终于凋零了。 血管里再也流不出一滴血,安吉拉侧着脑袋瞪着两只美丽的眼睛死了...... 英子的死亡记录上写着:“凌晨五点四十六分,供血者死亡,她的头一直侧在一边,眼睛死死盯着吉田大佐,没有挣扎,没有痛苦,没有眼泪......” “我是爸爸生命的延续,我是爸爸生命的延续......” 吉田一郎在昏睡中耳边一直响着一个姑娘的声音,他想看清姑娘的脸,那姑娘却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接着安吉拉面色苍白走到他面前默默看着他,他怎么叫她她也不说话,他问她你的胳膊怎么这么苍白这么冰冷?安吉拉摇摇头眼角流出了泪水,他想拉她的手,她也消失不见了,他着急大叫:“安吉拉......” 他大叫一声醒了,英子赶紧叫来高彬,高彬说那些血起作用了,除了心脏跳动有点快之外,其他指标都很正常。 站在床边的英子听到吉田大佐大叫一声安吉拉醒过来,她疑惑不解的皱了下眉头。 “刚才是不是有个姑娘在这里?我好像听到她在这里说话。”吉田一郎问高彬。 高彬说是英子小姐,只有她一直守在这里,供血的那个姑娘死了,吉田一郎无所谓的点点头,突然他的心脏一阵刺痛又晕了过去...... 高彬的办公室旁边是一间病理室,此时,一具蒙着床单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病理室中间的长台子上。 这台子是他的专用手术床,它平时用来摆放那些需要研究的瓶瓶罐罐,那些瓶子里用药水泡着人体的各个脏器,研究这些器官的只有高彬,而这间屋子除了高彬,任何人不得入内,即便是他的性奴英子也不例外。 此刻停在上面的这具尸体是小桃红。 外面依然人声嘈杂,所有人都在清理爆炸后的碎石破瓦和人体残肢。英子也出去忙去了,他是院长,他有绝对的权力与空间。 他无视外面的纷乱,优雅的戴上薄薄的手套轻轻的掀起洁白的床单 ,陶醉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小桃红的衣服已经被扒光,她的头也被转了过来,没有一丝血液的裸体就像一个没有上彩釉的白色雕像。 看着雕像一般安静美丽的小桃红,高彬举着手术刀温柔的对她说:“我不得不说,上帝创造人类时也会打盹,他怎么会把这么一具美丽的躯体安排到中国这块地方来呢?这片土地很快就要划归日本版图,很快你就属于日本公民,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不遂人愿,你毫无征兆的提前闯进我的视线,成功激起我为医疗事业积极探索的热情,也许,这就是你的使命,你才是大佐生命的延续......” 他正要开刀,突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口罩戴上说:“我们要互相尊重,不戴口罩就开刀对你是极大的不尊重,这是错误的,我向你道歉。”他向一动不动的小桃红微微鞠躬。 接着他举起手术刀,毫不犹豫的割开她的胸口,捧出那颗失血严重的心脏。 “哦!原来真是这样啊!身体里即便流不出一滴血的情况下,心脏为了自保会锁住一些血液的,这种状况下进行心脏移植的话,这颗心脏有可能会在另一个人身上再次跳动起来的,真是这样啊!” 他很懊恼这个医院现有的条件不允许他做人体解剖实验,否则,他会在第一时间割开另一个中国人的胸口取出心脏,然后把这颗失血的心脏缝接上去观察手术效果。如果一次不成功,他会做第二次,第二次还不成功,第三次继续做,他会无数次实验人体换心手术,哪怕杀死成千上万的中国人也在所不惜。 “你的心脏和你的容貌一样美丽,可惜它已无法跳动。”他对她说。 “哒哒哒......”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英子站在外面等着高彬从里面出来,不一会儿,文质彬彬的高彬开门出来了。 他还是那个文质彬彬儒雅可敬的高彬院长。 “院长,床位不够了,病房地上也都是伤员了,木村医生让我问问您,该怎么办?” 高彬的脸一下阴沉下来,“所有的病床先安顿受伤士兵。”他一边走一边说。 俩人走到一个病房,看到三张病床上躺着马家煤矿的三个重伤员,地下两个担架上躺着两个受伤的日本兵。他出来告诉木村医生一切以帝国军人的性命为重。于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马彪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花高价占着的病房里,三个重伤的工人躺在地上,床上躺着三个轻伤的士兵...... 日本宪兵队所有士兵都是从各个部队甄选出来最优秀最勇敢的,宪兵队不光负责监督军纪,还要承担维护地方秩序的工作,比如抓捕抗日分子,流氓恶棍,苏俄特务、抗联和国民党、共产党的地下组织等等。 正是由于选拔人才的严格,太郎才在所在部队脱颖而出,他精通中国话也成了他来到宪兵队的优势。不在硝烟弥漫的战场生与死轮换,水与火洗礼,他以为生命得到了升华,他的精神从喧嚣中走向安宁。 但他想错了,他在作战部队最讨厌的上司黑田俊雄同时也调任宪兵队,还是他的上司,虽然不是宪兵队最高司令,但作为宪兵队队长的他比起在作战部队的凶残更胜一筹,现在不光凶残,更添加了狡猾。 第155章 深刻反省下不为例太郎思绪一片凌乱 从地质勘探总部回来后,他向黑田俊雄作了简短汇报,狡猾阴险的黑田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让太郎去宪兵司令部向最高司令山口详细汇报见到父亲的点点滴滴。 归心似箭的马小飞早早地起床,日本宪兵队刚换岗他们就来了,可是两个站岗的宪兵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去。 马小飞和站岗的互相交涉的情景正好被走在大门口的太郎撞见。他把马小飞的话翻译给两个岗哨,一个岗哨飞快的跑进去汇报,太郎向马小飞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事情比想象的简单多了,哨兵出来的时候,太郎也跟着出来了,他对马小飞说:“马小燕曾经参加抗日反满游行,罪行确凿,本该严惩,念其是初犯,山口司令念马家在沙吉浩特县尽心尽力为大日本效力的份上准许交十个金条予以释放,回家后要深刻反省,下不为例。” 马小飞高兴坏了,没想到如此简单,赶忙掏出金条交给太郎,他点头哈腰感谢着山口司令的仁慈。此刻他有一个错觉,日本人还是有良心的,他老子马彪一直念叨想辞掉警察大队长的职务专心经营自家煤矿,看起来这个职务不能辞,给日本人干还是有好处的。 太郎向里面走了几步,返回来问了一句:“对不起,请问马先生是沙吉浩特县的?” 马小飞连忙点头说:“是是是”。 “沙吉浩特在秋天的时候闹狼灾了吗?”他要验证宫本说的话,他和爸爸谈话那么长时间,爸爸自始自终没有提到这次狼灾,只是对塔斯哈一家充满了愧疚,以至于伤心过度迷失了心智。 但是为什么宫本却说父亲被狼吓得一蹶不振了呢? “啊?狼灾的事情连省城也传开了吗?”马小飞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身后的芋头和麻杆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怎么?真有这么回事吗?”太郎吃惊地看着他。 “简直太可怕了,几十条狼把整个沙吉浩特县城包围了,据说咬死几十口人,那一段时间,县城里一到傍晚家家闭门,晚上连孩子的哭声都听不到,只听见周围山上狼的叫声此起彼伏,太吓人了,好多人都吓成神经病了。我当时是县城保安队副队长,我爹是正队长,那天我们带着保安队弟兄们正抓捕一个抗日分子,追到县城外面,迎面就遇到了十几头狼。你见过像毛驴一样大的狼吗?我的乖乖,那眼睛冒着绿灿灿的光,就像两盏鬼火似的,太他妈吓人啦,多亏我们手里有枪才保全了自己,否则......” “狼是犬科动物,绝对不会长到毛驴那么大的。”太郎怀疑他在满嘴胡说。 “变异!” “小毛驴!” “小牛犊!” 马小飞和芋头、麻杆同时开口却各说各的,他们三个除了干坏事的时候心有灵犀,平常总是那么不默契。 太郎不再纠结狼的大小,他只需要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狼灾。“那个抗日分子呢?”他问。 “死啦!活活被狼撕碎了,那龟孙子只剩下一个骷髅脑袋,其它的身体部件都被狼叼走了,就我们仨亲自打扫的,县城秩序必须维护,我们再害怕也没办法,我们毕竟领着关东军的薪水呢。” 马小飞没继承了马彪的辛苦,却整个遗传了他吓唬日本人的本事。他真真假假这么一说,太郎信以为真了。 说话这功夫,马小燕从里面走出来,他一看到马小飞,一下扑过来抱住哥哥就哭。 马小飞尴尬的冲太郎笑笑:“呵呵、呵呵,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罪,呵呵...小燕,快谢谢...太君怎么称呼?” 从小燕走出来到扑在马小飞肩头痛哭,太郎的眼睛就没离开小燕。在他看来,马小燕真是太美了,她不像其他女学生那样剪成齐耳短发,而是梳着又黑又亮的两条大辫子,一顶厚实的棕色呢子礼帽下,露着弯弯的留海,两条秀眉下是一对黑葡萄般毛茸茸的大眼睛,她穿着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穿得起的棕色妮子大衣,脚下穿着一双翻毛牛皮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太郎怦然心动,他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他直直的看着小燕,马小飞问他话时,他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那,我们告辞了,谢谢太君。”马小飞看到太郎的眼神吓了一跳,心想:“你他妈想干什么?” 他拉着小燕的手给太郎弯腰鞠躬后,直接走了。 太郎站在大门口傻傻的看着他们离去,他的思绪一片凌乱...... 昨晚的爆炸让整个大和医院的医生护士忙了一晚上,英子回到宿舍已经凌晨了,她匆匆洗漱了一下把白大褂和外衣脱掉,困得实在不行了,和衣躺在床上。 “嗒嗒嗒......”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接着听到另外一个叫大泽惠的护士在外面说高彬院长请英子小姐去他的办公室。 英子不高兴的伸了一下懒腰,她不得不去,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再说,这都是她心甘情愿做的,每次看到高彬在她身上享受的表情,她感到非常欣慰。 女人的身体就是为了让男人享受的,这是作为女人应尽的本分,她从小就接受着这种男尊女卑思想的灌输。 办公室的门开着,她知道这是他给她留的门。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总喜欢在办公室约她?他明明有很雅静的寓所 ,那里有宽大的榻榻米和舒适的垫子,为什么要这么变态的在办公室? 英子不会明白,变态的人不仅在做爱的时候变态,就连杀人的手法,也是变态的。 她不敢问他,因为那不是她该问的事,她认为男人即便在猪圈要求女人脱掉裤子,女人也得顺从,这是日本传统。 进去后里间没人,她走了出来,看到旁边的病理室亮着灯,她从来没有进去过,她确信高彬院长在里面,便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认真听里面的动静。 她什么也听不到,于是她往门上更贴紧了一点,忽然耳朵和脸的皮肤触觉告诉她,它们触碰到的不是木头,而是一个人的衣服。 她猛抬头,高彬穿着白大褂无声无息站在门口...... 第156章 不祥预感袭击高彬太田三郎歇斯底里 英子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高彬往前走了一步,手伸在背后关上了门。 到了办公室后接下来的操作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只是这次完事后她对高彬说了一件事,把高彬吓得魂飞魄散。 她穿好衣服后突然问高彬:“安吉拉是什么意思?” 高彬还躺在床上喘气,他懒散的随口说:“这是英语,天使的意思。” 他闭着眼睛问她哪里听到这样的话?英子说:“昨天晚上爆炸的时候,小桃红也在现场,她好像说着我是安吉拉之类的话,还一直用日语叫奥滔桑!” “说的日语吗?”高彬猛地睁开眼。 英子肯定的点点头。 “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越详细越好。”高彬开始穿衣服,他盯着英子说。 英子说:“当时很混乱,灰尘太大,什么也看不清,我看见小桃红到处找什么,她就那样喊着‘奥滔桑,我是安吉拉’好像还说她是桃子,后来我忙去了,再也没看到她,再看到她的时她已经躺在手术车上了。”说到此她想起小桃红临死前的模样,吓得低下了头。 高彬皱着眉头穿起裤子站在地上说:“桃子?难道是哪位士兵的女儿?为什么和马小飞在一起?” 这个变态的恶魔,即便知道小桃红是日本人,就因为她是女的,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触动。只要对大和民族有利的事情,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利用,包括日本女人或者受了重伤已经无力作战的士兵。 “吉田大佐也是叫了一句‘安吉拉’才醒过来的。”英子说。 高彬猛地一怔,他一把抓住英子的衣领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重新说一遍!大佐什么时候叫‘安吉拉’的?” 英子说:“大佐猛的叫了声‘安吉拉’就醒了,好像做了个噩梦一样,看起来很恐惧,我当时也很奇怪,不知道‘安吉拉’是什么意思,当时很乱,我把小桃红的尸体放到病理室门口赶紧抢救伤员去了,没来得及告诉院长您。” 一种不祥的预感包裹住了高彬的大脑,他猛地推了英子一把说:“出去!” 英子逃似的跑了出去。 高彬紧张的琢磨着:这姑娘喊着安吉拉,吉田大佐也叫着安吉拉,这姑娘叫着“奥滔桑”,吉田大佐特殊的血型,这姑娘的血型,这姑娘临死前转过头盯着吉田一郎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姑娘和吉田一郎有某种关系? 高彬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他三两步扑在电话上,要通了七三一总务部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太田三郎的声音时,高彬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老师,事情紧急,我知道您和吉田大佐是朋友和同学,我想了解一下他有没有一个女儿?” “这就是你凌晨不睡觉吵醒我的原因吗?作为一个优秀的医学专家,我以为你有了什么重大发现才会这么不冷静,你却为了个人的感情问题打来长途电话骚扰你的老师!你简直混蛋!”太田三郎在电话那头大发雷霆。 以往他骂完人后直接挂断电话,就因为高彬是他最喜爱的学生,他没有挂断。 “老师,这件事情无关学生的感情,却关系到学生的性命,它很重要,我要弄清楚他有没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或者...妹妹?拜托了!”高彬说。 电话那头的太田三郎怔了一下,他说:“他是有个女儿,不过不是真由美生的,是和美国的同学珍妮生的,算下来她今年应该15或是16岁?叫安吉拉,她也是我的干女儿,是个美丽的小精灵,就因为那女人祖籍在中国,所以他妈妈不同意这桩婚姻,他不止一次向我抱怨......” “老师!救命!” 太田电话里说的每一个字就像一个个炸弹,更像晴天霹雳!绝望的高彬对着话筒喊了一句。 他预感到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他哆嗦着讲述了一切,最后他喃喃着:“老师,救命,老师,救命......” 高彬瘫坐在椅子上,电话里传出太田歇斯底里的叫骂:“混蛋!混蛋!混蛋!你知道吉田一郎多爱这个女儿吗?因为把她们母子抛弃在美国自己回到日本,为此他非常后悔自责才变得精神癫狂!这就是他长期要用药物控制情绪的原因!他犯起病来疯狂杀戮,士兵们都叫他‘恶魔大佐!’现在你杀了他的女儿等于挖了他的心脏!吉田一郎一旦知道真相,他会毫不犹豫砍下你的头,你这个混蛋!他发起癫狂没人能救得了你!我也无能为力!” 高彬像浇透雨水的泥人一样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昨天晚上的爆炸造成两间病房墙体坍塌,英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和几位护士收拾着昨晚没收拾干净的地板。高彬温文儒雅的微笑着和人打着招呼,他走到英子面前说到办公室一趟。刚刚分开,这大白天的,他又要干什么?看到英子稍作迟疑的表情,大泽惠过来轻声催她快去。 英子放下手里的活去了高彬办公室,高彬温柔的问她有没有把吉田大佐和小桃红说过的那些话告诉过人?英子摇摇头说绝对没有。高彬叮嘱她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英子本想告诉他好像看见齐耀祖也和小桃红说过话,但是想起刚才突然变脸后的表情如此可怕,她咽下口水什么也没说。 在省城,马小飞要拉着马小燕一起回沙吉浩特 ,马小燕死活不肯,兄妹俩在家里吵得天翻地覆。马小飞一晚没睡好,一直担心家里的小桃红,所以想赶紧回去。 他气哼哼的对小燕说:“不回去也可以,但是你再不能给家里惹事,再不许你写那些抗日反满标语,更不许参加游行,再被抓起来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叛逆的小燕仗着哥哥宠她,她大喊着:“就是因为有你和老爹这样对日本人言听计从的人,日本人才更加嚣张,是你们这样的人给了日本人杀人的底气!” 她像一只刚刚学会打架的小公鸡,昂首挺胸和马小飞反击...... 第157章 马小燕恨铁不成钢吉田一郎返回省城 马小飞气得很想扇她一耳光,他说:“如果不是我和爹在日本人面前卑躬屈膝,你以为你能放出来?你出来就是看在爹的面子上!” “你省省吧!马大少爷!如果看在爹的面子上我就不会无缘无故在家门口被抓走!”马小燕说。 “你是不是张贴标语了?否则他们不会抓你。” “那是以前游行的时候贴过标语,后来我哪里也没去,突然就把我抓了,我还莫名其妙呢!”小燕气冲冲的说。 马小飞听妹妹这样说,心里也很纳闷,他说:“看起来日本人知道咱家有钱,为了要赎金想出来的下三滥,不管怎样,你以后给我安分点!马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经不住你三天两头这样糟蹋!日本人谋算我们家的煤矿好久了,要不是我和爹像狗一样为他们卖命,你以为马家煤矿能保住吗?” “反抗呀!如果他们侵占我们家煤矿,我们就起来反抗!”小燕像打了鸡血似的说。 “怎么反抗?拿什么反抗?和你们学生一样举着横幅游行示威?”小飞说。 “对!只有联合更多的中国人一起反抗,才能把他们赶跑,赶出中国!”小燕说。 “拉倒吧!别说赶不走他们,即便把他们赶走了,难道还能变成大清朝?康德皇帝再恢复成宣统皇帝?可能吗?还不知道哪位军阀的天下呢,你以为军阀比日本人能好的了多少?到时候再游行抗议打倒军阀?还不如就让日本人领导呢。”马小飞说。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马小燕情绪激昂的说。 马小飞气得无语了,他说:“你简直幼稚!东三省都变成满洲国了,你还口口声声中国人,就你这嘴上不把门的样子,迟早还得进去!你能不能别再惹事了?日本人手里有枪,有飞机大炮,我们手里有什么?我们怎么抗?” “那我们就甘愿做亡国奴了?”小燕理直气壮地说。 马小飞说:“我们怎么就成了亡国奴了?中国现在等于是一分为二了而已,我们这边是满洲国,关内那边是...好像是民国,对,中华民国,仅此而已,与日本有相干吗?怎么就亡国了?” 马小燕恨铁不成钢的说:“哥,你真糊涂!明明一个大中国,愣是让日本人给我们祸害成两半,这还不算亡国吗?这所谓的满洲国迟早会变成日本国,这还看不出来吗?康德皇帝现在完全是日本人的傀儡,傀儡呀!他就像日本人的提线木偶,日本人在后面操作,他在台前表演啊!” 马小飞心里当然明白马小燕说的都对,但他不能顺着她说,那样她会认为她做的是对的,她会做出更危险的事情来。但马小燕这几句话说的他哑口无言,他只好站起来对陈妈说:“陈妈,我警告你,她如果再被抓进去,你要是再敢往家里拍电报......”话没说完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小燕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觉醒吧!麻木的人,醒来吧!沉睡的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马小飞听见了马小燕的呐喊,他觉得她简直疯了,这次回去,和爹商量一下,一定把她弄回沙吉浩特,就她这样还得出事! 天很阴沉,汽车一路狂奔,哪怕突然下起暴雪他也要赶回沙吉浩特 。 英子出去后,高彬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文质彬彬进了吉田一郎病房,认真的给吉田一郎检查身体,并且简单报告昨晚的爆炸情况:“昨晚的爆炸,炸伤五名伤员,两名士兵为国捐躯,有一名死者身份不明,正在调查......” “哒哒哒......”随着敲门声响起,英子进来报告说办公室有吉田大佐的电话。 吉田急忙坐起来,他从衣架上取过军装穿上,走了出去。 在办公室,他接到省宪兵队的电话,山口司令通知他到省城开一个针对苏联的军事秘密会议。并向他透露据可靠情报,昨晚的爆炸是冲着他去的,是关内共产党联合满洲抗联地下组织所为,他们针对他制定了一系列报复手段,昨晚只是第一次,一击不中,还有下一次。 放下电话,他看着高彬说:“是可恶的抗日联合组织制造了这场针对我的爆炸,山口司令命令我即刻动身到司令部开会。” 高彬说:“您身体刚刚恢复,属下陪同大佐前去。” 吉田点点头说:“谢谢!” 佐佐木的黑色轿车扬起一股灰尘向省城飞驰而去,后面跟着一辆大卡车,车上拉着荷枪实弹的卫兵们。 高彬坐在副驾对后座的吉田一郎说:“保护吉田大佐是高彬的职责! 为了您的行踪不被那些老鼠发现,我们到省城的时间最好是明天天黑之前。” 太田三郎一个电话,山口司令迅速做出反应,司令的电话内容吉田一郎深信不疑。 “可恶的抗联,竟然趁我受伤搞偷袭,像个老鼠一样,卑鄙下流!看起来必须把这些老鼠赶尽杀绝才能太平。”吉田一郎说。 他接着说:“我父亲在一场武士比武中,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被误伤了,当时无法找到同样的血型才去世的,我当时还很小,这次竟然在中国遇到了相同的血型,不得不说是奇迹。” 随后他问:“这姑娘为什么会有这种血型呢?能查到她的家人在什么地方吗?” 高彬说:“ 是马队长儿子带回来的女人,吉田大佐好好养着,我会找到她的家人搞清楚的。”高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答应着,他明白吉田知道小桃红是马小飞的女人,这点他不敢隐瞒。 “女人?你不是说是个姑娘吗?”在吉田看来,姑娘是年纪很轻的女性,而年龄大的女性才称为女人,这是他对中文的理解。 高彬心头一惊,但他马上冷静下来说:“不,不是姑娘,她已经是马小飞的太太了,如果没有流产,她便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他尽最大努力使吉田一郎以为小桃红是个年龄很大的女人。 “尸体处理妥当了吗?”吉田问高彬 高彬说:“是,请大佐放心。 ” 第158章 两辆小车相向行驶我们仨今天捡条命 自从来到沙吉浩特,佐佐木强征马家的小轿车就成了基建署两位长官公用的座驾,尽管佐佐木心里很不痛快,但是碍于吉田一郎的职位比他高,他不敢表现出什么,相反的,他把小车的来历向吉田一郎做了汇报,毕竟日本军队的等级制度是非常严格的,绝不允许越权谋私。 两辆车向赛罕塔拉省城行驶,另一辆车向沙吉浩特县城行驶,两辆轿车用当时的极限速度对向驶来,开车人都为同一个人猛踩油门,这个人就是小桃红。 高彬让司机小田休息,实际上嫌小田开车太慢,他猛踩油门是为了尽快离开沙吉浩特,决不能让吉田大佐知道小桃红是谁。 马小飞猛踩油门是为了尽快到沙吉浩特,他要确定小桃红是否安全,他非常后悔没有把小桃红带在身边以至于让自己如此心神不安。 但两辆车即便把油门踩到底,它的速度也就比跑起来的马车快一点点,如果一个人快马加鞭和一辆小汽车赛跑,最快到达终点站的绝对是骑马的人,所以,两个从不同方向开来的小车司机都在憋屈的嫌车速度慢。 冷漠、狂妄、残忍的高彬以为让吉田一郎离开沙吉浩特危险就解除了,却不知道当他把那条输血管连接到吉田大佐胳膊上时,他的脖颈就已经被那条输血管紧紧缠绕住了。 当行驶中的两辆小轿车交错而过时,马小飞突然一脚刹车猛地停了车。 芋头和麻杆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俩听见什么了吗?”马小飞头也不回神经质的问。 麻杆说:“什么也没听见,但是我看见你家那辆车开过去了,高彬在开车。” 芋头说:“对,司机小田反而坐在副驾。” “奇怪,我怎么听见小桃红的哭声 ?你俩没听见吗?”马小飞扭过头认真的问他俩。 看见他俩莫名其妙的摇摇头,马小飞猛地掉转车头。 “老大!你要干什么?大卡车里坐的都是日本兵!”麻杆说。 马小飞说:“我真的听见小桃红的哭声了,他们绑架了小桃红。” 芋头也说:“老大,这可是白天,和那天晚上不一样,咱们不能乱来。” 马小飞一言不发,挂挡加油一脚油门踩到底往前窜。 刚才错车时,高彬也看见了马小飞驾驶的汽车。他心里有鬼便看了一下后视镜,从后车镜里看到马小飞调转车头追上来了,他若无其事说了一句:“马少爷的车怎么调转车头跟上来了?” 吉田一郎眉头皱了起来,毕竟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据说还是针对他的一场刺杀。他敏捷的掏出手枪打开保险。 高彬非常害怕吉田一郎和马小飞对话,害怕从马小飞嘴里说出点什么,万一马小飞说小桃红会讲日语,或者他干脆说小桃红是日本姑娘,那么,吉田一郎会不会对小桃红的身份起了疑心? 但是当他看到吉田一郎拔出手枪时,心里一阵窃喜,如果马小飞胆敢靠近汽车,神经高度紧张的吉田一郎也许会向他直接开枪,然后后面大卡车里的卫兵们瞬间会把他打成筛子,毕竟他们互相不熟悉,马小飞一死小桃红的身世也就石沉大海了。 马小飞把车超出去一截才停下,他嘱咐芋头和麻杆不要下车,自己下车向后走去。没走到跟前他站住了,汽车左侧的窗口同时伸出两支手枪一齐对准了他,大卡车里一下跳下七八个士兵一起举枪向他瞄准。 他正不知所措时,小田打开车门走了过来:“马少爷,你想干什么?” 马小飞说:“谁在车上?是不是小桃红?” 小田说:“你说的谁?是吉田大佐和高彬院长,你快让开,否则他们开枪了。” “真没有吗?我好像听见她在车里哭!就现在,她还在哭!”马小飞激动地说。 小田弯腰把马小飞浑身上下搜了一遍,确定没有武器后说:“大佐叫你过去,看清楚车里没有你找的人,你最好赶紧离开。” 马小飞也觉得自己有点鲁莽,可是小桃红的哭声再次在耳边响起,这哭声促使他不由自主向汽车走去。 “啪!” 一声枪响吓了马小飞一跳,一颗子弹从他身边飞过不知道落在哪里,高彬心里一紧张,枪走火了。 马小飞高举双手战战兢兢的冲着汽车里的吉田一郎喊着:“大佐,我有话向你报告!”他边说便走了过去。 驾驶室的门打开了,高彬快步走到马小飞面前问:“你要说什么?” 见他紧张的样子,马小飞说:“我在省城听到许多关于抗联的消息要向大佐汇报。” 他点头哈腰走过去看清了车里只有吉田一郎一个人,他手里的枪口正冲着他。 吉田一郎盯着他不说话,马小飞说:“大佐我知道什么人向您开枪了。” 吉田一郎说:“说!” 马小飞说:“抗联!他们的头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围捕的黑记!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因为狼群进了城,我们早就把他抓住了。” 吉田一郎心里清楚那颗子弹是自己手下的枪里射出的,马小飞在没话找话。他撩起眼皮问:“还有别的吗?” 马小飞正要开口,高彬马上说:“马少爷,听说这个黑记好像和马家是世仇?你是不是想借我们的手替你报仇?” 马小飞急忙辩解:“误会!误会!真冤枉我了,山本队长不就是黑记杀的吗?这是公开的事实吧......” “开路!”吉田一郎不等马小飞说完就命令小田开车,高彬只好坐到副驾,临上车时他阴险的看了马小飞一眼,马小飞只是觉得那眼神看起来很不舒服,却不明白高彬什么意思,他哪里得罪他了? 两辆汽车扬起一股黄色灰尘走了,芋头和麻杆心有余悸的下了车望着跑远的汽车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开枪。 芋头说:“哥!我来开吧,太悬了,日本人真特妈不是玩意儿,坐着马家的车还要冲马家人开枪。” 马小飞一声不吭坐到副驾上,他心里慌慌的说:“小桃红难道在大卡车上?她一直在我的耳朵里哭。” 麻杆说:“哥,你可能太惦记小嫂子了,咱们赶紧回去,见了她你就没有这幻听了。” 芋头一边调转车头一边说:“哥,别乱想了,你要是真检查大卡车,没等你走到跟前日本兵就开枪了,我们仨今天算是捡了条命。” 马小飞眉头紧锁不语,汽车一溜烟向沙吉浩特跑去...... 第159章 马家被砸鸡飞狗跳这个女人突然失踪 马小飞回家果然找不见小桃红,他抓住四儿的胳膊疯了一样问她,小丫头吓的光哭,什么也不知道。 他跑到医院,医院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但被炸毁的那两个病房仍然一片狼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桃红真的出事了。 他和芋头麻杆分头在医院找,他想问问木村是否看到小桃红,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木村。马小飞急的团团转,此刻木村就躲在一间办公室的柜子后面,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小飞。他既不想骗他,但也绝对不能说出真相,他们本就是两个阵营的人,只不过因为利益成了朋友。 他需要冷静,冷静下来,他会用平静的语气告诉他没见过小桃红。 他希望自己对他说“没看见她”这句话时,神态自如。 到处找不到小桃红,马小飞怒气冲冲回去,四儿正在瞎老太的屋里发抖,马小飞进去一把把她拎起来大声喊着:“说!太太到底哪去了?今天说不清楚,老子杀了你!” 四儿吓得哇哇大哭:“我真的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瞎老太哆哆嗦嗦的说:“四儿告诉我,太太说头疼,想去医院看医生,刚进去医院就爆炸了,太太爬起来就开始胡言乱语,回来又哭又笑的都不认识四儿了,她让四儿先睡,四儿吓坏了,跑到我这里告诉我医院发生的事,等她回去的时候,太太就不见了。” 马小飞问四儿:“真的?” 四儿哭的上下打颤,她点点头。 瞎老太又说:“四儿和我在这里说话的时候,我听见门响了一下,我问了一声谁,可是没人答应。” 见马小飞不语,瞎老太说:“如果太太真被炸的魔怔了,兴许她自己跑丢了。” 马小飞回到家,把马家折腾的鸡飞狗跳,他把二太太房间里的家具砸了个稀烂,就差一把火把房子点了。二太太因为心中有愧,吓得一声不敢吭,竟然躲到大太太的房间里不敢出来,大太太虽然也被儿子这动静吓得心惊肉跳,可她还不忘咬牙切齿骂二太太活该。 马彪撒出人马到处寻找小桃红,只要把小桃红领回来,赏金一百大洋,但是杳无音讯,赏金涨到一千大洋,还是音讯皆无,他找到了木村医生,木村一口咬定没见过小桃红。 马小飞蓬头垢面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已经找三天了,杳无音讯。他每天胡思乱想夜不能寐,短短三天就像过了三年,一下消瘦了许多。他拿出那条没来得及修好的项链默默地看着,回忆着小桃红的每一个细节,越想越没有头绪。 这天他正在这间空屋子里发呆,一个日本兵跑进来说佐佐木队长有请。 马小飞不知道什么事,或者是和小桃红有关的?他心情烦躁的和这个小兵走了。 佐佐木态度倒也温和,他问马小飞爆炸那天为什么突然去了省城?顺便问了问他家煤矿炸药的管理情况。 马小飞说:“家里接到省城佣人的电报,说我妹妹被宪兵抓了,所以我才赶着去看看的。”他心烦意乱的看着慕容良说着。 佐佐木说:“去了后什么情况?” 马小飞说:“山口司令让我交了十根金条把我妹妹放了。” 马小飞的话和马彪的话是一致的,佐佐木没有再说什么。 慕容良领马小飞去认一具尸体, 在一间空屋子里,有一堆破烂衣服,马小飞一看那堆衣服,立马想起煤矿那个小偷,那个人那天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当时鬼鬼祟祟的,他以为是偷道钉的。 “什么意思?”马小飞问慕容良。 慕容良说:“医院爆炸现场发现的,你认识这衣服吗?” 马小飞一见衣服愣了一下的表情没有逃过佐佐木的眼睛。他说:“你认识?” 马小飞说:“不认识,只是看见这些有点害怕,很紧张。” 他绝对不会承认在煤矿看见过这个人,这几天经常在医院跑,医院的惨状他看的清清楚楚,这时候对日本人表忠心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佐佐木说:“马少爷不必紧张,只是聊聊天,但是马少爷心情看起来很不好。” 马小飞沮丧地说:“唉!没过门的媳妇失踪了。” “失踪了?”慕容良很吃惊,那天在医院有个姑娘的背影看起来像是那个姑娘,但不是很确定,怎么会失踪呢?他急速思索着。 佐佐木眯起狡猾的眼睛看着马小飞:“真是太巧了,马少爷带回来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不久医院就发生了爆炸,然后这个女人突然失踪了!你又突然离开沙吉浩特,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马小飞虽然尊敬佐佐木但并不怕他,一来他家在沙吉浩特是首富,二来佐佐木现在乘坐的那辆轿车是马彪刚送给他的。他老子对他说隐隐觉得日本人修这条铁路是冲着这里的煤矿来的,他想花大价钱笼络一下日本人,万一日本人打他煤矿的主意时,他能从佐佐木这里提前知道消息,所以他才没有对日本人讹诈了一部车耿耿于怀。 “队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怀疑医院爆炸与我有关?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们家在沙吉浩特全仰仗日军撑腰,我那样做不是自杀吗?”马小飞带点儿自嘲的说。 佐佐木说:“我不怀疑马家对帝国的忠心,但是你领回来的那个女人值得怀疑。” 马小飞闭着眼睛无可奈何的说:“好,佐佐木队长既然相信马家,那就派人赶快把小桃红找到,事情不就真相大白了?” 从大院出来,马小飞尽量低着头走,他担心那个刀疤脸万一看见,刚刚抬起头就看到远处一个人正向这里走来,看见他后转身就走。 “站住!你他妈看见老子躲什么?老子能吃了你?” 齐耀祖本来想马上转身躲开,听到马小飞一声咒骂才又转过身来对着笑脸说:“哟哟哟,原来是马哥,您怎么有时间来乱流啦?” 马小飞没功夫搭理他,说:“做什么亏心事了?你要是不说老子现在就灭了你,老子早知道了,说不说?” 第160章 齐耀祖差点说漏嘴看见纸条泪流满面 齐耀祖一听马小飞说这话以为他都知道了,马上哭丧着脸说:“您是说嫂子的事?我也是赶巧遇到的,那俩日本兵......” “你在哪里看见她的?她现在和谁在一起?快说!”马小飞没等齐耀祖把话说完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开始咆哮。 齐耀祖愣了一下,心想,原来他还不知道真实情况啊!差点说漏嘴,于是他说:“医院爆炸那天,她就在场,我还和他说话来着。” “说什么了?”马小飞急切的盯着问。 “我也没说什么,我就说她长得很漂亮......” “别胡扯!她失踪啦!你知道什么赶快说!否则老子下一分钟就掐死你!”马小飞对他咆哮起来,他感觉到齐耀祖一定知道些什么。 “失...失踪啦?医院爆炸后我被队长派到这里监督这些劳工干活,再没有回城,不知道嫂子失踪了。”齐耀祖心里挺高兴,脸上却显得很吃惊。 他吃惊的说:“马哥马哥,你先放开我,我真不知道嫂子失踪了,是这么回事,那天我正忙着抢救伤员,就看见两个姑娘被人挤倒了,我过去一看是嫂子在地上趴着,是我把她扶起来的,哦,对啦,她说着日本话,非常纯正的日本话,非常纯正,她好像叫着“奥滔桑”还有什么安吉拉还是什么俺醉啦,我没听清,听的最清楚的就是‘奥滔桑’”。 “奥滔桑是什么意思?”马小飞问。 小汉奸说:“日语,爸爸的意思。” “爸爸的意思?”沙吉浩特这里虽然称呼父亲是“爹”,但马小飞并不是文盲,他当然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 “对!”她就这样喊着:“奥滔桑...奥滔桑...俺醉啦......”,小汉奸学着小桃红的样子。 马小飞的心一阵阵刺痛,他知道小汉奸口里说的不是“俺醉啦”,他不止一次听到小桃红在睡梦中叫“安吉拉”,他相信小汉奸的话,他没有说谎。 小汉奸讨好地说:“马哥,你应该到警察大队报案,这绝对是绑票了,绝对绑票了,因为嫂子长得漂亮,我分析,被绑票了,炸医院的和绑走嫂子的是一伙人,怎么会那么巧医院一爆炸,嫂子立马失踪?” 马小飞说:“警察大队都是自己人,你以为他们没有找吗?你如果帮我找到她带回来,我给你两千大洋。” 齐耀祖一听两千大洋心里一颤,他知道小桃红在哪里,但那是小桃红的尸体,不是活人。 “那如果嫂子遭遇了不测...怎么办?”他试探着问,看看尸体算不算找到人? 马小飞一听齐耀祖这样说,瞬间暴怒:“你他妈咒她!她要是死了,老子就弄死你!” 齐耀祖吓得再不敢出声了。 马小飞神魂颠倒回到小桃红住过的屋子里,他躺在炕上心烦意乱的思索着,枕头底下就压着小桃红的所有秘密,但纷乱的思绪扰乱了他的大脑,他想不到枕头底下的秘密。 他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来,在这样来回折腾下,他看见了墙角那个纸团。 他好奇的捡起那个纸团,打开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小飞,我要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我恢复记忆了,我想起爸爸了,我马上要和爸爸见面了......” 短短几句话让马小飞眼眶发红,他拿出那副手镯说:“没良心的小东西,你说我以前买的银手镯不喜欢,我又给你买了玉手镯回来想让你高兴,既然知道我回来会娶你,你却跟着你爸爸走啦!你个没良心的......” 结合齐耀祖的话,马小飞觉得小桃红估计恢复了记忆,她找到了爸爸不辞而别了。 马小飞心灰意冷,他泪流满面在他们曾经睡过的炕上睡了一觉,醒了后,他视乎想明白了,小桃红是天上的凤凰,她看不上自己这个只在沙吉浩特小县城耍横的公鸡。 是啊是啊!当她叽里咕噜说那些洋话的时候,我就该明白她是高不可攀的人,和我不是一类人,我就不该有其他想法。 他看着桌子上那对玉镯,默默地想着,边想边流泪。 四儿怯生生的进来看着他,想说什么却不敢说。 马小飞乜斜着眼看了她一眼,吓得她一哆嗦。 马小飞说:“你哆嗦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四儿眼看他一眼又要哭了,她点点头。 马小飞觉得小桃红失踪不该把怨气撒在这个小孩身上,于是,他放缓了语气说:“把屋子收拾一下,太太穿的那些衣服都收拾好...等你长大了穿,其余的都留给瞎老太,该烧的都烧了吧。” 说完这些话,他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他又返回来,看着桌子上小桃红平时写的那些断断续续的话,他把那几张纸拿起来又翻看了一遍猛地把这些纸揉成一团愤怒的扔在地上骂了一声:“骗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儿把小桃红的那些信纸扔进一个放柴火的木头箱子里,收拾枕头时,她发现了那几封没有信皮的信,她不识字,更别说外国字,她想给马小飞拿回去看,可是看见马小飞把小桃红写的字都扔在地上,她以为马小飞讨厌那些写着字的纸,所以,她看都没看和一些没烧完的木头柴火一起扔进那个破木头箱子里了。 她拖着箱子放到瞎老太的柴房后进了瞎老太的屋子,她走过去拉着瞎老太的手开始流眼泪,她说:“婆婆,我要走了,要回马家了,那些铺盖马少爷说就放在那个屋子,也许太太还会回来,我把太太留下的那些纸放在柴房了,你厨房的火经常灭,再灭就用那些纸引火吧。” 瞎老太说:“四儿啊!你不要哭,去马家也好,马家是个大户人家,你干活勤快点儿,要有眼色,大太太、二太太如果吵架的时候,你要躲开,千万不要看,看了也会挨打的,你在这里侍候小桃红太太,最起码你没有挨打,那姑娘都没有骂过你一声,你回去可千万不能再偷懒了,那地方可不比这里啊四儿......” 瞎老太抓着四儿的手唠唠叨叨的嘱咐着...... 第161章 思祖逃到徐家老宅这个地方阴气太重 省城宪兵队里,黑田俊雄站在山口的办公室低头垂手站着,山口正在对他大发雷霆:“去哈尔滨的路线是怎么泄密的?为什么我们会遭到伏击?袭击运输车的是抗联?还是该死的民间抗日分子?” 黑川俊雄无法给出明确答案,只好站的笔挺在那里挨训。 “把没有逃走的四个学生统统枪毙,让那些抗日分子知道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山口狠狠地说。 黑川说:“是!” 在马家,马小燕正在家里写东西,大门外“啪啪啪”敲得震天响。陈妈一边问是谁一边去开门,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咣当一下把门关上进了屋子。 “陈妈,是谁呀?”小燕问。 “找错地方啦!” 陈妈说。 蒋思祖脸上流着血站在门口,他举起拳头使劲敲,只听陈妈在里面喊着:“哪儿来哪儿去,你找错地方啦!” 远处传来日本人的喊叫声,蒋思祖不敢回家,他心里清楚癞蛤蟆领着宪兵队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家里去搜捕他。他看着马家紧闭的黑铁门始终没有打开,只好挑选那些隐蔽的路线跑去,跑了一阵他看到前面一片荒凉的残垣断壁,那里到处是半人高的蒿草便弯腰向那里跑去。 从他记事起,这片住宅就没人住,长时间以来都是乞丐、疯子、傻子的天堂,以前上学途中遇到飞机轰炸,他亲眼看见几个流浪乞丐在里面被炸死,后来才知道这片住宅的主人是爷爷的姑姑家,是父亲的老姑家,自己的姑奶奶家为什么成了这样,父亲从来不说,甚至绝对不让他说起这件事。但是蒋思祖从别人口里得知,这里曾经有过一位据说是被皇家贬为庶人的王爷,也有人说是一位怀着皇子逃出宫的宫女生下的小皇子,这小王爷从小被姓徐的收留后改姓徐,长大后娶蒋家小姐为妻,蒋家小姐就是爷爷最小的姑姑。她为这个被贬王爷生了四个儿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三个儿子都被慈禧太后杀了,有一个儿子听说逃到了国外,这些事父亲从来不说,蒋思祖也不问,现在,鬼子穷追不舍,看起来只能躲到姑奶奶家这片残垣断壁中了。 他猫着腰在半人高的蒿草中躲闪着日本人的搜索,这片荒宅太大了,他一会儿一个地方躲藏着,总觉得下一个藏身处才是最安全的,他不停的藏来藏去。 突然前面传来好多人的说话声,他慢慢探出脑袋一看愣住了,满眼一垛一垛的灰砖,大概有上百垛,有百十个人在甩开膀子干活,有的锯木头,有的在搬砖,两个年轻人在和一个上年纪的说着什么。 什么情况?这可是有主的房子,这不是强盗吗? 他想冲出去质问他们,正在这时,癞蛤蟆领着几个二狗子警察和日本宪兵向那伙人走去。蒋思祖赶紧缩回头悄悄听他们的对话。 “喂停下!停下!集合!都站到一起!” 干活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被日本人和二狗子吆来喝去,于是很自觉的放下手里的活都集中到了一起。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大摇大摆走过去,歪着脑袋看着这伙干活的人问:“哪儿的?叫什么?”他问其中一个中年人。 “城外三里屯的,叫刘志勇”这个人一边说一边给他良民证。 “你!哪儿的?”他指着一个小年轻人,这个人说:“梁家寨的。叫梁凯明” 他一个个问这些人哪里的叫什么,轮到一个小伙子时,这小伙子低着头坐在几块青砖上也不掏良民证也不理他,他问了好几声都不理他。 他仗着有日本人撑腰,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聋啦抬起头来,问你话呢?良民证!” “你才聋了呢!”这小伙子猛地抬起头回击了一句。 几个日本人一看这小伙子和城防队长顶嘴,呼啦一下端起枪对准这个小伙子。 塔斯哈就在旁边站着,他心里很着急,他可以第一时间打倒两个,但他不可能同时打倒这么多坏蛋,他们同时开枪的话,这小伙子立马会打成筛子。 他冷静的看着,慢慢挪动身子准备先制服癞蛤蟆。 癞蛤蟆愣了一下,慢慢向小伙子走过去。 老张一看要坏事,他赶忙走过去说:“哎呀!我说这位大官呀!这都是些干活吃饭的受苦人,何必为难我们呢?” 癞蛤蟆没有理老张,他弯腰盯着这小伙子说:“你竟然敢跟我顶嘴?就你姐姐我打死她她都不敢!” 小伙子猛地站起来说:“她是你老婆,我不是!” “哈哈哈哈哈......”你们家终于承认她是我老婆啦?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大家这才明白,这小伙子是癞蛤蟆的小舅子。 癞蛤蟆笑了一下,说:“干活吧!干活吧!就问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三个受伤的人?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一个老头,还有一个梳着剪发头的姑娘,年轻人的脸上有伤,姑娘胳膊有伤,老头腿上胳膊上都有伤。” 老张说:“我们一大早就在这里干活,真没发现这样的人。” 癞蛤蟆上下打量了老张一下说:“从哪来?” 老张憨厚的点点头说:“白城过来的,呵呵。” “白城那么远跑这里买这晦气的鬼宅干什么?”癞蛤蟆说。 老张吃惊地说:“大官就是大官呀!你怎么知道我买的!” 癞蛤蟆听见老张叫他大官,非常受用,他撇了一下嘴说:“省城这么大,谁家的夜壶朝哪个方向放,我都知道,而且,我都知道是小南街的蒋兴达卖给你的,对不?” 老张双手恭在一起说:“哎呀真不愧是省城大官呀!您真是什么都知道呀!” 癞蛤蟆神秘的对老张说:“这地方不吉利,死了几十口人!是凶宅!正常人不来这地方,阴气太重!蒋兴达要你80根金条坑你啦!” 老张唉声叹气说:“说是要80根,可是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钱,后来协商好,等我们把这里修好赚了钱再给他。” 癞蛤蟆心想,怪不得蒋兴达后来再没有送钱,原来真没有把钱拿到手。 第162章 不能出门不能嫌臭太郎再次见到小燕 他转头嬉皮笑脸看了一眼小舅子,那小伙子撇了一下嘴,把脸扭到旁边去,癞蛤蟆竟然没有生气,他向那六个宪兵摆了一下手,一群人牛逼哄哄的走了。 断墙后的蒋思祖听清楚了,是父亲把姑奶奶家的地方卖了。他顺着墙根溜坐下去,刚才他的头皮被子弹擦破一个很深的口子,血一直在往下流,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呼”的一下跳过断墙站在他面前。 这个人是塔斯哈,刚才他想后退擒拿癞蛤蟆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断墙后好像有动静,等日本人走了后他才跳过来查看。 徐家古宅虽然还没有完全修好,但几个屋子的窗棂已经打好了,炕也盘好了。 蒋思祖坐在炕边听老张讲父亲卖房的经过,这时石俊回来了,他擦了一把汗说:“家门口有日本人站着,蒋掌柜出不来,被褥也没办法拿出来,不过我告诉他思祖回来了,他高兴的哭了。” 石俊又问:“癞蛤蟆不是说逃出来三个吗?那两个呢?” 蒋思祖说:“一个就是住在我们家西屋的老廖,另一个是梅小兰同学,汽车前面爆炸后,大家都很慌乱,老廖趁着烟雾告诉大家快跑 ,然后趁日本兵全趴在马槽里的功夫,一下跳了下去,紧跟着梅小兰也跳下去了,我让那几个女同学快跑,她们只知道捂着耳朵吓得尖叫,死活不动,我去拽她们,她们反而大叫着说害怕越发挤到一起了,我看见日本人爬起来了,顾不上她们了,赶紧跳了下来。我们的手腕都捆着,跑不快,老廖的腿也中枪了,梅小兰中了一枪爬起来继续跑,我看见右面土坡上有人开枪,就知道有人在救我们,我们赶紧往那片跑,我听见后面枪声越来越密了,日本人越来越多,这时候看见土坡上的人和老廖他俩都不见了,我寻思他们已经撤了,估计没有看见我,因为我离他们有一点距离,我一边跑一边用牙解绳子,这地方我比日本人熟的多,七绕八绕就逃脱了。”他没有说马家铁门敲不开这个事情。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关键是藏哪儿呀?这马上就冬天了连个被褥也没有,你看这窗户倒是打好了,可是玻璃都没有,这土坯炕还没有烧过,得点火把水汽烧干才能睡人。”老张愁的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领着石榴满大街疯的小瑞回来了,他听完了这事后说:“这好办呀!晚上街里没人了,悄悄住到黑记那个小屋里,那里别说被褥,做饭的锅碗瓢勺都有。” 塔斯哈刚才也想到那个地方了,但就怕突然搜查,那里没有一个可以藏身的犄角旮旯儿。 塔斯哈低头想了一下说,住在那里倒是也行,但是需要你在里面吃喝拉撒睡不能出门,也不能嫌臭,明天赶紧先把那间有个炕洞的屋子收拾出来,这里已经搜查过了,而且癞蛤蟆觉得这里不吉利,他们不会再来,万一再来,你赶紧躲到炕洞里,我们把炕洞再往深里挖一下,把盖子伪装好。”塔斯哈完全借鉴了他们家的暗道构造。 蒋思祖说:“我不嫌臭,住几天都没问题,我们在监狱里也是放一个木桶,大小便都在里面,啃窝头的时候也是闻着那个味吃下去的。” 塔斯哈说:“你进去后,我们把你锁起来,在门口搞点脏东西,看起来好久没有住人的样子,即便是日本人也会觉得恶心的,你耐心等一两天再回来。” “就这样定了!”大家都觉得这主意不错,就是恶心了点。 放学回家的小燕看到满大街的搜捕告示才知道蒋思祖逃跑了,她高兴地跑到蒋思祖家,远远看到他家门口来回溜达着两个城防保安队,她赶紧返回家。 回到家她在地上来回走,不知道蒋思祖藏到哪里去了。这时,门口响起粗暴的敲门声,陈妈刚把门打开,一群日本人就闯了进来,这伙人为首的正是太郎。 太郎看到怒气冲冲站在屋中央的正是他找了好久的姑娘时,他愣住了。 小燕知道他们在搜什么,所以也没有和他们说什么废话,她只是黑着脸蔑视的盯着太郎。 一个城防狗腿子在搜查的时候拿起一个陶瓷罐摔在地上,太郎过去一个耳光扇的他就地转了个圈,太郎用中国话说:“一个大活人能藏在这罐子里吗?” 这个狗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捂着半边脸委屈的说:“我们在其他家不都是这样子吗?” 小燕哼哼冷笑着,眼睛白了他一眼。 参军到现在,太郎虽然经过了怯战,敢战,勇战,但是教官训诫的五步训练法 第四步和第五步,他还没有达到,第四步是好战,第五步是死战。 不管有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但侵略中国他一直认为是正确的 ,他觉得这场战争是圣神而光荣的,不会有任何愧疚,更不会觉得羞耻。 但站在满地碎瓷的屋里,面对一个姑娘鄙视的眼神,太郎破天荒的觉得他的身份令他难堪,甚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窘迫感。 这窘迫感不是因为战争,更不是因为自己站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这一闪而过的窘迫感哪来的?他不知道,他只是那样怔怔的看着她,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在看着老师,等待着老师的训斥。 日本兵与狗腿子报告什么也没有,太郎向他们挥挥手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太郎转身向小燕深深鞠了一躬,说了声:“打扰了,对不起!” “咣当!”身后传来很响的关门声,太郎感觉到了空前的挫败...... 石俊大摇大摆背着兔皮回到院子里,蒋掌柜精神矍铄的进了他的屋子,石俊警告他说:“前几天你还萎靡不振,今天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你想让他们看出来你已经知道你儿子回来了吗?” 蒋掌柜一听,对呀,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他压低声音说:“我儿子在哪里我要不要去看他?” 第163章 佐佐木拒吃猪罐头慕容良被骂狗汉奸 石俊一听蒋掌柜那样说,气不打一处来,他说:“走!我现在就领你去!咱俩前面走,门口那俩人后面跟着把你儿子再抓起来,走!现在就走!”他站起来就往外面走,蒋掌柜赶紧拉住他。 他俩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蒋掌柜说:“石三零,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老曲知道,他给日本人送菜,万一报告给日本人,我儿子这回可就真完了。” 石俊心想,要不是老曲搞到运输车的路线,你儿子才真的完了呢。但是他嘴上却说:“不会吧?那他不就是汉奸了吗?把中国人出卖给日本人,让抗联知道了,那可是要灭全家的。” “啊?”蒋兴达的脸当下就绿了......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自从看了父亲的信,佐佐木的精神一直不好,他突然之间再也不吃补给车运来的猪肉罐头了,即便运来新鲜的猪肉,他必须亲自检查上面有没有猪毛,他确信是猪肉时才吃。这个举动令慕容良大惑不解,难道他怀疑猪肉是用什么肉代替的吗?他父亲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虽然吉田大佐已经康复,并且宪兵队明确表示是抗联早就筹划好的,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处罚, 但是架好的电线经常被人破坏,不是把电线杆锯断,就是在电线杆周围围着一圈木材,一把火把电线杆烧掉。起起伏伏几码事让他心情极为不爽,为此,他不得不向上级报请派兵沿着电线路段巡逻。 自从有了巡逻队,慕容良的工作量开始大起来,佐佐木的消极让他很高兴,最起码他不再经常陪着他视察修建半截的监狱和医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有了对自己这份工作的羞耻感?他说不上来,从一开始的心安理得,慢慢演变成对自己的怀疑,到现在的羞耻感,他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变化。 监狱和医院同时开工,所有的俘虏和劳工,再加上挣工钱的民工,加起来几百人浩浩荡荡在日本兵的刺刀下工作着。医院和监狱的主体在冬季没有来临时已经建好了,就剩里面的细活来不及完成,因为那些泥水放一晚上,第二天就成了冰疙瘩,所以只好停工。 但这并没有减轻他的工作量,巡逻队隔三差五会遇到一些老百姓,因为语言不通,经常误抓。佐佐木烦透了这些徒劳无用的事,于是审讯的工作就落到了慕容良头上。 慕容良并不想揽这些事,生性多疑的佐佐木会从他释放人数的数量上衡量他是否对他忠诚。可是,抓回来的人他不得不审,审问的时候日本人给这些老百姓用刑,他不能阻止,而且不得不看着。 有些老百姓畏惧日本人,却把怒气撒在慕容良身上,好像他们这些苦难都是这个汉奸慕容良造成的。当那些无缘无故挨打的老百姓把带血的口水吐到他脸上并且咒骂一句“狗汉奸”时,老百姓换来的是又一顿暴打,他只能尴尬地看着,深深感觉到委屈与无奈。 每次佐佐木从桂花香的小屋里出来,慕容良都有一种羞耻感。虽然桂花香就是干这行的,她实实在在是个妓女,但她每晚变着花样的呻吟却是在日本人的肚皮底下发出的,而且他能听出来,桂花香在极力迎合着佐佐木。 桂花香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在慕容良听来却是如此悲哀。 他现在把生死看的很淡,经过那晚的狼灾,劫后余生的他把每一天都看作是捡来的,所以,离开日本人也许会被枪毙这个想法吓不到他,真正困住他的是他的父亲。 他不明白父亲和日本人有什么交易,父亲从来不说,他也从来没问。但他知道父亲不是卖国求荣的汉奸,那天从佐佐木屋里出来,父亲说的一番话意味深长。 当时父亲说:“翻译只是一个职业,但不全是为了工作,有时候,这个职业能帮助很多人,尤其是现在,能挽救很多人的性命,但前提是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那个晚上,他想了很多,很多。父亲说的帮助很多人,这“很多人”是指哪些人?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如果是指日本人,那么我现在就是在帮日本人工作,还用得着特意强调一下吗?答案不是日本人,难道是中国人?或者中国人里面的什么人吗?更或者...他不敢深思。 现在他考虑的是,在佐佐木极力挽留下还要坚持离开的话,自己有可能被日本人杀死,父亲也会受到牵连。 他苦思冥想着最好的脱离方法...... 巴图鲁和杜鹃进城了,杜鹃这次来带来几件精美的首饰,当时给老夫人的时候,杜爷也在场。杜太太看见这些首饰高兴极了,她问杜鹃哪来的这些贵重的东西? 杜鹃大大咧咧地说:“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这次进城我婆婆给我的,她说我结婚的时候啥都没给,对不起我们杜家,她就把这些给我了。” 杜太太说:“你不要再往娘家拿了,留着给虎子娶媳妇。” 杜鹃说:“娶媳妇要这些干什么用?” 杜太太心里明白杜娟又开始犯傻了,不过也不能怨她,她十四岁就进山了,整天接触的是那些狼虫虎豹,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可以换钱。杜太太只好说:“以后虎子娶媳妇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给媳妇娘家肯定要用这些的。” “哦,那我回家问问我婆婆,她哪里找的这些东西” 巴图鲁看了杜爷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杜爷明白了,杜鹃还不知道她家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也不知道有一箱宝贝放在家里。 从杜爷嘴里得知大和医院被炸这件事后,巴图鲁火速赶到铁匠铺,他想知道是不是韩满囤带人干的? 铁匠铺的活没有因为铁路通车而减少,相反更忙了。巴图鲁进去的时候,韩满囤和聋三正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地上堆着一大堆道钉和铁锹头。 看见巴图鲁进来,两人放下手里的活儿,聋三一边撩起黑黢黢油腻腻的围裙擦着满头大汗,一边走到外面四下观望起来。 第164章 王志强埋在驮头脑吉田担任宪兵队长 巴图鲁和韩满囤进到里间,小锅盖和黑记都不在。 “他俩呢?”巴图鲁问韩满囤。 韩满囤沉默了半天说:“一会儿就回来,去看王志强他妈妈去了,王志强......死了。” “怎么回事?”巴图鲁吃了一惊。 韩满囤把大兄嫂被日本兵强奸的事说了一下,他沮丧的说:“我反复叮嘱大兄哥要沉住气,不要惹事,他憨头憨脑的样子只会把自己搭进去,偏偏就不听,也没有想到王志强一心想给老婆报仇,两个人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也不知道,他们商量着炸死那些日本人,大兄哥在马家煤矿就是管放炮的,每天偷回来一节炸药和雷管,攒了那么多,大兄嫂也看见了,竟然替他俩瞒着所有人,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去医院了,原来商量好的一起爆炸,大兄哥和王志强每人提着一个装水果的袋子,腰里面藏着炸药雷管,说好在煤矿几个受伤工人的病房把炸药装在袋子里,到大门口点然后扔进去赶紧跑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俩从病房同时出来的,大兄哥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还不见王志强出来,他正要返回去看看怎么回事?还没有走到门口里面就爆炸了......” 俩人沉默一会儿,巴图鲁没想到王志强如此刚烈,他问:“你大兄哥怎么样了?” 韩满囤说:“他没事,提着准备好的炸药跑回来了,吓得几天不敢出门。没有金刚钻也敢揽瓷器活,王志强就是被他害死的,唉!”韩满囤叹着气说。 “日本人什么反应?”巴图鲁问。 韩满囤说:“听马彪说日本人以为是抗联干的。” 巴图鲁说:“这也好,否则这次还要连累好多人。”、 韩满囤说:“还有一件奇怪事,爆炸的当天有个姑娘失踪了。” 巴图鲁不善说话,他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韩满囤。 韩满囤继续说:“警察队长马彪你知道吧?听说他儿子不知道哪里带回一个姑娘,他的两个跟屁虫说在什么地方救下的,回来就给马小飞当了老婆,当天也在医院看病,突然就失踪了,还听说那姑娘好像是日本人,说的日本话很纯正,你说这事奇怪不?” “马少爷怎么说?”巴图鲁问。 “嗨!快别提他了,发生这事后更混蛋了,以前在城里混,最起码头油一抹西服一穿挺像个人样的,现在胡子拉碴的见了姑娘就调戏,倒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人们说那个日本姑娘估计是个细作,故意让马小飞变成这样毁了马家的。还有人胡说医院爆炸与那姑娘有关,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巴图鲁说:“王志强埋在哪里了?” 韩满囤说:“说起这事就更奇怪了,佐佐木命令齐耀祖那个小汉奸把王志强的断胳膊断腿和他的身体放在山上喂狼,我们正愁着王志强的尸体到底在哪里?那天天擦黑铺里来了一个人溜了一圈,聋三问他是不是要打什么物件?这人没有说话就走了,他走了后就在柜子上发现了一个字条,我也不识字,刚好看见一个学生路过,才知道上面写着:“驮头脑”三个字,和黑记商量了一下,决定去看看,我和黑记还有小锅盖我们三个在驮头脑的山上真找到了王志强的尸体,我们把他那些残肢收拾到一起连夜把他背下来,把他和他老婆埋在一起了 ,他算是一条汉子,他娘刚开始哭的很伤心,后来她说儿子好样的,没有给王家丢脸,唉!老太太真坚强。”! “什么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巴图鲁看起来是问韩满囤,其实倒更像是问自己。 韩满囤说:“当时我不在,只有聋三看门。” 巴图鲁低头沉思了一下说:“我身上没有装钱,晚上你去杜家,拿两百块大洋给王志强娘送去。” “两百块大洋?杜爷会同意吗?”韩满囤怀疑巴图鲁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在沙吉浩特一个月能挣5块大洋就算是好工作,一般一个月三块大洋,这两百块大洋可是一个壮劳力六年的收入,毕竟杜家是他的老丈人家,并不是他自己的家。 巴图鲁拍了拍韩满囤的肩膀说:“没问题!” 在地质勘探总部,宫本急匆匆走来,看见田下在外面散步,他走过来说:“田下君,成立勘探队的计划已经定了,但是改了一个称呼,叫测绘队,测绘队由五名专家组成,您是队长,另外为了避免再发生十几年前的灾难,司令部特地为测绘队组建了一支特勤小分队,这支小分队据说是天皇自己提出的,足见天皇对测绘队的重视。” 田下抬头看了看天空说:“天皇真是日理万机呀! ” 宫本陪着他慢慢溜达,他说:“负责测绘队的安全在目前来说是重中之重,所以,军部给测绘队派遣了骁勇善战的黑田俊雄作为小分队队长。” “黑田俊雄不是刚刚胜任宪兵队小队长吗?”田下问。 宫本说:“对,就是他,宪兵队大队长马上上任,他是田下君的邻居吉田大佐。” “吉田一郎?吉田一郎可是指挥四千人联队的大队长,一个大佐担任宪兵队队长?可能吗?”田下说。 在田下看来,这简直是大炮打蚊子的国际玩笑。他并不清楚对于一个得了严重狂躁症的病人来说,这已经是对吉田一郎最好的安排了。但这件事只有最高层的几个人知道,就连宫本都只是听说他精神好像出了问题,但不清楚到底有多严重。 宫本说:“田下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他身负重伤不能继续上前线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分敌我的暴虐,他不光身体有创伤,精神上的病情更严重,他消灭了支那人不计其数,但死在他手里的帝国士兵最少也有一个小队,我们是文职,无法了解他有多残暴,士兵们暗中都叫他“恶魔大佐!有的士兵因为惧怕他吓得精神分裂,高层不得不考虑整体布局啊!” 第165章 粉饰自己侵略行为非常肯定女儿在哭 田下村夫吃惊的看着宫本说:“他常年生活在国外,满洲国成立前几年他才回到日本,作为邻居,我竟然不知道他如此可怕。” 宫本说:“吉田大佐命运多舛,两次重伤都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次在沙吉浩特能起死回生真是奇迹呀!” “他和那个朝鲜士兵有什么过节吗?听说那一枪竟然正中左胸心脏位置。”田下问。 宫本说:“朝鲜族本就是个劣等民族,他们奴性十足,又凶残无比,有几次驻地部队遭到当地支那百姓的激烈反抗就是因为这些丑陋的朝鲜士兵强奸了当地的女人并杀了她们,愚蠢的支那人只认识服装,是分不清日本人和朝鲜人的。这些下等贱民为了使自己成为上等人,通过报考日本军校,报名参加‘朝鲜特别志愿兵’或者做一些文职工作跻身于帝国军人之中往上爬。他们虽然穿上了帝国士兵的服装,但骨子里还是劣性不改。吉田大佐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看见这些劣等公民混在优等民族队伍里惹事生非不会坐视不理,惩罚他们是肯定的,难免让他们怀恨在心啊!” 田下心里冷笑,这些狂傲自大的人整天贬低亚洲其他国家的人是劣等民族,中国、朝鲜、马来亚等等这些国家的人在日本这些人眼中根本只配当奴隶,他们从来不想想自己的民族什么地方值得骄傲? 田下越来越觉得日本这个国家太虚伪了,为了粉饰自己的侵略行为,为了给自己的无耻侵略找到合理性,就给别的国家定性为劣等民族,根本没意识到正因为自己有这样龌龊的思想才更显得低劣,自己才是那个劣等民族。 田下自嘲的无言一笑。 宫本觉得田下今天少有的脾气好,最起码愿意和他聊这么长时间,他接着说:“他们又偷又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支那人把这些劣迹全算在日军头上,真是可恶!可是听说要公开向朝鲜征兵了,让这些没有教化的劣等人入伍是一大失策啊!帝国军人的形象就是被他们坏掉的,就是他们引起了支那人的反抗,我怀疑他们是故意那么做的,他们不愿意接受天皇领导却没有能力反抗,就挑起支那人对帝国的仇恨来为他们报仇,太狡猾啦!”他拉着长长的音调叹息着。 田下说:“宫本君,朝鲜兵诚然可恨,但我们帝国士兵手里的枪是用来放烟花的吗?我们杀的中国人更多啊!中国人有句名言叫‘乌鸦笑猪黑’,听说过吗?” 田下心里嘲笑宫本用支那来称呼中国,他不是觉得用这个称号是对中国的侮辱,实际上他认为这个称号并不包含侮辱性质,这只是那些没文化的小国读错中国名称的谐音,而更没有文化的日本人也跟着读成支那了。就像智商有问题的低能儿叫别人名字时喊错了一样,一个正常人也跟着低能儿那样叫,自以为是侮辱了别人,实际上侮辱了自己。所以他觉得那些称呼中国为支那的人自欺欺人的有些可笑,他们知识很肤浅,包括宫本。 宫本站住了,他看着田下的背影,回味着他说的话...... 由于太田三郎的运作,吉田一郎直接调离了沙吉浩特县,上次在战斗中肋骨被子弹打断痊愈,这次又在沙吉浩特红岭湾差点送命。他之所以被调到沙吉浩特担任铁路基建署署长一职,本身就是因为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出了问题,在太田三郎运作下给他安排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职位,没想到上任没几天就出了事。死里逃生后他的精神疾病越来越严重了,经常半夜三更跑到屋外大声喊叫,大冬天只穿着睡衣就出来了,犯病时抓住身边的勤务兵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他的女儿?他非常肯定的说他亲耳听到他女儿刚才在门口哭,说她很冷。 这样病态的大佐根本无法带领几千人的部队,结合他以前对待士兵的残暴,军部考虑再三任命他为赛罕塔拉宪兵队队长。 吉田一郎为此感到非常不满,他觉得这是对他这个大佐的蔑视。 高彬到省城516出差顺便过来给吉田一郎检查身体,临行前一晚,他们在吉田一郎的房间里喝酒。 酒过三巡,高彬说:“大佐如果还是经常听到女儿的哭声,看起来还是脑神经出问题了,回国静养才好啊!” 吉田一郎说:“高彬院长见过天使吗?美丽的天使,如果高彬院长见过我的妻子和女儿,你就能明白天使是真的存在的。” 听他这样说,高彬脑中瞬间闪现小桃红雪白的裸体静静地躺在病理室手术台上的画面,那副躯体的确是那样美丽,同时又那样无助,任凭他用锋利的手术刀划开她的身体,取出那颗再无法跳动的心脏。 高彬假装喝酒低下了头,抬头时却正好对上了吉田一郎那双神经质的眼睛。 他盯着高彬的眼睛说:“而我抛弃了美丽的天使,无视她们流下水晶一样的眼泪,我的女儿安吉拉,她每天在我的耳边哭泣,我应该把她们带在身边的,否则,我的公主安吉拉不会哭的那样凄惨。” “大佐您太劳累了,这样对您的病情没有好处......”高彬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如果他再继续这样聊下去,他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不,我的脑神经没有任何问题,军部对我的判断是错误的。” 看见吉田一郎越说越激动,高彬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残暴的吉田一郎杀人不眨眼,一旦犯病他的精神不受控制,天王老子都敢一刀劈下去,如果他知道心中的天使被自己活生生害死,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吉田说:“高彬院长知道赛罕塔拉宪兵队只有多少人吗?”高彬心事匆匆的没有接话,其实他压根没有心思听他说话,他想赶紧离开这里,他不想再听到他带着骄傲的语气说起他的天使安吉拉。 第166章 宫本中佐虚衔而已砧板做盒明显威胁 高彬不敢听到安吉拉的名字,但吉田一郎却并不知道高彬的内心颤抖。 他接着说:“只有一百多人,相当于一个中队,我一个大佐,居然成了宪兵队队长。其实我明白军部那些人对关东军早就看不顺眼了,他们把我调到沙吉浩特担任铁路基建署署长其实就是有意削弱关东军的力量!这些混蛋!可是山口司令竟然看不出这是阴谋!” “高彬院长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返回沙吉浩特?并不是害怕那些抗联老鼠们对我再次报复,我是对那个地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和伤感!恐惧什么?因何伤感?百思不得其解啊!” 这时安吉拉的哭声又在吉田一郎的脑中响起,他双手捂住耳朵摇摇头说:“这样不行啊!我怎么又听到安吉拉在我耳朵里哭呢?真是奇怪啊。” 他滔滔不绝的发着牢骚,完全不理会高彬心中的战栗。 吉田一郎说:“黑田小队长要护送测绘队进山了,出发时我也会亲自到沙吉浩特为他们送行。” “测绘队?”高彬问了一句。 吉田一郎说:“十几年前日中还没有开战,天皇派来中国七个优秀地质专家在那里勘探,但是后来却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最先回去的是宫本教授...哦,他当时只是教授,和浅野教授,可是浅野教授成了废人,他疯了,被那里的狼吓疯了,是宫本用生命救了他,把他带回了日本。审查期间才知道在沙吉浩特附近的大山里探测到有大量的稀有矿藏。宫本坚持说所有的重要资料都由浅野保管,所以他才拼命把他救回日本,于是浅野受到更加严厉的审讯,疯的更厉害了,宫本却一下升为少佐,虽然他这个少佐的军衔遭到许多非议,但是谁也不知道天皇是怎么想的。当军部按照五个人的抚恤金发放了一年后,田下村夫也活着回到了日本。从田下村夫口里得知浅野的确保存着一个资料本子,但是另一个下落不明......” “其他四个人呢?”高彬问。 “为国捐躯了!只有三个人活着回去,却没有带回去一个文字,只带回去一个整天喊‘狼’的疯子。据他们讲,他们记录了整整两本珍贵资料,非常详细的记录了那些矿藏的具体坐标和储量,这两本笔记对我们打赢这场战争有非常重大的意义,所以,军部才这么重视这次专家重返狼窝掌,派我这个大佐前去送行也算是让专家们认识到天皇对他们的器重吧。”吉田一郎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宫本不是中佐吗?”高彬心里非常不服气。 吉田一郎叹口气说:“虚衔而已!宫本说笔记本里还记载了满洲这里有储量丰富的石油,天皇考虑到石油这个战略物资的重要性,破格提升他为中佐,田下村夫为少佐,看起来天皇对他们是寄予厚望的。” 他盯着高彬冷笑了一声:“满洲这里会有石油吗?简直是无稽之谈。” “为了大佐的身体健康,我还是建议您不必亲自到沙吉浩特去送行了,大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望大佐深思!”高彬说。 吉田一郎没有回答,他的脸上却突然露出忧伤的表情茫然的看着前方。 高彬觉得他又幻听了,他真的要疯了...... 宪兵司令部,山口看着面前的田下和宫本,他面色冷峻的让田下打开军部转过来的一个盒子。田下打开用花布包裹的木盒子,这花布看起来非常熟悉,他心里隐隐不安。 山口从办公桌后走过来,他问田下:“田下少佐认出来了吗?” 田下的手开始轻微的颤抖。 山口说:“因为可恶的支那人死不投降,所以战争迟迟无法结束,连累国内物资匮乏,就连做个礼品盒的包装材料都找不到,令尊的炸鱼店因为没有原料也关门了。他觉得用来工作的砧板也没有用了,于是,军部用它做了一个礼品盒,田下少佐不打开看看里面的礼物吗?” 田下的手开始抖动,砧板做盒,这么明显的威胁还用看吗?但他还是打开了盒子,他担心里面放的是父亲的一根手指,或者妈妈的一缕白发...... 打开盒子那一刻,田下村夫的嘴唇开始抖动:盒子里是两条鱼,一条是被炸过的,一条是完整鱼干。 “是我父亲的手艺没错,他应该给我寄两条的,这一条生的我怎么下口呢?”田下努力克制住流泪的冲动,尽量提起消瘦的脸上肌肉,使自己看起来像是微笑。 “怎么做就看田下少佐的了,鱼已经在砧板上了,它们是跑不了的。”山口说。 田下抚摸着那块蓝底白花的布说:“我知道啦!谢谢山口司令这么贵重的礼物,谢谢啦!” 他无论怎样也忘不了妈妈头上那块兰花头巾,现在它被当成了包裹礼品的包袱皮呈现在儿子面前。 他的家人命在旦夕,家人犹如砧板上的鱼,能不能存活就看他怎么做了,他是死守金矿秘密?还是保护全家性命? 徐宅的东院里,老张、塔斯哈、小瑞、石俊和蒋思祖正商量着事,虽然冬天不能干泥浆活儿,但是木工活儿完全没问题。所以凡是可以住人的房子,所有的窗户,柜子,茶几、桌椅都做好了,所有的窗户都安上了明亮的玻璃。 “现在已经开春,等过了年再回来泥水就不上冻了,可以把那些受苦人请来干活了,这几天赶紧把这些院子修补好,咱们也该回沙吉浩特了,电报费那么贵总不能天天发电报保平安吧。”老张说。 石俊说:“他们说好的今天要来几个人看看的,怎么现在还没到......” “嗒嗒嗒......”有人敲门。 塔斯哈赶紧掀起炕洞板,小瑞问了一声:“谁?” “是我!少爷!”那个老乞丐的声音。 塔斯哈放心的把盖子放好,田老汉进门就说:“听说城门外今天枪毙人了 。” “他们哪天不杀几个中国人?”小瑞狠狠地说。 “可是今天枪毙的是四个姑娘。”老乞丐说。 老乞丐话音刚落,蒋思祖“腾”的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第167章 城外枪毙四个女生日本人想取代满洲 塔斯哈一把拉住蒋思祖:“你干什么去?” 蒋思祖说:“肯定是那四个女同学,那天让她们快跳车,她们吓得只是尖叫,根本不听我的,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她们和马小燕一样早放回去了。”他急的跺着脚想冲出去。 石俊也拦着他,石俊说:“我问你,你去了能干什么?” 蒋思祖急的回答不上来,但是他还是要出去,一群人正拦着他不让他出去时,又有人来了。 进来的是蒋兴达。 蒋兴达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怎么回事啦,他生气的指着蒋思祖说:“思祖啊思祖!我听说了此事,赶紧跑过来,就怕你偷偷跑出去,为了你这条小命,你知道你爹我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吗?不是人干的事我都干啦!为什么呀?不就是为了蒋家不至于断后吗?啊?你现在又要出去送死?你干脆现在先弄死我,我蒋兴达眼不见为净!免得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蒋思祖流泪了,他说:“我想看看是不是她们。” 蒋兴达说:“那天,我偷偷溜出来看到你,我就说过,你千万不要回家,只要保住你的小命,我蒋兴达给这些恩人每天磕头,你要打听的消息,老爹我给你去打听,你让我打听马小姐的情况,我假装讨饭的,硬等着她家佣人出门买菜,我才上去敲门,听到马小姐安然无恙,你高兴的说太好了,可是你没有问问你爹在雪地里站了几个时辰冷不冷?这些都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躲在这里吗?”蒋兴达越说越伤心。 塔斯哈拍了拍蒋思祖的肩膀,蒋思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呜呜哭起来:“这要躲到什么时候?回不了家藏在这里给人添麻烦不说,只要有人来我就得藏在地洞里,日本人每天杀人放火,我却只能像个老鼠东躲西藏,我也是个男子汉,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石俊心里很激动,政委让他尽量引导这几个青年参军抗日,他觉得除了塔斯哈三人,蒋思祖也是可以争取的人。 但是,他需要冷静,他不能暴露身份,因为有老廖的前车之鉴,他不敢保证蒋兴达会不会在听到儿子要参军的情况下再次把他也出卖了? 蒋兴达说:“思祖啊!不论哪朝哪代,朝廷更迭都会动荡不安的,现在的满洲国刚刚建立,康德皇帝势单力薄迟早被日本人取代,到时候你和日本人对抗就是和朝廷对抗,那是死罪啊!” “日本人想取代满洲?他做梦!”蒋思祖说。 蒋兴达生气的说:“谁坐天下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反对日本人取代满洲,那是你一个小百姓能抗得了的吗?大清国和满洲国有何不同?不还是满人当皇帝吗?变了个名称换汤不换药而已,成为大清子民何所喜?变成满洲子民何所忧?日月轮换一日三餐有何变化?你为何非要鸡蛋撞石头自寻死路?” 大家一阵沉默。蒋思祖既生气又无奈的说了句:“迂腐!” 塔斯哈说:“思祖,你哪里也别去,我和小瑞到城外看看去......” “不许去!”老张一下站了起来。 他的这句“不许去”并不是把自己带入角色,以为自己就是张员外,不,他是以张管家的身份在阻止杜家的两位少爷,他担心他们出事。 杜小瑞从小在他的背上长大,感情自然不必说,塔斯哈在读书的年纪进到杜家,也是在老张的悉心照料下长大,所以,两个人没有把老张当下人,而是真正的长辈。老张一下跳到地上阻止他俩去城外,他俩一点不意外。 因为有外人,小瑞不便称呼,所以他直接说:“没事!我们哥俩站的远远的,打听出来枪毙的是什么人就行了,我们也救不了人。” “不行!非要去的话,我得跟着才行,否则你俩哪里也不许去!”老张态度坚决。 小瑞说:“我们三个整天在街上乱跑,您也没有说什么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张说:“今天不一样!今天你们是去看杀人!那是刑场!我能放心吗?” 塔斯哈说:“要不张...罗着去吧!”他想说的是:“要不张伯跟着去吧。”但是意识到有外人,所以话音一转。 老张当然明白怎么回事,他也明白这俩少爷决定了的事,他一个管家是无法阻止的。于是他让石俊和蒋兴达看住蒋思祖,别让他乱跑,他如果被日本人抓住,扛不住刑具,会把这几个月的藏身之处说出去的。杜爷既然把两个少爷托给他,他一定要想的深远一些,虽是管家,但毕竟经历的事多了。 石俊本来也想去,但想了一下去了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趁此机会引导蒋思祖参加抗联,于是他欣然应允。 老张压根没问石榴是否留下,他知道问也白问,塔斯哈去哪里她肯定跟着,雷打不动。 他们四个人走了后,蒋兴达担心守在家门口的警察怀疑,千叮万嘱了儿子一会儿也走了。 蒋兴达出了东院二门向前院走去,他忽然心血来潮向右一拐进了西院,西院几间房子也被整修一新,所有的窗户都安装好了檩条,因为是春天,油漆味儿慢慢的散发出来飘散在空中。园中的杂草已经清理干净, 破损的地方还没有来得及修好,但是院子墙边整整齐齐垛着很大几十垛青砖,像小山一样的木材整整齐齐晾晒了满满一场地,看起来等柳树发芽就要动工修缮了。 他慢慢转着看,这个西院也分着上院、下院、前院,上院坐北朝南的五间正房和东西两面各两间配房主体已经完工,下院东西两侧各五间房子有的主体已经修缮完工,有的还修缮着半截,二进院的南屋倒塌的厉害,主体围墙刚刚垒到半截,前院整个就像重新建起来的一样,完全看不到一点旧砖痕迹。 在下院东房已经修缮完毕的一个房间门口站着那个老乞丐,因为蒋兴达来了好几次了,老乞丐认识他。 老乞丐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正要开门进去,蒋兴达早就好奇老张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的钱好像花不完似的,就连老乞丐也收留了,并且可以住在修好的房子里。 他好奇的通过窗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第168章 四个女生奄奄一息杜鹃恨得紧攥拳头 “砰!”一块木头不偏不斜砸在他面前的这块玻璃上,蒋兴达吓了一跳。 老乞丐陪着笑脸说:“蒋掌柜,她是个疯子,谁也不认的,只要是男的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她就要发疯,这玻璃已经被她砸碎好几回了,没有石头,她就用脑袋撞,少爷们只好给她准备了一些小木头块,她要是再砸,也砸不破玻璃了。” “哦!这家人真是大善人呐!”蒋兴达觉得把徐宅卖给杜家这样善良的人家这件事算是做对了。 老乞丐说:“是啊!我从来没遇到这样的好人,你看这个疯子,如果不是遇到这样的大善人,去年冬天那么冷,她早就冻死了,听说这宅子是蒋掌柜你卖给杜家的,你可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啊!如果这房子落到其他人手里,我和这疯子都得活活冻死。你从这里悄悄看看她的铺盖,都是他们给新买的,她的棉袄也是那个小姐给换的,除了女人,谁也无法近身。” 蒋兴达从门缝往里看,珍妮披头散发还在盯着刚才那块玻璃看,完全没注意门缝这边有人偷看,她只顾手里抓着小木块,死死盯着那块玻璃,只要那块玻璃外面露出一张脸,她的木块毫不犹豫就砸过去。 看到珍妮的脸时,蒋兴达忽然觉得哪里见过这个人,仔细看看,不认识,可是又似曾相识。 他想仔细看看,门缝开得大了一些,珍妮听到门这里有动静猛地转过脸来,她“呀!”的一声把手里的木块扔了过来,吓得蒋兴达赶紧把门闭上。 “她是哪里人?”吓了一跳的蒋兴达问老乞丐。 老乞丐摇摇头说:“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她被日本人糟蹋了才疯的,至于还有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 蒋兴达摇摇头说:“唉!家不家,国不国,朝不朝,王不王,这是什么世道啊!”说完走了。 他哪里能想到这个可怜的疯女人就是他的远房表侄女徐暖云,正如老乞丐所讲,如果当初他把宅子卖给了其他人,别人会不会像杜家一样收留了浑身上下又脏又臭的疯女人?而正因为这个疯女人的存在,杜家的命运从此更加跌宕起伏...... 在城外一片开阔的小山坡前,四个女学生被八个警察拖着走到土坡前。这几个女生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她们躺在土坡上奄奄一息,每一个女生都是鼻青脸肿,大冬天她们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薄校服,校服已经被血染红。其中一个女学生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她被捆住双手和其他三个女生拴在一起,她们手腕上的绳子扯得这个女生无法站立,她一下跪在地上用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她的同伴们。 山口下令今天城门只许出不许进,凡是进城的都被赶到这里观刑,观看完毕才放行人进城。城里的老百姓也被赶出来很多,他就是用这种方式震慑抗日分子。 巴图鲁和杜鹃背着几张狐狸皮和兔皮鹿皮也被推搡到人群中,他们远远地看着几十个日本兵端着刺刀把这个场地团团围住。四个血肉模糊的女学生即将被枪毙,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和杜鹃坐着到省城的马车走了整整六天,杜鹃想儿子想的快要疯了,巴图鲁也想到省城看看房子买的怎么样?和杜爷一合计就来了。 他们又带了十个金元宝,把一个山猫的肚子掏空后,把元宝放进去缝好,再把一只狐狸的肚子也放进去五个,他和杜鹃一人一个抱在怀里坐在大车上,大车虽然没有汽车快,但是马不停蹄的赶路,第六天天蒙蒙亮倒也到了城外。 到了城门却不让进城,除了要搜查外,还把进城的人都赶到这里看杀人。巴图鲁觉得事情不妙,他嘱咐杜鹃今天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冲动,否则就见不到儿子了。 见四个姑娘即将被枪毙,杜鹃恨得紧握拳头,她抿紧嘴唇,狠狠的看着周围这几十个日本兵。巴图鲁眼看杜鹃要发作,他赶紧拉了拉杜鹃的手,悄声说:“娟,千万别冲动。” 这时,人群里冲出几个哭天抢地的男人和女人,他们是这几个孩子的家长,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往里面冲,日本兵用刺刀凶狠的阻挡着他们。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有人喊了一声:“她们只是孩子,放了她们!” “放了她们!” “放了孩子!” “不许杀人!” 人们拥挤着往前涌,日本人的刺刀有的已经刺到前面老百姓的身体上了,但是,后面的人推挤着继续往前涌。 巴图鲁觉得这样下去要出事,他大声喊着:“大家不要挤了,再挤下去他们会开枪的!” 人群中有个年轻人大喊:“我们不怕死!我们不是懦夫!我们要阻止日本人杀人!”接着又是一阵拥挤。 巴图鲁劝阻无效只好拉着杜鹃慢慢后退,既然他无力阻止这场杀戮,那么保全自己才是上策。 关东军配合警察行刑,他们一个个端着枪凶神恶煞般维护着秩序。太郎正好就在巴图鲁这边,他凶狠的看着这群老百姓,看着老百姓愤怒的往前冲,他用中国话说:“你们这群混蛋!愚蠢的蠢猪,再往前走我就要开枪啦!” 巴图鲁注意到了这个说着中国话,眼睛里却冒着凶光的日本兵,忽然觉得这个日本兵有点眼熟,觉得像田下,他皱着眉头看他,越看越像。 人们叫喊着像潮水一样忽前忽后拥挤,当太郎把眼光放到别处时,巴图鲁猛地喊了一声田下十年前教给他的一句日本话,他叫了一声:“太郎!”然后迅速把眼光移开。 太郎猛地一怔,他迅速把头转过来,急切的寻找那个声音。 但是他的面前人头攒动,根本不知道是谁叫的。他激动地张望起来,想找到喊出这两个字的人。他知道那不是父亲,准备组建测绘队再次进山的父亲又病了,他不可能跑到城外来看这血腥的场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父亲的恩人达哈叔叔也在这里。 当初田下回到家时,他并不愿意多说猎人家的名字,他非常了解军部这些人的手段,万一有什么不妥会给巴图鲁他们带去麻烦,所以,他对自己的父亲说“达哈苏父亲一样的慈爱才让我活着回到日本”。从此太郎再没有听爸爸说起过除塔斯哈之外的任何一个名字,以后再问时,爸爸也没有透露一个字。从此,太郎从心里认为是一个叫“达哈”的猎人救了爸爸,他从小熟悉汉语,“达哈苏”三个字,他就认为是“达哈叔。” 第169章 四个姑娘血染红尘吉田一郎杀人成性 饿狼虽然凶残,但也会报恩,老虎凶猛,但遇到喂养过它的人眼睛里也会发出柔光。 凶残的太郎听到那一声呼唤,眼睛里的光不再是刚才那样凶狠,取而代之的是急切的寻觅。 群情激昂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巴图鲁喊的这句话,他的声音除了引起太郎的注意之外完全被淹没在一片哭泣嘶喊中。他们只顾着眼前这四个姑娘,他们呐喊着,嘶吼着,拥挤着,踩踏着往前冲...... 巴图鲁看清了,这就是太郎。 看到太郎刚才的表现,巴图鲁很失望,站在人群中他静静地看着太郎焦急寻觅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刚才那么粗暴的对待这些伤心欲绝的父母亲人,没有对他们有一点点同情,他怎么会是那个动不动就泪流满面的田下的儿子呢? 可巴图鲁确定他就是田下村夫的儿子,错不了。 如果巴图鲁此时和太郎相认,也许不会发生以后的事,但人生没有如果。 尽管已经退到了人群后面,但因为巴图鲁的个子很高,他的目光越过人们头顶还是把场地里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场地中央那个挎着武士刀的日本军官在走来走去,像是等时间或者等什么人? 他不停地用冷酷的眼神扫视一下拥挤在一起的人们,当他的目光对上巴图鲁的目光时停顿了一下便移到了别处,他看到了巴图鲁肩膀上的动物以及那一身猎装,他确定那不是他要张网以待的人。 巴图鲁并不知道这个军官便是差一点死在他枪下的吉田大佐,吉田一郎也不知道刚才那个与他对视的才是差点要了他命的人。 巴图鲁担心性格火爆的杜鹃惹事,想赶紧退到最后面去,他不是圣人,他不会用自己的命替别人挡子弹,于是他紧紧拉着杜鹃的手向后退。他的个子很高,再加上他背着两只猎物,所以他向后一走被太郎看到了。 太郎一看这个高个子男人猎人打扮,再联想到刚才那声“太郎”声音宏厚,一定是身材魁梧的人喊出来的。他激动的想大声喊他,但是现在他在执行任务,在维持刑场秩序,场地中央站着的是宪兵大队长吉田大佐,在日本他们虽然是邻居,但此刻他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他不敢造次,他眼巴巴看着巴图鲁拉着杜鹃慢慢退到人群后面。 刚刚挤出人群,巴图鲁就看见四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把手枪。这四个学生似乎已经商量好了,他们扒开人群就要往里面冲,巴图鲁一把抓住那个手里拿枪的就拽了出来。 “你这是蛮干!你以为能救得了她们?你救不了她们反而会害死更多的人。”他压低声音说。 这年轻人还在极力挣扎,另外三个愣在原地不知道巴图鲁是谁。 巴图鲁说:“你们一冲进去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你们四个人一把手枪能消灭他们吗?不等你们开第二枪他们就能杀死你们,想想你们的父母。” 这个学生低下头好像听进去了,但是另外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却猛地扒开人群向前挤。 眼看人们越来越拥挤了,吉田一郎看了看手表,手一摆,站成一排的四个日本兵举起枪就要射击,但是三个姑娘都瘫躺在地上无法射击。吉田一郎哇啦哇啦说了一句,四个日本兵过去举起刺刀一齐刺进姑娘的身体。随着几声惨叫,几个姑娘鲜血四溅倒在了血泊中。 刚才想站起来的那位姑娘看见了在人群中撕心裂肺哭喊的妈妈,她大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血红刺刀从她的胸口拔出来又捅进去,她疼的剧烈扭动身体,眼睛却死死望着妈妈...... “冲啊! ” 刚才那个学生高喊一声,带头往前挤,人群开始暴动了,愤怒的人们跟着他不要命的往前冲, 吉田一郎转过身来看着愤怒的人群,他眼睛眯了一下大喊一声:“射击!” 趴在地上的一个机枪手“哒哒哒哒开始扫射。” 看着拥挤在前面的人就像踩踏过的麦苗一样一片片倒下,太郎没有了以往的快感,他紧张的搜索刚才那个高大的身影,他不想看到刚才那个背影也倒在血泊中。 他只在乎那个背影,其余的人哪怕都被杀死他都毫不在乎,这场面他见得太多了。 枪声一响,巴图鲁猛地拉着杜鹃向后跑去,剩下那三个学生顿时吓得跟着他一起跑。巴图鲁一边跑一边告诉那个学生把枪收起来,想要报仇得等到有利时机,而不是拿自己的命去换。 还好,机枪停了,吉田一郎只是杀掉了挤在最前面的人,这些人大部分是这几个姑娘的亲人,他觉得虽然没有等到前来营救的抗日分子,但是杀掉这几个闹事的亲人已经起到了震慑作用。 的确,人群再也不往前冲了。善良的老百姓以为有警察在场,日本人不敢向无辜的平民百姓开枪,或者,他们心里还有一种法不责众的侥幸,但,凶残的日本人用机枪告诉他们,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想杀人,日本人不需要理由。 来晚的塔斯哈和小瑞拉着石榴正往前面挤,老张满头大汗在后面拽着他们,突然机枪响了,随着一声声惨叫,人群开始尖叫着向后退。塔斯哈他们这才跟着向后跑,正跑着,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拉住他向后跑去,塔斯哈抬头一看激动的叫起来:“阿布!额吉!” 小瑞他们也看到了巴图鲁两口子,他们高兴坏了,巴图鲁领着他们继续向后跑,到了安全地方才停下来。 一会儿日本人和警察列队走了,趴在不远处的巴图鲁抬头看见太郎还在队伍里向这边不停地张望...... 刑场上到处是一滩一滩的鲜血,躺在血泊中的人除了那四个女学生,还有二十几个老百姓。 有的人惨叫着躺在地上打滚,有的躺在一滩血污中奄奄一息,还有几个没有被打死的拖着血流如注的身体凄惨的悲嚎着向前爬,他们爬过的草地上留下一条条血印,一个女人爬过去抱起血淋淋的姑娘撕心裂肺的哭。 刚才冲进去的那个学生胸口中弹躺在血泊中,那三个同伴正围着他大哭...... 第170章 很快就能修建起来这就省去一半时间 城门口现在查的不严了,这些日本人和警察也知道这些人都是被赶过去观刑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忌讳还是什么,他们在城门口站的远远地看着人群陆陆续续很快都进了城。 巴图鲁以为盘查一定很严,他口袋里已经准备了十几块大洋,没想到一块也没用上就顺利进了城。 已经回到沙吉浩特大和医院的高彬得知四个女学生被枪毙,他惋惜的对电话那头的吉田一郎说:“虽然是可惜了点儿,但为了震慑那些愚蠢的抗日分子,吉田大佐这样做是完全有必要的。” 吉田一郎坐在办公桌后面举着电话阴狠的说:“慰安所的千代子所长也曾提出把她们送过去慰劳士兵,516病理研究所也提出要人,但是那样无法达到震慑抗日分子的效果,看不见鲜血,那些顽固的老鼠们是不会害怕的,中国人常说‘杀鸡儆猴’,让他们看看那就是抗日的下场......” 放下电话,高彬自言自语重复着吉田一郎的话:“只有从精神上彻底打垮中国人,大和民族才能称雄整个亚洲,最终征服世界!” 他想,不发病的吉田大佐是多么睿智啊! “哒哒哒......”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过后,英子进来了,她说:“院长,犬养西下已经在手术室了。” 高彬点点头说知道了,英子出去后,高彬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一路上,杜鹃就没有松开儿子的手,她心疼的看着儿子,左看右看看不够,少不了杜小瑞酸溜溜的调侃。 终于到了徐家大宅院,老张领着他们先进了东院,到了上院正房一进门,杜鹃一下紧紧抱住儿子,她前后左右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然后又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说:“塔斯哈,再也不要离开娘了,娘想死你了。” 塔斯哈红着眼眶问娘:“我爷爷好吗还有我奶奶?他们都好吗?” 巴图鲁说:“塔斯哈,你就不问问你娘好不好? 也不问问你姥姥和舅舅好不好?” 老张笑呵呵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他对杜鹃和巴图鲁说:“小姐,姑爷,我先给你们开一把壶去,你们自己掂着点儿时间,我到街上给你们买被褥回来。” 巴图鲁说:“我和你一起去。” 老张说:“不用不用,买好后叫一辆洋车就拉回来了。” 塔斯哈说:“张伯,到哪里去买现成的?” 老张说:“南关街福记绸缎庄旁边有一家裁缝店,他家有卖现成的被褥。” “啊?南关街?那么远啊!这里可是省城西面,你要到南面去?要不我和石榴和你一起去,万一又让那些日本人抢了你的钱。”小瑞说。 巴图鲁说:“我和杜鹃身上太脏了,我们洗个澡再说。” 杜小瑞说:“西关街就有白家澡堂,刚开始只有男澡堂,听说要开女澡堂,现在估计早开了,我们都去泡个澡,石榴和姑姑去洗女澡堂,顺便照顾姑姑不要滑倒,澡堂的地太滑了,我们洗澡出来,路北就有一家特有名的福满楼饭馆,我们到饭馆集合,然后一起去南关街买姑姑的生活用品,怎么样?” 巴图鲁看了一下地上的山猫和狐狸,那里藏有十锭金元宝,他担心走了后那些金元宝没人看管会不会丢失。 他对老张说:“老张您跟我来。”他们出了房门,巴图鲁告诉他又带来十锭金元宝就藏在山猫和狐狸的肚子里。 俩人返进正房后老张说:“这个院子是东院,一进大门影壁冲着那个修建半截的大门是中院,中院虽然只有31个屋子,可是上院的正屋面积大,地盘也比这个东院更大。东院这个上院正房只有四间大屋,东面有两间配房,下了这几个台阶就是下院,下院东西两边各有五间房子,出了二门这个前院是给下人们住的,东西各三间屋子,南屋和二门的南屋一样,都是左右各两个屋子,这东院一共30间房子。中院一共31个屋子。西院也是坐北朝南的正房5间,东西各两间,下院也是东西各五间,加上前院和南屋一共33间房子。 为了修建得快一些,最多的时候用了三百多劳力,上冻后泥水结冰了才停工的。” “好多的屋子。”巴图鲁说了一句。 老张接着说:“姑爷是不是觉得这么大工程怎么这么快就修建成这样了?这还得多亏石家少爷,他给找来两个‘掌墨师’,这两俩掌墨师在省城很有名,好多大院落都是俩人掌墨划线的,他们说这徐宅的根基非常牢固,不需要动,根据地基重新垒起来就行,他们建议最好别按以前那些雕梁画柱,按照当下最普通的房屋结构修建就行了,现在这世道,说不定哪天又被轰炸了就白修了,杜爷也是这个意思,说只要房子修的够结实就行。” 他们边说边走到那个破影壁前看着诺大的半截建筑工地,虽然满眼全是只垒到半截的砖墙,但是房屋结构已经形成了。 杜鹃也跟出来了,她默默地跟着他们一声不吭。 老张说:“现在看这么多半截墙就有94个屋子,修起来后还有后院,后院面积非常大,还得修几间放粮食的和放杂物的,还得修马圈和饲料棚。所以,等建成后房子可就太多了。松木来了一部分先晾晒上,剩下的早就定好了,等过完年工人们一来就开工,很快就能修建起来。” 杜鹃说:“修这么多房子给谁住啊!” 张管家说:“这院子的根基就是这么多,咱们只好在原来的根基上建起来,如果只建其中一个院子看起来就和半个大院子一样,我就自作主张干脆一起修建,反正现在这世道闲人很多,给几个小钱就能找到一大群干活的,有的甚至管饭就行。” 他接着说:“每一个院子中间都有一个花坛子,我寻思等你和杜爷来了商量一下暂时就不要修花坛了,每个院子中间放一口大水缸用来防火,旁边还有空地,以后要修建花园的话再说吧。” 巴图鲁说:“您受累了,不过,工钱该给还是要给的,那个黄的...能换现大洋吧?” 第171章 无意发现废弃银库无家可归的疯女人 老张说:“姑爷呀!何止能换现大洋?一个黄的就能换58根小金条,这么大的院子13个房契不到两个黄的就买下来了,那十个黑的我还没换,我实在不敢再换了,担心引起银行那些人注意引火烧身啊!” 巴图鲁吃惊的看着老张不说话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大地盘居然两个金元宝就能买下,那家里那几十箱金元宝能换多少现大洋啊! 看见姑爷愣愣的望着自己,老张说:“姑爷给我带来五个,我全换了,正因为手里有钱,我也才敢弄这么大动静,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杜爷我在这里弄下这么大场面,一方面拍电报不知道该怎么说,二方面怕吓着他。” 巴图鲁说:“您做得对,只是这么大的工程,您太操心了。” 老张说:“我一点都没有操心,一切都有石少爷帮忙跑,再有一个好处就是这么大的建筑,在平时最少也得一年,‘掌墨师’说这里不用那么长时间,因为最浪费时间的地基已经是现成的,这就省去一大半时间,咱们只是接着半截垒起来就行,很快的。” 说完,他神秘的说:“小姐、姑爷,你们跟我来。”他们返回东院的上院进了刚才那个房间。走到一个还没有上油漆的大立柜旁说:“这里除了我们自己家人,任何人不知道。”说完,他打开柜子,掀起柜子底部的木板,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杜鹃看了巴图鲁一眼,想钻进去,巴图鲁拉住她,他第一个钻进去,老张说:“下面有台阶,用青砖砌的,很宽敞,小姐想看看就下来吧。”说完跟着也钻进去,三个人都进去后,老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盒火柴,点亮了墙壁上一支蜡烛。 “哇!这么大?”杜鹃说。 老张说:“这里原来堆着一大堆石头砖瓦,工人们清理的时候发现下面压着一大块青石板,那天正好虎子少爷在现场,他马上把工人们打发到别处去干活,把我叫来后,我们两个人才发现了这个地下密室。我们怀疑是原来的主人藏银子的地方,因为有很多烂掉的木头架子。你们看,这地下都是青石铺出来的,多气派!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了年就是开春,等过完年回来,我打算把电线扯进来一根,安上灯泡,这兵荒马乱的,万一有事,少爷们可以躲进来,小姐你看,这里有这么大一张床,还有柜子,这些都是我们三个在夜里偷偷干的,人心隔肚皮,人越知道的少越好。” 巴图鲁翻身出去把山猫和狐狸拿下来了,他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说:“这里的确够宽敞,只是进来时间不能太长,没有通风口,时间一长会闷死的。” “爹!你看这里,这里有个口子,这个应该是个通气口,现在还不知道它通向哪里?过了年回来在这里点一堆湿柴就能把通气口找到,这样把粮食储备足了,十天半个月不出去都没问题。”塔斯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 巴图鲁看起来非常高兴,他让老张在下面做几个两寸厚的大箱子放着有用,叮嘱他除了他和两个少爷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 老张把柜子门恢复好,一群人出来后他翻身把门锁好说:“我们可以放心的去买东西,老乞丐看门可严了,陌生人进不来。” “老乞丐?”杜鹃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塔斯哈见娘皱了一下眉头张管家就有点心慌了,他赶紧说:“这里原来住着好几个乞丐,我们商量了一下把老乞丐和一个疯女人留下了,他们没地方可去......” “疯女人?”杜娟又皱了一下眉头。 老张看了一眼杜鹃赶紧说:“是...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疯女人,西院有几间房子没有倒塌,我们重新收拾了一下,把她...留在西院了。” 他实在害怕这个小姐,和她说话他的声音都有点发颤,这毛病这么多年一直没好。 “我去看看。”杜鹃抬腿就往西院走。老张赶紧说:“小姐不能去,她疯的太厉害,见人就打,老乞丐给她吃的也只能从门里递进去。” “她大小便怎么办?就在屋里?”杜鹃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又上来了,她迈开大步往前走去,巴图鲁知道拧不过她,便一言不发的跟在旁边。 塔斯哈紧走几步拉着娘的手说:“说也奇怪,这疯子从来不在屋里大小便,她要如厕的时候会出来,原来就在西院的那个墙角处,后来西院有了茅厕,她竟然知道到茅厕去。” 说着说着便到了西院,老乞丐此刻在大院的门房看门,西院静悄悄的,塔斯哈指了指下院东面紧挨着上院的那个屋子说:“就在那里面,你不要在窗户上看她,她会扔东西砸那块玻璃。” 一群人走到门口,却意外的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杜鹃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原来是石榴在里面。 杜鹃转过身悄悄地说:“是石榴!” 只听石榴说:“你和我说中国话好吗?我每天给你吃饭,你也这么信任我,可是你为什么不说中国话呢?” 只见疯子抚摸着石榴的脸叽里咕噜说着英语:“安吉拉,我的安吉拉,是你回来了吗?不要走了,我的安吉拉,我们马上见到爸爸了......” 石榴叹了一口气说:“你到底说的什么呀?你说的是疯话?还是哪一个国家的话?我姑姑来了,过几天我们要回沙吉浩特过年了,我走了谁来照顾你?你说你疯成这样,可怎么办呀?”说完,她站起来转身要走。 “安吉拉,别走!”疯女人珍妮一下抓住石榴的胳膊。 石榴转过身看着她说:“你到底说的什么啊。” 珍妮又开始用英语和她认为的女儿说话了,她喋喋不休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语言,她愤怒的说:“我要杀了你们这几个畜生!你们是魔鬼!是撒旦!你们会下地狱的!詹姆斯!詹姆斯!我要带着女儿回美国,我们要回去,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安吉拉你去哪啦......”她气哼哼的说着疯话在地上来回走。 第172章 厨娘诉说疯子遭遇畜生行径惹怒杜鹃 疯子自顾自在地上来回溜达,她一会儿慷慨激昂指手画脚,一会儿悲悲切切伤心难过,她不论说什么,石榴一句也听不懂,她觉得和一个疯子聊天自己也像疯子了,于是趁她转身走到床边赶紧开门出来。 门一开,石榴吓了一跳。她委屈的看着杜鹃说:“姑姑出来后虎子哥也出来了,我以为张伯领着你们看这个疯子来了,我过来才看见你们不在,就和她聊了几句。” “她不打你么?”杜鹃问石榴。 “疯子不打疯子。”平时寡言少语的塔斯哈插了一句。 “姑姑!你看虎子哥,就知道欺负我!”石榴撒娇的拉着杜鹃的手。 他们边说笑着边返回东院,返回东院时见石俊和蒋思祖站在院子里正在和小瑞说着什么。 石俊看见杜娟,过来向杜鹃两口子打了招呼,小瑞说:“我把刑场的情况告诉蒋思祖了,他多亏没去,就他那激动的样子,去了肯定会挤在前面,到时候早就被机枪突突了。” 蒋思祖显然哭过,眼眶红红的低着头。 老张说:“唉!别提伤心的事啦!小姐,姑爷,现在也快正午了,你们先大概洗一下,咱们先吃了饭,下午再去置办铺盖?” 巴图鲁抬头看了看日头说:“在哪里吃饭?谁在做饭?” 老张说:“临时找了一个厨娘,是小户人家的,虽然没有田婶做的饭好吃...吃惯就好了。” 东院厨房还没有修好,一个房子临时当成厨房兼餐厅,桌子椅子都是刚打好的,还没有上油漆,一进门一股子松香味儿扑面而来。 整天在大山里闻惯这种松树味道的杜鹃深吸一口气笑了,她非常喜欢这深山的味道。大家坐好后厨娘端上饭菜,从来不和陌生人说话的杜鹃居然大大咧咧的问:“厨娘哪里人?” 厨娘说:“郭家堡的。” “出来帮佣孩子由谁照看?男人还是公婆?”杜鹃只要不生气的时候,说话还是挺随和的。 厨娘一听杜鹃问话,低下了头说:“我没有孩子,公婆也死了,我男人参军走了后再没有下落,因为埋葬公婆没有钱,就把房子卖了,回到娘家才发现娘家早没有人了,听邻居们说我弟弟参加抗联被人举报了,日本人抓走我爹娘后再没有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杀害了,我每天靠乞讨活着,那天饿晕在街上,人们把我抬到这里大门口,是两位少爷收留了我。” 杜鹃吃了一口菜说:“我们马上要回去过年了,这里没人啦......” “噗通!”厨娘一下跪下了,她声泪俱下的说:“太太不要赶我走,你们走了后我不睡在屋子里,就让我睡在你们家这个厨房就行,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求您啦!外面日本兵太多,他们...他们太坏了......” 所有人都看着杜鹃,如果她犯起浑来赶厨娘走,没有人敢反对。 杜鹃把那口饭咽下去说:“你先站起来,我并没有说要赶你走,我的意思是我们都走了,你敢不敢照顾西院那个疯女人?” “敢!我敢!她不打女人的,前几天我还给她梳过头。”厨娘激动的有点颤抖。 杜鹃说:“好!那你就留下照顾她,看起来挺可怜的......她说的那些话你能听懂吗?” 厨娘由于太高兴,竟然显得拘谨起来。她说:“我一句也听不懂,这里没修之前我也在这里住过,就在西院,当时屋子里住着十几个靠乞讨活着的人, 她刚开始也说中国话,别人也能听懂,后来......”她不敢往下说。 “后来怎么样?”杜鹃问。 “后来十几个日本兵端着枪冲进来,几个姑娘跑了,有个姑娘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得慢了些,被日本兵抓住就开始撕她的衣服,她咬了其中一个的手指,就被那个畜生活活掐死了,掐死那个姑娘后,那些畜生也没有放过她的尸体。这个院子里当时倒扣着一个大破缸,我钻在里面看见她用外国话大声指责那些日本兵,好像在骂他们,我听不懂,有两个日本人扔掉长枪扑向她,她就和日本人厮打,她的衣服被撕破了,两个日本兵用拳头砸她的头,她的鼻子流血了继续用牙咬他们,又过来一个帮忙勒住她的脖子,三个人把她死死按在地上扒光她的衣服,她叽哩哇啦大叫着激烈反抗,有一个畜生竟然帮忙按住她的腿...后来她叽里咕噜骂的更厉害了,日本兵拿起枪本来要刺死她,她又开始哇啦哇啦骂了几句,好像是日本话。三个畜生愣了一下,一个满脸横肉的一边笑一边和她对话,她啐了他一脸,于是他拿起枪托狠狠砸了她的脑袋几下,见她血流满面不动了,他们以为她死了才骂骂咧咧走掉,看见他们都走了,我钻出来使劲摇晃她,她一直醒不了,我给她穿上裤子和其他几个溜回来的乞丐一起把她抬进旁边的那个破屋子,没想到她醒了后又哭又笑撕碎了身上的衣服,后来就疯了。” 她这一番话把大家都听愣了。 小瑞说:“你是说,她不仅会说其它国家的话,还会说中国话和日本话?”他吃惊的盯着厨娘问。 厨娘说“刚开始的确说过中国话,那时候她就神神叨叨的,彻底疯了后就光说外国话了。” 石榴说:“她说的那是疯话,我经常听她叽里咕噜乱说,自言自语的,听起来不像是人话,如果是日语我就能听懂。” 厨娘肯定地说:“她说的哪里话我听不懂,但绝对不是乱说的,后来的确像日本话,也是哇啦哇啦的。” 大家谁也不吃饭了,集体沉默起来。 石榴紧紧挨着塔斯哈坐着,她抓了一把塔斯哈的胳膊说:“虎子哥,你说她是不是个翻译?她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被日本人祸害的太悲惨了。” 大家觉得有可能,谁也没心思吃饭了,小瑞看着姑姑的表情,以他对姑姑的了解,姑姑绝对要爆发。 果然,杜鹃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说:“不吃了!” 巴图鲁知道杜鹃火气又上来了,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你叫什么名字?”杜鹃问她。 “我家姓洪,我叫洪山花,家里人都叫我山花儿。”厨娘说。 “山花儿,这个疯女人挺可怜,你好好照顾她,杜家亏不了你。”杜鹃说。 “哎!谢谢太太。”山花儿感动的想哭。 第173章 怕她惹事市场散心杜鹃看上一条小狗 杜鹃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之所以让人叫狼女,除了她从小的乖张性格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身上有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质,不论男女,只要是外人都害怕她身上的一股劲儿,说是戾气倒也不像,长大后的她并没有欺负过任何人,也没有对家里的下人横眉冷对过,反而经常给下人们带一些山里的好东西。尽管别人给她起了外号叫狼女,她也没有生多大气,好像别人叫她什么无所谓似的。 她能忍受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确切的说是根本不在乎别人对她说什么。但是有一点她绝对不会忍受,那就是家人和弱者受到欺凌时,她绝不忍受,甚至绝不原谅。听到这个疯女人遭受到如此大的伤害,杜鹃整顿饭下来都生着闷气。塔斯哈为了让她高兴起来,就说想到省城的山货市场转一圈散心。 说起来是山货市场,其实并不全是卖山货,各种活体动物也在这个市场贩卖,尤其是杜鹃喜欢的那些小动物。 “黑豹死了。”走在街上的杜鹃对身边的塔斯哈说。 “啊?怎么死的?”塔斯哈被这突兀且伤心的事吓了一跳。黑豹是家里的母狗果日和昆仑生的孩子,今年已经13岁了,果日死了后,昆仑也到狼群当了狼王,原以为家里从此就只剩这一只狼狗了,没想到昆仑把山神和山鹰送到家门口,从此家里又开始狼狗成群。现在黑豹死了,家里只剩两条真正的狼了。 杜鹃说:“上个月家里发现黑豹不想吃东西,你爷爷说按照狗的年龄,黑豹也算是老年了,估计胃口不好,就给它吃了半盆肉糊,第二天就发现它不见了,后来在小树林草滩里发现了它卧在那里的尸体。” 巴图鲁看了杜鹃一眼没有吭气,他想着赶紧到山货交易市场去,不论哪个地方的山货市场,都会有卖狗的。他不善言辞,但心里装的全是杜鹃。 其实大家原来的目的是想让杜鹃散散心,以免她不言不语在省城又惹出什么祸事来,杜家因为她闯下大祸才不得不来到这里,如果她在这里再闯祸,杜家还得继续逃。 谁也没想到,她在这里得到了一个她认为比那几十箱金元宝还要珍贵的宝贝...... 到了山货市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杜鹃看见两个商人为了争夺一支老山参争论不休,她不屑的对紧紧跟着她的石榴说:“石榴,就刚才那么大的人参我们大山里多得是,到了这里反倒成了宝贝似的。” 石榴知道她一中午就不高兴,立马点头认可她的话,同时没忘把自己推销出去:“就是,没见过世面,我和虎子哥完婚以后每天在树林挖山参到集市上卖,羡慕死他们。” 除了小瑞咬牙看着石榴,其他人都在笑,这时杜鹃突然盯着旁边一个人一动不动了。 一个中年人穿着脏兮兮的羊皮袄邋里邋遢的站在街边,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半大小狗站在寒风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这只小狗浑身漆黑如墨,但是它的四个蹄子却是非常稀罕的铁锈红,它的眼睛上方同样有两个铁锈红的小圆点,看起来非常漂亮。来来往往的人看见这只狗稀奇,都想摸一下,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它咬了。卖狗人不停的和看狗的人唠叨着:“别摸,别摸,千万别摸啊!它很凶!” “晚上要请几个日本朋友喝酒,正好炖一只狗驱寒。” 两个朝鲜人一边走一边嘟噜嘟噜交谈着看到这只小狗便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掏出一块大洋要买下这只小狗炖了吃。 这卖狗人瞟了眼那一块大洋,把脸转到一边没理他。 这个朝鲜人不高兴了,他粗声粗气说:“喂!我要买下这只狗。” 卖狗人看着他手里的一块大洋说:“你一块大洋就想买我的狗?哼哼!” 这个朝鲜人说:“一块钱还嫌少?前几天我们刚吃了一条这么大的狗也才花了一块钱,你这个剔不下三斤肉,一块钱够多了,要不是我没带零钱,你这条狗一块钱都值不了。”他一边比划一边说。 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穿着打扮像是富贵人的中年人鼻子里吭了一声:“哼!狗通人性,吃狗等同吃人!” 这个朝鲜人不乐意了,他正要转头和这个人理论,另一个朝鲜人急忙拉住他用朝鲜语说:“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满人吗?好像是皇族,满人是不吃狗肉的,别惹事了。” 这个买狗的明明可以用朝鲜话和同伴说话,但他偏偏用汉语不服气的大声说:“满人不吃狗肉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朝鲜人喜欢吃狗肉是我们自己的事,与别人何干? ”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好像被日本人殖民了几年自己也变成高高在上的日本人了,面对围了一圈的中国人他竟然生出一种优越感来。 人群里又有一个穿着油光铮亮黑貂皮大氅的中年人冷哼一声:“哼!小岛之上物资匮乏,蛮化未开的野蛮人哪里懂得噬灵兽视同嚼人肉。” 这个朝鲜人乜斜着眼睛看了说话之人一眼也冷言冷语起来:“中国倒不是小岛,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却养出了懦弱无能之辈,不也被生活在小岛上的日本人占领了?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资格笑话别人?” 他这话说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吭气了,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两个指责他吃狗肉的人也许真是皇族之人,他们觉得脸上挂不住便气愤愤的挤出人群走了,俩人转身一走一条黑亮的长辫子垂在其中一个人脑后,人们便一阵哗然。 “果然是皇族之人,都改朝换代了还留着辫子呢,如果不是他们,满洲里也不会变成满洲国,呸!”有人冲着俩人的背影骂了一句。 朝鲜人这下更得意了,他说:“中国的回族不吃猪肉,难道他们对其他民族吃猪肉说三道四了吗?这俩人就是仗着自己身份尊贵才在这里耀武扬威,整个中国都是日本人的了,他们有什么可骄傲的?” 人群中有个年轻人说:“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日本人完全占领中国了?你知道中国地盘有多大吗?小日本占领了满洲里这的确是事实,可他们能占领大中国简直是痴心妄想。” “对!你以为大中国只有满洲里这么一点儿地方?” “就是!别以为张学良不抵抗那关内的其他人都不抵抗,听说关内抗日组织比抗联人数多多啦,你要死不了就睁眼看着大中国会不会像朝鲜一样全被小罗圈占领。” 朝鲜人一看话又怼回来了,他还想怼回去时卖狗人却开口了:“别吵吵了,大家围在这里影响我卖狗,不管朝鲜还是中国,都是被日本人侵略的受害者,你们没有胆量和日本人干在这里吵吵有用吗?” “好像你敢和日本人干似的。”有人又开始怼卖狗人。 卖狗人说:“得!我就是个怂人,我惹不起日本人,可总有不怕他们的人,我说的没毛病吧?” “这话没毛病,日本人都敢炸死张大帅,张少帅也只有忍气吞声灰溜溜腾地儿的份,他老子的仇都不敢报,何况我们这些小蝼蚁?” 那俩朝鲜人见卖狗人不卖给他们小狗,也不想再掺和进这场争论,只好悻悻的走了。 杜鹃挤到前面看着这条狗,越看越喜欢,她说:“这小狗看起来也有三、四个月了你干啥老抱着它?放到地上看看品相。” 卖狗人一脸不情愿的把脸转向别处不接她的话茬。别人也起哄:“对!放地上我们看看,别是腿有毛病吧?” 这人急了,他把狗头冲向人群,露出小狗的四条腿嚷嚷着:“看清楚,看清楚,四条腿好好的,哪里有毛病?” 一群人要求他放到地上大家看看,他死活不听。杜鹃说:“你的狗卖多少钱?” 这人说:“二十块!” “什么?” “二十块?你这狗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卖这么贵?” “就是!太离谱了!一个小狗崽子随便哪里一块钱就能买俩。” 别人都在吵吵,杜鹃却不动声色盯着小狗一动不动,那神情就像她在打猎时盯上了一条稀罕的火红狐狸一样,内心激动却面色沉稳。 第174章 长得的确有点像狼它的确不是普通狗 卖狗人看出来杜鹃喜欢这条狗,他说:“货卖懂行人,您看看这品相,黑毛上面没一根红毛,红毛上面没一根黑毛,这是真正铁包金。再说,我都养三个多月了,我这个价要的一点不贵,刚才有俩日本人也看上了我这条狗,非要十块钱买走,我不卖,他们让我跟着到家里取钱,我可不敢去,货到地头死,他们不给钱抢了我的狗怎么办?他们让我等着,回家取钱去了,听说日本人也在到处踅摸好狗,我担心他们叫来当兵的给抢了去才便宜卖的,如果不是这原因,二十块钱我都觉的亏得慌。” 旁边的人说:“别听他瞎掰,刚才那俩人是一块钱想买他的狗。” 卖狗人急了:“我说的不是他俩,刚才那俩是朝鲜人,他们喜欢吃狗肉,即便给我一百个大洋我都不会卖给他,我也是满人!” 别人又在起哄:“这么大的狗你老抱着它,肯定有问题,你看它一直动,好像很不舒服。” “就是,还说日本人也看上了,你以为日本人都是傻子?日本人个子低,脑仁可一点儿不少,鬼精鬼精的,二十块钱买一只小狗?” “可不嘛!要不叫小鬼子呢。”别人都在附和着调侃这个卖狗人。 “你把它放到地上走几步,如果我们看上它就是我们的了。”一直没吭气的巴图鲁说。 卖狗人说:“你们不就是怀疑它的腿有毛病吗?好!如果它的腿没有毛病你们不能反悔!二十块,一文不能少。” “给!如果腿没有毛病,我带走,剩下的我们给你,如果腿有毛病,这一块我也不要了,你给它买点好吃的。”巴图鲁从口袋掏出一块大洋递给他说。 这人一看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很高兴,他正要把小狗放到地上时突然又说:“还有,我再声明一下,别看它才几个月大,它凶的狠,你不要用手摸它啊,咬着了我可不负责任!” 大家围成一个大圈都在看热闹,只见卖狗人慢慢的把怀里的小狗放在地上,他紧紧拽着小狗脖子上那条绳子生怕咬着人。这条小狗虽然面对一大圈围观的人却丝毫不怯,它威风凛凛站在那里环视着人群,嘴里发出低沉的“嗷呜”叫声。 大家刚才还围成一圈,一看这条小狗冲他们呲牙,吓得“呼啦”一下退成一个大圈,他们伸长脖子看着地上这条精神抖擞的小狗啧啧称奇,但是有一个人眼尖,他喊了一声:“这是条狼!” “哗!”大家又向后退了几步,好像它马上会扑过来咬他们一样。 卖狗人马上蹲下把小狗拉在怀里急吼吼的大叫起来:“简直胡说八道,狼是这样的吗?谁见过这么漂亮的铁包金狼?你这是想坏我的买卖!” “就是,狼可没有变色的,这明明就是一条狗。” “这是条怪物,你说它像狼,可它的嘴巴那么宽,狼的嘴巴可是尖的,你说它像狗?可它的嘴巴那么长,尾巴既卷又拖,叫声既像狼又像狗,狼的毛也没有这么浓密呀,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是狗也没有这样奇怪的长相啊,长得的确有点像狼。”围观的人说。 小狗放到地上一瞬间,杜鹃和巴图鲁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罕见的狼狗,至于它是什么品种的狗和狼交配的现在看不出来,但它的确不是普通狗。 巴图鲁对他说:“老兄,咱们是否可以到旁边说句话?” 这人一看有点门道,他牵着小狗和巴图鲁走到一边。巴图鲁说:“老兄,你这条狗不是纯狗,它是狼狗,不论是狼是狗我们都会买下来,可是你得把它的来历告诉我,如果为难,我们也不勉强。” 这人见巴图鲁诚心买狗,于是说了实话,他说:“不瞒老弟,它的确不是纯狗,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狗还是狼,我是贩羊的,前几个月和我兄弟去蒙古跑了一趟,不到下雪季节,蒙古却突降大雪,蒙古牧民没有思想准备,一夜之间把羊全冻死了,一只没买到,返回来的途中听到枪响,以为又遇到胡子了,原来是一伙蒙古人在打狼,我俩藏在草丛里看到一群人追着一条黑狼向右跑,另一群人追一个更大的动物向左跑,那个动物看起来很大,也是黑乎乎的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他们跑远后,我们路过一个雪窝子,听见里面有动静就发现了它,当时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满月了?看它快冻死了这才抱回来的,我寻思就是那条黑狼的后代。” 巴图鲁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大洋说:“那一块钱送你了,谢谢你说真话,这是买狗的钱。” 卖狗人千恩万谢的把钱装在怀里,他担心的说:“它真的很凶,你们千万小心。” 此时,不远处五个日本人正急匆匆向这里走来,其中四个都背着弓箭,一个满脸横肉的人看起来有点生气,他一边走一边埋怨着说:“坂田队长早就许诺,如果发现品相好的狼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手,你怎么能放手呢?” 唯一一个没有背着弓箭胖墩墩又矮又黑的男人赶紧说:“水岛馆长,没事的,卖狗人要二十块,这里的人没人会买的,他肯定还在那里。” “如果有识货人买下来怎么办?”另一个说。 这个叫水岛的恶狠狠地说:“那就抢过来,这还用问吗?” 这里,杜鹃让卖狗人把小狗放在地上,她轻轻拍着巴掌嘴里发出“堆堆堆”的声音,就见这个小狗试探性的向她走了几步站住,她摊开双手在它面前,小狗犹豫的看着她,她又“堆堆堆”叫它,它还是不敢过去,杜鹃冲它低声“汪呜”了一声,小狗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接着杜鹃继续“堆堆堆”叫它。 人们屏住呼吸看着蹲在地上的杜鹃和小狗,那几个被咬伤手指的捂着伤口紧张且好奇的看着杜鹃。 小狗抬头望了望周围的人群,终于慢慢走过来,它盯着杜鹃,然后把嘴伸向她的手。 在场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因为这条小狗实在太厉害了,尤其是卖狗的那个人,他害怕巴图鲁反悔,竟然偷偷的挤到人群后面藏了起来。 小狗先嗅嗅杜鹃的手,杜鹃顺势用手指碰碰它的鼻梁和脸颊,然后她捏起它的前爪轻轻揉了揉它的爪子小肉垫,渐渐地小狗开始舔杜鹃的手,杜鹃拉住狗绳轻轻的摸它的脑袋,她站起来对卖狗人说:“这真是一条好狗。” 满地的人目瞪口呆看杜鹃牵着小狗正要离开,突然卖狗人扒拉开人群过来压低声音对巴图鲁说:“老弟快走,日本人抢狗来了。” 巴图鲁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五个日本人正快速向这里走来...... 第175章 夜郎自大夸下海口比赛射雁多者为胜 巴图鲁对塔斯哈说:“塔斯哈,带着你娘她们赶紧离开,抢狗的日本人来了。” 杜鹃一听日本人来抢狗,她眉毛一挑说:“我正要找他们呢。” 围观的人还围在一起看这条小狗,巴图鲁趁人没有散尽匆忙对杜鹃说:“你再惹事杜家还得搬家,这地方也不能在了。” “我要杀了他们。”杜鹃说。 “今天不行,快走。”巴图鲁说。 这时,有人看见远处的几个日本人正气势汹汹走过来,这个卖狗的和买狗的说了句话像贼一样跑了,他们寻思要闹事,怕连累了自己赶紧散开了 小瑞也害怕起来说:“姑姑,快走吧,我害怕再出事。” 塔斯哈往远处看了一眼拉起杜鹃就走,杜鹃心有不甘,但她非常听巴图鲁的话,只好弯腰抱起小狗在杜小瑞和石榴他们三个人簇拥下向远处走去。 这五个日本人明明看到一群人围在这里,等他们过来时却看不到卖狗人了。这时那个矮胖子一眼就看到已经跑远的卖狗人:“在那里,就是他,他跑啦。” 五个人正往前追,水岛和迎面走来的巴图鲁撞个满怀,巴图鲁站着没动,水岛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其他几个人也都站住围了过来。 “混蛋!”水岛在地上骂了一声。 巴图鲁为了拖时间也没有伸手拉他一把,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的同伴过去才把他扶起来,这时候那个卖狗的已经跑远看不见了。 水岛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先摘下背后的弓箭仔细检查了一下,他检查得很认真,看看没摔坏,这才望了望远处,然后气势汹汹的骂巴图鲁:“你眼睛瞎啦?” 巴图鲁并没有生气,事实上就是他故意迎着水岛走的,他只是笑笑说:“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啦?你耽误了我的正事,你赔钱。”水岛说。 “我没钱。”巴图鲁说。 “没钱?拿你那张弓顶账。”这家伙盯上巴图鲁那张弓了。 巴图鲁见他惜弓如命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射箭高手便说:“我的弓你拉不动。” “什么?你这狂妄的家伙!”水岛撇着嘴蔑视的看着巴图鲁。 “敢和我比射箭吗?”他傲慢的斜仰着脑袋问巴图鲁。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敢吗?”巴图鲁此刻确定他是个射箭高手了。 “什么?你要和我们最优秀的弓道馆馆长比试射箭吗?哈哈哈哈哈......” “真是自取其辱的家伙。” “哈哈哈哈,支那人简直太不自量力了。” 这群日本人成功把那些闲散人又吸引过来,大家虽然不敢靠的太近,但都伸长脖子一个个等着看热闹,有的甚至开始打起赌来。 这几个日本人一看围观的人多了,更加嚣张起来,尤其是水岛馆长,他得意洋洋对围观的人说:“大家都看好了,我要和这个人比射箭,如果我赢了,他那张弓便是我的,他还得给我跪下磕十个响头,因为他挡了我的路。” 人群一阵议论,有人认识这个水岛,说他是百步穿杨的高手,这个打猎的今天输定了。 “你要是输了呢?”巴图鲁不卑不亢,口气温和。 “水岛馆长怎么会输?” “就是!” “这个人以为自己长得高就能比过水岛馆长,简直太愚蠢了。” 水岛馆长没想到巴图鲁提出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他哈哈哈大笑了一声狂妄的说:“如果我输了,任由你处置,我今天就给支那人上一课,不是长得高就会射箭,射箭它是一门艺术,它有一定技巧,你们看好了我是怎样羞辱这个支那人的。” 巴图鲁说:“如果你输了,你那张弓归我,你也得给我磕头。” 其余四个人正要发火,水岛却大喊一声:“不!如果我输了,我们四张弓都归你,我也给你磕十个响头!敢不敢比?”他用不可一世的嚣张口气对巴图鲁说。 巴图鲁真的不想惹事,他心里明白这个在他面前仰视他的日本人根本不是对手,如果对方真输了,按照日本人的无赖做派也不会真给自己磕头,到时候反倒让自己下不来台。 其他几个全都双臂抱胸看热闹,有一个鼻子下留有四四方方一小撮胡须的见巴图鲁沉默不语,以为巴图鲁技不如人害怕了,他肆意嘲笑起来:“怕了吗?怕了就赶紧磕头,把弓箭双手奉上,快!” 巴图鲁说:“怎么比?” 水岛指着一百米左右的一棵树说:“就那棵树,谁能射中就是赢家。” 巴图鲁没有异议,周围的人却开始摇头,那么远的距离一般人估计都无法瞄准,更别说要射中了。 水岛馆长首先拉弓射箭,只见他稳稳站在那里,慢慢拉开弓箭,手一松,一支箭矢只是闪了一下便飞射出去。 两个自告奋勇看热闹的闲人和那个矮胖子撒腿向那棵树跑去,到了大树跟前,果然树桩上插着一支箭,那个矮胖子轻松的就把箭拔下来了,他兴奋地往回摆手。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看那么远的距离,日本人果然射中了,有的伸出大拇指,有的表现出害怕的表情,有的说日本人果然厉害。 巴图鲁没有理会水岛洋洋得意的表情,他比划都没有比划,反手从箭筒抽出一支箭,弯弓搭箭“嗖!”的一下,看热闹的人还没有看他做好准备,那支粗箭杆就消失了。 所有人一起望向远处的那棵树,那三个人看见人们望过来了,他们赶紧跑过去,矮胖子想要拔下那支箭,却怎么也拔不出来,那支箭已经深深扎在树桩里了,另外俩人一起帮忙才把箭杆拔出来。 到了跟前那矮胖子没有说拔不出箭杆的事,他只是点头承认巴图鲁也射中了。另外俩人也不敢对旁人说巴图鲁的箭拔不出来这件事,因为矮胖子威胁他们不要胡说八道,否则小心他们的小命。 其它三个弓箭手明显不服,其中一个说:“馆长,您先休息,我来和他比试一下。” 水岛一看自己竟然和这个猎人打了一个平手,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他对那个人摆摆手说:“平局!重来。” 巴图鲁一看自己的箭头就知道入深多少,他知道这个小日本开始耍赖皮了,便问:“怎么比?” 这时远处一群大雁正排着队向南飞,巴图鲁指着远处的大雁说:“大雁,看看谁射的数量多,多者为胜。” “哗!”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能不能射中都是个问题,还比试射中几只? 水岛心里明白这个距离有点远,但他也不相信巴图鲁能射中,便外强中干的点头说:“一言为定!” “你先射!”巴图鲁说。 第176章 日本人耍赖输不起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水岛等着大雁飞过来张弓搭箭一箭射出果然一只大雁斜刺刺落下来,紧接着巴图鲁一箭射出,一只大雁瞬间垂直坠落,大雁受惊,队形散乱,有的向更高处飞去,有的向更远处飞去,而且飞行速度很快。水岛一箭落空,其余三个一看巴图鲁第二只大雁又掉下来了,惊慌失措的雁群开始乱飞,马上就要飞远,他们再也不顾脸面,耍赖的一齐射击,众人仰着脑袋只看见乱箭齐飞,有几只大雁落下,却不知道是谁射中的。 四下逃窜的大雁飞走后有人自告奋勇跑向远处。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所有大雁都取过来了,一共五只,其中四只大雁身上插着巴图鲁的箭矢,只有一只大雁身上插着水岛的箭。 巴图鲁的胜利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巴图鲁说:“少了一只,远处那棵树下还有一只。” 大家往远处那棵树望去,一个个都难以置信,这更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心,那几个取雁的跳起来就向那边跑,毫无悬念,他们在距离这里三百米处找到了那只大雁。 地上齐排排放着六只大雁,有四只大雁被巴图鲁的箭射穿了身体,箭头从大雁身体一边穿进另一边钻出,最后取回来那一只虽然没有射穿身体,但入箭深度也比水岛的深,胜负非常明显。 水岛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心里已经认输了,但脸上却是一股不服输的表情,他狠狠的看着巴图鲁,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都在看这个水岛会不会耍赖?更多的人是看他会不会给巴图鲁下跪?十个响头啊!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 巴图鲁和水岛四目相对,一个垂眼下看,一个抬头仰望,这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而对于水岛他们五个日本人来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水岛抬头望了一眼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他既不想丢脸把弓箭给了巴图鲁,更不想给巴图鲁下跪,就这样僵持着把赖皮坚持到底。 “日本人真赖皮,输不起。” “他们绝对不会下跪认错的,虽然他们输的这么彻底,这就是他们的德性。” “呵呵,和小日本讲道理,还不如跟猪讲道理,他们是说理的人吗?” 人群中传来小声的议论,水岛明显听到了却假装没有听到。这些议论如果放在平时,他绝对会把议论者打的跪地求饶,但今天他有点底气不足,在巴图鲁面前他彻底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巴图,你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杜鹃和塔斯哈扒开人群走了进来。巴图鲁一看她没有牵着小狗就知道她把小狗交代给小瑞他们了,他知道杜鹃非常憎恨日本人,担心她惹事,他赶紧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杜鹃不会说担心他所以返回来看看之类的话,她冷冷看着眼前的五个日本人一声不吭,她看人不是一扫而过,而是把这五个人一个挨一个盯了个遍,她的眼神非常可怕,就连这四个平时横行霸道的所谓射箭高手和她对视一眼都哆嗦一下,他们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重重的杀气。 这四个射箭的人其实并不是泛泛之辈,即便在他们日本人当中也属于佼佼者,但今天见一介女流用她那特有的眼神给他们来了个死亡凝视,这眼神属于赤裸裸的挑衅,他们却真不敢动手,甚至动手的念头都没有。 巴图鲁的射箭水平他们只有仰望的份,根本达不到那个高度,身高力大,力量上就过不了关,再加上巴图鲁高高的长靴上插着两把靴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而这个女人更是浑身杀气盯着他们,她的长靴上也插着两把靴刀,这简直是一对凶神。水岛心里承认今天栽了,他深深的垂下了头。 巴图鲁原来也没有真想要他们的弓箭,更没有想让他们下跪,他没有让人下跪的喜好,今天就想杀杀他们的威风。 “弓箭不想给是吧?”巴图鲁问。 水岛低头不语。 “你不是说谁输了就要下跪吗?” 人群中也有人喊了一声:“对!他还让人家这个好汉给他磕十个响头呢,呸!” “小日本就是欺软怕硬,你看现在那个熊样......” 水岛又羞又恼火却还是忍着不吭气,他把日本的‘忍’文化用到了极致。 巴图鲁说:“我原来也没有想让你下跪,我就想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中国有句古话我也学会没几年,我现在送给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原来你也不想给人下跪?那你为何要求别人向你下跪?欺负别人显不出自己多厉害,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就是!以后不要在我们面前那么狂了,小心又遇到今天这丢人事。” 水岛今天的脸可丢大了,但日本人特有的无耻思想让他感觉不到自己有多可耻,多赖皮,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厚脸皮做到底。 “嗖!”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冷不防的插在水岛面前的土地里,他吓得蹬蹬蹬后退几步。 “跪下!” 杜鹃可没有巴图鲁的涵养深,她柳眉倒竖狠狠的盯着水岛。 话音刚落,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一见动了刀,看起来事情闹大了,“哗”的一下退出去好远,场地上就剩下巴图鲁一家三口和五个日本人,确切地说其中有一个不一定是日本人,只有他没有任何武器,另外两个人背着弓箭,另外一个除了弓箭还有一把长刀。 有长刀的拔出长刀开始比划,那两个直接张弓搭箭,他们满脸凶狠与不屑眼看就要动手,可没等他们摆好姿势,塔斯哈和杜鹃同时出手了。只见杜鹃就地一滚顺手拔出刚才她掷在土里的靴刀,另一只手里早就明晃晃的靴刀在手,而塔斯哈的两把靴刀也在手里闪闪发光...... “别杀人......” 巴图鲁没防住杜鹃突然出手,他话没说完已经来不及了,杜鹃的双刀已经以眼睛一眨的速度划向那两个张弓搭箭的人,另一个拿刀的也被塔斯哈的扫堂腿摔了一个狗吃屎,那把长刀多亏被他压在身下时是平着的,否则这么一摔,直接趴在自己的刀刃上了。 第177章 水岛下跪气到吐血慰安惠子受尽折磨 这突发的事情不光巴图鲁没料到,就连水岛也大吃一惊,看着三个人的狼狈样,水岛终于明白今天一脚踢在铁板上了。尤其是巴图鲁大喊一声“不要杀人”这句话,水岛瞬间明白眼前这女人肯定是杀过人的女土匪。 杜鹃就地一滚划破那俩人的腿后立即跳了起来,见两人疼的低头看腿时她再次扬起手里的靴刀,那闪着寒光的靴刀眼看就要落在其中一人脖子上却被塔斯哈一把抓住。此刻巴图鲁也疾步过来了,他紧张的抓住杜鹃的另一条胳膊紧紧看着她。 好悬!多亏塔斯哈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一共来了五个人,另一个人一直没有出手,见这几个同伴眨眼间鬼哭狼嚎还差点要了命,他吓得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巴图鲁不想惹事却并不怕事,他拿过杜鹃手里的靴刀后转身看着水岛说:“你还想比划什么?尽管出手。” 杜鹃的靴刀刚才划破那两人的裤腿后在小腿上划出深深的一道血口子,此刻另外两人正帮着死死按着流血的伤口,那两人疼的只哈冷气,用恶狠狠的眼神不甘的看着眼前的两男一女。 水岛的脸变成了死灰色,他不甘心,却明白今天绝对沾不了光,看那个女土匪那吃人的眼神,闹不好今天得出人命。 他叫另一个没动手的过来取过那三个人的弓箭连同自己的弓箭双手捧到巴图鲁面前,并且在他面前规规矩矩跪了下去...... “哗---”周围百姓不光有中国人,还有蒙古人、苏联人,刚才那两个用一块钱买狗的朝鲜人也返回来站在人群中看热闹,他们一个个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不可一世的日本人居然给中国人跪下了?这可能吗? 不管是否可能,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从这件小事上发现一个道理,日本人从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你越软弱,越对他奴颜屈膝,他越欺负你,你如果把他打怕了,他反而向你跪下服软了。 日本就是这个德行! 水岛今天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他紧咬牙关耳朵嗡嗡响,他觉得周围那些他看不起来的支那人都在嘲笑他,他气得血往上涌,一口鲜血吐了上来...... “馆长...水岛馆长......”四个同伴赶紧去扶住他。 当身体感觉到有人在搀扶他时,他慢慢抬头看见他的面前空无一人,那三个人没有要他的弓箭转身消失了。这是更大的侮辱,他们就连他们的弓箭都看不起,他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晚上,巴图鲁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回忆起太郎看着无辜老百姓时凶狠的眼神,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时迷茫的眼神,他又想起田下泪眼汪汪看着他的眼神以及水岛那不甘的眼神,三个日本人的眼神在他脑海不停的转换...... 杜鹃也是如此,她回忆着厨娘的话,想象着那些日本兵正在强暴那个可怜的疯女人,回忆着那四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学生以及拖着冒血的身体爬向女儿的母亲,继而想起了浑身血淋淋的儿子...... 太郎躺在床铺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回忆着机枪响起时的每个细节,前面几排男女老少随着机枪的哒哒声应声倒地,他们的身上在不同部位霎时出现一个个血窟窿,他们惨叫着互相叠加在一起。他努力回忆这些中弹的人中有没有那个高大背影的中年人。 机枪下死再多的中国人他都不在乎,甚至没有感觉,这场面他在步兵连队时见得太多了,比这场面更大的屠杀他都参与过,他已经麻木了,但今天他担心那个高大的身影也在血泊中。 他来回翻身回忆着...... 在哈尔滨一个慰安所里,经过一夜的辛苦,慰安妇们劳累的身体在凌晨还沉浸在睡梦中, 上午十点之前是这些日本籍慰安妇最轻松的时光,她们在这个时间段可以把旧床单撤换下来换上新床单,如果天气好,她们会嘻嘻哈哈在一起洗衣服,十点以后她们就要进入角色,成为一个个日本兵的临时妻子,哪怕这妻子的角色只有十分钟甚至更短。 在简陋狭窄的小房子里,惠子蜷缩着身体,在地上的一块床板上沉沉睡着,她身下的这块木板床上铺着厚厚稻草编织的垫子,垫子上铺着一块很旧的褥子,一块看不出是白颜色还是灰颜色的床单上有许多斑斑点点的污渍,那是昨天夜里或是昨天白天那些士兵留下的。 按照这里的规矩,她要在9点以前把这条床单撤下来,换上另一条已经洗干净的床单,但昨晚留在她房间里的上尉是个打了胜仗回来的英雄,上级特批他们这些勇士可以在慰安妇的房间里呆很长时间,这算是给他们的特殊奖励。所以这个满脸横肉的上尉一整晚都在变着花样折磨着惠子,直到凌晨他才晃晃悠悠的走了。 惠子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 “起来!几点了不开始工作?来到满洲难道就是为睡觉来了?”一个女人粗暴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她的耳朵听见了,是慰安所久美所长的声音,但是眼皮沉得怎么也睁不开,她的身上挨了狠狠一棒子,久美所长接着骂:“还想接受以前那样的惩罚吗?” 这一棒子打的很重,身上的疼痛促使惠子睁开了双眼,她赤身裸体从铺位上爬起来跪在久美所长面前,因为长时间睡眠不足,眼睛周围一大圈黑黑的使她看起来极度疲惫。 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脖子上还有一大片很明显的咬痕,咬痕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她眼窝深陷披头散发跪在久美所长面前虚弱的说:“对不起,久美所长!” 久美所长冷冷的看着她说:“惠子你要明白,你和其他几个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作为罪犯来赎罪的,其他六位姑娘都是怀着报效祖国的赤诚之心主动报名来到的,所以,你要端正自己的心态,在船上我就和你说过,你没有选择,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愉悦的心慰劳这些为大日本浴血奋战的勇士们。” 惠子恭顺的躬身回答:“是!” 久美所长出去后,一个瘦小的士兵拿着入场券进来了,惠子面无表情的接过入场券放进旁边的一个小盒子里,然后默默地走到地铺前躺下。 这个小兵拿出买票时发给他的避孕套背转身子往上套,因为紧张怎么也套不上去。 “你只有30分钟时间,这样可不行啊,延长时间不光你要加钱,我也会受罚的。”惠子并没有看他,她盯着天花板轻轻的说着,好像在和天花板说话。 “对不起...我第一次......”终于戴好了避孕套走过来的这个小士兵难为情的低着头说。 惠子闭眼承受着他的发泄,完事后,这个士兵穿好裤子对惠子深鞠一躬说:“辛苦了!” 第178章 买菜途中突遭袭击惠子深陷痛苦回忆 惠子问:“你多大了?” “下个月14号就是17岁生日了。”他说。 惠子这才抬脸看了他一眼说:“比我儿子还小一岁。” 这士兵听了这话,本来正要准备出去的他站住了,他面带真诚的问:“是吗?您的儿子他在哪里?他也来支那了吗?” 惠子低着头说:“不!他死了!” “在支那战场吗?” “......”惠子低着头没有回答。 这个士兵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说:“您不要难过,他是为天皇献身的,您只要想着他已经带着荣耀去了无限光明的天堂,他为家族带来万世荣耀,只要这样想,您就会快乐起来。” “谢谢!”惠子低头道谢。 “我叫新田次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您就像我的妈妈。” 这士兵出去后,又进来一个士兵,这个士兵把入场券交给惠子后,麻利的脱光衣服,熟练地带好套子一下扑在惠子身上...... 已经麻木的惠子面无表情,随着床板发出有节奏的吱吱响声,她的思绪被刚才新田次郎的一声妈妈带回到一年前的那个上午...... 在黑市小黑屋遭受凌辱后,惠子回家一病不起,婆婆发现她没有拿回发簪,任凭怎么追问她咬紧牙关死活不说,后来在公公厉声追问的情况下,惠子才告诉了他们她的遭遇。 看着泣不成声的惠子,公公要去讲理,惠子拉住他,问他到哪里讲理?那个女人和军部有联系,找他们评理无异于以卵击石,在当下这么混乱的时期,杀掉他也是有可能的。 婆婆也劝他,田下家只剩一个男人了,不能再失去了,公公这才作罢,整日唉声叹气。 那天,她觉得身体好一点儿了,挽着篮子准备到街上看看能不能买一些蔬菜回家,刚走下家门前的小坡,看见坡底下停着一辆卡车。她的儿子太郎就是坐着这样带篷布的卡车走的,她不由得放慢脚步多看了几眼这辆车。 突然一条胳膊从她背后伸出,直接扼住她的脖子,接着太阳穴被狠狠砸了一下,她醒过来后已经在船舱里了。 醒来后的她首先感觉到身体在均匀摇晃,这感觉就像她怀抱着儿子轻轻的来回摆动。她慢慢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昏暗,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木板拼接的地板,而她的脸此刻紧紧地贴在地板上。她不知道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光线昏暗的四周,看到一个固定在木头顶上的灯泡和四周一条条木板做成的墙,还有一个正眯着眼睛看她的陌生女人。 “这是哪里?请问您是谁?” 她爬起来问。 “惠子小姐难道感觉不到这是在船上吗?”这女人穿着和服,因为船舱里灯光昏暗,看不清她的脸,听声音好像是个中年女人。 “我叫田下惠子,是一个军人的妈妈,一个地质专家的妻子,请叫我田下惠子。” “那是以前,以后你只有一个名字:惠子小姐。”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把我抓到船上来?要把我拉到哪里去?”惠子努力的想站起来,却感到一阵眩晕,她只好跪坐在那里。坐起来后她终于看清了,这是个嘴上涂着大红口红的中年女人,她穿着鲜艳的和服,盘着蓬松的发髻,手里夹着一根香烟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吞云吐雾。 “惠子小姐不要乱讲话,你是为了赎罪自愿为国效力的,怎么说抓你呢?你这样说是对军部的极大污蔑,这样看来,你还要再加一条对大日本帝国污蔑罪!”说完她把一条白布条扔在惠子面前厉声说道:“带上它!” 惠子看了一眼那个像窄围巾一样的白布条,上面用红颜色写着几个大字:“爱国妇人会”,下面写着几个小字:“惠子”。 惠子抬起头看着这女人说:“一定是搞错了,我犯的什么罪?” “偷盗罪!” “偷盗罪?我偷什么了?”惠子愤怒的问这个女人。 “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一支绝无仅有的发簪!它是皇家的珍品,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你不是偷的难道是你家祖上留下来的?”这女人咬牙切齿的说着。 惠子惊呆了,原来那是一支那么珍贵的宝贝!这么珍贵的宝贝为什么杜鹃就那么轻易的送给太郎爸爸带回日本来呢?太郎爸爸曾经说过她是个特别的女人,对漂亮、美丽没有概念,更不喜欢女人的首饰。尽管如此,当她面对这么一件无价之宝时就这么轻易的送人了,好像这件无价之宝在她眼里轻的就像可有可无的一件普通饰品。 她此刻才知道那个卖米的女人为什么死活要扣留那支发簪,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那女人既然有能力搞到大米牟取暴利,说明她与军部的关系有多厉害,为了把那件发簪落到手里,他们这是要害死她了。 “回答不上来了?”这女人嘲讽她。 后悔与惭愧包裹住了惠子的整个身心,中国人对田下家如此贵重的一份情竟然变成了填饱肚子的交换品,自己是多么浅薄无知,如此轻率的亵渎了这份厚重的友情。 惠子说:“那支发簪是孩子爸爸的一个朋友送的,不是我偷的,军部可以联系我丈夫,一问便知。” “哈哈哈哈哈......你丈夫好大的面子,有送他价值连城宝物的朋友?既然他能量那么大,为什么从支那回来被关了那么久?别以为年代久了这件事别人不知道。” “皇家有说丢过这东西吗?这东西十年前就在我家了,真是我丈夫从中国带回来的,它只是黄铜和彩色玻璃做的一支发簪,并不是皇家宝物,你们快放我回家,我公公婆婆年纪大了会急死的。” “什么?十年前你丈夫从支那带回去的?怪不得他说珍贵的勘探笔记本丢了,闹不好是用珍贵的测绘资料换了那支发簪!这样看来你们全家都应该是国家的罪人!”她咄咄逼人的盯着惊慌失措的惠子。 第179章 宫本久美威胁惠子人命用来打赌嬉戏 “您怎么知道十年前笔记本的事儿?”惠子问她。 这女人说:“我不光知道笔记本的事,我还知道狼灾的事儿,因为宫本英松是我哥哥,我叫宫本久美,我哥哥和你丈夫十年前一起进中国偷偷绘图,一起经历了那场狼灾,我能不知道吗?。” “所以你们要杀了我是吗?要把我扔进海里是吗?”惠子突然想起跳海自杀的真由美,她惊恐的问宫本久美。 “杀了你?不!杀了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用得着大费周章杀一个低贱的女人吗?有何意义?现在我大日本帝国正在和支那开战,英勇的武士们每日在战场为国杀敌,你也该为国家出点儿力了”。宫本久美优雅的吐了一口烟,轻蔑的看着惠子。 惠子真慌了,她说:“不!不是这样的!你们放了我,你们要把我拉到哪里去?” “支那!为了赎罪,你要去当慰安妇,而且你是自愿的,没人强迫你。”她坐在那里自顾自的抽着烟。 “我丈夫和我儿子都在中国,他们都在为天皇效命,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丈夫和我儿子看见我当慰安妇会怎么想?”惠子伤心的哭着求她放了她。 这女人厌烦的皱着眉头说:“谁的丈夫不在支那打仗?谁家儿子现在这时候守在父母身边了?我丈夫去年就为天皇捐躯了,今年我又把儿子亲自送到征兵处,我也报名参加了爱国妇人会,我们都是天皇的臣民,我们的命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无上的天皇,天皇需要我们去死,我们会感到非常荣幸!会高兴地去死!” 她继续盯着惠子说:“另外告诉你,你们全家的命都掌握在军部手里,如果你的儿子,你的丈夫,其中一个知道了你在支那当慰安妇,那么,他们随时会为天皇捐躯,家里的父母也会因为伤心在某一天突然自杀,为国家节约粮食是军部求之不得的好事,是利国利民的,所以,要不要在你名字前面加上田下两个字,随你的便!” 惠子狠狠的怼她:“孩子的爷爷奶奶是个坚强的人,他们永远不会自杀。” 宫本久美冷哼一声:“会有人帮他们自杀的。” 惠子绝望了!她刚想到了中国后,通过某一个士兵联系上丈夫和儿子,现在看来,只有隐藏好自己,才能保住他们父子的命。 “我公公婆婆还好吧?你们是不是也逼问他们去了?”惠子心里一阵惊慌。 “他们很好,询问是肯定的,如果你老老实实的他们就安全。”宫本久美轻蔑的说。 惠子一下瘫坐在透着丝丝凉风的地板上,随着摇摇晃晃的船体,她的身体任意摇摆着...... “辛苦了”发泄完兽欲的士兵已经穿好衣服,他对着浑身赤裸躺在地铺陷入回忆中的惠子鞠一躬走了出去。 惠子没有理会这句已经听得没感觉的“辛苦了”,她深陷痛苦的回忆不能自拔...... 宫本久美尖锐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你别想着自杀,那样更会加快他们的死亡......” “嘀----嘀-----”一阵刺耳的哨声把她从回忆中惊醒。 慰安所里原来有一口铁钟,有事情集合时,久美所长便拉动铁钟上的绳子,慰安妇们听到“当当当”的钟声,便会迅速集中起来等所长训话。 但是有一天那口钟无缘无故掉下来摔破了,后来有事就吹刺耳的口哨了。 惠子匆忙走出院子时,其他六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慰安妇也陆陆续续出来了。 久美所长告诉她们,日本军队又打了胜仗,为了奖赏他们,他们要来慰安所放松,现在她们要到训练场去迎接勇士们。 惠子随她们到了训练场看见场地上黑压压的站满了士兵,本来盛几百人的训练场,一下站的满满的,看起来有一千多士兵。这些士兵有的脑袋上缠着绷带,有的拄着拐杖,有的胳膊负伤,但大部分人却精神抖擞的说笑着。 惠子低着头,她最担心这里有人认识她,她既想见到丈夫和儿子,又害怕见到他们。 突然一阵嘈杂的哭声传进她耳朵里,她抬起头一看心脏猛地揪到了一起...... 一群士兵押着几十个姑娘走了过来,这些姑娘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中国人,她们的胳膊上拴着绳子一个连一个哭哭啼啼被士兵推搡着走到场地中央,就像农民在田间地头用一根草绳拴在一起的一串串蚂蚱,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老太太,她们分别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些姑娘被带到训练场中央,一个大佐模样的人命令她们一个个隔开距离站好。她们每二十个为一排,一共站了三排。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一个叫芦田隆子的日本姑娘问久美所长。 久美所长笑的两眼眯成一条缝说:“得胜归来的勇士们在做个小游戏。” “那老太太的脚怎么那么小?这里很少看见小脚老太太。”另一个慰安妇说。 久美所长说:“这老太太是从关内逃荒到满洲的,怀里抱的是她的孙子。” 三个拿着武士刀的小军官分别站在三排姑娘一头,大佐一声令下,这三个拿刀的小军官举刀砍向两个姑娘之间的绳子,他们飞快的挥舞武士刀,都在暗暗较劲看谁砍得又快又准。 第一排第四个姑娘以为他要杀死自己,吓得大叫一声往旁边躲了一下,她一拽胳膊上的绳子把第三个姑娘拽的歪向她这边,这时候砍绳子的刀已经落下来了,被拽歪的第三个姑娘的脖子正好落在刀下,只听“噗!”的一声,这姑娘的脖子猛地喷溅出一股鲜血,脑袋一下耷拉在肩膀一边身子随即歪倒在地。 “啊----” 训练场随即响起一片女人的惊叫声,接着是一千名日本士兵的哈哈大笑声,他们拥挤着伸长脖子看热闹,起哄嘲笑那个小军官的失误。 大佐拄着武士刀看着暴跳如雷的那个杀人家伙也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井下七龟,你输啦,比赛的规则是准确无误的砍断那些绳子,而不能伤到这些女人,你不光是伤到了,而且还砍死了,看起来进了慰安房你只能和普通士兵一样的时间啦,哈哈哈哈......” 第180章 坚贞姑娘宁死不屈双乳被割鲜血喷涌 作战勇猛的勇士能享受比一般士兵更长的慰安服务,眼看着这特殊的享受被这个胆小的女人毁了,这个满脸横肉的井下七龟恼羞成怒,他猛地一刀劈向这个姑娘的脖子,武士刀从这姑娘脖子一侧斜斜砍下,卡在了她的胸骨上,鲜血从断裂的肩胛骨“呲”的一下喷出去很高,他大叫一声抽刀又砍了一下才把这个姑娘砍死。 第四个姑娘的绳子还没有砍断,刚才第三个姑娘因为她被砍断脖子倒下时把她一下拽的跪在那里,现在她也被杀了,她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倒在自己的血泊中。随即剩下的十几个姑娘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倒了一大溜。 由于第一排出现状况,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小军官扭头观看停止了动作,他们觉得很扫兴,骂骂咧咧命令这些姑娘们自行解开绳子。 她们一个帮一个解开绳子看见那两个姑娘血淋淋的尸体,吓得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年龄大一些的心里害怕却紧咬牙关愤怒的望着日本兵,表现出了永不屈服的气势。有十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吓得一边颤抖一边哭,尿液顺着她们的裤腿毫无节制的往下流。 第一排倒地的姑娘有的自己往起爬,她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第五个姑娘由于胳膊上的绳子被地上的尸体拽着无法站立,她只好跪在那里。 井下七龟乜斜着眼看了她一眼,随手一挥刀砍断了那根绳子。 这些姑娘们在日本兵哄堂大笑中浑身发抖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她们的年龄虽然比后排那些小姑娘大,却也吓得眼泪和尿液一起哗哗往下流,几个年纪大点的浑身哆嗦却咬紧牙关没流一滴眼泪,她们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坚强的姐妹们,便不再害怕,她们毫无畏惧的紧紧依靠在一起,怒视着眼前这些魔鬼。 惠子吓得面色苍白,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这太残忍了,她双手发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一个同样被欺辱的弱女人,除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又能做什么呢? 她不由自主转头看了身后那些中国慰安妇们一眼,此刻她们一个个眼里含着泪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身上穿的廉价和服攥成了拳头却不敢哭出声,惠子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 大佐走过来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两个姑娘,他一挥手,过来四个小兵把地上的两具尸体拖走了。 他哇啦哇啦说了半天,翻译说,大佐让她们全部脱光衣服去训练场边上的澡堂去洗澡。 这些姑娘没有一个脱的,大佐让翻译告诉她们,脱了衣服要换上干净的日本和服,要把她们的旧衣服和里面的虱子全烧掉。 还是没有一个人动,大佐走过去用蹩脚的中国话命令一个姑娘先脱,这姑娘白了大佐一眼,把脸扭到一边。 大佐说:“你要不脱,死啦死啦的。” 这姑娘“呸!”了一声大骂:“你们这些畜生,迟早有一天我们的人也会这样还给你们的。” 气急的大佐挥了一下手,“呼啦”一下上来几个日本士兵,他们淫笑着把这个姑娘扒个精光,这个姑娘又羞又愤怒,她拼命撕咬这几个士兵,有个士兵的脸被她抓下三条血道道,换来的是她被打倒在地被他们用钉满铁钉的皮鞋狠狠踩了几脚,那个被抓伤的士兵狠狠一脚踢在姑娘的鬓角上,姑娘的头一歪昏死过去。 训练场上有个平时用来锻炼拳击时吊沙袋的单杠,这几个士兵用刚才她们解下的绳子把这个赤裸裸的姑娘吊了起来,这期间姑娘醒了,她被吊在单杠上的身体在空中来回晃悠,但她宁死不屈的继续咒骂:“畜生!强盗!你们会下地狱的......” 一个士兵过去照着她的小肚子打了一拳,这个姑娘疼的瞬间闭上了嘴。霎时,训练场上发出一片叫好声和嬉笑声,这笑声分贝足够大,大到压住了场地上中国姑娘们的呜呜哭声...... 大佐生气的大声问其他姑娘脱不脱?得到还是一片沉默后,大佐拔出武士刀猛地一挥。 “啊------” 吊在杠上的姑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左胸上一个碗口大圆圆的血印处立马血流如注,一个血糊糊的乳房瞬间抛落在操场上。 在这个姑娘的惨叫声中他继续问:“脱不脱?”所有的姑娘都吓得目瞪口呆,哪里顾得上回答? 他扬手又是一刀,姑娘右面的乳房又被削了下来,她凄惨的扭动着身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巨大的疼痛使她面部抽搐五官都错了位,她大张着嘴巴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大佐,她想继续咒骂,一股更大的疼痛袭来旋即晕死过去。 大佐疯了一样大叫着:“脱脱脱!” 日本兵放出两条狼狗猛地窜到那姑娘面前,一下扑在她身上,不一会儿这姑娘被撕咬的就剩半截血呼啦擦的身子了,半截身下是一大滩人体内脏和肠子碎肉。这两条狼狗各自叼着一条被血染红的大腿在众目睽睽之下啃食起来...... “呜呜呜呜...姐妹们,快脱吧,他们真的会杀了你们的......” 站在惠子身后一个年龄在三十多岁的一个中国慰安妇大哭着劝那些姑娘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她说这些话后,周围一群中国慰安妇们哭的更厉害了,她们眼看着这些姑娘也要遭受她们正在经历的痛苦便难过的哭起来。 所有的姑娘全被吓傻了,她们面露惊恐不由自主的开始脱衣服。大部分姑娘脸上的泪水都来不及擦掉,或者她们根本没有了擦眼泪的意识。她们浑身哆嗦看着那两条狼狗,担心它们会突然扑过来把她们撕碎。 那些年龄大的刚开始不愿意脱,可是听见有个人边哭边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一旦被他们杀了,家里的爹娘和孩子怎么办?想到这里,她们流下屈辱的眼泪无奈的脱光了自己。 “愚蠢的支那女人,活该!” 站在惠子身边一个20岁左右的日本慰安妇叫芦田隆子,她轻蔑的转头看了看哭声一片的中国慰安妇,冷哼一声咬牙咒骂着这些中国姑娘。 其余那些日本慰安妇却嬉笑着对那些裸体的中国姑娘指指点点。 “她们双手捂着那里是什么意思?嘻嘻......” “是啊!好滑稽啊!那动作像一群没有毛的猴子。” 芦田隆子小声对惠子说:“听说这些支那女人到结婚的时候才第一次在男人面前露出身体呢,好愚昧啊!” 博子已经年过五十却打扮的花枝招展,她用沙哑恶毒的语气说:“这些该死的支那女人都该下地狱!”说完也转头狠狠的看着中国慰安妇们。 中国慰安妇们大部分听到了,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从她恶狠狠的眼神中就能猜出她又在咒骂她们,即便知道她的不善却不敢与她的眼神对望,她们大部分都经历过非人的折磨,那痛不欲生的酷刑没有一个人再想体验,现在即便想想都让她们吓得浑身发抖。 其他几个慰安妇都听说过她儿子被中国姑娘杀死的事,她们看了她一眼表示认同她说的话。 久美所长笑眯眯的说:“博子,不要生气啦,那个姑娘不是被吉野少佐活活烧死了吗?” 博子说:“她罪有应得!” 久美所长看了惠子一眼说:“我说的对吧?有些事情都是自找的,你说是吗?惠子?” “是...是的。”惠子吓得只是点头。如果以前只是担心怕儿子看到,此刻她想哪天知道了儿子下落后她想办法犯个错,或者染个病,被她们杀了就解脱了。 前几天有三个中国姑娘检查身体时发现染上了梅毒,久美所长不光没给她们看病,让人把她们拖出去打昏后活活烧死了。为了让其他慰安妇引以为戒,所有慰安妇都被叫去观看。 “我就不费口舌了,那些士兵不遵守规矩戴防护套,你们有义务提醒他们,不论是谁被传染上,错的永远是你们,她们三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久美所长恶狠狠的对几十名慰安妇说。 赤身露体的姑娘们一个个哭哭啼啼被刺刀押着进了澡堂,一个小兵跑过来叫所长过去,久美穿着木屐小碎步跑过去,大佐让她安排一下这些姑娘,久美说除了把仓库腾出来,已经没有地方了,只剩下九个空房子,其中三个房子的支那女人染了性病被烧死后,房子还没有来得及消毒。 大佐一摆手,几十个士兵列队跑向了仓库...... 第181章 婴儿当球鲜血撒地孩子哭声戛然而止 回到各自房间后,惠子吓得一下瘫倒在铺位上。这时久美所长没打算放过她,她叫惠子到仓库去,挑九个看着顺眼的姑娘带回来。 惠子不敢反抗,她战战兢兢去仓库时路过操场,却看见这些等待进入大仓库的士兵们又在玩下一轮游戏。他们分两组围成两个大圆圈,从老太太和那个女人怀里抢过孩子,一个士兵把孩子高高抛起,下一个士兵要准确接住再抛起,如果有人没有接住孩子致使孩子落地,那么这个士兵就要被淘汰出局,并且做五十个俯卧撑,接下来换上另一个接着玩。 这两个孩子都不大,也就两个月或者三个月的样子,他们被抛起落下吓得哇哇大哭,女人和老太太被其他士兵拽着胳膊凄惨的大声哭喊。 她们哀求这些士兵放过孩子,但是这些士兵们根本不听她们的凄惨哭求,照样玩的不亦乐乎,终于,一个士兵失手了,孩子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由于这是平时用来训练的操场,地面修整的非常坚硬,这孩子掉下来时脑袋朝下,软软的脑壳撞在硬硬的地面上瞬间脑浆飞溅。那女人凄惨的大叫一声,低头咬在一个士兵手腕上,她疯了一样扑过去抱起已经死去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另一伙玩游戏的觉得女人的哭声打扰到了他们的兴致,他们恶毒的把老太太拖过去,由一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把孩子高高抛起让老太太去接。可怜老太太走都走不稳,哪里能接得住孙子?就听见“啪!”的一声,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老太太抖动着干瘪的嘴唇颤巍巍的走过去,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孙子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旁边那个女人抱着死去的孩子慢慢站起来,她咬牙一步步走向那伙士兵,士兵们被她的气势吓住了,他们纷纷躲闪。有一个士兵蛮横的站在她面前轻蔑的嘲笑她并从她怀里一把抓过孩子扔在地上。 这女人扭头看了一眼孩子,她猛的扑在这个士兵身上,这个士兵被她扑倒在地哇哇大叫起来,等其它士兵反应过来把女人拖起来时,倒地的士兵已经血流如注,他的脖子被女人硬生生咬断了主动脉,此刻这个女人满嘴鲜血还在撕咬拖拽她的士兵,她疯了一样咬在一个士兵的胳膊上几个人拉都拉不开,这士兵惨叫着叫人捅死她,几个士兵一起把刺刀捅进女人的后背这名士兵才把血淋淋的胳膊抽回来,他哇哇大哭着,大家这才发现他的胳膊上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那块肉此刻被那个女人吐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血人一样的女人拖着血流如注的身体爬向孩子,她爬过去把孩子搂在怀里后不动了。 惠子吓得浑身颤抖靠在墙上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她惊恐的看到一群士兵把愤怒发泄到老太太身上,他们嚎叫着把老太太捅成了筛子...... 惠子腿软的无法走路,还没到仓库便看见几个士兵抬着两具赤裸的尸体从仓库那边走来。 她扶着墙终于来到仓库,看到仓库里一片狼藉。 几十个士兵已经把里面的东西腾空了,有一些士兵正在地上铺一些稻草或者破棉絮以及木板。 这些湿淋淋的姑娘从澡堂被赶了进来,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戴着口罩严阵以待。 这些姑娘被要求躺在刚刚铺好的稻草或者木板上接受检查,姑娘们又羞又害怕的不愿意躺上去,她们紧紧挤在一起,谁也不愿意躺下去。 大佐进来了,他伸手一把拽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猛地推倒在木板上,这姑娘吓得哇哇大哭,一个军医走过去把她的双腿分开,他用很亮的三节手电照在姑娘的私密处,站起身对大佐点了一下头。 大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得意地说了声:“很好”,一个日本兵用刺刀把姑娘押走了。 其他几个姑娘看到了这么令人羞耻的一幕,谁也不愿意躺上去了,两个日本兵随便抓住一个姑娘按在墙上,另外两个小兵举起刺刀对准这姑娘的左右肩胛骨一使劲,刺刀穿过姑娘的身体直接钉在墙上。 这姑娘的惨叫换来其他姑娘们的顺从,她们流着泪一个个挨着躺下来被动的分开双腿让这些医生检查。 检查完的姑娘们一个个站到一边等待分配,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惠子看到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她走过去摸摸她的头,拉住她的手走到一边,她只会说简单的几句中国话,还是丈夫教的。 她弯下腰对小姑娘说:“害怕的不要,多大了?” 小姑娘看着惠子泪水一下涌出,她说13岁了。 惠子明白日本慰安妇和中国慰安妇有很大的区别,日本慰安妇有休息日,有作息时间,接待的大部分是军官和一些有官衔的兵,相对于一般士兵要好一些。 而中国的慰安妇是没有休息日的,除非来了例假,否则她们要没日没夜的接待士兵。 她能做的就是挑选那些年龄小的到慰安所里,剩下这几十个女人要面临的是什么,她不敢想象。 已经挑选三个了,这三个小姑娘紧紧挨着惠子,生怕她离开自己。 终于检查完了,惠子领着九个小姑娘还没有离开那里,大门一下涌进来几十个士兵,他们一齐扑向赤身裸体挤在墙角的姑娘们...... 惠子迅速领着九个小姑娘逃离似的离开那里,走远了还能听见里面姑娘们的哭喊声 和日本兵的嬉笑怒骂声。 九个小姑娘紧紧跟在惠子后面生怕再被那些日本兵抓走,去慰安所有两条路,一条路过操场,一条要路过一个石碾子。尽管惠子路过那个石碾子会不由自主感到害怕,但今天她更害怕路过操场。她害怕又看到更加残忍的事情,也不想再让这九个小姑娘看到那一摊摊鲜红的血。 这个石碾子是老百姓用来碾压粮食的,日军占领这里后,这个石碾子就一直闲置在那里,平时那些精神亢奋的士兵会推着石碾子转着圈跑,他们喝醉酒时推着跑,打架输了发怒时推着跑,杀了人精神极度兴奋也推着跑,甚至比赛谁在一分钟之内跑更多圈。 有一次他们抓住一个抗联扒光他的衣服按在碾子上,这个抗联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就拼命反抗,他们把他捆成一条棍放在碾子滚下,两个士兵推动碾子,碾子滚被这个抗联战士的身体绊住后推不动,于是把碾子向后退,退到大半圈后又加了两个推碾子滚的士兵,他们加速推动碾子滚猛地压在抗联战士身上,这个战士疼的发出惨叫却没有被压死,因为碾子无论怎样也碾压不过去。于是一群士兵在长官命令下嬉笑着解开捆绑住抗联战士的绳子,他们把他平放在碾子下,两个士兵把抗联战士的胳膊平摊开死死按住,推碾子的一群士兵一起大叫着用力推动碾子,沉重的石碾子终于压过这名抗联战士的身体,随着“嘎巴嘎巴”骨头被压断的声音,这名抗联战士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后再也没有了声音。 鲜红的血液在碾子台肆意蔓延后流到地上,这群士兵疯狂的推动着石碾子转圈,有个士兵过去把掉在碾子台下面的一条手臂捡起来重新扔上去继续碾压,一会儿功夫活生生一个人被压成了肉酱...... 第182章 残忍至极泯灭人性九个女孩吓出灵魂 当时给驻扎在这里的日军当翻译的是一个福建人,他当时就吓得晕死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两条狼狗在碾子台上...... 亲自参与此事的一个日本兵临死前才把这件惨无人道的事告诉了他的后代。 从那以后,每次路过这个石碾子,惠子都会感到非常害怕,现在她领着九个小姑娘返回来远远看见碾子台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有两个士兵正把一具尸体抬到碾子台上,站在旁边的军医用手术刀...... 惠子瞬间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两个被抬出来的女人,她浑身哆嗦不敢往前走,但是身后九个小姑娘身上不着一缕,她们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冻得哆嗦,得赶紧让她们进到屋里穿衣服,于是她硬着头皮往前走,身后的九个小姑娘吓得哇哇大哭,以为惠子把她们领到这里就是为了被杀死的,她们紧紧拽着惠子的衣服抖得像九个筛子。 “阿姨,求求你,不要杀我们。”一个胆量稍微大一些的小姑娘跪在地上抱住惠子的腿哭求她,其他八个小姑娘也一起跪在冰冷的地上给惠子磕头。 见这九个可怜的小姑娘如此举动,惠子瞬间觉得心脏像被一把刀狠狠的挖下来一样,一股剧痛袭击了她的全身,她煞白的脸上流淌着两行泪,弯腰把她们拉起来说:“不杀,不杀的。” “惠子小姐!” 惠子想快步离开那里,却被这个军医叫住了,这个军医她认识,叫北泽阳太,也是东京人,惠子来到这里后被刚刚担任慰安所所长的宫本久美打成重伤,就是这位北泽医生给治疗的。 当时她满身伤痕躺在地上求他杀了她,或者给她一点毒药,他冷冰冰的给她的伤口消毒上药,好像完全听不到她的乞求,给她把伤口包扎完毕后他说:“你有死去的勇气,为什么不勇敢的活下去呢?” 她说:“与其活着感到折磨痛苦,倒不如死去一了百了。” 他低头看着他半晌不说话,临出门说了句:“中国人不管怎样挣扎,最后都会被消灭,尽管如此,他们还要努力求生,作为日本人的你,难道比中国人更痛苦吗?” 此后,她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哪怕每个月的例行身体检查见到他,她都沉默不语,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 现在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惠子低头答应一声站住了,她不敢看碾子台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却在低下头时看清了地上的确是四个女人的尸体,这四个女人瞪着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有个女人肚子微微隆起,很明显她是个年轻孕妇,却也悲惨的死在这里。 小姑娘们看见惠子停住了脚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们大哭着惊恐的紧紧抱住惠子,用绝望的眼神向她求救。 “感冒好些了吗?” 北泽医生不理会这九个小姑娘的惊恐嚎啕,好像已经习惯了。他一边温和的问惠子,一边把刚刚抬到碾子上另一个尚有余温的身体剖开,很熟练地取出...... 惠子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个白色的器具是厨房用来做菜的瓷盆。 惠子正要回答,就见一个士兵向这里跑来,他跑过来说:“北泽先生,小林队长让我来问一下刺身材料是否准备好?大佐马上就到。” 北泽医生瞥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说:“你稍等一下,先把五个拿回去清洗干净,等一会儿再来取剩下的五个。” 这个士兵扭头看了一眼惠子身后的九个小姑娘,以为她们是材料来源,便对惠子颔首说:“辛苦了。” 惠子吓得一下跪倒在地哀求说:“北泽先生,求您放过她们吧,她们还小......” 九个小姑娘虽然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从惠子的表情上好像在求这个医生放过她们,于是她们一边大哭一边跪在地上。 北泽诧异的看了惠子和九个小姑娘一眼,忽然明白过来她们以为他真要杀了她们,他冷冷的说:“她们现在活着比死去作用更大。” 惠子的牙齿抖动的说不清话:“好...好的...谢谢......” 说完话,她拖着浑身发软的身体带九个小姑娘逃似的离开那里。 她们走得很快,好像走得太慢就会被追上来的狼一口咬死似的。惠子边走边流泪,她可怜自己,可怜这些懵懵懂懂的孩子们。一个小姑娘哭声大了一些,她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小声些。她对她们说:“听话...不挨打,逃跑...被杀死...明白吗?”说完这句话她泣不成声。她感到了无力与绝望,感到比这九个小姑娘还要痛苦。 九个小姑娘泪流满面看着她使劲点头。 当晚,九个有功劳的军官分别进了她们的房间,到了后半夜慰安所里依然能听见她们那惊恐的哭声 ...... 库房里是一对对不堪入目的场景,厮打、哭喊与怒骂声不绝于耳,库房厚厚的砖墙都挡不住那凄惨的哭喊,这一片区域上空因为这凄凉的哭喊显得压抑沉闷,令人无法呼吸。 库房外却显得井然有序,这些士兵们一个个排队等着进去,因为这些姑娘们今天才被抓来,还没有来得及安排房间,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多房间,所以,今天所有的士兵都不需要买票,由于人数庞大,于是里面的士兵被监督他们的长官催促着赶快结束。 门外这些士兵虽然一个个急不可耐的看着库房门口,但是他们很自觉地一个个站着队,默默地分成若干小队排在门口,当门里出来一个士兵后,站在队伍前面的一个长官会根据排队时间的长短来分配哪支队的人该进去了。 几十个姑娘要被将近一千多名日本兵蹂躏,可想而知换人频率有多高,从上午11点开始,到下午太阳还没有落下,就有十个姑娘的尸体被抬出...... 这十个姑娘中有一个姑娘的头被踩扁了,因为这个姑娘在临死前咬掉了一个士兵的耳朵,这个士兵爬起来用厚实的牛皮靴直接踩在这姑娘脑袋上,狠狠跺了几脚,那姑娘到死都没有吐出嘴里的半截耳朵...... 第183章 摧残蹂躏死不瞑目整个库房哀声一片 晚上终于把所有的士兵都轮完了,这些中国姑娘有的已经傻了,她们已经不知道爬起来了,她们躺在那里傻傻的盯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又有7个姑娘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死了,她们的指甲缝里那一点点的血丝换来的是无情的杀戮,她们都是被掐死的。 十几个日本兵嬉笑着进来把尚有余温的尸体一具具抬出去向碾子台走去。 两个士兵弯下腰去抬一具尸体时,发现这个姑娘好像还活着,两人不知道该不该把她抬出去,这时进来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姑娘的脖颈试了一下,确定姑娘还没有死,这个小队长便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一脚跺在姑娘的脖颈上,然后向两个士兵摆摆头,这个姑娘便被抬了出去。 剩下这些女人麻木的看着这个野兽一样的小队长一脚踩死那个姑娘,她们已经完全麻木了,空白的大脑里没有了正常思维,好像对死亡失去了概念。她们本能的紧紧依偎在一起抵御着刺骨寒冷。 初春的东北寒风凛凛,那些发泄完兽欲的日军一个个穿着厚厚的棉军服,带着捂耳朵棉帽尚且缩着脖子抵御着严寒,而这些女人却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挤在仓库角落瑟瑟发抖。她们光着身子被这些日本兵一个接一个强奸时拼命挣扎感觉不到寒冷,现在即便挤在一起也感到寒风刺骨。 晚上几个小兵送进来大米饭团和灰色粗布做的和服,有年长一些的女人默默地拿起衣服穿在身上,接着大家一个个把衣服穿上了。 穿上衣服后,她们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羞耻了,于是痛苦与悲伤一起向她们袭来。两个姑娘没有穿衣服,她们手挽着手互相对望一眼,大叫一声同时撞在墙上碰死了,顿时,整个库房里又是哀声一片...... 赛罕塔拉省城宝安路125号有一个用青砖圈起来的大院,大院的结构就像北京的四合院,只不过它的面积更大,院子中央是一个供人洗漱的木台子,木台子旁边有一个自来水龙头,院子周围一圈全是日式小房间,每个房间的面积约合七平方米,房间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房门上写着编号,一个小金属卡片钉在门板上,卡片上写着该房屋居住慰安妇的名字和房屋编号。每个木头房屋都修建有一个窗户,窗户上有六块玻璃,窗户里面有一个纱帘,慰安妇开始工作时,拉上窗帘,完事后拉开窗帘,有暴露癖的士兵则喜欢亮着灯并且不许遮住窗帘,这时候,不拉窗帘的窗户上就贴满了士兵的脸 吉田一郎在千代子的陪同下走到一个小房子前,房门上写着21号尹顺真,因为是晚上,光线不太好,吉田一郎把眼睛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 “原先这个房子是一个支那姑娘,不小心怀孕了,不知道怎么就传到516铃木所长那里,铃木所长派人来拉到他那里了,尹顺真来了后这个房子就成她的了。”千代子穿着日本传统的木屐,跳着小碎步殷勤的给吉田介绍着。 “516病毒研究所的铃木所长吗?”吉田问千代子。 “是的!” “奥野大佐打了个大胜仗,抓了几十个抗日分子,那些人还不够院长研究吗?”吉田一郎靠在院子中央慰安妇们用来洗衣服的木台子上,两次重伤使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千代子说:“铃木院长亲自把电话打到这里来的,说必须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看来来他又要搞什么研究了,现在有多少慰安妇?”吉田问。 “上个月到前线慰问士兵走了5个,原来有25个,其中有两个苏俄女人……”千代子如数家珍的介绍着。 吉田觉得有点累了,他站起来向千代子的办公室走去。千代子的办公室房间不大,却分着左右两个房间,是一个大房间用木头格子隔开的,里面的房间是一张大大的榻榻米,榻榻米正中间放着一个方桌子,旁边靠墙有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 “有人和你下棋吗?”吉田看见方桌子上有没有收拾起的黑白围棋。 千代子谦卑地说:“虽然日本女人的价钱是最贵的,但是军官们还是喜欢日本女人,有时候人太多的情况下,有喜欢下棋的军官会让士兵替他排队,他来这里下棋等待。” 隔断外面这个屋子的墙上有一面窗户,和慰安妇的六块小玻璃窗不一样的是,这个窗户要大很多,有九块大玻璃,窗下放着一张办公桌,坐在办公桌前的凳子上,慰安所所有的房间尽收眼底。 吉田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他忽然转过头看着千代子说:“今天没营业吗?” 千代子说:“听说大佐您要来视察工作,我下令停业一个钟头。” 吉田说:“不必。” 千代子说了声“是!”走到外面拽了几下门口挂着的大钟。 钟声刚停,就见门外呼啦一下涌进来几十个士兵,他们在不同的慰安妇门口排起长队,吉田发现尹顺真的门口排的人最多。 千代子看见吉田一郎盯着那条长队微微皱着眉头,她解释说:“这些士兵在大佐没来之前就已经买好票了,这里规定是将校嫖日本女人,每小时3日元,朝鲜女人每小时2日元,支那女人分两种,女学生2日元,普通女人1日元, 如果超了一小时,不分国籍统统加收1日元,士兵只允许嫖朝鲜女人和支那女人,价钱是朝鲜女人1.5日元,支那学生1.5日元,普通女人0.5日元。而朝鲜女人非常顺从,价格也公道,所以朝鲜女人比较受欢迎。” 吉田盯着那个长队一言不发,他突然和千代子耳语几句,千代子微微一笑到了尹顺真的门前。她走过去敲敲玻璃说:“21号尹顺真,接完这个先来我办公室一趟。” 21号小房间里传出粗粗的喘息声和一声清脆的答应声...... 第184章 亡国之躯饮泣吞声吉田一郎发疯解恨 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满脸横肉却长着一对眯眯眼的士兵心满意足的出来了,他一边走一边系着裤带。 接着披头散发的尹顺真身着日本和服,脚穿日本木屐从里面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根发簪,边走边利索的把长发盘起。队伍里有个士兵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撩起和服下摆给其他人看,和服里没有内衣,他们看到的直接是两条圆滚滚的大腿。 尹顺真不敢反抗这些士兵的粗鲁行为,她恭顺的向他们弯下腰,然后迈着小碎步跑向千代子所长的房间。 她这卑微举动更引得这群士兵狂浪起来,他们粗声粗气说着各种下流话,催促她赶紧回来为他们服务。 吉田在窗户玻璃里面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一言不发。一会儿尹顺真进来了,千代子识趣的出去关上了房门。 吉田黑脸看着漂亮的尹顺真,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尹顺真手一松,整件和服掉在地上。 吉田还是不说话,他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尹顺真走了过去,吉田猛地一下把她按趴在桌子上,让她面朝窗外,她顺从的看着外面各个房间排队的士兵们,她什么姿势没做过? 所以她趴在那里做好了姿势。 “啪!” “啊!”她高高撅起的屁股没有等来熟悉的东西,却挨了结结实实一皮带。 随着她的一声惨叫,外面几十张脸齐刷刷的向这边望过来。 接着她丰腴的屁股上又是“啪!啪!啪!”几皮带,一下比一下抽的重。她惨叫着扭动身体,却不敢站直一下,直到虚弱的吉田再也抽不动而扔掉那条血迹斑斑的皮带时,尹顺真的后背到大腿已经鲜血淋淋。 她痛苦的趴在桌子上呻吟着却不敢大声叫喊。 外面那几十双眼睛此刻则是迷惑不解睁得大大的望着这扇象征着权利的窗户。 千代子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在外面维持着秩序,催促着各个房间的士兵速度快一些。 院子里虽然也有灯泡,但是因为面积大,四周的黑暗把那本来就不太明亮的灯光稀释了不少,此时偌大的院子就显得更加昏暗了。这样一来,这扇大玻璃窗里的灯光反而显得要明亮些。 继续排队的士兵们谁也不说话,他们盯着玻璃里面痛苦的尹顺真,只见她满脸泪水趴在窗台上一动不敢动,而衣着整齐的吉田大佐站在尹顺真背后表情阴郁的望着朦朦胧胧的外面...... 当尹顺真从千代子的房间里出来时,她已经不会走路了。灯光虽然昏暗,但路过身边的士兵们还是能看到她和服后背那个小枕头下映出的一片片血迹。 门开了,千代子忐忑不安的走进来看着阴晴不定的吉田大佐,她刚才进了21号小房子,看到了尹顺真的后背那触目惊心的血痕也感到心惊胆战。 “呃...如果大佐对尹顺真不满意,下个月从前线回来那几位很有姿色......” 吉田一句话不说,开门走了出去,慰安所大门外,他的勤务兵们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等着他...... 吉田走了后,21号房门外炸开了锅,有胆小的士兵进去看到尹顺真血淋淋的屁股,吓得惊慌失措就跑出来了。 而有的士兵却急不可耐的进去,他们学着刚才看到的样子在尹顺真身上肆意发泄,完全不顾她痛苦的惨叫...... 残酷的战争可以把一个正常人变成野兽,何况这些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士兵,他们虽然在日本国内从小就开始练习杀人,练习胆量,但真到了战场,即便有“在战斗中死去就是对天皇尽忠,抱着必死决心和敌人死战才是大和民族勇士!”这样的麻醉剂, 但一场战斗结束活着回到营地,能让他们感到九死一生的喜悦与侥幸。 到了中国他们才发现,其实中国人骨子里很能打。中国落后的是武器而不是精神,禁锢中国人手脚的是对掌握他们命运的掌权者的深深恐惧,掌权者的高压禁锢住了中国人特别能战斗的天性。有时候中国人不敢反抗并不是没能力反抗,相反,只要他们无所顾忌放开手脚干,中国人的战斗力量与能力非常恐怖。可是这种可怕的力量被掌权者死死压制住了,他们担心自己惹事反而被自己国家的掌权者治罪,久而久之,中国老百姓就长期生活在被压制的阴影下无法呼吸,越来越没有了反抗精神,越来越看起来软弱无能。 现在,中国关内皇室被推翻了,各路英豪争霸,那些先知先觉的中国人突然发现自己有一种挣脱枷锁的感觉,他们发现反抗日本人,消灭日本人不会受到朝廷的处置了,那个腐败无能的朝廷倒塌了,跑到东三省了,于是醒悟过来的中国人越来越多开始反杀日本人。 这些以杀人取乐的日本兵看到他们的战友被中国人反杀时,他们心理开始颤抖,他们不知道下一场战斗死的是谁,这些有死亡阴影的士兵压力越来越大,于是慰安妇便成了他们肆意发泄压力的特殊工具。 看到惊慌失措跑出慰安房的士兵后,他们一个个直接笑出了猪的叫声,有个变态的士兵进去后没有按照玻璃里面看到的姿势,他粗暴的把尹顺真直接推倒在硬硬的床板上。 床板上是薄薄的粗棉布褥子,一块来不及清洗的床单也是粗布做的,平时躺在上面接客倒也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尹顺真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保护真皮的那一层薄薄的皮肤已经破损,露在外面的真皮层猛地沾到粗沙纸一样的布上,立马感到钻心的痛。 尹顺真哭喊着哀求他放过她,或者变个姿势。 但她的哭喊更刺激了这个变态的士兵,他疯狂地大叫着,引起门外的一阵阵哄笑。 这些士兵们多多少少心理已经变得扭曲,他们已经不满足与慰安妇发生肉体交融,他们变着花样折磨着身下这具没有灵魂、没有尊严的女人...... 第二天天蒙蒙亮,千代子穿着木屐优雅的进了7号房间,房门的金属牌上写着:“由川千鹤”。 这个房间的陈设简单而奢华,虽然也只是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但床是日式的榻榻米,榻榻米墙边立着一个薄薄的墙柜用来放衣服,墙上贴着日本春宫图,桌子上放着日本资生堂生产的雪花膏和日本七宝烧镜子,这面镜子背后的花样十分精美,粉红的底子上沿着圆圆的黄铜边,许多白色的樱花中间有一只七彩蝴蝶活灵活现。平时这面镜子不用时,由川千鹤便把它的背面翻到前面当装饰品,只有照镜子时才反过来。 由川千鹤是个漂亮的日本姑娘,她只接待日本军官,普通士兵是不接待的,所以,她能经常梳着黑黑的日式发髻,甚至穿着木屐和千代子上街。 见千代子进来,由川千鹤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微微躬着身子说:“所长您起来了。” 千代子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说:“昨晚发生的事你也听到了吧?尹顺真死活不承认她怠慢了吉田大佐,可是她皮开肉绽的屁股是不会说谎的。” 第185章 不是军人身不由己思祖积极参加抗联 由川千鹤说:“是啊!当时吉野少佐就在我的房间呢,她叫的那样惨,吉野少佐受影响了呢!” 千代子说:“吉野不是喜欢听人惨叫吗?听说他就喜欢那些被刺伤的姑娘,有个支那姑娘已经被她征服了,听说完事后他捅了那姑娘一刀,那姑娘疼的叫起来,吉野少佐竟然又兴奋起来了呢 ,真是个勇士啊!” 由川千鹤嗤嗤地笑起来说:“昨晚他也跟我说这件事了呢,他说就喜欢看支那女人在他身下痛苦挣扎的表情,说那样很刺激。” 她笑的很开心,仿佛在聊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千代子说:“真是奇怪啊!尹顺真虽然是朝鲜人,可是她们全家对天皇是非常忠诚的,她的两个哥哥据说作战非常英勇,弟兄俩可是杀死很多支那人呢,她怎么会像那几个支那姑娘一样惹吉田大佐生气呢?” “尹顺真不是说她哥哥们都为天皇尽忠了吗?她为此很骄傲呢。”由川千鹤说。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朝鲜人是惯于两面三刀的呢,当初白川义则司令就是被一个朝鲜人暗杀的。他们明里暗里做那些欺压支那人的事,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激起民愤反抗我们大日本帝国呢!这尹顺真刚来时,牌子上写上尹顺真,她很不满意,非要改回日本名字奈奈子,为此我打了她一巴掌才消停了。” 由川千鹤说:“也许她想多挣钱?毕竟我们的酬劳比起朝鲜的酬劳可是多许多呢。” 千代子冷哼一声:“哼!改成日本名字就成日本人了吗?血统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由川千鹤叹着气说:“真想不明白这些人脑子怎么想的,为大和民族英勇的武士们服务是多么令人感到荣幸的事,为什么要让他们不高兴呢?再说,她昨晚得罪的可是吉田大佐,他是多么令人...尊敬的人啊!” 她本意是想说“他是多么令人恐惧的人,话到嘴边变了词汇。” 千代子说:“我就很欣赏你这么坚定的爱国情怀,不像我那个小姑子那么冥顽不化。”千代子摇着脑袋失望地说。 由川千鹤把那面精美的七宝烧镜子反过来,她对着镜子认真的描眉画眼,她边化妆边说:“都说她那次自杀是因为你打她太狠了,所以才想不开的。” 千代子说:“作为佐佐木家族的儿媳,我有权利管教叛逆的小姑子,不服从军部分配就是大逆不道,从小深受皇恩沐浴,却和那些支那女人一样极力抵触这些优秀的勇士们,她使佐佐木家族蒙羞。” “到前线劳军最快也得半年才能回来吧?”由川千鹤涂着血红的口红问千代子。 “她们回不来了。”千代子说。 由川千鹤正在细细的描眉,她猛地转过身看着千代子吃惊的说:“就像杀了那些不听话的中国姑娘一样把她们都杀了吗?包括所长您的小姑子?” 千代子说:“千鹤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呢?她们只是派遣到哈尔滨了。” 由川千鹤转过身没有吭气,她把镜子背面反过来凝视着镜子里美丽的蝴蝶轻轻叹了口气。蝴蝶可以自由自在飞在空中,可是她们却连蝴蝶都不如,她们飞去哪里由军部说了算,不是军人,却身不由己。 在沙吉浩特杜家后院,杜小瑞正在用梳子给铁包金梳毛,房间窗户里,蒋思祖趴在纱窗里和他说话。 小瑞说:“你不想回去怎么办?要不你留在沙吉浩特给我老爹当儿子?我得去省城打理那个刚买的宅子。” 蒋思祖说:“我不是不想回省城,也并不是怕日本人抓住我,主要是觉得一个日本人也没有杀过就被抓住毙了,真的很冤枉,我想参军去就是找不到部队。” 小瑞很想告诉他石俊就是抗联,可担心他告诉他爹,万一哪天他又被日本人抓住,蒋兴达为了救他儿子会再把石俊出卖给日本人,他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他一声不吭了。 这时小门开了,石榴和石俊走了进来,石榴看见姜思祖趴在窗上和小瑞说话,她撇着嘴说:“过年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还不敢出来说话呀?” 蒋思祖说:“我没来沙吉浩特的时候,小瑞说他的铁包金还小,很温顺不咬人,来到一看根本是骗我,这么大块头,嘴巴那么大,血红血红的吓死人了。” 石俊对小瑞说:“小瑞,你看好铁包金,我带思祖去一个地方。” 小瑞见石俊的表情很严肃,他站起来走到石俊跟前小声说:“你想干什么? ” 石俊说:“他和他爹不一样,我有分寸。” 他给蒋思祖摆了一下脑袋,蒋思祖侧着身子出来迅速走到石俊跟前紧紧拉住石俊的手两人出了门。 石榴见两人走了后,跟小瑞蹲在一起给铁包金梳理毛发,她说:“虎子哥回到山里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了。” 小瑞这次没有吃醋,他说:“真该回来了。” 在铁匠铺后院,小锅盖、黑记、石俊、蒋思祖和韩满囤五个人坐在屋子里。 石俊严肃的说:“思祖,你真的想好了杀鬼子吗?” 蒋思祖坚定的点点头说:“想好了,我不光要为那几个女同学报仇,我还要为我爹雪耻!” “你...都知道了?老廖告诉你的?” 石俊吃惊的看着蒋思祖。 蒋思祖说:“老廖没说,他只说被人举报,但没说举报人是我爹。在省城时我爹亲口告诉我的,他很后悔那么做,他是为了救我......” “别说了,你是好样的。” 石俊不让他再说下去了。 石俊说:“虽然我们不是抗联,但不影响我们成立自己的打鬼子小组,对不?” 黑记一听石俊说的话,他疑惑的正想说话,石俊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不吭气了。 小锅盖现在越来越机灵了,他立马明白石俊不想这么早暴露他们身份的意思。 蒋思祖说:“对!我们虽然没有组织,但我们也能杀鬼子,等我们有一天参军就有投名状了。” 黑记和石俊联系上后,他知道下一个任务是想办法解救被关押的几十个抗联同志,这时候他说:“咱们要不干一票大的?” 石俊问:“什么大的?” 第186章 国良透露俘虏人数百姓反应刺痛田下 黑记说:“乱流大院关着那几十个抗联俘虏眼看就要被关进监狱了,那监狱这几天又有进度了,万一哪天建好了,他们被关进去可就不好出来了,趁他们现在还在大院关着,咱们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愿意跟咱们打鬼子的,咱们组织起来和鬼子真刀真枪干,不愿意的就放他们回家,怎么样?” “好!”四个人一起赞成,但是救俘虏需要里面的人配合才行,他们决定要好好研究个方法,毕竟大院房顶上支着两支机枪呢,一般人无法靠近。 石俊回到家里时,发现院子里有辆自行车,知道慕容良来了。他不动声色进到屋里,慕容良正在和石老爷说话,看见石俊回来了赶紧站起来说:“表哥回来了?出去转了转?” 石俊客气的坐在一旁和他聊天,慕容良说:“上次表哥问我那些抗联有多少人,我当时真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原来俘虏了113个,在路上逃跑打死16个,剩下97个,修红岭湾铁路时让日本人烧死一个,失踪一个,后来又被打死8个,现在还剩87个。” 石俊一听他说的这么详细,心头不由一怔。他是不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而故意说得这么仔细以便于观察自己?这次回家是部队领导精心安排的,他不能有一丝疏忽。 他哈哈一笑说:“我到外地做生意不是刚回来嘛,见了表弟就那样随便聊的,你不必这么认真。” 慕容良也笑着说:“现在我也是在随便聊呀!” 两个人随便聊着,石老爷也偶尔插一句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了一会儿,慕容良说他是抽时间过来的,医院那里还有事,站起来和舅舅告辞,石俊破天荒的把慕容良送出门口。 看着骑自行车走远的慕容良,石俊心头升起极大的疑问,他觉得他不是顺便来的,他是专程跑来的,难道他就是为了专程告诉自己抗联的人数吗? 石俊问父亲:“他经常来家里?” 石老爷说:“虎子没出事之前经常来,出事后他几乎不来了,即便来了也低着头内疚得厉害。” “他不知道虎子得救的事?”石俊问。 “没敢告诉他。”石老爷说。 石俊陷入沉思中...... 当他把这疑问和黑记他们说了时,韩满囤说:“我觉得他就是专门去告诉你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这样做?” 黑记说:“别是什么圈套吧?” 石俊说:“上次是我主动问他的,也没有和他约定任何事,不是什么圈套。” 韩满囤说:“巴图鲁大哥以前就说这个慕容良并没有那么坏,估计不是真汉奸,也许我们误会他了。” 黑记说:“不是真汉奸,为什么给日本人当翻译?哈巴狗似的?” 韩满囤说:“我铁匠铺的活儿大部分都是日本人的,我不光给他们打道钉,撬棍,有时候还得屁颠屁颠给他们亲自送到工地,我说的那些拍马屁话更恶心,我难道也是汉奸?沙吉浩特除了被日本人抓起来的劳工是被迫的,大部分人都主动给日本人工地干活挣钱养家,难道他们都是汉奸? 石俊说:“的确是这样,整个东三省的厂矿几乎全部由日本人控制,老百姓都在为日本人打工,这就是现状。” 黑记看见小锅盖在笑他,不好意思的说:“倒也是!那次在工地的确放了我一马!” 石俊说:“救抗联的事咱们再想办法,就咱们这几个人如果蛮干,不够给日本人填牙缝,现在咱们抓紧时间打大刀去,这次我把小锅盖一起带走!” 不一会儿,铁匠铺门口聋三在门外一边看着翻砂铸件一边放哨,四个人在里面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田下躺在一个农家土炕上来回翻身,他随测绘队出来一个星期了,为了让他慢慢回忆当初的路线,所有人都是徒步前进,一路上,中国老百姓看见他们就像躲避瘟神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感到口渴了敲开一家老百姓的门想讨口水喝 那个老人竟然吓得跪地磕头,她声音颤抖的说不出话来,请求他不要杀他。 他切身感受到中国老百姓对日本人的恐惧,日本对中国的伤害太大了,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来?难道我心中的天皇希望中国老百姓变成这样吗?大和民族真要把中国统治了吗? 他身下的这盘土炕,也许曾经睡过恩爱的夫妻,可爱的孩子,或者慈祥的老人,就像乌仁图雅和达哈苏那样善良的老人。而此刻这盘土炕上躺着想要掠夺他们矿藏的人,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进到这个院子时一个人影都没有,水缸里的水是满的,估计跑的匆忙,院子里丢着一只惊慌失措的母鸡,当那只母鸡被拔掉羽毛放进烧开的锅里后,士兵们开始翻箱倒柜搜东西,他们把这户人家仅有的一个米缸用枪托砸烂了也没有搜出一粒米,一个士兵用刺刀挑着一顶破毡帽哈哈大笑着扔进火里...... 测绘队其实并不缺食物,他们有罐头和压缩饼干以及几百斤大米,但这些野蛮的士兵习惯了抢劫,只要进了村子就是一番打砸抢。 田下受够了这种思想折磨,看着他们狼一样围着那口冒着热气的锅贪婪的咽着下贱的唾液,田下瞬间就能想起老猎人家的山鸡汤,那香喷喷的山鸡汤飘着橙黄的油花,塔斯哈用稚嫩的小手抓着小勺一点一点把汤喂进他嘴里...... 想起塔斯哈,田下心口又是一阵刺痛...... 好鲜明的对比,口口声声优秀的大和民族子民两眼冒着贪婪邪恶的目光,一副饿死鬼投胎的馋相围着那只被抢来的鸡,而被他们说成是低贱支那人的中国老百姓却捧着山珍美味和他共享。 测绘队明明带着罐头、大米和压缩饼干,却还要祸害路过的老百姓,倒底谁更低贱些呢? 是你们!你们这些刽子手杀了我的塔斯哈,杀了我儿子太郎纯真善良的灵魂,现在,你们又在虐杀我的思想...... 他想起了用砧板做的盒子和两条死鱼,还有妈妈的头巾。他想起父亲说的话,除非他躺在榻榻米上再无法动身,否则做“天妇罗”的手艺会一直做下去,既然这样,为什么同意他们把案板做成盒子呢?即便那些家伙威逼的情况下,父亲也是不会屈服才对啊! 第187章 所有人性已被摧毁强盗逻辑无言以对 盒子上的木纹田下非常熟悉,绝对是自己家的案板没错。还有妈妈的头巾,是她最喜欢的东西,是大男子主义的父亲揣在怀里给她带回家的,为此她感动的哭了,这样珍贵的头巾怎么会包着干瘪的鱼干出现?还有一件事他不明白,为什么盒子里没有惠子的一点东西呢?难道惠子遭遇了什么吗? 他不怕他们再次把他送到516病毒研究所永远出不来,但是他怕他们对家里人下手,他相信他们能做得出来,因为他确信这伙人已经没有良知与理性了。他和衣躺在土炕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子里激烈的斗争着...... 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清晨,他被一声惨叫惊醒了。开门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躺在血泊中惨叫,黑田俊雄正狞笑着拄着血淋淋的武士刀看着血流如注的男子,而其他几个专家就像没事人一样冷眼旁观。 “黑田队长你在干什么?”田下对他一路上不停的杀戮已经忍无可忍。 黑田俊雄傲慢的看着田下说:“田下少佐,我在做本职工作,找到矿藏和笔记本是您的工作,杀人是我的工作,我们都在为天皇陛下效命,方法不同而已。” 田下指着还没有断气的中年人说:“他没有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他没有给我们添麻烦,这里也许是他的家,为什么你要杀了他?我们是强盗吗?我们是测绘队!是地质专家!不是强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田俊雄狂笑起来, 他嘲笑田下的话:“我们是专家!我们不是强盗!哈哈哈哈,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好虚伪的逻辑,您是专家,我们是强盗,是吧?那你们要我们保护干什么?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强盗保护,这些所谓善良的支那人会把少佐您一片片撕碎,因为您是日本人,只要是日本人,就没有专家和强盗之分,因为我们没有区别!我们分工不同,但目的都一样,那就是占领与掠夺!” 听了这些话,田下竟然无言以对。但他还是愤怒的回击他:“怪不得黑田队长不同意皇协军一同进山,你也怕皇协军看见你的残暴!你也觉得杀害无辜是可耻的,对吧?” 黑田戾气十足的说:“不!消灭这些低劣的支那人我一点也不觉得可耻,只有彻底消灭他们我们才有足够大的地盘生存下去,至于那些像哈巴狗一样的皇协军,我看见他们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并不是怕他们看见我杀人,当着他们的面我杀了何止这一个?” 那中年男人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在血泊里疼得剧烈的抽搐着,双手徒劳的捂着开口的肚子,他濒死的眼睛绝望而无神的看着田下,田下看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胸口到下腹已经被竖着剖开一个很大的口子,肠子虽然没有掉出来,但是估计已经和胃管割断了,鲜红的血水里夹杂着一些粗糙的粪便...... 田下不敢直视这样的眼神,他对着这个即将死去的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对不起!” 黑田看到田下这个举动露出蔑视的讥笑:“田下少佐知道我和您的区别是什么吗?” 田下转脸怒视着他却没有接话。黑田说:“我们的区别在于我是真实的,而少佐您是虚伪的,我敢承认我在杀人,而少佐却不敢承认您在抢劫。” 田下的眼眸黯淡下来,他逐个看向其他几位专家,想看看他们听到黑田这番话是什么反应?他们有的耸耸肩,有的皱着眉头看血泊中的男人,他们似乎都赞同黑田说的话。 田下失望的摇摇头,他知道这个男人活不了了,他愤怒的想要转身离开。 这时黑田又开口了:“就比如现在,这个人需要的不是虚伪的道歉,而是需要尽快结束痛苦。”说完手起刀落,“咔!”的一声,地上的男人不再扭动,血淋淋的尸体旁瞬间滚落了一颗人头,一大滩鲜血像泼出来一样从男人的脖子断口喷涌而出...... “这才是他最需要的。”黑田拄着血淋淋的武士刀眯眼看着田下说。 田下惊恐的倒退几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明白这些人已经丧失了最起码的良知,他们的人性已被摧毁...... 不知不觉中,5月份都快过完了,今年开春比较晚,掩映在茂密森林中的猎人家窑洞上那些低矮植物也才刚刚长出一些嫩绿的叶子。杜鹃懒洋洋的坐在窑洞门前晒太阳,她抚摸着渐渐隆起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再次孕育生命的幸福。 她的躺椅前趴卧着三条令人生畏的动物,其中两条狼是专杀日本兵的山神和山鹰,另外一条狮头狮脑的是过年前在省城花十一块钱买回来的狼獒,它是一条雌性,达哈苏给它起名叫阿尔斯楞。 刚开始他们也只看出来这是一只狼狗或者狗狼,回到家里达哈苏却说出了更加吃惊的话,他说这不是普通的狼狗,它是一只狼獒,是非常难得的品种。在蒙古草原上的人喜欢养藏獒看护羊群,养的人多了,藏獒之间也经常串种,有时候怀孕的母藏獒因为体型庞大,浓浓的体毛看不出来怀孕,就有把小藏獒生在野地的情况。主人发现时会把小藏獒带回家,但有时候也有例外。有牧民就曾经看见过一群狼里面有一条藏獒,刚开始别人不相信,藏獒和狼群是天敌,是水火不相容的存在,狼群里怎么会有藏獒呢?后来,这条藏獒领着狼群袭击了牧民的羊群,他们才相信狼群里有藏獒,他们怀疑是失去孩子的母狼偶然捡到刚生下不久的小藏獒养大后变成了狼王,毕竟藏獒的体型比狼更强壮更威猛一些。 “世上的事,没什么不可能,我们家是猎人,是狼的世代仇人,可是当我们把昆仑养大后,我们家也开始养狼了,长生天总是给人安排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达哈苏说。 这个消息对杜鹃来说是意外惊喜,她把原来的狗窝拆掉,重新修了一个狗舍,她担心山神山鹰咬死她的宝贝狼獒,专门把小狼獒牵在它们面前,每天盯着训练它们不得欺负小狼獒。小狼獒胃口惊人,长得也快,到现在估计一岁多体型居然比两条大狼还要壮实,七个月相处下来竟然和两条狼形影不离了。 杜鹃懒洋洋看着趴在面前的狼獒对坐在她身边的乌仁图雅说:“娘,说也奇怪,我刚来的那天带来昆仑,后来很快怀上塔斯哈,这次去省城带回来阿尔斯楞,我又怀孕了,多巧啊!真是够神奇的。” 乌仁图雅双手手心向上伸向天空说:“这都是长生天的安排,万能的长生天时时刻刻在看着我们,保佑着我们。” 杜鹃说:“他们爷孙三个也该上来了,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别吓着我儿子,我儿子和我一样不喜欢那些金啊玉的。” 第188章 藏宝洞惊呆塔斯哈达哈苏终于下决心 在密洞里,塔斯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满屋子的珍宝,他的确吓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家里藏着这么庞大的宝藏,他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爷爷走过去拿起那颗夜明珠对他说:“这就是爷爷不想让你出去的原因。我们家不能断后,绝对不能!我们家祖祖辈辈在深山打猎守着这批宝藏,为的是有一天它的主人把它们取走,可是经过了几百年,轮换了几个朝代,我们家也已经延续好几代人了,也不见来人取它,现在又是一个朝代了,却根本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天下?听你阿布说,现在已经不是清朝了,这里变成了满洲国,实际上这个满洲国是日本人控制的,日本人都把整个沙吉浩特占了,赛罕塔拉也占了,好像把整个中国都占了,清朝是中国的清朝,既然清朝都没啦,那...这些东西该怎么办?这可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现在让满洲皇帝弄走就等于交给了日本人!绝对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因为日本人和我们蒙古人是世仇,永远解不开的世仇。” 巴图鲁走过去拿起一个金元宝说:“塔斯哈,我和你爷爷商量过了,这些东西不能让它们沉睡在这里了,让它们变成武器,只要手里有了武器,我们就能消灭那些日本强盗!” 达哈苏说:“塔斯哈你要记住,不要觉得自己的祖宗铁木真杀人如麻是个暴君,也要记住他的战马踏在横尸遍野的土地上扩大了元朝版图,他忍受着被世人恐惧、咒骂也要为子孙清除障碍巩固家园,这块千疮百孔的土地上不光有汉人的鲜血,也有铁木真子孙们的白骨,尽管这块版图上血流成河,但终归让那些骚扰边境的蛮夷安分下来。”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孙子说:“成吉思汗的弯刀下的确有冤魂,但他的战马不踏无辜之地!只要有人敢侵犯他的地盘,骚扰他的子民,他会跨上战马亲自用弯刀砍下敌人的头颅。我们的祖宗成吉思汗铁木真他是长生天派来的一代枭雄霸主!他是身上流着黄金血脉的真神!我、你阿布、你,我们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是一种永不认输毫无畏惧的黄金之血! 塔斯哈好像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只是机械的点着头。 老达哈苏叫他们出来,他举着火把领塔斯哈穿过几条隧道到了另外一个山洞,他指着山洞里的一包包炸药说:“小时候你经常问我买回来那么多牛皮纸干什么,这就是那些牛皮纸,牛皮纸里包的是炸药,这些炸药有的是我和你阿布自己炒的,大部分是你阿布从城里黑市买的,这么多年你阿布从来不间断往家里买炸药。塔斯哈你要听好了,万一哪一天日本人来到这里,进了我们家,如果保不住这批宝藏,你要炸掉这个山洞,哪怕让这批宝藏永远沉睡在山底下,也绝对不能让车轱辘高的小倭寇抢走,明白吗?” 塔斯哈的脑袋一直晕乎乎的,好像在梦中一直无法醒来。 为了把金元宝换成银票,巴图鲁决定先一点点把金元宝倒腾到省城,然后慢慢兑换。从张管家的描述中巴图鲁知道这金元宝能兑换很多大洋,而且那个银行经理认出来这元宝年代久远,既然这样,就不能冒冒失失大量兑换,万一引起别人注意,会给家里引来祸端。 爷孙三个回到窑洞,塔斯哈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巴图鲁说:“我大哥过完年就到省城修建那座大院去了,走的时候我让他顺便带一个进城他却吓得不敢带在身上,说这东西太惹眼了。”巴图鲁对达哈苏说。 杜鹃坐在炕边说:“担惊受怕几代人守护的宝贝到头来也许给家里带来灾祸,想想这些玩意儿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我们打猎得来的那些肉和皮毛好呢,最起码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和人买卖。” 这真是说话无心听者有意,巴图鲁突然眉头一展说:“对呀!对呀!我们在省城置办了那么大宅子,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假扮成古董贩子?” 塔斯哈一听也高兴起来,他说:“我娘真伟大!一句话解开了我们的大难题,既然我们是古董贩子,那么这些东西就是走街串户得来的,再有多少古董都能说得过去。” 杜鹃一听儿子没有叫“额吉”,而是叫“娘”,她一把搂过儿子狠狠地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巴图鲁带着塔斯哈要去省城了,老达哈苏看着儿子和孙子说:“路上千万注意安全,娟儿有身子了,你早去早归。” 巴图鲁看着杜鹃,眼睛里除了关切更多的是担忧。 乌仁图雅说:“我的儿子,去吧,家里有我和你阿布呢!你不要担心你的妻子,长生天会保佑一切平安顺利的。” 杜鹃大大咧咧地说:“别担心我了,你照顾好儿子。” 塔斯哈过去紧紧搂着杜鹃,他悄声说:“额吉,你放心吧,没人敢欺负我。” 在家人依依惜别下,巴图鲁带着塔斯哈上路了,父子俩正穿行在林海中,走着走着俩人同时听到后面什么动静,父子俩分别敏捷的隐藏好身子向后观察。他们警觉地环顾四周,没有消融的雪地上除了高大的树木和被雪压得东倒西歪的野草什么也没发现,塔斯哈放心的站起身来说:“阿布,什么也没有,也许风刮得树叶响呢......” 话没说完,只见一道黄影“嗖”的一下冲塔斯哈飞扑过来。 要不说人还是要看基因的,塔斯哈感到眼前有东西一晃,他本能一闪躲了过去,就这一闪的动作,不是练家子根本做不到。 这时又一道白光闪过,巴图鲁的靴刀出手了,锋利的靴刀从出鞘离开巴图鲁的手指旋转一圈带着一股罡风飞出也就两秒时间,直接插进那团黄色毛团中。 这团黄毛刚落地,塔斯哈的另一把短刀也刚刚刺进它的脖子。 “黄狼?” “黄狼?” 父子俩异口同声叫着。 “爹,这里不是黄狼的地盘,它怎么跑到灰狼的地盘上来了?难道它知道昆仑死了所以抢地盘来了吗?” 第189章 黄狼突现灰狼地盘父子惊见熟悉面孔 看着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的黄狼,巴图鲁皱了一下眉头说:“除了幽灵,没有哪条狼是单独行动的,看这体型也不是头狼,连个壮年狼都算不上,奇怪!是不是他们的地盘出了问题,头狼派出来的侦查兵?或者这只狼的家族被其它家族占领了,它成了流浪的孤狼?” 塔斯哈说:“如果是那样会怎么样?” 巴图鲁说:“不管哪种可能,说明它们那边的狼群壮大了,我们身上带着玉器,这些东西经不住摔碰,安全起见还是叫山鹰或者山神送一下吧。” 巴图鲁伸长脖子冲着天空“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塔斯哈也想试试,他也伸长脖子“呕呜---呕呜---”叫了两声。 黄狼并没有断气,躺在地上的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颤抖,塔斯哈拔出匕首割断黄狼的气管结束了它的痛苦。 巴图鲁说:“干脆我们绕到黄狼的地盘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父子俩边说边往前走,塔斯哈一边走一边向后看,不一会儿塔斯哈看着他们来的方向高兴的说:“阿布快看!” 巴图鲁转身一看,一个小灰点由小到大在树桩与草丛之间忽隐忽现向他们飞奔而来,果然是山鹰来了。 这片森林很大,陌生人进去即便没有遇到了鬼打墙,也很容易在里面以几十公里为直径来回转圈,十多年前田下村夫领着日本地质勘探队带着指南针的情况下在森林边缘转了几个月才选对了方向,更别说这里是森林腹地了。 对于从小在这片森林长大的巴图鲁来说,这些形状各异的大树就是他的伙伴,小时候,他曾经爬上这些树,从一棵树跳跃到另一棵树上,虽然这些树比他爷爷的年龄还要大,但在他看来,他是伴着这些树长大的。所以,他不需要什么指南针,不论是向左还是向右,他只要抬头看看身边的这些树就能准确的知道这是什么方位。 塔斯哈虽然也是猎人的后代,但是他8岁就进城读书,只有学校放假时才回来和这些树木对话,所以,他需要紧紧跟着父亲才不至于迷路。 因为背着一些担心磕碰的玉器,他们不敢像平时一样健步如飞。父子俩在山鹰的陪伴下,在雪地走了整整三天,到傍晚时才走出森林中心。 眼看天黑了,他们加快了脚步,巴图鲁担心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黄狼群,但是走了整整三天,除了不时地遇到“嘎嘎”叫的野鸡和“啾啾”叫的无名翠鸟,就是几只傻狍子和许多仓皇逃窜的兔子,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一只狼。 突然,走着半截的巴图鲁转身向塔斯哈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塔斯哈迅速停止前进并蹲下身子,他看不见山鹰去哪了,转身看了看也没有。 巴图鲁弯着腰像一只准备捕猎的豹子一样向前走,渐渐地,一股篝火烤肉的味道传进塔斯哈鼻孔,他看了看父亲,父亲对他点点头,意思是他也闻到了。 他们看见右前方有个小土坡,父子俩悄无声息过去趴在土坡上向前面那个冒着一缕白烟的地方望去...... 二十多个日本兵正围着篝火烧烤着一只很大的羊。这些士兵看起来很悠闲,他们几个一伙坐在一起说着什么,一个当官的手里拿着一个扁扁的器具不时地喝一口,巴图鲁知道那是扁酒壶,就像他们家用山羊皮做的皮葫芦一样,有个士兵拔下长枪上的刺刀走到篝火跟前,用刺刀捅了一下那只羊看看熟了没有。 “坏啦!鬼子的衣服!山鹰要吃人啦!”巴图鲁紧张的向周围观看,果然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尚且没有长出叶子的灌木丛后露出一双直勾勾盯着前方的狼眼。 巴图鲁说:“我们今天不能动手,只有山鹰一个不行,我只有一把枪,对付不了这么多日本人” 塔斯哈说:“怎么办?山鹰好像要动手了。” 巴图鲁说:“没有命令它不会出击的,你看它的眼睛,经常看我们这里,它那是疑惑我们怎么还不下出击的命令呢!” “阿布快看!” 巴图鲁顺着塔斯哈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日本兵每人扛着一个和枪一样长的架子向这群日本兵走来,其中一个站住把架子折叠得很短拎在手里。他俩身后跟着几个穿普通衣服的人,这些人手里拿着一些本子之类的东西,有的人走走停停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在巴图鲁和塔斯哈的瞳孔中...... “田下!” 巴图鲁震惊了。他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那个狼嘴里救下的田下村夫,他居然和这些日本兵在一起。 巴图鲁思想急速思考着,田下是专家,他怎么会和这些杀人的日本兵在一起?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那些仪器,那些带眼镜的专家...... 巴图鲁对儿子说:“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以最快的速度到城里,把这些交给张管家后火速返回家中,这些日本人又是来寻找矿藏来了,虽然他们这几天还到不了狼窝掌,可一旦到了狼窝掌,就离家不远了,所以,我们必须马上回来。” 塔斯哈说:“要不,我们不去城里了,我们带着这些东西走不快,来回最快也得六天,万一他们在六天之内到了狼窝掌怎么办?” 巴图鲁说:“以前听田下说,他们这些专家探测地下的东西很复杂,在一个地方一待就是十几天,一天走不了三公里,而且我们现在这个位置是黄狼群的地盘,这个地盘就是方圆一百公里,出了黄狼的地盘才是昆仑的地盘狼窝掌,狼窝掌比黄狼的地盘大好几倍,出了狼窝掌才能走进小森林,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走的是直线,而且,我们是白天晚上行走,可他们是走走停停,所以,他们估计最快两个月也到不了狼窝掌,但是我们必须提前准备。” 父子俩慢慢趴下小坡,他们猫腰走到山鹰身边,巴图鲁过去嘴里发出一个口哨声,山鹰明白现在的形势敌众我寡,但是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到嘴的美味,它忘不了大闹红岭湾时那场酣畅淋漓的屠杀带来的快感。 第190章 野性山鹰闪夺两命田下等待死神降临 老人常说“喂不熟的白眼狼”,说明狼的身体里自带一种叛逆基因,在某个条件下它不愿意听从人类的指挥。所以山鹰不高兴的扭头看了主人一眼,不情愿的摇了一下尾巴。 塔斯哈说:“山鹰不高兴了,一会儿出了黄狼地盘,咱俩走了,万一它自己杀回来怎么办?” 巴图鲁见远处那两个扛着仪器的士兵越来越近了,田下离他俩有一段距离,当他看见田下穿着灰白衣服时顿时有了主意。他对山鹰执行命令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士兵和身后的人间隔的距离越来越大了,一场杀戮马上上演...... 另外一个士兵也把肩上扛的架子折叠起来了,烤羊肉香味通过流动的空气冲击着他们的味蕾,他们冲后面走的几位专家哇啦哇啦喊了几声,让他们快点走。 田下面无表情的走在这群人中间,他的手里既没有拿笔记本,也没有拿任何东西,他穿着一件灰白毛衣绿黄裤子,胳膊上搭着一件绿黄上衣,慢慢的跟着他们往前走。 走在前面的两个士兵正低头走路,突然“嗖”的一下,一个灰色的影子猛地扑在第一个士兵身上,没等他反应过来,随着他“啊!”的一声惨叫,他的脖子“咔嚓”一下脑袋立马耷拉在了身后,一股血水从他的脖子处“呲”出老高,随着手中器材落地他的身子也软塌塌向一旁倒去。 跃起来咬断脖子的山鹰落地的时候嘴巴正对着他的脸,山鹰用它尖尖的长牙一下把他的整个脸撕了下来,它一扬脖子,一张血淋淋的人脸一口吞进肚里...... 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直到他的身体一下栽倒在地,这些人才看清是一条大灰狼。 山鹰可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它咽下那张人脸后,久违的血腥味道一下激起它吃人的欲望。它上嘴唇急促的向上挤在一起,呲着血淋淋的长牙,两只眼睛射出死亡的光,喉咙发出低沉的一声吼叫说明它要再次袭击...... 而走在第二位的士兵站的直直的,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他眼睛看到的和大脑思维完全脱节。但凶残的山鹰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说时迟那时快照着第二个吓傻了的士兵喉咙就是一口,接着开膛破肚一气呵成...... 如果巴图鲁和塔斯哈那样高大的身材,山鹰想要跳跃起来咬断喉咙得费点力气,但是日本人这粗短身材给了山鹰轻松咬断他们脖子的便利,它不需要浪费力气跳跃,只要站立起来张开大嘴,那柔软无毛的脖子瞬间就能被它咬在嘴里,它的咬合力可以轻松咬断牛骨,何况日本兵那细细的颈骨? 走在后面的这几个专家顷刻间吓破了胆,他们鬼哭狼嚎的向后跑去,除了田下站在原地不动外,其余几个连滚带爬没命的跑...... “解脱啦!终于解脱啦!塔斯哈,伯伯来了,你的狼为你报仇啦......” 他没有后退,他想让这条灰狼吃掉自己,他这些日子活的非常痛苦,看着这些日本兵凶残的杀掉一个个无辜的中国老百姓,他彻底死心了,他不止一次想到死,可是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悬崖或者沼泽,他知道还没有走到有沼泽的地方,一旦到了那片森林,他会领着这群魔鬼一起沉下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索命的瘟神,他闭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边的惨叫声惊动了不远处的日本兵,他们迅速站起来向这边张望,接着黑田俊雄掏出手枪一摆手,这群等着吃烤羊肉的士兵端起枪向这里走来...... 山鹰一边吞咽热腾腾的心脏,一边不解的看着不远处的田下,它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逃跑? 他穿的衣服和地下这两个人的不一样,它不想咬死他,但是他站在原地的举动惹得它不高兴,它觉得这个人是想挑衅自己,它不允许这样的蔑视。 塔斯哈在草丛后见山鹰向近在咫尺的田下伯伯呲出长牙,他立马双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伸长脖子“呕呜————”叫了一声。 巴图鲁一看情况危急也瞬间做出反应,他也冲着山鹰发出一声长啸。 山鹰咽下那个尚且跳动的心脏后,掉转狼头冲田下呲出白森森的长牙,它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声,正在这时旁边传来“嗷呜嗷呜”两声呼唤。它稍一愣神的功夫,几颗子弹打在旁边没有溶化的雪地上,山鹰发觉情况不妙,几个腾闪窜进旁边的草丛不见了。 山鹰不见了,可是这两声狼叫却让这些日本兵高度紧张起来。这山里有凶猛的野兽,有吃人的狼,有吸血的山猫,有在夜里发出冷笑的夜枭,这些都听说过,十年前日本地质勘探队被狼群袭击的故事就发生在这片森林,所以,他们听到这声狼叫,好比听到地狱大门开启的声音。 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端着枪向前慢慢走,因为前面站着田下少佐,所以他们不敢贸然开枪,再说他们也没有开枪目标。 这些鬼子兵走到这俩尸体面前,看到一个尸体没有人脸,歪在肩膀一旁的脑袋上是一个像鬼面一样的人,没有了嘴唇的嘴露着牙床,血淋淋的牙龈上方两个血窟窿鼻孔正往外冒血,两个深深的眼眶里灌满了血水,里面泡着两只死羊一样的眼睛,他身下的草被染红了一大片...... 第二具尸体的脸是完整的,但是他的胸腔已经空了,开膛破肚后,肠子和鲜血一起滩铺在刚刚冒出嫩芽的草地上...... 这些日本兵吓得呕吐都顾不上,他们狼狈的端着枪一边干呕一边四下警戒。 黑田俊雄,这个拿中国人的命当草芥的刽子手,在面对中国人时,他凶狠的像一只野兽,可当他面对真正的野兽时,吓得面色苍白,魂飞魄散。 他弓着背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前的惨象发生的猝不及防,他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同时他暗暗庆幸这是两具士兵的尸体,如果测绘队的专家被咬死了两个,那么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切腹自尽。 他大喊着让士兵们警戒,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闭眼站在那里的田下村夫准备平静接受命运的安排,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什么也不想,嘴里喃喃了几句后彻底放空了思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大脑里盘旋的只有两个字:死亡! 第191章 愤怒指责杀人行径我好像哪里见过他 时间好像停顿了,过了多久,田下不知道,他的脖子并没有感到尖牙撕裂开的痛,耳朵里反而听见黑田俊雄恐惧的叫喊,虽然这声音听起来就像被人捂着耳朵一样隐隐约约的,但他确信这带着恐惧的叫喊肯定是黑田俊雄,一路上他听够了这个恶魔的叫喊,他每次发出公鸭一样的嘶喊一定是在命令士兵杀人,现在这声音却像是公鸭被攥住了脖子等待被宰杀一样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他不想睁开眼,不想看到这些杀人魔鬼的脸,他一直闭着眼睛,时间长了感到一阵眩晕,身体软软的向后倒去...... 当田下村夫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自己正躺在帐篷里,几个专家正围着自己垂头丧气的低着头。见他醒了,这几个专家迅速围拢过来,他们向他点点头表示感谢:“谢谢啦!田下君!” “非常感谢!真没想到在生死存亡关头,田下君能挺身而出挡在恶狼面前,使我们有时间逃脱,请接受我们最崇高的敬意!” “田下君,请原谅北原苍介以前对您的不敬。” 测绘队的大米和罐头已经吃完,想要继续前进只有压缩饼干了,测绘队路过一个小村庄时,一对因为生病没有来得及逃跑的老年夫妇被黑田拉出来,黑田让他们给测绘队做饭,老夫人说家里没有粮食,他们每天吃的是山上挖的野菜。黑田一下把老头的肚子刨开了,果然看见老头的胃里是黑乎乎的野菜。 老妇人扑在老头身上悲惨的大哭,田下看见的是自己父母和老猎人夫妻俩的影子。 见黑田还要继续杀害老妇人,田下奋不顾身挡在前面保护老妇人,他愤怒指责黑田一路上的杀人行径,他说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残暴。 “你不怕报应吗?你不怕他的儿子找你报仇吗?”由于气愤,田下攥成拳头的双手不由得抖动起来。 “哈哈哈哈...... 黑田俊雄笑得更加得意:“有报应的话我们日本早就从地球上抹掉了,至于他的儿子,田下少佐更是杞人忧天,您见过哪位支那人敢动一下大日本帝国勇士?全部杀死他们都听不到一句咆哮,他们只会发出哀鸣,就像这个老太太一样,这就是哀鸣!哈哈哈哈哈......” 从不相信鬼神的田下此刻突然希望天上降下一把大刀直接砍在这个恶魔脖子上,他会睁眼看着这个恶魔流血而死而不会发出怜悯的眼神。 他哪里知道他心中的祈祷很快变成事实,只不过那把刀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靴帮上抽出来的...... 当时这个北原苍介嘲讽了田下,说他是懦夫,他当时说:“田下君应该把少佐军衔让出来,士兵们叫您是田下少佐,叫我是北原教授,这是错误的,您如此懦弱与是非不分,对支那人的同情就是对大日本帝国的背叛,您不配拥有军衔!” 当时,田下回敬到:“这廉价的军衔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它在我这里毫无意义,比起军衔,我甚至不配活着!” 以前那么讥讽自己的几位专家围在身边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并没有死。 田下心里一阵悲哀,周围围满了劫后余生庆幸活着的人,而在他这里死亡竟然变成了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想不通那条大灰狼为什么没有咬死自己?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面前这些丑陋的面孔了。 想死的人活着,想活的人死了。 他们再没有前进,黑田向军部发电汇报了这里发生的事,并且保证再不会让这样的惨剧发生。 周围嫩绿的青草从潮湿的土地钻出来混杂在去年没有被大雪压倒的枯草里努力生长着,四季常青的松树枝上又长出许多更加翠绿的松针,这些大树冠上叽叽喳喳的鸟夫妻们忙碌的飞上飞下抓那些刚刚苏醒的小虫哺育后代。 巴图鲁父子俩不紧不慢走着,跑在他们前面的山鹰不时地蹲坐下来等着他们,前面五十米处出现一棵四人环抱的老槐树,老槐树身上弯弯曲曲盘了一条粗蟒蛇一样的藤条,巴图鲁说了句:“到灰狼的地盘了,” 他拍拍山鹰的脑袋说:“回去吧,山鹰。” 山鹰蹲坐在地上满腹心思的看着巴图鲁,它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却没有动身。 巴图鲁看着山鹰不走,他蹲下来对它说:“你不能再去了,那是黄狼的地盘,那些人自然有黄狼收拾他们,还有,那里面有一个...以前的朋友,你不能伤害他。” 说完,他站起来说:“回去吧!” 山鹰站起来向后走去,走了几步,它转过身来继续蹲坐在地上看着他俩。 塔斯哈大声训斥了一句:“回去!”山鹰这才站起来向前走去,它越走越快,一个闪跳消失不见了。 “阿布,那个人真是田下伯伯吗?他看起来很苍老...我好像哪里见过他。”塔斯哈一边走一边问巴图鲁。他确定在铁路基建署受刑时看到的那个人就是田下,当时他的眼睛被血糊住了看不太清楚,只是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现在看起来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但是,善良的塔斯哈不想告诉父亲他的猜想,他不想让父亲难过,更不想破坏田下伯伯在父亲心中的形象。 巴图鲁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前面的路,他眉头微微一皱说:“是他!” 路很长,巴图鲁把十年前救田下以及那个笔记本的事情告诉了儿子。完了他说:“那把手枪和笔记本就在家里,还有那些仪器爷爷都保管着,无论如何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塔斯哈说:“我下去过,没看到有什么仪器。” 巴图鲁说:“那里面像迷宫一样,有几个通道被爷爷堵住了,其实通道那边什么也没有,它只是一条条互相连通的隧道...本就是为了预防万一有人闯到下面迷惑人用的,但是下面的确还有一个出口,只有更换那根长木时才打通,它没有拐弯处,是直通藏宝洞那个入口的。平时封堵起来,那个出口是个山洞,里面住着两条很大的蟒蛇,有机会我们领你走一遍。”巴图鲁觉得下面的秘密还是等以后再慢慢告诉儿子吧。 塔斯哈说:“我问过爷爷这么长的黑木头是怎么运进去的,西窑的入口最长只能放进去两米木头,爷爷说以后告诉我。” 巴图鲁说:“只要黑木不烂,那个口永远不会打开。” 杜爷到省城后巴图鲁以为他怎么也得半年才能回来,父子到了沙吉浩特才知道杜爷从省城回来了,从他口中得知大院所有屋子都已竣工,他走的时候安排了几十个泥瓦匠装修屋里的白墙,等他再回去就能住人啦。 “怎么这么快?”巴图鲁问。 杜爷说:“一个人干一间屋子和十个人干一间屋子的效率当然不能比,只要工钱到位,那些干活的晚上都不想休息接着干呢。所有的活计都靠两位掌墨师,我在那里也是甩手掌柜,离开家三个月了,我不放心老娘就回来看看。” 巴图鲁心里有事,和杜爷简单说了几句话便急匆匆到了铁匠铺,他和石俊几个人说了此事,石俊说:“这么重要的情报,我必须马上向上级汇报,可是咱们第一没有发报机,也没有发报人员,第二没有交通工具,这么远的路怎么办?” 黑记贼兮兮的说:“咱们偷一匹马!” 第192章 为情报愁坏几个人蒋思祖登门求小燕 石俊说:“我不会骑马呀!你会骑吗?”他殷切的看着黑记,如果黑记说会骑马,这个事情就好办了,日本人的工地好几十匹马和骡子呢。 “我也不会骑!”黑记气馁的说。 巴图鲁说:“扒火车行不行?” 石俊说:“如果回省城,可以扒火车,因为火车直通省城。可是抗联根据地不在省城,这情报很重要,如果把情报送到省城,再由省城的情报员转出城外,城外的交通员准确的拿到情报返回部队,要绕一个大圈,到了部队,这个时间就太晚了。” 巴图鲁说:“我会骑马,如果偷一匹马,你敢不敢坐在后面抱紧我?” 石俊说:“你会骑马?从来没见你骑过马!” 巴图鲁说:“我小时候骑过一回。” “啊?” 在场的黑记,石俊,小锅盖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小时候骑过一回你就敢带人跑几百里地? ” 巴图鲁说:“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嘛!” 黑记说:“要不截了鬼子的运输车。” 石俊说:“现在路上偶尔会出现一队鬼子,一个不留神咱们都得被抓,任务没完成,人也得进去。” 几个人正在愁眉不展时,石俊突然想到一个人,他说:“从省城回来时,那个蒋思祖说过一句话姑父有没有注意?” 巴图鲁看着他摇摇头。 石俊说:“他说马彪的女儿马小燕是他的同学,这次她也被抓进去了,是马彪用金条赎出来的,他说马小燕很想参加抗联。” 几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事情玄乎,毕竟马彪和日本人走得太近了,几乎穿一条裤子,大家都摇着头觉得不行。 石俊说:“无论多冒险也得把这个情报送出去,政委派我们回来主要目的不是破坏铁路,最主要的就是摸清鬼子为什么在这穷山僻壤增兵?为什么要扩建医院?为什么要修建铁路!难道仅仅是为了马家煤矿往外拉煤?” 黑记说:“我上次回去领任务时,团长就怀疑日本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矿藏?如果是那样,那就坚决不能让他们把稀有矿藏挖走。” 巴图鲁想起了那个笔记本,但他不了解抗联,虽然相信石俊,却并不相信抗联。 如果联合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巴图鲁义不容辞,就比如山里的那些日本兵。可是关于矿藏,他知道很多,但坚决不说。 在杜家西小院,听了石俊的想法后,蒋思祖说只要马小燕还没有回省城绝对没问题,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马小燕把她家的司机和汽车骗出来。 时间不等人,蒋思祖不想伪装成什么生意人,他直截了当去敲马家大门。 开门的是四儿,她听说要找小姐,也不问问是谁,傻乎乎的就把蒋思祖领了进去。 马小燕回城过年后马彪说什么也不放她走了,尽管她又哭又闹说回去取毕业证书,马彪却说等他忙完这一阵子亲自陪她回去。二太太也装疯卖傻假装病了,马小燕只好耐心住在家里,没想到歪打正着帮了石俊的忙。 马小燕看着站在门口的蒋思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高兴地问蒋思祖怎么来沙吉浩特了? 蒋思祖并不打算骗他,他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当他讲到四个女同学被枪毙时,马小燕眼里含着泪说:“思祖,你别说了,那件事情我知道,那天我家佣人陈妈给我的饭里下了蒙汗药,晚上才醒过来,第二天我出城看了,那里一大片的血迹,听说三个同学有家里人埋藏,还有一个女同学孤零零躺在血泊中没人认领,天黑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偷偷把人埋了的。” “是杨小凤,巴图鲁和石俊两位大哥把他偷偷下葬的,看门的老乞丐听说一个女同学没人下葬,说一晚上肯定会被狼拖走,巴图鲁大哥和石俊就一起去了,等他们埋完人回去说那个女同学梳着长辫子,我才知道是杨小凤。” 马小燕说:“你有机会让我认识一下这个巴图鲁大哥吧,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令人钦佩。石少爷我以前见过,但是不太熟,我和他妹妹石榴很熟。” 蒋思祖看着小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燕说:“有什么话就说啊,我娘和大娘到庙里烧香去了,院子里只有刚才那个傻丫头。” “小燕,你现在还有参加抗联的想法吗?”蒋思祖问。 “当然!我参加抗联的意志非常坚决,我要把美好的青春献给伟大的抗日事业,哪怕抛头颅洒热血也绝不回头!”小燕坚定的说。 蒋思祖说:“可咱们学校有一些同学非常敬佩佐藤明秀老师,他们对佐藤老师说能成为满洲国公民感到庆幸,更加庆幸的是满洲国在日本天皇的护佑下才能繁荣昌盛,否则早被那些军阀和关内的党派瓜分了。” 马小燕说:“关内的什么党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满洲就是满洲,是大中国的东北满洲,不是什么狗屁满洲国,佐藤明秀整天给我们灌输日本人多么优秀,日本多么繁荣,日本天皇多么仁慈、睿智等等,日本既然那么好,跑来中国干什么?天皇既然仁慈,为什么不阻止他的军队杀人放火?我蔑视那些膝盖发软的同学,尤其那些所谓的满洲国军,他们奴性十足的样子真令人恶心,我有自己的主见。” 蒋思祖清楚马小燕就因为父亲当满洲警察大队长对父亲很不满,他不敢再往这上面引话。反倒是马小燕又开口了:“你知道吗?听说我们学校好多同学都参加关东军了,然后调到关内冒充日本人干坏事,非常可恶!所以,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打跑这群土匪,还东北一片净土。” “那你愿意参加抗联吗?”蒋思祖听她这样讲非常高兴。 “愿意!我做梦都想成为一名抗联战士,可是,你能找到抗联吗?”小燕急切的说。 蒋思祖一把拉住小燕的手说:“石俊哥就是抗联,他原来一直不说,昨天为了给部队送紧急情报才不得不说出来。” “紧急情报?” 第193章 思祖冒充学校老师滴水不漏骗车成功 “对!紧急情报!”蒋思祖盯着小燕说:“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这件事现在只能靠你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你家的汽车和司机一起骗出来,就说你要回省城,我和你一起去,就说我是特意从省城来接你回去的教师,而且还要带上石俊哥,到部队后我不打算回家了,我要正式参加抗联。” “没问题!汽车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俩都参军。”小燕一听参军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她兴奋的跳起来。 蒋思祖说:“我是教师,石俊哥怎么办?什么理由拉着他?” 两个人紧锁眉头想了一会儿,小燕说:“有了!钱!” “我爹是个守财奴,他爱财如命,这样......” 把蒋思祖送走后,小燕告诉四儿不要告诉任何人家里来过人。这四儿平时爱哭,没少挨打,自从小燕回来后一直护着她,她再也没有挨打,所以,她很听小燕的话。 晚上,马家人刚吃过饭小燕又开始闹着回去,她哭着说如果再不回去肯定耽误取毕业证书,马彪深知日本人贪婪的本性,实在不放心小燕一个人回去。 他说:“燕儿,今天警察局又抓了几个抗日反满的人,都是你这么大的青年。” 小燕说:“爹!你不能偷偷放了他们吗?” 马彪说:“放?都是日本人亲自抓的,花名册都写的清清楚楚,我怎么放?那几个人都是在家里被抓走的,门一开日本人进门就抓人......” 正在这时管家进来说有人敲门...... 大太太以为马小飞回来了,高兴地催管家赶紧开门,没想到进来的是石俊,石俊手里拎着一包点心,他把点心交给管家后谦逊地对马彪说:“马队长您好,我是皮货铺石宇轩的儿子,我叫石俊......” “我认识你,石俊哥,你妹妹石榴小时候我们在一个年级读书。”马小燕抢着回答。 “来我家有事吗?”马彪看见小燕认识石俊,请石俊坐下,态度倒是和善。 “是这样,我在省城做古董生意,回来过完年有事耽误回省城了,现在想回去,可是咱们这里通往省城只有马车,马车虽然便宜,但走的太慢,我就想来看看马小姐什么时候回省城读书,顺便捎着......” “她暂时不回去......” “石俊哥,是不是想坐我们家的汽车回省城?我们家的汽车也是要花钱的,而且比马车多好几倍的钱,你舍得吗?” 马小燕不等马彪把话说完就截断了他。 大老婆嘴巴撇了一下说:“坐那么远的路,怎么也得三块钱。” 二老婆心蓝一听她这话,立马唱反调说:“大姐,坐马车虽然慢了一些,但也才五十个铜板,你这要三块钱是不是太多了呀?” “不不不,一点不多,汽车要加油的,我给三块钱。”石俊说。 马小燕心里想,你个傻瓜,不会讨价还价吗?一块钱就已经够多了,你竟然傻乎乎掏三块钱。 马彪没想到石俊开口给三块钱,这三块钱可以买三张煤票了。一个老百姓家一年发一张煤票,三年的煤票只为坐一趟汽车,这小子看起来不是个守财的料。其实他还是不打算放小燕回去,真担心她再惹事。可是小燕闹腾的厉害,于是他敷衍石俊说:“嗨!什么钱不钱的,既然石少爷这么慷慨,那就这么定啦,什么时候走我们通知你。!” 石俊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正要告辞,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大老婆说:“这下准是小飞回来了。” 管家这次领进来的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大家正在诧异的时候,小燕看着来人说:“赵老师,您怎么来了?” 进来的是蒋思祖,他文质彬彬对马彪和两位太太施了见面礼后自我介绍说:“马队长好,我是马小燕同学的老师,真是太冒昧了,不过事情紧急,只好亲自前来了。” 马小燕说:“赵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您亲自跑这么远?” 蒋思祖说:“事情太紧急了,马小燕同学,因为上次游行,日本人给学校列出开除名单,名单上有你,我极力在校长面前挽留你,说你品学兼优,校长让我立马带你回学校,写个再不参加游行的保证,你如果不打算领取毕业证书了,就不用回去了,如果想顺利毕业,那就随我明天回学校写保证书。” 这段话滴水不漏,全家人都信了,最后决定明天立马回省城写保证书。 马彪和心蓝本来不放心马小燕一个人面对被开除这件事,可是两个人再不敢让马小飞去省城了。尤其马彪,他担心把马小飞放出去指不定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石俊这时候对马彪说:“马队长,家里来客人了,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对全家拱拱手出了门。 马彪后脚就跟了出来,他不放心这个赵老师,他请石俊在路上多注意这个赵老师,到了省城盯着小燕回到家才行,石俊爽快的答应了。 马小燕凭着满腔热血一心参加抗联打鬼子,三个人互相配合骗过老奸巨猾的马彪,他们的初衷是为了给抗联送情报,谁也没想到此事为马家埋下了祸患。 第二天,石俊如约来到马家,他交给大老婆三块银元后,司机开车拉着他和马小燕到小旅馆去接“赵老师”。在车上,石俊递给马小燕一个纸条,马小燕看了后把纸条悄悄装进口袋。 车子走到铁匠铺门口,马小燕让司机停车,她说突然想吃刚才路过的那个糕点铺子的糕点,他让司机去给她买一包回来。 司机是个老实人,他开始倒车,小燕说:“老秦师傅,不用倒车了, 我就在车里等你,反正也不远。”老秦只好下车给她买糕点去了。 看见老秦走远了,小燕迫不及待的说:“石俊哥,你真是抗联战士吗?为什么让我在这里停车?” 石俊说:“我是抗联战士,现在什么也先别说了,司机马上回来了,一会儿再给你解释。” 石俊跳下车进了铁匠铺,一会儿,他搬着一个麻袋包裹的东西出来,小燕赶紧下车帮忙打开后备箱,小燕把后备箱自己东西拿出来,把这个麻袋放进去,然后再把自己的东西堵上。他俩刚坐进车里,老秦拎着一包点心回来了。 到了旅馆门口,“赵老师”早已等在那里了,他悠闲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看见汽车开过来了,他扬扬手走过来上了车,汽车拉着三个人一路扬尘向前驶去…… 第194章 为珍宝要开典当行黑记差点杀了国良 石俊和蒋思祖走了,巴图鲁把在山里看到的情况和杜爷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叫上老张,五个男人避开女人们在后院开会研究怎样把那些古董和金元宝换成大洋或着银票。这次开会内容把杜小瑞雷的外焦里嫩,他这才知道虎子哥家居然有金元宝和古董,而且要开张的古董店竟然要他出面当店员。 杜小瑞嘟囔着为什么他不能当掌柜?反正是假的,好歹让他当几天掌柜过过瘾。 杜爷问他:“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事,你该怎么办?” 杜小瑞说:“不是还有你们吗?” 杜爷说:“如果你是店员,遇到事可以往掌柜身上推,如果你已经是掌柜了,遇到问题有拍板权,可以说退无可退,你觉得掌柜好当吗?” 杜爷不再理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院子外大围墙西面原来有一间大房子,年代久远谁也不知道那个房子原来是干什么用的,我寻思以后可以做成鞋铺子就让掌墨师一起垒起来了,这间屋子同样只是半截塌了,从底部垒起来很快,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粉刷屋里,玻璃柜台也定好了,说三两天就能把柜台放进去,要不,干脆把后墙砸开和西院连接起来,成立典当行如何?” “典当行?”老张问了一句。 “对,典当行,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在正是乱世,开古董店会引起日本人怀疑,现在的日本人越来越成中国通了,典当行和古董店有关联的地方,古董店好像单一了点儿,可是典当行要全面一些,而且典当行收最多的就是古董。” “好!就是典当行了,可是典当行需要鉴定师,一旦开起来就有人上门,那么鉴定师到哪里去找?”巴图鲁说。 杜爷沉思片刻说:“这样吧,这次我和小瑞去省城,把鉴定师落实了。只是典当铺的柜台应该高一些才能防止盗贼踩点,我们的柜台只有胸脯高而且还镶嵌着玻璃,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这不像是开当铺,反倒像古董商店一样,要不这次回去把柜台重新定做成和其它当铺相仿的高柜台。” 巴图鲁说:“不,我觉得就这柜台最好,我们不能和其它当铺一样,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看到里面的东西,卖货为主。至于防盗,如果盗贼想偷,即便是高柜台也防不住。” 小瑞说:“也就是说,我现在又是古董贩子的角色了是吧?那我哥呢?我不能和我哥分开,我没有我哥的脑子聪明。” 小瑞只知道虎子哥家里有金元宝和古董,但是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更不知道塔斯哈必须守在家里不能离开,所以他这样问时,谁也不说话。 巴图鲁说:“你哥肯定要去的,只是暂时还不能去,你姑姑不想离开你哥。” 杜爷说:“那咱们就先这样定了,张管家负责家里这一摊子事,我去把省城当铺先搞起来。” 巴图鲁说:“这次只带了两个金元宝,就这两个怎样进城还是个问题,况且还有那些珠宝玉器。” 杜爷说:“我们随机应变吧,说什么也得把这些东西带进去。” 巴图鲁和塔斯哈回山里了,黑记和韩满囤整天琢磨救俘虏的事。这天,韩满囤老婆肚子难受估计要生了,他在家照顾老婆,铁匠铺里只有聋三和两个见不得光的人,黑记觉得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人再注意他和小锅盖了,于是他俩大胆的在棚里帮着打铁。三个人正忙活着,突然黑记停下了手里的伙计看着门口,小锅盖转身一看也愣住了。一身便装的慕容良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俩。黑记转身敏捷的拿出一把打好的砍刀,小锅盖顺手操起一根铁棍,他俩和慕容良对视着。 慕容良假装不认识他们,他看着聋三说:“韩铁匠呢?” 自他进来,聋三就一直盯着他看,看见他向自己问话,聋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 慕容良打量了一下铁匠铺,看都没有看他俩一眼转身离开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一下,小锅盖说:“怎么办?要不追出去杀了他?他肯定会报告日本人的。” 黑记说:“咱俩暴露不要紧,但不能给满囤兄弟带来麻烦,对,砍了他!”说完他紧握大刀就要冲出去。 聋三急忙忙过来把两人拽进后院告诉他们,上次那个纸条就是刚才那个人走后留下的。 “老哥,你确定没看错?”黑记吃惊的问聋三。 聋三肯定的点点头。 韩满囤老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高兴地回到铁匠铺叫他们关门,到家里吃酒庆贺。 黑记把刚才的事情和他说了,韩满囤让聋三仔细想想倒底是不是他?聋三肯定是他。韩满囤说等巴图鲁下次进城说说这事,千万不要莽撞行事。 石家,小瑞在石榴房间和她商量去省城的事,小瑞说:“让你装孕妇是虎子哥的主意,我一听这话当时差点儿和他翻脸,如果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我早就动手了。” 石榴说:“为什么翻脸?” 小瑞说:“为什么?你,一个冰清玉洁,亭亭玉立,花容月貌,闭月羞花......” “吁-----”石榴用手制止他继续拽词。 小瑞继续说:“你这么好一个石家大小姐,他竟然为了把那些古董带进城要你装孕妇?其心可诛!”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石榴得意地看着他。 小瑞心里这个美,为了巩固他这番谎话带来的效果,他继续表演:“得!好心当驴肝肺,我走啦。” 石榴在他身后问了一句:“虎子哥说咱们哪天走?” 小瑞头也不回的说:“他说尽快!” 出了石榴的房间,小瑞来到客厅,他看见石老爷还在家里,两口子正坐在那里说话。 他进去打了招呼,没等他们让座,自己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说:“气死我了,石榴不听我劝,这次还要跟着去省城,我劝了半天,我说石俊哥常年在外面不着家也就算了,他是男的,家里好歹放点心,可是石榴一个女孩子家,守在父母身边绣绣花多好,我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刚才还说,如果您二老不让她跟着去,她就......” 没人打断他,他自己编不下去了。 “她就怎么样?”石太太相信了他的鬼话,着急的问小瑞,小瑞说:“她没有明说,但是暗示我了,她会离家出走,再不回来。” “啊?”石太太吓得叫了一声。 第195章 为藏珍宝石榴装孕误会解开重归于好 石老爷说:“你别紧张,她想去就让她去吧,再说馨楠老弟这次也去,石榴从小在他家跑跳着,说在他家长大也差不多,再说还有小瑞呢,他俩手牵手长大,他会照顾她的。” 听了老两口的话,小瑞非常感动,他说:“早知道伯父伯母同意她去,我也就...不劝她了。”他决定赶紧回家,再多聊几句,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卖了。 走的这天 ,石榴和小瑞坐在杜家的马车里,杜爷骑在马上。 马车里除了带有一些路上的干粮和水之外还有一个用羊皮做的圆袋子,这个袋子做的非常精致,分着两层,袋子的两面都用柔软的绵羊皮做外皮,中间用牛皮做了一个隔板,一个袋子里塞着厚厚的棉花,用手摸起来真像一个圆滚滚的肚皮,另一个袋子现在空着,等快到省城时,再把那两个金元宝和那些玉器一股脑塞进去绑在石榴腰上。 马车一路上嘚吧嘚吧走着,石榴却满脸不高兴,小瑞和她说话,她也不理。小瑞说:“我都给你赔情道歉了,石榴,你实在不愿意去,我现在就让白师傅掉头送你回去,这些东西我和我爹想办法带进去,我不求你。” 石榴还是不说话,小瑞掀起门帘对赶车师傅说:“白师傅,掉头回去!” “吁----”马车停了。 走在前面的杜爷赶紧过来问怎么不走了。 小瑞说:“爹,你先走吧,石榴要解手!” 杜爷拍了一下马屁股往前走了。 石榴大声说:“你无耻!你是骗子!” 小瑞说:“我是骗了你不假,这主意也是我出的,我爹当时就不同意,但是,石榴你知道这些东西换成钱要干什么吗?我姑父说了,要买交通工具和武器,要买好多武器让俊哥送给抗联,他这么帮助俊哥,我们帮一把手不应该吗?” 石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一会儿,石榴掀起门帘说:“白师傅,咱们走吧!” “好唻!驾!”马车又开始走了。 小瑞看着石榴说:“自从虎子哥死里逃生后,我姑姑咽不下那口恶气,她从小就是个活阎王,整个沙吉浩特无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是日本人偏偏抓了她的儿子,还差点把他打死,你能想到她有多气愤吗?再加上姑父是蒙古人,骨髓里有与生俱来的血性,可想而知他们家要怎样折腾日本人,我爹说了,我姑姑不把沙吉浩特的天捅个窟窿不会罢休的。” 石榴想起那四个同龄女学生惨死在日本人刺刀下血淋淋的场景,她说:“我生气是因为你不相信我,如果你一开始就和我说掩护这些东西进省城,我也许有更好的办法。” 小瑞说:“什么办法?” 石榴说:“你没觉得我表哥其实并没有日本人那么坏吗?” 小瑞说:“我知道啊!上次救虎子哥虽然他那晚没有出现,可是吴宝的尸体就是他从那么远的地方拉到乱流的,如果没有那具尸体换出虎子哥,即便虎子哥逃出来,杜家也不会安生的。” “真的?他真的做那样的事了吗?为什么你们谁也没有告诉我?我一直对他冷言冷语的。”石榴说。 小瑞说:“你又要冒傻气了!如果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不去找他闹了?日本人会不会根据你对他的态度上怀疑虎子哥没死?甚至怀疑你表哥对日本人不忠?” 石榴不吭气了,半天她说:“仔细想想,我表哥其实很不容易,中国人骂他狗腿子,日本人处处提防他,我还时时给他脸色,这次回家后我要给他买个礼物,算是道歉吧。” 一听石榴要给慕容良买礼物,小瑞又开始吃醋了,他酸溜溜的说:“我是人嫌狗不爱,从来没人给我送礼物。” “胡说,娟姑姑最喜欢你,她给了你多少小狼狗了?你就是没良心。” 小瑞说:“这次我要带铁包金一起去省城,可是我爹就是不同意,看吧,如果以后真买了汽车,我肯定把铁包金接到省城。”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岔劈了,小瑞突然又说:“哎?刚才说到你有什么办法把这些东西弄进城去,突然扯到你表哥身上了。” 石榴说:“我的意思是,我表哥不是有日本人的服装吗?我俩会说日本话,日本人的运输车三天两头往沙吉浩特跑,让我表哥打点好那个司机,我们就能进城了!” “石榴!女版诸葛亮呀!”小瑞后知后觉的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两个人一会儿拌嘴,一会儿和好如初,一会儿吃东西,一会儿喝水,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他们在路边小镇的大车店住了下来。 几天来他们昼行夜宿终于快到省城了,小瑞对骑马走在马车旁边的杜爷说:“爹!要是有汽车,不到两天就到省城了,这马车坐的快把骨头摇晃散架了。” 杜爷说:“想要汽车就好好经营当铺。”说完不再理他,骑马走到前面去了。 杜小瑞放下了门帘,不在意石榴的嘲讽鬼脸,他把那两个金元宝放进羊皮袋子里,上面塞了些碎皮料,再放了几个材质不同的鼻烟壶,又塞了一些碎皮料子,再把几串翡翠珠子项链和几个玉镯放进去。 不愧是做皮料生意人家,这个皮袋子上面还打了若干小眼,小眼上用同样的布料沿了口子,小瑞用一根绳子来回穿起来,可是里面的东西太多,怎么也合不了口了。 “哎?怎么回事?在家里明明试过的,用绳子穿起来,这口子闭的严严的。”他着急的重新倒腾了一遍,还是不行。 石榴说:“你坐好,我来试试。” 小瑞坐到座上看着石榴怎么装,石榴把金元宝放进去后,少放了一些碎皮在两个金元宝中间,然后她把那些翡翠项链用小刀割断了,翡翠珠子很轻松的散落进去,然后又放了一些碎皮料,接着玉手镯和几个鼻烟壶一个个都放进去了。 她看了小瑞一眼,得意得笑了...... 第196章 石榴羞的满脸通红癞蛤蟆城门捞外快 石榴问小瑞:“哎!小瑞!那几个小扁瓶真漂亮。那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有白的,还有绿的?白的上面那个蓝马是染上去的还是怎样弄上去的?” 小瑞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动脑子,关键时候他也不乱说话的,尽管和石榴是赤屁股长大的小伙伴,但是他也担心石榴哪天说漏嘴给姑姑家惹麻烦。 他说:“那是鼻烟壶,是那些达官贵人用来放鼻烟的,那个白的是汉白玉,那两个绿的是翡翠材质的,所以看起来很漂亮,至于汉白玉上面那个蓝马,我也说不上来,这些东西好像是姑父家祖上留下来的,他们家祖上有在朝里当官的,所以攒下这些东西。” “啊?虎子哥家祖上有当官的?那他家怎么会在山里打猎为生呢?”石榴很吃惊塔斯哈家原来有当过官的祖先。 小瑞说:“他家好像出过什么事才逃到深山的,你千万不要问虎子哥,不然满洲这个康德皇帝也得把他们再抓起来砍头。” “不说不说,我肯定不说,我再不问了。”石榴郑重其事的保证。 快到城门口了,石榴命令小瑞下车,小瑞下去方便了一下就听见石榴说好了。 小瑞上了车一看石榴那个样子一下笑喷了,石榴羞的满脸通红,看见小瑞笑的前仰后合,石榴有点生气的说:“你再这样不成熟,我还真不带这玩意儿了,怪沉的。”说完手就去解那个结,吓得小瑞赶紧止住笑,他一路上给她道歉,生怕她真的给解了。 到了城门口,等着检查进城的真不少,杜爷牵马在路边等着马车。 轮到他们了,一个日本兵和一个伪军二狗子过来掀起门帘对他们说:“下来的,检查!” 小瑞跳下车央求着说:“太君,我老婆快生了,她不能下来。”说完把沙吉浩特发的良民证递给他看。 这个二狗子伪军挑起门帘看了一眼石榴,说:“下来,检查!” 杜爷牵着马赶紧满脸堆笑央求:“太君,老总,您要检查什么尽管检查,只是我媳妇怀着孩子,已经足月了,下来上去这么一折腾会伤了孩子,求太君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家。” 日本兵死活要检查,正在这时,癞蛤蟆突然过来了,他没见过小瑞和石榴,听杜爷说要回家,他阴阳怪气的边走边问:“回家?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城里有马车的人家我不说都认识也认识个七七八八,你们家在哪里住?门牌号码报上来。” 杜爷说:“我们家在西城福禄路38号徐宅。” “徐宅?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徐宅不是卖给姓张的那个土财主了吗?”癞蛤蟆狐疑的看着杜家父子。 “是是是,他是我的管家。”杜爷谦卑的说。 癞蛤蟆更觉得可疑了,上次他去抓蒋思祖时看见的是塔斯哈,现在怎么变了?难道真弄错了? “他是你管家?你几个儿子?” “两个!我哥和我!”小瑞抢先说。 这一点倒是说的通了,他突然说了个名字吓了小瑞一跳。 “吴清水认识不?”他突然问。 “吴清水?不认识!”小瑞说。 癞蛤蟆眉头皱起来,他说:“你们刚才说的都是别有用心的谎言,你们进城别有用心,看起来你们得跟我走一趟了......” “吴清水不是给咱们家干活的那个小伙子吗?他就是省城的,他姐姐叫吴素花,他姐夫叫戎科斗,他姐夫是省警务厅保安队的队长,你怎么忘了?”坐在车里的石榴说。 癞蛤蟆一听这话,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他掀起门帘说:“哎呦!还真有人认识我?你算说对了,在下正是戎队长,戎大队长便是在下。” “不过...要进城嘛,这日本人的规矩多,必须经过搜车,搜马,搜身才能进城......”癞蛤蟆一看真是买下徐宅的人,他觉得刮油水的机会来了。 杜爷明白了,他摸出两块大洋悄悄递给癞蛤蟆说:“这是给戎队长的见面礼,您看我这媳妇身子也不方便,还请戎队长多多关照,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癞蛤蟆接过大洋迅速装进口袋,笑着说:“客气!客气了不是!” 石榴说:“我们家要在城里开当铺,顺便做一些山货生意 由不得要经常进出城门,到时候可少麻烦不了戎队长您。” “啧啧啧!这大户人家的媳妇就是不一样,说话怎么就这么爱听呢?欢迎麻烦!有什么事就找我处理,没问题!” 癞蛤蟆心里这个美呀!找我处理?找我一次我拔你一根毛,非把你们土财主拔穷了不可。他觉得今天视察城门,真就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 “放行!”癞蛤蟆一副地痞流氓做派,一挥手,这几个背着长枪的警察还真就移开了木头栅栏。 上车的小瑞出了一身汗,他说:“真悬哪!你怎么知道那个吴清水的?我怎么不知道?” 石榴说:“你忘了上次咱俩在街上买东西回去晚了,虎子哥说的?说多亏这个吴清水,要不这个癞蛤蟆戎科斗不好打发。他问了吴清水,才知道他姐姐吴素花是被癞蛤蟆抢走的,吴清水父母惹不起他,只好作罢,但是也不承认这个女婿。 蒋思祖他爹为了救他还给了这个癞蛤蟆三根金条,你怎么忘了?” 小瑞一拍脑门说:“石榴!离开你我该怎么活?” 石榴一边解绳子一边踹了他一脚说:“滚!” 小瑞看见她要解下来,赶紧制止说:“先别解,万一路上再遇到盘查的。” 虽然城外大部分山顶还是白雪皑皑,山脚下或者路旁阴沟里也是冰雪覆盖,但是城里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穿着厚厚棉衣的受苦人和穿着时髦夹衣的商人以及那些穿着肥大和服的日本人和穿着高档貂皮大衣的俄罗斯人在街上来回走动着,不时地有几个带着棉帽穿着棉服的关东军士兵耀武扬威穿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甚至还有后脑勺留有小辫子的小商贩推着木头轮子的独轮车沿街叫卖冒着热气的粘豆包。 还没到西大街马车便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车里的俩人吓了一跳。杜小瑞掀起门帘想看看怎么回事,便看到杜爷牵着马站在一群人前说着什么...... 第197章 杜爷搭救卖鱼老人石头形状展翅雄鹰 原来一个靠在河里捕捞小鱼小虾的老头不小心把鱼篓子蹭到了一个日本女人身上,这日本女人倒没说什么,但是她丈夫却不依不饶的把这个老头打的满地打滚,而且要把这一篓小鱼拿走。这老头死死抓着鱼篓不放手大喊着:“你们不让吃细粮,我儿媳妇坐月子了,整天喝高粱糊糊不下奶,孩子饿的大哭,这小鱼是给孩子下奶的,你不能抢走!” 不远处的几个日本人也围过来看热闹,他们粗声粗气的鼓动这个日本男人继续打这老头。杜爷看不过去了,他一手牵马一手扒拉开人群劝架说:“这位先生,这老者看起来也很不容易,他把您太太的衣服弄脏了,让他赔几条小鱼也就算了,他家里有等着下奶的女人,您就放过他吧。” 这日本人看见杜爷文文静静的本想发作,但看到他牵着高头大马,而且杜小瑞也从这辆看起来豪华的马车上跳下来站在杜爷身边,他一时搞不懂这俩人什么来头,却也并不想就这么算了,于是他蛮横地说:“这些破鱼我们不要,让他拿两块钱放他走。” “接着!” 杜爷从兜里掏出两块钱直接给了这个男人,然后看都不看他便弯腰扶起打鱼老头说:“以后走路小心点。” 这日本男人一看杜爷的架势就知道不是普通老百姓,他心虚的拉着老婆走了,其他几个日本人也悻悻的边走边回头看着杜爷。 这老头把撒落在地的鱼捡起来诚惶诚恐的看着杜爷说他拿不出两块钱还他,他执意留下杜爷的住址,说以后有了钱一定要还回去。 杜爷说:“不用还,趁着鱼还新鲜快回家给儿媳熬鱼汤去吧。” 这老头没想到遇到这好事,对杜爷千恩万谢的抹着泪离开了,杜爷牵着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远了,周围的人还在议论这件事。 这本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两块钱对杜家来说也就是给杜小瑞一天的零花钱,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因为他这个小小的善举,竟然让杜家躲过了极大可能发生的危机。 杜爷到省城经营当铺去了,猎人家继续打猎,继续把金元宝藏在猎物肚子里一点点往沙吉浩特杜家倒腾,人们只知道小猎人隔三差五给丈母娘家送野猪和山羊,任何人不知道那些动物的肚子里藏着一个个金元宝。再加上巴图鲁不苟言笑,不主动和人交谈,这个秘密就更没人知道了。 天渐渐暖和了,大山里阳光照射到的地方开始变了颜色,空气中不再是刺骨的寒冷,虽然这里的春天姗姗来迟,空气中依然凝结着久久不散的冬寒,但对于塔斯哈来说,这灌进脖子里的凉气正好吹散他燥热的身体。一早上他和巴图鲁就在门前空地上练习擒拿格斗,他一招一式练得非常认真,以前他的假想敌是各种野兽,现在他的假想敌是一个个凶残的日本兵。 达哈苏从大门出来看见塔斯哈盯着院子上方认真看着什么。 “怎么了?”巴图鲁问他。 塔斯哈指着窑洞上方那一片茂密的野藤说:“阿布,您看到野藤下那些石头的形状了吗?” 巴图鲁看了一眼父亲,转身问儿子:“你看到它像什么?” 塔斯哈站远一些说:“像一只展翅的雄鹰。” 达哈苏说:“对,就是一只展翅的雄鹰,这段时间你爬到上面取出金元宝的小山洞就在雄鹰的一只爪子下,你离得太近没有发现。” 见孙子向自己投来探索秘密的眼神,达哈苏便慢慢讲了起来...... 达哈苏说:“当时你太祖爷爷,也就是孛尔吉岱钦手下有一个名叫阿古的副将,他私藏了一小箱金元宝打算以后来拿,被你太祖爷爷的另一个叫乌兰巴尔斯的手下发现少了一小箱,报告给你太祖爷爷后 ,太祖爷爷一气之下处决了阿古,所有士兵在方圆左近都没有找到,你太祖爷爷临死嘱咐孩子们一定找到那箱金子。过了几百年,有一天我突然看见一条很粗的大蟒蛇从那个地方爬下来,好像要进屋子,我当时只有9岁,想用弓箭射它的头,却没有射中,那条大蟒受惊了,一下就缩了回去,我拿了一个弯刀就往上爬,等爬上去,那条大蟒已经钻进山缝里了,只看见一条细细的尾巴瞬间就不见了。我年纪小,不知道害怕,用了半天时间愣是拔出一个小洞来,洞里就藏着那个已经烂完的箱子,金元宝就那样散落在洞里......” “这个雄鹰图案也是人为的,太祖原打算把宝贝藏好后,以后返回来找的时候好找,叫人用这些不规则的石头摆放成雄鹰,唉!人算不如天算,给他干活的手下却利用这个雄鹰给自己藏了一箱元宝,到最后,他们谁也没有得到这些,你看看这些石头,那些歪七竖八的都是后来人为弄上去的,那些坚硬的大怪石是原来的坚硬原石,几百年的雨水冲刷,那些根基不稳的石头都移动了位置,再加上这些藤条就像渔网一样把这里遮盖的严严实实,所以,看不出雄鹰的样子了,鹰爪底下这个洞,是自然形成的,它很小却很深,人只能蹲着才能进去,那个箱子只放到半截,没有放到最里面,那些金元宝在沙吉浩特这个小地方也没有地方花,放到家里反而不如在那个洞里好,反正它也烂不了,干脆就那样搁着了。 ” “塔斯哈,里面的元宝还有多少?”巴图鲁问儿子。 塔斯哈说:“好像只有十几个了。” 达哈苏点点头说:“好!终于清理了一箱子,再运就该下面那些了。” “那些东西太庞大了,我们没有能力把它们一下运走!还是一点点蚂蚁搬家运出大山。”巴图鲁说。 塔斯哈说:“多亏我们没用这些金元宝买过东西,否则我们拿一个金元宝在城里买东西,一定会引起轰动的,说不定我们家早就不安全了。” 达哈苏点点头一声叹息没有吭气。 第198章 但善良不等于懦弱,宽容也不等于放任 他们说话的时候,杜鹃和乌仁图雅一直在晒太阳,杜鹃脚下爬着毛茸茸的阿尔斯楞,山神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山鹰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爷孙三个在大门外比划什么杜鹃毫无兴趣,她对这些财宝不感兴趣,甚至对于钱也没有概念,她唯一在乎的是这个家里的每一个成员以及那些狼和这条狼獒。 她宁愿搭弓射箭捕获那些山猪野兔,把它们做成风干肉拿到城里换钱买日用品,也不想用那些金黄黄的元宝去换比卖掉一只野猪得到的东西多几百倍的东西,她说那样“没意思。” 巴图鲁理解她说的“没意思”估计是没生活的乐趣吧。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愚笨,就连巴图鲁也是才从张管家嘴里得知这金元宝可以换钱的,而他的父亲达哈苏虽然知道金元宝肯定值钱,但不知道怎么花,他也从来没有动过使用金元宝的念头。 杜鹃之所以受到全家的喜欢也是她这种性格使然,有的人天生爱财,有的人天生对财没感觉,杜鹃属于第二种。 看到他们都进了院子,杜鹃停止啃咬那个硬邦邦的雪梨,她突然说:“爹!巴图说看到那个人像田下,您说万一他真来了怎么办?把他当敌人?还是把他当朋友?” 老猎人达哈苏坐在院子里一个树墩子上,他沉思一下说:“狼,是我们草原人的天敌,我们蒙古人只要看见狼即便还有最后一支箭也要射在狼的身上,它是欺软怕硬的野兽,它们既狡诈又凶残,有很可怕的复仇心。但是,狼也知道报恩,和它的复仇心一样,只要你驯服了它,你就是它的主人,如果它把主人当朋友,那么它对朋友的忠心也是至死不改的。所以,先用我们的善心来召唤他,他如果露出獠牙,那么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即便我们手里还有最后一支箭,也要射穿他的心脏,如果他是朋友,那么我们就要把他从敌人手里救回来,因为他是朋友!” 大家谁也不说话。达哈苏两眼炯炯有神看着塔斯哈说:“塔斯哈你要记住,你身上流着蒙古人的血,蒙古人善良宽容,但善良不等于懦弱,宽容也不等于放任,对待敌人不能有一丝怜悯,敌人就是野兽,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生死关头容不得你有一丝丝犹豫,该出手时要当机立断!记住了?” 达哈苏的思想也在一点点开始改变了,从一开始的认为日本人占领中国也只是像以前一样,元朝变成明朝,明朝变成清朝,清朝要变成日本人朝代了,他认为朝代轮换是老百姓不可抗拒的,他能做的只是不让属于中国的宝藏落到日本人手里,其它的他不赞成对日本人大开杀戒。 但是通过儿子和孙子描述亲眼所见日本兵的暴行后,这个在大山里与野兽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猎人内心开始变化,他不再阻止儿媳培训杀人狼,甚至亲自传授孙子围猎技巧。 乌仁图雅闭着眼睛说:“长生天有好生之德,但对待闯进家园的野兽,长生天在冥冥中会赐给你力量,让你有足够的勇气消灭那些正破坏你家园的野兽!” 塔斯哈说:“知道了奶奶,阿布,今天我和爷爷进狼窝掌布置那些陷阱,你在家里照顾额吉和奶奶。” “可以吗爷爷?”他看着爷爷。 “哎呀去吧!你们都去吧!家里有猎枪,有山神和山鹰......哎?山鹰到底去哪里了?好大会儿了就没有看见它?” 杜鹃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冻山梨“咔哧咔哧”啃着大咧咧的说。 巴图鲁说:“它是不是还惦记着西域脑那些日本人哪?那可是黄狼的地盘,它是幽灵的子孙,是昆仑的后代,昆仑返回狼群成了头狼后,那些黄狼可没少被它的狼群欺负,昆仑曾经带着它的狼群独霸这片森林,它的后代如果孤身一人出现在别人的地盘,那还不让别的狼群撕碎了?” 杜鹃说:“你们走了后,它回来就满脸不高兴,一会会儿往外面跑,估计又想出去找那些日本人,又担心家里,反正那几天它烦躁不安的。” 这时,达哈苏说:“坏啦!我们这些日子在狼窝掌通向西域脑的地方布置了不少机关,别是踩到那些机关了吧?” “呕呜----”杜鹃着急坏了,她伸长脖子叫唤起来。山神听见杜鹃在呼唤山鹰,它也伸长脖子叫起来,狼獒阿尔斯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也汪汪汪的叫起来...... 猎人们的耳朵简直就是顺风耳,在阿尔斯楞汪汪汪的噪声中,巴图鲁说他听见山鹰的回答了,塔斯哈也好像听见了山鹰的叫声。 达哈苏拿出两把猎枪递给巴图鲁和塔斯哈,他自己也背着一把猎枪和弓箭。他说:“看看去!” 爷孙三个走进森林一路查看布置的机关,没有发现山鹰的影子,巴图鲁让塔斯哈试着叫一声,塔斯哈叫了一声,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又叫了一声,突然在他们右前方不远处“嗖”的窜过一个什么东西直接进了左面的草丛中,塔斯哈吓了一跳。 达哈苏说:“是一只兔子,听见狼叫害怕的乱窜呢。” 塔斯哈说:“山鹰怎么没回应呢?” 达哈苏说:“狼有时候很认主人,它能分别出是不是你娘的声音,你阿布的声音也能分辨出来,你多叫几声,它就能听出来了,你叫一声,看它倒底在哪里?”他让巴图鲁叫一声。 巴图鲁对着天空叫了一声:“嗷呜----” “呕呜----”他们的右面传来山鹰的回声,听起来很远。 达哈苏说:“听声音它没有出狼窝掌,咱们看看去!” 爷孙三人循着声音找到山鹰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前方草丛中躺着三只灰黄夹杂的狼,它们的身上都中了枪,一只母狼已经死去,另一只公狼活着却已经奄奄一息,它的身边躺着一只半大小狼,这只小狼的后腿流着血,显然已经中弹。 第199章 父子俩夜宿老槐树一个声音引起警觉 山鹰围着这几只受伤的狼转圈,它想做点什么却显得无能为力,也许它也是刚发现他们,否则无法解释它为什么没有通知家里前来呢? 达哈苏抬眼看了看四周的树木说:“这里是灰狼的地盘,这几只黄狼忍着痛逃到这里,说明它们的狼群被人袭击了,它们慌不择路逃到这里却跑不动了。” “还有一个可能,黄狼袭击了那些日本人,但是它们抵挡不住子弹,所以受伤的四散逃跑,才跑到这里的。” 塔斯哈说:“这是灰狼的地盘,昆仑的灰狼群怎么没有出现呢?” 达哈苏说:“昆仑早死了,狼的寿命最多也就15年,昆仑当了头狼后,它的狼群由原来的二十只发展成好几十只了,从西域脑东沟开始,从西到东有五百里,从南到北有六百里,都是它的领地,它们偶尔才会到这里来。” 巴图鲁对达哈苏说:“阿布,那个小狼崽应该还能救,你带着它先回家吧,我和塔斯哈去看看那边倒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他走过去扒拉了一下那个小狼崽,小狼崽很虚弱闭着眼睛奄奄一息了。 本来达哈苏不放心他们,那里毕竟是黄狼的地盘,再说那里已经有日本兵了,但是他也担心家里的两个女人,尤其是儿媳妇已经怀孕,他沉思一下,摘下弓箭递给巴图鲁,过去想抱起小狼崽回家。 这时奄奄一息的公狼突然睁开眼睛,它看了小狼一眼,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猛然一口咬向了小狼的脖子...... 小狼没有挣扎,而是平静的接受来自于公狼送来的死亡。大自然的生物中有许多人类无法解开的谜,动物中那些令人迷惑的行为一直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就比如现在公狼的行为。 老猎人看着小狼和公狼都咽下最后一口气,嘴里默默祈祷了几句说:“带山鹰去吧。” 山鹰蹲在地上看看老猎人,再看看巴图鲁父子,拿不定主意和谁走。 达哈苏说:“山鹰!照顾好他们父子!”说完扛起母狼往回走。 “山鹰!跟阿布回家吧!”巴图鲁对老猎人说:“阿布,剩下这两条别要了,带山鹰走!我得带点儿狼肉过夜!” 老猎人明白了,巴图鲁不愿意让山鹰看到他杀自己的同类。他吆喝了一声,带着山鹰回家了。 他们还没到黄狼地盘,天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巴图鲁指着前面说:“塔斯哈,今晚我们在那棵树上过夜!” 他们走到一棵更粗壮的老槐树前,这棵树原来是空的,就像一个人为开凿的洞,尽管它里面是空心的,但它的上方却枝繁叶茂,那些小小的嫩芽缀满了它茂密的枝干。 巴图鲁说:“吃完东西我们到上面去,剩下那些狼肉这会儿估计已经被豹子拖走了,野猪也会循着味道来这里。” 没有融化的雪地上很多枯枝烂叶,他们拔了一些长长的野草向四周呼拉那些枯叶,一会儿收拾出一块空地来。父子俩齐动手搬过一些石块从旁边的树上砍下三根新鲜的树枝下来,一会儿烧烤架做好了。 做完这些,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黑夜如同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森林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阴森恐怖。 猎人的身上常带的东西除了猎枪和刀以外,还有两样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绳子和火种。 巴图鲁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当“刺啦”一下,一朵小小火苗引燃石头中间那些杂草枯叶时,橘黄色的火光顷刻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枯枝引燃了干柴,干柴烧成了炭火,父子俩用削尖的木棍把狼肉一块块串起来,放到木炭火上烤,不一会儿,撒上调料的烤肉散发出来的香味占满了父子俩的味蕾...... 这棵树直径有一米八,因为年代久远,树桩里面空的很厉害,底下的空心比较大,有一米二,上面稍稍窄一些,但是最细处也有80公分。塔斯哈刚才已经爬上去一次了,他的猎枪早就挂在高高的树杈上面,他双腿分开,一左一右蹬着树洞内壁浅浅的凹痕蹭蹭蹭就上去了。 这棵树好像就是专门为猎人们休息而生长的,它巨大的树杈长得就像一只巨人的手 ,树洞的出口就在这只手掌中间,五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粗壮树干豪放的向四周伸展着,树节处又生长出更多的树干,树干上又繁衍出许许多多的小树枝...... 由于长得茂盛,有的树干竟然挤在一起,有的长着长着突然拐了一个弯,向另一个方向直直的插过去,它们就这样纵横交错的长在一起,却给猎人们提供了一个天然的睡床。 巴图鲁把那些肉和枪支放好后找个缝隙稠密的树杈躺下,塔斯哈早就躺在紧紧并拢在一起的两个树桩中间了,那个地方是巴图鲁和达哈苏经常睡觉的地方。 今夜的天空没有月亮,只有稀稀拉拉几颗不太明亮的星星,透过树枝的夜空黑的令人窒息,此刻已经分不清树枝和天空的区别了,满眼望去一片黑暗。尤其是躺在一片漆黑的大树上,感觉这里的黑夜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魔鬼,而自己就像躺在黑暗的地狱里...... 塔斯哈裹了裹身上衣服,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尽快睡着,因为明天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或者能再次看到田下伯伯,然后呢?该不该偷偷地联系他?会不会被那些野兽兵发现呢?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中,他感到一阵风吹过,当他睁开眼睛时天空竟然露出几颗明亮的星星,那些遮挡住星星的云也开始慢慢的随风移动着,露出的星星越来越多,他甚至能看到父亲朦朦胧胧的身影...... 森林四周偶尔响起几声夜枭的怪叫,令人不寒而栗。巴图鲁担心儿子害怕,他刻意的咳嗽了一声。”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巴图鲁不由心头一紧。 巴图鲁首先警觉起来,接着他听见塔斯哈拉动猎枪保险的声音...... 第200章 一双眼睛盯着他们花豹偷袭被狼围困 这声音越来越清晰,两个人不约而同坐起来极力捕捉这细微的声音,感觉这声音一直持续着来到树下,塔斯哈开始紧张起来。 “是野猪!”巴图鲁安慰儿子。 巴图鲁说完这句话,塔斯哈才听出来,树底下的确有“吭哧吭哧”和“哼哼唧唧”的声音。 塔斯哈压低声音说:“阿布!好像是一家子野猪,我听见一只大野猪带着最少十几只小野猪。” 巴图鲁说:“对!” 阿布!你睡吧!爷爷说过,野猪出现的地方,如果过半小时没有更大的野兽出现,野猪走后就没事了。”塔斯哈说。 “对!即便有更大的野兽,也会嗅着野猪的气味跟着它们跑的。”巴图鲁说。 父子俩知道野猪不会爬树,他们耐心的等野猪妈妈带着它的孩子们离开。野猪离开后俩人困意来临正要放空思想休息,突然,旁边一棵树上一只不知名的鸟,似乎受到什么惊吓,扑棱棱向森林深处飞去。 巴图鲁一下坐起来,也拉开了猎枪保险...... 静,死一般的安静,塔斯哈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慢慢向父亲靠拢,父子俩背靠背坐着,两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多年的打猎经验告诉巴图鲁,越是这样死一般的安静,越有大的危险靠近。 周围可视度极低,虽然天空已经有了星星,但高大稠密的树枝上已经长出密密麻麻的小叶子,他们坐在大树上,抬头望去依然是黑压压的一片,星星向大地发出微弱的光已然被这些厚厚的枝叶挡住一大部分。影影绰绰的树木千姿百态高高矗立在黑暗中使人联想到漆黑幽深的地府以及传说中的魔鬼。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对长期在大山里生存的巴图鲁来讲再平常不过,比这更恶劣更恐怖的事情他都遭遇过。他紧紧靠着儿子发育良好的后背,仔细搜索着传进耳朵里细微的一丝丝声音。 突然,在前方一棵树下突兀的出现两盏绿油油的灯,在这漆黑的环境中像地狱冒出的鬼火。巴图鲁知道那是一对眼睛,那双眼睛明显在死死盯着他们父子 ...... “塔斯哈,站起来向上面爬,是一只豹子。”巴图鲁虽然看不清这个动物的全貌,但凭着他多年打猎的经验,一看到那双眼睛就知道那是一头豹子。 他用猎枪瞄准那双眼睛的中间,但是他迟迟没有开枪,因为这是狼窝掌和西域脑的边界地段,虽然他估计日本人还到不了附近,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开枪。 这条看不清体积有多大的豹子阴狠的盯着巴图鲁,它看见了爬到高处的塔斯哈,同时也看到了巴图鲁对准它的枪管,他们双方紧张的对视着。它扫视着他们所处的那棵大树高度,脑子里估测着一跃而上的可能性。 巴图鲁的眼睛一直瞄着它的双眼之间,他的手指就放在扳机上,一旦豹子发起攻击,一秒之内他会射穿它的脑袋。 “阿布!狼群!就在豹子身后。” 趴在高处的塔斯哈焦急的向下喊。 他的话音刚落,豹子身后不远处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绿眼。 “阿布!你快上来!”塔斯哈的声音有些急促。 “你抱紧树干,我不开枪你不要随便开枪。”巴图鲁沉着应答。 就在这时,只见狼群中最靠前的一双狼眼猛地向豹子发起进攻。聚精会神盯着父子俩的豹子冷不丁吓了一跳,它本能的向前一蹿,接着几十双狼眼齐刷刷向豹子扑去,豹子仓皇的向前一跃,直接扑在一棵苍老的雪松上,它的爪子深深的镶嵌在树皮里,“蹭蹭蹭”几下就到了那棵雪松的分叉上。 巴图鲁一看那棵树的位置,心想“坏了”,那棵雪松和他们所在的这棵老槐树相隔十米,但是它们的树干经过若干年后已经交叉在一起,松树枝里混杂着槐树,槐树里会探出一支松枝。 豹子站在松树上居高临下看着树底下的十几头狼,它显得不慌不忙起来,它站在树上看着狼群在这棵树下转圈却没办法跳上来。黑暗中的它非常自信,它清楚这些不会爬树的狼奈何不了它,老槐树上的两个人类今晚必然是它的晚餐。于是它无视树下那些凶狠且无奈的狼,开始跳上一根粗壮的树干试探着向父子俩所处的槐树这边走来。 狼群不光包围了松树,同时也包围了槐树...... 巴图鲁并不担心狼群的包围,只要等到天亮,他能分辨出哪个是头狼,只要把头狼和配偶干掉,其他狼没有首领的指挥会自乱阵脚,再猎杀几只壮年狼,其它狼会一哄而散的。 他担心的是那只正小心翼翼向这边攀爬的豹子,看起来不开枪是不行了。 巴图鲁看着豹子一点点接近槐树,他后悔刚才天没有完全黑下来之前,没留意两棵树之间的树枝有多粗,是浓密的小细枝还是粗壮的树干? 他转身继续把枪口对准豹子,他知道此时的豹子不会再有飞扑的动作,它也担心自己掉在狼群中。 豹子小心的试探着每一根树干,眼看它就要爬过来了. “砰!” “砰!” 随着两声枪响,豹子一个趔趄栽到树下。 原来,塔斯哈也早就居高临下瞄准了豹子,树叶挡住了豹子的大部分身体,但是他根据豹子的长度,估摸着它头的位置,只等父亲枪声一响,他会在枪声传进耳朵不到一秒的时间扣动扳机。 一群狼蜂拥而上扑在豹子身上。 塔斯哈从高处下来和父亲会合,他也知道狼爬不上来,但是,父子俩不敢大意,继续警惕的观察着远处。 “这是昆仑的狼群,昆仑死了后不知道哪头狼接替了它的位置,看起来这个狼群今天晚上正好到这一片巡视领地来了,它们一旦在这里发现了豹子,就会开始重视起这一片领地来,他们不会容忍别的食肉动物进到自己的地盘。” “山神和山鹰是昆仑和这里面的其中一只母狼生的吧?”塔斯哈说。 “是的,如果它们的母亲当时是青年母狼,那么有可能还没有死,如果没有被驱逐出狼群,也许就在这里面。”巴图鲁说。 第201章 半山腰发现日本人仔细辨认田下伯伯 他们聊着聊着,发现狼群忽然间消失了。塔斯哈不明白为什么狼群没有继续围攻他们,巴图鲁告诉他,狼群很狡猾,它们不打无胜算的仗,一方面他们在高高的树上,另一方面,他们手里有枪,狼群对猎枪不陌生,可以说,狼群对猎人恨之入骨,但是也畏惧到胆寒。 不知不觉,塔斯哈竟然又睡了一会儿,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塔斯哈查看了豹子倒下的地方,雪地上除了有一片血迹和杂乱的毛发之外一点肉渣也没有留下,它们竟然把豹子残骸也拖走了...... 昨晚烤熟的狼肉还剩下不少,父子俩就在树上胡乱吃了点儿开始上路了。 天刚亮开始走,到了下午他们刚刚翻过一个山头在一条小溪边休息喝水。塔斯哈盯着前面指给巴图鲁看,巴图鲁笑了。原来是一只山鸡带着刚出窝毛绒绒的十几只小山鸡在小溪边寻找食物,大地复苏百虫醒,母山鸡聚精会神带领着孩子们寻找那些刚刚苏醒行动迟缓的小虫,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树荫下的两个人类,反倒是有几只小山鸡好奇的盯着这边观望着。突然母山鸡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嘎嘎叫着带领小山鸡向前急窜而去,原来是旁边地洞里钻出一只大灰兔,它也带着孩子们出来寻找刚刚冒出嫩芽的青草来了。 胖乎乎毛茸茸的八只小灰兔像八个灰毛团一样在刚刚返青的地上蹦跳着非常呆萌可爱,有一只胆量大的蹦的挺欢,它三下两下就蹦到了母兔子跟前,然后小小的三瓣嘴叼住一根细细的嫩草芽一动不动咀嚼起来。它吃草的时候身子和嘴巴全不动,只看到一根草在一个小毛团上插着一点点越来越短。这时候另外一只小兔子注意到同伴嘴里的青草,它凑过去咬住青草的另一头也咀嚼起来,两个小毛团分别叼着一根草的一头开始拉扯起来。 大灰兔却没有孩子们这么放松,它跑几步便抬起两条前腿站起来,长长的耳朵直立起来仔细听着周围的环境,它们离猎人父子不到两米,远视眼的它只注意观察远处有雪的地方是否有危险,近在咫尺的两人却视而不见。 父子俩靠在大树上轻松自在的看着面前这群可爱的小精灵们吃草,童心未泯的塔斯哈慢慢蹲起来,他想抓一只小兔子玩儿一下,正当他要扑向一只呆萌的小兔子时,突然巴图鲁一把拉住儿子的衣服,他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俩人的动作一下惊动了面前的母兔,它后腿猛的一跺地,带着孩子们眨眼钻进不远处的一个小洞不见了。父子俩向前方一个高坡跑去,他们各自挑了一棵浓密的树爬上去,这一看真吓了他们一跳。 在这个山谷的半山腰,有一块稍平整的荒草地,此时这里支起来五个帐篷,五个帐篷中间支着两堆篝火,一个篝火上放着一口大锅,锅里热气腾腾正煮着什么东西,想必是用沟底下那股清澈的泉水在煮肉吧。 另一堆篝火旁围坐着三个专家和几个士兵,他们似乎在烤肉。离篝火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晾着一张黄颜色的狼皮,帐篷周围站着18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背着或端着长枪各自注意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父子俩还注意到离篝火不远处一个大箱子上架着一挺机枪,这枪巴图鲁在红岭湾那晚见过,黑记告诉他那样的枪叫“机关枪”。 中间帐篷前面有一棵碗口粗的松树,三个人背靠在树上一动不动。日本人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就像看不见他们三个一样,从衣着上就能看出这三个人是中国老百姓,很显然是被绑在树上了。 奇怪,这三个人哪里来的?上次并没有发现这三个人。 塔斯哈仔细辨认着穿白上衣的那三个专家哪个是田下伯伯?但是他们三个只是专注的烤肉,谁也不说话,和上次看到的情景完全不一样了。上次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现在却是小心谨慎的状态。 父子俩依靠大树正观察着,突然,他们同时发现,在离帐篷一百米远的灌木后露出一个铜黄色的狼头。 巴图鲁凭经验向这个狼头左右仔细观察,果然,在那些灌木和杂草丛中发现了更多的铜黄狼头。 他们从东边过来,帐篷在西面的一个山坡上,两个山头中间是一条流着小溪水的山沟。由于小溪水的原因,这条沟里植被茂盛,虽然现在五月份也快过完了,一路走来有的地方还是白雪皑皑,有的地方刚刚冒出青草嫩尖,但是沟里已经是绿草茵茵了。 一大群五彩斑斓的花尾榛鸡从山坡高处滑翔到小溪喝水,它们正喝着,却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扑棱棱一下惊飞起来,它们并不擅长飞行,却惊慌的极力煽动翅膀向远处滑飞逃窜。 这一动静顿时使这些日本人紧张起来,所有坐着的人都站起来,帐篷里又出来两个没穿军装的人和一个指挥官。 塔斯哈一眼认出来那个戴眼镜的就是田下伯伯,他激动的想向对面大喊“田下伯伯,我在这里。” 但他没有那样做,他迅速冷静下来。站在田下伯伯身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兵,石俊哥说,抗联都叫日本兵是鬼子。对,他们就是鬼子,此刻田下伯伯和鬼子站在一起看着沟底下那条小溪发呆。 突然惊飞的花尾榛鸡显然是发现了隐藏在树丛的狼群才逃命的,它们的举动破坏了狼群的计划,狼群只好提前进攻,披着一身铜黄色毛发的头狼身材健硕,它慢慢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来,接着它左右两翼的二十多头狼一齐冲向那些鬼子。 塔斯哈紧张地看着,一直盯着田下村夫,他焦急的看着父亲,但是巴图鲁紧抿双唇一声不吭,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鬼子有人有枪,而这边只有他们父子俩,如果担心田下而贸然行动,不光狼群袭击鬼子的计划落空,自己也会把狼群吸引过来,同时鬼子也会发现他们。 第202章 机关枪灭狼显威风日本人武器很先进 巴图鲁赌狼群开始攻击时鬼子会开枪击退狼群,如果田下真有危险再出手相救,到时候鬼子一片惊慌,也许顾不上注意远处的枪响。 他不敢确定自己的预判,但只能赌一把。并不是拿田下的性命赌,而是拿他们共同的运气赌。万一为了救田下被鬼子发现,他只能带着儿子向家的反方向边打边退,可以说到时候也在拿全家的性命在赌。 他是猎人,面对敌人和面对野兽一样,绝对不能暴露自己隐藏的位置。现在,他们父子要做的只有隐蔽好自己静静观察。 田下村夫和那几个专家全钻进中间那个帐篷了,指挥官拿着手枪和所有的士兵一起开火...... 狼群有的中枪倒下,没中枪的继续向下冲。但是没等它们冲到身边,架在大石头上的机枪响了。随着“哒哒哒哒......”的枪声响起,一排排灌木的碎枝断叶在空中飞溅,这些冲在前面的黄狼一个个中枪倒地嚎叫不止。 一霎时这片山坳枪声大作,鬼哭狼嚎,十几头被枪击中的狼发出尖锐的惨叫,它们躺在地上嚎叫着打滚或者拖着流血的身体逃窜,山坳的上空顿时硝烟弥漫,浓浓的硝烟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头狼见势不妙,长嚎一声,带着剩下的十几头狼仓皇逃窜,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父子俩被这样的场景震撼到了,巴图鲁不敢想象,在红岭湾的那次夜战,如果不是乘着夜色混战,如果那挺机关枪冲他扫射,后果将会是什么? 塔斯哈紧紧盯着那挺机关枪,他没想到日本人有这么好的武器,杀伤力如此之大,即便几百头狼同时扑向他们也不够它扫射的。趁鬼子的注意力都在西面山坡上,他们父子赶紧从树上溜下来迅速撤离...... 狼群被打退后,黑田俊雄哈哈大笑着指挥士兵把那些受伤的和死去的狼都拖下来。 有的狼还没有死,只是被打断了腿或者肚子,当士兵靠近时,这些受伤的狼忍着剧痛依然呲着狼牙,一副凶狠的表情,然后随着一声枪响,顷刻间躺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一个士兵嬉笑着向一只嗷嗷惨叫的狼走去,这只狼断了一条前腿,它艰难的站起来呲牙看着走过来的士兵,这个士兵举枪瞄准它的肚子“砰”开了一枪,这只狼一下扑倒在地惨叫起来。这个士兵更加得意了,他端着刺刀信心满满走了过去,眼见这条狼的惨叫越来越微弱,这个士兵过去踢了它一脚,这条狼一动不动,正当他招呼其他士兵过来一起搬动这条狼时,这条装死的狼突然睁开眼睛,拼尽最后力气一口咬在这个士兵小腿上,这个士兵顿时疼的哇哇惨叫起来。 听到这个士兵的惨叫,其他几个士兵担心伤到自己人不敢开枪,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跑过来瞅准时机,一刺刀捅进这个狼的肚子,没想到的是,这个狼到死都没有松口,他连捅几刺刀,确定这个狼真的死去,才拔下刺刀把狼的上下嘴唇都割开,直到把狼嘴割烂了,几个人一起才把这个士兵的腿和狼嘴分开。 但是,这个士兵的腿上硬生生被咬出几个血窟窿,腿上血流如注,疼的晕死过去了。 不远处的石头后面,十几双愤怒的狼眼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回家路上,巴图鲁见塔斯哈很沮丧,为了安慰他,领着他检查了他和爷爷亲自布置下的各个陷阱,亲手教给他怎样操作,并且告诉他,今天看到这些是好事,给以后的行动提了个醒,日本人的武器很先进,以后更要小心对付,不能和日本人硬碰硬。 在检查一个陷阱坑时,发现里面有一只野猪,他们把野猪弄出来,重新布置好陷阱。巴图鲁随手折断两根树枝,很快做了一个小担架,父子俩抬着野猪回到家中。 在窑洞里,听了巴图鲁的话,全家人默不吭声。杜鹃一听机关枪那么厉害,想象着她训练的两条狼向日本兵冲去,机关枪响了,她的狼一个个中枪倒在血泊中,她不敢想象...... 达哈苏沉思着不说话,巴图鲁看了杜鹃一眼说:“我想进城一趟。” 达哈苏好像看出儿子的想法,他问巴图鲁:“你是不是想进城找那个当过兵的黑记?” 巴图鲁点点头说:“必须找他问清楚怎样对付这样的武器,否则我们的猎枪根本来不及开枪就......”他深深的感觉到猎枪和机枪的差距有多大,如果对付不了那挺机枪,想要阻止日本人闯进来就要大费周折,那挺机枪会给家人带来危险,他必须弄清楚怎样对付它。 “阿布,我去!”塔斯哈说。 全家人互相看看,又是一阵沉默。 这时杜鹃说话了,她看着巴图鲁说:“你把塔斯哈送出森林再回来,孩子大了,应该出去闯一闯了。” “啪!” “汪汪呜...呕呜......” 院子里突然响了一下,然后阿尔斯楞和山神、山鹰开始叫起来。没等巴图鲁开门出去,两条狼不叫了,只剩阿尔斯楞自己汪汪。 巴图鲁开门一看,家门口扔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灰兔子。他捡起灰兔子拎进屋子对大家说:“金雕送来的,没看到是小金雕还是老金雕。” 达哈苏说:“那对金雕夫妇并不老,十年前它们看起来也就不到六岁,现在算起来和塔斯哈差不多,他们和人的寿数是一样的。” 乌仁图雅笑眯眯的说:“也算是有情有义,这么多年了,像走亲戚一样,隔些日子总会送礼物来看看,有时候比人还有情有义。” 她这样一说,大家都想到了田下村夫,善良的老猎人一家在心底最深处希望田下村夫不要穿着军装来到家里,更不希望看到他举枪杀人。 “你返回家时只能靠你自己了,遇事要冷静,不能莽撞,早去早回。”达哈苏虽然不舍,但是他也觉得该放手让孙子自己出门锻炼一下了。 去县城比去黄狼地盘近多了,走的快点儿,三天就能到。山神守家,山鹰跟在身边,他们走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随便吃了点,父子俩在一棵老槐树上睡下了。 第203章 领外人回家犯大忌塔斯哈独自进县城 第二天早上在一条溪水旁喝了点儿水,吃了点儿肉干,塔斯哈把一块肉干扔给山鹰,山鹰只是看了一眼,用鼻子闻了闻,不想吃。 巴图鲁说:“这次拿的肉干上了调料,它不爱吃。”接着他对山鹰说:“去吧,自己逮一只兔子吃吧。” 山鹰通过巴图鲁的手势和早已听惯了的话,知道是让它去打猎。它兴奋起来,站起来向前面的树林跑去。看着山鹰跑远的身影,塔斯哈说:“阿布,咱们家买两匹马吧,那样,一天就能到城里了。” 巴图鲁慢慢嚼着嘴里的肉干不说话。 塔斯哈又说:“我理解爷爷的担心,但是我们对外只是打猎的人家,外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家的秘密,因为爷爷心里有秘密,所以才有压力,才担心在路上留下马蹄印。可是,一个猎人家没有马,难道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吗?” 巴图鲁站起来,收拾起地下的包袱开始赶路,他边走边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进城必须路过这片森林吗?走这片森林其实绕了路,因为森林太大,所以你感觉不出来,从家里出来直走看到的那座山脚下曾经有一个很大的山洞,那个山洞和山的另一头是相通的,我们的祖上为了这批宝藏安全,据说分几年才一点点藏在这里,在孛尔吉岱钦弥留之际命人炸掉了那个山洞,听说把看守这批珍宝的几百名士兵一起炸死了,只留下自己的后人......” 他深沉的看着远处无边的森林说:“留下山洞就有可能找到这批珍宝,因为运送珍宝的人不可能一丝风没有透露出去,人们会寻找这个山洞,找到山洞就找到了珍宝,所以,只有炸掉山洞才不会被人骚扰。” “可是,只要有心人想寻找,走这片森林不也一样可以找到我们家吗?”塔斯哈说。 巴图鲁说:“我们的祖上原来是弟兄三个在此守护,这里有好多树都是他们亲自种下的,据说他们是按照八卦阵 种下这些松树和槐树还有这些橡树杨树,这些树没成林之前有人曾经进到森林,只要进去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不是被狼吃掉就是被沼泽吞掉,或者被八卦林里的毒瘴气迷晕走不出去活活饿死,渐渐地树木越长越大,终于成了一片森林,弟兄三个中的老二嫌这里太枯燥,有一天准备偷拿珍宝去卖,却找不到藏宝具体位置,询问老大珍宝所藏位置,老大说不知道,老二以为老大不告诉他,俩兄弟为此打了起来,老二失手杀了老大和嫂子后从打猎回家的老三嘴里得知嫂子已经怀孕,他悔恨难当骑马走了,只留下老三和刚结婚不久的妻子,也就是我们的祖上。此后,每当有人进到森林,往往会晕头转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人们发现不了老三的家,这十个窑洞都被山顶垂下来的植物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即便最后有人进来,还是难逃一死。” “可是我并不懂八卦,为什么我没有迷路?”塔斯哈说。 巴图鲁说:“因为你从刚开始走路就在森林里玩耍长大,爷爷带着你来来回回早熟了这里通向城里和家里的路,你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记住了这些树,虽然我们的脚下没有一条通向家里的路,但是只要看到熟悉的树,我们就知道该怎么走了,可陌生人是不行的。” “今天时间太紧了,等我回来,让爷爷告诉我这些树的规律。”塔斯哈说。他说:“我从书上了解到八卦阵是汉人发明的,我们祖上怎么懂呢?” 巴图鲁欲言又止没有接儿子的话,只管走路。他不想让儿子知道祖上为了让汉人设计这个八卦森林杀了多少人,祖上太多的罪孽都是一些不堪的故事,可那毕竟是自己的祖上。 再往左走依然是广袤的森林,前面是一座大山,塔斯哈知道只要过了这个山洞就等于出了森林,这个山洞不论从哪个方向看都看不见洞口,因为洞口两米处是一块和周围岩石一个色的巨石挡住,所以,从左面,正面看这里就是一座长满植物的青石山,从右面看也是一片翠绿掩映的石头,只有走过去,才看到这块巨石和山体居然有两米宽的距离,而山的这一边是一个被低垂的植物遮挡的山洞。 山体上那些锦簇繁茂的植物,仿佛是在翻滚着枝叶生长,那粗壮的藤蔓从高处垂吊蔓延下来,借助风的推力搭在洞口的这块巨石上继续伸展,使四周形成一个天然的迷彩伪装网,除了猎人一家,很难有人发现这个洞口。 这个山洞很长,它的出口和进口一样隐秘,同样是巨石挡住洞口,野藤垂掉下来遮挡的非常严密。它似乎就是为了这个巨大的森林盆地而存在的,它就是进入狼窝掌回家最捷径的路。 除此之外,想要回家,必须从县城出来走另一条路,从西面小路开始走,走几百里地才能到西域脑,也就是黄狼的地盘,通过黄狼地盘再走两天两夜才能到狼窝掌,进了狼窝掌再穿过森林才能到家。 走在漆黑的山洞里,巴图鲁对举着火把的儿子说:“进洞之前点上火把不光是为了照明,有时候那些狡猾的动物会把这个山洞当成自己的家,以前这里就住进来两头黑熊,这些野兽看到火把就会从另一个洞口逃出,所以进洞之前必须点燃火把。” 出了洞口,塔斯哈接过包袱让父亲返回去,他用手摸了摸一路跟随的山鹰,抬头对巴图鲁说:“阿布,照顾好额吉,告诉额吉千万不要听见日本人三个字就冲动,我和石俊哥他们想好对策马上回来,可是...阿布...万一石俊哥他们要一起来,我该怎样拒绝?尤其是黑记,他早就想消灭日本兵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想他肯定按耐不住。” 巴图鲁想了想说:“如果他们要来,就来吧,但是你要领他们走西域脑黄狼的地盘,宁愿多走几天路也不能走这个石门,这是老祖宗的规矩。领外人回家已经犯了大忌,如果把石门告诉外人,那是绝对不行的。” 趟过一条小溪,穿过一片小树林,就看到了零零星星的庄稼地,他终于到了沙吉浩特 县。因为担心怀孕的杜鹃,巴图鲁返回去了,其实塔斯哈明白父亲是为了锻炼他的独立性,如果不是为了告诉他密洞的注意事项和一些他不知道的事,父亲早就先回去了,不会送到沙吉浩特边上。 第204章 得知黑记又惹麻烦塔斯哈扒车进省城 回到杜家,他匆匆忙忙和家人打了招呼,把大概情况和老张说了一下,他顾不得听外婆和舅妈鼻涕眼泪数落自己的父母让他一个人进城,他知道她们担心自己,于是敷衍几句赶紧跑到铁匠铺。 见了韩满囤才知道黑记遇到了麻烦 。 原来石俊回部队后,黑记在铁匠铺闷得厉害,他突然心血来潮在一天夜里偷偷跑到基建署大院想见一见桂花香,没想到桂花香见了他叫嚷起来,黑记被几个鬼子团团围住,这时,惊动了佐佐木和慕容良,慕容良过去给黑记使了一个眼色狠狠扇了黑记一个耳光,黑记顺势用手枪顶在慕容良头上,挟持了慕容良才冲出包围圈,当时恰好有拉着满满十几车皮煤炭的火车经过,他毕竟是土匪出身,不要命的劲儿一上来,一下扑在火车铁梯上,差点摔下去可最终还是爬上去跑了。 石俊和黑记都不在,小锅盖虽然也是军人,但是他听了塔斯哈说的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满囤跑到丈人家,从白春生那里得来消息,今晚上火车站站台要装车皮,这就意味着晚上有一列煤车要走。 煤车直通省城,塔斯哈觉得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觉得黑记再次闯祸一定不敢回部队,肯定回到了省城,他决定回省城找黑记,最起码舅舅和小瑞在省城,他们也能商量一下该怎样对付那挺机枪。 韩满囤和小锅盖陪着塔斯哈躲藏在黑暗处,当火车缓缓启动后,他敏捷的抓住车皮铁梯子迅速爬进煤车里。 车皮里的煤没有装满,四面高高的马槽和煤面的高度正好可以容下一个人平躺下来,塔斯哈担心日本人看见,索性仰面躺在煤面上。 火车越开越快,刚躺下没觉得什么,当火车开足马力向前飞奔时,那些细细的煤尘随着向后吹的劲风一下下扑在他的身上,他被这夹带着煤尘的风吹得无法睁眼,只好侧转身子用胳膊挡住面部,就这样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在煤堆上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天亮时他睡醒了,他想翻个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全被煤尘覆盖了,没有盖严实的耳朵里也灌满了煤尘,怪不得他在睡梦中听到的声音闷声闷气的。 他坐起身来使劲摇了摇脑袋,侧转脑袋把耳朵里的煤尘用小拇指掏了几下,他感觉嘴里就像吃了一把细沙一样硌得慌,于是向外吐口水,吐出来的都是黑唾液,他知道现在只能这样忍着,他坐直了想看看铁路两旁的风景,刚刚坐直,一股向后猛吹的劲风夹杂着煤尘打在脸上生疼,只好又闭着眼睛躺下。 中午,火车在省城赛罕塔拉火车站停下了,他精神饱满的爬下火车,瞅见站台工作人员提着红绿灯正走过来,于是迅速钻到车轮底下爬了过去。他爬上一米高的站台,一直后跑,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被车站工作人员看到,肯定被抓起来遭到一顿毒打 ,他只能顺着铁路寻找出口。 他一直向前跑,总觉得后面有人在一直跟着他,他不想回头,他想尽快离开车站。终于找到了铁路出口,这是一堵离地面一米处破了缺口的墙,破口很大,墙里墙外滚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他毫不费劲踩着石头钻进去出了车站。 火车站有很多黄包车,但是看到他浑身黑煤面,谁也不拉他。 他正四处寻找可以乘坐的车,这时听见有人叫他 ,他一回头看到浑身像个黑炭的小锅盖正气喘吁吁向他跑来。他惊喜的问他怎么也跟来了?他知道小锅盖肯定也是坐着煤车来。 小锅盖一张嘴满口黑牙说:“跳下车我想叫你,可一个扳道工过来了, 我不敢吭气,看见你从火车底下爬过去,我也跟着爬过去,一直跟着你跑,也不敢开口喊你,哎呀累死我了!” 塔斯哈非常高兴,他和小锅盖对碰一下拳头,既然没人拉他俩,他俩决定跑着回家。 在行人异样目光注视下,他俩开始向徐家宅院跑去,跑到一个街口,塔斯哈突然想起来黑记的那个小屋就在里面,他们跑进去一看,门上的锁和以前一样挂满了灰尘。他心里一阵失望,接着又开始跑。 塔斯哈没想到他俩这副尊容不光引来众人目光,甚至进家门都有人阻挡...... 杜爷真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徐家大宅院不光已经完工,而且修建的很气派,大宅门西面原来那间旧门面房果然和大院连接成了当铺,当铺的柜台里摆放着不知道哪里淘来的瓶瓶罐罐和一些廉价的玛瑙玉器显得花里胡哨。 没到大门口,塔斯哈就看到了这间当铺,他俩跑的气喘吁吁,浑身上下裹满了黑黢黢的煤面,脸上的煤面被汗水冲下一道道白印,再被手背一擦,俩人的脸看起来又黑又脏像极了两个逃荒的乞丐。 他知道到家了,于是激动的走了进去。 “出去!出去!叫花子不能进来。”一个小年轻人在柜台里挥手赶他俩。 大堂里有两个方桌子,每个方桌子都配有四把椅子,每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瓷壶四个瓷杯。塔斯哈跑的太累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 他没有理会小伙计,而是抓起茶壶倒了两杯水,递给站在那里拘束不安的小锅盖一杯,自己拿起一杯先漱漱口,整个一杯水全漱口了,他自己又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起来。 小锅盖却端着那杯水愣愣的不敢动,没有漱口,更没有喝。他看着眼前窗明几净、柜台铮亮的当铺,又瞥了一眼玻璃柜台里摆放的那些珍珠玛瑙大气不敢出,他觉得虎子这次肯定惹事啦,别说柜台里那些玉器摆件,即便是这些玻璃柜台在当时也是从来没见过的。 他心里慌张的看着柜台里的小伙计,担心他冲出来吆喝人打架。 小伙计一看这个叫花子浑身脏兮兮的坐在椅子上喝水,完全不理会他的话,他气急了,迅速从旁边的铁栅栏门出来大声斥责塔斯哈:“叫花子你聋啦?竟敢用你那脏爪子动这里的茶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好大的胆子,滚!滚出去......” 第205章 小伙计狗眼看人低被当乞丐赶出店门 这个小伙计想动手拽塔斯哈,看到塔斯哈浑身脏兮兮的全是黑煤面,怕脏了他的手,只好站在那里大声往外赶。 喝好了水,塔斯哈感到没有那么累了,他看见门口有几个围观的人,自己被这个小伙计这样赶出去很不好看。于是他问小伙计:“你们这当铺什么人可以进来?什么人不可以进来?” 小伙计说:“你这样的叫花子就不能进来,滚滚滚!” “你们掌柜叫什么?”塔斯哈问。 “我们掌柜叫什么与你有什么相干?快滚!再不走我可真动手了。”小伙计说。 小锅盖赶紧把茶杯放到茶几上,他低声说:“虎子,咱们快走吧,别惹事。” 塔斯哈说:“我要当东西,叫你们掌柜出来。” 小伙计一听愣了一下,随后破口大骂:“你个叫花子要当东西?什么东西我看看?拿不出来看老子打不死你!” “啪!” 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小伙计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大大的黑五指印。 塔斯哈甩出去一巴掌后又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这店员一看这叫花子居然敢动手打他,他抬高了声音破口大骂:“你个臭叫花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敢跟老子叫板?不想活了!”他边骂边捋袖子。 街上过来过去那些拉洋车的,钉鞋的,打烧饼的都挤在门口看热闹,尤其是几个拿着破碗拄着打狗棍的真乞丐更是直接坐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里面这场戏。 一个臭要饭的当着门口这么多看热闹人的面打了他一巴掌,而且新来的二掌柜吕师傅现在不在店里,他又气又急,也不管脏不脏了,走过来照着塔斯哈脸上就是一耳光。 可惜,他的手还没有挨到塔斯哈的脸,手腕就已经被塔斯哈紧紧抓住了,接着他的脸上“啪!”又挨了一巴掌。霎时,他的脸上左右各一个黑黑的五指印。 这店员急了,他嘴里不干不净骂起来,接着又想用左手打,结果可想而知,他的左手腕早就被塔斯哈攥的死死的不能动弹。 塔斯哈是个从不欺负人的孩子,但是如果有人欺负他,几个壮汉同时上也不是他的对手,今天是这个不长眼的小伙计惹怒了他,先是给他称老子,接下来还要动手打他,塔斯哈岂能再忍?他这样以貌取人会砸了当铺的招牌。 小伙计喊着:“快来人!快来人!叫花子捣乱来啦!” 人群中不乏正义之士,有人开始指责塔斯哈,让他快滚,有个黄包车大声斥责塔斯哈说:“要饭的,赶快放手!这里的掌柜待人非常好,你要再在这里闹事,我们对你不客气。” 小瑞刚刚回到院子里给石榴看一个好看的小玩意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他和石榴赶紧从院子小门直接进了当铺...... 刚进去就看见小伙计正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抓住双手,小伙计已经疼的叫出了猪叫声,门口还站着一个浑身掉黑面的人,同样脏的看不清脸。 店员一看杜小瑞出来了,赶紧说:“大掌柜,快拿家伙!这臭叫花子进来就喝水还打人,你看那茶壶上都是黑印。”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杜小瑞给自己封了个大掌柜的官。 小瑞和石榴一看塔斯哈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个人,他们愣在那里不说话。 塔斯哈猛地把小伙子推到一边又坐在椅子上说了句:“车站一路跑回来,差点跑死......” “啊-------虎子哥!你回来了!” “哥!你怎么这样了?” 小瑞和石榴从侧门跑出来,两个人可不管塔斯哈浑身黑煤面,扑过来紧紧抱住塔斯哈。 石榴更是哭的抽抽搭搭,她和小瑞一个哭一个笑把小伙计看懵了,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事。 塔斯哈被他俩勒的难受说:“你俩滚开!快勒死我了。” 这时他们三个才分开,塔斯哈说:“小瑞,你看那是谁?” 小瑞走过去仔细瞅瞅,一拳打在小锅盖肩膀大叫着:“小锅盖!怎么是你?”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小瑞打一从后门进来小锅盖就看见了,泪水从眼里流出在脸上冲刷出两条白道道,他以为今天俩人闯祸了,小瑞的出现让他精神一放松泪水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塔斯哈转头看了看门外目瞪口呆的众人,对小瑞说:“先回家再说!”说完向偏门走去。 小瑞走到小伙计身边咬牙切齿的说:“眼瞎的玩意儿你得罪了真正的掌柜,他没打断你肋骨算你烧高香了。” 小伙计一听傻眼了,他“噗通”跪下拉住小瑞求他别开除他。小瑞说:“求我有屁用?我干不好都有可能被他开除,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瞎眼的狗东西。” 当铺二掌柜老吕回来知道了事情经过,他走到这个小伙子跟前说:“得,我早就说过你不要看人下菜碟,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你满城再找不到这么好待遇的工作了。” 小店员哭丧着脸说:“我真不知道他是谁呀,所以我才动手的。” 小瑞明明已经走到侧门口了,听到他说这话,又返回来说:“你还想和他动手?要不是他收着劲儿,你这胳膊早就被他扔到门口喂狗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如果话说到这里也就算了,偏偏杜小瑞是个人来疯,他从来不怕事大,嘴巴不把门,想说什么张口就来,完全不经大脑。他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从来没见过和他过招的活人!” 此话一出,信息量巨大,众人一阵哗然。门口看热闹的人从目瞪口呆到面面相觑,再到窃窃私语,他们觉得今天看到的这件事非常稀奇,这间当铺的掌柜竟然穿着乞丐的衣服,而且杜少爷竟然说和他过招的没有活人?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散开后还在议论这件事,后来干脆说这间当铺的掌柜真的就是个乞丐。 旁边大车店的掌柜姓庞,人也长得胖,大家都叫他胖掌柜,他没事就爱站在大车店门口和人凑热闹聊天。他见人们凑在一堆议论这件事,也掺和进去说:“这家人本来就邪乎,原来说掌柜姓张,后来换了个姓杜的,里面又是乞丐又是疯子的,现在倒好,掌柜压根就是个乞丐!” 第206章 根据地被鬼子端了塔斯哈不许杀专家 后来这谣言越传越变味儿,有人说这徐家老宅本来就闹鬼,这掌柜不同寻常的出现,肯定不是乞丐,而是死在这老宅里的冤魂变的,否则杜少爷也不会说出那句‘和他过招的没有活人’,难道和他过招的都是死人? 甚至有人真的互相打听起来,省城谁见过这个乞丐,最后得到答案是所有的乞丐里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俩人,于是他们都心慌慌的认为,这个掌柜真的是鬼魂变的。 有个拉洋车的居然亲眼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晚上在徐宅大门口晃悠,眨眼就变成一股青烟钻进门缝不见了...... 以后那些地痞流氓渐渐地不去骚扰当铺了,就连癞蛤蟆也上门少了。 话说回来,焕然一新的塔斯哈和小锅盖坐在椅子上,塔斯哈把在山里看到的对小瑞说了一遍。 小瑞说:“哥,你别急,我老爹去办事,马上回来,黑记叔也搬到这里了,他就在西院住着,石榴去叫了。” 话音刚落,黑记风风火火进来了,他看见塔斯哈高兴地哈哈大笑着说:“想不到吧虎子?我住到你家啦!”说完,他过去打了小锅盖一拳说:“你也来了?太好了!等石俊回来咱们在省城大干一场。” 小锅盖揉着肩膀说:“见了你们,每人给了我一拳。” 塔斯哈又把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黑记收起玩笑的表情,他说:“你看到的机关枪是一个人操作还是两个人?是不是一个人打一个人送子弹?” “一个人,就那样‘哒哒哒’连续开火,狼群一扫一大片,非常厉害,我爹说在红岭湾见过这种枪,但他不会用。”塔斯哈说。 黑记说:“一个人用的机关枪好对付一点,打起仗来,先瞄准机关枪手,如果是两个人操作,说明还有一个配合着外挂子弹的,那就比较麻烦,你打死一个,这个就能接替,这个过程中,其他鬼子马上会补上另一个送子弹的空缺。所以,对付机关枪最好的办法是手榴弹。” “手榴弹是什么?”塔斯哈问。 黑记说:“像捣蒜锤一样的铁家伙,里头有炸药,就是一个铁疙瘩,安着木头把子,把子上有个铁盖子,把盖子拧开,里面的绳子一拽,扔出去,一炸一大片,比长枪带劲。” 塔斯哈听说一炸一大片不吭气了,他想到了田下,他担心手榴弹一炸一大片会炸死田下,他说:“不能用手榴弹,因为我们这次还看见三个被绑在树上的人,估计是中国人。” 黑记说:“那...石俊说好的今天回来,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们商量一下,一定要消灭这些鬼子。” 塔斯哈心思匆匆不说话了。 刚才塔斯哈已经提前和小瑞大概说了一下鬼子的情况,小瑞知道田下也在鬼子队伍里,他看出塔斯哈的心思,于是他问黑记:“除了用手榴弹,还有什么办法干掉机关枪和那些鬼子?” “那只能找一个枪法准的,先干掉机关枪,再利用地形挨个点兵,对了,虎子,你看清有多少鬼子了吗?”黑记问。 “原来有21个,现在还有十九个,少了的那两个应该是被山鹰咬死的。因为这两个和那些专家在一起,准备和鬼子汇合,鬼子没有思想准备才吃亏的,如果那么多人在一起,山鹰扑上去早就被打死了。” 门开了,石俊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石榴跑到厨房提回来一暖壶开水,给哥哥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大家一看石俊回来了,问他团长和政委什么意见?石俊低着头心思匆匆没说话,大家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有事,谁也不说话等着石俊开口。 石俊说:“这件事就和这开水一样,不能性急,莽撞行事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黑记看着石俊说:“这是团长和政委的决定?” 石俊沉重地说:“我们的根据地被鬼子端了,我没有找到他们,听说鬼子打死很多抗联战士,团长他们也不知道转移到哪里去了,现在...我们和部队失去联系了。” 抗联本身没有固定的大本营,他们经常转移是常事,所以大家难过了一下也只能面对现实。 石俊说:“我们自己干!” “怎么干?用拳头对抗鬼子的机关枪?哪怕有几把枪也行。”黑记发着牢骚。 石俊说:“你不是有一把手枪吗?” “枪有!子弹呢?没子弹的枪还不如一把刀呢。”黑记说。 大家谁也不说话了,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塔斯哈一直就没有说话,一副心事匆匆的样子。 石俊征求他的意见,他说:“这次找你们来主要是因为我娘,我娘怀孕了。因为我在大院的遭遇,我娘只要听到日本兵三个字,就想动手杀了他们,可是,这次我和我爹看到那么可怕的机关枪眨眼间打死那么多狼,担心我娘会出事,刚开始,我们家商量也是刚才说的那样,万一我娘真和日本人干起来了,我们先干掉机关枪,可毕竟日本兵有十九个,还有四...五个专家,专家不知道有没有武器,思来想去,我爹才派我出来找你们商量个对策。” 石榴说:“虎子哥,娟姑姑不是怀孕吗?她也许不会那么冲动。” 小瑞哈哈大笑说:“石榴!那可是姑姑!看到日本兵就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听到她的仇人进山了,别说怀孕了,头天生完孩子,没准第二天背着弓箭就拼命去了。” “绝对女中豪杰!日本人就该杀,不想死就滚回日本。”黑记说。 石俊皱着眉头不说话,沉默一会儿,他问塔斯哈:“虎子,你家几把枪?几张弓箭?” 塔斯哈说:“三把猎枪,四张弓箭,但是,黑记伯和小锅盖你俩都打过仗,你们清楚日本人的武器多先进,除非我们有十九个人,每个人瞄准一个鬼子,万一有瞄不准的,鬼子的枪直接就能杀死我们,我们得承认他们的武器比我们的好,枪法也准,还有...有一个专家不能杀。” 第207章 蒙古人性格很倔强黑记详细讲述以往 “专家才更应该杀,他们是来找我们的矿产来了,如果专家死了,这些日本兵也就没必要在山里转悠了,那大山里除了野兽还是野兽,又没有抗联让他们打,他们瞎转悠什么。”黑记说。 “绝对不行!”塔斯哈口气坚决的说。 他接着说:“在乱流基建署大院有个日本兵,叫稻田,他很善良,我担心他也在里面。” “虎子,日本兵没有善良的,你忘了被烧死的吴小蛋了吗?他和我同岁,你不能同情这些鬼子!”一直没说话的小锅盖说。 塔斯哈说:“正因为吴小蛋的惨死才惹怒了我父母杀了那么多日本人替他报仇,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对日本人的仇恨不比谁少,但是我们中国有好人也有坏人,日本也一样!我被抓到日本人大院的时候,稻田冒着被抓住的危险偷偷溜进厨房给我拿了一个饭团,为了保护我,他宁愿被松本欺负,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这样的人也要杀吗?” 大家都不说话了。 黑记在地上走来走去,他知道蒙古人性格很倔强,也清楚他们对待朋友的真诚,看起来打这伙鬼子不能用常规方法,子弹不长眼,谁也不能保证打起来谁生谁死,万一打起来真把他说的这俩日本人打死了,塔斯哈绝对和他们翻脸,他不想惹塔斯哈不高兴,再说这事离开他也办不成,只有他知道这伙鬼子在哪里,他无奈的看了一眼石俊。 石俊说:“刚才虎子说的都在理,日本人的武器的确厉害,而且枪法很准,我们真的不能蛮干,不过你们想想,日本人为什么为了几个测绘专家竟然派了一个小分队保护?还带着一挺机关枪?” 小瑞说:“说明这几个专家的命很重要!” 黑记说:“鬼子,鬼子嘛!鬼得很!担心抗联袭击呗!” 塔斯哈说:“不对,他们怕狼!” “对!他们带着武器不是为了防抗联,是为了打狼!”石俊说。 “什么?扛着机关枪的小分队竟然是为了打狼?日本兵那么富裕吗?”黑记嚷嚷着。 塔斯哈低头听着,他还在担心田下和稻田,稻田是否在那19个人里面暂时无法确定,但是田下伯伯却是千真万确在里面,他此刻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救田下。 他说:“十一年前,有七个日本专家就在狼窝掌被狼吃了六个,只有一个被我爹救回去,他就是田下村夫,他在我们家养伤,将近一年才回到日本,这次,我和我爹看见他也来了......” “什么?你爹竟然把鬼子救了?为什么不给他一刀还把他送回日本?”大家嚷嚷起来。 塔斯哈说:“那是11年前!当时没有开战。” 在场的除了小瑞,大家都非常吃惊。石俊说:“11年前那时候还没有开战,说明没有开战之前日本人就开始偷偷测绘我们的矿藏了,怪不得他们在这里修铁路,他们不光要拉走煤炭,看起来他们想掠夺的更多。” 黑记一听塔斯哈这样说,他皱着眉头认真想着,突然他说:“等等,谁也别说话,虎子,你爹在什么地方救下那个鬼子的?” 虎子生气了,他满脸认真对黑记说:“他不是鬼子,你不能这样叫他。” 大家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虎子对那个日本专家的感情这么深。 黑记赶紧说:“口误,口误,我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以前的事,你确定十一年前是七个专家?在哪片森林救下的你知道不?” 虎子点点头肯定地说:“确定,我爹没说什么地方救下的,那天他到沙吉浩特去卖皮子回来遇见的。” 黑记一拍大腿说:“这就对上号了,巴图鲁兄弟救下一个是吧?我们弟兄俩也救下两个!说明四个日本专家喂了狼,三个被我们救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塔斯哈也吃惊的看着他说:“怪不得我爹说两个地方加起来只有四个人头,我爷爷以为那两个脑袋被大野猪或者爱吃人脑袋的大马猴吃了?” 大家吃惊的问:“爱吃人脑袋的大马猴?” 塔斯哈说:“我爷爷说山里有一种爱吃动物脑袋的大马猴,它会用大石头把其它动物吃剩的头颅砸开吃脑仁,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动物。” 石俊问黑记:“你们怎么救下那两个专家的?” 他把怎样救下浅野和宫本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大家就像听故事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塔斯哈突然问了一句:“你说第一个摔下悬崖的口袋里有一个本子?什么样的本子?上面写着什么?” 他想到了爷爷保存的那个本子和手枪,如果黑记也看到一个本子,说明有两个重要的本子留在中国,这次日本人进山就不光是重新测绘,也许寻找本子才是重点,那么,这伙日本兵必须消灭,否则,他们找不到本子不会罢休,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家里,家里藏着那么多的金银珠宝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家人的安全。 “是啊!本子上写着什么?那本子后来去哪啦?”石俊赶紧问黑记。 “嗨!要不是遇见这俩倒霉的日本人,我哥也不会死,就因为他手里有了枪,拿着枪干死了马财主,呃,你们小孩子不清楚他是谁,就是马彪的四叔,马小飞的四爷爷,结果,人家也有枪啊,我哥也被干死了,后来我哥把他的枪也给了我,临死说了句‘这枪真他妈是好玩意儿就咽了气’”。 他开始讲十一年前的事,他们把那俩鬼子专家带回家后...... 王世飞一行人带着宫本和浅野回到沙吉浩特,听到敲门声,桂花香赶紧跑出屋子去开门,王世飞一进门一把揽过她狠狠亲了一口哈哈大笑着说:“宝贝!今天爷们发财了!” “找到煤矿啦?”桂花香高兴地问。 她话音未落,一群人就进了院子,后面跟着累的像条狗的宫本,他、长林和黑记三个人轮换着一路把浅野搀扶回来。 听了王世飞的解释,桂花香一脸不高兴,她不认为两把枪比找到煤矿更值钱。 后来浅野和宫本就在黑记家养伤。有一天,王世飞拿着那个本子让宫本看,恢复元气的宫本比划着手势想要要回本子,王世飞本想还给他,反正他们拿着也没用,可是,坐在炕上的浅野看着那个本子和宫本,眼睛里露出愤怒的光,那是他几年的心血,平时珍藏在贴身衣服里,那里面记载着这几年在中国考察走过的路线,找到各种矿藏的大概储量和位置,里面画着路线图,非常详细,他和田下村夫是具体负责保管这珍贵资料的。现在,宫本想要拿走这本资料,只要资料到手,宫本就有可能再次杀了他。 所以他怒视着宫本,他想的没错,宫本的确是这样想的,他没想到这么珍贵的资料竟然在王世飞手里,如果资料到手,他就可以杀了浅野,而且必须杀了他,这样,他回到日本就能身价倍增,他就成了唯一的功臣。 第208章 俩人看出宫本野心画出地图看懵宫本 王世飞看出了浅野的愤怒,他明白了,这个本子恐怕很重要,浅野或许就是为了这个本子才被宫本下毒手的,他一下想到手枪上的血迹。 妈的,这狗日的也太不仗义了,为了一个本子就要杀了自己的同伴,奶奶的,老子烧了也不给你。 他把递到宫本面前的本子又收回来说:“我知道你想要这个本子,为了这个本子你才用手枪想砸死他对吧?”说完,他竟然掏出手枪,在浅野头上比划着砸下去的样子。 宫本一看那把手枪,再看到王世飞的动作,吓得他缩到一边不敢说话了,浅野则咬牙看着他,满眼的愤怒与悲伤。 黑记当时也在场,黑记说:“哥,这狗东西真他妈不是玩意儿,我擦枪的时候发现那上面沾着好几根头发被冻住了,说明他当时是下了死手的。” 王世飞说:“这个本子不能给他,烧了也不给他,你看那个被砸傻的,如果把本子还给那个傻子,回日本的半路也得把他给害了,本子还是会落到他的手里,反而搭了一条人命。” 王世飞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是他长期倒腾煤炭,也要照葫芦画瓢的记账,所以,他家里有笔墨纸砚。他拿过一张白纸,用毛笔在中间画了一个大圈,想再画一个时不知道该画在哪里了。 “黑记,你说,小日本在哪个方向?”他问 黑记挠挠头说:“不知道,反正听说紧挨着大海,我也不知道海在哪边?” “那就随便画一个得了,看懂就行。” 王世飞一边说话一边在大圆圈左边又画了一个一点点的小圈。 他把纸摊在炕上,让浅野和宫本看,他指着大圈对他俩说:“这个西瓜是我们大清,那个芝麻是你们日本,你,把他带回日本,以后再来大清时,我给你” 黑记说:“哥,现在不是大清了,是民国。” 王世飞无所谓的说不管大清还是民国反正让这俩日本人看懂就行。他拿着本子比划,指了指他俩,然后用毛笔在大圈上开始画小点点,两个小点并列着一直画到那个小圆圈里。 宫本瞪着两眼看白纸上那两个圆圈,再看着王世飞一本正经的讲解,他一脸茫然。 黑记说:“哥,别费心了,你看这逼玩意儿这副熊样,就像街上被后娘打傻的二傻子一样,他能听懂?” 王世飞说:“那怎么办?把本子给了他?这孙子绝对半道把那个傻子给害了。” 黑记冲着宫本说:“喂!孙子哎!给你一个破碗,你也到街上和你兄弟汇合了呗?以后沙吉浩特大街上就有一对儿傻子了。” 宫本听不懂黑记说什么,但是从黑记痞气十足的表情上,他看出来是在戏弄他。他敢怒不敢言,暗暗下决心,一定忍让,一旦能活着回到日本,一定把中文学精通,最起码要听懂大部分中国话。他嘻嘻笑着,迎合着痞里痞气的黑记。 王世飞突然想起来了,他在大西瓜上画了一个小人指了指自己,又画了一个指了指黑记,然后他在小芝麻旁边画了两个小人指了指宫本和浅野。 宫本终于看明白了,原来那个小芝麻指的是日本,可这日本国的位置也不在支那的西边呀?他心里嘲笑面前这俩根本不懂地理位置的文盲。于是他拿起毛笔在大圆圈的右面画了一个像长虫一样的图案,然后在图案上画了一个方块,在方块里认认真真画了一个很圆的圆点,他看了看那个圆点不太圆,又仔细的把那个圆点描得圆圆的,脸上露出笑容。 王世飞拿起那张纸说:“这他妈画了个什么玩意儿?长虫上驮了个方箱子,方箱子里面有烧饼?” 黑记说:“应该是银元,这孙子想让咱给他一箱子银元。” 王世飞说:“你拿几块银元过来试试他,看他是要钱还是要本子?” 黑记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把黑本子也放上去。 宫本眼睛发亮盯着黑本子,银元和黑本子他都想拿走。黑记说:“要这个就不能要这个,你自己挑。” 宫本想要本子,但看到这俩人凶神恶煞的表情,他觉得这俩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拿走本子,于是他指了指那五块银元。 他畏畏缩缩要过那张纸,指了指大圆圈和王世飞,又指了指那个长虫和自己以及浅野。 王世飞扭头看着黑记说:“看起来他懂我的意思了,那条虫子估计是日本。” 说完他看了一眼在墙根傻坐的浅野,突然发现浅野刚才正在无声的冷笑,他看着那张纸,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有眼泪。 他只是在心里过意了一下,但没有吭气。 怕他俩看不懂,王世飞指着一个小黑点说那是宫本,另一个小黑点是浅野。他把白纸平摊在桌面上,用两根手指头在大圈上模仿走路的样子,从大圈一直走到那条长虫。 “你把他安安全全带回日本,这个本子以后有机会还给你,否则,我烧炕点了它,明白吗?”他比比划划和宫本说着。 浅野的眼里满是感激,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微笑稍纵即逝,马上又恢复成一副傻呵呵的表情。 宫本看明白了,他知道这个本子的重要性,他也明白了王世飞的意图,他谋害浅野的事他们都知道了,如果他不把浅野带回日本,这个笔记本就永远不会到自己手里。 他突然感觉到了浅野的重要性,如果在回日本的路上真把他杀了,他一个人回去更无法交代,但是,如果浅野恢复意识,那么他负责保管的资料丢失,这是重罪,浅野为了自保必须得到我的帮助才能脱罪,浅野就没有胆量指证他杀人未遂。杀人没有证据,但他丢失重要资料是千真万确的。对,得让他活着,既然这个支那人不给笔记本,那么,让浅野活着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如果以后有机会再来支那,一定把笔记本拿到手。 浅野,我终于想明白了,你真不能死,我要把疯疯傻傻的浅野君带回日本,你如果醒了,那将是你的死期,你就这样一直活着吧。 “是!我明白了,我会把浅野君带回去的。”他诚恳的说着。 第209章 本子放在小柜子里四人赶回沙吉浩特 王世飞弟兄俩虽然听不懂日本话,但是,他说的“哈依”这个词能听懂。王世飞看着送饭进来的桂花香说:“你看这个坏种,为了一个本子就要杀他的同伙,现在,为了活命,连这舍命也要抢夺的本子也不要了,真他妈瘪犊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本子肯定很值钱,要不他为什么要杀他?”桂花香三句话不离钱字。 王世飞拿着本子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晚上,他把本子放在一个小柜子里,那里都是一些倒腾煤炭和铁矿石的账,这些账一般人看不懂,王世飞不会写的字,就自己创造个字,自己看懂就行,所以,好几个账本写的就像天书。 现在把笔记本一起放进去,可真搭配,没一个人能看懂。 第二天,给宫本和浅野带了点儿干粮和水,把他们放在通往省城的马车上走了。 没想到晚上王世飞就去抢马财主家,最后死在黑记的怀里...... “那个本子呢?”石俊和塔斯哈同时问。 “我和几个弟兄们把我哥偷偷埋在后山回来后,发现家里被马财主家翻得乱七八糟,桂花香和那个放本子的箱子不见了。后来我打听到她又重操旧业返回了翠香楼,她把那个箱子带到翠香楼了,她想从那些账本里找出些有用的东西,可是整个翠香楼的妓女,没一个认识那些字,只认识大洋、地方这几个简单的字,剩下全是胡写乱花的。老鸨原本是想把这些烧了的,可是,那几个字吸引了她,再说,桂花香是自由身,她返回去是给翠香楼挣银子去的,老鸨也不难为她,她呢,怕我杀了她,也就没有动那些东西,现在好像还在翠香楼放着吧?” “她不是被佐佐木抓走了吗?我表哥说她好像是自愿被抓的,她甚至有意拖住你,好让日本人抓住你。”石榴说。 “她不想跟我走我相信,但是她不至于想让日本人抓住我,那女人贱是贱了点儿,但心眼儿不坏。”黑记说。 石俊说:“黑哥,明早我们动身返回沙吉浩特,务必找到那个笔记本,那就是虎子说的那七个专家测绘的资料,这个太重要了,万一桂花香把它交给日本人,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大家都觉得这样也好,他们又商量一下,一方面找到笔记本,一方面回去阻止专家继续测绘,还可以打听一下那个稻田是不是也进了山。 因为联系不上抗联,歼灭这伙测绘队只好靠他们这几个人。最后塔斯哈的建议被采纳,那就是白天侦查晚上行动,没有枪就用刀,要摸清鬼子的机关枪晚上放在哪个帐篷?摸清后,晚上趁天黑把机关枪偷出来,如果能把鬼子的枪也偷几把那就更好了。 塔斯哈有把握在白天看清稻田到底在不在,只要他不在,他就敢放开手脚杀人。唯一的要求是不要杀专家,因为他担心他们会误杀了田下,他忘不了和田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再说一遍,如果稻田不在里面,日本兵就可以杀,他们拿武器进中国就是杀人来了,但是,专家不拿武器,我们不杀专家。”塔斯哈态度很坚决。 大家虽然心里不认同,但表面都在点头。 晚上,杜爷回来了,知道日本兵带着武器进了山很为猎人家担心,听说他们明天就要回沙吉浩特便没有阻拦,他唯一阻拦的是闹着一起去的小瑞。 石榴也闹着去,石俊和塔斯哈费了老大的劲才劝住。 塔斯哈把小瑞和石榴单独叫到一个屋子,悄悄告诉他们要暗暗的购买枪支弹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不要怕花钱,只要有人卖,多高的价钱都买下来。 一听自己也有任务了,小瑞和石榴马上有了使命感,塔斯哈到了舅舅的房间,把父亲的意思告诉他。 “你爹的意思是买一辆汽车?” 杜爷想说那得花多少钱?听说够买十个院子了,再说哪里去请司机?汽油也贵的可怕。但是想到地下室那几个金元宝,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塔斯哈肯定地说:“舅舅,我爹说,钱不是问题,上次带来的那金元宝,如果方便的话都换成银票,再看看银元宝能不能换成现大洋,那银元宝样子太奇怪,如果可以换也不要在一个银行换,以免招来灾祸。” 杜爷点点头说:“回沙吉浩特不要扒火车了,这里买了一辆三匹马的大车,赶着回去,没买下汽车之前就先用这辆马车来回跑吧!赶明儿我再买一辆!反正都是你家的钱。” 塔斯哈笑了,笑的很开心,他心里想,您一天买一辆马车也花不完密室里那些些金子。 第二天,天空刚刚显出鱼肚白他们就上路了,在路上,塔斯哈没忘给家里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和美味糕点...... 沙吉浩特县杜家,田妈家里捎信来上山砍柴的老伴失踪了,村民看见一辆蒙着篷布的卡车在村外转悠,怀疑是被日本人抓走了,但只是怀疑,没有人亲眼看见,田妈向老夫人告假回家看看。 田妈一走,买菜的工作就落到了雪儿身上,这天雪儿挽着篮子去买菜,走在街上遇到了傻呵呵的马家丫鬟四儿。 马家买菜的工作本来轮不到四儿干,只是买菜的伙计被马小飞叫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喜欢呆在屋里的丫鬟们怕晒也推三阻四不愿意出门,这差事自然落到四儿身上。 四儿倒乐得出门散心,她挽着篮子蹦蹦跳跳走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日本伤兵,这伤兵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四儿一看撞倒了人,吓得站在原地不动了,这伤兵哇啦哇啦爬起来,举起拐杖劈头盖脸打了四儿一顿,四儿被打的头破血流,站在原地哇哇大哭。 这一幕恰巧被雪儿看到了,雪儿冲过去,扒开人群一把夺下这个伤兵的拐杖,质问他为什么打人?这伤兵一看雪儿抢了他的拐杖,不仅没生气,反而瘸着拐腿笑嘻嘻的对雪儿动手动脚起来。 雪儿是什么人?她从小在杜家长大,名上是丫鬟,实际上杜家并没有把她当下人看待,她一直以杜家姑娘自居,哪里能受这样的侮辱? 所以这个伤兵刚把手伸到她的胸前,雪儿扬起手“啪”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伤员来气了,他捡起拐杖要打雪儿,拐杖却被一只手抓住无法动弹,来人是马小飞...... 第210章 马小飞怒打瘸腿兵元正金钗惊呆宫本 小桃红失踪后,马小飞越发混账了,他整天不务正业,自己家煤矿也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一些小事都让芋头和麻杆替他干,今天本来想上山打猎,吃饭的时候叫家里干杂活的伙计到黑市买铁砂,左等右等那个伙计也没有回去,他只好自己出来找他,恰好就遇到这事。 他一把抓住伤兵的拐杖,看到四儿头上流下来的血,顿时邪火上窜,不分青红皂白先把这个伤员打了一顿,这时,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越来越多,马小飞从围观的人口里也知道了事情原委。 那日本兵已经被他打的躺在地上了,知道原委后,又挨了他结结实实一脚。他使劲呸了一口说:“瘸了一条腿还他妈发横,不给你们点儿颜色,不知道沙吉浩特是谁的天下,鳖孙玩意儿!”说完拉起四儿的手转身就走,他看了一眼雪儿说:“走啊!愣着干什么?” 回过神来的雪儿赶紧追上马小飞走了。 马小飞在沙吉浩特惹事生非惯了,他以为打了一个日本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料到就因为这一脚差点让自己送命,还把一个几十年的马家煤矿断送了。 追上马小飞的雪儿一边走一边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马小飞说:“马少爷,你真行!真厉害,佩服死你了。” 马小飞乜斜着眼看了她一眼问她:“哟还知道‘佩服’俩字!你是谁家姑娘?” “杜家!我叫雪儿!”雪儿爽快的回答。 马小飞说:“不错!敢和日本人对着干的姑娘我第一次见。” “以后买菜的时候,路过杜家,进去叫上雪儿一起去,不要整天哭哭啼啼的,窝囊废!”他骂抽抽搭搭哭泣的四儿。 他虽然混账,但对待自己家人却不含糊,哪怕是丫鬟。他领着四儿到医院找到木村包扎了一下,请雪儿带着四儿去买菜,自己带家里的伙计上山打猎去了。 佐佐木正在桂花香的屋子里鬼混,有人来报日本伤兵在街上被人打了,他一听来气了,带着慕容良和十几个士兵直奔出事地...... 在省城测绘总部的宫本前几天接到军部紧急调回正在山里搞测绘的田下村夫的命令,命令宫本对田下村夫秘密关押,等军部来人亲自提审。 山口司令命令发报员全天候不间断联系失联的测绘队,但是信号断断续续无法接通。黑田俊雄自上次发回遇到狼群围攻的电报之后再没有任何消息,山口司令认为他们上次发报的地址也许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信号断断续续说明他们离沙吉浩特的距离已经很远了。宫本以为司令部会再派人进山寻找他们,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为了一个田下村夫,天皇竟然亲自下令派直升飞机不计代价的搜索,连续几天在那片区域飞行,却音迅全无,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信号连接上了,山口司令命令田下村夫即刻返程。 出尽风头被天皇如此重视,宫本大为不解,他觉得在田下身上肯定有什么更大的秘密。他接通了山口司令的电话,山口司令是宫本的旧识,俩人平时以朋友相称。 在司令部山口的寓所,从山口嘴里宫本听到一个惊人消息。军部怀疑田下村夫为了得到一件价值连城的皇家国宝,把测绘队用生命换来的珍贵资料拱手送给了支那人。 这个消息不亚于一个惊雷把宫本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他瞠目结舌看完山口递过来的一封厚厚的文件。 原来那件古董是一支金钗,是日本历史上第44代“元正天皇”心爱之物,传说此金钗为一对,是第45代天皇“圣武天皇”为了感谢祖母和姑母的辅政而精心打造的。 为了在姑母生日这天敬献给她,“圣武天皇”召集了全国的能工巧匠,用日本特产顶级红珊瑚换回中国的顶级5彩宝石,没想到日本的工匠们设计了好多方案,“圣武天皇”都不满意,最后又请外交大臣带着宝石到了大唐,两支金钗竟然耗时三年,终于花高价请大唐的能工巧匠把这5彩宝石镶嵌在当时纯净度极高的黄金上打造而成。最终由“圣武天皇”在姑姑生日那天,作为生日礼物敬献给上一任天皇,也就是自己的姑姑。 打造这对金钗时“圣武天皇”的祖母“元明天皇”已经去世,“元明天皇”是日本历史上第43代天皇,也是第4位女天皇,所以一支金钗上用了43颗宝石代表第43代,4种颜色的宝石代表第4位女皇,这支金钗叫“元明金钗”。 另一支金钗是送给第44代“元正天皇”的,她是第5位女天皇,所以用了44颗宝石代表44代,5种颜色代表第5位女天皇,这支金钗叫“元正金钗”。 这一对金钗做工之巧妙,用心之良苦,材料之珍贵绝无仅有,是“圣武天皇”为了歌颂赞美“元明天皇”“元正天皇”是伟大的第4代、第5代女天皇而精心制作。 据史书记载,当女官打开装着金钗的宝盒时,整个皇宫大殿金光四射流光溢彩,色彩斑斓的光影把大殿照射得美轮美奂。正当大臣们啧啧称奇时,突然就听到皇宫外传来几声清脆嘹亮的鸟叫,侍卫们跑出去一看是一对美丽的朱鹭在围着皇宫转圈。 当时有位大臣看到这么美丽绝伦的金钗就说这金钗的形状就像天上那两只朱鹭,这是金钗带来的吉祥鸟,认为这是最为吉祥的兆头,预示国运昌盛。“圣武天皇”大喜,当即下诏全国禁止捕杀朱鹭,违令者满门抄斩。 为了让后世歌颂“圣武天皇”的仁孝,“元正天皇”去世后并没有把这对金钗随葬,而是和“元明天皇”留下的那支金钗一起作为传国之宝代代相传。 当时就有消息传出说这对金钗并不是外交大臣花高价请大唐匠人打造的,而是从大唐人手里抢来的,它本身就是大唐的东西,因为日本女人的头饰和大唐女人的头饰不一样,所以大唐匠人设计了无数个图案还是不尽如人意。恰巧一个金匠是当时专门给皇家妃子们打造金钗的,他拿出早就打造好的金钗让日本外交大臣看,这一看不要紧,恰恰是两支,而且更为蹊跷的是宝石的颜色、数量正好是“圣武天皇”要求的一支4彩43颗宝石,另一支5彩44颗宝石,于是外交大臣杀了大唐金匠抢了金钗带回日本献给天皇...... 过了几百年,到了江户时代,在明历三年(1657年)江户发生特大火灾后传说这一对及其珍贵的金钗突然丢失了。 后来在孝明天皇在位的元治18年(1864年),皇宫发生暴乱,有消息称那对国宝其实在那个时候才失踪的,两次失踪时间相隔200年,不论什么时候失踪的,它们确实失踪了。 谁曾想现在其中一支金钗横空出世,竟然戴在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头上,这一消息惊动了皇家,当那支金钗送到皇宫后,御用鉴宝师的手竟然哆嗦得拿不稳放大镜,鉴宝师跪在天皇面前泪流满面说这真是天皇保佑,这支金钗的确是绝世珍宝,是镶嵌43颗宝石的四彩“元明金钗”。 于是才有了前面所说的,军部下令把田下村夫秘密带回省城,由军部派人直接审查,一定要把另外一支五彩“元正金钗”找到。 文件看完,宫本冷汗淋漓...... 第211章 宫本想起以前情景桂花香血溅守备队 回到测绘总部的宫本头上冷汗直冒,这么珍贵的宝贝竟然被田下所得,这宝贝之贵重足以抵消他丢失测绘资料的罪过,资料丢失可以重新测绘,但这宝物可是世上独此一份! 他不知道田下哪里得到的这惊天宝贝?回到日本后,田下从来不和他说怎样得救的,即便是军部的资料里也只写着,田下村夫被当地村民所救,他一路乞讨回到日本。 尽管这样,宫本还是觉得田下被救另有隐情,或者这金钗的另一支还在他手里,万一他把另一支金钗拿出来献给天皇,那么田下村夫的地位一下就能压死他。 为了得到中国的金矿位置,天皇就能随随便便给他们授衔少佐、中佐,那么奉献上一个传世国宝,天皇岂不会给田下村夫更大的头衔? 山口司令说,军部的意思是用直升机直接把田下找回来,但是测绘队在深深的密林中,直升机即便定位成功,山里植被茂盛,空中俯瞰高山和深涧都是翠绿一片,直升机的起落条件达不到。 唯一的办法是再派军队把他接回来,但是前方战事吃紧,兵源匮乏,吉田大佐带到沙吉浩特的那些士兵大部分又上战场了,佐佐木身边只有不到20人,也就是一个小分队的人数了。如果把这些人抽走,沙吉浩特县就空了,医院的那些伤病残将无法对付百十来号俘虏,犯人暴动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大。 鉴于现有的条件,山口在命令里要黑田抽调一半的士兵保护田下回省城。 因为田下一路上对黑田俊雄的残暴愤怒指责,黑田早就对他忍无可忍,这次接到命令要田下回去,他求之不得。于是自私狭隘又刚愎自用的黑田俊雄只派了三分之一的士兵,也就是6个士兵保护田下。更没想到的是,剩下这些黑田俊雄自认为作战勇猛的优秀战士再没有机会走出大山,这是后话。 宫本不想坐以待毙,他苦思冥想中,突然想到上次去沙吉浩特见到的那个女人,据说是佐佐木从妓院带回去的,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晚上,一个日本女侍者端着茶盘走进来,他突然想起11年前,那个女人也是这样端着茶盘走进那个屋子...... 对!就是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再次来到中国后,不止一次寻找王世飞的下落,终是石沉大海,后来听说王世飞在11年前已经去世,他绝望了。但是为了那个资料,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能找到其中那几个人,或者那个女人。 他兴奋的一夜没睡踏实,找到资料就是大功一件,最起码和田下村夫抗衡的筹码又加重了些。 第二天早上,在没有士兵陪同的情况下,他命令司机直奔沙吉浩特。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轿车和黑记的马车几乎同时走出省城,他们乘坐的交通工具不同,但目的一样,都是为了那个笔记本,就看谁先拿到了。 沙吉浩特铁路基建署已经迁到了城里,城外乱流大院成了铁路职工和铁路护卫队的宿舍。 宫本在沙吉浩特县一处崭新的大院外下了车,他进去后直奔佐佐木办公室。办公室空无一人,从留守大院的稻田口里得知,街上日本伤兵被打,佐佐木带着士兵去现场了。他问稻田佐佐木的女人在哪里?稻田领他到了桂花香的门口。 桂花香的房间也布置成了日式的,她穿着日本和服正梳妆打扮,佐佐木喜欢她打扮成日本女人,所以,她整天没事就捣鼓她的头发。今天刚刚梳好日式发髻,用一张红纸把嘴唇涂的红红的,她正打开那盒胭脂往脸上擦,突然,门被用力拉开了,她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一脸阴笑的宫本站在面前...... 稻田站在办公室门外,远远看着桂花香的门口,他以为宫本趁佐佐木外出不在家的机会想占有桂花香,他的主要任务是看好佐佐木的房间和办公室接电话,至于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办?他没有权利阻止宫本进去。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桂花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声惨叫。 刚开始稻田没在意,因为桂花香和佐佐木在一起时,也会莫名其妙发出一两声尖叫,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桂花香的惨叫越来越厉害,他仔细听了一下,桂花香似乎在求饶,还说“别杀我。” 稻田趁司机到厨房喝水的机会,撒腿就跑,他不知道佐佐木倒底在哪条街上,遇到几个在街上闲逛的伤兵才知道具体位置。赶到那里却听说带人去马府抓马小飞去了,他又向马小飞家那条路跑去。快到马府时,稻田气喘吁吁终于拦下了佐佐木。 佐佐木一听宫本突然来访便毒打自己的女人,桂花香甚至喊出了“别杀我”时火冒三丈,带着士兵立马掉头返回住所。 多亏他们搬到城里,如果还在城外乱流大院居住,一来一回,这么长时间,桂花香早就凉透了,况且,宫本的用意就不想让桂花香活着。 进了院子,佐佐木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奔桂花香的屋子。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慕容良也跟了进来。眼前的一幕把俩人惊呆了,桂花香鼻青脸肿的歪在榻榻米上,佐佐木前几天刚给她买的和服上一大片鲜血...... 佐佐木想过去抱起她,发现她胸口有个破洞,此刻一股股血水还在往外冒。 他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看着他,然后又闭上眼睛。 佐佐木“呀”的一声跳起来冲了出去。 慕容良蹲下来问桂花香发生了什么? 桂花香吃力的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慕容良用手捂住她冒血的胸口,继续问她。 胸口处不再漏气了,桂花香吃力的说:“他要找...11年前的本子......” 慕容良不明白其中原由,凭直觉,那个本子非常重要,既然这样,决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告诉我,本子在哪里?我替你报仇。” 桂花香弥留之际说了三个字:“翠香楼......” 佐佐木一脚踢开办公室房门,盛怒之下他拔出武士刀。 第212章 莽黑记差点坏大事慕容良智送笔记本 见佐佐木盛怒进门,宫本冷冷的看着他说:“你想干什么?” 佐佐木铁青着脸瞪着他说:“请宫本中佐解释!” 宫本傲慢的站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盯着桂花香的门口,他现在想知道的是桂花香的情况。只要桂花香一死,他就高忱无忧了,再没人知道他在11年前犯的罪。 至于浅野,不管是装疯还是真疯,他都不担心,丢失资料这个责任就能让他疯一辈子。 “一个支那女人的命那么重要吗?在支那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人敢反抗大日本勇士,死亡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属,满洲这个地方更是帝国的天下!死一个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他转身用蔑视的目光看着佐佐木。 “翠香楼的妓女很多,宫本中佐为什么挑选她一个?”佐佐木看见宫本的表情,恨不得一刀劈了他,他以为是因为桂花香没有顺从宫本才被他杀了。 “佐佐木队长,请注意你的说话态度!刚才她为了某种原因自杀了!明白吗?”宫本转过身咄咄逼人的训斥着佐佐木。 佐佐木见宫本的眼睛突然转移了目光直直的盯着门外,他转脸看见慕容良抱着血人一样的桂花香大步向外走。佐佐木急忙走出来,慕容良着急的说桂花香还有救,说完不等佐佐木吩咐,站在旁边的稻田急忙拉开一辆卡车的门,那辆车刚刚给伙房送来一车炭。 慕容良把桂花香放进副驾,他征求佐佐木的意见,问他是否一起去? 佐佐木闭着眼睛摇摇头,让慕容良赶紧把她送医院抢救,汽车一溜烟开出大门走了...... 天眼看要黑下来了,慕容良打回电话说,桂花香死了,他想到翠香楼通知一下老鸨,毕竟她是那里的人。 佐佐木黯然神伤,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说桂花香自杀身亡。”这就等于默认了慕容良去翠香楼。 宫本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结果,既然桂花香死咬一口说王世飞死后,他的那些箱子被大火烧成灰烬,自己什么也没带回到翠香楼,那么,现在她死了,虽然可惜资料被烧成了灰,但总算了了一个隐患,他放心的坐车走在返回省城的路上...... 尽管宫本乘坐的汽车要比马车快,但是所谓的官道土路上经常是坑坑洼洼的,其实比三匹马的马车也快不了多少。当他杀了桂花香刚刚出城时,黑记赶的马车也赶到了,两辆车朝着不同的方向交错而过,黑暗的夜色遮挡了两人的视线,谁也没有看清对方。 到了城门口,马车换石俊来赶,黑记和小锅盖都不能在沙吉浩特县露面,作为申云昊的塔斯哈更是早已死亡的人,所以,石俊赶着三匹马的马车直奔翠香楼。 刚出城外的宫本突然让司机停车,他回忆起刚才和桂花香的话。 “翠香楼?” 桂花香说“他死后,我回到翠香楼,什么也没带。” 不对!妓女的话最不可信!她为什么强调“什么也没带?” 11年前因为听不懂中国话,他就像个聋哑人一样被王世飞摆布,黑记大声讥笑他,骂他,他都听不懂,回到日本后,他拼命学习中国语言,终于在整个地质专家群里又拔得头筹,所以,他对中国话理解很深,他越想越不对劲,让司机掉头赶到翠香楼。 黑记和石俊迈进翠香楼大门时,只见楼上楼下站满了妓女,老鸨在一个屋子里哭,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她这次是真哭。 妓女们有的在流泪,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嗑着瓜子,几个嫖客搂着各自的妓女悻悻的正往房间走。 坏了,翠香楼这里出事了...... 黑记听见老鸨的声音是从桂花香原来的房间传出来的,他感觉到桂花香出事了。 妓女大部分认识黑记,有人赶紧走进那间屋子去告诉老鸨,老鸨的哭声没有停止,反而是更伤心了。 黑记和石俊刚走到二楼,还没有来得及进那个房间,就听见有人在吃惊的说:“呀!怎么日本人也来了?” 黑记不敢扭头,他迅速进了那个房间,一进门他愣住了,慕容良穿着血呼啦擦的上衣正在一个箱子里翻东西。 黑记一下明白了他在翻什么,他来不及问老鸨发生了什么?一步跨过去抓住慕容良的手说:“这个箱子是我家的,任何人没权利乱翻。” 这时楼梯口响起皮鞋踩在木楼梯的“蹬蹬”声。 慕容良咬牙切齿说了句:“松手!来不及了!”使劲推开他。 但是他哪里是黑记的对手,黑记一下把他的手腕掰过去了。 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妓女的声音:“太君,到我房间来嘛!” 只听宫本用中文骂了句:“混蛋!滚开!” 慕容良咬着牙对黑记说了句:“蒙住你的脸,来不及解释了。” 黑记愣神的时候一松手,慕容良赶紧翻找。 这时一本又大又厚已经发黄的笔记本赫然在目,慕容良迅速翻了一下,熟悉的日文出现在发黄的页面上。 他拿起笔记本猛地扑向黑记,他把黑记的脸使劲往地面按,贴近他的耳根说:“别抬头。” 黑记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被慕容良摁在地上,慕容良脱下自己血呼啦差的上衣蒙在黑记头上使劲打他的后背。 黑记“哎呀、哎呀叫着连滚带爬往外跑,慕容良假装没看见门外站着的宫本,他愤怒的追出来,照着黑记就是一脚,黑记一下就滚到了楼下。” 石俊看见宫本上楼了,担心日本人认出来黑记就是杀害山本的凶手,他迅速返出去叫小锅盖和塔斯哈准备战斗。三人一起进了大门,正在这时就看见黑记被慕容良一脚蹬下来。 石俊不解的看着慕容良,慕容良却看着他说:“你们几个流氓地痞,赶紧抬起你们大哥滚!再捣乱打断你的腿!” 这时黑记也哎哟、哎哟的说:“你俩笨蛋,快抬老子看病去,老子的腰快断了。” 石俊感觉到他俩话里有话,赶紧按照他们的意思,搀扶着黑记出了大门,刚把他放在马车里,那个黑本子就从他肥大的裤裆掉到了裤脚处。 黑记的裤腿虽然很肥大,但是他的脚踝处常年习惯性的用绳子扎住裤腿口,此刻那本大日记本卡在他的膝盖处咯的难受,他说:“快离开!” 几个人钻进马车,石俊一扬鞭子,马车“呱嗒呱嗒”一溜烟走了...... 第213章 觉得表哥不是汉奸四人河边短暂休息 慕容良怒气冲冲的把黑记踹下楼梯后,转身一看,宫本正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慕容良双腿并立给宫本敬了个礼,宫本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慕容良说:“报告中佐,桂花香自杀后,按照佐佐木队长的指示来这里通知她的家人。” “既然那样,那么刚才怎么回事?这又怎么回事?”宫本皱着眉头看着屋里地下那个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箱子。 “报告中佐,想把桂花香的遗物一起烧掉,正在寻找有没有遗物,刚才那个混混以为这里有大洋,进来就闹事,属下没办法才打了他。”慕容良用中国话回答他,他想让老鸨听懂他们的对话。 “是那样吗?”宫本转身问哭哭啼啼的老鸨。 此刻的老鸨双眼红肿,哪里有心思回答他,她一边啼哭一边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宫本走进去翻看着那些谁也不认识的天书账本,没有发现那个黑本子资料,他站起身来问慕容良:“慕容翻译,找到什么遗物了吗?” “找到了!”慕容良说。 “什么遗物?” 慕容良把桂花香的一个珍珠头花拿过来说:“她跟了佐佐木队长后,回来一次,把所有有用的东西全拿走了,这个头花掉在床缝里没有找见。” 宫本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看着他下了楼,慕容良对老鸨说:“记住我的话,桂花香就是被他杀死的。” 老鸨红肿着眼眶点了点头说:“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好人家的女人都被糟蹋了,何况我们这种人贱命一条,还不是由着他们想杀就杀?” 慕容良没有多说什么,走到楼梯中间捡起那件血上衣抖了一下走了。 马车绕了个圈回到杜家天已经黑了,塔斯哈在半路下了车,他想趁天黑到日本人所在地看看稻田在不在?几个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冒险,干脆等着他,等到掌灯时分他高兴地跑回来说看见稻田了,大家这才向杜家赶去。 石俊和小锅盖扶着黑记进了屋里,老张和雪儿把马车里的东西往外拿,莲儿看见塔斯哈少爷回来了,一溜烟向偏院跑去。 “真悬!多亏我表哥把你一脚蹬下去,差点暴露。”石俊说。 黑记说:“小汉奸真狠,抬腿就是一脚,多亏我骨头硬,要不,就那几个台阶怎么也要摔个鼻青脸肿。” 石俊高兴的说:“我很激动,真的,我一直就怀疑表哥不是真汉奸,今天他把这么重要的资料交给咱们,顺便保护了黑哥,表哥可是立了大功。” 黑记说:“这样一说反倒是我太笨了,他好像救了我三次,一次在桥梁工地办公室,一次在大院里我挟持了他才扒火车跑了,看起来那次是他故意让我挟持他的,还有这次一共三次了。” 塔斯哈说:“国良哥是好人。” 这时丫鬟们扶着老夫人和杜太太进来了,老夫人拉着塔斯哈的手,问东问西,塔斯哈把省城的情况说了一遍,告诉她舅舅和小瑞非常好,让她放心。 塔斯哈到厨房告诉老张,他们今晚上就走,并且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 老张说:“好,既然这样,那就赶紧回去,正好今中午蒸下不少两面馒头,你们路上带着,都带走,吃了饭走的时候就不用和老夫人打招呼了,我来和她解释,她年纪大了,见不得分别。” 石俊回家看父母去了,他们吃了晚饭等石俊的时候,塔斯哈觉得还是应该告诉老夫人一声,于是去偏院对杜太太说他今晚就走,晚上出城,可以在森林里少住一晚,第三天白天就能到家。杜太太眼里夹着泪嘱咐他一定小心,塔斯哈告诉他有好几个伴儿呢,杜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本不想在半夜敲韩满囤的门,但事情紧急,他们不得不在半夜叫醒了韩满囤。 韩满囤担心吵醒老婆和儿子,一起到了铁匠铺。他们商量每人拿一把朴刀,虎子觉得拿小砍刀更方便,因为要夜战,他们拿着长长的朴刀不方便。 韩满囤笑眯眯的拿过一把短柄朴刀说:“这小朴刀方便插在后腰,大砍刀把子太短,会伤了自己。” 这把朴刀鸡蛋粗的铁把子和锋利的刀身浑然一体,比小砍刀更趁手,最主要的是刀刃非常锋利,他们高兴坏了。而且这朴刀正好只有四把,于是每人拿着一把赶紧上路。 韩满囤也想跟着去,大家一致不同意,不光因为他有家有口,更因为他的重要性,部队的好多大刀和红缨枪都需要他来打造,铁匠铺还是部队的联络点,所以,他绝对不能出事。 塔斯哈告诉老夫人说三天就能到家是骗她的,他不会带他们走那个暗洞的。四个人从沙吉浩特西门出发,一盏马灯轮流提着,走了整整一晚,天快亮时到了一个叫庙洼的小屯子,小屯子前面有一条小河,他们在河边喝点儿水,吃口馒头稍作休息。 这时有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老头挑着两个水桶下来打水,看见他们愣了一下想掉头返回去,似乎是看清了他们的穿着打扮是中国人,老头战战兢兢在离他们不远处放下担子,他从水桶里拿出一个破水瓢,一点点往水桶里舀水。当他终于舀满了水桶挑起来要走时,水的重量压的他晃悠了几下差点跌倒。 塔斯哈跑过去接住了他的担子说:“爷爷,您家在哪里,我替您担回去。” 老头执意不肯,说抬头看到的那个院子就是他的家,不用麻烦。塔斯哈不由分说,把扁担给了老头,他双手拎起水桶直接走了,老头千恩万谢的跟在后面。 到了一个破败的石头院墙门外,老头坚持要塔斯哈把水桶就放在门外,塔斯哈不好强求,只好放下水桶,这时,一个7岁左右的的小男孩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又脏又破的黑裤衩赤脚跑了出来,他是来帮爷爷往院子里抬水的。 看见有陌生人,小男孩撒腿就跑,他跑到一个又低又矮的小黑洞前,“滋溜”一下钻进去不见了。 第214章 老头讲述村里劫难无人村里看见死人 塔斯哈觉得这家人家很有意思,既然同意把水提上来,却不同意进院子,小孩儿看见人就跑。他没有多想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嗷!”的叫声,这叫声听起来很恐怖,既像野兽的吼叫又像人的嘶吼。 塔斯哈返回去,看见老头正在吃力地往一个破水缸里倒水,他走过去帮忙把水桶提起来倒进去。 因为刚才拒绝他进院了,老头有点难为情。 塔斯哈问:“爷爷,刚才是什么叫声?好像是动物,那孩子没事吧?” 老头看了看塔斯哈,他叹了口气说:“是一个女人,疯了。她看见陌生人就要大喊大叫,刚才小孙子钻进去可能告诉她娘有陌生人,她听见了才叫的。” “哦!刚才那孩子是你小孙子啊?疯了的是你媳妇?” 老头坐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说:“是邻居家媳妇,两月前,这里突然来了日本人,抓了十几个年轻人给他们扛东西,邻居家儿子不想去,被吊在家门口的树上,当着全屯人的面用刺刀捅死了,还用刀劈了他爹,就因为日本人强奸他媳妇,老头用镰刀反抗,就这样让日本人一刀劈死了。唉!这女人当天不吃不喝就疯了,见人就咬,我儿子从地里回来,正遇上杀人,来不及躲,也被抓走了,我和儿媳妇拉着小孙子藏在房后面的一个古墓里才躲过一劫,我们躲了两天,听见外面没有动静了才出来,一看邻居家一下死了两口人,媳妇也疯了,这才接过来。” “那为什么住在那个黑洞里?”塔斯哈问。 老头说:“小伙子,我们不敢住在屋里啊!我一个老头死就死了,可是那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不能再让日本人祸害了,孩子娘如果也出了事,等我儿子回来,我可怎么交代呀?” 河边的几个人等的不耐烦了,正要上来看看怎么回事?老头和塔斯哈出来了,老头说:“孩子!刚才说的记住了,我儿子叫铁牛,他的后脑勺中间有一个红枣大小的旋,他很机灵,有一把子力气,也许能逃跑回来,你们进山打猎的时候,如果遇见他带他回来。”说完用袖子擦擦眼睛 。 路上,塔斯哈蒙头走路一句话不说。石俊打破沉闷说:“发生什么了?虎子?” 塔斯哈走了一截路才说:“两个月前一伙扛着铁家伙的日本人进山路过屯子,强奸了屯子里的几个女人,杀了屯子里的老年人,抓走十几个年轻人给他们扛东西,有两个姑娘第二天夜里上吊死了,他邻居家父子被杀,媳妇也被糟蹋了,他和儿媳妇带着小孙子藏在后山一个空墓里才逃过一劫......” 石俊说:“应该就是你看到的那伙鬼子。” 塔斯哈说:“被绑在帐篷前面的那三个人里不知道有没有他儿子。” 大家谁也不说话,只听到四个人刷刷刷的走路声。 “一个鬼子不留!可以吗?虎子!”走在前面的黑记猛地转过身,粗声粗气问塔斯哈。 塔斯哈没说话,却猛地把手里的刀向黑记扔过去,黑记吓得一激灵,猛地缩了一下脖子。就在大家惊愕中,只见黑记身后的一棵树上一条粗壮的黑蛇被飞过去的刀一断两截。 为了赶路,他们中午没有坐下来吃饭,而是一人拿个馒头边走边啃。好在山林里有很多透山水,渴了趴下喝几口,接着赶路,接连遇到两个屯子,但是屯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两处屋顶上冒着炊烟。 到了晚上,他们又遇到一个屯子,屯子里空无一人,不大的一个屯子连个狗叫声都没有。 石俊提议大家今晚不赶路了,大家一天一夜没合眼实在太困,于是他们进了一个院子,点亮马灯看了看这个人家,家徒四壁,土炕上只有一块只剩下一个角的破草席,屋角有一口被砸碎的水缸,地下扔着几根用来当筷子的灌木棍子...... 他们太累了,四个人挤在一张土炕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把他们三个惊醒。 石俊一看塔斯哈不见了,他叫醒他俩赶忙出去找,突然他们发现前面一滩干枯的血,顺着血印在一堆乱草里趴着一个人,石俊的脑子“嗡”一下差点晕倒。 他们走近了才看见这个人的后脑被打烂了,他浑身上下爬满了从后脑壳里爬出来的乳白色蛆虫,他倒下的姿势能看出来是在奔跑中被一枪毙命的。 他们胃里一阵翻滚,呕吐几口赶紧寻找塔斯哈。 “塔斯哈---” “塔斯哈---” “虎子----” 担心再走散,他们没有分头去找。接着在屯里一个老槐树下,又发现了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是被刀捅死的,他们紧挨着靠在大树上,粗糙的树桩和地下同样爬满了蛆虫,几只正在啄食蛆虫的野鸟被他们三个惊得“扑棱棱”飞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三个人终于看到塔斯哈从屯子的另一头回来了,他走到三人面前没事人似的往回走。 “一个人也没有吗?”石俊问。 “好像早就没人了。”塔斯哈说。 小锅盖说:“塔斯哈,你有没有看见那几个死人?” 塔斯哈说:“看见了,那些人估计就是咱们路过的庙洼屯的,可能是逃跑的时候被打死的。” 四个人在院子里点起篝火,把那条死蛇烤熟了,黑记虽然怕活蛇,但是啃起死蛇却不含糊,而石俊一想起那些乳白色的蛆虫就恶心的吃不下东西。 塔斯哈看着他们说:“老头告诉我,他儿子头顶上有一个红枣大的旋,所以起名铁牛,我先看到后脑中枪的,那是个小男孩,比我和小锅盖还小,铁牛的儿子已经7岁了,肯定不是他,顺着他逃跑的方向又看到那两个,头顶也没有旋,后来又看到一个,已经被动物吃了,身体东一块西一块的,找到脑袋看了看也不是他......” 大家默默地收拾起朴刀和干粮继续赶路,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他们恨不得现在就遇到那伙鬼子拼命。 第215章 日本人似乎很放松田下伯伯不见身影 这天上午,他们正在赶路,突然塔斯哈示意他们停下,他抱住身旁的大树“蹭蹭蹭”几下爬了上去,一会儿他下来说:“前面山坡上,狼群正在开会,我们从右面绕过去,看起来离鬼子很近了。” “狼、狼群正在开会?” 黑记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一点不怀疑塔斯哈说的话,他是猎人的后代,对野兽的气息相当敏感,他娘领着两头狼大闹红岭湾后在城里和他相遇的情景,只要想起来都心跳加速,做梦都能吓醒。 狼群在开会,这么荒诞的话,在场的每个人却是深信不疑。 他们翻身向右面的森林走去,塔斯哈一路嘱咐黑记千万不要像昨天一样,追着山羊满山跑,这里也许会和鬼子不期而遇。 下午,到了一个小山坡,塔斯哈做出了停止前进的手势。他们悄悄向山头爬去...... 果然,山坡半腰,四个草绿的帐篷赫然在目,十几个日本兵并不像以前看到的那样严阵以待,他们似乎很放松,也许他们和黄狼打了一仗后,觉得狼群不堪一击吧。 四个专家也都在外面悠闲地写写画画,几个小兵把长枪支在一起,正在帮一个专家测量着对面的山。四个士兵背着长枪在来来回回走动着,不时的望着四面山坡上那郁郁葱葱的森林。 “怪不得,我们四、五天的路程,他们走了两个月,照这样的走法,走完这座山头,他们怎么也得一年。”黑记说。 石俊说:“我们是马不停蹄的赶路,鬼子是一点点测绘,一个地方也许好几天不挪窝,不一样。” 塔斯哈盯着这些人眉头紧锁,他怎么也看不到田下和那三个被绑的人。 “12个鬼子,4个专家,帐篷里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小锅盖说。 石俊说:“我数了一下的确是,总共16个人。” “奇怪,田下伯伯去哪啦?怎么少了7个人?”塔斯哈说。 他们认为帐篷里应该还有人,于是耐心等着,傍晚,鬼子们收工了,收仪器的收仪器,点火的点火,打哈欠伸懒腰的,一副悠闲景象。 一个士兵从帐篷里拿出一个袋子,每个人发了一块吃的,另一个士兵开始点火,两个士兵各自提着估计是抢来的水桶到河边去打水。 这时,石俊捅了黑记一下说:“怪不得鬼子有恃无恐,你们看中间那个帐篷边上,那个机枪手正在干什么?” 他们是从西面过来的,鬼子的帐篷也扎在西面,他们等于是在鬼子的背后。 这伙鬼子认为对付的是狼群而不是人,所以,他们丝毫不担心暴露武器。机枪手光明正大的把机枪擦试了一遍放在一个木头箱子上,走到前面和那些鬼子兵说说笑笑去了。 石俊说,咱们盯死这把机枪和那个箱子,箱子里绝对是子弹。 天慢慢黑下来,篝火已经点燃,中间的帐篷里又走出一个人,是那个指挥官。 塔斯哈盯着所有的帐篷,因为帐篷的出口朝东,他只好盯着帐篷的边沿,只要帐篷里还有人出来,这里就会一目了然。 时间过去好久,天完全黑了也没有人出来。塔斯哈退下身来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田下病了,这伙鬼子或者专家也应该给他送饭进去的。 这伙人从水桶里舀出水,把各自的饭盒吊在篝火上熬着什么汤,熬好晾冷,喝完了也没见有人进帐篷。 “塔斯哈,这是好事,说明你的田下伯伯现在真不在里面。”石俊说。 “塔斯哈,你和你爹离开这里回家需要三、四天,回到家后你又回到沙吉浩特,需要三天,到了沙吉浩特又去了省城又是两天,省城在了两天,回来用了三天,我们重新来到这里走了四天,你算算,这么多天过去,他们是不是曾经再次遇到狼?你的田下伯伯是不是已经被狼吃了?”黑记咽了下口水不说了。 小锅盖说:“你不是说原来有19个鬼子吗?现在连着指挥官才13个,那6个去哪啦?” 塔斯哈说:“我知道了。” “我和我爹看到鬼子杀狼的时候不在这里,好像在左前方,我不敢肯定离这里有多远,但是这里好像是退回来向右走了点儿。”他说。 “有可能,鬼子既然是测绘,他就不是走直线的,他们会来来回回测绘每个山头,也许过几天这伙鬼子反而又退到那个老头家屯子里也说不定。”石俊说。 听石俊这样说,黑记咧嘴坏笑了一声说:“他们今晚上能不能活着还说不定,哪里来的‘过几天’?” “一个不留!”小锅盖还是这句话。 塔斯哈好像也下定了决心,他说:“咱们计划一下吧。” 石俊说:“今晚上先摸过去,摸清指挥官在哪个帐篷?专家在哪个帐篷?剩下就是12个鬼子兵了。” 塔斯哈接着说:“首先要把机枪搞到手。” “这样,我去侦查一下,我不回来谁也不许动,免得打草惊蛇。”石俊说。 塔斯哈说:“我去吧,我比较擅长这些。”说完,他退下来猫腰向左面走去,三个人紧紧贴在地上盯着鬼子的营地。 他们耐着性子等着,小锅盖眼尖,他突然说:“你们看那是不是塔斯哈?” 他们这个位置正冲中心两个帐篷的中间,虽然篝火已经不太旺了,但是余灰中没有烧尽的木炭还在努力释放着最后一点红光。在这微弱的光亮中有一个黑影在靠近机枪的位置闪了一下,蹲在草丛中看不见了。三个专家已经回到了帐篷 ,还有一个坐在外面和那群鬼子兵聊天说笑。指挥官站起来向东面黑黝黝的山头望了望,转身向右面望了一下,当他转过来看向这里时,盯着不动了。 三个人同时缩回脑袋。“发现了?”黑记压低声音问。 石俊悄悄探出一点头看了看,那指挥官已经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喝水了。 塔斯哈想瞅准机会把机枪偷出来,但是哨兵来回巡逻,而且好几个鬼子还没有进帐篷睡觉,所以他蹑手蹑脚向对面山头跑去,他到了东面一个石头后面,躲藏起来盯着鬼子的动向...... 第216章 狼群善于坐收渔利趁着月色夜袭敌营 篝火余光越来越暗,眼看就要熄灭,蹲在大石后的塔斯哈感觉脖子上痒痒的,那瘙痒的感觉明显是一个长虫子在脖子上爬,是蜈蚣,他确定是一条长长的蜈蚣。 塔斯哈心里一惊,他非常清楚这里的蜈蚣毒性有多么厉害,听爷爷讲,他亲眼看见一个猎人被蜈蚣咬伤手腕,那个猎人在很短的时间就呼吸困难昏迷不醒,爷爷当时身上带的解毒药都喂给他了,也没有把人救回来,那猎人死后浑身皮肤出现黑紫色,就像喝过毒药一样非常可怕。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别让急速跳动的心脏引起脖子上的主动脉血液奔腾,因为蜈蚣那四十二只脚就像感应器,能感觉脚下的物体是植物还是动物,它头上的触角非常敏感,四十二只脚接触到的物体和两条触角捕捉到的信息会让蜈蚣迅速做出各种反应。 千万不能惊动它,塔斯哈轻轻放下手里朴刀身子斜倾猛地拍向自己的脖子,手掌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他感觉到那条蜈蚣几乎有他手掌那么长,好悬! 脖子上没有麻嗖嗖的感觉了,蜈蚣被他拍掉了,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抓起朴刀躬身移动到另一个大树后,但愿这棵大树上不要再跑来打扰他的蜈蚣。 “啾啾...啾啾...” 突然,旁边树上响起几声小鸟的叫声。 塔斯哈猛地转过头向那边那棵最茂盛的树上望去,除了黑黝黝的一片树叶,什么也没有,他失望的转过脸来继续盯着鬼子。 “啾啾...啾啾...” 不长不短的小鸟叫声再次响起,他向那边摸过去,走到那棵大树下,树上又响起啾啾声。塔斯哈抬头望去,不由得咧嘴笑了,巴图鲁麻利的从树上下来,他猛地搂住儿子,父子俩激动的相互拥抱。塔斯哈告诉巴图鲁,对面山上还有三个人,黑记和石俊、小锅盖都来了。塔斯哈说没看到田下伯伯,巴图鲁说他三天前就来了,来了就没看见田下。原来杜鹃不让他在家里待着,让他必须过来看看,否则她就要亲自来。 巴图鲁安慰塔斯哈说,先把这伙鬼子干掉再说,爷爷很担心他们摸到家里。 “全干掉吗?”塔斯哈不合时宜的总想起稻田。 “除恶务尽!你爷爷担心家人安全,他说这里不是强盗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四条腿的野兽可以进来,两条腿飞禽可以进来,两条腿的强盗不能!” 听阿布这样说,塔斯哈的心结似乎解开了,他下定决心一定亲手杀死日本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到了自己的家园。 “阿布,对不起!”塔斯哈说。 “怎么了?”巴图鲁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问。月光下,儿子的眼睛又黑又亮,巴图鲁觉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我今晚要开始杀人了。”他的声音很坚定。 “塔斯哈,你要记住,对吃人的狼不能心慈手软,猎人的吆喝声赶不走恶狼,对付他们,只能是武器,想要家园平安,凡是进入领地的野兽,必须消灭。” 塔斯哈把路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父亲,他恨恨地说:“与其说是为我报仇,倒不如说是为那些死去的老百姓报仇,今晚上必须让他们偿命!” “阿布,今晚上围攻鬼子的除了我们,还有一伙鬼子的敌人。”塔斯哈说。 巴图鲁说:“我知道,是黄狼群,我发现它们了,它们是来报仇的。” 塔斯哈说:“那我们怎么办?” 巴图鲁说:“先和他们汇合,一会儿见了面再说。” 夜深了,鬼子们陆陆续续回到各自帐篷,那个机枪手最后检查了一遍架在木箱子上的机枪后,拍了拍一个哨兵的肩膀打着哈欠回到机枪旁的这个帐篷。 父子俩商量好对策后,俩人像一对夜行的山猫,悄无声息下到帐篷后面,巴图鲁藏在帐篷旁边的草丛中,塔斯哈悄悄过去试了试机枪重量,他一下把机枪抱在怀里,灵敏得像一只山猫,一下消失在黑暗中。巴图鲁猫腰过去,搬起那个箱子一闪身也消失不见了。 石俊三个人盯着下面那几个哨兵,篝火消失后,多亏天上有弯月,虽然不是皓月当空,但也足够明亮。这么远的距离,如果盯着眼睛仔细看,不要转移视线,也能看清那几个来回移动的人影。 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机枪位置,大家非常纳闷,这黑灯瞎火的深山老林除了他们,难道还有另外一伙人吗?那么,塔斯哈去哪啦? 黑记着急塔斯哈怎么还没有回来? 鬼子都进去睡觉了,他也应该回来了,他担心塔斯哈是不是睡着了?石俊让他不要着急,不要说话,耐心等着塔斯哈回来。 正在这时,左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三个人警觉地把朴刀紧紧握在手里。这时塔斯哈抱着机枪走了过来,黑记高兴得一下扑过去,他极力压着声音张大嘴笑着,却不发出一丝声音,好像吃东西被卡住一样。大家高兴坏了,这时塔斯哈说:“别太高兴,一会儿还有更高兴的。” 话音刚落,背着猎枪、弓箭全副武装的巴图鲁抱着那个木箱子出现在面前。这惊喜简直就像天上掉下来的,大家真想高声欢呼。小锅盖打开木箱盖子让大家看,月光下,大家看到箱子里整整齐齐排列着多半箱子弹。 “哇!发财了!巴图鲁老弟你可是立大功了。”黑记高兴得像个孩子。 “这子弹是这把枪里面用的,我不知道和那些带刺刀的枪通不通用?”巴图鲁指着黑记怀里那把机枪说。 “通用!通用!通用!”石俊、黑记、小锅盖异口同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回答。 “好!那么,现在咱们这样干......” 几个人仔细听巴图鲁的计划后,都说全听巴图鲁指挥。突然,巴图鲁和塔斯哈同时站直了身子仔细听着什么。 石俊问:“怎么了?” 塔斯哈说:“我好像听见狼开始有动静了。” 巴图鲁“蹭蹭蹭”几下上了一棵树,向他们刚才过来的那个山头望去。 北面山头上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和茂密的大树混为一体无法看清,但是,偶尔闪动一下的小点点亮光说明,狼群就在那个山上。 巴图鲁迅速下来说:“狼群来了,我们必须赶在狼群进攻之前行动,否则狼群会打乱我们的计划,虽然是晚上,鬼子肯定吃大亏,但是狼群也不一定获胜,毕竟鬼子手里有武器。” 小锅盖说:“我们先躲起来让狼群吃掉他们更好。” “狼群连我们一起吃掉怎么办?”黑记担心地说。 巴图鲁说:“狼很狡猾,它们的目标是报仇,半个月前的白天,它们吃了大亏,所以,头狼领着队伍晚上报仇来了,它们很聪明,知道我们看不见它们,但是它们能看见我们,我们的行动它们都能看见,只要我们开始行动,头狼就不会下令进攻,它们善于坐收渔利。” “真是那样吗?”黑记问。 小锅盖说:“这也太可怕了。” “听我的,能用刀就尽量别用枪,行动!”巴图鲁说完率先翻下山去。 黑记左手抓着机枪,右手攥着朴刀跟在巴图鲁后面,塔斯哈和石俊握着朴刀紧跟随后,小锅盖左肩扛着木箱,右手握着朴刀走在最后,他们在巴图鲁的带领下要夜袭敌营...... 第217章 一场杀戮马上开始黑田俊雄血溅帐篷 田下走后,黑田俊雄给军部发了电报,说田下少佐已经启程返回省城,他再次催促军部空投生活物资。 测绘队收到回电,一星期之内空投补给,只要听到飞机声音,就在小溪旁用湿柴点火给直升机确定位置。黑田俊雄有野外生存经验,他知道空投物资对于地面环境的要求,于是命令测绘队向稍加平整一些的地方移动。 又有美国进口的牛肉罐头吃了,他看着挂在帐篷里那些晒干的狼皮得意的笑了。狼,毕竟是狼,它再凶猛也吃不住子弹穿心。 山里的蚊子多,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扎营,黑田俊雄都会扎起那顶白色的蚊帐,至于几个士兵挤在一个帐篷会不会被蚊咬,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原本他们应该配备单人帐篷的,那是日本士兵野战必备装备。但是,因为测绘队的仪器太多,有些仪器不能被雨淋湿,所以,这次给他们配备了大帐篷,除了可以睡觉,还可以把仪器放进去。 巴图鲁在这里观察三天了,清楚这里岗哨的轮换时间,他叮嘱其他人千万沉住气,鬼子根本想不到会在这大晚上的深山老林遭到袭击,他要求大家必须绝对安静,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黑记和小锅盖已经把机枪架在帐篷正对面浓密的草丛里,小锅盖趴在机枪后,只要有突发情况发生,小锅盖的机枪就会响起。 虽然不是月朗星稀,但闪亮的繁星静静闪耀在黑暗的天空,谁说月黑风高才能杀人?此刻什么也阻挡不了这几个胸怀怒火的英雄。 周围显得非常安静,一场毫无察觉的杀戮马上开始...... 帐篷里鼾声此起彼伏的响着,一个哨兵溜达着到了帐篷后面,突然,他站住了,他发现机枪不见了,为了确定是不是眼花了,他向那里走去。 没等他走到跟前,一道寒光在面前一闪,他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便感到喉咙一凉,“呲!”一股血水直接喷在帐篷上,他的身子软塌塌的倒在巴图鲁的怀里。 就在这个士兵倒下的一瞬间,他的长枪也向地上掉去,巴图鲁左手捂着他的嘴,右手握着匕首,眼看长枪就要掉在地上,他急中生智抬起左腿稳稳地架住了长枪。 哨兵的尸体被他迅速拖进草丛,长枪也藏了进去。 他慢慢穿过两个帐篷中间,发现只有两个哨兵了,另一个不知去向。这俩哨兵好像发现两个同伴不见了,他们同时向右面走去,也许,他们发现右面有什么异常,所以两人一起过去。 他们刚走到最右面的帐篷边,草丛中突然跳起一个人,是黑记,他举起锋利的朴刀,寒光一闪,其中一个哨兵的脑袋“噗!”的一下掉在草丛不见了,没了脑袋的身子像僵尸一样脖子里冒着血站在那里几秒后倏然到底,另一个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当他醒悟过来想要喊时为时已晚,疾步赶到的巴图鲁一刀结果了他。 拖到草丛藏好后,塔斯哈从他们身后猫腰过来说另一个被他干掉了。 解决了四个哨兵后他们又躲藏到各自的位置,巴图鲁到了中间的帐篷,他掀起一条缝看见帐篷里面还有一个蚊帐,他悄无声息的走进去。 黑田俊雄在蚊帐里睡的正香,他在梦里也许回到了日本和他那个倒卖大米的妻子团聚了,或者梦见他又杀了一个中国人,或者又烧了一个村庄,也许他什么都梦到了,但他绝对没有梦到他的床边站着一个送他上西天的人。 巴图鲁没有时间等他做完好梦,他左手猛地一撩蚊帐,右手一挥,“噌”的一声刀刃和骨头快速摩擦发出的声音立时在空气中传播开,同时一股血水“呲!”的一下喷射到四四方方的蚊帐上,通过蚊帐的小孔一股血腥味随即充满整个帐篷...... 巴图鲁走出来藏在帐篷后的草丛里,他冲着塔斯哈隐蔽的地方“啾啾”了一声,塔斯哈瞬间明白他爹又干掉一个。 巴图鲁捡起一块石头丢在右面的一个帐篷上,帐篷里没有动静,他又捡了一块大点儿的石头砸左面的帐篷,帐篷里的鼾声小了,接着他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一个被惊醒的士兵翻个身继续睡了,另一个站起来,歪歪斜斜的出来站到草丛解手。他解手的地方隐藏着塔斯哈,塔斯哈不等他解开裤子,猛地向上一跃,一刀抹断了他的颈动脉。藏好尸体后,塔斯哈心里默念着:六个。 巴图鲁继续制造响动,左右两边的士兵没有动静,反而是中间专家的帐篷里想起了哇啦哇啦的对话声。两个穿着白衬衣的专家,一个穿着深色裤子,一个穿着大裤衩,相跟着走了出来。穿着大裤衩的解开裤子就小便,穿长裤的边解裤子边左右环视,他发现那四个哨兵怎么不见了?小便完后,他一边扣扣子嘴里说着什么,向右面走去,他怀疑这几个哨兵是不是偷懒躲在右面的大树旁睡觉去了? 穿大裤衩的这个就像喝醉酒一样,迷迷糊糊的向帐篷里面走去。没等他走到帐篷跟前,巴图鲁又出手了,锋利的刀刃直接从他的咽喉插了进去,接着倒退着把他拖到草丛里。 塔斯哈半跪在草丛里,低声说了句:“七。” 右面是黑记和石俊把守,这个专家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了异样,他猛地转身向帐篷跑去。说时迟那时快,黑记一记重砍,可怜这个专家的脖子随着“咔!”的一声断了,它的脑袋直接挂在自己胸前直挺挺倒扑在地,由于切口太大,整个脖子直接断了,只剩一张皮,所以,这个专家倒地的同时,一股鲜血直直的喷出去老远一大片。 连着指挥官13个鬼子兵,4个专家,一共17个敌人,现在消灭了8个,还有九个。 石俊找到巴图鲁说:“消灭一半了,冲进去怎么样?” 巴图鲁说:“按原计划走,你和黑记负责西面,我和塔斯哈负责东面,专家的帐篷有小锅盖盯着,记住,要果断。” 第218章 五英雄全歼测绘队田下村夫下落成谜 石俊不了解巴图鲁的内心想法,巴图鲁也绝不会把真实想法告诉他,如果用机枪或者长枪解决掉所有敌人,会留下许多弹壳和枪眼,如果日本人再次派人进山,很容易就能发现测绘队的消失是人为的而不是遭遇了狼群袭击。假如日本人派大部队大面积搜索,就有可能搜索到自己家,他要把可能的危险降到最低。即便日本人怀疑那些枪支和器材的去向,只要在附近看不到枪眼和弹壳,也只能猜测是打猎的人把那些东西捡走了,如果以后连尸体都没有了或者怀疑他们整体陷进了沼泽。 还有一个原因是田下村夫,虽然有不太明亮的月光,但是他还是担心田下村夫万一还在里面被误杀,他不敢冒险,如果他们误杀了田下村夫,他会内疚一辈子,更会伤了儿子的心。 尽管他把日本人恨到骨髓,但对于和他们生活了不到一年的田下村夫却有着真诚的友情。 黑记和石俊摸到右面的帐篷里,帐篷里睡着四个盖着毯子的鬼子,从他们打呼噜的声音上判断,他们分两边睡着,帐篷上的小窗透进来微弱的光洒在地上,照在架在一起的长枪上,明晃晃的刺刀在月光下发着寒光。 帐篷里面黑乎乎的还放着一些仪器之类的东西,黑记粗中有细慢慢靠近那个呼噜声,他也担心万一触碰到什么东西惊醒这里的鬼子,他拿着刀悄悄走到仰面躺着的一个络腮胡身边,寒光一闪手起刀落。石俊几乎同时也动手了,“咔咔”两声,一对儿鬼子在睡梦中回到了日本。 尽管俩人已经很小心,但由于黑记动作太大,他的朴刀还是不小心碰到了那些铁质仪器,黑暗中传出“当”的一声,其中一个士兵被惊醒了,他翻身看了过来,朦胧中他看到帐篷里有两个高大的黑影,顿时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的个子普遍只有一米五左右,那么大的影子根本不是自己人,当他张嘴要叫时,石俊一刀结果了他。 石俊没有用大刀杀过人,今天晚上这是头一次,他没有巴图鲁的猎杀经验,不知道用手捂住那士兵往外喷血的脖子,一刀下去,那士兵的血喷出去落到紧挨着他的另一个士兵脸上。 紧挨在旁边的这个士兵叫横山青木,是个凶残暴虐的老兵,有一次当他给同伴炫耀一把刺刀直接捅死两个中国人时,遭到其他士兵的质疑,觉得他在吹牛,他竟然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抓了两个十几岁的瘦小男孩,因为不是扫荡日,他叫上其他几个看热闹的士兵把两个男孩子带到一个僻静地方,让两个孩子面对面站定后从后背猛地把刺刀捅进前面这个孩子的后背,在一群士兵的拍手叫好声中,果然后面那个孩子也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在两个孩子惨叫声中他拔出血淋淋的刺刀向其他人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为了不让这俩孩子的惨叫引来其他中国人,他们一起动手把两个孩子捅成马蜂窝后迅速离开,从此他成了其它士兵争相膜拜的英雄。 此刻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感觉到有热乎乎的东西喷溅到脸上,他吸了吸鼻子,用日语说了句:“怎么回事?又在杀中国人吗?怎么会有血腥味?” 黑记听不懂他说什么,没有文化却有痞气的他蹲下身子冲他小声吹了一声口哨,横山醒了,他盯着黑暗中模糊的一张人脸问:“怎么回事?” 黑记不敢大声说话,但他猜想日本兵在问怎么回事?他扬起手里的朴刀说:“是这么回事!”手起刀落,这个血债累累的杀人魔鬼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了阎王。 两个人出来看到巴图鲁父子正向专家的帐篷走去,还是他们父子动作快,他们已经干掉了另外几个,月光下,塔斯哈的刀刃还在向下滴血。 “我来!”黑记走过去挡住了他们父子。他了解他们家对那个日本专家田下村夫的感情,担心塔斯哈不会像杀士兵那样坚决。万一此刻突然想起他的田下伯伯,他恳求留下这俩专家,岂不是留下后患? 巴图鲁看了黑记一眼点点头,黑记正要进去,塔斯哈突然说:“等等!” 黑记心想:“完了,关键时候他又来了。” 塔斯哈说:“我想问问田下伯伯的去向。” 塔斯哈刚刚走到门口,巴图鲁说了句:“我们一起进去。” 塔斯哈刚停住脚步,“啪!”一颗子弹从帐篷里射出擦着他的胳膊过去,落在不远的草丛中。 塔斯哈和黑记迅速往旁边一闪,大家都找到隐蔽处,谁也没有想到专家也有枪。 “是手枪。”黑记说。 塔斯哈躲在一棵树后用日语大声问:“里面的人听好了,缴枪不杀,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走出来,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啪!” “啪!” 里面同时向塔斯哈射出两颗子弹,两颗子弹同时打在塔斯哈藏身的大树上,虽然是盲射,却非常精准。 所有人,包括塔斯哈非常吃惊这样的枪法,不打仗的专家枪法都如此精准,何况这些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士兵了。如果今晚不是这样的作战方法,而是和敌人正面交锋,鬼子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多么强悍,他们这五个人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问号。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这时塔斯哈用日语说了句:“田下伯伯,我是塔斯哈。” “田下村夫果然是大日本的败类!是他出卖了我们!混蛋!他是帝国的罪人!”里面的专家咬牙切齿咒骂着,同时又射出一颗子弹。 他的咒骂塔斯哈听得清清楚楚,看起来田下伯伯不在里面。他藏在树后对巴图鲁说:“田下伯伯不在里面。”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黑记大喊着:“虎子,田下既然不在里面,干掉他们算啦,别和他们废话。” 塔斯哈说:“我必须活捉他们,只有他们才知道田下伯伯的下落,一定要问出来。” 接着塔斯哈继续用日语说:“只要你们告诉我田下村夫的下落,可以饶你们不死。” “他死啦!他被天皇剁成了肉酱!你们这群只敢晚上偷袭的老鼠!丑陋的支那猪!你们会下地狱的!天皇万岁!啪!” 这个专家用愤怒到极点的语气喊完后,没有给塔斯哈留下任何问话机会,随着一声枪响,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天皇万岁!啪!”另一个也毫不犹豫的开枪自杀了。 他们把所有的尸体和武器弹药集中到一起,天快亮了!13个鬼子,4个专家,总共17具尸体齐排排躺在帐篷前。 这次总共缴获了一挺轻机枪,12支三八大盖长枪,五把手枪,一把武士刀,还有十几个野战背包,和几件测绘仪器,最想不到的是还缴获了一部最珍贵的电台。 这样的收获对于和鬼子战斗过的黑记和小锅盖来说简直和做梦一样,尤其是小锅盖,他忘不了他们一个团死的就剩一个连,而且在撤退途中还被鬼子一锅端了。 石俊眼热的看着面前的战利品,他和巴图鲁商量能不能把这些战利品给抗联一些?抗联的战士因为没有充足的武器弹药,已经举步维艰了,他希望巴图鲁认真考虑一下答应他的请求,哪怕给一半的枪支弹药对他来说也是大功一件。 “全部送给抗联!”巴图鲁没有丝毫考虑,尽管他非常喜欢日本人的武器,但是听石俊这样说,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全部?”黑记吃惊的问,他知道枪和子弹对猎人意味着什么。 巴图鲁看了旁边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儿子一眼转头对他们说:“这样吧,我留下两支枪就行,剩下的你们全部带走。” 巴图鲁的回答显然超出了大家的预期,三个人既高兴又不好意思。这场非常规的战斗实际上不叫战斗,其实是一场出其不意以少胜多的围剿,或者叫趁人不备的偷袭,他们三个只是这场偷袭的参与者,而实际功劳是猎人父子俩的。 第219章 出其不意以少胜多测绘队拿人当诱饵 黑记和小锅盖不好意思的笑笑,俩人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石俊却笑嘻嘻的看着那部电台对巴图鲁说:“姑父,你知道吗?抗联最缺的就是电台,即便是鬼子也是把电台看的非常重要的,他们也不多,有了这部电台,我们在任何地方都能和部队联系上。” 小锅盖说:“你会用吗?” 石俊摇摇头说不会。 巴图鲁看见塔斯哈闷闷不乐,他过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知道塔斯哈和田下的感情,刚才那个专家临死说的话对塔斯哈的打击很大,他自己现在也很难受,看见这陌生的17具尸体中没有那张熟悉的脸,父子俩却高兴不起来,他们完全相信了这个专家的话,田下真的被他们自己人杀害了,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使田下忽然消失。 黑记把帐篷里搜出来的三个铁箱子和另外一个木箱子放在一起,子弹夹摆成一排, 他认真的数了起来。 “362个弹夹,哈哈,发财了,石俊快给我算一下,一个弹夹里5发子弹,362个弹夹有多少发?”黑记大叫着。 石俊说:“不可能吧?”怎么会有1810发子弹?你数清了?”他边说边不可思议的走过来。 黑记说:“没问题,木箱是鬼子盛罐头的的空箱子,步兵随身携带的一箱弹夹到了地方,为了方便都放在这个空箱子里了,这个箱子里有72个,那三个铁箱子加起来也是72个,还有这些散的是218个,没问题。” 小锅盖大笑着说:“黑叔,你不是说以前当过贼吗?我们这算是撬鬼子的仓库了,哈哈哈哈......” 他们光顾着高兴了,巴图鲁却看着这些物资发了愁,他们坐下来商量,看看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东西太多,几百里地他们根本无法运回沙吉浩特,再说这些东西也进不了城。可是这些东西都是部队紧缺的,这些枪支弹药是部队的稀缺武器,还有这电台,就连这四顶帐篷和这些毛毯、野战背包都是最好的野战装备。 巴图鲁看出来石俊的意思,他用树枝在地上给石俊解释说:“我知道你想先放在我家,其实我家距离这里比沙吉浩特距离这里还远,这里只是西域脑的边沿地区,还没有真正到黄狼的领地中心,过了这里再穿过狼窝掌,才能到大森林,我们家在东北方向,沙吉浩特县城在西南,而这里是西面,距离是这样的......”他在地上画了一个斜三角。 大家刚才的高兴劲一扫而空,谁也想不出该怎么办?塔斯哈刚才显然是趁大家不注意哭过,他眼睛红红的过来说:“来的时候,我们出县城走了一晚上,在第二天早上就到了庙洼那个屯子,说明那个屯子离沙吉浩特不远。我们一共五个人,做两个担架, 把这些没用的铁架子之类的东西先放到山洞里,以后万一有用再拿出来也可以。剩下这些武器和野战背包我们抬到那个无人村,找个好一点的空屋子先把东西藏好,再倒腾到庙洼屯,我们住在庙洼屯等部队来人取走这些东西。如果不这样,我们只能像蚂蚁一样一点点才能偷运进沙吉浩特 ,而且是没有被鬼子发现的情况下,一旦被鬼子发现,全城的老百姓肯定再次遭殃。” 巴图鲁说:“两副担架放不下这些东西,这些枪和子弹就够重,担架必须做最大的才能放下。” 大家觉得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方法。 忽然,塔斯哈猛的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情况不对!” 听他这样猛然一说吓了大家一跳,几个人全都站起来紧张的看着他。 塔斯哈说:“庙洼屯的老爷爷说日本人抓走十几个壮年人给他们扛东西,可是在无人村只看到6具尸体,剩下的人去哪了?” “也许跑了?”黑记说。 巴图鲁建议先找找,因为担心黄狼偷袭,大家只是分成两伙寻找,刚刚开始寻找就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人。 巴图鲁看到一条挽着疙瘩的绳子,绳子上有一条黑布条,绳子周围血迹斑斑,再往周围搜索,看到越来越多的碎布块和白骨,白骨上尚且有已经干枯的肉丝,接着看到一个爬满黑虫子的血骷髅头。 他看出来这是狼群的杰作,但是怎么会出现一条麻绳呢? 这时不远处的小锅盖叫喊起来,他那里也发现了尸体。他们赶过去看到的情景和刚才差不多,草丛里到处是衣服碎片和被啃食后的人骨,同样有一条打着死扣的麻绳和拖拽过的血痕。接着又发现了一个,这条麻绳上捆着一只已经变成白骨的脚。 这三具尸骨被发现的位置正好在帐篷周围不远处,而且同样有一棵碗口粗的小树。 “这三个人就是那天看到的那三个人,为了预防狼群,他三个人被绑在帐篷周围,一旦有野兽靠近先撕咬他们,他们的惨叫声就会给日本人报警,这三个人也许不是同一天死的。”巴图鲁对塔斯哈说 黑记开始咒骂起来,塔斯哈握着拳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想寻找老爷爷的儿子,可是这几个人已经被狼啃的只剩骨头了,哪里寻找头顶的旋? 接下来,巴图鲁让大家一起把所有日本兵身上的衣服全扒下来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一边,总共13套军装。小锅盖把专家的衣服也扒了个干净,他说拿回去洗干净给韩满囤老婆做鞋底子。 做完这些,他们开始拆帐篷,做担架。 小锅盖把工程锹用草绳捆起来,他边捆边说这些工程锹给战士们挖战壕很好用,就是把子太短,累腰,他指着叠的整整齐齐的毛毯说:“鬼子的装备真的太好了,这毛毯我从来没见过,你看,还有雨衣,还有这些急救包,这些鬼子一人一套,太齐全了。” 巴图鲁留了两把长枪,6套鬼子服装,他把长枪上的刺刀拔下来给了石俊,留了一个铁箱,也就是120发子弹,然后把这些东西放到一棵大树上。 石俊想问问巴图鲁留那些军装干什么?但是他没有好意思问。 第220章 大获全胜物资难运摘桑葚遇到庞然物 黑记发现只给巴图鲁留了一箱子弹,他生气的对石俊说:“如果不是巴图鲁兄弟的作战计划,我们能有这些东西吗?你看不出来他对长枪很感兴趣吗?120发子弹够干什么?” 石俊不好意思的说:“唉!谁让咱们抗联穷来?人穷就小家子气了点儿。” 巴图鲁藏好东西过来了,黑记说:“兄弟,我和石俊商量了一下,再给你留两箱子弹,你每天打猎,子弹用的多。还有,弟妹不是又要坐月子吗?鬼子的毛毯质量真他妈不错,留下两条...不,三条,家里老人铺着也暖和,还有这些钢铲带着怪沉的,也留下几把,还有这些钢盔也留几个,反正我们带不走这么多东西。” 巴图鲁笑了,他说:“好!”他没有推辞,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不必推辞,因为喜欢,所以答应的爽快。 他们走了整整一晚上,只是在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就地打个盹,起来接着走,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感觉不到累 。 到了晚上,大家在小溪边生起篝火烤一只山鸡和一只兔子,黑记则抱着那挺机枪用袖子来回擦。 “姑父,你说那些黄狼也的确狡猾,还真没有冲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些尸体够它们吃几天了。”石俊说。 巴图鲁说:“但愿他们的灵魂随着狼啃雕啄得以升华,来世不要再来侵犯中国,长生天会原谅他们的。” “这群魔鬼会下地狱的!”小锅盖咬牙切齿的说,今晚这场战斗,可算给他出了口恶气。 塔斯哈一声不吭,只要静下来,他就会回想那个专家自杀前说的话,想到也许田下伯伯真的被他们杀死了,他就很难过。 “兄弟,那些东西你藏好了吧?别回头找不到地方了。”黑记说。 “要不咱俩返回去找找?”巴图鲁今天心情大好,竟然和黑记开起了玩笑。 “说实际的,鬼子的东西不得不承认真的不错,就连这野炊用的调料都这么香,看起来这伙考察队待遇相当高。”石俊说。 巴图鲁撕下一条兔腿递给闷闷不乐的塔斯哈,他说:“你们知道鬼子为什么带了这么多武器弹药吗?” 小锅盖说:“我们早就听塔斯哈说了,因为他们怕狼。” 巴图鲁说:“还有一个原因,他们这次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发现点儿什么才行,他们做好了长时间在山里的准备。” 黑记说:“来吧!来一次灭一次,看他们有多少专家够杀” 巴图鲁低下头没有吭气,他可不想让鬼子一次次进山,他并不想杀人,是日本人逼他动手的,他不想让他们骚扰他的家,更不想让日本人残害中国人。 吃饱了,喝足了,巴图鲁建议再走一段路,实在困了再休息。 深夜的森林阴森恐怖,如果不说话,就只能听到他们的鞋踩在枯叶上“沙沙”的走路声。 这片原始森林不知道是不是祖上所种,它非常浓密,和狼窝掌的那些森林差不多,这些高低粗细不一的树干呈现出形状各异的形态,树上生活着形态各异的各种生命,这些小生命生存的方式各不相同却又互相依存,它们和生活在这里的大型野兽相辅相成,维系着这里的整个生态。 他们走着走着,不时的被猛然飞起的大型鸟类或者从脚下突然窜过的兔子吓一跳,那些喜欢吓人的夜枭会在悄无声息中突然一声怪叫,这些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如果没有这些小插曲和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鸟,他们反而觉得不安。 太累了,他们在一个干燥的山洞休息了几个小时也算过夜了。 清晨醒来,大家觉得不太饿,干脆接着赶路。他们不担心有日本人发现,这茂密的深山老林除了他们几个人类,剩下的就是躲藏在暗处谨慎观察他们的各种动物。 五天过去了,他们还没有到那个无人村,虽然路过了两个很小的自然村,但他们不想在有陌生人的地方落脚。 黑记特别希望此刻突然跳出来一群鬼子,那样,他就有机会用这把机枪了,一路上他的手痒痒的把那挺机枪摸得锃亮。 鬼子没遇到,却在第七天早晨遇到了一只很大的野猪,这头野猪是他们所有人生平第一次看到,甚至以后也不可能再见到。 这天早晨,塔斯哈和小锅盖每人拎着两个鬼子的铁饭盒到附近寻找干果,干果没找到,却发现一颗很大的桑葚树,俩人趴在树上吃的满嘴乌黑,连牙齿也被染成了黑紫。俩人边吃边摘,刚把四个饭盒摘满,就听见一阵吭哧吭哧的声音。 塔斯哈扭头一看,吓得脸都变色了。一个浑身黑毛的庞然大物呲着硕大的獠牙正摇头晃脑从远处走来。 “小锅盖,快跑!”塔斯哈率先跳下桑葚树,小锅盖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跳下来跑。 野猪不知道是发现了他们却懒得搭理还是压根没看到他们,它拖着沉重的身体边走边嗅着地上的野草和秋天遗留下的坚果,它边走边吃走到桑葚树下,用粗糙厚实的后背在树桩上上下左右蹭起来。那些熟透了的桑葚果随着树干的摇晃纷纷落地,野猪便吭哧吭哧在地上拱吃着那些香甜的果实。 正在擦拭那把机枪的黑记看到塔斯哈和小锅盖从远处急慌慌的跑来 “野猪!好大的野猪!”塔斯哈喘着气说。 “在哪里?在哪里?”黑记和石俊兴奋起来。 他们问塔斯哈野猪有多大?塔斯哈着急的说:“山神和山鹰两个加起来那么大” 他没有说比两头狼大,而是说比家里的山神和山鹰大,说明这头野猪非常庞大,因为山神和山鹰比一般狼群的头狼还要高大。 看见俩人有点儿发蒙,小锅盖急的把两把长枪对接的摆在一起说:“这么长!” 一把长枪有五尺多,两个就是一丈多,天底下哪有一丈长的大猪?黑记首先哈哈大笑起来,石俊也说他们过于紧张看错了。 塔斯哈说:“虽然没有一丈长,但是也差不多,我们真的快先在大树上躲藏起来,等它走远再说。” 他们被这次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塔斯哈和小锅盖在和他们开玩笑,所以满不在乎起来...... 第221章 三人吓得满身冷汗野猪竟然如此巨大 “我说的是真的。”塔斯哈甚至有点生气了。 看见塔斯哈的表情不像开玩笑,黑记说:“真的有野猪?” 塔斯哈点点头,并且四下环顾寻找巴图鲁,他不知道巴图鲁去了哪里?他问石俊他爹去了哪里后便向巴图鲁离开的方向跑去,他边跑边叮嘱他们三个赶紧爬到大树上,但是这片古老的森林大多是两人环抱的大树,有的甚至更粗。 三个人环顾四周,石俊说:“这么粗的树怎么爬?” 黑记说:“我蹲下把你俩顶上去,我自己去看看到底有多大的野猪?我却不信这个邪!” 石俊觉得黑记说的也有点道理,他其实也不信有那么大的野猪。于是抓起一把长枪就走,黑记想抱着机枪去,但是巴图鲁一路上嘱咐他们尽量不要在森林用机枪,鬼子根据留在树桩上的枪眼就能判断出测绘队消失是人为的。所以,尽管他手痒痒也不敢不听巴图鲁的话,于是三个人各拿一把长枪向那边跑去。 塔斯哈没有看到巴图鲁在哪里,他返回刚才的地方,看见三个人已经不见了,而且少了三把枪,他的脑袋“嗡”的一下,危险二字占满整个大脑。他迅速抓起枪,他一边跑一边检查了一下子弹,这一检查瞬间傻眼了。 原来这几天他们打猎一直用这把枪,枪里没子弹了他们也没有往里填满子弹。 塔斯哈又返回去匆忙打开木箱子,他赶紧给枪膛装满子弹,又在口袋里装了一把,这才向那里跑去。 黑记虽然不是猎人,但是他也有打猎经验。当他们看到面前的庞然大物时吓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野猪啊,这简直是一头巨大的怪兽。 这头野猪的高度就像一头小毛驴,足足有半人多高,它略带弯曲的獠牙像擀面杖一样粗呲在长长的嘴边,刚硬而稀疏像一根根黑色绣花针一样的黑毛披在两只尖尖的耳朵后面,背脊上的鬃毛又粗又硬斜插在身上像一只从远古生存至今的刺猬。它的脊背两侧因为长时间在树桩上摩擦,呈现出钢板一样又黑又亮的质感来。它应该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否则不可能长这么巨大。 三个人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们隐藏在一棵三人环抱的老槐树下一动不敢动,石俊后悔没听塔斯哈的话先躲藏起来,他没想到野猪竟然有这么巨大,他估摸了一下五个人加起来的体重也没有这头野猪重。 黑记胆量够大了,此刻他吓得脸色都变了,他双手比划了一下悄悄地说:“有两千斤差不多。” 石俊说:“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不?” 黑记说:“没等你跑出去五米它就能追上,它看起来笨,跑起来比人快。” 石俊脸上的汗唰就下来了。 黑记毕竟比他俩有战斗经验,他让三个人分散隐蔽,对野猪形成犄角包围,这样不至于被野猪团灭,而且可以互相策应掩护。 三个人藏在大树后满头冷汗,小锅盖吓得脸色苍白:“黑哥,我们还是回去吧,就连塔斯哈都吓得不敢过来,咱们更对付不了,你看那獠牙,一口就能把咱们的腰咬成两截。” 黑记说:“现在我们已经不敢动了,否则我早就返回去拿机枪去了,我们一跑它就能听见,现在必须听我的,小锅盖你留在这里,别动,我和石俊向两边慢慢移动,我们必须互相配合,否则我们今天真完了。” 野猪慢悠悠的捡着地上的桑葚吃,正吃着半截突然停了下来,它不像狼那样抬起鼻孔嗅空中的气息,而是站在那里呆呆的一动不动,它就那样站着,像一块巨大的黑石头,它使劲嗅了一下地上的空气,突然它背上的鬃毛一下立起来,形成一个大黑圈, 它猛的向小锅盖冲了过来。 别看它体型庞大,动起来真的非常快,它奔跑的方向正冲着小锅盖,小锅盖吓得赶紧往旁边躲闪,另一个方向的黑记朝着它“砰!”就是一枪。 黑记枪法也不错,这一枪打在它的屁股上,但是它却没事一样,只是用细细的小尾巴来回扫了扫自己的屁股,不光没有倒下,反而掉头向黑记这边冲过来,这时石俊的枪响了,但是子弹擦着野猪的尾巴飞了过去,野猪掉头向他冲来,小锅盖在另一头赶紧开枪,这一枪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野猪只是停了一下,转而又向他冲过来。 “快上树!”跑过来的塔斯哈连跑带喊。 小锅盖赶紧抱住一棵树拼命向上爬,但是这棵树太粗壮了,他根本不可能像壁虎一样爬上去,这个过程黑记又开枪了,野猪又向他冲过来。 因为枪法不准,石俊担心他的子弹没有打死野猪,反而伤了自己人,他干脆摈住呼吸依托身后的大树隐藏好自己。他面色苍白,汗水滴滴答答往下淌。 黑记一看野猪毫发无伤正向他冲过来,他躲到一棵大槐树下冲着它又是一枪,这一枪打在野猪的右耳上,受伤的野猪更加疯狂地向他冲来。 这些大树对他们三个人来说是摩天大树一般的存在,而他们就是大森林里小人国的小矮人。但对于塔斯哈来说,这些树只不过是家门前供他玩耍的道具。他跑过来看见小锅盖躲藏在老槐树下,于是边跑边说:“你藏好,不要乱动!”接着他扑在另一颗槐树上,抓住槐树一块块凸起来的树皮手脚并用“蹭蹭蹭”几下爬上大树。 刚刚趴在树上的塔斯哈看见野猪正向黑记那个方向冲去,于是对着猛跑的野猪“砰!”开了一枪,野猪四面受敌,它尖叫着,哼哧哼哧来回跑着寻找目标。 显然,它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挑衅,一根筋的它站在原地寻找目标,它喘着粗气愤怒到了极点。 塔斯哈居高临下又向它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它的后腰上,它尖叫一声原地转了几圈看到了树上的塔斯哈,它一下暴怒了,积聚力量后退几步,冲着那棵树直接撞了过去...... 第222章 巴图鲁枪杀大野猪大家慢慢平复心情 野猪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愚蠢,塔斯哈在的这棵树并不太粗,当时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挑选更粗壮的树,只能身边是哪棵树就是那棵树。 尽管这棵树没有小锅盖身后的那棵树粗,但是它的直径也有一尺半粗,这头巨兽足足两千斤的身体加上往前猛冲的力量,一下撞在这棵树上,这棵树猛地摇晃起来,塔斯哈双腿死死夹住树杈,一只手抓住长枪,一只胳膊挽住树枝不敢动弹。 这头受了伤且生了怒火的野猪铁定要把他摇晃下来,黑记在后面又开了一枪,它都不理。 浑身大汗淋漓的石俊接二连三的开枪都没有伤到野猪一根猪毛,反而更加激怒了这头巨兽,它哼哧哼哧在四个人的包围圈中来回奔跑着寻找目标。它似乎发现了藏在大树后的石俊,于是笔直的向那棵大树冲过去...... “砰!” 一声枪响,野猪踉跄一下却没有倒地,“砰!”又是一声枪响,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了出来 ,不过枪声要远一点。 第二声枪响后,野猪“嗷!”的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向前猛冲,它的正前方是一棵几人环围才能抱住的古槐,它一头撞上去,强壮的獠牙和长长的嘴巴带着一股劲风和古槐粗糙的树皮碰撞在一起,古槐树上那鼓鼓囊囊突出来的一片片厚厚的老树皮被两个锋利的獠牙一撞,几片树皮飞溅落地,尖牙处瞬时出现两个破坏严重的树坑。 这个庞然大物显然被自己撞晕了,它硕大的身躯产生的惯性非常强劲,随着一连串高分贝的嚎叫,它前腿一弯,巨大的身躯一下侧翻在地。 在树上紧张的心脏快要跳出来的塔斯哈转头一看,果然是巴图鲁,他大叫着“阿布!”泪水差点流出来。 “别动!都别说话!”巴图鲁在远处大叫着。 果然,只见这头野猪躺在那里只是喘息了一下,又站了起来,它的一只眼在流血,另一只眼愤怒的瞪着前方,它只是踉跄了几步,便开始喘着粗气向左前方迈步。 当它掉了个方向,左侧正好暴露在巴图鲁的视线下,巴图鲁慢慢把准星对中它的左眼。 “砰!” 一声枪响,野猪又是一串长长的连贯惨叫,它像无头苍蝇一样向前撞去,它带着愤怒,带着仇恨向前猛撞过去。它撞击的位置正好是塔斯哈这棵树旁边一棵自然生长的小树,这棵小树紧紧挨着他所在的这棵槐树。随着野猪的撞击,这棵小槐树咔嚓一声断成两节,上半截树严严实实向塔斯哈这里砸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塔斯哈眼看树冠就要砸过来,他手脚并用“蹭蹭蹭”几下向高处攀去。 大家谁也不敢吭气,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带着稠密树叶的树冠不偏不倚砸在塔斯哈脚下,稠密的树枝架在塔斯哈所处的槐树上,形成一个屏障遮挡住了巴图鲁的视线。 巴图鲁迅速移动到另一个位置,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通过三八大盖准星在灌木之间寻找着最佳射击位置。 他知道这头野猪的危险性,如果是平常野猪,这两枪就能把它击毙,但这头野猪太庞大了,他只能打击它最软弱的地方,两枪击中它的两只眼睛彻底激怒了这头庞然大物,它垂死挣扎着又站了起来。 这头野猪已经双目失明了,它双眼流血坚强的站立着一动不动。见这头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野猪还站在那里哼哼着,巴图鲁大声吆喝:“唠唠唠唠”,只见野猪稍一愣神,顶着已经打瞎的双眼冲着他的方向冲了过去,它要和巴图鲁同归于尽...... 所有人的心脏一下揪在一起,但是巴图鲁不让他们出声,他们只好紧紧咬着嘴唇,每个人的神经快要绷断,紧张的都不呼吸了...... “砰!” “嗷-------” 一颗子弹呼啸着一下钻进野猪两眼之间,随着“砰!”的一声,这个庞然大物晃悠了一下轰然倒地。 巴图鲁半蹲起来盯着它,直到确认野猪的确倒下他才站起身来。 大家战战兢兢围拢过来,巴图鲁大声警告大家先不要过去,他自己慢慢走过去,看到野猪的两眼中间一个大大的血窟窿,这才放心的招手。 四个人的脸全是白惨惨的,黑记满头大汗看着地上这个庞然大物说:“妈的!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猪!” 石俊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和小锅盖的衣服都湿透了,他看着这头野猪说:“这皮是钢板做的吧?” 巴图鲁过去搂了搂儿子说:“你做的很好,但是上树也不是最好的办法,这头野猪是被你们气晕了,如果它没有失去理智,就塔斯哈在的那棵树,它倔脾气上来非把它啃断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小锅盖紧紧靠在塔斯哈身边,满脸劫后余生的汗水。 “遇见平常大的野猪打它耳朵后这个位置它就能一头栽倒,但遇到这么大的巨型野猪,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最好不要主动招惹它,如果实在躲不过,在没有把握一枪打在它两眼之间这个位置的话,就不要乱开枪,它是一根筋,谁开枪它就冲谁报仇。那时候只能曲线跑路,找到高处爬上去,否则它利刃一样的獠牙一口下去,神仙也救不了。” 紧张过后,大家开始慢慢平复心情,大家觉得今天这场野猪之战比那天晚上杀鬼子还激烈。 巴图鲁看到大家恢复平静了,他说:“谁的腿不软,取一把大刀过来。” 塔斯哈转身向那边跑去,三个人不好意思的互相看看,他们三个确确实实膝盖发软,齐刷刷瘫坐在地上。 “这有2000斤吧?”石俊问巴图鲁。 巴图鲁说:“1500斤只多不少,从这头野猪身上你们看出来这片森林多丰美了吧?这里到处是野果与林蛙,这些东西即便在大雪封山的冬季也挡不住它寻找到食物。不管多厚的雪他也能闻到雪下面的食物,这俩獠牙就像铁镐一样很轻松就能把冰雪戳开吃到美食。” 第223章 巴图鲁并不想杀人,不想寻找杀人机会 大家看着这么大的野猪,从恐惧、紧张转换成又是高兴又是愁。除了巴图鲁手里拿的长枪,还有带着刺刀的10把长枪、4把朴刀、电台、子弹、帐篷,工程锹、野战背包、还有饭盒,和钢盔和大铁锅......抬着这些就够累了,现在又有了这么多肉。问题现在是夏天,吃不完会招苍蝇,两天后肉里面就生蛆了。 大家七手八脚帮巴图鲁杀猪。原本以为杀这头猪需要半天时间,没想到这么大的野猪在巴图鲁手里,嘁哩喀嚓一顿操作,半小时不到,猪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这头猪的内脏扔在那里足足有200斤左右,白花花的肠子、心肺肝混合着血水,血呼啦差一大滩。黑记说杀五头牛都占不了这么大地盘。 这头野猪的脖子和大水缸一样粗,巴图鲁用朴刀把它的头砍下来扔在一边,如果在部队,这么大的猪头够一个连吃几天了,可是现在也只能把它扔了。 石俊可惜的直砸吧嘴,小锅盖也跺着脚说太可惜了,说那个猪头少说也有200斤。 接着巴图鲁让大家赶紧离开这里,因为猪血的腥味会把食肉的大型野兽招来。大家的确不想再战斗了,刚才已经把所有的精力耗尽了,再说这么多新鲜的肉可不想被其它野兽吃掉。 于是猪肉被分成四块,他们就地取材做了两个简易担架,巴图鲁和塔斯哈抬重的,黑记和石俊抬轻的,小锅盖扛着一大块往宿营地走。 这些肉简直太重了,当他们卸下这些肉时一个个累的直喘气。 “姑父,这可怎么办?我们带不走这些肉,这些物资都是部队紧缺的宝贝,我们不能扔掉。” 黑记说:“其他的都可以扔掉,机枪和子弹不能扔。” 大家看着一大摊缴获来的物资一筹莫展,都后悔没有再把一些工程锹之类的东西也和那些仪器一起放在山洞里,尤其是四个帐篷死沉死沉的。 巴图鲁和大家商量:“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抬着肉走一里地,然后返回来抬这些物资往前走二里地,再返回来抬着肉往前走,一直倒着往前走,这些肉就是我们路上的食物了,会越来越少的。” 大家互相琢磨了一下,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也许是眼下最好的运输方法。 重新整理了担架匆匆上路,刚准备动身。巴图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句:“等我一下。”转身向杀野猪的地方走去。 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两根猪牙返回来和大家一起上路了。这几天小锅盖一直嚷嚷着森林里太冷,晚上如果不是有鬼子的毛毯,他都冷的睡不着。可是这样来回倒腾这些肉和物资,却把大家累的一个个热气腾腾。 中午他们一个个累的瘫倒在地,只有巴图鲁父子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一边笑一边给他们烤肉。巴图鲁熟练地把鬼子野战包里的调料拿出来洒在切成薄块的猪肉上,鲜美的烤肉散发出喷香的诱人气味,塔斯哈拿了一个饭盒转身在旁边的小溪里打了一饭盒山泉水走了回来。 “小锅盖,给,喝口水。”塔斯哈把饭盒递了过去。 小锅盖累的正闭眼犯迷糊,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接过饭盒就喝,突然他“哇!”的一下喷了出来,一个金黄色的东西掉在地上猛地向前一窜...... 这个黄颜色的东西被小锅盖喷吐在地,它肚皮朝上摔在地下,四条小细腿蹬了几下翻个身一下蹦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只小林蛙就把你吓成那样子......”看到他吓了一跳的样子,所有人全都笑了。 塔斯哈说:“全是肉干什么吐出来?” 小锅盖说:“原来你是故意整我的?”佯装要哭的样子。 巴图鲁知道这是塔斯哈为了缓解大家这几天的紧张情绪故意这么做的,虽然打了胜仗,但毕竟是杀人,只要动了刀见了血,就没有什么可兴奋的。他宁愿日本人世世代代不要来中国抢劫杀人,宁愿这些居心不良冷血残忍的测绘队安分守己待在自己国家,不要来这里给自己杀死他们的机会。 巴图鲁并不想杀人,不想寻找杀人机会。 他把肉分给大家说:“大家笑一笑就精神了,吃完饭不能休息,得抓紧赶路,这里这种小林蛙非常多,抓起来晒干可以在没打到猎物的情况下填肚子。” 石俊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森林与满目翠绿,耳听着各种小鸟啾啾婉转的鸣叫与美丽蝴蝶翩翩起舞的翅膀,感慨这里真的是世外桃源。黑记和小锅盖却怕得要死,黑记害怕这里到处乱爬的蛇,小锅盖害怕这里的野兽。 从傍晚一直倒腾着赶路,到后半夜才在一棵大树下坐下休息吃东西。他们真的太累了,除了塔斯哈执勤放哨之外全都呼呼睡着了。 凌晨,石俊替了塔斯哈,塔斯哈才躺下休息了一会儿。又走了整整一天,傍晚终于看到了那个无人村。把东西抬进窑洞放下来后,大家都累的精疲力尽了。 但肚子总是要填饱的,况且那么新鲜的野猪肉就摆在面前,于是在空旷的院子里,篝火点了起来。 由于时间赶得紧,也为了方便来回倒腾,野猪并没有褪毛,这倒反而成了好事。厚厚的野猪皮当成了砧板,大家争抢着动手,各人拿着一块猪肉在一根削尖的木棍上穿起来,他们说笑着,心情愉快的讨论着这两次战斗。 石俊和黑记说回到部队一定给巴图鲁请功,但巴图鲁却要求他们对这次战斗保密,他郑重要求在场的所有人绝对不要提起此次行动,更不许向抗联部队提起他。 “上次,山鹰突袭了两个鬼子,鬼子既然有那个铁匣子和外面联系,他们的长官也肯定知道了他们曾经遭遇过狼袭,他们多长时间和外面联系一次咱们不知道,但是如果长时间失去联系,他们第一反应是再次遭遇狼袭,他们会不会短时间再次派人来寻找?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一旦他们得到消息这些专家是被人杀死的,那么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派大部队来剿灭这伙敌人。”巴图鲁盯着他们,很认真的分析着。 第224章 巴图鲁拒绝儿参军无人村休息救铁牛 “这就等于提醒鬼子,有人在保护这里的山,这里肯定有矿藏资源,反而把他们引来了,是吧?”石俊恍然大悟的说。 “对!就让他们吃了这个哑巴亏,十年前他们就遭遇了狼灾,这次尽管有了军队保护,狼依然没有放过他们,他们会好好考虑要不要再次进山的。”巴图鲁说。 黑记扭头向屋里看了看,说:“那这些东西怎么向部队解释?这些武器可不是一场小型战斗能得到的。” 巴图鲁说:“怎么说你们自己琢磨,我决不允许其他人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后,这些测绘队专家们的神秘失踪慢慢会流传成集体陷入沼泽,我们从没见过他们。” 大家都沉默了...... 塔斯哈蒙头烤肉一句话也不说,半天他抬起头说:“阿布,我想参军。” 黑记脸上马上兴奋起来,他正想说热烈欢迎时,抬头看了一眼巴图鲁一脸平静的脸,他脸上的表情立马僵住了。 塔斯哈说:“田下伯伯被他们杀了,老爷爷的儿子估计也杀了,庙洼屯十几口人都被杀了,我要给他们报仇。” 大家都看着巴图鲁,在这里,他是最高权威。 巴图鲁说:“杀鬼子不一定非要参军,你应该知道,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办,打铁还需自身硬,先回家练好枪法,练就一身武艺再说参军的事。” 巴图鲁相信儿子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家里那么多金子需要他们自己一点点换成能流通的银票,做这些需要他们父子共同来完成,家里杜鹃又怀孕了,如果塔斯哈参军了,老父亲会很不高兴的。 塔斯哈说:“上次从庙洼走到这里好像只用了一天,如果我们早早睡下,明天早点走,到晚上也许能赶到。” 石俊说:“晚上赶到最好,这样不会引起人们注意。” 他们聊了一会儿,第一岗还是由塔斯哈站, 他进屋里拿了一把长枪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看着在火光下泛着红光的刺刀,仿佛看到鬼子正用这把刺刀捅进那些村民的身体,又仿佛看见鬼子把这把刺刀捅进田下伯伯的肚子里...... 他一下拔下那把下面带钩的刺刀扔在地上,他蔑视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刺刀,举起枪眯着眼睛瞄准前方,感觉着这38大盖和火铳的区别。 突然,枪头准星里有个黑影一闪不见了,他吓了一跳,端着枪慢慢的向院墙外走去。走着走着,突然脚下绊了一下,他本能的向前一跃,猛转身枪头对准了脚下...... 正要扣动扳机时,借着院里依然很旺的火光,他看清了躺在地上的是个人。这个男人身上穿的不是日本人的服装,他的胳膊中枪,上衣已经被血浸透,他紧闭双眼,血淋淋的一条大腿上有个很大的枪眼。 “阿布!阿布!快来!”塔斯哈叫起来。塔斯哈在无意中或者脱口而出时总是很自然的称呼“阿布、额吉”,在刻意的情况下才会称呼“爹、娘,爷爷和奶奶”。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四个人突然被塔斯哈的叫声惊醒,巴图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一把抓起猎枪冲了出去,他们三个也紧跟着拿着枪和大刀冲出去。 出了房门才看见塔斯哈站在院墙外,倒塌了一个缺口的院墙下躺着一个浑身被血染透的人。 七手八脚把他抬到火边,这个人慢慢睁开眼看着他们。塔斯哈看到了老头说的白布褂子,他赶紧点火看他的头,果然在头顶发现一个很大的旋。 “你是铁牛?”塔斯哈惊喜的问他。 铁牛一听有人叫他名字,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塔斯哈,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又晕了过去。 巴图鲁看了看他的伤势说:“得赶紧把他送回家。” 因为路途遥远,如果不休息,需要抬着担架走整整一晚上。看着满院子战利品和一个个疲惫不堪的几个人,巴图鲁毫不犹豫选择先把铁牛送回去。 最后决定黑记把机枪架起来守在这里,他们四个抬着铁牛和一部分肉先回庙洼。 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到了庙洼村,老头出来一看四个身上都是血的男人抬着两个担架站在院子里,一个担架上抬着黑乎乎的野猪肉,另一个担架上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当他看到那个血人是自己的儿子时,老头放声大哭。他的哭声惊动了小黑洞里的孙子,那孩子跑出来看了看铁牛也跟着哇哇哭。 他们七手八脚把铁牛抬进屋里的炕上,土炕上只有一床破旧的被褥,老头赶紧把褥子铺开把儿子放上去。 一路的颠簸,这个铁牛一会儿醒一会儿晕的,小孙子跑到黑洞告诉他娘发生的事,并且告诉她是送馒头的那个叔叔把他爹送回来的。 铁牛媳妇慌里慌张的跑出来,她站在家门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些浑身血迹又高又壮的陌生人,吓得不敢进来。 老头叫她:“黑妮!快进来!看看铁牛快不行了。” 黑妮才跑进来,她哇的大哭起来,问铁牛怎么回事?是不是日本人干的? 铁牛悠悠的睁开眼,他点点头。巴图鲁让黑妮给铁牛洗洗脸,但是千万不要给他喝水,等他回来。 说完,他叫着他们三个一起出去到山上找草药去了。草药找回来后,巴图鲁把草药涂在他的胳膊和大腿上说:“这药只能帮他暂时消炎,但是他需要到沙吉浩特医院把子弹取出来。” 铁牛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一把抓住巴图鲁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今天交给你,我坚持不到沙吉浩特,你帮我把腿里的子弹取出来。” 巴图鲁说:“兄弟!这不能开玩笑的,子弹打在肉里,要用刀割开肉才能取出来,没有麻药洒在伤口,你会疼死的。” 铁牛嘶哑着声音说:“那就让我疼死在家里,也不枉我跳崖一回。” 没办法,巴图鲁征求老头的意见后,让他们摁住铁牛的腿和胳膊,他让黑妮找来一个破棉袄,把厚厚的袖子塞到他的嘴里后,他看着铁牛说:“忍住,兄弟!” 第225章 没有麻药取出子弹小金子叩头认干爹 接着他把匕首在他们家火上烤了一下,他让摁着儿子胳膊的老头把头扭过去。 家里只剩这些男人们,巴图鲁举着锋利的匕首,割开那个子弹口。 “嗯————”铁牛疼的剧烈挣扎起来,四个男人死死摁着他的身体,他的额头开始冒汗,鬓角的青筋凸起很高,两只眼睛向外凸出,眼眶似乎要裂开。 老头死死摁住儿子的胳膊,把头转到别处,浑浊的泪水却流满了那张沧桑的老脸。 巴图鲁觉得匕首的刀尖碰到了铁质的东西,他凭经验顺着子弹的边再向下扎了一下,他感觉着子弹的松动,一点点向外挤压那颗子弹。 他每动一次匕首,铁牛就挣扎一次,当子弹屁股终于出现在眼前时,巴图鲁用刀尖把那颗子弹扒拉出来,鲜红的血水涌了出来,比刚才下刀时流的更多了。 他迅速用破布条死死把伤口缠住扎紧。 做完这些,他顾不得擦掉滴滴答答往下滴的汗水,赶紧把铁牛嘴里的破棉袖取出来,他拍拍他的脸,他蜡黄的脸上毫无反应。 他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很微弱,几乎听不到,他又拽了一丝棉絮放在他的鼻孔底下,比头发丝还细的棉花绒毛颤悠悠的在铁牛的鼻孔外颤抖。 他舒了一口气,对老头说,他活着。 老头“呜!”的一下哭了,他哭着把媳妇和孙子叫过来,爷孙三个跪在巴图鲁面前磕头。 老头对孙子说:“金疙瘩,以后这位恩人就是你的干爹,快给干爹磕头。” 小孙子对着巴图鲁真的就在地上“邦邦邦”磕起头来,他的小脑袋直接碰在地上,脑门上粘下一片土灰。 巴图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了,他赶紧扶起老头和黑妮,他拉起金疙瘩说:“不敢这样,你看脑门都红了。” 老头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他们,可是家里实在穷的只有藏在黑洞里的一点玉米粒,他要把那半袋子珍贵的玉米粒拿出来送给巴图鲁。 一群人解释了半天,老头才消停了。巴图鲁看了看铁牛呼吸越来越明显了,他当着他们全家的面说:“老叔,你不要感谢我,我还要求你一件事。” 老头说:“想要我的命,现在就拿去。” 巴图鲁说:“铁牛回来的事,先不要让外人知道,一个也不能说,我们几个在打猎途中看到好多尸体,估计都是你们屯里的,等你儿子醒了你好好问问他怎么回事。我想说的是,我们有一些枪,想暂时放在这里,等以后有机会再取走,你看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个外人发现不了的地方?” “这简单呀!我家屋后是一大片坟地,有新坟,有老坟,你们敢不敢现在和我看看去?”老头说。 巴图鲁嘱咐黑妮看着铁牛,他告诉金疙瘩到大门外看着人,有人来就说爷爷不在家。 金疙瘩非常机灵,“滋溜”一下跑出去了。 老头让黑妮把疯邻居先弄出来领进他的屋里,然后他领着他们钻进黑洞里。他边走边说:“弯着腰,弯着腰,过了这一节就能站起来了。” 他们钻过去才发现这个洞只是个通道,它直接通向外面的一片坟地。 老头指着右面一个很大的山坡说:“那里头有一个古墓,空空的,搬开石头就能进去,敢不敢下去看看?” 巴图鲁走过去看到荒草掩藏下一个很大的石碑立在那里,高高的荒草把石碑遮挡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完全看不见那块破损的石碑,石碑后便是墓穴入口,这像极了从家里通向沙吉浩特那个隐秘的山洞。 塔斯哈劈了几根干柴点着了火把,一群人猫腰钻进去,进去一看,这古墓简直太理想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许年代久远,墓主人的骨头都化成土了吧?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古墓是用古代的灰砖砌碹的,比老头家的窑洞修的还好,而且古墓的地也是用灰砖铺出来的。 “太好了!就这里吧,千万不要让人发现,尤其日本人。”巴图鲁说。 老头说:“请恩人们放心,这里的先辈曾经保护过我们家人,你们放心的把东西拿来吧,有我老头在,你的东西就在,别说日本人,村里人都不会让他们知道一丝消息。” 天黑了,一行人返回老头家里后,铁牛还没有醒来,巴图鲁告诉老头在山里打死一头野猪,那些肉赶紧找咸盐腌制起来,因为还有更多的肉在那里的一个无人村放着,他们得赶紧去抬回来。 说完他领着他们就走,金疙瘩却拉着巴图鲁衣角死活要跟着去。 一群人劝不住,老头也执意跟着一起去帮他们抬,巴图鲁一看拗不过,只好让老头安排好家里,顺便又找了两条麻绳一起上路了。 走了一晚上夜路回到无人村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黑记倒落了个清闲,一群人回到院子,他正优哉游哉烤肉吃呢,屋里没有窗框的窗口上架着机枪。 金疙瘩看见烤肉,两只黑眼睛直直的看着直咽口水。 老头看见院子里的担架上还有6大块红汪汪的野猪肉,就像6只半大野猪一样趴在担架上,他惊得张大嘴巴合不拢,他不敢多问这些野猪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一下杀死这么多头野猪?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确信这伙人绝对是梁山好汉一般的人,否则他们不会救回自己的儿子并且这么远的路把儿子抬回家。 黑记认识他们爷孙俩,他惊奇他们怎么跟着来了,说着他把烤肉递给金疙瘩,金疙瘩拿起烤肉,也不管烫不烫,狼吞虎咽吃起来。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很心酸。听石俊说完那里的情况,黑记高兴坏了,他们又开始割肉,烤肉。老头哪里想到能吃上这么香喷喷的烤肉?他憨厚的咀嚼着烤肉并且不停道谢。 吃饱后,石俊建议大家先休息再走,大家连续走了两晚上,真是太累了。 巴图鲁看了看天气也到下午了,他也想干脆今天晚上不走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天一亮就走,到了庙洼正好是晚上,以免被人发现,那里毕竟开始有人家了。 第226章 金子无眠整宿烤肉轻车熟路返回村子 但是野猪肉不能放的时间长了,虽然山里的气候温差大,加上他们一直在阴冷的森林里行走,气温很低,但是现在毕竟马上就要进入6月份了,那么危险得来的猪肉坏了真有点可惜。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金老汉家太需要这些野猪肉了,如果送到他家,用盐腌起来,足够他们全家吃一年的了。 他看着疲倦的儿子和他们几个都已经躺在土炕上很快迷糊着了,他把黑记和老头叫过来商量了一下,黑记和老头都说没问题。 肉实在太多了,他们一路上吃了差不多30斤,即便那样还有一千斤左右,昨晚他和石俊已经抬到庙洼四百多斤,这里还有6块肉,当时巴图鲁大刀阔斧把猪肉分成10块长条,为的是好运输。如果他和黑记今晚上运送500斤,就剩100斤了,这样,即便继续采取一里地倒腾一次的方法前进,也就比前几天轻松一些了。 黑记悄悄进去把一个帐篷拿出来打开放在担架上,把那些肉先抬上去四块后,他说:“兄弟,我昨晚好歹打了个盹,你两天两晚没合眼了,可以不?” 巴图鲁说:“没问题,把那两块都放上来吧,剩下那些他们就轻松一些了。” 看见满满当当一担架了,俩人把帐篷的四个边包起来,用带来的另一条绳子大概捆了一下。 他蹲下身子对金疙瘩说:“金子,听干爹的话不?” 金疙瘩点点头说:“干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巴图鲁说:“我和你这位黑伯伯天没黑之前就走,必须把这些肉给你家送去,要不就坏了,屋里那些哥哥们太累了,你要守在院子里,有什么情况赶紧叫醒他们,可以吗?” 金疙瘩点点头说:“知道了干爹。” “好小子!”巴图鲁摸摸金子的脑袋,嘱咐了老头几句后他和黑记抬起鼓鼓囊囊的担架走了。 老头看到塔斯哈和黑记两人抬着600斤左右的猪肉好像也没怎么吃力就那样走了,心里又是一惊,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啊!这几个人带给他的惊奇太多了,他坐在门口看着整整两担架物资,想着想着他靠在门口上竟然也睡着了...... 老金头毕竟年纪大了,走了一晚上肯定累了,但是对于金疙瘩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看见爷爷睡着了,他悄悄地把倒塌的院墙上稍平整的石头搬了下来,他用刚才砍下来的树叶把上面的土扫掉后放在火里,然后把肉片直接放在青石上,一会儿,青石上的肉片开始滋滋冒油。 他看到篝火旁边一个铁盒里有红颜色的东西,用手指蘸了一下放在舌尖上,又咸又辣,里面有白色的小颗粒。 他似乎明白了,这就是刚才烤肉上的味道,他用手指捏着那些调料洒在肉上接着烤,用木棍来回翻着烤,肥油在不太平整的石板上向低洼处流,这些油又浸到粗木材一样的瘦肉上,瘦肉纤维在沾到热油后温度更加提升,肉质更加鲜美,一会人的功夫满满一石板肉片呈现出油亮亮诱人的色彩。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错没有,金疙瘩把烤熟的肉放在一块石头上,接着又把一片片肉放在火上烤,木材不够了,他跑出去捡回来一大捆干树枝,火更旺了,一大块肉被他割的只剩一张僵硬的猪皮...... 塔斯哈睡得正香,几声欢快的鸟叫打乱了他的梦,他醒了,还没有睁开眼,一股肉香便窜进鼻孔直通大脑。他猛地坐起来睁眼一看,天刚蒙蒙亮,但是窗外似乎有火光和夹杂着肉香的青烟,肉香味很浓很香。 他环顾四周,屋里只有石俊和小锅盖,两个人睡的挺香,小锅盖一边睡一边吧唧着嘴巴,似乎在梦里吃东西。 他下炕走了出去,一看外面的情景愣住了:院子里生着两堆篝火,每一堆篝火 都有几块石头围在边上,石头上架着平板石头,此时两块平板石头上红黄油亮的猪肉冒着热气,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堆满了烤熟的猪肉,此时,7岁的金疙瘩正满头大汗用两根长木棍翻动着这些半生的猪肉...... 7岁对于打猎的孩子来说已经是能够生活自理的年纪了,但是。对于靠种地生活的农民孩子来说,金疙瘩能做到这样真的没有想到。 石板上的肉又烤熟了,金疙瘩笨拙的用尖尖的木棍把肉扎起来放到旁边去,他一转身看到塔斯哈站在身后,马上用赤裸的胳膊擦了一下满脸汗水说:“哥,快吃肉吧,这是刚烤熟的,那些是夜里烤熟的。” 塔斯哈蹲下来拉着他的手说:“金疙瘩,谁教给你这些的?你爷爷呢?” “我爷爷捡柴火去了,我爹经常到山上套兔子和野鸡,还有青蛙和蛇,都这样烤着吃,有时候也能掏到鸟蛋。”金疙瘩说。 “这都是你烤的?你一晚上没睡啊?”石俊他们两个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也起来了,大家看到7岁的孩子做下这么多烤肉,觉得不可思议。” 金疙瘩说:“干爹说!这些肉如果时间长了就坏了, 以前我爷爷和我进山找蘑菇,抓到一只土獾,我爷爷说夏天如果没有毛的肉最多放两晚上,第三天就臭了,不能吃了。” 这时老金头抱着一捆树枝回来了,他看见大家都醒了,高兴的说:“都醒啦?快吃烤肉吧,我尝了一下味道挺好的,金疙瘩没见过这样带香味的盐,愣是舍不得多放,没想到还正好不咸不淡。” “唉?黑记大伯和我阿布呢?” 他们三个这才发现少了俩人,肉都不见了。 老金头说:“你们睡着后,他俩抬着6块肉走了,留下这三十来斤路上吃。” 他们知道巴图鲁是想让他们多休息,于是他们狼吞虎咽吃了些烤肉,把火熄灭,把剩下的东西统统放到担架上赶紧上路。所有空饭盒集中到两个野战背包里,做成前后背搭子让金疙瘩背着,四个人抬着两副担架轻车熟路的在天黑之前也到了庙洼村口的树林。 塔斯哈悄悄和金疙瘩说了几句话,金疙瘩便向村里跑去...... 第227章 正要离开铁牛苏醒铁牛控诉凶残敌人 正在大门口张望的黑妮看见儿子扛着前后两个大包袱跑来,她高兴地正想大喊,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闭嘴。金疙瘩跑过来和黑妮说了几句话,黑妮向树林这边望了望,娘俩迅速返回屋里。 屋里,黑记和巴图鲁正在把切成小块的肉往那个大水缸里放,旁边一个凳子上放着半袋子盐坷垃,那是黑妮挨门挨户借来的。 他们家做梦都没想到会有那么多肉,所以,把家里所有的盐都用完后,她借故家里没盐了,挨门挨户去借。 铁牛还没有醒来,但是呼吸已经平稳了。黑妮和金疙瘩进去告诉巴图鲁,他们的人已经在小树林了,等天黑下来才进村。 老金头家晚上开始热闹起来,他们家唯一的一口大铁锅炖了满满一锅猪肉,老金头说家里好几年没闻到猪肉香味了,他站在大门外警惕的观望着,担心肉味飘到外面被人发现。 吃饱喝足后,商量谁留下来看守武器?最后决定石俊回去找部队,黑记和小锅盖暂时住到隔壁院子里那个疯女人家,对外就说邻居家远房亲戚来投奔。巴图鲁惦记杜鹃,他和塔斯哈明天一早就走,他嘱咐黑记和小锅盖尽量不要出门,不要引起村民注意。 他和塔斯哈走到大门口看到满脸泪痕的金疙瘩。巴图鲁告诉金疙瘩要当好哨兵,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古墓里的秘密,并且承诺以后会带他离开这里。 他们刚要走,黑妮跑出来说铁牛醒了。 一群人返回去看到铁牛真的睁开了眼睛,他声音虚弱的问老金头有没有谢谢救命恩人? 老头说:“儿啊!救命之恩大于天,咱们谢不动啊!你快好起来,这恩情咱们家要用一辈子来还。” 巴图鲁不会说好听的话,他看见铁牛活过来了非常高兴。铁牛说:“我都不敢相信,阎王殿打了个滚又回来了。” 石俊说:“你怎么逃回来的?就你一个人逃回来吗?” 黑妮给他盛了碗肉汤说:“你刚好,少喝点儿肉汤。” “哪来的肉?好香啊!”铁牛闻见香喷喷的肉汤,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金疙瘩抢着说:“我干爹他们打死一只很大很大的野猪,所有的肉都给咱家腌起来了,够咱家吃一年,你快吃吧,多着呢。” 一听儿子叫巴图鲁干爹,铁牛含着泪连说了几个好好好,接着告诉了他们他的逃生经过...... 几个月前,鬼子到村里找驮东西的牲口,村里连条小毛驴也没有,他们就用刺刀顶着村里的年轻人给他们扛那些帐篷和仪器还有大米,有人反抗直接就砍了。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停下测绘时,就用捆帐篷和仪器的绳子把他们拴在一起,只有扛东西前进时才把绳子解开。 铁牛说:“刚开始日本人带的食物很多,他们有很好吃的饼干,吃大米的时候还有肉罐头,第一天他们蒸好大米,把大米团成一个圆球,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一个大米圆球,后来他们不给我们吃大米了,每天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们自己吃大米,给我们每人发一块饼干,有个会说中国话的说那一块饼干吃了一天不饿,其实不是,我还是觉得很饿。后来给的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只给鸡蛋那么大一个大米团子,一口吞进肚里就没啦,大家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商量着逃跑...... 后来他们一路抢东西,抢下生玉米,给我们煮熟了,每个人一把玉米粒,有坏玉米粒吃不下,他们就用枪托打,逼我们吃下去,他们担心我们饿死没人扛东西。 后来,走进大森林没有村庄了,他们的食物也越来越少就派出去士兵每天打猎,他们吃肉剩下的汤把生玉米煮熟了给我们,那是我们吃的最好的食物,后来我们的玉米粒也没有了,有时候那些士兵把给我们吃的玉米粒也偷偷吃几粒,他们也饿得慌。 “到了前面那个叫半沟的村子时,有两个人猛地扔掉肩膀上的铁架子拔腿就跑,另外几个人也跟着扔掉东西跑,随后日本人就开枪了,我亲眼看见村里的憨娃被打死,枪一响,他的后脑勺一下就掀起来了,脑浆飞出去很远栽倒后不动了。他们一起开枪,又有三个人中枪倒下,有两个没有跑多远被抓住打了一顿,让他们继续扛东西,他们不干,还骂他们,当官的叫喊了几声,那些士兵一起冲上去用刺刀活活给捅死了...... 这期间有一个戴眼镜的日本人好像不让他们杀那两个人,那个带刀大官和他吵了起来,还是命令人把他俩捅死了。 他俩就在离我家不远住着,是俩表兄弟,日本人是当着我们的面捅死他俩的,一个戴着眼镜白白净净的小兵,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他举起刺刀第一个捅死了表哥,刺刀拔出来的时候,血水也跟着喷出来了,另外两个个子比小金子高不了多少,可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捅死了表弟,那刺刀血淋淋的捅了好几次,他俩疼的“啊啊”惨叫也没有咽气,所有日本兵一起举起刺刀对准他俩一顿乱捅,已经咽气了还继续捅,俩人被捅成马蜂窝了,那血流的满地全是......吓得我们谁也不敢跑了。 子弹打死的,刺刀捅死的,有的是活活饿死的。他们打下那些兔子山鸡根本不够他们自己吃,那个当官的经常抬头看天空,好像等什么东西,整天骂骂咧咧的。为了让我们有力气扛那些东西,他们强迫我们吃野鸡毛,把兔皮煮烂了,连毛带汤给我们喝,谁要吐出来就是一顿打。让我们自己挖野菜,怕我们用刀反抗或者自杀,他们不给我们工具,就让我们用手挖。有的实在饿的不行,抓起草就吃,日本兵看着我们的惨像哈哈大笑,他们把我们当牲口了...... 有一天他们打回来一头野猪,用刺刀盯着我们洗干净,野猪的肉他们吃,野猪的内脏才给了我们,那天我们才烤着吃了一些猪肠子和猪肺,肉汤都没有给我们喝,他们自己留着吃了好几天。” 黑妮的泪滴答滴答往下滴,她一口一口喂铁牛肉汤,铁牛满嘴溃疡流着血却大口吞咽着,他忍着身体剧痛断断续续诉说起来...... 第228章 绑在树上作为诱饵田下偷偷留下刀片 铁牛说:“只要他们支起帐篷,我们就被绑在树上等着他们忙完给我们一口水喝或者给我们一口吃的。有一天我实在渴的不行了,请他们给我口水喝,他们都躲在树下凉快,不管我,那个戴眼镜的拿着本子回来看见了,用饭盒给我舀了点儿水给我,其他几个同样不穿军装的就笑他,哇啦哇啦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他不理他们,挨个给我们喝水。我们喝完水他就进帐篷里了,那天和我一起长大的淘小死了,死的时候还捆在树上。 有一天,天气很闷,树上爬下一条蛇,把村西头的元明咬死了。他没办法躲,因为手脚都绑着拴在树上,他拼命摇晃脑袋大喊,那些畜生远远地看着却没有救他...... 他们害怕我们都死了没人给他们扛东西,下午就把剩下的七个人捆在帐篷里,就在那天我们听见外面有狼的叫声和他们的哭喊,我们猜测好像来了狼,有两个小兵被狼咬死了,尸体我们都看见了,那是我们最高兴的一天,狼怎么不把他们都咬死?呜呜呜......” 巴图鲁父子俩对望一眼,他俩没有打断铁牛,他哽咽着继续说:“后来,只要到了晚上,我们就有一个人被绑在外头,狼来了会先咬我们,绑在树上的人吓得大哭,我们都能听见狼撕咬他的声音,听到声音,他们才用枪打狼,然后第二天就有狼肉吃了,我们活下来的也会给块骨头啃......如果没有被狼吃掉,第二天晚上换人,我们白天是扛东西的牲口,晚上是捕狼的诱饵,呜呜呜呜......”他呜呜呜的哭的很伤心,几度无法继续说下去。 黑妮早已哭的一抽一抽的,巴图鲁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大家恨得紧咬牙关。塔斯哈认真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紧握的拳头上一个个凸起的指关节变的煞白。他突然后悔让那些鬼子死的太痛快了,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痛苦就下了地狱,应该让他们也尝一尝被绑在树上活活喂狼的恐惧和痛苦。 “后来我们只剩下四个人了,那三个都是被狼咬死的。他们打死两条狼,当官的命令小兵扔给我们骨头,戴眼镜的那个人和他大吵一顿,他动了气抓起烤熟的狼肉让我们吃,其他几个没有穿军装的阻止他给我们吃肉,有一个伸手抓他的衣服,他一甩胳膊,那个人摔倒了,一群人围过去和他吵,他气得脸都红了,看起来他们都欺负那个戴眼镜的。 那是我们吃的最饱的一顿饭,后来六个日本兵和那个人走了,临走时,他过来和我说了一句中国话‘不要反抗,好好活着。’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塞给我一个刮胡子的刀片。就是这个刀片才让我逃了出来......” “他去哪啦?”塔斯哈确定这个戴眼镜的就是田下伯伯。 铁牛说:“我不知道他去哪啦?他走了后再也没有回来,他每天和当官的吵架,有一次当官的气得都抽出刀来了,我怀疑那个人被押到别的地方枪毙了,因为他老是因为我们和当官的对着干,他曾经因为阻止他们把我们绑在树上当诱饵被当官的打了一耳光,他走了后那个当官的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这里,塔斯哈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父子俩更加确信田下被他们害了。就连石俊和小锅盖他们三个都听出来这个戴眼镜的是谁了,他们一边听铁牛讲一边不时的看塔斯哈一眼,他们毫不怀疑铁牛的话再次点燃了塔斯哈心中的怒火。 塔斯哈面无表情继续听着铁牛的哭诉,他的心中已经燃起熊熊烈火,暗暗发誓要杀更多的鬼子才能消除心中的愤怒。 “最后被抓去那些人就剩我一个了,那天晚上他们把我捆在树上当诱饵,等他们都睡着后我偷偷拿出刀片一点点割断绳子,跑的时候让站岗的看见了,他开枪先打在我胳膊上,我没有感觉到疼,爬石头坡的时候疼的扒不住石头才知道中枪了,那个哨兵又打了我腿上一枪,我就摔到左面的沟里头,他们有没有找我,我不知道,醒过来才发现那条沟很深,我居然没有摔死。顺着那条沟慢慢爬,慢慢走,这个季节什么野果也没有,一路上吃了好多马奶花和蒲公英,抓住蚂蚱嚼嚼就咽下去...呜呜...我也不知道走了几天,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狼吃掉,到了半沟村,看到火光,我拖着一条腿拼命跑,跑,忍着疼拼命跑,到了院墙外面看到明晃晃的日本刀吓了一跳就摔倒了......” 此时,屋里一片哭声,老金头搂着金疙瘩,黑妮捂着脸,小锅盖也是泪流满面,他想起了他和吴小蛋的遭遇...... 塔斯哈突然说:“铁牛叔,他们都死了!杀害你们的日本人全死了!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那个地方,你的仇我们替你报了。” 因为愤怒,塔斯哈说这几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铁牛虚弱的流着泪抽泣着,听到塔斯哈的话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眼里,那些日本人就是魔鬼的化身,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觉得没人敢惹他们,塔斯哈这句话反而把他吓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他爹,从他爹的口里他想听到这是真的。 老金头看着儿子点点头,他看儿子活过来了,伤心与喜悦使他老泪纵横。 铁牛嘴唇剧烈的哆嗦起来,听到那些野兽一样的日本人都死了,他反而张口嚎啕大哭起来...... 大家知道,他是放松了,他太冤屈了,大家没有劝他,就让他发泄一下吧。 石俊走了,安顿好小锅盖和黑记后,巴图鲁和塔斯哈也告辞回家。 父子俩轻车熟路返到那个地方时,他们看见那些鬼子的尸体已经被狼撕咬的不忍直视,那一片俨然成了屠宰场,整个一片草地到处是残破的躯干和撕碎的内裤碎片。 有一群大大小小的飞禽正在享受这从天而降的大餐,他们的到来,显然是惊扰了它们,它们“轰”的飞起,落在周围的树枝上,耐心的等着他俩走开...... 第229章 回家路上意外惊喜不是汉族何来汉奸 鬼子们的外衣已经被拔走了,他们并排躺在那里时只穿着丁字内裤,此刻那些残破的内裤变成一片片血布条在高低不一的灌木上迎风飞舞,有的被撕成长条挂在灌木上,有的咬成不规则的布块被狼群踩在血泥中。 狼群的报复性很强,这些尸体即便吃不完,它们也把他们祸害了,有一根肠子从这一头扯到另一头,也不知道是哪具残躯里的,放眼望去满目人体残肢。血淋淋的大腿骨和呲着双眼的人头叠堆在一起,缺了一大块肉的半条胳膊在一个石缝里卡着,在指挥官帐篷的地方,有一大滩爬满虫子的人体内脏,内脏中间突兀的伸出一只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血手,而这样的内脏就像养牛场的牛粪东一滩西一滩四面开花...... 经过这么多天亲身经历,塔斯哈的心越来越坚硬了,听了铁牛的话,结合那个专家临死前的咒骂,他完全相信田下被他们杀害了。所以,他冷冷的看着那些血骨残骸,眼睛里没有了一丝丝内疚。 正在这时父子俩突然听到空中传来很大的“嗡嗡”声,塔斯和说:“阿布,飞机!” 巴图鲁没见过飞机,不知道那是什么。塔斯哈说:“我们日本老师讲过,日本军队有运输机,只要在下面点火,飞机看到冒烟的地方就会扔下东西来,咱们快点火,肯定是给测绘队送东西的。” 一股浓烟在小溪边升起,父子俩藏在树下耐心等待着。果然,那个飞机又“嗡嗡”响着飞回来了,接着一个白色的降落伞吊着一个大箱子从天而降。 父子俩看着飞机飞走了,他们飞快的跑过去,发现是一个铁皮包装的大箱子,俩人用刀和石头互相配合着才打开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把父子俩高兴地直接大叫起来,满满一箱子弹和一大包调料,还有一些牛肉罐头和压缩饼干,这一大箱子弹可比缴获测绘队的数量多多了。 “阿布!这是鬼子送给我们的意外惊喜,早知道的话就不要留子弹了,让他们多杀鬼子。”塔斯哈满脸孩子气,与他晚上杀人时判若两人。 “看起来我们父子俩也得来回折腾几天才能弄回去。”巴图鲁兴奋的说。 “呀儿-----” 随着一声鸣叫,空中突然出现两只金雕,其中一只金雕看到他俩,直接斜刺刺的飞下来,它发出一声明亮高昂的叫声,仿佛在向他们打招呼。塔斯哈看着它们笑了,他知道金雕妈妈又在训练它的另一个小金雕。 金雕妈妈落在一块大石上看着这些尸体再看看他俩,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吃这些人肉,或者疑惑老朋友怎么也在这里。 巴图鲁手捂左胸说:“长生天,请原谅这些恶人吧,他们的灵魂已经远去,请把他们的肉体带走吧!” 听到这样的祈祷,冥冥中似乎真有神灵的启示,金雕妈妈飞落下来,抓起一条血淋淋的人腿在空中盘旋一圈,飞走了,小金雕也抓起一条手臂越飞越远...... 自从桂花香死后,佐佐木憔悴了许多,经常望着桂花香那间屋子发呆。这天,他站在自己屋子门前又在发呆,慕容良走了过来。 “慕容桑,马队长他说什么了吗?” 慕容良说:“他说自从他儿子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失踪后,他儿子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请队长看在他对大日本关东军忠诚效力的份上把他儿子放了,他带回去严加管教,再不会给您添麻烦。他还说......” “嗯?说什么?”佐佐木皱着眉头看着他。 “他说,巡逻班三天两头有人举报,那些伤兵经常惹是生非,有三个伤兵强奸了人家媳妇后,把老婆婆也强奸了,还有,最近城里经常无缘无故失踪人口,老百姓怀疑也是这些伤兵所为...好些事他都压着不处理,城里的老百姓现在都叫他日本狗、狗奴才”慕容良说。 “狗奴才?我记得你表妹叫你是大汉奸,‘狗奴才’和‘大汉奸’一个意思吗?”佐佐木问他。 慕容良说:“这里当地人有时候会骂人‘狗奴才’很少有人会骂人‘大汉奸’,‘汉奸’这个词是读过书的文化人骂人的话。” 佐佐木阴险的问他:“慕容翻译是‘狗奴才’还是‘大汉奸’?”他一改刚才看着桂花香门口时的落寞,眼睛里满是狡诈。 慕容良苦笑着说:“我是满族,我不是汉族何谈汉奸?再说我已经听习惯了。” 佐佐木眯眼细品了一下他的话,猛然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经常有人骂他,所以他才回避这个词。 “我喜欢你的坦诚!你要回答自己是汉奸,我反而觉得你是内奸。” 随后他说:“马彪他很狡猾,如果他是真正的奴才,他就会同意关东军的合作建议,而不是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岔开话题。” 慕容良低头不语,佐佐木说:“那个可恶的宫本又要来了,这次是奉山口司令的命令来谈和马家煤矿合作的事来的,如果谈不成,马小飞就得枪毙!” 慕容良心里一惊,他说:“审问马小飞的时候,他说只是打了那个伤兵两耳光,他离开的时候那伤兵好好的呢,怎么就突然......” “他在说谎!高彬院长说那个伤员的肝脏和肾脏都破裂了。” 看见慕容良满脸复杂的表情,佐佐木又变成了一种无奈的神态,他惆怅地说:“慕容桑,你是不是以为我想杀了马小飞给那个伤兵报仇?” 慕容良一种理解的口吻说:“队长您也要向上面交差,我理解队长的苦衷。” “交差吗?不!还是为了煤矿,一个已经废了的士兵,他的命换来一座煤矿,这个生意谁是赢家不是显而易见吗?” 见慕容良没有吭气,佐佐木继续说:“任何事件,不论大小都能和利益联系起来,大到两国战争,小到一个士兵的死亡,都能产生利益,只有抓住机会或者巧妙制造事端的一方才能得到利益,在这一点上现代的中国人反而不如他们古代的先辈,这是世界公认的,中国人失去了忧患意识,所以才被......” 佐佐木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不能再说下去了...... 第230章 佐佐木得知叔死讯齐耀祖诬告马小燕 慕容良唯唯诺诺不敢回答,看起来马小飞打死这个士兵给了佐佐木霸占煤矿的机会了,虽然平时他看不惯马家父子在日本人面前拍马溜须的做派,但是这次马小飞一反常态打死了那个伤兵倒出乎他的意料,就冲这一点,他也要想办法把马小飞救下来。 “呃!有件事我想告诉队长。”慕容良说。 佐佐木看着他说:“说。” “我父亲从日本回来了,他带来了家里的情况。”慕容良说。 “哦!慕容老先生他在哪里?你怎么知道的?”佐佐木用急切的口气问慕容良。 慕容良说:“因为家里情况不太好,他来到沙吉浩特后不敢来看您,看望了舅舅直接回去了,给我留了一封信。”他从父亲的书信中得知了佐佐木家里的情况,父亲让他在适当的情况下把实情告诉佐佐木。 “进去说。”佐佐木说。 二人进了办公室后,慕容良说:“您叔叔佐佐木三郎先生去世了,他接到雅美小姐辗转两年的信,看了信中内容吐了血,三日后去世的......” 佐佐木震惊了,他叔叔的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信的内容您父亲知道吗?”佐佐木问。 我父亲在日本办完事后,直接去了乡下您叔叔家,家里已经没人了,房门的锁扔在一边,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所有能用的东西全被偷走了,米缸里没有一粒米,就连屋子外的柴火都没有剩下一根。我父亲出了屋子遇到两个手里拿着砍柴斧子的老头正向院子走来,他们以为我父亲也是去偷东西的,竟然大声斥责我父亲离开,说那屋子是他们自己的,要拆了。我父亲说出主人的名字,阻止他们拆掉屋子,警告他们屋子的主人马上回来,他们才悻悻的离开,临走还恋恋不舍回头看着屋子。我父亲寻思那两人等他离开肯定会返回去拆掉屋子烧火用的,他返回东京见到了您父亲老人家......” 慕容良低下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佐佐木老先生老泪纵横,他说‘拆吧,没等拆掉整个中国,自己的屋子早已当柴烧了,人都没啦,留屋何用?’我父亲问他何出此言?他说您叔叔死的时候已经骨瘦如柴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让我父亲看。” 佐佐木盯着他不说话,见慕容良不说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问了一句:“信的内容!” “雅美小姐遇到了和昌幸君一起参军的织田,织田告诉雅美小姐昌幸君在一次战斗中被炸断了一条腿,但他依然乐观的说能活着回到日本。可是...他的长官下令把他和阵亡的战士一起浇上汽油,大火燃烧起来后昌幸君在大火里一直嘶喊妈妈,长官为了结束他的痛苦便对他开了一枪......” “那封信不敢让军部的人看到,她托了织田想办法把信捎回日本,织田也死了,临死前把两封信交给一个过命的朋友,这个朋友历经千辛万苦,两年后才交到织田家里,织田给家里写的信说天皇欺骗了整个日本民众,说...说...说日本老百姓才是最愚蠢的人。织田家人把雅美的信转交给您叔叔,想不到您叔叔他一口血喷出来当场就晕了过去......” “......” 佐佐木面露痛苦许久说不出话来。 “信中没说雅美在中国什么地方吗?”他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问慕容良。 “她信上说在奉天,但是马上又要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她也不知道具体要去哪里,只听说继续向北。我父亲把您给的钱给了您父亲,他说即便有钱也买不到紧缺的生活用品。” 佐佐木一声不吭,停顿一会儿说:“那些钱大部分是马队长给的,这你是知道的。你不要认为日本人都是没良心的,良心和战争无关,战争属于国家,良心属于个人。战争需要马家煤矿,良心就得服从战争,在国家利益面前,良心是奢侈品,它甚至是不存在的。就比如昌幸,作为帝国军人成了残废,再无法为国效力,他的唯一选择便是殉国,他自己的命运必须服从国家的命运,国家代表着整个大日本民族的百姓,而他,只代表他自己。” 慕容良明白了佐佐木说这番话的意思,看起来马家煤矿和马小飞,两者之间马彪只能二选一了。他暗暗为马彪感到不值,为了保住自家煤矿利益,他点头哈腰当了这么多年哈巴狗,又是送车又是送钱,投其所好到处给佐佐木踅摸春药,家里的好酒自己舍不得喝也要给佐佐木送来,一刀宰了多年的看门狗只是因为山本说了一句狗肉好吃,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又说:“雅美小姐还提到一件事,她在信里说了这么几句话:“爸爸,幸福于我已经远去,曾经想到自杀的我是多么恨你,我恨你为了家族荣耀让我参军,来到支那才知道参军这个词是多么滑稽,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别说了,别再继续说了,雅美她是个女人,她不懂得战争没有儿女情长,战争只讲国家利益。”佐佐木不让慕容良继续说下去了。 他久久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把你父亲那封信拿给我看。” 慕容良出去后佐佐木痛苦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紧紧闭上眼睛。 慕容良拿着一封信进了佐佐木的屋子,这时小汉奸齐耀祖在院子里探头探脑,正在扫院子的稻田很反感的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有要事向佐佐木队长汇报。稻田敲门进来汇报后,佐佐木让齐耀祖进来。齐耀祖听说马小飞被抓起来后觉得机会来了,他开始了落井下石的卑鄙行为。 “报告佐佐木队长,我知道沙吉浩特谁私通抗联。”他说。 佐佐木两眼一亮说:“谁?” “马家父子!”齐耀祖说。 佐佐木很讨厌这个齐耀祖,觉得他就像是专干坏事的老鼠,为了当上沙吉浩特县警察大队队长,他没少在他面前说马彪的坏话。 慕容良说:“你他妈想当官想疯了,逮谁咬谁。” 齐耀祖说:“不不不,慕容翻译,我说的千真万确,你们听说马家小姐投抗联的事了吗?肯定没有听说吧?马彪不会说的,说了可是掉脑袋的事。” 佐佐木现在已经有点儿懂中国话了,有时候还能说上几句,所以,慕容良不敢像从前一样糊弄他了。他一字不差的给他翻译,他没翻译完,佐佐木就直接用中国话问齐耀祖:“你怎么知道?” “是马家丫鬟亲口告诉我的,她说马小燕领回家一个野男人是个抗联,他们骗马彪要回省城学校,走到半路,用刀逼着司机拐了弯儿在一个荒坡地下的车,他们还劫持了石家少爷。”齐耀祖说。 “哪个石家少爷?”慕容良问齐耀祖。 齐耀祖说:“就是你表哥石俊!” “啊?他们挟持我表哥干什么?”慕容良大惊失色。 齐耀祖说:“你表哥运气差了点儿,他想搭车回省城,赶巧遇上此事。我觉得你表哥凶多吉少了!他们担心你表哥回来出卖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做了个用刀抹脖子的动作...... 第231章 为了煤矿步步紧逼我的女儿确实在家 空气凝固了似的,佐佐木摆摆手让齐耀祖出去。他站起来来回踱步说:“刚才马彪在这里怎么没说这件事?” 慕容良毫不掩饰的替表哥着急,佐佐木却看着慕容良狡诈的笑了起来,看起来马家煤矿马上就要易主了。 佐佐木刚才还在为家书内容面露悲切,转眼马上喜气洋洋仰天哈哈大笑,听到马小燕参加抗联的消息有这么令他高兴吗?慕容良越来越觉得日本人的思维实际上很不正常,最起码正常人少。 他们到了马家煤矿,马家司机老秦正好在办公室门前洗车,佐佐木进了办公室先问马彪去哪里? 芋头在办公室正忙活着,他说:“马队长在您那里刚回来,现在到坑口去了,马上下来。” 佐佐木把司机叫进来问他:“老秦师傅,听说是你把马小姐送到省城的?” 老秦毕恭毕敬的说是。 佐佐木又问:“亲自送到家的吗?” 老秦说是的。 “车上坐着几个人?” 老秦说:“三个,我们家小姐,石家少爷,还有小姐的老师。” “老师和石家少爷都在省城下车的吗?”佐佐木盯着老秦的眼睛,想看看他的眼睛是否漂移不定。 但是他失望了,老秦诚恳的看着他说:“是的,小姐先回的家,老师在学校门口下的车,石家少爷看到路边有卖山货的,他就下车了。” “哦!打扰了。”佐佐木觉得不用等马彪了,既然司机能对答如流,说明他们已经串通好了,他决定提审丫鬟。 丫鬟夏莲是齐耀祖带到守备队的,他一路上连哄带骗吓唬这个刚认识没几天就和他勾勾搭搭的丫头。自从马小飞出事,马家把那个男佣人打了一顿赶走了,理由是没有护住主人。大太太更把惹事的四儿打的死去活来,从此家里喂猪、倒夜盆,所有的杂活都让她干,绝对不让她再出大门。 买菜的事就落到这个叫夏莲的丫鬟身上,她是大太太的使唤丫头。平时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所以出门买菜时被齐耀祖看上了,他一路尾随跟到了马家门口才知道是马家丫鬟。从此他经常在她的必经之路等候,一来二去,俩人竟然勾搭成奸。 这夏莲年纪今年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被齐耀祖的花言巧语迷惑的什么也说,于是在一次偷偷约会中,她无意中把马小燕骗车的事说了出去。 说话无心,听话有意,齐耀祖就像得到一个了不起的消息一样赶紧向日本人汇报,他觉得警察大队长的差事这下终于是自己的了。 夏莲被带进审讯室吓得尿了裤子,还没有用刑就问什么说什么。 佐佐木问她:“你刚才说在门口听到的?” 夏莲说:“是的,老爷还说这件事说出去丢人。”夏莲边说边哆嗦。 “投抗联是谁说的?司机说的吗?”佐佐木问。 “不是,是、是大太太说的,她说小姐领回来那个人不像老师,估计是抗联,说小姐估计是投抗联去了,她骂二太太教女无方,要把二太太赶出门去......” 把夏莲放回去后,佐佐木更加烦躁了,他派人又把马彪叫来。 马彪进来后,佐佐木阴险的说:“马队长,我承认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是很深的,但有些事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也就无能为力了。今晚上宫本中佐就到了,你们全家等着统统枪毙吧!” 马彪冤枉的大喊:“佐佐木队长,我儿子都说了,只是打了他俩耳光,他本身就是伤员,他死了怎么能怨到我们头上呢?这点儿事还要枪毙我们全家?难道这么多年为关东军做牛做马换来的就是这下场吗?”他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佐佐木明白他这话也是给自己听的,这么多年他的确对自己有求必应,但是女儿投抗联这件事太严重了,这是敌我双方阵营的事,容不得半点儿马虎。 “马队长!宫本中佐晚上就到了,你现在还要和我装糊涂吗?”佐佐木生气的和他说。 “宫本中佐来不就是为了马家煤矿的事吗?如果队长您非要认为马小飞杀了人,那就一命抵一命吧,我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丢了祖宗的产业。”马彪说。 “那再加上你女儿的命呢?她可是投抗联了,你知情不报是要杀头的。”佐佐木走过去压低声音却咬着牙说。 “队长,这事不能开玩笑啊!这可真是掉脑袋的事啊!”马彪吓得声音都变了。 “没有的事吗?” “绝对没有!” “那好,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否则,不光是煤矿保不住,全家都保不住。”佐佐木说。 “好好好,我老实回答。”马彪开始出汗。 “过完年你女儿回省城是不是家里汽车送的?” “是,是老秦送的!” “她是直接回的家里?还是在哪里下车的?” “是...直接回家的。” “如果有人证明她在某个地方下车呢?”佐佐木步步紧逼。 “噗通!”马彪坐在地上了,他哭丧着脸说:“队长,您既然这样问,说明您已经全知道了,我都说了吧。” 他用袖子擦了把汗说:“我女儿在省城读书,被一个土匪看上了,那天那个土匪找到家里来了,我女儿担心我们全家的安全,不敢告诉我实话,我真以为是他们老师,再加上皮货店石老爷的儿子也要搭车,我觉得也放心就同意了老秦送他们回城,走到半路,那土匪用刀架在我女儿脖子上,非要去他的寨子和他成亲,老秦怕伤害我女儿,只好顺了他的意,拉到半路没有路了,那土匪也逼着石家少爷下了车,要一起带回山寨,他打晕了老秦带着我女儿和石家少爷就走了。 老秦醒来看不见人了,这才回来报告给我。这件事本来是马家丢人的事,我不敢声张,只好自己想办法,没想到回到省城家里,才知道石家少爷瞅个机会打伤那个土匪救了我女儿,唉!丢人哪!” “你女儿确实在家里吗?”听了马彪这样说,佐佐木反而放心了,他也不希望和马彪反目成仇,那样对他没任何好处,反而以后少了寄回日本的钱。 “在啊。”马彪说。 “这件事情非常严重,我要派人亲自去查,看到马小姐本人才行。”佐佐木说。 第232章 这个煤矿保不住了都怨那个日本姑娘 马彪说:“好好好,您可以派人去查,查到我女儿在家,队长可千万不要拿抗联来吓我了,您也不想想,我们家开着煤矿,卖给老百姓是高价煤,卖给关东军是成本价,我还给您买了小轿车,我已经是上了抗联黑名单的大汉奸了,我们家里的人敢通抗联吗?那不是自找杀头吗?”他满头大汗讲事实摆道理。 佐佐木觉得他一个警察大队长坐在地上不像话,让他站起来,马彪说他一听抗联两个字就腿软,先坐在地上缓缓再站起来。 佐佐木问清马彪家在省城的门牌号码,随即拿起电话拨通了省城宪兵司令部的电话...... 等电话的过程,慕容良着急的问马彪:“马队长,我表哥真的没事了?” “真没事了,我赶明儿还得到石家好好谢谢石少爷的救命之恩呢。”他信誓旦旦的说,完全看不出在说谎。 佐佐木估计喝的水多了,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见佐佐木出去了,慕容良迅速走到门口看了看关上了房门。 慕容良一边紧张的看着门外一边快速说:“马队长,日本人这次是铁了心要霸占马家煤矿,现在他们还没有撕下面具,只是提出来入股,如果他们真翻脸硬抢,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到时候没准真会搭上全家的性命。” 马彪也点点头对慕容良说:“慕容翻译,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对你说实话,这个煤矿我早就知道保不住了,日本人在山上来回测量的时候我就明白他们想干啥,我只是拖一天算一天,压根没指望佐佐木有良心放过我的煤矿,我算看透了,日本人真是一条喂不熟的狼。” 慕容良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入股总比转让强吧?到时候他们说不入股了,要强行转让,而且钱也没有,等产出煤来卖掉再给你钱,你能反抗吗?” 马彪点点头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今天是我儿子打死日本兵了,明天又是我闺女参加抗联了,指不定后天我好好的就被杀了也说不定...慕容翻译,我告诉你一件事,医院有鬼,医院扩建后,城里经常无缘无故失踪人口我没说谎,有人看见每次那辆运输车来医院送药品,都会拉走几个大箱子,有人看见两条狗追着汽车跑,我是满洲国的警察大队长,我都没权利拦下汽车查一下......” “嘘!”慕容良嘘了一声迅速离开了门口回到原位。 慕容良刚离开门口佐佐木就进来了,他让马彪起来说话,马彪坐在地上说:“队、队长,不弄清我闺女到底是不是抗联,我吓得不敢起来,我的腿现在软的站不起来。” 佐佐木看见他那个奴才样只好摇摇头,他叹口气用日语说:“中国人都像他这样,大日本的旭日旗早就插遍中国大地了!” 慕容良没有点头哈腰,他只是低头说了句:“是!” 他这表现,反而让佐佐木认为是最正常的,毕竟他也是中国人。 “马队长!宫本中佐来谈煤矿合作的事,你聪明的话还是同意的好,毕竟马小飞杀的可是帝国军人,你说呢?”佐佐木继续给他压力。 马彪坐在地上更是畏缩成一滩了,他继续哭丧着脸说:“队长,马家煤矿是祖产啊!再说了即便我同意入股,我儿子杀了关东军这件事就能消失吗?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拿出来要挟我,我看还是把他杀了吧,省的我整天提心吊胆的,今天弄回来一个日本姑娘,明天说他杀了一个关东军......” “等等...你说他弄回来一个日本姑娘?什么意思?”佐佐木皱着眉头说。 慕容良也没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对呀!他从流氓手里救回来的那个姑娘是日本人,你们不知道?”他满脸吃惊的看着佐佐木和慕容良,表情很夸张。 佐佐木和慕容良面面相觑。 马彪说:“那姑娘会说中国话,我们都以为她是中国人,可是我儿子说她在梦里说的都是日本话,还有其他国家的话,在梦里反而不说中国话了。” “她在梦里说什么?”佐佐木很认真的问。 “奥滔桑!我儿子说,她经常在梦里哭着喊‘奥滔桑’。” “奥滔桑?”佐佐木盯着马彪说:“马小飞是这样和你说的?” “唉!说起来我儿子也是命苦,他刚开始纯粹是为了救那个姑娘,可是后来喜欢上那个姑娘了,医院爆炸那天那姑娘不是失踪了吗?你们也都听说了这件事是吧?但是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那姑娘在走的那天给小飞留了一封信,信上说她那天在医院看见她爸爸了,她说要去见爸爸,后来就再也没了音讯,这件事把我儿子急的疯疯癫癫的,这不闯了祸被队长抓起来了吗?都怨那个日本姑娘啊!” 马彪叹着气坐在地上,眼睛看着佐佐木的表情。 佐佐木却愣愣的看着慕容良,觉得这件事这么奇怪。 “叮铃铃铃......”电话响了。 佐佐木拿起电话听了一下便挂断了,他走过去亲自弯腰去拉马彪。他说:“马队长,以后即便是为了遮盖家丑,也不许让司机和我撒谎,明白吗?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 马彪一骨碌爬起来,他不顾佐佐木捂着鼻子直往后面躲,边拍屁股上的土边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没有骗您吧?我说我姑娘在家嘛。” 佐佐木皱着眉头用手来回忽搧面前飞起的灰尘用日语说:“简直是不讲卫生的猪!” 慕容良太了解佐佐木的洁癖了,他毫不掩饰的抿嘴笑了。 佐佐木还是不打算放过马彪,他说:“你女儿没事了,儿子你打算救不救?” 慕容良觉得现在该出面说话了,他说:“马队长,您现在答应和关东军合作,等于是给了佐佐木队长面子,队长不光会放了马小飞,您和队长以后还是朋友,队长以后继续做您的后盾,有什么事,队长继续为您出面解决。但是,如果等晚上宫本中佐来了,您不得不合作,那么这个功劳可是给了宫本中佐的,宫本中佐处理完煤矿的事直接就回去了,沙吉浩特还是佐佐木队长说了算,您要想清楚了......” 马彪垂头丧气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佐佐木说:“陈县长那里我们已经沟通过了,他支持马家煤矿和关东军合股经营。” 马彪说:“陈县长?他算老几?整个沙吉浩特都知道您佐佐木队长,有几个认识他陈县长?马家煤矿即便和关东军合作成功也是您佐佐木队长的功劳,与他屁关系没有。” 佐佐木非常清楚这个傀儡县长在马彪心中的位置一分不值,他可以送给他一辆小轿车眼睛都不眨,但县长确是一个车轱辘都得不到,从这点上,佐佐木心里还是挺感激马彪的。 想到这里,佐佐木过去拍拍马彪的肩膀说:“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如果马队长您不同意我的建议,宫本中佐来了就由不得你了。” 马彪盯着佐佐木说:“那我儿子立马放人?” 佐佐木说:“合同一签立马放人。” 第233章 马彪签署霸王协议两位太太痛打夏莲 马彪一屁股跌坐在办公桌外面的椅子上,他心想:“他妈的!还是椅子上舒服。”但是他嘴里却说:“佐佐木队长对我恩重如山,我...干脆!我同意合作!”他痛苦的就像自己的心脏被摘了一样。 “吆西!马队长真是大大的朋友!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马彪哭丧着脸笑,他的心里却把日本人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宫本带着几个人来到后几乎没做任何工作,佐佐木已经和马彪达成了协议。监狱里的犯人全部到马家煤矿挖煤,这些免费工人节省下来的工钱就等于是日方的投资。每年上交30万吨精煤给日本军方,以后老百姓凭煤票购买煤炭,煤票售卖权由日方控制,日方每个月给马彪结算一次,股份份额比例是日方占比百分之五十一,马彪占比百分之四十九。 也就是说煤矿控股权被日军牢牢控制在了手里。 马彪大概浏览了一遍,这本身就是霸王协议,协议上也没有写明,如果每个月付款日,日本军方没有付款怎么办? 他心里清楚即便提出这一条款来也没什么用,日本人用刺刀逼着自己也得签字。但是他还是提出来了,他不能让日本人觉得自己傻,还有一个原因,他得让佐佐木再领他一个人情。 果然,宫本对他提出来的问题不屑一顾,他和带来的那几个日本人对视一下,用轻蔑的眼光看着马彪却不吭气。马彪抬头看了佐佐木一眼,提笔在协议上签了字。 佐佐木以为煤矿协议签完就没事了,结果宫本拿出山口司令的手谕,命令他抽一个小分队沿沙吉浩特西线向北搜索测绘专家,因为测绘专家失去联系了。 见宫本趾高气昂的样子,佐佐木非常不爽,他并不知道宫本心里高兴什么。 接到山口的电话,宫本听到一个对他十分有利的消息,测绘队有两个星期没有联系了,信号完全中断,山口怀疑测绘队出现了意外。这就说明那个森林里又有不可预测的危险出现了,既然有骁勇善战的黑田俊雄带队保护还出了问题,那么田下在路上不会出意外吗? 他了解田下村夫的性格,也了解黑田俊雄的做派,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和谐相处的,那么黑田俊雄会派几个人保护他回来呢? 宫本把命令交给佐佐木后在一队宪兵护送下坐车离开了,在路上,他考虑的不是测绘队那些专家的安全,而是田下生存与死亡的几个可能。 既然是山口司令的命令,说明事情非常严重,佐佐木不敢耽搁,他把煤矿和监狱的兵力抽出一部分,组建了一个20人的小分队由十个皇协军带队第三天早上就出发了。 在马家,大太太和二太太千年不遇的穿在一条裤子里,她们哭天抹泪骂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说马家就要败在他们手里。 马彪烦躁的走出院子,出去正好看见四儿在院子里给那个叫夏莲的丫鬟洗衣服,她自己站在那里指手画脚指挥着。看见四儿笨手笨脚的没有随了她的意思,她一脚把四儿蹬倒在地 管家过来指责夏莲经常欺负四儿,夏莲仗着大太太撑腰反而和管家顶嘴说:“谁让她把我的衣服掉在地上的?”说完又狠狠推了四儿一把。 马彪走过去,一巴掌狠狠扇在夏莲脸上。他狠狠地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贱货,老子差点儿让你灭门,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贱货!”他咬牙切齿一巴掌接一巴掌甩在夏莲脸上。 听到夏莲的哭喊声,大太太出来拦住马彪,质问他为什么拿夏莲出气? 马彪怒气冲冲指着夏莲说:“说!告诉太太,你是怎么向日本人报告说小姐投了抗联的?” “什么?原来是你这个贱货想要害我们马家呀!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货!”二太太心蓝扑出来抓住夏莲的头发使劲打。 夏莲哭喊着说是齐耀祖报告的,说在街上买菜的时候遇到齐耀祖,她无意中说的,日本人审问她,她就承认了。 “你这个贱蹄子!想男人想疯了的下流坯子! 见了野男人就把主家给卖了的贱货!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大太太也开始厮打起来。 两个太太打一个丫鬟,马彪不光不管,反而气狠狠的说:“留着迟早是个祸害!”说完走了。 院子里开始一片哭喊,不光是那个夏莲的哭喊,四儿吓得也哇哇大哭起来...... 田下接到返回省城总部的命令时心里非常高兴,黑田俊雄一路上烧杀抢掠的行为,毁灭了国家在他心中的形象。这次来到中国,彻底颠覆了他对自己祖国的认知,每当一个中国人被杀,他的罪恶感就增加一份,他心里有意无意经常拿老猎人一家的善良和自己国家的所作所为做对比,越是对比,越觉得自己国家是如此丑陋,自己作为日本人是如此羞愧。 他不止一次想到自杀,只有死去才是一种解脱。 作为日本人,他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更不能背叛天皇,天皇是神,神的旨意不可违抗,所以,他接受天皇旨意又来了。 但他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如此凶残的杀害无辜而自己无力阻挡,在军国主义的权威下,自己是那么弱小,弱小到了低贱的地步。 “他们杀人的时候,力不从心的我卑微的竟然不如一粒尘埃,尘埃虽然微小,但它毕竟存在,而他们只当我是空气,我的呐喊与眼泪唤不醒他们嗜血的良知......”他在给妻子的信里写下这些话。 他知道这些信到不了妻子手里,甚至到不了日本,但是,他还是每日不停地写,只有写下这些文字,他才会觉得他的家人们已经看了这些话,了解了他的痛苦。 当那只大灰狼迎面扑来的时候,他没有感觉恐惧,反而觉得终于解脱了。但是,大灰狼只是不解的看着他,却没有像那两个士兵一样被咬死,看着完好无损的自己,他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难道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吗?为什么想死却死不了? 现在,他要离开那个杀人魔鬼了,既然自己没有力量阻止他们杀人,那么远离他们是最佳选择了。 第234章 森林里头转来转去日本兵蔑视台湾兵 尽管不知道军部为何突然下令把他调回,但是,只要离开那里,离开那些杀人如儿戏的凶残士兵们,便会感到脑子一阵轻松。他不用整天绷紧神经盯着黑田俊雄那把嗜血的武士刀,不用盯着那些满脸稚气却喜欢听中国人惨叫的士兵们。 黑田俊雄给他派了6个士兵保护他,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甚至怀疑这些士兵会在森林里把他杀死,因为这六个士兵一路上非常残暴,其中三个士兵闯进一户农家强奸并杀死了那个农妇全家,而另外三个杀人魔鬼一路上同样对他露出极不尊重的眼神。 不尊重的眼神又如何呢?活到这样狼狈的份上,会在意他们杀死自己吗?如果那样,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他们一行7个人走走停停,黑田俊雄并没有给他们带任何食物,因为每次收到山口司令的回电都是飞机有任务,无法空投补给。他们只好靠打猎或者抢老百姓的粮食活着,多亏大山里猎物很多,否则黑田俊雄早就打退堂鼓了。所以他们七个人行走的速度非常缓慢,因为他们七人需要不停地采摘刚刚长出来的野果充饥。 田下领着六个士兵,漫无目的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转来转去,已经转十几天了,反而觉得越转越走不出去了。 他们虽然没有食物,但是大山里经常遇到各种野果或者野鸡野兔,暂时饿不死。有时候他们跟着太阳规律向正南方走时会被一座大山挡住去路,或者突兀的出现一个进山时根本没遇到的一片沼泽,他们绕来绕去总是绕圈圈,这六个士兵怀疑是不是踩到传说中的迷魂草了? 这天,他们七个人在一棵大树下休息,满脸胡子的日下部满口牢骚的咒骂着,他们又饿又累,虽然尊卑有别,他们不敢以下犯上骂田下,但是,他们把怨气发到同伴身上,只要谁有一点不顺心,便开始发生摩擦,甚至大打出手。 每当此时,田下总是默默走路,或者靠在大树上闭目养神,他们六个人,谁打死谁都无所谓,他毫不在乎。 这天,他们又打下一只野猪,野猪不大,有五十多斤,但是这足够他们吃好几天了。好在森林里经常能遇见小溪,所以,他们暂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他们唯一担心的是不要遇见狼群。 这天中午他们在一片稍微平整的林中坐下休息。天上太阳毒热,树林里却异常凉爽。他们东倒西歪坐在草地上各自想着心思...... “你叫南野山崎?你是哪里人?”田下问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士兵。 他低下头,似乎在思索该不该下决心说出来似的,最后他还是说了:“我是台湾人,我原名叫林虾仔,入伍后改的名。” 田下又问日下部是哪里人?他说:“北海道,我家是农民。” 另一个也过来了,身高不到一米五的他原本身材短粗,刚开始他曾经自豪的说他有140斤,现在估计只有80斤了,他叫长濑香于,大家都知道他家原来是开寿司店的。 他对南野山崎说:“你是台湾人为什么会到这里呢?” 南野说:“因为我在战斗中受伤了。” 长濑说:“我知道你受伤了,我是说你一个台湾人是没有资格来到满洲的,台湾人参军后都被编制在关内了。” 日下部说:“对,关东军里面看不见台湾人,朝鲜人倒是很多,台湾人都被派到关内消灭支那人去了,因为他们会日语,那些支那蠢猪以为他们是日本人呐,这叫......” 长濑说:“这叫以夷制夷。”他用蔑视的口气说:“台湾兵不行,一个个像弱不禁风的女人,没有朝鲜兵勇猛,朝鲜兵杀支那人比我们都厉害,在关内战斗中,台湾人如果受伤是不需要救治的,直接......”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南野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没吭气。 文文静静的江口躺在草地上说:“其实,我们不应该歧视他们,我们先占领台湾,朝鲜,用不了多久整个支那都是我们大日本的,到时候所有参军的军人都属于帝国军人,不能再区分台湾人、支那人还是朝鲜人,不过,到时候泰国人必须区分开,因为他们喜欢吃虫子,真担心他们把那种陋习传染给我们优秀的日本民族。” “江口,你每天说整个亚洲将来都会是我们的,你预测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占领整个支那?我实在不想再生活在这里了。” 眼睛眯成一条缝叫户田一亩半的士兵问躺着的江口。 江口兴奋且带着神秘的说:“我没有受伤之前在浙江,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在关内,是支那的鱼米之乡,那天我们小队接到命令负责在一个小渔村执勤,到了后才知道有一千多人聚集到一起,从6岁以上的所有人全部被赶到海边杀死,那场面非常令人震撼,半天时间就能把好几个村子消灭,你们想想占领整个支那需要很久吗?” “为什么把六岁以下的儿童留下?他们也该统统被消灭。”日下部说。 江口说:“这些儿童从小接受日本文化长大就是日本人了,他们不光会增加我们的人口数量,而且他们会一直认为自己是日本人而活着。” 户田一亩半沮丧的说:“说实际的,我现在已经厌倦了每天杀支那人,既然杀不完,还不如放我们回家,江口君你想回家吗?” 江口没有回答,他欠了欠身子看着低头闷闷不乐坐在一棵树下的大河内说:“大河内,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你昨天不是也问我同样的问题了吗?” “是啊!我想回家,我本来是一名货车司机,把鱼从码头拉到市场后,那些市场老板们有时候会把那些受伤严重,卖不出去的鱼送给我,他们知道我有两个妹妹需要抚养!我爸爸有严重的风湿病不能干活,怎么办啊!我还是被征兵处选中了,没办法啊!”大河内唉声叹气的说。 眯眯眼的户田一亩半猛地坐直了说:“军部太不像话了!我是被骗来的,我家本来有一条渔船,被军部统一征收后,所有的鱼全部上缴,我们家一粒米的存粮也没有,他们不管这些,只管收鱼,我家的渔船太小,到不了远处,打不下大鱼,他们竟然连糙米也不给我们,听说当兵能吃饱饭,每个月还有100日元的津贴,我才来的,可是来了支那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每个月只有6日元熬了几年才熬成上等兵的10日元。他们说支那人不会开枪,不敢反抗,最迟一年就能回家,现在我们却在这里挨饿,如果支那人不会开枪,我会受伤来到这里吗?是谁向我开的枪?” 江口“噗嗤”一下笑了:“100日元是宪兵的津贴,你好好努力,升到准尉级别就可以每个月100日元了。” 日下部说:“我也是为了吃饱饭才当兵的,我是自己报名的。” 江口坐起来说:“不管你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既然参军了,我们就要成为大和民族优秀的勇士!不要忘记集训期教官对我们说的话,穿上军装,就要让我们的军装被支那人的血染红!太阳旗的红日不能褪色,要让支那人的血把它染得更红!” 第235章 魔鬼互比杀人战绩误导士兵田下决死 江口镜片后面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们说:“从你们的津贴上就能看出你们都是懦夫!只有杀支那人越勇敢才能升的越高,我现在已经是30元津贴的军曹了,这次回去我要申请到作战部队去,争取杀死100个支那人,升到准尉!” 长濑香于说:“我们不是懦夫!否则我们不会受伤来到这里!” 大河内说:“对!我们都杀死过支那人!我枪杀过三个支那男人,我也是上等兵了。” 长濑香于说:“我枪杀两个,刺刀刺死一个,和你一样都是三个。” 江口望过来问他们三个说:“你们三个?” 户田一亩半说:“我除了在战场上枪杀过中国士兵还杀了一个老头。” 日下部说:“我杀过五个抗联,烧了一所民房,听到里面有孩子和女人在大声哭喊,几个人我也不知道。” 江口兴奋起来说:“看起来还是我们纯种大和民族的精英们勇敢,但是你们谁也没有我的战绩大,否则我不可能升的这么快。我学校没毕业就主动培训参军,死在我枪下的支那人最少有二十个,我喜欢尝试教官教给我们的生存法则,那些女人和孩子的心脏是我们士兵在绝境中生存下去的绝佳食品,吃过后就知道教官的话非常正确......” “对对对!我曾经见过黑田队长吃支那人的脑花,说吃了人脑可以补充营养,黑田队长说挑选那些脑袋大的男人,一刀砍掉脑袋,趁热把头盖骨砸开取出粉颜色的大脑在开水中烫一下再浇上味增调料......” “呕...呕......”挨着田下坐的南野山崎猛地站起来跑到旁边呕吐起来。 江口看着他冷笑着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劣等民族的表现,这样的士兵真不该让他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南野山崎用袖子擦擦嘴,捂着肚子过来说:“我也杀过人,在战场上不开枪,你以为中国人不会开枪杀我吗?只要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只有你们勇敢!” “中国人......”他们听南野山崎称呼支那人是中国人,脸上纷纷露出鄙视的表情。 “中国人?不是说对支那历史非常了解的人才称呼支那为中国吗?难道你对支那历史也非常了解?”江口阴险的问。 南野山崎说:“我当然了解,中国的那些朝代我都非常清楚,而且我还清楚‘支那’是有些国家读错‘中国’的英文发音才出现的错误叫法,是没文化的表现,难道一个弱智叫您江口时发音不准确叫成别的,别人也跟着错误叫,您认为跟着叫错的是聪明人吗?” 南野山崎的话让这几个人很不爽,他们开始骂骂咧咧,说不管是支那人,还是中国人,以后统统都是日本人的奴隶,是下等贱民,一定要把这些下等贱民杀干净,以后这片土地上只会生存优秀的大和民族等等。 田下本来已经麻木的心听到这些对话竟然不由得双手发麻,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祖国竟然培养出了如此凶残的人,他们把杀人说的如此轻松,就像在比较谁投中了几个篮球一样兴奋快乐。更想不到为了补充营养他们竟然吃中国人的大脑,吃女人和孩子的心脏,这行为简直比野兽还凶残,比魔鬼更可怕。 他的胃里也是一阵翻腾,脑袋开始发晕,现在他不光希望自己死去,更盼望出现一群狼,把眼前这几个心理扭曲的杀人魔鬼撕得粉碎,一口一口咬死他们。 令田下不解的是,走了十几天,为什么一次狼也没有遇见?他低头摆弄着一片树叶,他觉得一路向南就能走到沙吉浩特,那么他要向反方向走,他不能让这群恶魔坯子活着出去再祸害中国人,他要亲自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他要用自己的生命陪他们一起消失。 虽然我也是罪人,但是在他们没有灭亡之前,我必须活着!我必须亲自送他们进地狱,如果我的罪恶注定要下地狱的话,那么就让他们陪我一起走吧! 于是,几个月后,一个蓬头垢面的地质专家领着六个衣衫不整,同样蓬头垢面的日本士兵在大山里转来转去...... 杜家大院里,杜老夫人因为思念儿子和孙子,整日和媳妇唉声叹气的,老夫人甚至和媳妇商量要不答应儿子的建议,搬到省城居住。听到老夫人这样的想法,杜太太求之不得,这天,她们正在客厅商量着,老张听到有敲门声,赶紧跑出去开门。 功夫不大,老张乐呵呵的把巴图鲁和塔斯哈领进来了。 老夫人看见他们父子俩,高兴地热泪盈眶,她太想念家人了,年纪越大,越觉得小辈亲。 她拉着塔斯哈的手说:“虎子,虎子,我的乖虎子,你可想死姥姥啦。” 塔斯哈不善言谈,他紧紧地搂着老夫人,明明很激动却什么也不说。 巴图鲁笑着对老夫人说:“娘,今天来给您报喜来了,虎子有弟弟了。” “什么?什么?娘!您听虎子爹说什么了吗?杜鹃妹妹又生了个儿子,您又当姥姥啦!”杜太太高兴地走过去挨着老夫人的耳朵大声说着。 老夫人高兴的又是哭又是笑,他吩咐老张赶紧做饭,派雪儿到街上多买些菜回来。 雪儿和丫鬟佣人们帮着老张把他们父子俩拿来的东西放好后挽着篮子跑了出去。 老张让小莲把地上的三只野鸡拿到厨房去拔毛。随后看见地上一个皮袋子鼓鼓囊囊的,因为现在是秋天了,山里的野果很多,他以为是山核桃之类的,他边打开边问巴图鲁这什么? 打开一看吓了一跳,满满一袋子金元宝,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老夫人和杜太太大张着嘴就像定在那里一样。 “姑爷,上次倒腾来那么多,您不是说完了吗?”老张说。 “您听错了,是完了一个箱子。”巴图鲁说。 巴图鲁和虎子搬开立柜,把那袋金元宝藏到立柜后面的洞里后,他说:“家里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日本人一次又一次往山里派人测绘,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测绘到家里,我阿布的意思是把这些一点点先倒腾到沙吉浩特,再想办法弄到省城,省城的院子多,房子也多,上次看见那个地下室很大,能放下那些金子。” 第236章 杜鹃生子进城报喜日本人要换良民证 老夫人耳朵有点背,不在她耳朵旁大声说话,她听不清。巴图鲁的声音不太大,所以,见他们把那些金元宝藏好后,回过神来的老夫人只是拉着塔斯哈的手自顾自的问杜鹃和孩子的情况,完全没注意巴图鲁说什么。 老张和杜太太却听得心惊肉跳,尤其是老张,听到巴图鲁说:“那个地下室能放下那些金子”时,心脏急速跳动起来像要跳出胸膛,他被巴图鲁的话吓得浑身没了力气,一霎时感到胸闷气短像是快缓不过气来了。 他真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到底是杜家姑爷,还是几百年前蒙古皇室的皇亲贵族。他的汗一下就冒出来了,抬眼看了看杜太太,杜太太正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知道些什么。 巴图鲁理解他们的心情,他知道这些金子对他们来说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奇妙,他是成吉思汗的嫡亲后裔这一点无法更改,成吉思汗的第28代不肖子孙孛尔吉岱钦用残忍的手段得到这些金子却只能让后代享受,这也是事实。这些金子因为数量巨大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是事实,这些金子甚至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更是事实。 事实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对老猎人一家来说,这不是秘密,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与担当,他们家的后代好像就是为保护这些宝藏而生的。但对杜家来说,大山里的这一家人越来越像一个谜。 老张到厨房安排做饭去了,他是扶着墙出去的。这时雪儿急惶惶的跑回来,她把篮子里的菜放到厨房赶紧跑进来,老张也跟着进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雪儿喘着气说日本人正挨家挨户查户口,听说以后进城要有他们新发的良民证才行,以前发的劳动证作废了。 大家都看着巴图鲁,巴图鲁让大家冷静。 老张说:“怪不得日本人修城门呢,这是要把沙吉浩特圈起来了。” 塔斯哈说:“阿布,以后进城不方便了。” 午饭后,巴图鲁去了一趟铁匠铺,进去才看到铁匠铺后院挤了十几个人,他们都是曾经被抓到基建大院被打了一顿的青壮年人。 一看巴图鲁来了,大家众星捧月的围着他,让他出个主意。巴图鲁才知道这伙人想要参军,但是韩满囤的意思是参军是以后的事,想要报仇杀鬼子,在沙吉浩特就可以。 这里面有好几个人说家里的女人被伤兵糟蹋了,有一个人的老婆从南山跳下来摔死了,他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不杀了那些日本人他就不活了。 巴图鲁问他们怎么突然想到这时候参军?韩满囤说:“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沙吉浩特开始变天了。马家煤矿让日本人霸占了,说起来是入股,其实一分钱没有给马家,日本人是用挖煤的劳工入股,自从霸占了煤矿后,所有的俘虏和劳工全部到煤矿挖煤,以前修铁路的那些人现在都到煤矿挖煤去了。因为人数不够,二狗子们就开始抓人,现在只要看见青壮年人,随便找个理由就抓起来挖煤去了,他们是藏起来才没有被抓走。”他指着这十几个人说。 巴图鲁说:“怪不得日本人要换良民证。” 韩满囤说:“对,听说以后只要没有良民证的统统都要抓起来, 就是为了抓人挖煤。” 巴图鲁问韩满囤石俊有没有消息?韩满囤说到现在一点消息没有。 巴图鲁安抚那个嚷嚷着要去拼命的人说:“你们暂时先不要出去,等天黑再回家,如果想参军打仗,你们自己考虑好家里的人该怎么办?沙吉浩特现在有几十个日本人,你们走了,他们更祸害家人了。” 这时韩满囤的大舅哥白春生从炕边站起来说:“对了,大哥,告诉你件奇怪事,沙吉浩特不光抓男人,女人也丢了好几个了,听说是大和医院把那几个女人杀了,是小汉奸齐耀祖无意中看到一个姑娘被杀差点儿吓死,告诉他家里人,他家里人慢慢传出来的。” 这十几个人七嘴八舌说也听说了这事,大家气愤的说参军走之前要把大和医院炸掉。 巴图鲁劝大家还是要冷静,先暗暗查清失踪的人是不是和医院有关系,如果真是医院的日本人所为再说。 守备队从城外搬到了城里,慕容良往舅舅家跑的更勤了,虽然石榴不在,但是来舅舅家便有了回家的感觉,慕容良很珍惜这种感觉。 进入九月,天气越来越凉,佐佐木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他的哥哥刚来中国就死了,死因不明,叔叔死了,死得如此凄惨,弟弟昌幸死了,他的死状让他不寒而栗,他嘴上说那是他们家无上的光荣,背地里却感到非常悲伤。他的父亲体弱多病生活状况堪忧,妹妹雅美下落不明...... 晚饭后,他看着满天星星对慕容良说:“时间过得真快呀!又是深秋了,马小飞在监狱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他说那个小桃红的确是日本姑娘,她那天晚上看到的‘爸爸’到底是谁呢?” 慕容良说:“医院里有几十个伤员,还有十几位医生护士,想要查起来的确很难,因为这些士兵不清楚日本国内的情况,即便有士兵的女儿找来,估计他们也不知道吧?” 佐佐木沉思了半天说:“很怀念在家里的时候啊!我父亲和叔叔的感情很好,两家人经常在一起聚会,因为父亲很喜欢女儿,偏偏家里只有哥哥和我两个儿子,父亲就很羡慕叔叔家有个雅美,每次去了叔叔家,都会给雅美带去她最爱吃的鸡肉串,我母亲在家里把鸡肉一串串穿好了带到叔叔家,一家人围着烤炉吃鸡肉的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 慕容良明白佐佐木想吃肉了,配给车每次送来的都是一些满洲生产的鱼肉罐头和各种海鲜罐头,原来的牛肉罐头很久没有了,猪肉罐头倒是每次都有,但佐佐木一看猪肉罐头都会皱起眉头有呕吐状。那些海鲜罐头好像也不太喜欢吃了,对喜欢喝酒吃肉的佐佐木来说这日子非常难熬。再加上马小飞说的日本姑娘的事勾起他对妹妹雅美的思念,一连串的因素使他烦躁不安。 第237章 佐佐木想吃当地肉虎子国良冰释前嫌 “沙吉浩特没有禁肉令,市场上真的买不到肉了吗?”果然,佐佐木在下一秒问了一句。 慕容良说:“是的,老百姓家里养猪的少了,即便有几家养猪的没等长大就丢了,市面上更看不到有鸡蛋卖。” 佐佐木说:“鸡蛋不需要,我们的鸡蛋供应过来的,我只是...想吃当地的动物。那些海鲜罐头吃的有点想吐,总不能不吃肉吧?这样身体会垮的。”他一句没说为什么突然不吃猪肉罐头了。 慕容良说:“供应车送来的猪肉还有不少呢。”其实慕容良早就知道他不吃部队供应的猪肉了,他就是故意试试他。 佐佐木说:“那些肉看起来很不卫生.....”他想说什么说到半截不说了。 慕容良说:“如果队长不想吃那些肉的话,我会想尽办法给队长买到当地肉的,队长太憔悴了。” 佐佐木拍了拍慕容良的肩膀说:“只有慕容桑你理解我,原来还有马队长,但是现在...只有你了,你怎样弄到肉?我已经下令禁止士兵单独上山打猎了。” 慕容良说:“昨天舅舅家吃肉叫我了,我问过舅舅肉哪来的?舅舅说是杜老夫人派人送过去的,他们两家关系很好,杜家经常给舅舅家送肉的。” 听到这里,佐佐木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说:“杜家哪来的肉?” 慕容良说:“队长忘了杜家小姐嫁给猎人了吗?这沙吉浩特可以种粮食的地不太多,可是方圆几百里都是森林和大山,有很多动物的,只不过这里狼太多,必须几个人一起才敢进山打猎。” 佐佐木没有吭气,他心里已经决定从明天起解除禁令,派几个士兵专门进山打猎。虽然大部分日本人除了牛肉鸡肉外最爱吃的就是鱼肉,可在沙吉浩特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山城,除了每天吃罐头,别说新鲜的鱼肉,吃上一次当地牛肉和鸡肉都觉得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喜欢吃肉的佐佐木来到中国后也喜欢上了当地猪肉,虽然到现在还是不能忍受羊肉的膻味,但是在没有其他肉食的情况下,他甚至觉得羊肉或者狼肉、兔肉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听见白蹄和铁包金的叫声,老张赶紧跑出来开门,这大晚上的是谁呢? 老张一看是慕容良,他吓了一跳,探头看看就他一个人,赶紧把他迎进来说:“慕容翻译,是不是我家姑爷让你来的?” “什么?你家姑爷进城了吗?”慕容良心里一阵慌乱,不知道巴图鲁找他干什么,难道要找他报仇?他非常后悔不该听佐佐木的命令来杜家找肉,看起来今天活着出不了杜家大门了。 老张说:“对呀!他还说要去找你呢,坏啦,他别去找你时被佐佐木看见了。” 慕容良说:“我...我在这里等他。”他俩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客厅。 一进客厅,慕容良愣住了,塔斯哈站在客厅正笑眯眯看着他。 “虎...虎...虎子,真的是你吗?”他惊愕的看着塔斯哈。 塔斯哈过去使劲握了握他的手说:“是我,国良哥。” 塔斯哈的一句“国良哥”把慕容良叫的泪流满面,他一把把塔斯哈紧紧搂住,泪如雨下,他大喊着:“对不起!虎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哭的惊天动地,把在场的老夫人和杜太太都感染得哭了。 老张擦着眼泪请慕容良坐下说话,他说大家都知道当时为了不连累杜家,抓虎子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没有怪他。 慕容良坐下后把那天晚上为什么失约的事说了一遍,当他说到以为虎子被烧死了的时候,又开始难过起来。 事到如今,虎子也不再瞒他,他说:“在翠香楼你冒着危险把那个黑本子塞到黑记裤子里,我就知道你不是汉奸,听我阿布说,你曾经到韩记铁匠铺留下纸条,告诉他们王志强的尸体在哪里,韩满囤说好几个被日本人抓起来要被枪毙的老百姓都是你救下的。” 慕容良流着泪点点头说:“所有人都骂我是日本人的狗腿子,我都不难过,只要我们自己人知道我不是汉奸,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早就知道韩满囤和王志强是一伙的,我看见过王志强进了他的铁匠铺,那次我也是冒了一把险。你怎么知道那个黑本子的事?你见到黑记了吗?那个黑本子是不是真的很重要?那天在翠香楼我没有来得及看。” 塔斯哈说:“那天我也在翠香楼啊,你把黑记一脚蹬下去,是我和石俊哥还有小锅盖把他抬出去的。” “你也在吗?当时情况太危险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把那个本子塞到他裤子里的,是谁把他抬出去的我都来不及看。”慕容良现在很激动,他看到塔斯哈完好无损的在和他说话,激动得无法形容。 老夫人和杜太太为了让他们好好说话,让丫鬟搀扶着回屋里休息去了。老张说去把巴图鲁找回来,他刚开了大门,和巴图鲁撞了个满怀。巴图鲁一听慕容良来了,很是惊讶,不知道他晚上来杜家的原因。 进了门,看到塔斯哈和慕容良聊得正欢。慕容良看见巴图鲁进来了,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巴图鲁坐下后,慕容良又把那天晚上为何失约的事说了一遍。巴图鲁恍然大悟的大笑起来。他说:“国良,你不要难过,虎子救回来皆大欢喜,只是...虎子不能在沙吉浩特露面,万一让日本人看见会给杜家惹麻烦,所以这么长时间不敢让你知道他的事。” 慕容良说:“对,对,你们做得对,我理解,他绝对不能露面。” 巴图鲁问他今晚来杜家是不是有事?他把和佐佐木的聊天内容说了一遍,巴图鲁说:“这是机会!日本人不是要重新换良民证吗?佐佐木想吃当地肉,我进城卖肉给他就得需要良民证,塔斯哈在沙吉浩特的名字是申云昊,佐佐木并不知道‘塔斯哈’这个名字,办良民证的时候,你从中斡旋,我们以后进城就方便了。” 第238章 马小飞要杀佐佐木全家吓得乱作一团 塔斯哈一直在听俩人说话,他说:“万一他们知道塔斯哈就是杜家的外甥,还可以说塔斯哈和申云昊是双胞胎,申云昊在城里读书,塔斯哈在山里打猎,不是一个人。” “对对对,这个好!这个好!”老张一直在旁边站着听他们说话,听到塔斯哈提出这个建议,他也参与进来说这个建议好。 慕容良说:“如果这样,那么我就得提前让佐佐木知道双胞胎的事,不能等到办证的时候再说。” 巴图鲁让他自己看着办。 他们聊着聊着,巴图鲁把城里人口失踪和对医院的怀疑说了一下,慕容良说他也听说这件事了,他会想办法打听清楚。 临走,巴图鲁让老张把厨房的山鸡拿一只给慕容良带走。 老张说:“哎呀!那山鸡已经煮熟用咸盐腌制上了,不是新鲜的了。” 巴图鲁说:“就拿腌制好的,你回去亲自给了佐佐木,就说杜家送给他的,这样办起事来方便一些,你自己把握。” 慕容良说:“其实他们的伙食非常丰富,有肉有蛋的,隔一段时间每个士兵都会发水果罐头,就是这佐佐木疑心病重,有一天他看了他父亲写来的信后第二天起再不吃猪肉罐头了,刚开始还吃牛肉罐头,但是只要看到牛肉罐头不是美国进口的他也不吃了,好像担心那些肉罐头里有毒似的,非常奇怪。” 巴图鲁不解的嗯了一声...... 老张说:“听说日本人就喜欢吃鸡,也许他不爱吃猪肉了。” 慕容良说:“绝对不是,只要是他们日本人的运输车拉来的肉块,或者肉罐头,他都不吃,在市场上买到当地产的猪肉、牛肉或者兔肉,他都喜欢的要命,真不明白怎么回事。” 慕容良回去后,佐佐木看到那只腌制好的山鸡时,馋的直咽口水,立马让厨师给他做了晚上喝酒。酒过半巡,佐佐木夹了一块鲜美的山鸡肉说:“啊!真香啊!谢谢慕容桑!” 随后他问:“是不是杜家小姐又进城送来的山鸡?” 慕容良说:“不是,杜家小姐又生儿子了,这是第三个儿子了。” “第三个?她原来有两个儿子吗?”佐佐木问。 “是的,第一胎好像是个双胞胎,申云昊送进城读书,另一个守在家里打猎。中国人讲究能文能武,他们认为有一个会读书的就行了,可是...唉......”他低下了头。 佐佐木也不吭气了,他沉默一会儿端起酒杯说:“来,喝酒。” 在城里置办了咸盐、香料、布匹和煤油后,巴图鲁破天荒的提出来骑一匹马回去。 塔斯哈知道是爷爷同意的,这几百年定下的家规终于破了。因为需要把金子转移进城,更是因为日本人进中国后,两次派人进山,达哈苏担心这些金子的安全,所以,他主动提出来养一匹马。 其实这也是祖孙三代多次观察地形决定的。 刚入森林要走那个石门洞时,石门洞前面那条小河能掩盖万一出现的马蹄印,森林的地面常年覆盖着厚厚的树叶,其实是很难有马蹄印的,但是他们要做到万无一失。只要他们每次走进森林的路线不一样,到了小河边。在河中央顺行或者逆行再进入石门,外人同样无法找到洞口,外人想进狼窝掌,必须穿过那个大森林,进了大森林就等于进了鬼门关。 因为塔斯哈不会骑马,巴图鲁决定先带一匹马回去,两个人锻炼好了再说。于是马背上驮着那些生活用品,塔斯哈骑上去,巴图鲁小心的在前面牵着缰绳,父子俩回家了。 马家,因为煤矿被霸占,马小飞喝醉酒拿着手枪要去杀了佐佐木,全家人吓得乱作一团。大太太哭天抹泪说不活了,马彪打了马小飞一巴掌后,开始低声下气求他到省城居住,并且承诺重新在省城买一个二层楼的大院子。 马彪把慕容良告诉他的话重新和马小飞说了一遍,并且告诉马小飞,东北的好多煤矿已经被日本人占了,那些原矿主不是被杀,就是被赶出东北,但是大多数被赶走的矿主都失踪了。 “知道了吧?儿子,现在的日本人,和刚进来的日本人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刚来沙吉浩特,只是修铁路,铁路修起后,这才开始露出他们的狼牙,修监狱,建医院,最后还霸占了我们家煤矿,这沙吉浩特我们家是迟早待不下去的,你先去省城住些日子,只要不和日本人冲突,不要惹祸,安顿下来后先把你娘接过去,我和你二娘最后也得去。” 马小飞不吭气了,二太太说:“老爷,要不,我和小飞一起去吧,你和姐姐先在沙吉浩特,等我们安顿好了,你们再去。” 马彪不吭气,这时大太太说:“先让小飞去,把那个惹事的啼哭精带走,看见她就烦。” 马小飞知道娘指的是四儿。 马小飞带着四儿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芋头和麻杆。见他俩跟着上了车,马彪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不安。 而大太太到死都想不到她最厌烦的傻丫鬟四儿竟然是马家的大功臣,这是后话...... 石俊到处找不到抗联的影子,一个多月才在联络点收到消息。领着抗联某部指导员到了沙吉浩特已经半夜了,沙吉浩特有个好处,它原来没有城楼,现在城门也刚刚修半截,所以不存在关城门这一说。而且新良民证才刚刚开始发放,还没有具体实施,所以晚上进城反而比白天还容易的多。指导员在石俊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和石俊来到韩满囤的铁匠铺。 听韩满囤简单说了沙吉浩特最近的形势后,指导员先感谢了韩满囤对抗联的贡献,他说:“30号同志把西域脑的围歼战斗说了一下,既然那位英雄不同意把他这么大的功劳说出去,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我们尊重他的想法。另外,还有一件事,22号同志上次提到的小锅盖,上级已经批准他正式加入我们连了,他的编号是97号,这次我来看看能不能在当地发展一些兵员,把这些枪和电台一起带到部队去。” 第239章 铁匠铺变成联络站抗联取走古墓武器 韩满囤知道指导员说的22号就是黑记,他一听黑记只是上报了小锅盖而没有提到他,马上着急了,他说:“不对呀,指导员,黑记没有提我吗?” 指导员说:“你,韩满囤,你的名字早就在上级耳朵里打好几个滚了,你打的大刀可是为抗联立了不少战功,你说,你的名字还用提吗?你早就是一名合格的抗联战士了,我这次下来就是正式为你们任命来了。” 韩满囤高兴地手足无措起来。 指导员拿出上级下发的文件念了一遍说:“恭喜韩满囤同志为抗联第三路军第一旅团驻沙吉浩特县联络站站长,编号96。 ” 韩满囤说:“谢谢抗联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完成任务。” 随后他把那十几个人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他说:“我和黑记说了好几次了,就是狗剩、长林、王喜来,这三个兄弟刚开始就在劳工里卧底,已经两年多了,铁路通车后三个人随着那些劳工俘虏开始挖煤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救回来?总不能让他们真的变成矿工吧?” 指导员说:“他们现在不能回来,他们是混进鬼子身边的三颗钉子,或者是三颗炸弹,抗联那百十来个俘虏,到时候就要靠他们里应外合,一起解救。这个是下一步计划,暂时条件还不成熟。” 黑记又把沙吉浩特丢失人口的事和医院的传闻说了一遍。 指导员让韩满囤好好查清楚后汇报给石俊,由石俊派人把确切情报送到部队。另外他让韩满囤记住狗剩、长林、王喜来的编号分别是23、24、25号,有事只要说出他们的编号就知道是自己人。 晚上,韩满囤的后院一共来了24个人,他们群情激昂都要参军。指导员认真询问他们的家庭情况后,把两个家里只剩年迈老人的青年留下,剩下22个人批准参加抗联。 这22个人刚一参军就有了任务,石俊和指导员领着他们到了庙洼村,在古墓里看到那些完好无损的武器时,指导员激动的语无伦次,他拿拿长枪,抱抱机枪,对这些武器爱不释手。 黑记对指导员说:“指导员,咱可说好了,机枪是我的。” 指导员的嘴一直就没有合上,他假装没听见黑记说话,理都不理黑记,他看到除了武器子弹和帐篷,毛毯、报话机,还有饭盒和一个铁箱子,他借着墓道射进来的光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说:“这都是些什么呀?”他随手乱翻着。 黑记说:“ 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担心狼群进攻,凡是看见的东西匆匆忙忙往担架上放,休息的时候也不乱翻, 没想到鬼子的咸盐多着呢,这个铁盒子里装着满满十大袋咸盐,还有辣椒粉呢,前几天我在白天偷偷溜进来随手翻了一下才发现的” 指导员问:“咸盐呢?” 黑记向墓道外面放哨的老金头努了一下嘴说:“全留给他了,没有他,我们这些东西就没地方藏,一个月前村里来了二十个鬼子和十来个二鬼子,挨家挨户搜,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搜到走了,全靠他了。” 指导员听黑记说二十个鬼子,他说:“你觉得这伙鬼子是搜这批武器?还是搜那些专家的?” 黑记说:“我寻思是乱搜,一方面搜线索,二方面搜粮食,测绘队那伙王八蛋进山之前路过这里,也是搜了个鸡犬不宁。现在这伙王八蛋又来了,我和小锅盖躲在古墓里,机枪就架在这个口上,小锅盖的枪法这些日子打兔子锻炼的那是一流,老子真希望他们能发现这个墓口,一会儿就能把他们突突了。” 指导员对举着火把的小锅盖说:“小锅盖,把火把灭了吧,这大白天的,咱们能互相看清脸就行了。” 晚上来临,指导员和这二十多口人轮流在老金头家吃饭,大铁锅里熬着一大锅玉米糊糊,老金头挖开埋在院子里的缸子取出肉来,每个人五块香喷喷的野猪肉,两个人吃完,迅速躲进黑洞里,换另外两个人吃。 指导员给老金头留下一块大洋,老金头死活不收,他要求指导员一定要同意他儿子铁牛参军。见铁牛态度坚决,指导员答应,只要他把伤养好,随时可以参军,他说会有人来把他接走。 金疙瘩看着这伙人扛着那些东西要走了,他着急的拉住黑记和小锅盖哭了,他说:“黑大爷,这些枪是我干爹的,我干爹让我替他好好守着的,他们是谁?为什么你让他们拿走?”他着急的额头上都是汗。 看着这么可爱的金疙瘩,黑记蹲下身说:“小金子,这些枪就是你干爹为他们弄的,先藏在这里等他们来取走,我和你干爹和他们,我们都是一伙的,都是打日本人的,你记得这些天黑大爷教给你说的那些话了吗?你们家从来没有来过陌生人,你们从来没有见过任何枪......” “那两个男人是邻居家亲戚,他们走了,到别的地方打猎去了,但是他们还会回来。”金疙瘩哭着接过黑记的话说着。 “好孩子!” 黑记摸摸金疙瘩的头,乘着月光,一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省城山口司令直接给佐佐木打来电话,询问测绘队的情况,佐佐木说派出去的人一直在联系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他们发现一颗非常大的头骨,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头骨,有的说像野猪头骨,但是它的直径是平常猪头的好几倍,从这个头骨上看,那里生活着非常庞大的野兽 “ 难道不是那里的猎人打死的野猪吗?”山口问。 “绝对不是,沙吉浩特周边粮食作物稀少,村里老百姓一旦猎杀到如此之大的动物,他们不会留下那么大猪头的,那个头骨和平常一头大猪的体积差不多,他们怀疑是特大型的野生动物,具体是什么无法下结论,这是搜索的士兵发给我的讯息。” “佐佐木队长,你要督促士兵加快搜索,扩大搜索范围,测绘队失去联系前发电给我,说田下少佐已经在回来路上,具体有几个人保护没说清楚,这个黑田简直失职!” 第240章 佐佐木忧心测绘队黑田小队杳无音讯 “是!”佐佐木放下电话,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他问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前的慕容良说:“这山里难道藏有抗联吗?” 慕容良说:“不可能,这里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抗联藏在狼群出没的森林里没有任何意义。” 佐佐木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在地上来回踱步说:“既然这样,那么二十多个人的测绘队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慕容良说:“我对这里不是太熟悉,只是传说这里有片鬼打墙森林。” “鬼打墙森林?”佐佐木说。 “是的,听说沙吉浩特的猎人们从来不进去那片森林,因为进去一百个人,九十九个会死在里面,即便有侥幸穿过森林的,也会进入群狼出没的狼窝,或者遇到熊和老虎,最可怕的是森林里有很多肉眼无法观察到的沼泽,如果误闯沼泽也是个死,我现在就担心后来又派进去搜索的那二十个士兵,不知道他们搜索到哪里了?会不会也......” 佐佐木说:“被烧死的申云昊家是不是在这鬼打墙深林里住着?” 慕容良说:“这个真不知道,就连杜家人也没有去过。” 佐佐木更加烦躁了,他说:“煤矿的事很让我头疼的了,现在又增加了更加烦恼的事,吉田大佐走的可真是时候啊。” 佐佐木盯着慕容良说:“你没有觉得吉田大佐走的很突然吗?” 慕容良说:“是,吉田大佐走的非常匆忙,甚至有点仓促,也许前方吃紧的缘故吧。” 佐佐木自言自语说:“前线再吃紧难道用得着一个大病初愈的大佐上战场吗?正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带领几千人的联队行军打仗了,才调到沙吉浩特的。” 随着战场的不断推进,日军的伤亡数字也在不断增大,身体虚弱的吉田一郎又被调到了关内前线,重新指挥几千人联队的吉田一郎在战场上的表现却力不从心,几场战役下来被关内的国民党和共产党联合起来打得节节败退,半年后由于身体原因再次回到赛汗塔拉。回到省城后,他担任省城宪兵大队长,官衔仅次于山口司令。 两次负伤,尤其是第二次负伤,使得吉田一郎元气大伤,虽然亲生女儿的血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毕竟失血过多,再加上在战场上劳碌奔波,而且中国人的抗日意志越来越强,仗越来越难打,日军的焦虑情绪越来越严重,败仗也越来越多,诸多因素导致他身体越来越差,耳虚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不得不调到后方担任宪兵队队长。 吉田一郎回到省城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高彬通电话,他急需要知道给他输血的那个姑娘家人是否找到?战场上的一次次头晕目眩,他认为就是贫血所致,既然那姑娘的血使他起死回生,那么她家人的血则可以使自己再次恢复精神,能使自己恢复成当初令中国人闻风丧胆的魔鬼大佐。 高彬每每接到吉田一郎这样的电话,心里就惶惶不可终日,他预感自己迟早会死在吉田一郎手里。 佐佐木日子也不好过,黑田俊雄带领的地质测绘小分队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杳无音信。十九个士兵无功而返,他们没有带回有价值的线索,反而带回一些令人沮丧的信息,说的也是那里的狼群。 进山时,他们每人带着100发子弹,两个月时间回到沙吉浩特,每个人的身上只剩下不到十发子弹,据小分队队长龟田池边说,他们被狼群围攻了两次,被野猪攻击过一次,有个士兵吃蘑菇中毒后,晚上遭遇狼群袭击时没来得及爬起来被咬死了。搜救队还没有搜索到森林深处子弹已经消耗殆尽,为了自身安全不得不停止搜索。 测绘队没找到,田下少佐也找不到了,仅仅比他大一级的宫本给他下了死命令,田下少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还不算麻烦,更有一件头疼的事搅得他不得安宁,就是红岭湾铁路。 当初修建铁路时,有一段铁路修建在笔直的悬崖下,就是那段想起来就令他心惊肉跳的红岭湾路段,一开始就有人提出来这样的设计非常不合理,容易造成后期的安全隐患。 当初日本人刚刚打进中国,日本士气正盛,设计人员只考虑这个悬崖是整体岩石结构,不存在山体滑坡的危险,至于人为破坏,他们认为软弱的满洲人早已经被关东军吓破了胆,没有胆量破坏铁路,所以,他们敢目中无人的把铁路修建在笔直的悬崖下。 但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日本人开始节节败退,中国人却开始越来越强硬,也越来越有胆识。就是他们自认为不会有滑坡的这个悬崖上,经常会在载满煤炭的火车将要经过时,突然从山顶滚下一块块大石头。一两次倒也算了,隔三差五经常掉落石头砸坏铁路,有一次差点造成火车脱轨。 佐佐木派人上到山顶查看,发现那里有人为因素。于是在兵员极其紧张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组建县城保安队上去轮流站岗。 齐耀祖因为带领县保安队护路有功,觉得在佐佐木跟前能说上话了,于是三天两头来汇报城里又有人失踪,老百姓人心惶惶等一些烦心事,烦的佐佐木只要一见他点头哈腰走过来就想给他一脚。 煤矿三天两头发生透水、冒顶事故,马彪表面恭顺,暗地里却利用对煤矿生产环节的了解消极怠工,煤炭产量大幅减产,没有了煤炭,部队的各种物资就会短缺,物资短缺直接影响到战争的胜败,他非常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但是他感到力不从心。 针对这一情况,军部命令佐佐木对马家煤矿进行军事化保护管理,并且派专家对马家煤矿进行了详细调查,调查报告书对马家煤矿的具体位置、煤炭可采量、煤炭的交通运输、都进行了详尽统计,这份调查报告甚至对煤矿坑内的掘进、回采、矿道运输、坑道支柱、顶棚维护、坑内排水、通风设施以及坑外搬运、选煤设备、浴池锅炉、囤煤场地、炸药仓库、供电系统、等等进行了详尽调查。日军根据调查报告制定出周密的掠夺煤炭计划,并按计划实施开发,以满足侵略战争需要。 这天佐佐木接到山口司令命令,应就全部接收马家煤矿的计划做好准备...... 第241章 煤矿发生塌方事故理疗重地严禁靠近 他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那份绝密信件,上面写着:“只要马彪心无旁骛专心从事生产,不出现破坏矿井、机器,不消极怠工,对日方没有任何敌对情绪,日方可保证其家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并维持现有的待遇条件,之前所签协议继续生效,否则,日方将按照战时规定:“占领国无条件征用被占领国任何资产,此规定也包括私有财产。” 他正在办公室闷闷不乐,慕容良进来汇报说:“队长,煤矿监狱已经竣工,刚送来的200个俘虏和原来的76个今天就可以直接住进煤矿监狱了,那些抓来的劳工是回到原来监狱还是...也关进煤矿监狱?” “劳工有多少?”佐佐木用手捏着眉心问。 “690个”慕容良说。 原来的监狱在城外乱流基建署旁边,离马家煤矿有一段距离,为了防止劳工逃跑,铁道守备大队又单独成立了独立守备队每天负责押送这几百劳工到煤矿挖煤,有好几次劳工集体逃跑全部被机枪射杀。为此这个独立守备队的人员从一个小分队增加到两个小分队。即便这样,佐佐木也不放心,干脆在煤矿修建了一个能容纳一千个劳工的监狱,这样犯人也是劳工,劳工也是犯人,劳工上下班再也不用担心在路上逃跑,独立守备队的两个小分队专门负责煤矿的警戒与安全。 佐佐木拿起电话给负责煤矿安全的中岛小样说:“俘虏,劳工,统统住在煤矿监狱,独立守备队抽出一个小分队继续进山寻找测绘队。” 几个月后,在煤矿的周围修筑了近四米高的围墙, 在整个被圈起来的围墙角落设置了七个岗楼,煤矿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监狱,而马彪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更确切地说是待宰羔羊。 煤矿管理的再严,但事故照样发生。当佐佐木接到电话赶到煤矿时,煤矿场地上已经躺满了死伤劳工...... 慕容良注意到在这些劳工旁边有两具尸体盖着白布,他过去仔细看了一下,认出来是两个日本监工,他们已经死了,其中一个耳朵、鼻孔和眼睛里都流了血,头顶被砸下去一截,成平顶了。 佐佐木不满的看着垂头丧气的马彪,马彪说:“队长,现在,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一点我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呀!我还不至于用我们全家的命为这些死难劳工陪葬。” 马彪心里很清楚佐佐木怀疑是他不作为造成的事故,或者干脆就是他故意制造的。 这时,竹村过来说:“报告队长,连那两位监工,总共死了17个,伤了21个,这次冒顶太厉害了,我听说呼啦一下就全塌下来了......” “送医院!”佐佐木打断他的话,沉着脸看了一下惴惴不安的中岛小样。 他正要离开,中岛小样跑过来对他欲言又止,慕容良知趣的走开了。 中岛小样说:“队长,这些受伤严重的劳工怎么处理?” 佐佐木说:“送医院。” 中岛小样说:“即便送医院,这些人也活不了,不如直接处理掉。” 佐佐木皱着眉头说:“你的意思是这些劳工即便经过医治也活不了是吗?” 中岛小样说:“那些重伤者即便治好也丧失了劳动能力,不如直接处理,那些轻伤者即便到了医院,他们也会......” “嗯?说下去!”佐佐木有点生气,他最讨厌吞吞吐吐。 “报告队长,平时送到医院的受伤劳工,能回来的没有几个。”中岛小样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不敢说。 “他们去了哪里?”佐佐木问。 中岛小样说:“这些受伤劳工全部由高彬院长亲自治疗,他说那些死去的劳工都处理了。” 佐佐木盯着他说:“中岛上尉,你要知道劳工的宝贵,煤矿严重缺人,这一点你要明白,把这些伤者统统送到医院,统统医治,轻伤者全力医治重返劳动岗位!” “那些重伤者呢?”中岛小样小心翼翼的问。 “你看着处理。”他正要转身时又加了一句:“处理干净,不要引起恐慌。” 看着这些受伤劳工,慕容良突然想起关于医院的种种流言,于是他暗暗有了主意。回到佐佐木办公室,慕容良提醒佐佐木这些劳工的安全问题。佐佐木联想到刚才中岛小样的话,喜欢猜忌的性格又开始作祟。 “慕容桑,多注意这些医院的劳工,我怀疑是不是有些医生和劳工串通一气逃跑了。”佐佐木说。 慕容良就等着他这句话,有了这句话,他就能在医院暗暗调查了。第二天他去了医院,挨个看了那些劳工的伤势情况,把那些劳工的名字暗暗记了下来。一连去了两天,没发现任何问题,高彬院长非常认真仔细地给每位劳工检查伤势。 第三天下午,他陪佐佐木从煤矿回来后,又去到医院,进到最后一间病房时发现那里一个叫王兵生的劳工不见了,那个劳工把腰砸伤后,当时他问了其他医生,说没有伤到腰椎,只要平躺三个月基本上会恢复的,可是刚才一位医生说这个劳工晚上突然发病去世了。慕容良感到非常蹊跷,他决定去问问院长高彬。 医院扩建后,后院修了三排平房,每一排有十个屋子,作为医院门脸的门诊部修建成了非常气派的上下两层。高彬的办公室在二层,为了方便医疗器械和不能走路的病人在两层楼之间上下,医院东面边上修了一个z形缓坡,此时正有一个日本伤兵躺在医疗车上被护士推了下来。慕容良没有走中间楼梯,他沿着这条缓坡慢慢向上走去。 上了缓坡便到了二楼中间,南北两面是各种治疗室与病房,西边病房里住满了受伤的日本士兵,这些士兵看到慕容良,有的会礼貌的点一下头,有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屑,有的则是麻木的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的白墙发呆,他们都是最近从前线运来的。 慕容良无视这些士兵的鄙视眼光,转头一直往东走,走到最里面看到了“院长办公室”的牌子,而最里面的一间屋子也有一个牌子,上面同样用日文写着“病理室”,和其他房门不同的是,这间病理室门上写着:“理疗重地,严禁靠近。” 他皱眉看了看那间屋子的门,伸手正要敲院长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正在打电话。他断断续续听见高彬说:“请大佐放心,我一定找到那姑娘的家人,请多多保重......” 第242章 狂躁症越来越严重抗联隐藏徐家大院 慕容良不敢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那样,那些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或者满身戾气的伤兵们会立马把他抓起来。 他觉得不能在这里站的时间长了,因为有个医生在病房出来进去看了他几眼,在理疗室门口站岗的一个士兵也用狐疑而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于是他敲响了高彬办公室的门。 “请进。” 慕容良得到允许进去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高彬刚放下电话,他文质彬彬问他有什么事? 慕容良说:“高彬院长,是佐佐木队长派我来看看那些伤员情况,煤矿工人严重短缺,看看有没有能尽快回去挖煤的劳工?” 高彬说:“你回去告诉佐佐木队长,他们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彻底痊愈之前是不能工作的。” “那,他们能全部痊愈吗?”慕容良谦恭的问。 慕容良的问话引起高彬的怀疑,他冷冷的问:“是佐佐木队长让你这么问的吗?” 慕容良见他不高兴了,马上说:“不,队长只是让我问问院长这些劳工何时能重返岗位?煤矿的劳工人数缺口很大。” “慕容翻译!有哪位医生敢保证他们能全部健康出院?”高彬冷冷的看着慕容良,他的身份和地位使他完全不把慕容良放在眼里。 慕容良唯唯诺诺赶紧退了出来,把门带上后,他转头看了一眼那间理疗重地,他觉得那间屋子透着一股邪气,他很想找个机会进去看一下。 在省城,吉田一郎放下电话后觉得心烦意乱,他耳虚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只要静下心来就能听见女儿在他耳边哭泣,有时候在睡梦中惊醒,觉得女儿就在自己身体里哭,这种感觉使他发狂,使他的狂躁症越来越严重。 这次重返战斗部队,就因为自身原因打了败仗。 每当与几位高级将领研究作战方案时,女儿的哭声总会突然出现搅得他心神不宁,他会冷不丁盯着某位部下的脸进入静止状态,需要旁人提醒才瞬间回过神来。 那些部下并不清楚他静止不动是听到了女儿的哭声,刚开始他们以为大佐在凝神思考作战方案的可行与否,时间一长,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因为大佐回过神来会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该结束了!” 与作战方案没有任何关联的话往往使吉田一郎的部下一头雾水,他们私下里猜测吉田大佐是不是产生了厌战思想?或者这场战争有了什么不好的走向? 他们把吉田一郎身上匪夷所思的举动当成了对战斗消极的表现,这消极情绪一旦传染,很快会在各自队伍中迅速漫延。有几次与中国军队的遭遇战,就因为士兵们士气不佳被越战越有战斗经验的中国军队打得落荒而逃。 吉田一郎心里明白几次战斗失败与自己指挥失当有直接关系,他懊恼自己无法克服心中莫名其妙的恐惧,他到底在恐惧什么自己却毫无头绪。每当夜深人静别人都进入梦乡时,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的思想里经常跳动四个字:“该结束了。” 如果这场战争能尽快结束,他就能飞到美国与妻女相聚,可是这胶着的战斗状态何时才是个头?他觉得自己必须振作起来才能打败中国军队,只有日本胜利自己才能得以解脱。 他不厌其烦的给太田三郎打电话,太田三郎总是安慰他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产生的耳虚幻觉。 “一郎你的精神太紧张了,你要放松,我们即将研究出一种足以消灭整个支那人的秘密武器,你很快会和妻女团圆的,到时候我也会和你一道去看望我那天使般可爱的干女儿安吉拉,至于你刚才说去美国的事从此不要再提啦,你应该明白那句话说出来有多么危险,也许你乘坐的飞机刚刚落地你就连呼吸的机会都没有了。” 太田三郎给了吉田一郎足够的信心,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愧疚,吉田一郎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之间也存在欺骗。 于是他又想到给他补血的那个中国姑娘,他急需要找到她的家人,只有这样他的身体才能恢复健康。中国人称呼他是恶魔,士兵们也在背后称呼他恶魔大佐,恶魔大佐怎么能是一副羸弱的身体呢?他一定要找到有同样血型的人,抽干他们的血液来增强自己的体质。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进来报告,前天抓的那个抗联交通员招供了,说他们在省城还有一个联络点,于是吉田一郎亲自带队出发抓捕。 一队士兵跟在车后到了黑记原先租住的那个小房子前停下,吉田一郎指挥一个宪兵用枪托砸开那把生锈的锁,除了一股臭味,里面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影。他捂着鼻子走进屋里,看到屋顶角上那些蜘蛛网就知道这里好久没人居住了,退出屋子后他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顺手给了那个叛徒一个耳光。 那叛徒害怕被枪毙,信口胡诌说在西城区还有一个,于是他带着鬼子们向西城区出发...... 再说徐家大院,杜爷的典当行生意非常好,有些穷人实在揭不开锅,拿一些稍微值钱的东西来,他都来者不拒,反正他的仓库够大,除了那几个古宅院重新翻修一新,几个厂房也让他修建成了大仓库。 这段时间石俊和杜小瑞做通了杜爷的工作,在这里安排了十个抗联队员,这十个人在这里分别干着仓库管理员和打杂的工作,原先那个骂塔斯哈的小伙计被解雇了,换上了癞蛤蟆的小舅子吴清水,也就是说,这里除了老乞丐和女疯子珍妮以及厨娘山花儿还有一个鉴宝师傅剩下全是抗联,这里俨然成了抗联的联络点。 老乞丐现在穿着齐齐整整的衣服每天认真负责着徐宅大门,因为院子里大部分都是抗联战士,杜爷便不再招聘更多的下人,有那些以前一起讨饭的乞丐看见他现在一步登天的样子,羡慕的要死,隔三差五来蹭碗饭吃,请他向杜爷递个话也让他们进院干活,老乞丐总会一本正经告诉他们杜爷不喜欢家里有众多的下人。 珍妮在石榴和厨娘的精心照顾下,慢慢好起来,虽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但已经开始穿衣服,不再是见人就咬了。可只要看见穿着日本军装的日本兵,她还会发疯。所以,杜爷嘱咐老乞丐不要让疯女人出门,他担心街上那些鬼子兵引起她的回忆,疯的更厉害可就没治了。 沙吉浩特有了通往省城的铁路,也就有了人乘坐的铁路客车,铁路沿线的老百姓叫“票车”,巴图鲁和塔斯哈乘坐票车来过一趟给杜爷报喜,这次来了后,石榴和他们商量,想把另外一个没建房子的院子买下来,把石家两口子也接到省城,因为省城皮货生意很好做。 当初买下徐宅时,杜爷也发愁院子太多,虽然都翻修好了,但是现在几乎空着,这些抗联小伙计担心被人怀疑,他们宁愿住在前院下人屋子也不住在正屋里。 所以,巴图鲁很爽快的答应把东面那片没有修建的地盘送给石家,而且他说有机会帮着把那一片院子也都建起来。他没有说修建院子的钱是自己出,他不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否则会吓坏石家。巴图鲁这样做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也发现了石榴喜欢塔斯哈,他觉得他们肯定能是一家人,蒙古人有豪放的性格,他认为既然是一家就不能谈钱。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真的不缺钱,甚至为了钱太多而发愁呢。 为了劝父母来省城居住,石榴和小瑞随巴图鲁父子一起坐票车回到了沙吉浩特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一走,徐宅就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第243章 疯子原来这么漂亮杜莎咬人吓傻山花 这天厨娘山花儿要去买菜,她见坐在厨房凳子上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说的珍妮时,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想带她出去一下,她觉得不能老这样关着她,也许出去的时间多了,她会彻底恢复呢。 山花儿和杜爷说了一下,杜爷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是不能老关着她,带她出去走走也好散心,如果发现日本兵过来,你要赶紧捂住她的脸,不能再让她受刺激,对了,以后不要再叫她疯女人,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她叫‘杜莎’,以后就是杜家小姐,再没人敢欺负她了,你要好好善待她。” 得到许可后,厨娘拉着畏畏缩缩的珍妮出了大门,看到外面熙熙攘攘乱哄哄的人群,珍妮显得很害怕,尤其是大门外那些小掌柜们见山花儿领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出门都觉得稀奇,因为这徐宅大院里只有山花儿和果儿两个女性,除此之外再没看到过其他女人。 “哟!好漂亮的女人,是不是徐宅的女主人?” “八成错不了,怪不得杜爷不让太太出门,这是怕让日本人给抢了。” “果然漂亮。”一群人凑在一起盯着珍妮看。 大车店掌柜正在招呼一辆三匹马的大车进门,抬头看见大伙正在对珍妮指指点点,他盯着珍妮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大着嗓门说:“哟!快来看啊,疯子出来了,这疯子穿戴起来果真是个大美女啊!” 大家一听全都定睛细看,果然是那个赤裸身体浑身黢黑又脏又臭的疯女人。 “哇!没想到这疯女人原来这么漂亮!” “真的是哎!像是变了个人!” “不可能是那个疯子吧?怎么会这么白净?这也太漂亮了” “这疯子在那个破屋还用石头打过我。” “......” 一霎时卖东西的和买东西的全都对这俩女人注目观看,人们议论纷纷,这疯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漂亮? “哎!山花儿!过来、过来。”庞掌柜向山花儿招招手。 “干什么?我还着急买菜去呢?”山花儿边走边说。 卖烧饼的问山花儿:“山花儿,她真的是......”他见珍妮变得美丽动人,不敢轻易说出疯子两个字了。 庞掌柜瞅见珍妮穿着裁剪合身的衣服,表面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却是眼神躲闪不敢看人的样子,他确信这个疯子只是穿戴整齐了,疯病应该没好,于是他大声问山花儿:“这疯子真的好了?不打人了吧?”。 听他这样毫无顾忌当着众人的面叫珍妮是疯子,山花儿不高兴了:“胖掌柜,别乱叫啊,她现在叫杜莎,杜爷认她做妹妹了,她以后便是杜家小姐,你们说话注意点,别想着像以前一样欺负她。”山花儿紧紧拉着珍妮的手怼他。 人常说人敬富的,狗咬破的。当初珍妮疯疯癫癫衣不蔽体时,这些人有的戏弄她,有的向她扔石头,无视她的存在不欺负她就算是对她发善心了。现在见珍妮穿着干净得体的衣服出现在面前,再听到山花儿说出来的话,大家都互相看看不敢起哄了,毕竟徐宅新主人在这里可是富的出奇的存在。 大车店胖掌柜讪讪的说:“山花儿你这就小题大做了,我们都是杜爷的邻居,他收留疯子...不不不,他收留杜莎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我们都敬佩他,我们哪里欺负过她?你不要冤枉人啊。” 珍妮看见这些陌生人在吵吵,她开始有点轻微哆嗦,紧紧拉着山花儿的手不松开。 山花儿感觉到她在害怕,她悄悄对她说:“杜莎小姐,别怕,这么多人呢,这里没有坏人,咱们到前面菜市场买完菜就回家。” 珍妮很依赖厨娘,她慢慢安静下来,厨娘山花儿拉着她低头慢慢走了,俩人快走到菜市场了,突然听见前面一阵喧哗。 “呜-----让开,让开,太君过来了......”癞蛤蟆戎科斗头戴汉奸帽,斜跨盒子枪,嘴里吹着哨子耀武扬威的向路人吆喝着。人群开始向路两旁躲闪,接着一队背着刺刀长枪的巡逻兵向这里走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慌了神的厨娘猛地想起来身边的珍妮,但是已经晚了。 只见珍妮尖叫一声向路中央没方向的开始乱跑,她一边跑一边惊叫,她“啊!啊!”的大声尖叫,癞蛤蟆一把抓住她往一边拖,她在癞蛤蟆脸上伸手就挠,边挠边开始用英语大声叫骂起来。癞蛤蟆疼的一松手推了她一把,她一下摔倒在地,当她爬起来时站在路中央盯着走过来的士兵不动了,癞蛤蟆正要继续拉走她,突然她猛的向迎面走过来的士兵扑了过去. 只见她扑向一个士兵,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这士兵疼得哇哇大叫起来,其他士兵稍一愣神,纷纷摘下肩膀上的长枪对准珍妮。 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兵仔细一看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是你啊!你居然没死?”说完猛地抓住珍妮的头发,狠狠扇了她两个耳光,接着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他拿起枪托狠狠砸在她的头上,血一下从珍妮的额头流下来,珍妮惊恐的瞪着这个士兵,她疯劲又上来了,“嗷”的一下又扑上去又撕又咬,所有的日本兵一齐拿枪对准了她。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有给山花儿反应的时间,这时山花儿看见珍妮闯祸了,日本人马上要开枪,她也疯了一样扑过去紧紧护住珍妮,她哀求说:“求太君放过她吧,她是个疯子,求你们了,求你们了......”她给他们磕头,求他们放过珍妮。 周围的人越积越多,他们心惊胆战的远远望向这里,感觉日本人又要杀人了。尽管知道这两个女人要遭殃,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句话,有几个学生想过来解围也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络腮胡子一巴掌把山花儿扇倒,他对那个胳膊被咬的士兵说:“西村!杀了这两个疯子!” 那个被咬的士兵,哇哇大叫着举枪就要刺下来,正在这时,人群中一个人大喊一声:“住手!” 山花儿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杜爷急匆匆赶过来了。原来,她们走后,杜爷突然想起有一天珍妮无缘无故发起狂来,砸碎了好几个屋子的玻璃,见人就咬,石榴和小瑞外加厨娘三个人的力气都抱不住她,杜爷和店里的小伙计赶来,五个人才把她按在炕上。 想起此事,他觉得不该让珍妮出去,万一真遇见日本人,厨娘一个女人拦不住她,他赶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这个日本兵愣了一下,杜爷过去忙不迭的抱拳说:“太君,真是得罪了,这两个女人是我的家人,有冒犯的地方,杜某给太君请罪,需要多少钱给太君,请太君开口便是。” 这些士兵在中国几年了,也听懂了中国话,那个络腮胡子说:“钱,我们的要,她们的死啦死啦的。” 这个畜生的意思很明确,也要钱,也要命!说着他再次举枪瞄准珍妮...... 第244章 保护杜莎杜爷受伤药材铺抓捕余迪安 杜爷说:“太君,太君,不要和疯子一般见识,我们赔钱,就不要为难她们了。” 癞蛤蟆一看杜爷来了,他捂着被珍妮挠破的脸说:“杜爷,我平时没少照顾你吧?就因为我小舅子在你那里当伙计,我给你做了多少买卖?看看这个疯子把我的脸挠的!还有,看看她把太君的胳膊咬出血了,你说怎么办吧?” 把塔斯哈当乞丐后,那个小伙计就被杜小瑞解雇了,癞蛤蟆的小舅子吴清水实际上早就参加了抗联,所以这次一起进徐宅当了柜台伙计。杜小瑞把吴清水当店员的功劳算在癞蛤蟆头上,为此癞蛤蟆觉得祥瑞当铺老板会来事,后来他除了爱占点小便宜倒再也不找当铺麻烦。他把搜刮老百姓的那些稀罕物拿到当铺换了钱,杜爷心知肚明他在销赃,却顾忌他的淫威从来没有戳穿他,没想到他反过来说照顾了当铺生意。 杜爷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玩意儿,但他还是陪着笑脸说:“真对不住,真对不住,您看看给多少合适?只要放过这两个女人就行。” 人群里有不少认识珍妮的,他们交头接耳议论说她就是那个披着麻袋的疯女人,说杜爷待人太仁义了,真是大善人,为了一个疯子竟然又赔情又赔钱的。 “混蛋!蠢猪滚开!”那个被咬伤的士兵一看周围的百姓都在看,他觉得不杀了珍妮显不出自己的威风,他举起刺刀冲着珍妮就是一刀,杜爷一看刺刀捅过来了,他赶紧推了珍妮一把,“噗!”的一下,刺刀深深的攮在杜爷胳膊上,顿时他的胳膊血流如注...... 周围的老百姓有认识杜爷的,有受过他恩惠的乞丐和车夫,还有那些典当过东西的百姓。他们一看杜爷被日本人刺伤了,纷纷谴责起来。 “日本人又行凶了。” “这些日本兵太不像话了,好像这里是日本似的愿意杀人就杀人。” 这一队日本兵本来是例行巡逻,突然遇到这样的变故,见周围的老百姓越围越多,癞蛤蟆叫喊着让他们散开,他们个个怒视着日本兵却不退后。 这一刺刀来得突然,杜爷一下跪在地上,血流不止。山花儿看见杜爷因为救珍妮受伤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带她出来惹的祸,她内疚的一边大哭一边紧紧按着满脸鲜血的珍妮不敢松手,看着杜爷被血染红的胳膊她大哭着道歉:“杜爷,对不起,都怨我,都怨我,我该死......” 这时候疯女人珍妮盯着杜爷的鲜血突然脑海里显现出汽车爆炸时那些被炸死的人的鲜血,还有在徐宅荒草里被鬼子杀死的那个姑娘的鲜血,她清醒了一下,但是随着日本兵的一声哇啦哇啦大叫和周围黑压压一片人她又开始糊涂起来。 有两个中年人过去搀扶起倒地的杜爷,杜爷用一只手紧紧捂着不断冒血的胳膊却还在苦苦替珍妮求情:“太君,你捅了我一刀,也该消气了,请放过这个疯女人吧。” 正在这时一阵摩托的声音传过来,人群“呼啦”一下散开,那几个日本兵也迅速列队站在旁边。 吉田一郎坐着三轮摩托由西往东过来了...... 在城西新西街有个药材铺,店主叫余迪安,他是个抗联老交通员,为了交通员人身安全,抗联安插在城里的联络员互相不认识,所以他这几年并没有被日本人发现。 他每次进山送情报都会进行伪装,冬天用棉帽把头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夏天则伪装成采野蜂蜜的,把脸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上次他刚从政委的地窨子出来便和一个战士打了个照面,他看清这位战士的长相了,这位战士却看不见他。 这天他正在铺子里给一个人抓药,听见外面乱哄哄的,这个人拿着药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唉!又抓住一个抗联,说不定哪支抗联队伍又要遭殃了。” 余迪安心头一紧赶紧出门观看,只见几十个宪兵和二狗子正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过来,余迪安一看那个人更加吃惊,他就是上次和他打过照面的那个抗联战士。 余迪安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进山报告了这个情况,留在营地的抗联战士大部分是在上次和鬼子的战斗中负伤的伤病员,那位战士叫王继彦,他是下山搞药品才出的事,万一他经不住酷刑暴露了营地位置,这些伤员凶多吉少,眼下这状况和敌人硬刚或者打伏击显然不可能,政委决定大家连夜转移。 第二天被打的血人一样的王继彦果然领着日本人来了,日本人扑了一个空恼羞成怒把他又打了一顿准备返回宪兵队,这王继彦本身已经伤痕累累,又经过这些胸中有气的日本兵一顿毒打竟然一口气没上来被打死了。 死了一个抗联对于这些凶残的日本兵来说只是消灭了一个敌人而已,他们今天就是为了消灭更多的抗联来的,于是他们把王继彦的尸体一脚蹬下山坡骂骂咧咧原路返回。 离城还有十几公里的地方,领队的小队长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起来,几十个士兵围着他束手无策。 正在此时,背着满满一背篓药材的余迪安骑着黑驴慢悠悠过来了,他知道这伙日本兵就是去围剿抗联扑空后返回来的,他心脏砰砰直跳,脑袋里急速思索着应对策略。 没到跟前,余迪安就跳下驴背满脸堆笑问日本兵发生了什么?日本兵见他背篓里有草药便认定他是医生,他们闪出一条道让他给小队长诊断。 余迪安瞅了一眼不需要把脉就知道是癫痫发作了,他赶紧把小队长的头侧到一边,脱掉他鞋子,拳起中指刺激他的涌泉穴。 不一会儿小队长慢慢呼吸正常睁开了眼睛,小队长虽然苏醒了,但是他浑身无力无法走路,余迪安自己走路,让小队长骑在驴背上回了城。从此小队长和余迪安熟络起来,余迪安给他调理癫痫病的同时也从他嘴里得到不少有用情报。 余迪安做事已经非常谨慎了,却没想到在政委身边的警卫员也成了叛徒。 第245章 马卧平临死露愧意疯女人大叫詹姆斯 因为有重要指示需要联系城里的情报人员,政委便委派自己身边的警卫马卧平下山跑一趟,马卧平不需要知道城里的联络点以及联络人员,他只需在城外一棵歪脖子树下把三块石头摞起来,再在树上用刀刻一个三角形就行。 没想到他年轻贪玩,想进城转一转,恰好就被几个二狗子给认出来了。 他领着吉田一郎在联络点没找到黑记,害怕再次遭受酷刑便把余迪安出卖了。 马卧平一走进药铺余迪安心中一惊,他并不知道政委的警卫员充当了一次交通员,但他清楚这个警卫员和政委应该是形影不离的。 马卧平虽然是政委的警卫员,可从来没见过余迪安的真面目,他只是偶尔听政委和团长提了一嘴“西街药铺”,再加上余迪安每次送情报都是一副采药人装扮,他便猜测“西街药铺”老板就是那个抗联联络员。 见马卧平进来,余迪安稍一愣神便恢复了正常神态,他碰了一下身边小伙计,小伙计便问:“抓药?” 马卧平含含糊糊嗯了一声问:“谁是老板?” 余迪安察觉出了问题,便一瘸一拐在柜台里走了几步边咳嗽边说:“我...咳咳咳...我是,您有什么事?” 马卧平见这个老板虽然个头和情报员差不多,但声音和走路姿势都对不上,他便问:“老板,你的腿怎么了?” 余迪安说:“一年前采药时从山上摔下来伤了。” 马卧平觉得弄错了,因为那个情报联络员上个月还到过山上,他不敢多问了,吉田一郎让他进来只是确认一下,而且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他不再多说什么扭头出了门。 房门一关,余迪安迅速对小伙计点点头:“告诉师娘,我一年前的夏天在牛头山摔伤腿的。” 小伙计闪身进屋,吉田一郎便进来了。 马卧平出去吞吞吐吐说里面的人不确定就是那个联络员,但是很像。当吉田一郎跨进药铺准备抓捕余迪安时,在外面负责看管马卧平的小队长故意威胁他说如果药铺老板不是抗联,那么死的就是他。 小队长从心里就觉得余迪安不是抗联,在他的印象里抗联都是一群野蛮人,而余迪安是个老老实实和蔼可亲的医生,再说他的癫痫在余医生的治疗下大有好转,他不希望余医生出事。 马卧平本身就不确定余迪安到底是不是他无意中听到的“西街药铺”老板,听小队长这样说心里害怕了,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里的老板就是抗联联络员。小队长故意让其他宪兵跟着吉田大佐进去抓人,他卖了个破绽,马卧平转身就跑,小队长一声惊呼抬手就是一枪。 枪声惊动了屋里的余迪安和刚进门的吉田一郎,吉田一郎转身出来询问怎么回事?小队长说刚才那个叛徒突然逃跑,他一枪打死了他。 吉田一郎命令宪兵队把药铺里面的人统统抓起来,然后几步到马卧平跟前查看情况。 马卧平其实并不想当叛徒,他只是实在受不了酷刑才决定出卖黑记,没想到黑记早就住进徐宅大院了,原来的联络地址只是个幌子,他害怕继续遭受酷刑只好把并不确定的“西街药铺”供了出来,他哪里知道这里的老板确实是抗联情报人员,如果不是余迪安经验丰富沉着应对,很可能就被他认出来被抓了。 挨了一枪的马卧平右手捂住不断冒血的胸口躺在地上大口吐血,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万幸没有抓住黑记,否则他对不起抗联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他知道自己怕死是个软骨头,可是再怕死也要死了,既然要死了,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上当了吧?小鬼子?”他一边往外喷血一边对蹲下来的吉田一郎说。 吉田一郎听清了他说的话,意识到可能上当了,他一招手,宪兵便把余迪安押了过来。 “你认识这个人吗?”吉田一郎问余迪安。 余迪安诚惶诚恐的摇摇头说:“虽然不认识,可是他再不救治马上会没命的。” 吉田一郎盯着地上的马卧平,仔细捕捉他脸上的表情,马卧平的脸上除了痛苦的表情看不出其他情绪来。 吉田一郎问马卧平:“他真是抗联情报人员吗?如果说谎,即便你死了,你的家人也要一起死。” 马卧平早就没有家人了,他咬着血红的牙齿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你们逼我交代,我只能乱咬...对不起......” 他说了一句对不起便睁着眼睛不动了,最后说那三个字时他盯着余迪安。余迪安知道他在向他忏悔道歉,或者这么近的距离,他临死终于认出他来了,他也许想让他把这句对不起转达给抗联。 吉田一郎猛地站起来,由于起的猛了,身子晃悠了一下,又开始了耳鸣,余迪安紧紧挨着他很自然的扶了他一下。 吉田一郎站稳了身子,破天荒的扭头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余迪安,他确信上了这个抗联的当,于是满脸阴沉对余迪安说了句:“发现抗联立即报告。” 余迪安战战兢兢点头答应,宪兵们放开小伙计和余迪安的老婆跟在摩托车后面走了。 摩托在杜爷面前停下了,吉田一郎没有下车,他只是皱眉看着血淋淋的三个人,癞蛤蟆屁颠颠的跑过去告诉他有个女人咬伤了太君,太君正要杀了她,这个杜爷替她挡了一刀。 杀人如麻的吉田一郎在省城也是有名的,老百姓都叫他吉田一狼或者恶魔一狼。他被抗联叛徒摆了一道心里正不痛快,于是不屑的瞟了一眼杜爷,又瞟了一眼满脸血污的珍妮,他冷漠的说了句:“带回去!”说完一摆手摩托又起步了。 “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珍妮突然猛地抬起头来,通过发红的眼睫毛,她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于是她努力挣扎着要起来。山花儿一看她又开始疯了,赶紧死死抱住她,这几个鬼子齐排排举起刺刀对准了他们...... 第246章 詹姆斯惊见疯癫妻吉田当众痛哭失态 眼看吉田一郎要走远了,珍妮却被山花儿紧紧抱住动弹不得,她着急的用英语大叫起来:“詹姆斯,詹姆斯,我是珍妮!我是珍妮!我是珍妮!詹姆斯......”清醒过来的珍妮反而没有力气了,疯狂状态下,五个人也按不住,现在反而被山花儿死死抱住,挣脱不开。 举枪想要杀人的这群士兵们一看珍妮冲着吉田大佐大喊弄不清什么状况不敢下手了,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文化人,他们听出来这是英语却听不懂她叫喊什么,就这样面面相觑起来。 刚起步不远的三轮摩托猛的停住了,吉田一郎似乎听到了珍妮的声音,对,是用英语在喊他的英文名字。他命令停车后,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他静静地听着,耳朵努力捕捉着刚才那个虚幻的声音,他的耳朵除了经常听见女儿的哭声,便是这种幻觉,不是听到女儿安吉拉在叫他爸爸,就是听到妻子珍妮在叫他詹姆斯。 珍妮这一喊,山花儿也吓了一跳,尽管她听不懂她在喊什么,但是手还是不由自主松了一下。就这一松手的功夫,珍妮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向摩托跑去。 杜爷一看珍妮要闯大祸了,他顾不得血淋淋的胳膊,赶紧去拉,山花儿站起来想再次抱住她,她一跑,把山花儿闪倒在地,于是山花儿就势抱住了她的一条腿。 她大声哭喊着:“求求你,杜莎小姐!快别惹事啦......” 珍妮似乎疯的更厉害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努力拖着抱住她一条腿的山花儿向那边走,杜爷一条胳膊受了伤,只用一只手拉着她的一条手臂。 即便这样,她还是用英语撕心裂肺大叫着:“詹姆斯,詹姆斯!我是珍妮!詹姆斯......” 多么悲壮的一幕,满脸鲜血披头散发的一个疯女人,被一个鲜血染透了一半身子的男人拽着一条手臂,一个趴在地上的女人死死抱着疯女人的一条腿,这疯女人在那里嘶喊着谁也听不懂的外国语言。 可怜的珍妮疯的谁也不认识了,却死死记住了丈夫的样貌和名字,她无视周围的一切,拼尽力气想扑进丈夫怀中。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着这凄惨的一幕。 络腮胡一看疯女人要扑向大佐,他用枪托狠狠砸在珍妮的后脑上哇啦哇啦大骂起来:“你这个疯女人,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旁边站的癞蛤蟆一听这句话不解的看了一眼络腮胡,看起来络腮胡认识这个疯女人。 络腮胡只管满脸凶狠的大声咒骂,全然不知就因为这句咒骂,为自己换来怎样恐怖的下场,这是后话。 其余几个巡逻兵不知道什么情况,刚才大佐让带回去,却没有让他们杀人,所以他们不敢用刺刀,而是一齐拥上去用枪托直接砸在杜爷和厨娘身上、脑袋上,可怜三个人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啊!打死人啦!日本人把当铺杜爷打死啦......”百十来号老百姓一片哗然。 吉田一郎正在摩托上琢磨是不是自己耳虚了的时候,就听见人们一阵惊呼,他扭身一看,刚才那个女人大叫着“詹姆斯,我是珍妮!”向他跑来,两个人在拼命拽住她。 这次他没有听错,但是眼前看到的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啊!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瘦弱的身板似乎一股风就能吹倒,他的思维急速运转起来,极力把美丽高雅的珍妮从脑海里显现出来,但是,他失望了,无论怎样也无法把那么美丽的妻子和面前这个女人联系起来。 正在疑惑间,这三个人被一拥而上的士兵打倒了...... 吉田一郎高声阻止了士兵,他心神不安的走过去,弯腰细看了一下珍妮,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扒拉开遮挡在她脸上血淋淋的几缕头发仔细端详...... 他的心猛地狂跳起来,手开始颤抖,他把珍妮的头转过去,在她的后颈下方一个铜钱大小的红痣映入眼帘...... 吉田一郎,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恶魔,此刻被这个红痣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绝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珍妮。几年来,对妻女魂牵梦绕的思念把他折磨得精神错乱,成了嗜血的恶魔。曾几何时只要看到身材妖娆的美丽女人都会勾起他对妻子的思念与内疚,这份思念刻在骨头里,已经深沉到无法自拔,他在战火中对妻女的思念越来越浓,已经浓到成了心魔,这心魔一直伴随他游走在中国这片土地上。 可是,像自己生命一样珍贵的女人却以这样一副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吉田一郎石化了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惊恐的瞪着双眼,哆嗦着用洁白的手套抚摸着珍妮淌满鲜血的脸,他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 “珍妮!珍妮!珍妮!”他疯了一样跪在地上把血糊拉擦昏迷不醒的珍妮抱在怀里大叫起来...... 所有的人全部愣住了,时间就像突然静止了一样。周围鸦雀无声,中国老百姓和呆若木鸡的日本兵仿佛都被雷击中了一般。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个杀人魔鬼抱着一动不动的珍妮嘶喊着跑向摩托。 他坐在三轮摩托斗里,抱着血人一样的珍妮急切的大喊着去医院,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威严,此刻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副歇斯底里的绝望! 癞蛤蟆戎科斗就像大梦初醒猛地清醒过来,他觉得这里头有故事,而且是非常精彩的故事。他马上命令几个二狗子把杜爷和厨娘一起带到医院。于是老百姓看到这样的情景:两个二狗子分别背着杜爷和三花儿,两个在后面帮扶着担心俩人摔下来。两个日本兵架着络腮胡子跟在后面,当络腮胡子看到恶魔大佐抱着疯女人大叫时,他双腿一软吓得不会走路了...... 在医院,抢救室外面站满了日本兵,吉田一郎焦急的在走廊来回踱步,周围一队士兵个个脸色苍白一声不敢吭。那个砸倒珍妮的络腮胡满脸鲜血站在旁边,他的鼻孔和嘴角处流着血,胸前衣服上也是血迹斑斑。 第247章 吉田毒打救妻之人杜爷倒地昏迷不醒 一个护士走了出来,吉田一郎问她病人是否醒过来,护士摇摇头。 他走到络腮胡跟前,左右开弓又是一顿胖揍。此时,整个医院走廊再无一个病人,即便是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也是匆匆走过,他们甚至走过来一秒都不敢停留。 打累了的佐佐木一屁股坐在靠墙摆放的长椅子上,他胸脯上下起伏着,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或者两者都有。而那个络腮胡已经不知道挨多少巴掌了,此刻那张脸肿的像一个猪头。 癞蛤蟆脸上贴着纱布走了过来,他的脸只是被抓伤了,其实根本不用包扎,但是,狡猾的癞蛤蟆看到今天这样惊人的情景,他感觉到了这个疯女人对吉田大佐的重要性。 试想一下,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大佐,竟然抱着一个疯女人嚎啕大哭,最令人感到震惊的是,他竟然当着熙熙攘攘几百个老百姓的面如此失态,可想而知,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是何等重要,而且,他经常跑到徐宅去揩油,早就知道这个疯女人会说日本话,今天这一场闹剧使他瞬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样的疯女人抓伤了自己的脸,以这样的情景看,这伤痕无异于给了自己一枚奖章,所以,他要把这奖励放大。 他看了一眼猪头一样昏昏沉沉快要倒下去的络腮胡,暗自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动手打疯女人。 吉田一郎看了一眼捂着脸走过来的癞蛤蟆,他站住了,眼睛像刀一样盯着癞蛤蟆一动不动。 癞蛤蟆心里一阵哆嗦,听说,恶魔大佐杀人眼睛都不眨,难道他这是要杀自己吗?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这个满脸鲜血的络腮胡肯定活不过明天了,他现在这么盯着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伤怎么来的?”吉田问他。 “那个疯...那个女人抓的......”他差点说“疯女人”,他用手指了指抢救室那扇门。 “她为什么抓你?你打她了?是吗?”吉田的眼可怕的瞪着他。 “没、没、没有,太君的巡逻队过来了,正好她站在路中央,我一方面担心她挡了太君的路,二方面担心太君的刺刀伤了她,于是想把她拉到旁边,她就...不小心挠伤了我,我是不打女人的......”癞蛤蟆的心脏这个狂跳,似乎要蹦出身体外面来。 吉田一郎一声不吭,继续盯着他,然后他慢慢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那个猪头络腮胡,他眼看又要发作,正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告诉吉田一郎:“大佐,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她的后脑受伤严重,有脑震荡迹象,暂时不会醒过来。” 吉田的脸可怕的抽搐着,他咬着牙说:“一定要救活她,否则,我杀了你!” 吉田一郎过一段时间就要在医院拿一次抑制亢奋的精神类药物,远在哈尔滨的太田部长亲自下令医生不得对外走漏风声,如果外界传出吉田大佐有精神病的传言,太田部长拿医院的医生试问。所以这个医生战战兢兢答应着,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因为他知道如果这女人出现意外,吉田一郎一定会杀了他,他知道吉田一郎的病有多严重。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放了她!要多少钱我赔给你们!”旁边病房里传出杜爷的叫喊声。 吉田一郎看了一眼抢救室的门后转身向这个病房走来...... 他走进病房 ,盯着站在病床前的杜爷,而另一张床上,厨娘还没有醒来。 他摆头示意屋里的两个士兵出去,见士兵出去后关上门,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干什么的?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杜爷说:“我叫杜馨楠,是祥瑞当铺的掌柜的。那个女人是...我的家人,请太君放过她吧,不论要多少钱我都会赔偿给太君的。” “她是...你的家人?那么,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厨娘。 “她是我的厨娘。”杜爷说。 一个家人,一个厨娘?他为什么说珍妮是他的家人?难道是珍妮的亲戚吗?对对对,珍妮曾经说过有个远房表叔在中国,难道正好在这个城市吗?也许他就是珍妮的亲戚?可是这年龄也对不上,珍妮的表叔不应该是个老头了吗? “那个女人叫什么?”吉田狐疑的问。 “......”杜爷一阵语塞...... 杜爷的表情一下引起吉田的疑心,既然是亲戚,是一家人,怎么连名字也叫不上来?难道...... “说!她叫什么名字?说不上来我杀了你们!”吉田发怒了,他想到了别处。 “杜莎!她叫杜莎!”杜爷说。 吉田按捺着火气说:“哦!杜莎?她是你什么人?” “我妹妹!” “哦!你妹妹,你和厨娘可以回家,你妹妹咬伤士兵,她不能走,因为她是反日分子。”吉田一郎继续用阴险龌龊的心思试探着不明就里的杜爷。 杜爷一看这个日本军官步步紧逼,担心他杀了疯女人,所以他一口咬定疯女人叫杜莎,是他的妹妹,现在这个日本军官突然要疯女人留下,他肯定是要杀了她,或者,她现在已经死了...... “太君,她是不是已经死了?你们把她打死了?”杜爷一激动,胳膊上的伤口猛地疼了一下,他紧紧地捂住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他这表情更刺激了吉田一郎,他更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把珍妮怎么了,他咬着牙说:“不!她活着!但是我要审问她到底是谁?” “不!你放过她吧!太君,求您了,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我知道太君留下她是要杀了她,求太君放过她吧!要多少医药费请您说个数。”杜爷此刻觉得那个疯女人简直太可怜了,她这是什么命啊!一定要救下这个可怜的女人,他一下跪在吉田一郎面前。 “放过她可以,等她苏醒过来就让她给帝国军人做妻子吧。”说这句话时,吉田一郎脸上的表情非常狰狞,这样试探杜爷,他心里极度不舒服。 “不!太君,那样会要了她的命。”杜爷苦苦哀求着。 “嗯?什么意思?” “因为她......”杜爷实在不敢说因为她是被你们的士兵糟蹋后才疯了的。 “她是我...妻子,她不能再嫁人了,让她和我一起回家吧......”为了救下珍妮,杜爷豁出去说她是他的妻子。 “啪!啪!” 不等他说完,吉田一郎疯了一样抓住杜爷的衣服,挥手狠狠地扇了他两巴掌。 他用日语大喊一声,进来两个士兵,他哇啦哇啦说了几句,这两个士兵走过去,一个士兵从背后抓住他的两条手臂,一个士兵一个接一个扇杜爷的耳光。 杜爷的胳膊本来已经鲜血淋漓,被士兵向后一拽,顿时疼的快要晕过去了。他被打的鼻子嘴巴流血,尽管这样,他还是含着满口鲜血说:“求太君放过这个女人吧。” 吉田一摆手,这个士兵接着打,直到把杜爷打的晕死过去。他胳膊上的血顺着衣袖流在地上,一头栽倒在自己的血液中...... 第248章 山花儿苏醒道出实情吉田心口一阵刺痛 这时山花儿慢慢醒了过来,她看见屋里站着日本兵和日本军官,又看到地上血人一样的杜爷,她大哭着下床抱住杜爷,求吉田一郎放过他们。 吉田一郎恶狠狠地问她:“我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有一句假话,我马上杀了你们。”山花儿吓得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是谁?干什么的?”吉田问她。 “我叫山花儿,是他家的厨娘,他是祥瑞典当行老板,叫杜馨楠。”厨娘吓得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个女人是谁?叫什么?” “她叫...杜莎,是...杜爷的妹妹。”厨娘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真话。 吉田一摆脑袋,一个士兵过去“啪啪!”扇了厨娘两个嘴巴。 “说真话!再不说真话,我立马杀了他!”吉田一下抽出武士刀比在杜爷脖子上...... “我说,我说...她不是杜家的小姐,是个要饭的疯子,杜爷买下那个大宅院时,看见她可怜,怕她冻死在野地就收留了她,担心她被人欺负,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杜莎,对外就说是杜家小姐,是杜爷的妹妹...我说的千真万确是真话,你可以到当铺随便抓一个人问问就知道了,或者问问那个看门的老头,他原来是个乞丐,也是被杜爷收留了的,他最清楚那个疯女人的底细。” 吉田的眉头紧紧挤在一起:“她是疯子?她怎么疯的?她身边没有别人了吗?比如说一个小女孩?” 山花的话就像一个炸雷在吉田一郎脑袋里炸响,他的妻子独自一人出现在中国已经够震惊了,现在居然听到她疯了,在大街上他们说的疯子指的是珍妮吗?吉田一郎的精神疾病隐约要爆发了。 “没有,就她一个人,大冬天就在那个破房子里,身上一丝不挂,只裹着一条破麻袋抵御寒风,当时我也是和她一起讨饭生活的,她...她...她是被你们......”厨娘吓得不敢说了。 “嗯?继续说!”吉田一郎大声喝斥她。 “她是被你们日本兵吓成这样的。”厨娘不敢说被日本兵糟蹋后疯了的,她害怕这个军官用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刀劈了她。 “你说的是真话?”吉田态度缓和下来。 “我说的全是真话,求太君放过我们吧,她是个疯子,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咬伤了太君,我们杜爷会赔你们钱的......” “她为什么叫杜莎?”吉田把刀收了起来。 见吉田一郎把那把明晃晃的武士刀插在刀鞘里,山花儿的心稍稍缓了一下说:“因为杜爷的亲妹妹叫杜鹃,就顺着给她起名叫杜莎。” “她会和人说话吗?”吉田一郎问。 山花儿说:“她说的疯话,我们听不懂。” “她说的什么?” 山花儿说:“她经常叫喊着‘战不死’还有‘俺醉啦’什么,我们听不懂,只能听清一个‘俺’字。”厨娘说。 听到这里,吉田的眼睛猛地放大,他走到厨娘面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用眼睛就能把她吃掉,他知道珍妮在想他,她在叫她的丈夫詹姆斯和女儿安吉拉的名字。 “詹姆斯,她是不是这样叫詹姆斯?”吉田一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问厨娘。 山花儿点点头说:“是的,是的,有一天她跑出大门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她大叫着詹姆斯追上去,那个人打了她一耳光推倒她,她爬起来继续叽里咕噜叫詹姆斯追那个人,我和杜爷跑出来寻她才把她领回去。” “安吉拉?她是不是经常叫‘安吉拉’?” 压抑着极度激动的心情, 他弯腰紧紧看着厨娘...... “对对对,是这个音,但是我们听不懂,她经常在睡梦中大喊大叫,就是叫喊着这句安吉拉。”厨娘点头说着。 吉田一郎心脏猛的一股刺痛,身体摇晃了一下跌坐在床上。耳朵里又传来女儿安吉拉悲伤的哭声,他眼睛发红,脸变得惨白,额头渗出汗水嘴唇喃喃着:“安吉拉,安吉拉,我的公主安吉拉,你在哪里?” 他说的是英语,厨娘根本听不懂,她不敢看他,只是抱着杜爷哭。 吉田一郎呆坐了一会儿,一句话不说站起来盯了俩人一眼走了出去。一会儿,进来四个士兵,两个士兵过去拽起厨娘,另外两个士兵去抬杜爷。 厨娘大哭挣扎着想过去拦住他们,她以为他们要把杜爷抬出去杀掉,结果,两个日本兵把杜爷放到了床上,接着门开了,进来两个医生,给杜爷和她检查伤口,并且给他们上药包扎了一下。 医生们出去后,两个日本兵也出去了,接着门开了,一个日本兵拿着暖瓶,另一个拿着一个搪瓷缸进来放在床头柜上。两个人出去后,一个日本兵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牛肉罐头、两个水果罐头和两包饼干放在床头柜上。 这几个兵出去的时候都向山花儿行点头礼,这一系列操作把缩在墙角的山花儿吓得不轻,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难道日本人杀人前都会让人吃饱喝足吗?。 这时,躺在床上的杜爷悠悠的醒来了,山花儿跪在床前伤心的大哭,说都是因为她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她哭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厨娘的话后,杜爷感到云里雾里。 这时,吉田一郎推门走了进来,山花儿吓得一下跳到旁边,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吉田一郎走到床边,对杜爷深深鞠了一躬,他看着发愣的杜爷说:“杜爷,请原谅我的鲁莽,请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 杜爷更紧张了,心想这不是神经病吗?刚才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差点打死自己,现在这整的哪一出?他不明白日本人想要干什么?他想问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是他不敢问,他实在摸不透日本人反复无常的心思。 可怜的杜爷哪里知道面前这个大佐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他当着几百人抱着一个疯子大哭的时候,估计所有人都在想着他是不是神经有毛病。 山花儿站在旁边瑟瑟发抖,杜爷坐起来说:“太君,请放过我们吧,我们是本本分分的良民,杜莎咬伤了太君,我替她向太君赔罪,太君的治疗费我一定出的,请太君放过我们吧。” 吉田一郎在旁边的床上和杜爷面对面坐下来,他没有回答杜爷的话,脸上挂着和那身沾有血迹的军装格格不入的忧伤...... 第249章 杜爷舍命痛说原因恶魔大佐又要杀人 他看着头上、胳膊上缠着白纱布的杜爷,看着他被打肿的脸,还有同样头上缠着白纱布的厨娘,他们和珍妮本不是一家人,可是为了救珍妮,他们却不顾自身安危,救下自己的妻子,伤害他们的却是作为丈夫的自己。他的内心开始内疚起来,这是怎样残酷的身份错换,这是多么滑稽的现实,这是怎样扭曲的现状...... 吉田一郎看着杜爷,声音深沉:“能把遇到她的经过讲一下吗?” 被刚才那俩士兵打得鼻青脸肿的杜爷似乎觉得他说的是疯女人杜莎,他本不想和这个恶魔交谈,可是他隐隐约约觉得会说日语的杜莎和这个恶魔也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试探着问:“是...杜莎吗?” 吉田一郎说:“对,请告诉我她的一切,拜托了。”他本来想说她不叫杜莎,她叫珍妮,但是,他觉得珍妮没有苏醒之前,什么也不能透露。 杜爷此刻好像明白了这惊心动魄的形势变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明白他之所以从地狱回到人间,关键人物就在杜莎身上。杜莎差点把他们推进地狱,又是因为她,使他们回到人间。 “我本不是省城当地人,我是...外地人,在当地开着鞋铺维持生计,因为生意难做,就来到省城买下徐宅,当时徐宅一片荒凉,所有房屋全部破败不堪,收拾那些破院子时,发现了只披着一条麻袋快要冻死的疯女人,她整天说着疯话,我不知道她从哪来?叫什么名字?看见她实在可怜,担心被人欺负,我给她起名叫杜莎,就把她收留在徐宅。” “大街上很多需要帮助的人,为什么选择她?” “因为她当时就住在那个破房子里,我如果把她赶出去,天寒地冻的她将无处安身,你说得对,大街上需要帮助的人很多,但是,我只是一个小买卖人,我一个人的力量帮不了更多的人。如果当时不是她而是别人躲在那里瑟瑟发抖,我也会留下的。” 吉田一郎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他的话和厨娘说的一样。 “知道她怎么疯掉的吗?她身边没有旁人了吗?”吉田一郎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他的女儿安吉拉还留在美国,和她的外公在一起,只有珍妮一个人来到中国。 杜爷本来不敢说她的病因,但是听到他这样问,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他说:“她是因为......” “老爷!别说,他会杀了我们的。”山花儿颤抖着惊叫一声。 吉田心头一惊,他皱起了眉头看着他们俩。 杜爷说:“既然太君问我她怎样疯的,那么我今天拼死说出来,哪怕你杀了我,我今天也要说出来。”他的嘴抖动着,眼里露出无畏的眼神。 吉田看着他:“说!” “她是被你们日本兵轮奸后,又遭到毒打,精神受到了刺激才疯了的...他们扒光了她,侮辱了她,把她打的浑身是伤,醒过来就疯了......”杜馨楠咬牙切齿愤怒的诉说着珍妮的悲惨遭遇。 “别说了!”吉田咬着后槽牙吼了一句。 “不!今天你杀了我,我也要说,她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糟蹋她?她现在一看到你们的军装马上犯病发狂,你们毁了她的一生!”杜爷好像不要命了。 “别说了!”吉田的脸气得煞白,他双眼怒睁盯着杜爷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疯了,她只是咬伤了一个士兵,你们就要杀了她,难道她看见了伤害她的仇人还能冷静吗?她还能不疯吗?”杜爷真的是不要命了,他愤怒的冲吉田大喊。 吉田猛地怔了一下,他说:“她看到仇人了吗?” 杜爷说:“刚才那个砸她的士兵,一边打她一边一边咒骂,我听不懂他骂什么,但是戎队长就在场,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诧异。” 吉田一郎慢慢站了起来,他的脸扭曲的可怕,眼睛因为愤怒努力挤在一起又张开,左右两个下眼睑不自觉的抖动着,那是一个人愤怒到极点的表现。他左手的拳头攥的太用力,形成一个个惨白的指关节,右手不自觉的握在腰间的武士刀把上。 他踉跄了一下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发泄完了的杜爷看着抖成一团的厨娘说:“该来的,总要来,不要害怕。” 其实,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他听说过这个恶魔大佐,但并不知道他就是曾经在红岭湾烧死吴小蛋的那个吉田大佐,如果知道,他绝对不会说的这么详细,更不敢冲他大喊,他这可是拼了老命喊出来的。 毕竟,他的妹夫巴图鲁差点一枪把他送回日本,只不过他的心脏长错了地方,奇迹般的让他活了下来。就因为他的变态杀人,才引起红岭湾狼灾惨案,害怕被日本人发现吃人的狼与杜家有关,杜家才想到搬迁到省城远离那个小县城,这一系列的缘由,竟然都和他有关系。 但杜爷却不知道这些,既然恶魔大佐问他珍妮怎么疯的,那么他就痛痛快快在他面前抖露出来,反正今天打也打了,大不了一死,刚才晕死过去好几次,也算是体验过死的滋味了,眼前一黑就过去了,没什么可怕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激动说出去的话,却直接把三个残忍暴虐的士兵送进了地狱,或者说他们被送进了十八层地府中的炼狱。这三个士兵临死之前经过了怎样的折磨?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门外,紧挨着门口偷听的癞蛤蟆听见了杜爷和吉田一郎的对话,又听到吉田一郎声嘶力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叫喊,他吓得双腿发软。他知道这个恶魔大佐今天又要杀人,也许就是杜爷和厨娘,或者站在墙边已经肿成猪头的赖川让。 他想对了,但是也想错了,他只知道吉田大佐要杀人,但是想不到他杀了几个,更想不到他是如此暴虐,对自己人也极其的残忍。 癞蛤蟆听见病房里走出来的声音吓得滋溜一下窜出去老远,他站在那一队日本兵旁边双腿还在颤抖。 吉田一郎慢慢走出病房站在病房门口命令癞蛤蟆过去,癞蛤蟆心惊肉跳走过去低着头不敢看他。 吉田一郎说:“把当时的情景说一下,任何细节都不许遗漏。” 癞蛤蟆说完了事情经过后,吉田一郎问:“他一边打一边说了什么?” 癞蛤蟆看了远处那个猪头士兵一眼,心想反正你也活不成啦,我也不替你隐瞒什么了。他说:“赖川让一边打她一边说‘当时就应该杀了你。’” 吉田一郎的精神确实病得不轻,他完全符合精神病的许多特征。在听完癞蛤蟆的话后,他毫无征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他这笑容看起来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慢慢走到猪头赖川让跟前,赖川让看见他过来,身体一歪,直接吓晕过去了...... 第250章 珍妮苏醒不识吉田吉田突然感到孤独 他一言不发盯着躺在地上的赖川让,慢慢转过身看看抢救室的门一摆头,两个士兵过去架着赖川让的胳膊拖走了...... 醒过来的珍妮看着满脸焦急的吉田一郎,她嘴唇抖动着,眼神空洞的望着他。 “珍妮,珍妮,对不起,我的珍妮......”吉田一郎坐在病床前,双手握着珍妮惨白枯瘦的手,他的心感到一阵阵刺痛。 “你是谁?”珍妮用英语问。 “珍妮,是我,我是詹姆斯。”他也用英语回答她,他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 “詹姆斯?”珍妮嗫嚅着,看着吉田一郎。 “我的丈夫詹姆斯。”她喃喃着,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吉田一郎。 “是的,是的,我是你的丈夫詹姆斯,你告诉我,安吉拉在哪里?我们的女儿安吉拉她在哪里?”吉田的眼睛里水雾漫漫,声音低到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安吉拉...安吉拉...安吉拉...我的安吉拉,你在哪里?安吉拉......”珍妮突然大叫起来。 她挣脱吉田握住自己的手,把盖在身上的被子一下掀翻在地跳下床,赤着脚在病房里来回跑着大叫女儿的名字。 吉田一郎走过去试图抱住她让她安静,她张口一下咬在他的胳膊上,他疼的大叫起来。 闻声赶来的医生和士兵推门而入,两个医生走过去控制住发狂的珍妮。另一个医生见吉田大佐被咬了,赶紧跑出去拿进来消毒药水给他擦拭。 吉田一郎站在原地,心情复杂的看着仍然大喊大叫的珍妮...... 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后果的杜爷和山花儿静静地坐在床上,门被猛地推开了,吉田一郎大步走进来,他说:“她醒了,又开始犯病,请二位帮忙让她安静下来,拜托了!” 两个人二话不说,随吉田一郎去到珍妮的病房。 珍妮被三个医生紧紧抱住,还是疯狂地又踢又咬,因为吉田大佐关照,任何人不许伤害她,所以,他们不敢对她采取任何措施。 他们三个人进门看到一个护士拿着针管正要给珍妮胳膊上扎下去。 “等等,等等。”杜爷赶紧制止了她。 他和山花儿走过去看着发狂的珍妮说:“杜莎,杜莎,别怕,看看我是谁?我是哥哥,她是山花儿。” 看到他们进来,珍妮惊恐的看着他们,不再狂躁,但是她还是叫着:“安吉拉,安吉拉......” 山花儿说:“杜莎小姐,安吉拉在家里等你,我们回家吧,回家我给你做葱花饼,做大馒头,你不是爱吃葱花饼吗?我们回家,别怕......” 平时,他们是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家里伙食的,因为杜宅的伙食在整个省城是头一份,普通老百姓家高粱面吃饱就算是好光景了,哪里能吃得上馒头?葱花饼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食品。山花儿为了安慰珍妮安静下来没有想太多就说了出来,杜爷心里紧张但眼下也顾不上考虑其它的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回家...回家...回家......”珍妮慢慢安静下来,杜爷和山花儿慢慢的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杜爷说:“我们回家,别怕,我们家人都在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别怕,别怕......” 三个医生放开了紧紧抱着她的胳膊,站在门口的吉田一郎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当他怀揣着那张飞往日本的飞机票头也不回的离开美国,经过滚筒一样的洗脑,他思想里对人性已经没有了多少残留,他的两个大脑就像干枯的海绵,吸饱了军国主义的液体,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不管怎样的信息,传进大脑,都会自动经过这罪恶液体有意识的洗涤、筛选,善良与人性都将自动过滤,即便经过最残酷的战争机器来绞拧他的思想,他脑海里滴出的也是罪恶的水滴,再不会有一丝丝人性与良知。 带着主观意识加入这场非正义的侵略战争,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对的,战争就是战争,无关正义与非正义,每一次杀人所带给他的快感,他都一次次更新自我意识,这意识随着时间的增长,其厚度也在不断增加,最后形成硬硬的保护层,这保护层凝聚了残酷与冷漠,丑陋与阴暗。 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合格的帝国军人,军国主义这个坚硬的盾牌就是自己的铠甲,任何矛都无法将它穿透。但是此刻,他的心却感到猛地抽搐了一下,他脑海里突然跳跃出两个字:“孤独!” 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无暇去想,他此刻被绝望痛苦包围着,在这两个中国人身上,人性的温暖散发着光芒,这光芒包裹着受尽欺凌伤痕累累的珍妮,使她不再颤抖,不再感到世界的寒冷。 这温暖应该来自于他的保护,可是这个曾经和自己血肉交融的女人,他发誓毕生保护的女人,他吉田一郎的女人,却正在得到别人的保护,而保护她的人在自己眼里却是那样卑微,卑微到微不足道,卑微到蝼蚁一般的存在,卑微到就像躺在砧板上尚且喘息的鱼,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抽出身上佩戴的武士刀要了他们的命而不需要任何理由。 多么讽刺的人生,多么残酷的现实! 他们拉着珍妮坐在床边,珍妮紧紧拉着山花儿的胳膊,她不再发狂,却开始哆嗦起来。 吉田一郎仰起头,紧紧闭上了眼睛。一股刺痛突然袭击了他脆弱的心脏,各种感觉遍布他全身细胞,当他睁开眼时,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杀人! 在徐宅西院,几个抗联战士聚在前院的一间屋里,一个叫石春光的小伙子着急地说:“ 政委让我们利用徐宅这个有利条件,尽量多的收集武器与情报,杜爷给了我们这么大的帮助,现在他被抓走了,你却不让我们去救他,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石俊说:“我们肯定要救,但不能莽撞,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说他们被带走了,带去哪里?还有,那个吉田一郎为什么抱着杜莎?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杜莎是日本人,那么杜爷和山花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莽撞行事反而会坏事。” 李锁祥说:“杜爷今早还说有意把两个大厂房变成鞋厂,这样更有利于我们藏武器,现在人却被日本人抓走了......” “啪啪啪......” 门外吴清水急匆匆的跑进来说:“日本人来了。”说完“踏踏踏”又跑了出去...... 第251章 疯子杜莎返回徐宅吉田一郎两幅面孔 几个抗联一听日本人来了,赶紧出了房门,有的进了仓库继续收拾那些收回来的家具之类的东西,有的把那些瓶瓶罐罐拿出来,用一块抹布轻轻擦拭着,石俊则慢悠悠的拿起一个账本出了西院大门。 听到敲门声,老乞丐从大门里的耳房出来打开门,发现头上和胳膊上缠着绷带鼻青脸肿的杜爷进来了,身后跟着同样头上缠着绷带的山花儿和疯子杜莎。 一群脱了军装上衣的日本兵簇拥着一个同样脱了军上衣,只穿着白衬衣的指挥官紧跟在身后。 老乞丐一看这阵势,吓得站到一边浑身哆嗦起来,石俊也吓了一跳。他迎上去说:“杜爷,这是怎么了?” 杜爷给他使了个眼色大声说:“没事,一场误会,石管家,你去忙吧。”说完,他领着一群人直接进了西院。 进到珍妮住的房间,吉田一郎看到珍妮的房间整洁明亮,房间里的家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不相信珍妮住这么好的房间,他问山花儿:“这是她的房间吗?” 山花儿说:“是的。” “这是什么东西?”地上放着一个小木头框,框里放着一些红枣大小的木头块,吉田指着木头块问山花儿。 山花儿说:“刚开始她把所有的玻璃都打碎了,她打碎一次,杜爷就重新换新的,少爷们就给她准备了这些。不过她现在不打玻璃了,你看,这把梳子就是她的,这衣服都是杜爷让人给她做的。”山花儿打开柜子给吉田一郎看。 吉田一郎看着回到这里的珍妮一声不吭坐在炕沿上,她低头一声不吭,不像医院那样狂躁了。他走过去试探着和她说话,他说:“珍妮,能认出我吗?” 珍妮没有抬头,却直勾勾盯着他半黄不绿的军裤和黑漆油亮的高筒皮靴发呆。吉田一郎感觉她看到军裤马上要发疯,便慢慢后退着走了出来。 杜爷请吉田一郎到客厅坐下,石俊给他们冲了两杯茶后走了出去。 吉田一郎说:“杜爷,为什么门口还是徐宅两个字?既然是杜家买下来,就应该是‘杜宅’,怎么没改呢?” 杜爷说:“本来是要改的,因为这个徐宅是古宅,城里的人提起徐宅都知道这个地方,但如果说当铺在‘杜宅’这个地方开着,大部分老百姓不知道‘杜宅’在哪里?担心影响生意,所以一直没改。” “哦!是这样啊!还是改过来吧。”吉田说。 “好的!”杜爷心想,躲到这里想利用徐宅隐姓埋名,现在倒好,藏不住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在沙吉浩特安安稳稳待着呢,这不白折腾吗?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忙不迭的答应着。 “ 她叫珍妮, 你以后叫她珍妮,也许慢慢的会清醒过来,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拜托了。”吉田一郎诚恳的说着。 他就像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和坐在摩托上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在医院恶狠狠打他耳光的那个人好像是他的孪生兄弟,而他是另外一个人。 杜爷唯唯诺诺答应着,他现在不光胳膊钻心的痛,脸到现在又肿又涨还在火辣辣的疼。 吉田说:“如果这里发生什么,马上派人到宪兵队找我,明白吗?” “明白,明白!”杜爷心里一阵轻松,同时又有点紧张,他感觉到了珍妮对吉田大佐的重要性。 吉田一郎走出大门后接过士兵递过来的上衣穿上,那些士兵也早已穿好了衣服,他转身向站在门口的杜爷鞠了一躬,抬头看了看门口的“徐宅”牌匾,转身坐车走了。 杜爷转身进门,门在身后刚刚闭上,他便软软的靠在了大门墙角...... 庞大的徐宅本身坐落于闹市,虽然院里静怡安详,一开大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食物混杂的香气弥漫在上空,各种各样的人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吉田一郎尚未出来之前,这些日本兵已经在院子里穿好衣服出来了,他们在大门口规规矩矩挺胸昂头列成一队等候着吉田大佐,旁边一辆偏斗摩托停在那里,上面坐着开车的士兵。 这些日本兵出现在这刚刚修缮一新的深宅大院门口本身已经引起众人猜疑惊慌,尤其大门街对面那些店铺小老板们,一个个伸长脖子观望着倒底发生了什么? 人们越积越多,人群里有几个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人,他们绘声绘色讲着他们所看到的,听到的。有个老头说疯女人咬伤了日本兵,他们这是要钱来了,因为杜爷亲口答应要赔给日本人治疗费。 人们纷纷打抱不平,有个年轻人说:“凭什么一个疯子咬伤了他们,他们就要让杜爷赔钱,他们打伤杜家三个人,却不赔钱,反而带兵把徐宅包围了?” “太欺负人啦!” “这日本人本身就是强盗,和强盗能说理吗?” 这时另一个拉洋车的也挤过来对先前说话的老头说:“你只看到前面,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我当时就在场,杜爷和那个厨娘挨打就是因为那个疯子,那疯子咬伤了一个士兵,杜爷和厨娘为了保护她才被打成那样的,可是你们猜怎么着?就是那个...‘恶魔大佐’从摩托上下来抱着那个疯子哭天抹泪的,叽里咕噜说什么,我们都听不懂,反正不是日本话,好家伙!也不嫌疯女人浑身上下血呼啦查的,抱起来上车就往医院跑了,你们想想这里头有什么门道没有?” 他说“恶魔大佐”的时候,扭头看了看徐宅门口那些日本兵,压低了声音说。 “真的?” “真的?怎么回事?” 这消息确实劲爆,人们纷纷看着拉洋车的。 “我的天呀!莫不是那个疯女人是恶魔大佐的什么人吧?那疯子真的会说日本话,千真万确!”开大车店的胖掌柜后知后觉的说。 “啊?不是吧?”旁边卖玉米甜饼的,卖山货的,铁匠铺的都挤过来了。 “怎么不是?你们在这里才开了几天店?我在这里多少年了,那疯子的确会说日本话,你们也看到了刚才一下来三辆摩托车呢,厨娘抱着疯子坐在第一辆上,恶魔大佐在第二辆上,杜爷坐在第三辆上,这些日本兵喘气马猴跟着跑过来的,可气派了。”大车店胖老板说。 “把人打成那样还气派?你没看见他们仨头上都缠着白布条?听说杜爷的胳膊是让日本兵用刺刀捅的!日本人忒他妈狠了......” 正在这时,吉田一郎从大门出来了,人群呼啦一下散开,但都没有走远,一个个装模作样说话买东西,眼睛却瞅着这里。当他们看见吉田一郎给头上、胳膊上缠着白绷带的杜爷鞠躬时,这些街坊邻居个个惊得张大嘴巴合不上了。 大门关上那一刻,杜爷后怕得腿一软,差点倒下,石俊赶紧把他搀扶进去。 老乞丐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252章 惨叫声充斥刑讯室吉田一郎变态杀人 在宪兵队刑讯室里,赖川让、西村还有田中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几个满脸横肉的士兵低着头站在旁边,癞蛤蟆也在旁边瑟瑟发抖的看着。 这几个士兵平时是负责审讯犯人的,折磨中国人,他们花样百出,手段残忍。今天,他们对自己人下手也毫不手软。西村和田中都是赖川让供认那天一起轮奸珍妮的,吉田只是看着这三个人冷笑了一声,这些手里拿着皮鞭的执行者就知道他们三个活着走不出刑讯室了,他们不敢手下留情,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因为这不是在战场,死在战场是光荣的,但是让大佐一刀劈成两截,还落一个忤逆长官的罪,那是最可耻,最不值得的。 吉田坐在椅子上看着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三个士兵已经昏死过去,他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立即端一盆水“哗!”一下浇在赖川身上。 赖川打个激灵醒了过来,接着另外两个也被凉水泼醒了。 吉田一郎命令那四个刽子手出去,癞蛤蟆擦了一把汗也要跟着出去,却被吉田叫住了,他只好咽了一口唾液,站在墙边。 “戎队长,听说过凌迟这个词吗?”吉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眼前晃了晃。 癞蛤蟆一看这阵势,吓得上下牙打颤:“听、听、听说过。” 他这是要干什么?这可是他们自己人呐!难道他要让自己用那把匕首杀了这三个士兵吗?妈呀!我可是没有杀过人呐!更别说日本人,这不是要我命吗?他吓得浑身发抖,脸上的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高估了自己,吉田一郎并没有让他动手的意思,似乎觉得他不够格。 吉田慢慢站起来向那三个士兵走去,他边走边说:“你听说过,但没见过,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凌迟!” 吉田一郎走到瘦瘦的西村面前,慢悠悠的说:“战争就是战争,必要时女人、孩子、都可以杀,但我最反对侮辱女人!”话没说完,他手起刀落,随着一声惨叫,西村的鼻子飞到空中,“啪!”的一下落在刚才用来泼水的水盆里。 “啊----” 血从西村两个黑黑的血窟窿流出,他“嗷嗷”惨叫起来。旁边的田中和赖川嘴里喷着血,咬字不清的大声求饶,癞蛤蟆猛地吓了一跳,抖得更厉害了。 吉田一郎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他们的求饶,他走到田中面前,把匕首放在他的左耳上,他慢慢的割着他的耳朵,就像在西餐厅用餐刀慢慢切割一分熟的牛排。 鲜红的血顺着田中的左脸流淌下来,田中疼的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吉田一郎一点点继续往下割。他面无表情看着面前惨叫的田中,丝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那只血淋淋的耳朵捏在他手指上,他像甩鼻涕一样把那只耳朵随意扔进放着红烙铁的火膛里,随着一股青烟冒出,火膛里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癞蛤蟆感觉双腿关节已经软的无法支撑身体了,他紧紧靠在墙上,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吉田走到赖川面前,没有割鼻子和耳朵,他盯着赖川捆在铁柱子上的手。 他把匕首咬在嘴里,掰开他的一根手指向后使劲折,因为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手指怎样也折不断,他从嘴上取下匕首,一根接一根割断了他的手指筋,接着“嘎巴,嘎巴”一根根掰断。 赖川的惨叫扭曲的变了声,他疼的已经再也发不出求饶的声音,只是张大嘴巴痛苦的惨叫着,但吉田毫不动容。 他走到另一边,举着匕首慢慢割断他的另一个手腕筋脉,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只听得“嘎巴!”一声脆响,赖川的手腕向后直接掰断了,只剩一张皮的手腕吊在捆他的那条绳子上耷拉下来,血水顺着那只手淋淋拉拉流向地面。 赖川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癞蛤蟆以为终于结束了,他长长出了口气,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吉田一郎变态杀人的开始。 他命令癞蛤蟆用凉水把他们泼醒后,一遍遍折磨着他们。 他一声不吭在这三个士兵中间来回飞舞着那把血淋淋的匕首,三个人的耳朵,鼻子,眼睛,统统被他割下来随手扔进旁边的火炉里。火炉里不时的冒出黑烟, 惨叫声和焦肉味道充斥着整个刑讯室...... 三个士兵被折磨的死去又活过来,接着再死去。他们的身下血水和清水混在一起,平整的审讯室已经被这血水铺满了,闷热的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吉田一郎全然不顾这些,他甚至有点喜欢这味道。他两次负伤死里逃生后,严重缺血,以至于经常头晕目眩,所以,他心中早已积攒了浓浓的怨气。这怨气使他更加仇恨所有的敌人,战场上的中国军人,后方抓住的地下共产党和抗联队员,只要被抓住,他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着。 就因为他手段残忍毒辣,所以人们才叫他“恶魔大佐。”当然,不知内情的人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个只能靠药物维持才能变成正常人的精神病人,一旦断药,他就会变得更加癫狂,更加没有人性。 他的凶狠在日军里也是臭名昭着的,就因为冲锋的时候,两个士兵向后撤退,战斗结束后,当着几十个士兵的面,他举起武士刀直接把那两个士兵的脑袋砍掉了。其他军官质疑他对自己的战士过于残忍,惩戒士兵可以用手枪一枪毙命。但他的理由是,那样起不到震慑作用,从此“恶魔大佐”就成了他的名片。 在战争状态下,对待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仇人这个概念是不分战争状态还是和平状态。仇人是伤害过自己或者家人的敌人,是绝对对立状态的,是无法原谅和通融的。敌人是对立的两个阵营的人,在某种因素下可以通融、缓和,甚至可以化敌为友,但仇人绝对不可以。对待可以通融的中国军人他尚且痛下杀手,那么,面对伤害了他生命中最珍惜的爱人,这绝对是他恨到骨髓里至死不会原谅的仇人。 被极大仇恨冲昏头脑的吉田一郎,此刻没有中国人和日本人的概念,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亲手送这几个仇人下地狱。 第253章 心底极恶彻底激发小燕毕业不请自来 他就像一个泥塑艺术家在三个半成品人像面前修修补补,而扔进火炉滋滋冒烟的那些人体器官,就像裁剪下来需要扔掉的多余废料。 每扔进去一个器官,火炉便冒起一股黑烟,随着“呲呲”的声音,一股股烤肉的味道便在这个阴森森的审讯室弥漫开来...... 田中一心求死,为了激怒吉田一郎,他开口大骂:“吉田一郎...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懦夫,你是大日本的...败类,混蛋!你会下地狱的......” 吉田一郎冷笑着走到他面前说“我们都会下地狱的,我下地狱之前先让你尝尝炼狱的滋味。” 说完用匕首猛地插在田中的嘴里用力向下一捅然后猛地抽出匕首,“噗!”一大口血水从田中口中喷出,他的嘴唇被割破一个大豁口子,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里直接冒出来。接着吉田一郎握着匕首一下捅进田中的前胸向下一划,连皮带肉分成两半,血水“哗”的一下涌了出来,接着吉田又是一刀,田中的肚子被直直的划开,肠子顿时稀里哗啦掉在了地上。正在怒骂的田中由于肚子漏气,声音戛然而止,但是他血淋淋的嘴唇仍然在上下闭合着,愤怒的他两个眼睛和两只耳朵已经变成了四个血洞,一张喷血的大嘴由于神经牵扯上下抖动着,好像在无声叫骂,他就像一条躺在沙滩上,已经开膛破肚,却挣扎着大口呼吸的鱼,下一秒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这画面就像阎王殿的炼狱,三个日本兵就像是人间造了孽在地狱正接受恶鬼惩罚的罪人。他们三个的脑袋全都光光的没有了耳朵眼睛和鼻子嘴巴,就像三个破破烂烂的大葫芦在血水里泡透了安在三具血色躯体上一样,这场景只要让人看一眼就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这三个士兵彻底把吉田一郎心底最恶毒的一面激发出来了,他毫不在乎他们已经死亡,只管自顾自的一块块割下他们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对他们的恨...... 癞蛤蟆就像中风的病人整个身体瘫靠在墙根一动不动,他的裤裆湿漉漉一大片,左边一条裤腿由上而下湿哒哒的,一股带着温度带着骚味儿的尿液毫无阻挡的顺着裤腿流下来给这间屋子增加了一股味道,而他自己却什么也闻不到,他早就吓晕过去了...... 由于部队武器严重短缺,即便韩满囤偷偷打的大刀经过千辛万苦运到部队,但对于数量庞大的抗联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还有一个残酷的现实是,在战场上,日本兵的刺刀比抗联的大刀更具有杀伤力,俗话说,一寸长胜过一寸短就是这个道理。日本兵的射击准确度自不必说,非常精准。即便是短兵相接,挥舞着大刀的抗联战士往往还没有砍到日本兵身上,日本兵的刺刀已经刺在自己身上了。 一场战斗下来,往往抗联十多个甚至二十多人换日本兵一个。武器成了抗联的硬伤,是重中之重。大刀继续打,有大刀,总比空手肉搏要好得多。但最主要的是枪,子弹,手榴弹。所以,只要能搞到武器,就是大功臣。隐藏在徐宅的十个抗联战士最大的任务不是杀日本兵,而是搞武器。 自上次在森林里缴获了那些武器后,石俊得到了上级表彰,他被任命为特务小组组长。这个特务小组顾名思义就是特殊任务小组,他们不光负责窃取鬼子情报,更重要的是想办法搞枪。 由于在省城的宪兵比普通作战部队的士兵各方面表现突出,他们个个凶残狡诈,从来不一个人落单走在无人的小巷,所以,石俊他们想从他们身上下手,抢夺枪支比较困难。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搞到五支猎枪,三把三八大盖和两颗手榴弹。 这功劳归功于当铺,自从一个人拿着一把猎枪偷偷在当铺换了三十块大洋后,陆陆续续便有人偷偷摸摸来当枪。说起来是当,但是只要有人拿来武器,石俊看好成色,便付钱买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留任何手续。时间久了,慢慢的当铺竟然成了那些黑市搞枪支弹药的最大买主。 为此竟然有人专门跑到外地收购武器,冒着生命危险运回来卖给当铺,这就造成了那些小县城的日本兵或者二狗子们经常莫名其妙失踪。这失踪的二狗子们有的是经常受日本人虐待,实在受不了主动卖掉枪支逃跑的,只要家属不在当地,卖掉枪支一跑了之,谁也抓不住。 有的抗联被日本兵打散落单后,他们对日本兵充满仇恨,尤其是小县城的日本兵最容易受到袭击。小县城一般没有城门,什么人都可以进城,即便实行了良民证,往往只是查户口的时候管用。四面八方,随便一个破墙或者一个草丛就能进城。所以,那些逃跑的或者被关东军打散的抗联战士,只要在城里有机会杀人夺枪,他们毫不含糊。如果能抢夺下一支枪且不被杀死,卖出去就等于赚了一年的生活费,后来这些枪有很大一部分都到了祥瑞当铺。 购买这些枪支的费用,都由当铺出资,石俊也曾向部队打过报告提起这部分费用问题,但是,抗联军费严重不足,政委提议先给当铺打借据,以后原价奉还。 于是每收到一支枪,石俊便向杜爷打一个借条,而往往等巴图鲁坐车来省城一趟,这些借条便被巴图鲁付之一炬。 石俊是个聪明人,他察觉到这个当铺以及这三个大宅院的实际主人也许是巴图鲁。 有一次,杜爷告诉他,让他尽管收武器,只要部队需要的东西,费用不用他操心。他把这情况汇报给政委,政委问了他祥瑞当铺的经营情况,他们也想不通,杜爷哪里来的那么多资金?而杜爷三缄其口,不说资金来源,唯一要求:打日本人就行。 这天,吴清水和石俊正在柜台里查看一张豹子皮,这是刚才一个猎人拿来当的。门口进来一个姑娘,她走到柜台前笑嘻嘻的敲了一下柜台上的玻璃。石俊抬头一看乐了:“马小燕!你怎么来了?” 马小燕笑嘻嘻的说:“上次是因为我还在读书,是背着家长偷偷去参军的,说什么也不收我,现在我毕业了,可以收留我了吧?” 石俊看了看门外,让小燕从侧门进到柜台里,他嘱咐吴清水注意外面,领着小燕进了西院。 在屋里,石俊问小燕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小燕说:“祥瑞当铺现在在省城多有名气呀!再说,还是我哥告诉我的。” “什么?你哥也来省城了?他不在你家煤矿帮你爹管理了吗?” 石俊一听是马小飞告诉她的,心里一阵紧张,马小飞本来就反对马小燕和抗联接触,他早就怀疑石俊是抗联,现在,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会不会坏事? 第254章 小燕冒充珍妮女儿当面称呼恶魔大佐 其实石俊更多的是担心万一马小飞报告给日本人自己是抗联的事会连累杜爷一家。 马小燕一撇嘴说:“我们家的煤矿早就让日本人霸占了,我爹只是个傀儡,要不是担心全家人的安全,我爹早就把煤矿炸了,他俩现在提起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前几天我爹到处踅摸流浪狗,也想让佐佐木给吃死呢。” 石俊不解的说:“你爹想在狗肉里面下毒?” 马小燕笑了:“才不是呢,我爹才不会做连累自己的事呢,以前他把我家的看门狗给山本当了下酒菜,没过多久山本就变成了一坛骨灰,他也想给佐佐木送狗肉,指不定佐佐木时间不长也变成一坛骨灰了呢。” 石俊也摇摇头笑了:“你哥知道不知道我是抗联?” 马小燕想了想说:“看不出来他是否知道,他只是说看到过你和石榴进了当铺,他赶过来想和你们说话,却发现柜台里只有一个小伙计,他怀疑你就住在这里,后来他来过几次,打听到这个祥瑞当铺是杜爷开的,他想进来,又担心你们不让他进门,他在沙吉浩特毕竟名声不好嘛!就没有好意思露面。” “哦!”石俊听了此话,多少有点放心了。他问小燕今天找他是不是有事? 小燕说:“没事,就是想参军,当初和蒋思祖约好的,一毕业就去部队找他。” 石俊说:“你先别着急参军,等我再回部队时通知你,我带你一起去。” “你什么时候走?” “嗒嗒嗒......”有人敲门。 石俊答应了一声,山花儿进来说:“石管家,快去看看吧,杜莎...不,珍妮又开始发疯了,叽里咕噜也听不清说什么,把头发都撕下来一大缕。” 马小燕问石俊:“谁是珍妮?” 石俊说:“说来话长,走,一起看看去。” 他们边走边说,石俊说:“石榴在的时候,只要她发病,把石榴当她女儿,情绪就稳定些,现在石榴回了沙吉浩特没有回来,时间久了,她估计看不到石榴就又发病了。” 马小燕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便跟着他们一起到了西院。 刚进门就听见一个女人尖着声音用英语大叫着:“詹姆斯,你别走,安吉拉,安吉拉你去哪里了?安吉拉......” 马小燕在省城学过英语,她的老师同时也是个基督教徒,就是个美国人,所以,她不光能听懂,而且会说。 “她怎么说的是英语?”马小燕惊异的看着这个疯女人。 石俊惊喜的说:“你懂英语?” 小燕点点头。 “会说吗?” 小燕说:“简单对话一点问题没有。” 石俊说:“那你一会儿进去和她先对话, 她发病的时候喜欢撕头发,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们全都活不了” “为什么?她到底是什么人? ”小燕说。 石俊说:“先别问了,你先和她对话,不管你说什么,先稳住她再说。” 小燕慢慢走过去,山花儿说:“你就说是她的女儿,她会好一点儿。” 小燕本身胆子就大,不就是冒充她的女儿吗?这太简单了。 她开门进去,珍妮还在地上来回转圈,大喊大叫,小燕用英语叫她:“妈妈!” 她连叫了几声妈妈,珍妮猛地抬头看着她,她睁大眼睛看着小燕:“安吉拉?” “是,我是安吉拉!”小燕说。 “安吉拉!我的安吉拉,你去哪里了?”珍妮扑过去紧紧搂住小燕嚎啕大哭。都说悲伤的哭泣最感染人,小燕被这个疯女人抱在怀里,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伤心。 她拍着珍妮的后背说:“妈妈,妈妈,我回来了,安吉拉回来了,你坐下来好吗?”珍妮伤心的抱着小燕大声哭泣着。 门外的山花儿悄悄地说:“奇怪,疯子一般是不流泪的,你看,珍妮哭了。” “胡说,疯子最爱哭,只是珍妮不爱流眼泪。” 石俊看见珍妮安静下来了,也跟着进去,的确看到珍妮的眼角真的有眼泪了。 “她是什么人?” 听到声音,石俊和山花儿吓了一跳,吉田一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背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小燕转过身看着吉田一郎,她不知道里面的故事,所以当她看到吉田一郎时,也吓了一跳。 “呃,大佐您来了?刚才杜莎...不,珍妮又犯病了,把头发抓下来很多,正好马小姐在,才使她安静下来。”石俊说。 “哦?你叫什么名字?”吉田一郎迈步进了房间。 “我叫马小燕!” “安吉拉!她叫安吉拉!她是我女儿!你别想带她走!你这个坏人......”珍妮冲吉田大喊着。 她冲着吉田一郎大喊大叫,吓得马小燕赶紧用英语悄声安抚她:“别叫,别叫,他是日本人,日本人不高兴会杀人的,请安静下来,是的,是的,我是安吉拉,对,对,你安静下来......” “不安吉拉,你爸爸就是日本人,他不会杀人,他非常善良,你不能这样说,你爸爸听见会生气的。”珍妮很郑重的对马小燕说。 马小燕更糊涂了,她一下反应不过来只好说:“好的,好的,那你安静下来好吗?” 珍妮站起来两眼直勾勾盯着吉田一郎问:“你也是日本人吗?” 吉田一郎目不转睛看着珍妮,内心非常痛苦,面上却显得波澜不惊,他就这样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她恨日本人。 马小燕的心急速跳起来,她真担心这个疯女人惹怒了面前这个恶魔。 “詹姆斯!詹姆斯!你们谁看见我丈夫詹姆斯了?肯定又和太田去喝酒了,安吉拉别怕,妈妈在,妈妈在......”她浑身发抖却紧紧护着马小燕,生怕她受到伤害。 “你在发抖,别害怕!你安静下来,他是喜欢杀人的恶魔,你再叫,他会杀了你,求你,安静下来。” 马小燕这样安抚珍妮,她害怕面前这个杀人狂一生气会杀了这个疯女人,但她万万没想到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石俊听不懂英语,如果他知道马小燕在吉田一郎面前说的什么话,估计会吓得晕过去。 “你会英语?”吉田一郎显然没想到马小燕会说英语,他没有生气。 “是的,我们学校有英语老师。”马小燕说。 “刚才你俩在说什么?”他问。 石俊紧张的心脏都要缩到一起了。 马小燕毕竟胆量大,她说:“她不认识你,问你是谁?” “你怎么回答?” “我说你是吉田大佐,是个善良的人。”这一点随了她爹马彪,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吉田一郎没有再说话,顿了一下他问:“你说你叫马小燕?你是哪里人?” “我是沙吉浩特人。”小燕说。 “哦!看起来你们都是沙吉浩特人?”他看着石俊和马小燕。 “是的。”石俊说。 吉田一郎想走到里面,又担心珍妮突然发狂把他赶出去,他只好站在门口对小燕说:“珍妮,她是我的家人,家人,你懂吗?我不会伤害我的家人,更不会放过伤害过她的人,也许我没有进化成真正的魔鬼,魔鬼没有感情,但我有,我爱她,非常爱她!” 他用非常流利的英语说出这段话,他让马小燕明白,他已经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这也许是另一种威慑。 马小燕听他说完,紧张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她吓懵了,因为面前这个人可是真的杀人不眨眼。 第255章 闻听杜爷在外挨打醉仙楼吉田打醉鬼 “石管家,石管家,你快去看看吧,杜爷被一个日本兵打了......”负责大院里打杂传话的抗联战士李喜顺急匆匆跑进来。 李喜顺边跑边喊,当他看到门里的吉田一郎时,吓得话说半截戛然而止。 吉田一郎转过身来盯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李喜顺说:“杜爷刚收货回来,在乡下买回来两只公鸡准备给杜莎吃,在路上被...被...士兵抢了,还打伤了他。” “杜爷在哪里?”吉田一郎问。 “杜爷回来了,就在铺子里呢。”李喜顺说。 吉田一郎看了看珍妮,对小燕说:“如果可以,请多陪陪珍妮,拜托了 。”说完转身就走。 他没走几步,马小燕在身后大声说:“是的,我会照顾她的。” 吉田转身面无表情的对她说:“谢谢!” 他从大门出去,大门外站着一队宪兵,出了大门贴墙向西走一截就是和西院连在一起的当铺,他走进当铺,看到杜爷嘴角流血正疼的龇牙咧嘴坐在那里...... 他对杜爷说:“对不起,杜爷,请告诉我在什么地方被打的?因为什么?” 杜爷疼的龇牙咧嘴,但嘴上却说:“没事,没事,两个小兵想吃鸡,让他们吃了就算了,没事,回头我再买。” 杜爷知道,他越是这样说,吉田一郎越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他知道今天这顿打不会白挨,这个恶魔会替他收拾那两个小鬼的。 “在什么地方?杜爷请讲!”吉田一郎的口气里带着不容置否的严厉。 “哎呀没事,就在前面不远那个三孔桥上,估计是东树林那边的士兵,他们抢了后就到桥头那个醉仙楼去了。”杜爷嘴上说没事,但他不光说出了地址,就连那俩士兵去哪里都说出来了。 “我派人给杜爷送药过来。”吉田一郎说。 杜爷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上次...您给我带的药还剩不少呢,这次正好用上。”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句话把吉田一郎直接噎回去了。上次吉田一郎差点把他打死,回来的时候给带了一大包好药,这次他又挨打了,他这样说等于在打吉田一郎耳光。 吉田一郎一言不发带着一队宪兵走了,杜爷彻底明白珍妮就是一把杀死这个恶魔的软刀,刚才他是故意提起他被挨打的事,提醒恶魔别忘了打在他脸上的巴掌,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魔鬼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 杜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阎王杀恶鬼,一物降一物。” 二掌柜没理解杜爷心中所想,他担忧的说:“就怕没人能降得住这个阎王啊!” 听二掌柜这样说,杜爷突然就想起巴图鲁给他的那一枪,继而想到妹妹杜鹃领着两条狼咬死十几个日本兵的事情,他从鼻孔里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万物没有不相克的。” 吉田一郎出大门后,石俊赶紧从侧门提前进了当铺,看到杜爷没大事,又回到西院问马小燕:“刚才他说了那么一大段鸟语,说的是什么?” 马小燕说:“我劝她不要再喊了,因为他是喜欢杀人的恶魔,会杀了她的。没想到他会说英语,把我说的话听得真真的,他说他还没有进化成真正的恶魔,因为恶魔没有感情,但是他有,他爱她。” “啊??你说他是恶魔?”石俊大惊失色。 马小燕也是心有余悸的说:“我真的不知道他能听懂英语,你也没有告诉我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办?他不会找后账杀了我吧?” 石俊摇摇头说:“这个恶魔心情捉摸不定,不光对待抗联心狠手辣,凡是他认为的敌人,他都不放过,是个睚眦必报的魔鬼,以后你要小心点。” 珍妮疯疯癫癫的坐在炕沿上,听着他们说话,脸上露着一种诡异的笑容,随即突然莫名其妙哭起来...... 醉仙楼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坛酒,两个小菜,眼看两个小菜就要见底了,鸡肉还没有做好,两个日本兵在在醉仙楼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和跑堂的大吵大闹起来。 本身已经喝的多了,再加上他们平时蛮横惯了,其中一个又矮又胖的小八字胡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衣服,冲脸就是一拳。 店小二挨了一拳还不敢还手,他哭丧着脸说:“马上做好了,马上做好了。” 另外一个趴在桌子上也是骂骂咧咧的,两支显眼的长枪就靠在桌子上。邻桌有三个中年人,看起来是干苦力的,他们盯着那两支枪,眼睛里闪闪发光,只要这两支枪偷到手,三个人半年的工资到手了。其中一个站起来刚要过去,另一个急忙拉住他,并且示意他看门口。 这个人转头一看吓得脖子一缩,吉田一郎满脸阴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门外站着一排宪兵,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们躲瘟神一样绕着他们走。 这恶魔大佐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们一点没有察觉,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支枪上了,三个人心有余悸的转回身继续吃饭。 正在吆五喝六发淫威的这个士兵突然感觉到店里的客人一下安静下来了,他四下张望,当他的头转向门口时,吓得酒醒了一半。 他就地立正站在那里,另一个抓着店小二还在边打边骂:“混蛋!蠢猪!快把鸡肉端上来......” 店小二看到了吉田一郎,他不知道是被醉鬼打的还是被吉田一郎吓的,“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这个醉鬼一把把店小二推倒在地,骂骂咧咧往回走,一转身走在一个人身上,他正要发作,抬头一看直接吓得“蹬蹬蹬”后退几步。 吉田一郎看着他一声不吭,店里所有人鸦雀无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吉田一郎向他招招手,他颤颤巍巍走过去,吉田一郎扬手“啪啪啪啪”给了他四个清脆的大耳刮子。这四个耳刮子一下打醒了这个醉鬼,他昂首挺胸挨着耳光,一声不敢吭。 吉田一郎打完这个宪兵,对店小二说:“把鸡做好送到西大街徐宅。”说完看都没看其他人,傲慢的转身出了门。进来四个宪兵,分别把这两个醉鬼架走了。 “得!这俩兔崽子回到宪兵队,不死也得脱层皮。”里面一张桌子上一个人说。 “宪兵队好像就是管士兵的,就好像警察管老百姓一样。” “活该!这俩兔崽子点儿背,平时横行惯了,今天一口咬在铁板上,这下咯牙了。” “哎?恶魔今天怎么了?怎么打起自己人来了?是不是为了笼络人心?听说日本人在关内刚吃过败仗,是不是心情不好?” 第256章 太郎送鸡再遇小燕杜爷歉意夹枪带棒 “你们听说没有?西城祥瑞当铺杜爷收留的那个疯女人,好像是恶魔的妹妹或者老婆,就因为有三个日本兵打了那个疯女人,那三个被他挖眼掏心活刮了,啧啧。” 饭店里的几个人不管是否认识,竟然凑到一张桌子上议论起来。 “估计是妹妹,因为那疯子又返回徐宅了,如果是老婆那肯定不会再返回去,还是恶魔亲自送回去的。” “我也听说了,说那三个士兵死的太惨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白肉,三个脑袋都没有五官了,全被割掉了,手也被割掉,只剩下三具骨架,太可怕了,我老婆听说了此事,到现在一想起来就抽筋......”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这个恶魔原来没有这么凶,好像是得了一种什么狂躁病,每天得吃药,不吃药就犯病,犯起病来见人就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啧啧,太可怕了,见了他最好能跑多远跑多远......” 店小二红着眼睛听他们聊,掌柜的从外面买调料回来,一进门就问:“发生什么了?” 这个饭店老板做事讲究,饭店的食材必须自己亲手挑选购买。刚才要给那两士兵做烧鸡,没有调料了,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就看见那两位被他们自己人连拖带架的走了。 店小二眼睛红红的低下头,其他几位食客估计是老熟人,担心掌柜训斥店小二,马上打圆场说:“那俩兔崽子喝多了,无理取闹打了小二,正好恶魔路过这里,直接给了那个孙子好几个耳刮子,就这,挺好。” “恶魔来了?进来了?”掌柜吓了一跳。 小二说:“进来了。” “说什么了?有没有说‘死啦死啦的’?”掌柜神经高度紧张起来。 “没有!铁掌柜,你就放心吧,我们都在场的,恶魔今天表现很好,没有抓人,更没有杀人。”他们说。 掌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愣怔了,这他妈倒底怎么回事啊? 第三天午饭后马小燕在西院看着珍妮睡着了才出来,几个伙计正把重新写好的大门匾钉在大门上,她过来说:“对嘛!本来是杜家的产业,大门口却写着徐宅,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正在这时,四个日本兵列队走到门前,其中两个鼻青脸肿的低着头,每人手里拎着一只鸡。 马小燕定睛一看,领头的不是那个带人抓蒋思祖时搜查她家的鳖孙吗?太郎也认出了她,他显得很激动,他说:“马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是你家?”马小燕回怼着他。 换成平常老百姓家的姑娘,见了关东兵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但马小燕毕竟不是普通老百姓家姑娘,她的家虽然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小县城,却是开了几十年煤矿的矿主家,和穷苦老百姓本来就是两个阶层,即便在这省城,有几户人家是能和她家比的?所以从小养成了一副我行我素的性格,再加上她家和日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根本不把太郎放在眼里。 几个装牌匾的小伙子本来都是抗联战士,他们装着很老实的样子,憨憨的看着这四个宪兵,其中李锁祥最爱开玩笑,他缩着脖子,手和腿不停地抖动着,看起来像极了平时见了宪兵就害怕的样子。 老乞丐则是颤巍巍的看着马小姐和日本人顶嘴,自从摇身一变成了徐宅的看门人,身份变了后,气也粗了腰也壮了,况且院子里的疯女人一下变成了保护徐宅的护身符,按理说他不应该再害怕这些宪兵了。但是长期被日本兵欺凌,在心里已经形成了一道硬伤,再怎么改变,那阴影也无法去除。 看见马小燕那样不礼貌的怼日本兵,他想象着这个日本兵会抬手给马小燕两个耳光。 但太郎没有生气,他说:“我去了你家好几次,你的佣人每次都说你不在家。” 马小燕撇撇嘴,扭脸看到一边说:“读书嘛,肯定经常在学校咯,你找我有事?” 太郎说:“我想请马小姐看电影。”他殷切的看着马小燕。 “没空!”马小燕说完,直接进了院子...... 太郎并不介意小燕的态度,他上前对老乞丐说:“请通报一声,我们要见杜爷。” 通报?没有听错吧?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吗?几个装傻充愣的小伙计面面相觑。老乞丐进门通报的过程,太郎看着他们三个说:“需要帮忙吗?我来帮你们。” “需要,需要。” “谢谢,谢谢。” 三个人毫不客气的请太郎帮忙,另外一个没有挨揍的也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等杜爷急忙忙出来的时候,牌匾已经钉好了。 四个宪兵进了院子后,太郎对杜爷说:“杜爷,他们来还鸡,对不起。”说完,四个日本兵齐刷刷给杜爷行点头礼。 “哎呀!真是太客气了!不就是两只鸡吗?等明年春天我喂几十只鸡崽子,想吃的话就来吃...哎呀!你看看他俩这脸,这是不是挨打了?这这这,都怨这两只鸡,如果不是这两个禽兽,怎么会有这么一回事啊!”杜爷歉意的叨叨着。 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马小燕听见杜爷夹枪带棒的话,使劲憋着笑。那三个小伙子实在憋着不住了,假装想起来还有其他活儿,赶紧跑进仓库放声大笑。 “妈呀!没想到杜爷这么幽默!那俩个鳖孙的脸明明快被打成猪头了,还得听他数落,估计心里恨得牙都酸了。” “哎呀!笑死我了!” 院子里,太郎明明听出来杜爷话里有话,但是杜爷在骂那两只惹祸的鸡,却也挑不出毛病。 他尴尬的笑笑说:“告辞了。”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马小燕。 马小燕眼睛望着天,假装没看见。 老乞丐伸手接过那两只鸡,冲太郎卑微的笑笑。 他们没走几步,太郎转过身向马小燕走去。 马小燕嘴里叨叨着:“你要干嘛?你要干嘛?我告诉你啊,这里也是我的地盘,我可不怕你。”她后退着。 太郎走到跟前说:“你确定不和我看电影吗?” “确定!”马小燕说。 太郎长得其实比其他日本兵好一些,只不过充当侵略战争的杀人机器后,身上充满了戾气,使得他看起来有一股邪魅。他幽怨的眼神盯着马小燕,转身走了。 马小燕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257章 混乱思维非常苦恼太郎惊闻父亲失踪 太郎回到宿舍,心里想着马小燕,他翻来覆去躺不住,索性坐起来,掏出口琴惆怅的吹起来...... 他不知道爸爸在哪里?失去联系后,他再也听不到爸爸的任何消息。妈妈在家里好不好?爷爷的炸鱼店生意怎么样?前几天测绘队的宫本中佐来到宪兵队,那天正好他值班,宫本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不像平时见了面那样的坦荡。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宪兵,难道还能偷听到什么重要决策吗?即便知道些什么,就凭自己在中国杀了那么多中国人,中国人已经和自己结下了血海深仇,难道自己会偷听了机密出卖给中国人吗? “伍长,田下伍长,山口司令叫你有事。”一个小兵跑进来叫他。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什么事呢?是不是又发现了抗联 ?“一群烦人的老鼠!”他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几年血雨腥风的生活使他厌倦了无休止的杀戮,他希望就目前这样的现状生活下去,不要再出现和日本对抗的力量,不要再出现大规模的屠杀,满洲百姓在日本军队保护下老老实实的生活。 每次发现敌情,他总是第一个冲在前头抓捕抗日分子,他认为这些抗日反满分子真的不识好歹,不知道他们猪脑一样的意识里有没有想过只有在大和民族领导下他们才能过上幸福平安的日子? 他们就是身上的刺,只有剔除干净,身体才会健康,所以必须消灭他们。“是这些破坏满洲安定繁荣的毒瘤迫使我拿起屠刀的,尽管我已厌倦,但我必须消灭他们。” 刚刚还在情绪萌动想着马小燕,转眼就想消灭中国人。他自己早就感觉到大脑里有两种矛盾的思想,只要安静下来独立思考时,会想到一些与战争无关的事情,见到马小燕后会产生一种不分国界的爱意。但是,只要回到部队这个环境中,长官几句训话,他的思想很快会转变过来,这种混乱思维有时候让他非常苦恼,所以,他不得不刻意提醒自己要恨中国人,要消灭他们。 太郎一路想着到了司令部,宫本也在,山口坐在办公桌后,盯着太郎看了半分钟。 他说:“田下俊秀,今年多大了?” “报告山口司令,今年刚20岁。” “20岁,那么田下少佐第一次在中国考察返回日本时,你是多大?”山口问他。 “8岁!” “你能记得田下少佐回到日本的情景吗?”山口问他。 太郎不明白什么意思,他说:“记不太清,我父亲好像被军部审查,关了一年。” “不,确切地说是八个月,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山口问。 “不知道!父亲没有说。” “你曾经把你父亲带回去的一块金矿石交到军部,为此,你得以进入少年军训高级班,而你的父亲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接受军部严厉的审查,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没有结果。” 山口停顿一下,继续说:“但你只是上交了金矿石,却遗漏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或者是两件。” 太郎不明就里看着山口与皮笑肉不笑的宫本,他隐隐约约觉得父亲出事了,或者即将出事。 “你父亲从中国只带回去一块金矿石吗?还有什么?哪怕只是一根针,也统统说出来。”山口说。 “我当时还小,以为父亲从中国回去会给我带好吃的,但是他只给妈妈带了一支头上戴的发簪,给我带回去一把小孩子玩儿的弓箭,他甚至都没有给爷爷奶奶带任何礼物,我曾经问过他,他说遭遇狼灾,身上除了伤疤,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不是救他的那家人给他带足了食物,他也回不到日本。那些东西是路上捡的,因为兵荒马乱,中国逃难的很多,也许是哪个富人慌乱中丢了的,他正好捡上。” 宫本眯着眼睛说:“你为什么把那把弓箭烧坏?” 太郎说:“那是在路上捡的,他骗我说用我家祖传匕首换的,一生气就烧了。 “祖传匕首换个弓箭?”宫本用嘲笑的口吻问。 “所以我把它烧了”太郎突然对这样的审问生出一股反感,于是对宫本的问话产生了不动声色的抵抗情绪。 山口站起来走到太郎面前说:“你妈妈头上戴的那支发簪,是金子做的金簪,是属于我们大日本皇家的传世之宝!它不仅仅只有一支,而是一对...它是...所以,军部下令调回田下少佐问清它的来源,但是三个月过去了,测绘队发出他已动身出发的消息后失去了联系,派出去两拨搜救小分队也无功而返,田下少佐他在中国真的没有朋友吗?是不是他藏匿在哪里不愿意出现?” 太郎听到此话如五雷轰顶,第一他震惊爸爸带回去的那支发簪,它竟然如此珍贵,珍贵到足以掀起一场两国战争,因为它的价值无法估量。爸爸的救命恩人竟然能把如此珍贵的礼物送给他,足见他们的感情之深,他一下理解了爸爸告诉他塔斯哈的死讯时生不如死的心情,理解了他含着眼泪对自己露出失望冷笑转身离去的举动。 第二震惊爸爸失踪的消息,他们不是出于人道主义全力搜救,而是为了从爸爸口中得到那支金钗的来源以及另一支金钗的下落...... 他震惊的睁大眼睛看着山口。 “请山口司令救救我爸爸,他们不可能无故失踪,即便再次遭遇狼灾,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他们不可能像英国的诺夫列克将军带领英军凭空消失在土耳其的山顶一样 ,不会的,那样的概率太小了,请救救他们。” “混蛋!田下俊秀!注意你的情绪,你这是给你的长官下命令吗?”山口厉声训斥着他。 太郎挺胸抬头不敢说话了。 宫本却不顾太郎的情绪,他说:“请田下伍长回去认真回忆一下,田下少佐在中国是何人所救?救他的人家在哪里?” 从司令部出来,太郎头脑里一直嗡嗡作响,他感觉到爸爸真的出事了,并不是因为那支金钗出事,而是因为整个小分队全体失踪了。 山口司令说测绘队发回电报说爸爸已经出发,然后失去联系,倒底是测绘队说谎?还是爸爸真的出发了? 第258章 爸爸厌恶少佐头衔太郎思想摇摆不定 刚才太郎请求领队再次成立搜救队进山,遭到山口司令一阵训斥,眼下战事吃紧,兵源紧张,原来只是在朝鲜少量募兵,现在已经发展成强行征兵,而且台湾早就从募兵变成强制征兵了 。 强征来的士兵只经过短时间的集训便会分散到全国各地,这些兵不光来到满洲,更多的进了关内。这些战斗经验不足的占领区士兵,打起仗来还不如日本的娃娃兵,所以,战争胜负的天平已经不再倾向于日本,胜利的筹码越来越倾向于中国。 关东军士兵之间也会私下悄悄议论,说日本的士兵越打越少,但是关内的支那兵却像雨后春笋越打越多,那些懦弱的老百姓由原来的逃跑,变成横眉冷对,再演变成拿起武器的战士。如果他们个个成为战士,再打下去,日本到最后还有战士吗?这种情况下,山口不会同意再抽调珍贵的战士组建搜救队进山冒险。 山口了解到一个可怕又无奈的事实,那就是狼灾。毕竟测绘队在没有开战前就已经惨败过一次了,侥幸的是,从狼口逃生的三个人嘴里才知道测绘队是被狼消灭的。接着两年前狼灾在沙吉浩特再次出现,一晚上咬死铁路基建护卫队十多个战士,那些战士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个个骁勇好战,杀敌无数,却惨死在狼口。 这次,黑田队长带领的测绘队可谓个个精英,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他们这次进山带着机枪和充足的弹药,甚至配备了一台珍贵的电台。但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凭空消失了。那片森林就像一个巨大的吃人地,只要进去就要抱着出不来的思想,除了狼灾,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生灵吗? 那么爸爸到底怎么样了呢? 太郎不想回宿舍,他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月亮,他突然想到了老猎人家。有没有可能爸爸再次得到猎人的救助?也许黑田发回来的电报是真的,爸爸真的离开了测绘队往回走,也许正如山口司令所说,他主观上不想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也许他凭着记忆找到了猎人家?上次和爸爸见面后,太郎就能确定一件事,爸爸非常厌恶“少佐”这个虚衔,一旦有机会脱离军队,爸爸会义无反顾离开绝不回头,所以,山口司令的怀疑是有可能的。 如果那样,自己也欣慰,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他活得好好的,便是自己最大的心愿。 但是,万一事实正好相反呢?听说那片森林有上千公顷,一个人进去,就好比一粒米掉进粮仓里,有军队保护尚且被狼袭击,他一个人会不会已经被狼......不,也许黑田会派人保护他?可黑田是个狡诈心狠的人,他不可能为了爸爸一个人,派一半的兵力保护的。 他只是带了一个20人的小分队,甚至没有带一个皇协军,如果他不那样讨厌中国人,带一支皇协军该多好,皇协军会保护爸爸平安归来,毕竟,中国人骨子里确实是善良的。 现在想这些没什么用啊!黑田俊雄刚愎自用只带了一个小分队,会舍得给爸爸派几个随从士兵呢?也许他会派出三分之一的兵保护爸爸,毕竟,调爸爸回来是军部命令,尽管部队腐败成风,但军部命令没有一个人敢抗命。但愿吧,但愿黑田给爸爸派了一半的人保护,也许他们迷路了。 达哈叔叔,我在城门外看到的那个人是你吗?那个呼唤我名字的是你吗?多希望你再次遇到我爸爸。 他从心里呼唤着他认为的“达哈”叔叔,自己已经彻底交给了国家,全部身心献给了天皇,随时准备着为天皇捐躯。但是,爸爸,我却希望你活着,活着回到日本,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妈妈她需要你的保护。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这么多纷乱的信息,爸爸带回去的那个头钗居然是皇家宝物?这可能吗?是不是他们弄错了?他的耳边再次响起山口那非常严厉的话:“一支珍贵无比的金钗,一支只有元正天皇才配戴在头上的金钗,居然插在普通老百姓头上,这个罪责实在大到可以掉脑袋。”接着宫本的话再次响起:“念在我和田下少佐多年友情的份上,也念在田下伍长你对天皇忠心耿耿的份上,我请求山口司令饶恕你们的无知之罪,但有个条件,你要尽快找到救你父亲的那个猎人,只有找到那个猎人才能解开许多谜团。” 这个猎人到底在哪呢?我该怎样才能找到猎人并且把他交给山口司令?如果真的找到了,我该怎么办?真的交给他们? 军部会把各种酷刑用在他身上,逼他交出另外一支金钗,军部的酷刑太郎见识过,进了刑讯室如果有机会与能力自杀那就是最好的解脱方式,否则没有人能经得住那种从骨髓里透出的痛苦。 不!我不能!爸爸曾经说过,父母给了他第一次生命,猎人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如果真把给了爸爸第二次生命的人交给军部,让他们活活打死,我这是大逆不道!那就等于是我亲手杀了猎人,我杀的中国人太多了,这双带血的双手真要杀死对田下家有恩的人吗? 真找到猎人保护起来,别让军部发现他,我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不!太可笑了,有谁见过手上沾满鲜血的佛?我即便放下屠刀也是一个魔,永远成不了佛,刺刀上的血已经洗不干净,那些被我杀死的中国人的灵魂在空中飘荡着随时找我报仇,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不,我宁愿对家族大逆不道,也不能对天皇大逆不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猎人!太郎的思想就像风向不定的大风摇摆不定...... 在大山里,森林里的温度似乎从来没有和大自然的节气有任何关系。按照测绘队从省城出发的日子算下来,此时应该正是艳阳高照的七月底, 是天气最闷热的时候。但是,森林里凉阴阴的,四处是遮天蔽日的荫凉,满眼碧绿的青草、野花,山间小溪边跳跃着金色的林蛙和欢快鸣叫的小鸟,这些足以使田下感到身心愉悦。 夏天在森林里迷路,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对田下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享受了。这样的环境,能使他想起在老猎人家生活的日日夜夜,和塔斯哈在森林里的点点滴滴。 唯一使他心烦的是这几个士兵的牢骚,他们抱怨着走不出这片森林,抱怨着每天吃没有调料的青蛙腿和淡兔子肉。如果再走不出森林,他们就得像吃淡肉的野人一样浑身长毛,因为有个叫大河内的士兵不小心把所有行李点着了,为此差点把整个森林毁于一旦。 他们执行护卫任务时,每一个人都配备着一个野战背包,背包里的东西根据执行任务的不同进行调整。在作战部队时,野战背包里的东西五花八门,衬衣衬裤、袜子、雨衣、薄毛毯、急救包、便携小刀、指甲刀、防毒面具、两天量的压缩饼干、两天量的牛肉罐头,甚至还有一把短柄工事桃锹。 但是这次黑田队长带领他们不是参加战斗的,是保护专家安全的,在深山里遭遇抗日分子的几率很小,作战几率微乎其微,但是长期野外作息的概率大。所以,这次出来的小分队野战包进行了大调整。里面是衬衣衬裤、袜子雨衣、薄毛毯、急救包、便携小刀、打火机、煤油、两个月量的压缩饼干与一个大味噌包。 这次专家测绘和十年前有根本区别,十年前还没有开战,测绘队属于偷偷测绘,所以他们带的最多的是咸盐和味噌包,至于食物来源,他们只能当地解决。 而现在测绘队属于明目张胆的测绘勘探,测绘专家们带着护卫队,配备着电台。生活用品用完了,只要电台汇报方位,狼烟定位,直升机会进行空中降落补给。 刚出发时,所有的罐头和味噌包分别装在士兵们背包里,到了有村庄的地方,黑田俊雄想着沿途抢几头驴或者牛来驮这些东西进山,没想到山里的老百姓太穷了,他们一头驴也没有抢到。 这些沉重的罐头和机器设备把这些士兵累得够呛,为了减轻重量,他们一路上尽量多吃罐头大米,少吃压缩饼干。两个月的罐头只用了一个月就吃的没多少了。往后的日子,黑田俊雄和专家吃罐头,士兵们只好吃拌了味噌调料的饭团或者压缩饼干, 眼看食物越来越少,士兵们的压缩饼干也分给那些抢来受苦力的村民一些后所剩无几,黑田发了电报要求空中补给,但山口司令以直升机暂时无法执行飞行任务为由迟迟没有空投。 所以六个士兵和田下在返回路上并没有带一个罐头,他们一路上靠着打野味烧烤生活。每个人身上背着自己全部家当。晚上宿营时,卸下身上十几斤重的野战包,拿出薄毯各自休息。 没想到一天中午这些在野外生存的野战包被烧了...... 第259章 大河内点火烤蚂蚱七人行李全部烧没 这天饥肠辘辘的七个人正无精打采走着,突然个子稍微高一些的南野山崎示意他们别说话,他兴奋的指着不远处那片松林让他们看,只见三只肥壮的黄羊正悠闲地低头吃草,这三只黄羊也许是一家,其中两只大的带领一只小的。 南野山崎想要举枪射击,江口伸手阻止了他:“我们悄悄靠近,一起开枪争取全部拿下。” 他们把身上所有野战背包堆放在一起,江口让射击不准的大河内留下来陪田下少佐一起看着行李。 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根本不用守护行李,即便有动物经过它们也不会偷行李的。江口无非是担心笨拙的大河内暴露他们的行踪惊动了黄羊,因为每次打猎都是因为他惊动了猎物。 五个人轻装上阵,他们弓腰借着草丛和森林里凸起的石头掩护向黄羊的位置移动。人类大多时候都是自作聪明,他们自以为是的愚蠢行为还是被公黄羊发现了,它发出一声急促警告带着母黄羊和小黄羊飞一样向远处跑去。 眼看到口的美味就要消失了,五个不甘心的士兵跳起来就追...... 田下的嘴唇由于上火起泡了,他手里拿着一把钢勺子弯腰寻找那些开着鲜艳黄花的蒲公英,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怀念在猎人家的时光。 有一次他贪吃那肥美的羊肉,一连吃了几天突然上火了,达哈苏带着他和塔斯哈在小树林挖了好多蒲公英,乌仁图雅和杜鹃在小河边把带着长长黑根的蒲公英清洗干净后连根带叶给他熬了一大碗浅褐色的汤逼他喝下去,那微苦的水喝了只是两次,嘴里的口疮便神奇的消失不见了。 现在他又生了口疮,再没有像家人一样照顾他的猎人一家,他需要自己寻找蒲公英,自己给自己治病。 森林里到处是黄灿灿的蒲公英花,不一会儿他就用钢勺子挖出好多,他学着乌仁图雅的做法,把那些多年的枯叶摘除干净,在旁边的小溪里开始清洗起来。 他正仔细地清洗那些绿油油的蒲公英,忽然小溪里金光闪闪的小颗粒石头把他吸引了,他心里一惊,这难道是金沙吗? 他顾不上那些蒲公英了,蹲在小溪边开始仔细研究起那些米粒大小的小金沙粒。这时一股烧焦味传进鼻孔,他心里又是一惊,这里可是大森林,一旦着火,他们全部都得葬身火海。 他猛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叫大河内的士兵正奋力扑打着燃烧的行李。 田下大叫着赶紧用饭盒舀了满满一饭盒水往回跑。 由于野战包里有薄毛毯,有急救包包含的酒精,有打火机用的煤油......好多都是易燃品,火越着越大,两个人不顾一切抽出两把工程锹拼命扑火。 多亏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大河内知道在有落叶的地方扎营时先把落叶清理干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那五个人兴高采烈的扛着一头大黄羊回来时,这里已经一片狼藉。 所有毛毯和急救包都烧没了,只剩下铁盒里不多的咸盐和铁质物品。 日下部一把抓住大河内的衣领照着他的脸打了几巴掌,大河内满脸乌漆嘛黑的,又挨了打,他跪在那堆被烧的黑乎乎乱七八糟的行李前痛哭流涕。 原来他抓了几只蚂蚱用草串起来烧着吃,他以为地上厚厚的枯叶都清理到外围了,就放心的用几根小树枝点了一堆小篝火,正烤着一只只滋滋冒油的蚂蚱时听见旁边草丛有动静,扒拉开草丛一看是几只还没有长出翅膀的小鸟,他残忍的把这几只嫩嫩的小鸟摔在石头上全部摔死准备烤熟了吃。这时候一片枯叶带着火苗落到野战包上,他只顾着低头抓那几只小鸟,没注意那边行李冒烟了,等他发现时,行李里面的酒精已经引燃了毛毯,火势无法控制了...... 多亏田下的劝阻,大河内才没有被他们用刺刀刺死。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需要扛的重活都有他来扛,打下的猎物只给他吃一点点,而且动不动受到他们的训斥。 他们抱怨完大河内,又抱怨着不该派他们执行这趟任务,甚至抱怨自己在这里就像野人一样瞎转悠,不能继续杀敌为国效力。 这一切,田下表现得充耳不闻,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们遇到了狼,不过是个被狼群赶出来已经受伤严重的狼,那条狼也为他们七个人提供了四天的食物。 他们也遇到过豹子,那次在躲避豹子逃跑路上,他故意领着他们向北面方向逃跑,于是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彻底没了方向。 死在这里吧!我是罪人,我们都是罪人,就让这几个刽子手陪我死在这里吧,永远不让他们走出森林再去害人。胡子拉碴的田下经常盘腿坐在地上闭眼祈祷心中的愿望。每当他祈祷时,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一路上这六个兽兵的所作所为。南野山崎抓住那个姑娘的头辫使劲向后拽,把哭天喊地的姑娘拉扯到窑洞里,黑田俊雄正在窑洞里对另一个姑娘实施兽行。日下部追上逃跑的村民背后就是一刺刀,江口瞄准那个男孩子后脑,一声枪响那个男孩的脑袋就开了花...... 于是,一心求死的他领着他们决绝的向北走,越往北走越进入森林腹地。遇见野猪和狼,该逃跑也逃跑,饿了,该在小溪里抓鱼吃也抓,该摘野果挖野菜也一齐动手。总而言之,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就这样等待寒冬来临。 当寒冬来临,到处白雪皑皑,秋天熟透的果子掉落地上,会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放眼过去白茫茫一片,没有了野果充饥,只能靠打猎果腹,如果到时候子弹消耗完了,接下来死神便乘着寒风踏着白雪来迎接他们了。 田下坐在一颗大树下冥想,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不太高的青石山体,山体上布满了有倒钩的灌木,这些灌木上开着黄色的小花,一块大青石从中间裂开一条缝,细细的山泉悄无声息沿着缝隙流出来,顺着石头流到地上。这股泉水经过多年的流淌,在地上形成了一条窄窄的小溪,此刻三个士兵在小溪里用头盔抓鱼。 小溪里的鱼不大,也只有一寸多长,却非常灵敏。这几个士兵在此刻忘记了身处困境,他们抓鱼似乎不是为了果腹,而是为了这份欢乐。 他们欢快地叫着,挽起裤腿在小溪里嬉闹,完全忘记了所有的行李已化为灰烬,他们好像完全不考虑当严冬来临,如果还没有走出森林该怎样生存?他眼望着他们,思绪却回到过去...... 这像极了他和塔斯哈在家门前的小溪里抓小鱼的情景,塔斯哈用柳树枝编了两个简易的渔捞,一人一个在潺潺流动的溪水里捞着那些银光闪闪的小鱼小螃蟹。捕捞上来的小鱼在渔捞笊篱里面跳跃着,鱼身上亮闪闪的鳞片在太阳照耀下发出亮灿灿的闪光,就那一跳一跳的闪光,带给他们极大的快乐。 不同的是,当时他们抓小鱼是为了改变一下口味,每天吃各种肉食,偶尔想改变一下菜品,只要走几步路,弯下腰就可以有抓不完的小鱼。 后来塔斯哈才告诉他,他们家从来不吃鱼的,除了杜鹃偶尔炸一些小鱼解馋外,家里所有人都不吃鱼。 可是因为他爱吃,他们家闭口不谈不吃鱼的事。 而此刻抓鱼的初衷却是为了果腹。 “呜呜呜......呜呜呜......”身边的哭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转身看见两个生火的士兵正在往石头上放头盔,那个头盔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多日以来,他们只要想喝汤,便用自己的头盔烧汤喝,虽然那些野菜蘑菇汤寡淡难喝,但总比没有好。每次烧完水,头盔下便有一层熏黑,他们就在草地上来回擦,久而久之原本草绿色的头盔便成了有黑有白有绿的锅盔了。 日下部一边往头盔里倒水一边骂骂咧咧的,他转头看着哭泣大河内说:“大河内你这个混蛋不要哭啦,是你烧毁了我们所有的生活用品,你就该得到教训!” 第260章 疯狂高彬走火入魔对着尸体唠唠叨叨 “日下部!够啦!你刚才已经打过他了。”长濑香于说。 捞鱼的三个过来把活蹦乱跳的小鱼直接倒进烧开的锅盔里。 “江口!鱼的内脏没有去掉怎么放进去了?这下该怎么吃?”日下部粗声粗气叫起来。 江口说:“大家不是说没有滋味吗?这样就有滋味啦!” 汤熬好了,他们给田下倒了一点儿端过来,田下吹吹热气放到地上晾着。 一个头盔煮不了多少,接着又去抓鱼,继续煮。最后轮到大和内喝了,他却流着泪靠在树上呜呜哭:“我想妈妈,想回到日本,我不想在支那。” 大家谁也不说话,他们互相看着个个胡子拉碴的狼狈样,全都低下头。 “田下少佐不是说一定能走出去吗?我们已经走几个月了,怎么越走感觉树木越稠密?万一到了冬天,我们还没有走出去怎么办?我们还能回到日本吗?”长濑香于一脸茫然望着田下说。 “那时候我们就彻底解脱了,冬天是野兽的天下,我们将成为狼群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我们的灵魂就能回去啦。”田下望着看不到头的古树缓缓回答,仿佛不是在回答这几个士兵,而是在和空气对话。 这下不光大和内哭,长濑香于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沙吉浩特大和医院病理室里,高彬正对着一具人体骨骼仔细研究。 这间病理室比以前的更加宽敞,这是个套间,里面那间是个特殊病房,里面的病人是专门用来进行秘密实验的。外面这间除了有一张手术床,还有放医疗器械的柜子,剩下的地方立着六个陈列架,这陈列架就像书店的几排书架一样,上下分着几层,只不过和书店不一样的是,书店的架子上摆放的是书,而这里摆放的却是一个个大大的玻璃罐子。 每个玻璃罐里都用福尔马林液泡着一件人体器官,罐子外面贴着该器官主人的性别与年龄以及被泡进玻璃罐以前的状态。人体的各个器官在这里都可以找到,第一排最上面一层摆放着健康的、萎缩的、病变的、残损的各种脏器。 第二层是大大小小的人体大脑和整颗人头,这些人头从婴儿到老年,有男有女,一共有12颗,他们形状各异。有的从大脑中间一切两半,只留下一只眼睛半个鼻孔和半个嘴巴。有的张着嘴巴,瞪着恐怖的眼睛。有的闭着眼睛,灰白的脸部皮肤被福尔马林液泡的皱在一起紧紧贴在透明的玻璃瓶上。有一颗中年男人的头颅,从眉毛以上被齐齐的锯断,露出里面完整的大脑。 他似乎是在活着的时候被锯开的,剧烈的疼痛使他嘴巴和眼睛都张大到了极限,令人看了汗毛耸立。 第三层是一个个不同月份的婴儿胚胎,最小的就像一颗刚刚脱去外壳嫩嫩的花生粒,紧挨着是一个已经成型的胚胎,这个小胚胎已经有了人形,花生米一样大的小脑袋上,长出了小米粒一样大的眼睛和嘴巴,小胳膊小腿就像池塘里刚长出四肢的小蝌蚪。接着另一个瓶子里有一个就像刚刚生出来还没有长毛的小老鼠。胚胎越来越大,最大的已经是足月婴儿,一共十个,最大的那个婴儿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其余五个陈列架整整齐齐摆满了人体各个零件。 高彬在那具人体骨架前看了半天,拿着放大镜走向最后一排陈列架,在一个更大的玻璃缸前停住了。 之所以说是玻璃缸,是因为它的体积比前面那些玻璃罐要大很多,此刻这个大玻璃缸里泡着一截人体上半身,这个人从腰部一断两节,后背就像拉锁衣服一样,从后脑勺到后腰,直直的被打开了,露出里面的脊椎骨和一条条肋骨,所有内脏被掏空了,好像是一个骨头架子套了一副人皮。 “犬养西下,你还好吗?为了能让高位截瘫的你重新站立起来,我可是废寝忘食的研究了啊!你的骨骼和神经并没有断裂,打开你后背的肌肉研究病情时,上了麻药的你似乎动了一下,难道你的痛觉在当时突然恢复了吗? 这不太合乎情理,真的,不合理!你不应该有痛觉,那天你被抬进手术室,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将会成为大和民族的骄傲,因为你即将献出你的身体作为高位截瘫的病理研究,哦!对了,也许,你不是自愿的,可这有什么区别呢?为了天皇陛下一统世界的宏愿,你,我,我们,他们,整个世界的人,都要义无反顾为天皇献出生命。你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能为天皇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只有你的身体了,对吧? 当我准备把你翻过去开刀时,我看到你祈求的眼神,是的,你恐惧了,你想祈求我什么?也许你害怕疼痛,你知道,我是仁慈的,你和那些不打麻药的支那人不一样,你是大和民族的英雄,所以我给你打了麻药,尽管你根本用不上。可手术途中,你竟然开始颤抖,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是身体里哪根神经牵动了你的痛觉?只要找到那根神经,也许能攻克高位截瘫这个病。你不再颤抖,你竟然不打招呼就回了日本,真遗憾啊!犬养!” 他用手抚摸着那个玻璃缸絮絮叨叨的说着:“所有战士,只要为国捐躯,将要经历烈火焚烧,最后变成骨灰留在这尘世上。而你的身体就像一件美丽的艺术品,将会永久保存,和你的灵魂一起永远承恩太阳神的照耀......” 这时,门口传来“嗒嗒嗒......”几声轻轻的叩门声。 他紧走几步到了门口问了声:“何事?” “高彬院长,军部派来的三位专家已经到了。”门外传来英子的声音。 听到这个消息,他转身看着那个诡异笑容的男童说:“听到了吗?第三批专家到了,很快你们将迎来新的伙伴。”说完,他开门走了出去,瞬间恢复成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高彬院长。 第261章 听说高彬后台很硬弹丸之地邪恶魔鬼 在石家,石榴一边吃饭一边问石老爷:“爹,你和哥哥商量好了?定下来确定去省城?” 石老爷说:“你杜叔不是有意在省城开鞋厂吗?现在兵荒马乱的,皮货生意不太好做,看看他有没有意思找合伙人,不行的话,我们到省城开个药材铺也好。” 石太太说:“在省城开药铺好,离开这里,省的那些日本兵三天两头赊账,和白抢似的。” 石榴一听这个马上生气了,她说:“有表哥在,日本人还来捣乱?” 石老爷说:“不是所有的日本兵都知道你表哥和咱家这层关系,再说,日本伤兵越来越多了,真搞不懂,原先多安静祥和的沙吉浩特小县城,现在街上到处是断胳膊瘸腿的伤兵,那些俄国人和索伦人反而越来越少了,听说索伦人都迁移到蒙古最边上了,大兴安岭看不见他们一个人影,看起来世道真的变了。” 石榴说:“怪不得佐佐木要扩大医院呢,估计他也觉得日本人越来越弱了,只要一打仗,肯定一大堆伤员。” 石老爷说:“扩建医院可不是佐佐木的意思,是大和医院高彬院长要求修建的,别看那个人整天温文尔雅的,听说后台很硬,好像他是能和天皇直接联系上的人。” 石榴看了看门外,神秘的说:“这么重要的情报,是不是表哥透露的?” 石老爷说:“看你神秘兮兮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说句话就成情报了?唉!国良真的太不容易了!受着委屈,还要想办法做好中国人。” 正说着,石俊和慕容良一起进来了。 俩人坐下后,石老爷看着他俩说:“你俩谈完了?” 慕容良说:“谈完了。”说完看了看石榴。 石榴撇撇嘴说:“不就是救那些俘虏的事嘛!还背着我!让我参加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石俊说:“你能帮什么忙?你能进到煤矿挖煤?还是能通风报信?不添乱就不错了。” 大家一起吃饭,都不吭气了。石老爷说:“国良,上次你爹来家里说,日本老百姓既可怜又可恨,说穷的快揭不开锅啦,还要鼓动子女参军侵略中国?是真的吗?” 大家一起盯着慕容良看,好像从他嘴里再证实一次才是事实。 慕容良放下筷子说:“他说的都是事实,甚至更严重,日本国内现在生活物资奇缺,我爹说亲眼看见一群人为了抢一条骨瘦嶙峋的狗大打出手,为了那条死狗打的头破血流的。 他们从小就被灌输有神论,‘天皇是神的化身’这句假话被他们代代相传,只要天皇下令侵华,他们就认为是神的旨意,即便在战场上死了,也被描绘成被神召唤走了,全家人会为此感到荣耀,甚至沾沾自喜......” “真愚昧,变态!”石榴打断慕容良的话插了一句。 石俊说:“他们不可怜,是可悲可恨,可怜的是我们无辜被侵略的中国老百姓,可悲的是他们从生下来就被有神论欺骗却不自知,可恨的是他们因为愚忠从心底滋生出对中国人的恶。” 石老板说:“对,你姑父其实也是这样说的,说他们愚昧到了可悲地步,说有的人只要敢说一些反战的话马上就被抓起来了,凡是有被抓进监狱的反战人士,家属都买不到日常用品,那些打了鸡血一样支持侵略中国的老百姓围在商家门前阻止他们买东西,所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反战。” 慕容良说:“日本人其实就是一根筋,认死理。的确也有不得不参军的,国家强征入伍的也不少,还有的是家里实在没食物了,听说在中国什么都能抢到,只要作战英勇,敢杀中国人,不仅能给家族带来荣誉,更主要的是不至于在日本饿死,这样的情况也很多。” 石老爷说:“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还以为日本武器很厉害,说明比中国富裕很多呢。” 石俊说:“富裕的话他们就不来抢啦,弹丸之地生活着一些邪恶的魔鬼。” “饿死他们活该!日本人太邪恶了,只要敢杀人就可以抢到食物,完全没有人性,看起来日本老百姓血液里就是邪恶凶残的,怪不得娟姑姑不听人劝,只要提起日本人这三个字,她就一个字:杀!”石榴气愤的说。 石太太嗔怪的说石榴,一个姑娘家整天打打杀杀的,没有女孩子样。 石太太担忧的慕容良说:“国良啊!如果能不干,就尽量别给日本人干了,万一哪天这里也打起来了,中国人把你当成日本人给打死了,你父母该怎么活呀?” 大家又开始沉默了。 为了打破沉默,慕容良说:“对了,虎子说他们在西域脑打死一头野猪,那头野猪的獠 牙就像牛角一样粗。” 石老爷吃惊的看着慕容良说:“和牛角一样粗的猪牙?不可能吧?” 慕容良说:“虎子说在西域脑的森林里发现的,他说那头野猪的毛一根根像钢针一样,一个猪头割下来就有一百多斤,巴图鲁都没有见过那么庞大的野猪。他没有隐瞒我什么,什么都告诉我了。”他看着石榴说。 “告诉你什么?”石榴问。 石榴和小瑞从省城回来后,塔斯哈连续进城几趟,都是骑着马,驮着一些山货,以前他们家从来不骑马,每次进城都是靠双腿,现在他们开始骑马了,每次进城带的东西很多,上一次她亲眼看见老张和塔斯哈从马鞍上卸东西时,那个皮袋子好像很沉,老张一不留神,那个袋子一下坠到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当时就想问塔斯哈,但是从屋里跑出来的小瑞和塔斯哈两个人一起把皮袋子搬进了屋里。 如果是以前,她会刨根到底问问那里装的是什么,但是现在年龄大了,已经懂得了分寸,他们没有主动告诉自己,自己最好不要多问。 还有一个原因,她早就发现塔斯哈和小瑞经常偷偷和铁匠铺的韩满囤联系,那次红岭湾狼群袭击日本人,她早就怀疑与塔斯哈家有关,杜家刚买下徐宅时,有一次小瑞就曾经说漏嘴,好像就是娟姑姑养的狼干的,每次和小瑞提起此事,他都躲躲闪闪,显得高深莫测的,为此她经常奚落他。 小瑞从小就被她奚落,也不差这一次,所以,任凭她怎么问,他都说不知道红岭湾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看见慕容良和塔斯哈的关系这样好 ,她心里有点儿失落,他俩以前明明是一对儿仇敌,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竟然超越了自己?他告诉了他什么? 石俊说:“虎子说了那个猪牙是哪里得到的?” 尽管知道慕容良不是汉奸,但是不该说的,石俊一个字也不能说, 他只是想知道塔斯哈倒底怎样解释这根猪牙的,他不相信就像闷葫芦一样的塔斯哈会把夜歼测绘队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慕容良。 第262章 石老爷讲述当地史猎人一家都是怪人 石老爷说:“猎人嘛!肯定是山里打死野猪得到的,难不成在街上?” “对,虎子说就在西域脑发现的,巴图鲁说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野猪,说那么大的野猪一下能把一棵小树连根拔起,如果人遇到了只有死路一条,它的皮子弹都打不透,是巴图鲁把子弹射进它的两个眼睛中间这个位置才把它打死的,它最脆弱位置就是那里,可怕不?” 石俊哦了一声:“哦!他们父子再没有说什么?比如在兴安岭的哪个地方发现这头野猪的?他们是遇见的?还是专门寻找到这么大野猪的?” “我问了,巴图鲁说他们打死几只恶狼后,在返程路上遇见这头大野猪的。”慕容良诚恳的说。 石老爷点点头:“巴图鲁说他们打死几只恶狼这一点我完全相信,他有这能力,这头大野猪肯定是从兴安岭更深处嗅着血腥味过去的,野猪不光喜欢吃植物根茎,它们其实更喜欢吃肉,那么大野猪简直太可怕了。” 他明白了,塔斯哈什么都没说,他觉得塔斯哈对待国良还是很谨慎的。 “我的天呀!子弹都打不透,这么大的野猪是要吃人的呀!沙吉浩特这里就出现过野猪吃人的事呀!听老人讲,动物的骨头都能咬碎,连渣都剩不下,太可怕了。”石太太吓得脸都白了。 慕容良说:“对,这个野猪绝对吃人,巴图鲁也那样说,不过万幸,他把它打死了。” 石老爷说:“杜家和石家的祖上都是当地挖煤的,经常听老人讲,当时这里只是一个小山沟,除了煤就是铁,剩下全是树,山上山下坡坡坎坎全都是树,挖矿的人越来越多,想要种点儿粮食,就得把地上那些树砍掉,把树根一点点挖出来,即便那样,那些没挖干净的树根有时候还会冒出来,庄稼长不好,只能继续挖,这方圆千数来里地都是各种树木,树大成林,林广成森,再加上这里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很适合动物生存,所以,自古以来就有许多动物在此栖息,听说以前这里有老虎和山魈,现在没有了,好像突然消失了,现在,发现这么大的野猪不足为奇,那头野猪不是从蒙古跑来就是从鬼打墙里头跑出来的。” 山魈?大家一听这个名称便一齐叫出了声...... “山魈不是南方大山里才有吗?大北方森林竟然也有山魈?”慕容良说。 石老爷说:“千真万确有过,那东西非常可怕,听说专吃小孩。有人看见过一只老虎在追一只豹子,而这只豹子却在追一只偷了小孩儿的山魈,那个小孩儿已经死了,山魈抓着他的一条腿跑的很快。森林大了,出现什么动物都有可能啊!” “舅舅,我也听马彪提起过鬼打墙,那里真有那么可怕吗?”慕容良说。 “当然很可怕!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离沙吉浩特县城几百里地的狼窝掌那一片森林非常诡异,山里的树又高又密,人在里面根本看不清周围的地形地貌,只要进去就出不来,听说人进去后,转来转去只是在原地打转,慢慢就饿死在里面或者被里面的动物吃了。”石榴一副早知道的神情说。 慕容良说:“这么可怕的地方啊!但愿虎子一家千万别误闯进去。” 石老爷说:“对当地人来说,他们家就是一个谜啊!我们祖上就见过他们祖上,据说长得也和巴图鲁一样又高又壮,一双脚有一尺长,一代代传下来,没听说他们家出过什么事,他们家从来不和人打交道,当地人看见他们家人很怪,宁愿和那些牵着鹿的索伦人打交道也不愿意和他们家人打交道,都觉得他们家是一些怪人。” 石俊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石榴却不高兴了。 “他们家哪里怪了?看看虎子哥,长得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巴图鲁姑父也是身材伟岸,眼睛虽然不算太大,但炯炯有神,最主要的是那身功夫,整个沙吉浩特谁能比得上?在红岭湾,那么高的悬崖,抓着藤条就像老鹰一样就飞下来了......” 话说半截戛然而止,小瑞不止一次嘱咐过她不要和人提起姑父曾经到过红岭湾这件事,她怎么就这么秃噜了呢? 多亏是在家里,这要是在外面......后果不堪设想。 石榴尴尬的看着他们,他们全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她。 石太太轻声问石榴:“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巴图鲁他真的会飞?” 石榴眨眨眼说:“我是听人说的,在你们面前吹牛而已。”她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嘴巴,表哥虽然已经排除了汉奸嫌疑,但他毕竟给日本人工作,万一哪天说漏了嘴,岂不是要害了巴图鲁姑父? 石老爷说:“我早就听说过这话,红岭湾闹狼灾后,有一天作坊里下料的伙计听说有人在那天看见一个猎人模样的人在飞,还说那个猎人长得很高大,那个人指天发誓说就在他面前一下就飞到树林里不见了,说那个人压根不是人,是山神爷变的,不知道日本人怎么得罪山神爷了,所以派狼群惩治了一下日本人。” 石俊不以为然的笑笑说:“人们就喜欢以讹传讹,东西越捎越少,话越传越多。” 石老爷撩起眼皮看了一下石太太,石太太不好意思的轻轻咳了一声。 石榴看懂了老两口的小动作,她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这次从省城回来,看见偏房供着一个白胡子老头,闹了半天妈妈供的是山神爷啊?” 石太太红着脸看了慕容良一眼,她嗔怪的对石榴说:“宁肯信其有,不吃亏的。” 慕容良没有注意舅妈尴尬的表情,他回忆起那天晚上那惊魂的时刻,那呲着血盆大口的狼嘴,那闪着绿光摄人心魄的狼眼,那满场地的尸体,那一滩滩的鲜血和内脏,那听起来魂飞魄散的鬼哭狼嚎,最难忘的是和自己四目相对的那双鬼火似的狼眼......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国良,你怎么了?”石老爷关切的问他。 慕容良说:“那天晚上的狼灾的确很诡异,我今天把实情告诉你们,那天晚上并不是人们传言的那样吃了很多俘虏,实际上那天晚上死的都是日本人,我也差点被咬死,狼已经站在我面前了,就离我这么近,只要一张嘴,我的命就完了,可是,突然听见山上一声狼嚎,那条狼竟然放过了我,我才活下来。”他心有余悸的看着大家说。 “像号令一样?”石老爷吃惊的问。 “像号令一样!”慕容良肯定的答。 石老爷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石太太,石太太说:“我做的没错吧?现在国良说的这些,该怎么解释?那就是山神爷指派的,山神爷派那些狼咬的是日本人,发现国良是中国人后山神爷赶紧收兵。”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了,因为这件事的确无法解释。 慕容良临走时对石榴说:“对了,以后不要叫虎子了,虎子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虎子的孪生兄弟,叫塔斯哈,记住了。” 第263章 石俊讲起珍妮之事吉田一郎可是狠人 慕容良对石老爷说:“舅妈供着山神爷也挺好,日本人骨子里相信神神鬼鬼,让日本人相信狼灾真是山神爷所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石俊问:“佐佐木后来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他真的也相信是山神爷所为?” 慕容良说:“这件事日本人处理的非常低调,刚开始我无法理解,现在我觉得日本人这样处理其实很聪明,既然没有发现人为迹象,几只野兽就能消灭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士兵,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一定会对士兵们产生消极影响,所以他们严密封锁了这个消息。” 送走了慕容良,他们回到正屋,石太太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定的和石老爷商量:“要不,这次听石榴的,全家搬到省城算了,在省城也可以开皮货行,再说你不是有意开药铺吗?” 石老爷说:“你不要听风就是雨,那要看时机。到省城是肯定的,你看看现在沙吉浩特变成什么样子了,三天两头人口失踪,满大街的日本兵,真闹不懂这穷山城有什么好?都来这里干什么?” 石俊说:“石榴,你暂时就在家里陪爹娘吧,至于药铺的事有我呢。” 石榴一声不吭,她很矛盾,她去省城完全是被小瑞骗去的,她以为虎子也去了,去了后省城的繁华和沙吉浩特的闭塞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开始喜欢上了省城。 可她最在乎的还是塔斯哈,她希望塔斯哈一起到省城,毕竟省城的产业也有塔斯哈家的一份,是小瑞亲口告诉她的。 但是塔斯哈态度坚决的告诉她,他以后会经常去省城,但不会长期驻守在那里。理由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们不想离开大山,他们需要人照顾。这理由非常充分,石榴无力反驳。 沙吉浩特毕竟还有塔斯哈的姥姥在,他是个极孝顺的人,他肯定会经常进城,与其在省城想着他,倒不如留在沙吉浩特,一来可以照顾父母,二来能经常见到塔斯哈。 “那好,我留下来照顾爹娘,对了,哥,你说那个杜莎是吉田一郎的什么人?她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她一直把我当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到底是谁?找到了吗?” 石老爷也接过这个话题说:“对对对,石榴这几天也总是唠叨这件怪事,一个疯女人怎么突然就和吉田一郎扯上关系了呢?” “石榴还说如果她不去省城,那个可怜的疯女人该怎么办呢。”石太太也说。 石俊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肯定的是,那个女人对吉田一郎很重要,杜叔收留她也是好人好报,原来也会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当铺找事,喝醉酒的日本兵会进去撒泼耍赖抢东西,自从有了这档子事后,没有一个人敢去闹事了,杜宅...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杜叔买下的那个徐宅改名杜宅了,现在这个杜宅反而被日本人保护起来了。” 石榴说:“杜叔的确是心善,可是杜鹃姑姑其实也很善良,她警告下人们谁要敢欺负疯女人,她再进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她可是说到做到,反正我看见那些下人们没有一个敢欺负疯女人,如果娟姑姑知道疯女人和吉田一郎有关系,她肯定不会这样保护她了。”石榴嗤嗤的笑。 石老爷说:“那个吉田一郎可是个狠人哪!来沙吉浩特没几天就烧死一个俘虏,枪口下死里逃生反而躲过了狼灾,命真大呀!” 石太太说:“也许那天他命不该绝,就是为了以后能见到这个疯女人,这都是个人的命数啊!” “哥,你说这杜莎是不是他的老婆?难道是他妹妹?这太巧了吧?说书的也不敢这样编吧?”石榴说。 石老爷说:“这有什么巧的?日本人密密麻麻像蝗虫一样来到中国,他的女儿或者姐妹来中国找他最正常不过,不是稀罕事。” 石俊说:“我听杜叔说你回来劝爹娘搬到省城居住就赶紧回来了,到现在那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听说当初欺负她的那几个日本兵最后死得很惨,被吉田一郎活活一刀一刀割死的,说的很可怕,从这一点看,这个杜莎对吉田一郎真的非常重要,而且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女儿,她不是经常叫你安吉拉?那估计是她女儿,听马小燕说,她亲耳听见吉田一郎用英语问杜莎,‘安吉拉’在哪里?说明这个‘安吉拉’对吉田也很重要,但到底和他俩是什么关系,谁也不明白。” “没想到马彪这个日本人的哈巴狗,竟然有马小燕这样的女儿,她都想参加抗联,在一起念书的时候竟然没看出来她还是个有信仰的人。”石榴说。 石俊说:“她的确和马家所有人不一样,很有爱心,是个好姑娘。” 石太太一听石俊这样说,眼里放光看着他说:“俊儿,你喜欢小燕那丫头?” 石俊看着他娘说:“娘,你想哪里去了,人家参军就是为了和她对象在一起,那个男的是她同学,去年在杜叔家过年的那个蒋思祖,他现在在我们队伍上学习通讯呢。” 说其他的,全家都能兴高采烈地聊,提起在部队,大家的心不由得会紧张起来,尤其是当父母的。 石老爷听见石俊说起了部队,他说:“我和你娘不是老顽固,也不想拖你后腿,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咱家作坊里最有经验的熟皮师傅前几天回家刚回来,他儿子在关内部队和日本人打仗死了,好像在山西参加了一场战斗,部队下来人给了几块大洋和一个小木头盒子,听说原来部队的人死了后用瓦罐盛骨灰送给家属的,后来死的人太多,瓦罐也因为打仗没人烧了,干脆用破布把骨灰包裹一下,放进木头盒里给人捎回来了,或者干脆就地一埋就算了......” 石老爷又说:“你和国良嘀嘀咕咕的商量,是不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石榴刚才说你们想救那百十来号俘虏,是不是真的?” 石俊说:“爹,你什么也别想,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冒险的事。” “你从小主意就正,我拧不过你,可国良不是你姑姑亲生的,给日本人当翻译虽然不好听,可眼下也算安全,至于以后,瞅个机会离开日本人也就算了,他没有帮日本人做过坏事,没有杀过人,打量中国人也不会怎么样他。可是如果也跟着你干危险的事,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向他爹交代?” 石老爷忧虑的看着儿子说。 石俊说:“我不会让国良干危险的事,他愿意和我一起干,是姑父默许的,再说,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也不会贸然行动。” “哥,你什么时候回省城?”石榴问。 “就这几天吧,日本人的铁路票车不是通了吗?一天一趟, 把这里的任务完成随时都能走,你们休息吧,我还得出去一下。”石俊说完站起来走了。 第264章 拉拢马彪解救劳工佐佐木半醉半清醒 铁匠铺里,韩满囤和石俊面对面坐在后院屋子里,韩满囤看看门外压低声音说:“手榴弹的那个外皮我倒是能做,但我不会做里面那些机关呀,我就是一个打铁的,做那么精巧的武器真的做不了啊。” 石俊说:“能做外皮就可以了,手榴弹外面那层外皮薄了不行,太厚也炸不开,做成铸铁的炸起来威力更大。” 韩满囤说:“这个没问题,我经常做翻砂铸件,别让日本人看见模具就行。” “行,那弹皮就靠你了,大刀暂时先别做了,上次在路上多亏提前把刀藏在草丛,否则连人带车一起被鬼子抓了。”石俊说。 “那两匹马还了吗?那可是杜家最好的马。”韩满囤说。 “还了,杜爷给吉田一说,立马就送回杜宅去了,那两匹马并不是杜家最好的马,巴图鲁姑父新买了一匹马,那才叫漂亮,他说从俄国人手里弄回来的,我在杜家院子里看到过,那匹马膘肥体壮简直太好了。”石俊说。 韩满囤说:“其实大哥买这匹马完全是为了进城带东西方便,他说不喜欢骑马,马拴在一个地方,人在另一个山头打猎,猎人又没有时间观念,等再返回去找马的时候,马早被野兽吃了,我认为他说的也对。” 石俊点点头说:“我这次回来,一个任务是传达上级指示,让你克服困难做一些手榴弹皮,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解救那一百多俘虏,把他们带到咱们的队伍上去。” 韩满囤说:“怎么解救?日本人看管的那么严,还有,不是一百多,听说前一阵子又拉来一百多,现在马家煤矿连俘虏带劳工,还有犯人,一共一千来号人呐,到时候这么多人怎么救?” 石俊说:“所以,我和国良研究了一个方案,他负责把狗剩或者长林带出来,咱们一起商量个稳妥办法。”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阵悲沧的哭声,韩满囤说:“这老太太又在哭她儿子,他儿子在铜矿工作砸伤了脚,到医院看病后失踪了,这老太太全城寻找儿子,都有点儿疯癫了。” 他接着说:“我都问过马彪这事,马彪好像知道些什么却不敢说。他现在就像混日子的懒和尚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自从日本人占了他的煤矿,名字都改了,现在叫“南山煤矿”,他也没有以前那股奴才劲了,前几天还来我这里唠叨了半天。” “他唠叨什么了?” “不就是煤矿那一摊子事嘛,他也挺可怜,从马老财手里接过煤矿的时候,三天两头煤气爆炸,工人挖煤得点明火,运输需要人背驴驮,自从他接过来,他自掏腰包买了发电机,煤矿有了照明,买了小矿车,还用上了轻轨,还给工人们用上了矿灯,虽然发电机电量有限,但是整个沙吉浩特不就是煤矿能用电吗?就连他家里还一直用的汽油灯和煤油灯呢,一步步把煤矿搞起来了,日本人说占就占了,说起来给他分利润,听说只给了他三瓜俩枣糊弄他呢,看他那意思,他憋着事呢,闹不好他想彻底毁了那个煤矿,反正不是马家煤矿了。” 石俊心里一震:“如果想办法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来,解救劳工的事就容易多了。” 韩满囤说:“马彪以前看起来的确有一股蛮横劲儿,不过仔细想想,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现在他怨恨日本人抢了他家祖产,如果这时候开导他一下,没准还真能拉过来。” “满囤!满囤! ” 白春生提着一盏煤油马灯着急忙慌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不知所以的聋三。 白春生一看石俊也在,愣了一下说:“石少爷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石俊笑着说:“昨天回来的,你这是怎么了?” 白春生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韩满囤:“满囤,猪呢?” 满囤说:“在猪圈呀!” 白春生拽着韩满囤说:“走走走,你看看哪里有猪?” 仨人到了铁匠铺后面的猪圈,只见猪圈旁边放着一只空桶,石槽里满满的泔水,却看不见那只半大的猪吃食。 韩满囤也急了,他说:“今中午秀英刷完锅的泔水是我亲自喂的猪,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他纵身跳进猪圈,弯腰在猪窝口“唠唠唠唠”叫了起来。但是没有回应,白春生提着马灯也跳进去,他举着马灯探进猪窝半个身子看了看,真是什么也没有。两人爬上猪窝四下环顾,唠唠唠叫着,但是哪里有猪的影子。 石俊说:“别叫了,这么高的猪圈,猪自己怎么能爬上来?” 三个人弯腰在周围转着圈的找了半天,见人就问,但是一无所获。 回到铁匠铺,白春生垂头丧气的说:“原以为头一个猪卖的价钱不错,再喂一个呢,这倒好,刚开始长膘就丢了,白搭了小猪苗的钱,还白喂了三个月。”他的脸拉得很长。 韩满囤说:“真邪门!头一个猪长的那么大也没有丢了,这个怎么突然丢了呢?怎么一点动静没听见呢?” 韩满囤本想问问聋三,他回家吃饭的这个功夫,有没有听见猪叫,转而一想他是聋子,也只好作罢。 慕容良回到住处,发现亮堂堂的大院里非常安静,稻田坐在佐佐木寓所门前的木台上盯着院子里的灯泡发呆。 佐佐木一个人又喝醉了,他看见慕容良进来,摆摆手让他坐下,他呜啦呜啦唱着日本民谣,眼睛红红的看着慕容良。唱累了,他半醉半清醒的问慕容良在舅舅家晚饭吃得好不好?还问慕容良什么时候请他一起去舅舅家吃饭? 慕容良实在想不明白,沙吉浩特这些日本兵包括伤兵伙食都不错,鸡蛋天天有,肉也不缺,士兵们都能吃那些罐头,怎么就佐佐木一个人宁愿吃那些吃腻了的海鲜罐头也绝对不吃猪肉罐头呢? 他摇摇头苦笑着说:“舅舅今晚埋怨好久买不到猪肉,前些日子好歹还能买到野鸡肉,但是最近野鸡肉和兔肉都买不到了。整个沙吉浩特市场找不到一家卖肉的,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吃斋念佛了。” “慕容桑,山口司令命令每家每户必须养猪,明天你负责把告示贴出去。猪养大后,日军统一高价收购猪鬃、猪肉,量大者有赏。” 佐佐木说。 “是...不过,城里人口莫名其妙失踪,老百姓人心惶惶,听说老百姓逃走很多,人口急剧下降这不是好事。”慕容良说。 第265章 关东军截留大和煮佐佐木醉酒发牢骚 佐佐木说:“齐耀祖领着保安队每晚巡逻,如果再出现人口失踪案件,一定会抓住元凶的。” “听说失踪人口年龄各异,甚至还有孕妇,到底是什么人所为呢?”慕容良说。 “先不要管这些,坐下陪我喝酒。”佐佐木说。 小方桌上放着一碟清炒蘑菇、一碟五香牛肉,一碟嫩豆腐和一碟炒鸡蛋。 桌子上的确没有肉罐头,慕容良一直想弄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做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士兵们大快朵颐吃猪肉菜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像要吐的样子,猪肉怎么了?中国老百姓想吃还吃不上呢。 慕容良说:“我觉得这次拉来的大和煮味道不错,里面的牛肉块也挺大的......” “稻田!”佐佐木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他命令稻田让厨师打开一盒大和煮过来,不一会一盒开启的大和煮罐头拿了上来。那罐头一看就是日本运输来的,但是罐头的内容却让人一言难尽,牛肉质量和以前比差远了,整个肉块白乎乎的,里面掺了太多的土豆。 “你重新品尝一下。”佐佐木说。 “队长,我在舅舅家吃过饭了,您好久没有吃肉了,自己留着吃吧。”慕容良明白佐佐木是想让他品尝一下那盒质量很差的罐头,但是,即便知道那盒罐头掺了太多土豆,质量大不如从前,那又如何呢?这是你们自找的,现在最起码你还能吃上掺了土豆的牛肉罐头,但是中国老百姓被你们欺负的土豆也快断顿了。 他脸上堆满真诚的笑容,丝毫看不出他心里的菲薄。 “你知道这罐头哪里来的吗?”佐佐木眯着眼睛问他,他的表情甚至有一些神秘。 慕容良说:“是满洲‘富山罐头厂’生产的吧。” 佐佐木神秘的笑了:“这些鱼罐头是满洲生产的,但这大和煮是日本生产的,本来运往关内华北地区的,被关东军截留了一部分。满洲成为日军的粮食和资源供应基地,军部那些大老爷们就以为这里的粮食是取之不完用之不尽的,关东军不需要军部集中购粮,不需要军部按需按量配发给各级单位粮食,让关东军部队自行解决伙食问题。既然关东军的购粮活动完全市场化了,那么军需官从所谓的“小贩”手里购买到这些大和煮牛肉罐头就不必大惊小怪了。”他假借酒意狡诈的看着慕容良说:“你明白其中的奥妙吗?” 佐佐木这番话让慕容良非常吃惊,侵华日军绝大部分粮食是满洲供应的,满洲实行“粮谷出荷”政策就是为了更多搜刮满洲老百姓的粮食来供给关内日军所需。日本生产的罐头绝大部分是直接运送到关内的,没想到并不缺食物的关东军竟然背地里截留了运往关内的罐头,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慕容良吃惊之余没有多想,反正他们是狗咬狗,没必要多费心考虑这些。 佐佐木自己斟满酒杯一口喝下去接着说:“罐头上写的是牛肉原料,实际上是猪肉加土豆!军部这帮混蛋,把军费都装进自己腰包,给前方浴血奋战的勇士们却吃这些,简直无耻!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些罐头,真不知道关内部队的伙食如此之差,简直是猪食!和他们相比,关东军简直太幸福了,最起码士兵们不用吃这样的猪食打仗。” 佐佐木满脸通红,仗着酒气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宫本这个混蛋命令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回测绘队专家,士兵从哪里来?原以为吉田大佐带来一个小队会留在沙吉浩特,结果又统统带走了。那些士兵走的时候个个兴高采烈的,好像为终于离开这里而高兴,不就是被狼袭击了一次吗?这帮胆小鬼!这群懦夫,简直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 他醉醺醺看着慕容良发着牢骚。 “海军和陆军这些眼光短浅的混蛋们,为了各自利益互相掣肘,后勤供应问题频出,征兵也不像以前顺利,这些因素,使帝国统领亚洲的步伐越来越慢,士兵们死伤越来越严重,这样的情况下,军部这群官僚们不管当地状况,就知道下命令,南山煤矿从一年上交15万吨增加到30万吨煤炭,劳工死了一批又一批,即便俘虏越来越多送到这里,可这些中国军人表面顺从,一旦有机会将会发生可怕的暴动,沙吉浩特仅仅有不到一个小队的兵力啊! ”他盯着慕容良喋喋不休诉说着,就像对着心爱的姑娘诉说衷肠的痴情小伙。 慕容良点点头表示对他的理解,他说:“南山煤矿既然已经是满碳株式会社的产业了,完不成生产任务军部也不会怪罪到队长您头上的。” 佐佐木嗓子里哼哼着摇摇头说慕容良不会明白株式会社和关东军之间的关系,完成了任务是株式会社的功劳,完不成任务,株式会社的松下明颜会把责任推到没有后台的佐佐木头上。 “他们有一百个理由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你以为他们是君子吗?不!绝对不是!” 慕容良看他喝多了,竟然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他不敢接话,只能默默听着。 “搜救测绘队需要士兵,上次黑田俊雄带领一个小分队一共20个士兵进山失去联系,这次要求最少两个小分队 进山搜救,他简直是混蛋!他不知道这样会给煤矿的保卫带来危险吗?。 煤矿管理需要士兵,最少一个小队才有能力平息包括几百俘虏的八百个劳工暴动,你不要以为他们不会暴动,不!煤矿接二连三发生事故,有天灾,也有人祸!从那些劳工眼里就能看出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发生暴动,一旦抽走一半兵力,这群当过兵的俘虏会抓住机会带头暴动,所以,我不会听宫本的命令,我不会抽出兵力进山搜救的。” 慕容良看他醉醺醺的样子,他想到对石俊的承诺,他得想办法尽快联系上煤矿里的狗剩或者那个郭连长。 宫本一定是受到了军部的压力才命令佐佐木再次派人进山搜救测绘专家的,佐佐木现在可以顶住压力不派人,但如果宫本拿着军部命令亲自下来,那时候佐佐木不得不派兵进山。 第266章 国良力劝进山搜救听说她脑子一根筋 沙吉浩特的兵力慕容良非常清楚,只有八十个有战斗能力的士兵,其中三十个是从关内战场下来的伤残士兵,加上二十四个马彪东拼西凑聚拢到一起的所谓保安队。 一个30人的小分队负责保护着煤矿安全和铁路运输的安全,一天24小时轮班站岗、巡逻,三十个伤兵也被安排在车站、铁路、城门、医院流动执勤,至于保安队那些歪瓜裂枣,除了安排他们在红岭湾山头看着别让人滚下石头破坏铁路之外,平时也负责配合城里的治安。 可以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平时佐佐木身边也只有包括从大院一起带过来的稻田胜男、谷川以及几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学生兵。 如果进山搜救专家,这些伤残士兵肯定派不上用场,只能抽调精壮士兵进山,而且也得配备一挺机枪。只要抽走煤矿那30个精壮士兵,那么解救俘虏不是不可能。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劝佐佐木派兵进山搜救专家,接下来想办法联系上煤矿里面的人。 想到这里,慕容良开始斟酌该怎样说话,佐佐木虽然看起来喝醉了,但他非常敏感狡猾,万一哪句话说的露出破绽反而引起他的怀疑。 “宫本中佐也许是收到了军部的命令,如果队长您抗命的话,一旦军部怪罪下来......”慕容良试探着说。 佐佐木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双眼通红盯着慕容良,半天慢慢的说:“吉田大佐已经从战场调回省城了,听说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我可以向山口司令请求增兵,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山口司令不会容忍宪兵队有两个太阳的,也许吉田大佐会重新带着一个小队回到沙吉浩特,那时候再进山搜救才是万全之策。” 见他什么话也往外秃噜的样,慕容良知道他又喝多了...... 佐佐木为了保存实力,他的确不得不这样做,煤炭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一旦煤矿有事,他得罪的可是整个日本军部,权衡利弊,他宁愿得罪宫本一人也不想受到军部的惩罚而落一个切腹自尽的下场。 慕容良当然知道佐佐木在想什么,但是他还想再努力一下。 “队长您考虑的对,但就怕时间拖得太长,黑田队长他们会更危险,尤其是那几个地质专家,他们可是日本国内顶级专家,万一拖得时间久了,他们会......”慕容良说。 “我已经派搜救队两次进山搜救了,音信皆无,你以为他们现在还活着吗?” 慕容良说:“十年前的地质考察队在山里不是好几年才回到日本的吗?这才失去联系几个月,而且有黑田队长带领的小分队保护,比起十几年前更有保障了,所以,队长您尽可放宽心。” “哈哈哈哈......十几年前测绘队并不是凯旋而归的,在缅甸、泰国、越南、新加坡。包括在欧洲各国,天皇都曾派出大量测绘勘探队,活着回去的不足一半, 田下少佐带队的勘探队最起码活下来三个人,其中还有个疯子,东南亚的一支测绘队整整十个人到现在也是杳无音讯呀!” 他垂下头盯着那盒引不起一点食欲的罐头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马彪不止一次和我讲起那里的森林,还有那个叫鬼打墙的地方是如此恐怖,中国老百姓都不敢轻易进去那生长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原始老林,说明那里的确有种神秘的力量,有时候,大自然变幻莫测的套路人类是无法抗拒的。我觉得...也许,他们已经为天皇尽忠了。”他抬起头看着慕容良说。 慕容良盘坐在榻榻米上,从佐佐木的醉话里分析着里面的意思。 “慕容桑,你了解杜家吗?”他话锋突变,突然提到了杜家。 慕容良心中一颤,不由得一阵紧张,难道佐佐木发现什么了吗? “我和杜家不熟,只听说杜家有个狼女。” “你不觉得申云昊的事情过于蹊跷吗?那个狼女为什么没有动静?毕竟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佐佐木说。 慕容良说:“说是狼女,也只不过是人们以讹传讹吧,人怎么会生下狼呢?更多的是她嫁给了打猎的,一来二去就叫她狼女了。还有一个原因,听说她脑子一根筋,就是...就是...脑袋不够用的意思,我觉得与她的智商有关系。” “也就是说她实际上是个傻子?对吗?”佐佐木问。 慕容良点点头说:“小猎人整天打猎,每次进城卖动物皮都脏兮兮的,浑身上下一股动物的腥味,正常姑娘谁会嫁给那样的人?听说这个狼女偏偏就看上了行为古怪的小猎人,是自己跟着小猎人跑进大山嫁人的,杜家并没有举办嫁女儿的喜宴。人们这才越来越觉得杜家这个小姐脑子的确有问题。” “可是,马彪说的和你不一样,他说那个狼女真的很厉害,猎人也很厉害。”佐佐木说。 慕容良心里咒骂马彪多嘴,嘴里却说:“狼女的丈夫经常来给您送野味,您看出来他厉害吗?” “送野味?哪一次没有给他钱?买他的那些野鸡野兔叫送吗?山口司令早就下令严禁老百姓吃肉,【米谷管理法】不仅仅包括大米小麦和大豆,肉类也是禁止之列的,但是鉴于沙吉浩特地区四面环山,老百姓多以打猎为生,我作为沙吉浩特最高长官并没有严格执行这个政策,否则他进城卖肉同样以经济犯论处。” 慕容良点点头真心实意的说:“沙吉浩特老百姓都记得队长的好呢,我说的是真心话。” 这些话佐佐木很受用,他说:“不过,他为什么好久没有进城了?难道不卖给我了吗?还是在城门口又被士兵抢了?那些没有教养的朝鲜兵,再发生一次,会好好的教训他们。” 只要发生老百姓被抢事件,佐佐木都会把过错说成是朝鲜兵所为,慕容良已经习惯了。 “队长怎么会突然提起杜家呢?” 慕容良必须弄清楚其中原因,如果有必要,他必须通知他们赶紧离开沙吉浩特。 第267章 清脆枪声打断谈话三个大夫追赶一人 “吉田大佐打来电话,要我们保护好杜家,士兵不得对杜家有任何骚扰。”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慕容良,那意思是: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慕容良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还为杜家捏着一把汗,如果有必要,不顾危险也要通知他们逃离。现在却来了个180度大反转,他们的安全系数如此之高,竟然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吉田大佐亲口下令,他的命令谁敢不听?就连佐佐木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是什么兆头?是吉兆还是凶兆?他愣在那里,思绪极度混乱。 佐佐木的手不小心碰倒了酒杯,稻田进来擦干净桌子后重新递给他一条洁白的毛巾。 他一边认真的擦手,一边说:“你在想什么?” 慕容良说:“我在想,怪不得申云昊的事就这样风平浪静过去了,原来杜家和日军有着某种联系,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看起来杜家的确是日本的朋友。” 佐佐木没有说话,只是鼻子里粗粗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也让醉意朦胧的佐佐木一激灵,他两眼迷离看着慕容良:“哪里打枪?” “我去看看。”慕容良猛地站起来开门出去。 守备队的十几个士兵都站在院外紧张的伸长脖子听着,他们都是经过军事训练的,一听到枪声,全部抓起长枪冲出屋子。 “稻田,保护好队长,谁也不要擅自离开院子” 慕容良知道佐佐木此刻已经烂醉如泥了,他此刻这样安排最为妥当。 刚才表哥说晚上要去铁匠铺和韩满囤商量事,难道是他遇到巡逻的士兵发生冲突了吗?他边想边冲出院子。 此刻大街上黑咕隆咚的,各家各户虽然都安上了电灯,但是电费很贵,而且经常停电,所以大多数人家还是喜欢点煤油灯。 煤油灯的光亮本就有限,通过紧闭的大门缝透出来那么一点点寒酸的亮光瞬间就被周围的黑夜笼罩了,走夜路的人,只有在黑暗中定睛细看才能看清面前的路。 “啪!啪!”又是两声枪响,声音是从医院方向传出的。 “汪汪汪 ...汪汪汪...呕呜...”零星的狗叫声夹杂着狼嚎的声音从县城的各个方向传来,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大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偶尔看到一两个身影,也是在大门里一闪,快速的关紧大门便再无动静。 他紧张的四下环顾,极力捕捉四周的声音,突然,一个黑影在前面不远处向左面一闪,他的心狂跳起来,他不知道那个黑影是不是表哥,他轻轻叫了一声:“表哥!” 前面没有回应,他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又轻轻叫了一声:“表哥!” 还是没有回应,他定定眼神向左面望过去,那里是一条非常窄的小巷子,实际是两户人家为了流水而留出来的一个一人宽的水渠。 顺着这条窄窄的水渠穿过去是华盛街,街对面就是杜家大院的后墙。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冒险穿过这条漆黑的水渠,这时“踏踏踏踏”跑过来几个人。这几个人穿着白大褂,手里却拿着枪。 他们看到了站在黑暗中的慕容良,“哗!”一下围上来。 “你的,什么滴干活?”其中一个用蹩脚的中国话问慕容良。 慕容良一看是日本人,他用日语说:“我是佐佐木队长的翻译慕容良,听见枪声,队长派我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他很纳闷,洗脸盆一样大的沙吉浩特县城,连老百姓见了自己都会背转身吐一口骂一声狗腿子,大和医院是日本人的医院,怎么会有人不认识自己呢? “哦!自己人,对不起,慕容翻译,有没有看见一个人跑过来?”还是那个说话的人说。 “没看见,我刚走到这里,那是个什么人?”慕容良说。 “一个抗日分子!” “啊?原来这样啊!那就赶快追吧!我也在周围搜索,绝对不能让他跑了。”慕容良说。 几个人向前跑去,他这才看清是三个大夫模样的人,白大褂在黑暗中很显眼,看着他们远去,慕容良转身进了这个窄窄的水渠。 沙吉浩特真是越来越不平静了,什么时候轮到穿白大褂的医生举着手枪抓捕抗日分子了?慕容良边想边跑,他穿过水渠就听见杜家传来一高一低奇怪的狗叫声。 “呕呜!呕呜!汪汪...汪汪汪......” 整个沙吉浩特的人都知道杜家的狗和别人家不一样,如果在县城找不到杜家,一打听谁家有像狼一样嚎叫的狗,从小孩儿到老人,没有不知道的。 胆量小的人路过杜家大院门口都要腿肚子抽筋,但没有人敢要求杜家处理掉这两条鬼哭狼嚎的狗,不因为别的,也不是因为杜家有钱,而是因为杜家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狼女。 谁愿意平白无故招惹生出狼女的人家呢?好好活着不好吗? 所以,杜小瑞卖出去的几条小狼除了铁包金活着外,其余几条不是被主人转卖掉,就是莫名其妙的被毒死了,现在整个沙吉浩特只有杜家这两条似狼非狗的物种。 他站在面前这条大路上,仔细搜索那个黑影,但是除了狗叫,什么动静也没有。面前就是杜家后墙,他寻思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表哥?他得赶紧到舅舅家看看情况。 向右一拐刚跑出杜家后墙范围,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向左就拐到了杜家,直走是去舅舅家的路。这时就听见杜家的狗叫声变的急促起来,似乎叫的更狂躁了。 这里肯定有情况,难道表哥情急之下先躲藏到杜家了?凭着杜石两家的交情,这个可能性很大,他退回来向左跑去。 穿过这个小巷子便是福寿街,杜家大门就在这条街的正中间。 刚跑过杜家大院院墙,就听见“啪啪”两声枪响,一个黑影猛地一头栽倒在他面前。不远处,福寿街和马关路交叉口,那三个白影子就像三个地狱魔鬼一样正扑过来...... 眼看三个白影就要扑过来了,慕容良来不及多想,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表哥吗?我是国良。” 第268章 中枪者低语废井逃吉田大佐最好朋友 那个人痛苦的哼哼着没有回答,他想把这个人扶起来快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时,杜家大门也开了,老张和小瑞提着锃明瓦亮的马灯走了过来,身旁跟着一黄一黑两条威风凛凛的狼狗。 老张和小瑞一看是慕容良,吓了一跳,小瑞说:“国良哥,怎么是你?发生了什么?” 慕容良来不及回答小瑞,因为那三个白衣魔鬼已经要跑过来了。 借着马灯明亮的灯光,慕容良看清受伤的这个人不是石俊,同时也看清他肚子中枪了,他急切地说:“他们来了,有什么话你赶快说,我们都是中国人。” “废井......逃......” 话没说完,他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此刻三个魔鬼已经到了面前。 白蹄和铁包金看见三个医生打扮的人不像好人,它俩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呼噜声,作出吓人的姿势“汪汪”叫着,却没有扑向他们。 它俩每叫两声都会回头看看小瑞和老张,以便于从他们的脸上读出是否进攻的信息。 小瑞大声呵斥着两条狗,让它们安静。 这三个医生走到这个人身旁,借着马灯的强光一个医生蹲下身子看了看这个人,伸手在他的脖颈处摸了摸,站起身用日文说:“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小瑞大惊小怪的问慕容良?让其他几个日本医生看起来他们根本不认识慕容良似的。 慕容良秒懂小瑞的意思,他站起来耸耸肩说:“ 这是抗日分子。” 他转身问他们:“刚才你们追的就是他吗?” “是的,就是这个抗日分子。”还是那个戴眼镜的回答,其他两个冷冷的看着他们,好像哑巴似的。 慕容良发现这几个面孔都很陌生,听说医院最近又来了三个医生,两个护士,但是慕容良都没有见过。如果这三个人就属于那五个人其中的三个,那么这五个人绝对不是普通医生这么简单。 “慕容翻译,他中枪后,我们看见你们三个人围着他,他说什么了吗?”眼镜说。 “我们的距离都差不多,枪一响,他一下就倒在这里,我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正好这二位提着灯也过来了, 随后你们三位也来了,我们几乎是同时过来的。” “你们什么的干活?”眼镜医生阴险的问小瑞和老张。 小瑞仗着身边有这俩保镖,再加上还有慕容良在身旁,打量这三个鬼子医生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于是他假装弯腰安抚身旁的铁包金不要乱叫,没有理他的问话。 “别叫了,再叫宰了你个畜生!”他嘴里骂着,手却是轻轻拍着铁包金的头。 “呃!这是我们家!家里的狗冲着大门乱叫,我们俩出来看看怎么了?就听见一声枪响,这个人就倒在这里了。”老张赔着笑脸解释。 老张听出小瑞的话是冲着这几个日本人的,吓得心脏通通直跳,于是赶紧赔着笑脸回答。 这时负责治安的几个日本士兵循着枪声跑了过来,齐耀祖领着几个二狗警察也远远的向这里跑来。 这几个日本兵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轻伤痊愈兵,他们习惯了每次扫荡各个村落时都会把所有的牲畜和家禽扫荡的干干净净。所以看见小瑞身旁这两条肥壮的大狗,一下兴奋起来。有一个士兵看见铁包金冲他狂吠,他举起枪瞄准铁包金就要开枪。 “住手!”小瑞猛地站在铁包金面前挡住了它。 “你要干什么?你开枪试试?你打死它试试?”小瑞冲那个士兵说。 日本人在中国横行霸道惯了,每到一处,任意屠杀,没有人敢用手指着日本人的鼻子反抗,今天突然出现的这状况反倒把这几个士兵看懵了。 这士兵也只是怔了一下,他随后把枪指向了小瑞,几个日本士兵也一起举枪对准了他。杀一个杜小瑞,对他们来说就像扫荡时随手杀死一个中国老百姓一样,拈手就来。 “住手!” “别开枪!” 慕容良和跑过来的齐耀祖几乎是同时喊道。 没等慕容良开口,齐耀祖气喘吁吁跑过来说:“太君,太君,不敢开枪,这户人家不要惹他们。” “为什么?他们什么人?”举枪的这几个士兵没有说话,眼镜反而问了一声。 “因为他们是吉田大佐最好的朋友,吉田大佐打电话特别关照要保护好这户人家。”慕容良收起刚才的笑容,正色回答,他这表情是给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兵看的。 所有人都不吭气了,吉田大佐,杀人不眨眼,即便是日本军队中名声也是恶魔般的存在。最近他亲手杀了三个士兵,那杀人手段让日本士兵提起他的名字都不寒而栗。 这几个士兵一听吉田大佐这几个字,就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举枪的胳膊软塌塌的耷拉下来,不光嚣张气焰瞬间消失,而且面露恐惧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他们都是用日语对话,老张一个字也没听懂,他明明紧张的腿软,却强装轻松地摸着身旁白蹄的头。 白蹄似乎感觉到了老张的手在抖,它抬头看着他,就像在和他说,有它在,不要害怕。 “误会,一场误会!”齐耀祖笑嘻嘻的打圆场。 眼镜医生用狐疑的眼神看了杜小瑞一眼命令二狗子抬着那个人走了。 临走,齐耀祖竟然对小瑞点头哈腰的说:“杜少爷,没吓着您吧?” 小瑞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形势反转的也太快了吧?玩儿呢?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小场面能吓住本少爷?” 齐耀祖干笑着正要走。 慕容良说:“你刚才见佐佐木队长了?” “对对对,我刚从队长那里出来,正领着保安队巡逻呢就听见枪声了,我一听这枪声在福寿街杜府这里,火速赶来了” 慕容良这下明白了,刚才为什么齐耀祖也赶紧制止日本兵开枪,敢情是领了佐佐木的意思。 为了防止那几个阴险的医生怀疑,慕容良也不能久留,齐耀祖走后,他快速问小瑞:“听清楚那个人说的话了吗?” 小瑞说:“好像是飞鸡...逃?” 老张说:“我怎么听见是灰鸡逃?” 慕容良说:“我得马上走了,明天中午到铁匠铺再说。”说完转身走了。 第269章 任何人难近手术室新旧医院小门连接 小瑞本来想问问他刚才命悬一线到底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杜家什么时候成了吉田大佐的朋友了?但是没来得及问,他就急匆匆走了,如果慕容良为了阻止士兵开枪急中生智吓唬他们的话,那么齐耀祖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也是那样满脸恭维呢? 看着他远去的方向,老张腿一软,差点摔倒。小瑞扶着老张往回走,他边走边琢磨,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明天必须搞清楚。 慕容良赶到医院,见齐耀祖他们站在医院门口,他问齐耀祖那个人什么情况? “还是老规矩,我们把人送进手术室就出来了,高彬院长不让我们靠近。”齐耀祖耸耸肩说。看得出来,这样他反而乐得轻松。 慕容良转身想回去报告,刚转身还没有迈步,他突然想到刚才那三个医生诡异的举动,再加上齐耀祖说的话,更让他觉得医院里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转身进医院直接向手术室走去,没走到门口就被两个背着长枪站岗的士兵挡住了。 这个叫竹下的士兵说:“高彬院长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手术室。” 慕容良说:“连我都不可以吗?里面这个抗日分子是我和三位医生一起抓住的,我需要回去向佐佐木队长报告,你敢违抗佐佐木队长的命令吗?” “慕容翻译!发生什么事了吗?”木村从另一边走过来问慕容良。 “哦!木村医生,我奉佐佐木队长的命令,查看刚才那个抗日分子的情况,这俩士兵不让我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木村转身想走,却又转回来对慕容良说:“南山煤矿送过来三个伤者,这个人是其中之一,负责监工的赖川一树已经死亡,还有一个在我的病区,您请跟我来。” 木村的眼神有点奇怪,慕容良点点头和他一起去了旧医院病房。 大和医院从刚开始的外科小门诊扩大成外科医院,高彬上任后发展成大和综合医院,医院从此分设了各个科室,也增添了不少医生。木村属于外科医生,而大和医院主要的病患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残士兵和沙吉浩特周边厂矿的工人,所以外科才是大和医院的主要科室。 新建医院和旧医院是连在一起的,旧医院是几排平房构成的,为了便于管理,用灰砖把这些平房圈起来,在院墙外涂上白灰,画上红颜色的红十字,这就是医院了。 新医院也有后院,后院也有几排平房,但新医院却新建了门诊楼,虽然只有两层,但看起来比旧医院要宏伟气派得多。 新医院和旧医院之间有个小门相通,木村负责旧医院的外科以及其它他能治疗的病患,更主要的是为了体现日本人的优越性,中国患者要和日本患者分开,而旧医院就是接待中国患者的地方。 旧医院保留了原来的大门,中国患者可以直接从这个大门进去看病。如果沙吉浩特周边的老百姓来大和医院看病误闯了新医院的大门,新医院的日本医生也会把他们赶出来,让他们重新从另一个大门进去。虽然新旧医院之间的小门只是几步远的距离,但那个小门是身份象征,只有日本人可以通行。 那个小门最大的作用是方便日本医生来回通行,如果有一天突然日本伤兵太多,就需要住到旧医院的排房病区,负责给他们治病的日本医生从这个小门过去给他们治病,完毕从这个小门再返回新医院。 县城警察、保安队虽然不是日本人,但也属于和他们一起共事的人,所以,看病的级别低于日本人,却高于中国人。他们这群人需要看病时,日本医生从小门过去给他们看完病再从小门返回来,绝对不允许他们到新医院看病。 这样的状况维持了一段时间,在马家煤矿变成南山煤矿后。突然有一天医院规定,凡是煤矿受伤工人一律送到新医院治疗,并且规定了专门的医生和护士。 慕容良知道这个规定,佐佐木说因为煤矿名称换了,煤矿的属性也换了,现在的矿工都是为日本工作的劳工,应该享受日本人待遇。也是为了煤矿劳工的生命更有保障,所以,给他们治病的都是从部队医院调任过来的专家。 刚开始慕容良真以为日本人的良心还没有坏透,但据调查,送到新医院治疗的劳工最后都没有回到煤矿继续工作,高彬给佐佐木回答是军事机密。既然军部和满碳株式会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佐佐木也不便深究。 南山煤矿下午发生冒顶事故后,马彪立马指挥六个工人把伤者抬到医院,狗剩就是抬伤者的其中之一。 下午,狗剩和几十个包括俘虏在内的劳工躲在另一条巷道等待着工作面的炸药爆炸。“轰隆隆”一声炮响后,随着大片煤炭的坍塌瞬间涌出了浓浓的煤尘和瓦斯毒气。 硫磺味的毒气裹挟在沙尘暴一样的煤尘里一团团向躲在远处几条空巷道里的劳工袭来。 劳工们本能的用袖子或者撩起衣服内层捂着口鼻,他们紧紧闭着眼睛耐心的等待着煤尘散去。马上就要下班了,下班之前要放一炮给下个班的劳工预备煤炭。等他们再上班的的时候,另一个班的劳工也会在下班之前把煤炸下来。 只有这个时候,才是这些劳工难得的休息空隙,因为日本监工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和劳工们在一起等待爆炸。 日本监工们非常清楚放炮后煤尘的威力有多猛,煤尘吸进肺里的危害有多大,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早就随着其他几条巷道的大批劳工出去了,等煤尘散尽,这货吸血鬼会站在坑口一个个检查劳工柳条筐里的煤炭是否装满。 赖川一树手里有一根拐杖,虽然是木头拐杖,但是拐杖上面安装的不是木头手柄,却是用一个一头尖一头圆的铁榔头代替。 平时他总喜欢把拐杖当成长柄锤子在劳工们面前挥舞,好像那个长把锤子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武器。 狗剩亲眼见过他挥舞着那个拐杖,把一个上了年纪的劳工砸的头破血流,就因为那老头下班时背筐里的煤装的少了点 。 狗剩本可以带领大家反抗,但是,他的任务是把这些人全部带走,带到队伍上去,所以,他只能强忍着怒火等待时机。 第270章 煤尘散尽宝根失踪煤矿塌方宝根受伤 今天下午,炮声过去许久,煤尘已经散尽,劳工们开始从各个角落站起身来掴打身上的煤尘,他们大口吐出黑黑的唾液,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工作面寻找背篓准备下班。 “宝根!宝根去哪啦?宝根!宝根!”黑暗中有人叫喊起来。 “ 我弟弟宝根不见了,放炮前他还在的。”黑暗中这个焦急的声音还在大声呼喊,完全不理会他张开的嘴巴一说话会灌进满嘴煤尘。 远处一个人的声音传过来说:“放炮前有俩人到那边去了,估计是给老人家准备干粮去了,没事。” 刚开始找人的这个人猫着腰向外面走,这时另一个人说:“福根,他去大便去了,你去干什么?” 凡是下过煤矿的人都知道,煤矿里头老鼠多,这些老鼠以煤矿工人的粪便为生,而且,煤矿老鼠有一定灵性,如果看见一群老鼠朝一个方向逃窜,说明老鼠逃出来的那个地方要出事,不是透水就是马上要塌方,老鼠的经验堪比几十年的煤窑老工人。所以,煤矿工人一般叫老鼠是老人家,煤矿工人看见老鼠,会把手里少的可怜的食物分给老鼠也不会打死它,这是祖祖辈辈留下的规矩。 “团长,我心跳的厉害,总觉得不对劲,我去找找。”福根说。 狗剩猫腰走过来和郭生方说:“郭团长,坑下这么多条巷道纵横交错的,是不是宝根兄弟进错洞口出不来了?” 郭生方觉得也有可能,于是俩人又叫了几个人一起弯腰向前走去。他们头上虽然也有矿灯,但是灯光很暗,光亮只能照到面前一小片地方。为了不至于走散,他们一群人一起边走边喊。 一条巷道走了很远也没有听见回应,大家心里隐隐觉得出事了。 由于巷道太多,有的巷道已经回采后山体全部坍塌下来堵住了洞口,他们便退回来向另外一条通风巷道走。 这条通风巷道是专门为了给坑底通风的,以前坑底下装上炸药放炮前,坑里的工人几乎都走完了,只留下几个负责放炮的工人,当他们点着长长的引火线,便要迅速跑到安全地带等待爆炸,如果炸药没响,他们会重新返回去检查炸药,直至爆炸成功。 自从改成南山煤矿后,虽然改善了工人的矿灯,但这些黑心的日本监工们不等瓦斯消散就逼着劳工进去工作,只要进风巷道和坑下掘进巷道互相贯通,新鲜的空气吹进来把瓦斯浓度降低,劳工们们必须进到刚刚爆炸后的工作面开始挖煤。 煤矿有好几个进风巷道口,为了预防有劳工从进风口逃脱,每个进风口都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只要有人从里面爬出来,格杀勿论。 “他们是不是到通风口去了?”郭生方说。 “哎呀!那可坏了!西面的进风口都有机枪守着,没等他们出去就被打成筛子了。” “可不是吗?死在进风口的起码有几十人了。” 黑暗中有人着急的议论着。 福根说:“不会,要去那里,他会告诉我的。”他们边走边说。 狗剩说:“前面岔口,往左就是西送区,西送区已经开采了几十年,里面的巷道有的上面没采四尺煤,是实心的,已经回采完,哪里还有巷道?都堵死了,有的是打白墙的盲巷,那条盲巷听说打了十几年也没有打出煤层来,只好放弃,另外一条是采空区除了塌下来的石头,留下保安柱形成几十米大坑,里面放满了废水,人进不去,那一片采区已经是废井了,咱们返回去吧,也许他俩已经回去了。” 他们向右走了一截,突然前面好像有打斗声,他们急忙向前走去,声音越来越清晰了。他们隐隐约约听见赖川一树的声音:“混蛋!混蛋!混蛋!” “宝根,快跑!”接着又是厮打声。 “赖川?都放炮下班了,他怎么还在坑下?”狗剩疑惑地对郭生方说。 一群人赶紧向前跑去,他们不能迈开步子跑,因为脚下是两条窄窄的轻轨,一不小心就会被掉在轻轨上的石头绊倒,他们小跑着,刚刚跑出去一截,就听见前面“哗啦啦......”一阵闷响,前面塌方了。 随着塌方声传过来的还有三声惨叫,福根大叫着宝根的名字跑过去疯狂扒拉那堆小山一样的煤炭。 郭生方让狗剩赶紧回去通知所有的人过来救人。 塌方的地方是运输主巷道,空间比掘进巷道宽许多,所有劳工从两面开挖,担心用铁锹把人弄伤,几十个人只能徒手去扒。 三个人挖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软绵绵的了,他们顾不得检查生死,背起他们就往斜井跑,斜井是另一个进风口,同时也是劳工们上下班的通道。这时候下午班的劳工们拥挤着都下来了,他们背着三个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艰难的往上走。 福根背着弟弟宝根一边走一边大喊着让一下让一下,他感觉到弟弟还活着。下来挖煤的劳工们见惯了死人,对这样的情景熟视无睹了,他们面无表情的看他们一眼继续麻木的往坑下走,仿佛这种事情到不了自己身上,或者听天由命。 他们背着三个受伤的人终于到了地面上,坑口早已放好了担架,一出事,郭生方就派人跑上来汇报了,马彪赶紧安排救人。 郭生方和狗剩以及福根等六个人在日本兵的押送下把三个人送到医院,医生首先抢救的是赖川一树,于是,他们把宝根和那个劳工抬到木村病区,福根着急的请木村救救他弟弟,医院里木村是最平易近人的日本医生。 木村检查了两人的状况,说宝根只是后背受伤,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另一个劳工的腰却断了,于是木村吩咐护士先给那个重伤者做手术。 煤矿出事,只要劳工把伤者送到,就要立即被日本兵押送着返回煤矿,不允许他们在医院待的时间过长。 尽管亲弟弟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担架上,但福根还是被刺刀压着离开医院。一群人路过宝根身旁时,福根突然发现宝根的眼睫毛好像在动。 “他醒了,宝根醒了,你们看。”他高兴地想弯腰和弟弟说话,但是日本兵蛮横的用刺刀挡在他面前。 宝根的嘴蠕动着,似乎想告诉哥哥什么,但是没等他说什么,哥哥就被刺刀压着走了...... 第271章 俩人三魂丢了两魂一对红灿灿的眼睛 宝根的担架就在地上放着,他转头看了看周围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鼻子里闻见浓浓的医院消毒水味道,他明白自己现在身处医院了。 他和那个经常一起挖煤时开玩笑的小偷在巷道解完手后,小偷告诉他先不要返回去,反正炮声一响就下班了,他在一个地方藏了个宝贝,是从赖川身上偷来的,趁这个机会取回来。 他们借着头上矿灯微弱的灯光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迷了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道红光在面前一闪而过,俩人同时吓了一跳,他们本能的转身向后跑去,刚一迈腿,“噗通!”一下,宝根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惊叫一声爬起来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死人躺在脚下,刚才光顾着着急的找路了,没注意黑咕隆咚的地上躺个死人。 小偷听见他的叫声,他跑的更快了,宝根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告诉他跑错了,刚才好像不是这里进来的,但是小偷不管不顾的跑。 他俩顾不得观察周围环境,只是没命的跑,跑着跑着,跑在前面的小偷也是一声惊叫:“啊!鬼!”转身又向后跑来。 刚追过来的宝根正好和他撞个满怀,宝根的头灯正好看见小偷的身后不远处,只见一片红灿灿的眼睛在来回移动。 俩人三魂丢了两魂往回跑,听见脚下“吱吱”乱叫,接着一条像狸猫一样大的老鼠从他们脚下“嗖!”的一下窜到前面,这个老鼠窜到前面不远处不动了,等他们快靠近时,它突然猛地跳了一下,转过身来,一对红灿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因为受到了刚才的惊吓,所以,当他俩看清这红眼睛只是老鼠时,反而觉得没有刚才恐惧了。 俩人弯腰在那里看着那只老鼠直喘气,而那只大老鼠瞪着两个红灿灿的眼睛盯着他俩丝毫不害怕,突然小偷紧紧拉住宝根的手说:“宝根,你看后面。” 宝根一边喘气一边说:“后面有什么?不就是老鼠吗? 返回去吧,不能进去了,那里有个死人,太吓人了。” 他俩手拉手壮着胆往前走,前面果然是一群老鼠,只是这老鼠个个肥头大脑的,一点不怕人。 俩人正走着,突然小偷“啊!”叫了一声。 两人低头一看吓得尖叫起来,一只枯瘦的黑手从黑暗的角落伸出,一把抓住了小偷的腿。 宝根惊叫着撒腿就跑,他本能的向前跑了几步,但是他不能自己跑,又返回来,小偷惊叫着努力用另一条腿使劲踢打黑暗角落突然伸出来的一条胳膊。 “救我......救我......”小偷的身下传来微弱的声音。 “鬼呀!鬼呀!”小偷惊叫着摔倒在地,但是那只干枯的手抓住他脚踝死不松开。 宝根拽住小偷的胳膊使劲拖,小偷吓得声音都变了,他连哭带喊却动不了。 “宝根,石头,搬石头砸!”小偷趴在地上大喊着。 宝根这才清醒过来,找了块石头狠狠地砸这个人。 终于,抓着小偷脚踝的手松开了,宝根喘着气赶紧拖起小偷,俩人吓得连滚带爬往前跑...... “宝根...我是顺子......”黑暗中一个声音幽幽传来,那声音非常虚弱缥缈,就像从地狱里传出来似的。 身后传来飘忽的声音,俩人都听见了,宝根站住了,小偷却拉着他不让他管,于是俩人继续跑。 宝根又听见一声“宝根...救救我......” 宝根又站住了,他说:“不行,我听见像是顺子。” “什么顺子不顺子的?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哪里来的活人?肯定是煤矿的冤死鬼,快走吧!你不走我走。”说完小偷真的站起来就走。 宝根说:“你走吧!我自己返回去!如果真是顺子,他是我的战友,我们一起杀日本人,一起被俘虏,如果真的是他的冤魂,我也不怕!” 宝根转身返回去,小偷害怕一个人走,只好也返回来。 俩人走到这个人跟前,两盏头灯同时照在地上的这个人身上。 俩人战战兢兢问他:“你是人还是鬼?” 这个人说:“我是抗联,我叫顺子。” “顺子?顺子?你真是顺子?”宝根吃惊的大叫着。 “顺子,你不是受伤后被送到大和医院了吗?怎么在这里?”宝根心里虽然咚咚急跳,但是他还是弯腰仔细看了一下趴在地下的这个人。 顺子努力抬起脸让他看,这下宝根看清楚了,的确是顺子。 “凡是被...送进大和医院的...劳工,都被...扔进这里了,我...还有一口气,也被他们...扔在这里,我是从外面...爬进来的......”顺子断断续续的说着,声音很微弱。 “来,顺子,我背你,出去再说。”尽管很害怕,宝根还是蹲下来,缓过神来的小偷赶紧把顺子架在宝根的背上。 他们转身向外走去,为了壮胆,也为了多了解到底怎么回事,宝根一路上和顺子说话,顺子断断续续的告诉他俩,刚才那里是以前的废井,里面铺满了骨头,有几十具尸体和数不清的老鼠,那些老鼠吱吱叫着,每天不停地啃食尸体,黑暗中他不知道老鼠有多大,有一天,一只老鼠一下跳在他胸脯上咬他的鼻子,他才知道那里的老鼠有一尺多长。 “我是和...一个砸断双腿的人...一起扔进来的,他临死前告诉我...废井 ...里头有出口...我们就是那里爬进来的...” “顺子,你不要睡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说说话,废井有什么?你别睡。” 宝根打过仗,他知道受伤的人,精神一放松,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吃...死人...”顺子不说话了脑袋耷拉到一边。 小偷把手指伸到顺子鼻子下试了试说:“他死了。” 宝根把顺子放下来,伸手在鼻子下试了试,顺子真死了。 两个人站起来浑身哆嗦的往回走,死人吓了一跳,硕大的红眼睛老鼠吓一跳,顺子吓一跳,听完顺子说的话更是吓得双腿都开始打颤了。 “宝根,顺子说那废井里几十个死人?那些死人是不是和我们一起挖煤的劳工?”小偷的声音明显就是上下牙打颤发出来的,他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下场。 “如果顺子说的是真的,那就不止几十个,里面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宝根说。 第272章 赖川一树突然出现羊入虎口终难逃命 “他刚才好像说...他是吃死人身上的肉才活下来的,你听见了吗?”小偷问。 “听见了,他好像还说废井里有什么?好像是出口?”宝根问他。 “我光害怕了,他声音太小,没听清楚,好像是。” 俩人哆哆嗦嗦终于走到运输巷道了,宝根说:“看,我们出来了,赶紧把废井的事告诉他们,我们得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要不,我们全得喂了老鼠。” “站住!” 宝根话音刚落,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吓了他俩一跳。 日本监工赖川一树鬼魂一样站在他俩面前:“你俩刚才去哪里了?” “拉...拉屎。”小偷说。 “肮脏粗鄙的蠢猪,谎话连篇,拉屎能跑这么远?两个混蛋!”话没说完他就开始挥舞那把榔头拐杖。 眼看就要被砸下来了,宝根往旁边一闪,手碰到一根支护棚顶掉下来的细横木,他顺手操起这根横木照着赖川就砸了下去。 赖川被冷不丁的砸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恼羞成怒哇哇大叫着再次扬起手里的榔头,这时小偷也扑了过来,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两个人就没有想让赖川活着,他们拿着横木和石头狠狠地砸他,赖川大口喘着气,大骂着:“混蛋!混蛋!你们这些下贱的支那蠢猪!混蛋!” 两个人打的赖川不动了,小偷说:“死了,宝根,快跑......” 两人转身就跑,趴在地上的赖川突然猛地抱住小偷的腿,小偷身子一趔趄,一下倒在一根顶棚的支架腿上,随着这根柱子的倾斜倒地,“哗啦啦...轰隆隆......” 他们头顶的支架棚顶一下坍塌下来,顶棚上支撑的十几吨山体石块一下压在了他们身上...... 清醒过来的宝根看到这雪白的一切,他想起顺子的话,极度的恐惧给了他极大的勇气,求生的本能使他慢慢坐了起来。他这样濒死的劳工对于大和医院的医生护士来说根本没有照看的必要,虽然过道里过来过去有人走动,但没有一个人注意他的生死。 他试着站了起来,发现自己居然能走,他慢慢的走出病房向大门走去。刚出大门,就听见有人在问:“担架上的人呢?” 因为是旧医院大门,没有日本兵把守,再加上天也黑了,他撒腿就跑。毕竟被砸了一下,后背和肩膀疼得厉害,但为了逃命,他忍痛拼命往前跑,一直跑...... 确认赖川一树已经死亡后,高彬和身旁三位医生互相对视一下说:“把他的肺叶切下来,和另外两个劳工的肺叶做一下比较。” 今天煤矿送来三个人,这就等于给高彬送来三个实验材料,赖川死了,另外两个活体高彬绝对不会浪费,他要把三个人的肺叶都切除下来,研究一下煤尘吸附到不同人的肺叶后有什么不同。因为在相同环境下,有的人肺泡很快被煤尘覆盖,紧接着开始咳嗽痰喘、呼吸困难,有的人只是咳嗽,却不影响呼吸。 想要弄清其中的原因,必须进行活体解剖,而这两个煤矿劳工就是非常好的活体实验材料。 蓝田三奈和高彬师出同门,但是他更擅长器官移植手术,他说:“从旧医院那边带过来一个健康材料,和其中一个煤矿劳工进行肺叶移植实验,院长您看呢?” 高彬顿了一下说:“周围都是一些煤矿铁矿,即便是铜矿劳工,他们的肺部都不是太健康,在他们之间交换肺叶意义不大。” 蓝田三奈说:“不,院长,昨天旧医院那边来了一个穿着鹿皮服装的人,他看起来非常健康。” 高彬问:“鄂伦春人?还是达翰尔人?” 蓝田三奈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来了两个人,好像从很远的大山里来卖鹿茸被我们的士兵开枪打伤了其中一个人的腿,他们说话无法理解,是木村医生那样介绍的。” 高彬阴险的笑了:“把劳工抬到病理室。” 这三位医生立马明白院长是什么意思了,进病理室的活体材料需要他们亲自抬进去,当他们从小门走到旧病房,看到担架上空空的,找了几个病房都不见人影,这时一个刚刚进门看病的当地人告诉他们看见一个人走路趔趔趄趄刚过去,于是就发生了前面那一幕。 这三个医生都是从省516病毒研究所派过来协助高彬进行人体细菌实验的专家,这些恶魔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宝贵的试验品。 宝根就像被扔进老虎笼子里的小羊,再怎么逃窜,终归还是被这群凶残的野兽按在锋利的爪子底下。 慕容良和木村到了手术室看见了躺在手术床上的小偷。 “他的腰断了,刚才另一个劳工跑了,高彬院长说这个手术他来做,没等把他抬过去,跑了的那个就抓回来了。”木村说。 “他有生命危险吗?”慕容良问木村。 木村支支吾吾的说:“目前看是腰被砸断了,至于能否活下来,那要看他的命运了。木村心里可以肯定,这个病人只要经过高彬的手,绝无生还可能。 刚才三位专家追逃走的宝根走了后,两位护士过来要接那位腿部中弹的鄂伦春人到新医院治病,木村知道高彬想要干什么,他沉着回应说那两个穿鹿皮的人已经走了,是另一个把他背走的。 打发走两个护士,木村迅速跑到病房把那位伤者从床上拽起来,他不会说他们的语言,急的用手比划让他们赶紧离开。两个人见外面天空一片漆黑不愿意走,木村急的站在门口往外张望了一下,用手在脖子上比划着说再不走他们会有生命危险。 这俩人看出来这个小个子医生好像在保护他们,俩人以为开枪的士兵要来杀他们,于是没负伤的那个给木村行了一个大礼,背起另一个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两位护士回去告诉高彬担架上的劳工跑了,那个穿鹿皮衣服的人也出院了,高彬派人把木村叫来问了一遍,木村从高彬办公室出来这才遇见慕容良。 慕容良回到队里,佐佐木歪在榻榻米上还在呼呼大睡,他站了一会儿,翻身回到了自己屋里,什么也不想了,先休息,明天再说。 第273章 这些财宝注定无主火焰出世遇难呈祥 入冬的大山宁静而美丽,猎人家院子上空那些稠密的植物此刻红黄一片。在夏天一片碧绿的灌木此刻变成一片金黄一片深棕或者一片火红,几种颜色交相辉映遮盖着这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古老院落。微风一吹,那些或金黄或火红的叶子,忽忽悠悠在空中翩翩起舞,像是和其它叶子告别,又或者在向它们召唤,然后画着优美的曲线纷纷落地。 随着叶子洒落在院子里的还有那些熟透的各种果实,那些小小的红色或者黑色果实是各种小鸟的最爱,它们成群结队落在这片灌木上无忧无虑的啄食那些酸酸甜甜的浆果,然后一惊一乍“轰!”的一齐飞起,随着惊飞时的翅膀振动,那些浆果纷纷落地。 每当此时,院子里的狼总是不知所以的望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鸟,然后伸个懒腰走过去捡拾那些果肉比较厚实一点的小果慢慢品尝。 这些受到小鸟喜欢的浆果却让杜鹃讨厌,一到秋天她看到脚底下踩得稀烂的那些血红的果浆总会皱着眉头无奈的拿起扫帚把它们清理的干干净净,尽管第二天还会有大量果实落地,但这就是大自然赠与猎人家欢乐中的苦恼。 达哈苏和巴图鲁正把一捆捆的干草码在院子外面的一个空地上,说是空地,其实只不过是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大一点而已,他们在树与树之间围成一个大大的围栏,就像草原的马圈围栏一样。草原的马圈围栏里养的是牲畜,而猎人家围起来只放草料,两匹珍贵的马养在窑洞最东边那个可容纳百十个人的大窑洞里,达哈苏和巴图鲁都会一些简单的木工,他们给那个特大窑洞装了个挺结实的门。 达哈苏自从打破祖祖辈辈保守了几百年的规矩后,他就下决心不再让自己的后代墨守成规守着那些注定无主的宝藏了。儿子和孙子一趟趟往返于县城和省城运输那些沉甸甸的金锭,为了不被日本人发现,每次进城,都把金锭放在动物肚子里,一点点运输。每次看到两匹马上驮着满满的野味走出家门,达哈苏心里就有一种轻松解脱感,同时对这两匹马充满了感激之情。 这个和野兽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原本在这深山老林安安稳稳的生活着,外面不论几个军阀混战他充耳不闻,他每日吃饱喝足后的任务只是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些永远烂不掉也无法花的珍宝,至于军阀们谁夺了天下与他无关。可是当日本人打进中国之日起,他就预感到这个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家,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与其被日本人发现,倒不如早点把这些东西运出去。 祖上从元朝开始积攒财富,明朝推翻了元朝,清朝推翻了明朝,这些珍宝死气沉沉躲藏在这大山肚子里暗无天日,现在到底是什么朝代?达哈苏并不明白,他只觉得目前大清不像大清,中国不像中国,至于刚建立的满洲国,他压根没有任何概念。 不管哪个新朝取代了旧朝,换来换去都是中国人在轮换坐天下,朝代变来变去,皇上换来换去,这些珍宝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把自己家祖祖辈辈拴成了一成不变的猎人。 既然这些财宝注定无主,那就从我孙子这一代开始让它们重见天日吧。他不再反对儿子养马,不光不反对,他甚至给他们讲祖宗在马背上打天下的故事。 他告诉塔斯哈,祖宗用弯刀与烈马征服了半个地球,当初车轱辘高的日本人经常骚扰中国沿海的中国人,他们祖上决定讨伐这些倭寇,没想到板凳高的日本人利用海上优势打败了不善海战的蒙古人,从此这个倭人国就以为他们是天下无敌了,现在就像烧秋没燃尽的杂草又冒出头来,竟然又来霸占这片土地,那么,也该让他们尝尝有来无回是什么滋味了。 当县城中的佐佐木为吃不上干净的肉酩酊大醉时,大山里的猎人一家却围坐在土炕上正热气腾腾吃手抓羊肉。 这是一只被塔斯哈一枪打死的肥壮大黄羊,当他扛着这头肥壮的黄羊回到家里时,乌仁图雅正用长长的扫把清理厚厚的落叶。 “看哪!看我儿子带回什么来啦?” 看到英姿飒爽的儿子扛着一只黄羊领着山神进了院子,刚开门走出来的杜鹃一边开心的叫着一边赶紧过去帮他把羊放在地上。 山鹰走过来舔了舔山神的鼻子,算是对它辛苦打猎的问候,接着它走过去嗅了嗅那只山羊,心满意足的抬起脸来看着杜鹃母子。 “阿尔斯楞呢?”杜鹃发现阿尔斯楞没有出现。阿尔斯楞和山神一起跟着塔斯哈出去打猎的。塔斯哈转身和杜鹃一起出去看时,见高大威猛的一团黑影向这里急速跑来,到了跟前看见它的嘴里叼着一只黄色兔子。 杜鹃的性格也的确是邪性,相貌长得很漂亮,可偏偏性情乖张,不愿和人打交道,见了狼却喜笑颜开。从某些方面讲,人们叫她狼女,其实一点不为过。看见威猛的阿尔斯楞嘴里叼着兔子,杜鹃说:“看!又给它儿子抓回兔子来了。” 她怀着小儿子莫日根的时候,阿尔斯楞生下了一个小狼,是山神的孩子,而这只小狼的出生,把达哈苏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其他狼一胎要生两三只,阿尔斯楞却只生了一只。刚开始,阿尔斯楞和两条狼兄弟相处融洽觉得很高兴,他们三个和睦相处是大家最想看到的,再加上阿尔斯楞不到两岁,所以大家根本没往别处想,直到阿尔斯楞快要足月时,杜鹃才发现它长长的毛发下圆滚滚的肚子好像怀孕了,惊喜过后它果然生了一个小黑狼,小黑狼的胎毛灰黑灰黑的,胎毛很浓,肉乎乎的像个小毛团很可爱。为了不打扰它们母子,塔斯哈并没有拿出小狼看,只是每天按时给它们喂一些动物内脏。 这天塔斯哈想把小狼抱出来看看给它起个名字,他去抱小狼崽时,阿尔斯楞很不高兴的发出哼哼声,塔斯哈安慰它说要给小狼起名字了,阿尔斯楞似乎能听懂人话,它不再哼哼,反而挪开身子,把小狼从最里面的角落叼出来。 当看到小狼的那一刻,塔斯哈高兴坏了,他抱起小狼就往屋里跑,刚一进门他就喊道:“爷爷,爷爷,你看小狼这撮红毛好漂亮。” 大家转头一齐看向他怀里那头小狼时,全都惊呆了。 塔斯哈怀里的小狼浑身毛发漆黑如墨,黑黝黝的脑门上一片红毛,像火焰,又像大大的血滴。 “长生天哪!”达哈苏紧闭双目,双臂高高伸向空中嘴里默念着。 巴图鲁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条黑的如此纯粹的小狼。 杜鹃看见小狼狗脑门上的红颜色非常高兴,她笑着说不愧是阿尔斯楞的孩子,浑身上下黑的没有一根杂毛,只有脑门这撮红毛可太好看了,像一个火焰,又像传说中的二郎神。 她看着激动成那样的公公和丈夫,不解的看向了婆婆。乌仁图雅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感谢着长生天。 塔斯哈把小狼抱给爷爷,达哈苏把小狼高高捧起,扬起头颅,粗犷宏厚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它是昆仑之后,是火神之子,它叫火焰! ” 第274章 士兵抢走五块大洋这次被抢吸取教训 巴图鲁告诉她,长生天照拂着人世间芸芸众生幸福平安,生活在地狱的“黑暗”感到乾坤安稳天下太平就放心的每天和阎王在阎罗殿饮酒作乐,有一次“黑暗”喝醉了,他的一对双胞胎“邪恶”“罪恶”趁他不备偷偷撬开地狱大门逃了出来,他们到了人间胡作非为霍乱众生,长生天便派昆仑神之子“焰”把这两个坏蛋赶回地府,以免善良的人被“邪恶”与“罪恶”吞噬,临行前,长生天给“焰”脑门的火焰赐予了神力,只要这团火焰出现的地方,人们便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也就是说,这火焰现在出现在我们家是吉祥之兆,是吗阿布?”塔斯哈高兴的问。 巴图鲁点点头说:“是!” 但是达哈苏却心事匆匆起来,他说:“虽然是吉祥之兆,但也有个说法,只有‘邪恶’和‘罪恶’这一对双胞胎出现的地方昆仑之子才会出世,看起来这里也要不太平了,下面那些害人的东西得加紧往外倒腾才行啊!” 那日之后,火焰便成了家里的宝贝,过了几个月莫日根降生,自从莫日根会爬开始,小火焰便成了莫日根的贴身保镖,它叼着莫日根来会玩,从来不会让莫日根受一点点伤,它更成了杜鹃的心爱之犬。 晚上,全家人吃着香喷喷的羊肉,欢声笑语中达哈苏说:“虽然有了给日本军官送肉的理由,那些小兵不敢搜查了,可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多带两只兔子吧,不要给家里留了,冬天来了,树叶都要落完了 ,野猪也越来越好捕捉了,都带走吧。” “ 再带几套日本兵的衣服回来吧,火焰长大后就该练兵了。”杜鹃慢慢的说。 听到杜鹃说这话,大家谁也不吭气了。 老猎人全家明白,杜鹃算是和日本人杠上了。 沙吉浩特杜家,吃过早饭,杜小瑞正在院子里给白蹄和铁包金梳理毛发,雪儿蹲在地上一边摘豆芽一边和他聊着天。 她说:“少爷,我真的没骗你,听说大和医院的院长想在医院旁边修一个烧死人的焚尸炉,佐佐木说死人的灰尘会飘散在空中,沙吉浩特的空气会污染,俩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杜小瑞说:“沙吉浩特屁大点儿地方,哪来那么多死人?再说,医院是给人治病的地方,什么时候听说病人死了还要管烧的?造谣!” 这时,老张领着一个中年人进了院子,小瑞一看是鞋铺的掌柜,叫八亩,姓什么不知道,鞋铺的工人都叫他八掌柜。 八亩进了后院,见了小瑞说:“少爷,杜爷什么时候回来?” 小瑞说:“八掌柜,是不是该发工钱了?” “不不不,少爷,上个月的工资张管家已经给大伙发了,是这么回事,前几批毛毡鞋拉到省城后,杜爷让做一批帆布鞋,做鞋楦的谢师傅做好了几双,作坊的伙计也都试了一下,没觉得卡脚,我来问问少爷,这几双样品什么时候送到省城给杜爷看看?” 小瑞说:“我哥也该进城了,上次说好的昨天就该回来了,等他进城后,我通知你,对了,顺便包五双女士条绒鞋。” “几码的?” “几码?雪儿你站起来,我比划比划。” 雪儿以为要给她新鞋,高兴地一下蹦起来说:“我现在穿七寸的。” 小瑞说:“好,那就把六寸的包四双,五寸的包一双,我一起带到省城。” 雪儿一听这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头,她噘着嘴坐到板凳上,用眼睛狠狠地白着小瑞。 老张估摸着这五双鞋都是送给谁的,肯定包括山花儿和疯女人,他笑眯眯的看着雪儿说:“等你嫁人的时候,瑞少爷肯定送给你一双金线绣花的上轿鞋。” 雪儿撅着嘴说:“我才不嫁人呢,我就老死在这个院子里。” 八亩答应着小瑞,身子却没动,他一声不吭的看着管家和丫鬟斗嘴玩儿,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不敢开口。 小瑞说:“还有什么事?” 八亩说:“还有一件事,昨天有两个日本兵到作坊让给他们修鞋,他们穿的都是高腰牛皮鞋,很费力,大伙不想惹事,只好停了手里的活儿给他们修了,可是他们临走不光没给钱,还把铺子里的钱抢走了。”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小瑞和老张,如果杜爷在还好说,杜爷一定不会让他们赔钱,毕竟抢走了五块大洋,这可是差不多一个伙计一个月的工钱。 杜管家一向治家严明,丫鬟上街买菜剩下几个铜板都要记到账上,有一次一个伙计把店里的鞋帮子偷偷拿了一对儿回家,大伙都说没看见去哪啦,老张亲自到了他家看到他老婆正在鞋底子上纳鞋帮子,老张没有告诉杜爷,而是要直接解雇那个工人,最后还是八亩出面央求杜爷,才留下那个工人。 一对鞋帮子也就值十几个铜板,张管家都那样生气,现在可是五块现大洋,张管家不知道会怎样处罚他们? “抢走多少?”老张果然生气了。 小瑞和雪儿也抬头看着他。 “五...五块。”八亩吓得都结巴了。 老张用手指着八亩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呀!你呀!” 小瑞问老张:“这怎么办?” 雪儿端着摘好的豆芽站起来说:“要回来呀!这日本兵就是欺软怕硬,上次欺负马家丫鬟,马少爷直接把那个日本兵打死了,马少爷真是个爷们。” 老张狠狠地看了八亩一眼对小瑞说:“少爷,这件事千万不能莽撞,五块大洋就只当喂狗了,作坊的伙计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当时那情景,他们也不敢硬对抗,再说,万一惹怒了那些强盗,说不定损失的更多。” 小瑞点点头对八亩说:“这次被抢吸取教训,以后柜台里不要放钱了,做个钱袋子揣在身上,每天下工前和张管家对账后直接存在银行,这样安全些。” 八亩没想到老张会这样处理,他高兴地连连作揖,说:“谢谢少爷,谢谢张管家。” “少爷不处罚你们,谢我干什么?”老张呵斥他。 小瑞说:“我爹不在,你们要多操心,过几天我也走了,大事小情都有管家做主。” 老张说:“我知道你忌讳上次那件事,上次和这次性质不同,上次是偷,这次是被抢。我们都是给杜家干活的,杜家给我们饭碗,我们就要好好端稳这个碗,哪能又拿又偷的?这样的人不用杜爷开口,我这个管家就有权利开了他。” “对对对,大伙也都说他了,他也后悔的要命,那我先回作坊了。”八亩连连作揖走了。 雪儿撇着嘴见八亩走了后说:“我们杜家也太好说话了,如果这事发生在马家,马少爷可不这样好说话。” 小瑞说:“左一个马少爷,右一个马少爷,马家煤矿被日本人霸占了,他不是跑到省城逍遥去了?他的血性去哪啦?” 他满脸狐疑看着雪儿,他觉得这丫头是不是看上马家那个花花公子了? 第275章 猎人父子运金进城买肉人围堵杜家门 这时,莲儿进来说:“少爷,老夫人问虎子少爷是不是今天进城?” 没等小瑞说话,雪儿抢先责怪说:“莲儿!说了多少遍了?是塔斯哈少爷,虎子少爷被烧死了,现在只有塔斯哈少爷,千万不敢再叫虎子少爷了,日本人听见那还了得?” 小瑞连忙说:“对对对,莲儿,千万记住了,以后就是塔斯哈少爷,过些日子莫日根少爷也要来了,到时候杜家可就热闹了。” “啪啪啪......啪啪啪......” 正在这时,前院响起敲门声,白蹄和铁包金汪汪着射箭一样向前院跑去。 老张急急忙忙去开门,大家都向前院走去,果然,巴图鲁父子俩牵着两匹马走了进来。 莲儿一溜烟跑到东小院报信去了,雪儿和老张忙不迭的帮他们父子俩往下卸货。 六只野兔,两只野猪,一只黄羊,五只山鸡,除了野兔和野鸡没有开膛破肚,其余的都是是开膛破肚后又缝起来的。 巴图鲁和塔斯哈俩人先抬起一只野猪进了屋子,老张把野兔和野鸡放到一边,嘱咐雪儿把这些拿进厨房,其它的别动,然后也进了屋。 把所有的金元宝都取出来后,几个人累的满头大汗。老张打回一盆热水给他们父子俩洗了脸,顺便用一块破布把金元宝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 他一边清洗一边数:“106个,这次带出来真不少。”老张说。 老张清洗金元宝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立柜移开了,老张每擦一个随手递给小瑞,小瑞赶紧放到暗窑里,不一会儿把所有的金子都藏好后老夫人、太太也颤巍巍的进来了。 她们一看地上这两头猪一只羊,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太太说:“我们寻思早就放好了才过来的,好大一只羊啊!” 巴图鲁和老夫人她们打了招呼后又把野猪和山羊抬出去放在院中,老张打下手,巴图鲁执刀,他们开始在院子里剥猪皮和羊皮。 老夫人乐呵呵看着塔斯哈说:“虎子,你娘和你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老夫人年纪大了,她叫不惯塔斯哈这三个字,大家也就随她了,她也不出门,打量也惹不了事。 塔斯哈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老夫人说:“姥姥,我娘说舅妈喜欢这些玩意儿,让我给她带了几件出来。” 杜太太接过布包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一些翡翠玉器,还有女人身上佩戴的珍珠玛瑙。 老夫人看了看这些珍贵的玉器,再看看大家,她没有再吃惊,只是嘱咐杜太太赶紧去放好。 “哥,这次进城,那些看门狗没有刁难吧?”小瑞说。 塔斯哈说:“没有,只是馋的厉害,也想强行留下一只兔子,听说这些都是要送给佐佐木,吓得不敢动了。” “那怎么办?他们可别真的报告给佐佐木带来这么多肉啊!城里现在肉很贵,而且很少,有也是附近的猎人打下的兔子,猪和家禽都绝迹了。”小瑞说。 “为什么?城里没有养猪的了?”塔斯哈问。 小瑞说:“除了我们这里,其他地方不允许老百姓吃肉,我们这里只是不许吃细粮,其它地方除了细粮还有肉也不让吃,但是没有禁止吃鱼,你想想,不让老百姓吃肉,谁家还愿意养猪?” “哥,你记不记得韩满囤家小猪被偷了那件事,他老婆着急的哭了好几天?”小瑞说。 塔斯哈笑了:“买回小猪的那天我正好在,他老婆觉得头一个猪卖了俩钱,非要再养一只,这下再也不想养了。” 小瑞说:“张伯也想买个猪苗呢,咱家茅房旁边不是有个猪圈嘛,好多年没养猪了,咱家猪圈就在院子里,不怕偷,可是哪里买猪苗去?” 老夫人看见兄弟俩说话,顾不上和她说,她嗔怪着说:“两个小没良心的,就顾着你们弟兄俩说话,也不理我老太太了。”兄弟俩赶紧给老夫人赔笑脸,哄老夫人开心。 塔斯哈说:“姥姥,我不是告诉过你小狼崽‘火焰’吗?它现在长大了,真的比同龄狼更壮实,我爷爷说它是狼神。” 太太笑眯眯的问塔斯哈:“那小狼的脑门上真有一片红毛?” 塔斯哈说:“是真的,舅妈,它一生气,脑门上那片红毛就立起来了,远处看就像一只立着的大红眼睛,可好玩儿了。” “哇!听听就恐怖,你可千万别带来,现在沙吉浩特的人都把咱家当另类了,如果“火焰”让人看见,还指不定惹什么风波呢。”小瑞说。 “对了,哥,一会儿不忙了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这事也得让姑父听一听。”他开门看了一下,巴图鲁和老张正在把两张猪皮撑开,摊放在院子里面,红白相间的新鲜猪肉放在猪皮上。 巴图鲁看小瑞站在门口张望。他说:“小瑞,你和塔斯哈赶紧把猪肉抬进厨房,等一会儿田嫂买菜回来开始做饭就折腾不开了。” 俩人赶紧把猪肉往厨房搬,刚抬进去三半猪肉,他俩返回来又要把另一半猪肉抬进去,巴图鲁说:“别动这块,等我们把羊皮剥下来后,把这一半猪肉分成几份,给石榴家送一份,给韩满囤送一份,剩下的让张管家给鞋铺的伙计们分了吧......” 屋里的老夫人看见孩子们都在院子里忙活,她觉得在屋里干坐着没意思,也颤巍巍的出来,雪儿给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场面。 巴图鲁把尖刀递给老张,他走过来和老夫人说:“娘,这次带的肉太多了,我记得您每次都会给石家送一块过去,一会儿要不要再送一块儿去?” 老夫人连声说好,她说:“老张,咱家的咸肉还有吧?腌肉缸子能不能放下这么多肉啊?这些肉够咱们吃到开春了。” 老张说:“咸肉多着呢,我又买了一口大缸,就预备着腌肉呐,万一哪天大雪封山,姑爷能不出来就别出来了,路太远。” 这时有人敲门,门刚开一条缝田婶挽着一篮子菜就往里面挤,她边进边说:“快关门快关门,身后一群人呢。” 老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日本人又在作乱,赶紧把门闭上。刚把门闭上,就听见“啪啪啪”的敲门声。 老张问田婶外面怎么回事,田婶说:“这些日子有那些认识我的,知道我是杜家的厨娘,来来回回打听咱家姑爷进城了没有?我都回了好多遍了,这不?有人听说姑爷牵马进了城,追来了。” 第276章 不放诱饵难抓猎物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俩人边说边走到了大伙跟前,小瑞听见了他俩的谈话接过话茬说:“是不是那伙肉贩子?要不就是几个饭店的伙计,他们一直在大门外转悠,要不是怕白蹄和铁包金,估计每天要骚扰好几次才罢休。” 塔斯哈走过来说:“张伯,发生什么事了?” 老张说:“ 没事,城里不是早就缺肉吗?周边的猎人们打下一星半点儿也吃不住卖,所以,饭店的伙计们急的到处找肉,福满楼的掌柜就找过我好几次,说等你进城卖肉,一定要通知他,这不,听说你们来了,都来了。” 看见巴图鲁想去开门的意思,老张几步跨过去拦住意味深长的说:“姑爷,不能开门,一大群人进来可了不得,开了这个头,以后杜家大门就不消停了。” 白蹄依然“汪汪”冲门叫,老张喊住它别叫了,他走到门口冲外面喊:“什么事?” “张管家,我是福满楼的小六子,我们掌柜的说和您说好了的,姑爷进城,我们上门,您答应我们掌柜的呀?请您老人家开门。”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家掌柜了?” “张管家,我是鸿祥饭店的伙计,我们掌柜说今天买不到肉,我就别回去了。” “张管家,您开门,您老人家听不出我是谁来了吗?我是酥香点心铺的伙计,杜老夫人爱吃我家的到口酥,您不是常去买吗?” 老张一听,冲着门外说:“嘿!你个卖炉果的也来凑什么热闹?政府不让做白面点心后你家不是改行棒子面火烧了吗?” 这人说:“对对对,我家现在只能做棒子面火烧了,我家掌柜说,火烧里放点肉沫好卖。” 老张在门里烦的直嚷嚷:“去去去,姑爷是来了,可是带来的肉只够自己家吃,我们卖了,老夫人想吃肉怎么办?都走吧,都走吧。” 老张再不理他们,任凭他们敲门。 巴图鲁赶紧和老张俩人把羊皮剥离开,摊晾开羊皮后,他把羊架子搬进厨房,开始麻利的分割那些猪肉。 一块块切割好的猪肉撒上咸盐五香粉,一层层码在大缸里,满满一大缸咸肉就腌好了。 雪儿坐在小板凳上一根根拔野鸡毛,每次拿来野鸡,雪儿都不会浪费那些漂亮的鸡毛。家里每个房间都有一把漂亮的鸡毛掸子,就连石榴家的鸡毛掸子也是雪儿从野鸡身上一根根拔下来的。 老张看着院子当中剩下的那一半猪肉说:“这个怎么也有七十来斤吧?给石家送几斤?” 巴图鲁坐在石凳子上休息了一下,他说:“我决定从今往后,给佐佐木送肉就不要钱了,这样更利于我们杜家,你看行不?” 小瑞一听就炸毛了:“不行啊姑父,卖给他就已经够恶心人的了,说起来是卖,其实只是象征性给几个铜板,和白给差不多。您知道为什么整个满洲都禁止老百姓吃肉,单单沙吉浩特不禁止吗?” 巴图鲁一边干手里的活一边问他:“为什么?” “您刚才也看到了,现在整个沙吉浩特肉太少了,青壮年都被抓到煤矿挖煤去了,老年人进山打猎也只敢到近处打打兔子山鸡,打下一星半点儿如果走城门,也得被二狗子们抢了,虽然守着大山,打猎的却少了,原先那些鄂伦春人和其他少数民族现在压根看不见人影了,这是恶性循环,现在只有日本人每天大鱼大肉吃得好,他们有供应车,当地人很难吃上肉,所以禁不禁没关系,反正没肉!您如果给佐佐木白吃肉,老百姓知道了肯定骂我们是日本人的狗奴才。” 所有人都沉默了,小瑞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巴图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因为怕老百姓误解就改变心中的计划,为了顺利把金子运进来,他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他们家从来不和人打交道,几百年来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他把那半壁猪肉搬进厨房后,嘱咐田婶把肉分成若干份先放在一边。 看了看院子里没留下什么痕迹,他苦笑着说:“以后还是直接到后院再弄,万一在前院有人进来看到这么多肉,还真给自己找事了。”说完,他摆摆手把几个男人叫进屋子。 巴图鲁说:“小瑞说的很有道理,可我们必须那样做,你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养马了吗?并不是为了骑马进城快,其实如果走山路进城更近,塔斯哈也是喜欢走山路的,走山路更容易遇到野兽,以前进城在路上往往会顺手打几只兔子或者山鸡。买马是因为我们需要马驮东西,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些金子藏在这里,只有放在杜家,我才觉得放心。” “姑父,到底还有...吗?”他想问到底还有多少,但终究还是没敢问出来,他怕吓着自己。 “有!还有,你明白和佐佐木打好关系的重要性了吗?”巴图鲁说。 小瑞嘟囔着说:“这不等于是贿赂鬼子吗?这个我懂,我就是可惜那些肉,给石榴家我不心疼,毕竟她最终是要嫁给我的。” 他说完还挑衅的对塔斯哈挑了挑眉毛,塔斯哈看着这个死不要脸的笑了,摇摇头没理他。 巴图鲁拍拍小瑞的肩膀,难得开了一回玩笑:“娶媳妇吃肉全包在姑父身上了。” 老张笑呵呵点点头说:“姑爷考虑的对,比起野猪肚子里的东西,送些肉给佐佐木咱们不吃亏,现在这世道本来就是日本人的天下,咱不承认也不行,你要是硬抗,吃亏的是我们,损失的也是我们,咱不如变着法的对付他们。” “老百姓知道了该怎么办?抗联知道了会不会把我们当汉奸?”小瑞说。 “陷阱里不放诱饵很难抓住猎物,这个道理老百姓都懂,抗联应该明白,上次和石俊他们一起杀了日本人,缴获那么多武器,他们应该明白我们不是汉奸。我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我只需要给你姑姑解释清楚就行。” “如果解释不清楚,抗联对我们有了怀疑,他们打鬼子的时候把我们捎带了。”小瑞说。 巴图鲁沉默许久才说:“我不了解现在是什么朝代,更不了解抗联,但我知道日本人就是日本人,当初我的祖先忽必烈讨伐过他们,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也是拼死抵抗的,他们利用海上优势杀死蒙古几十万大军。现在他们也来侵犯我们的领土,我们同样让他们有来无回。抗联如果打日本人,需要我帮助,我会帮助他们,如果因为我给日本人送肉就和我为敌,如此胸怀之人就不是我的朋友 。” 第277章 巴图鲁父子吓一跳这个消息有点惊人 “啪啪啪...姑爷,老夫人回房去了,她说你们说完话到她房间,她有话说。”门口响起莲儿甜甜的声音。 巴图鲁在里面应了一声,压低声音对在场的每个人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否则大祸临头。” 说此话时,他转头盯着那个沉重的大立柜,大家明白他说的是黄金的事。 小瑞就像小鸡啄米似的:“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任何人不能说,每次卸货丫鬟们都不让进屋,除了我们几个,别人不知道。” 老张说:“姑爷,咱家要不请几个看家护院的家丁吧?” 巴图鲁说:“那样反而不好,人多嘴杂,就这样保持现状。” 塔斯哈一直不说话,这时他说:“姥姥估计听到张伯说的话了,她心软,想说服你把肉卖给那些人一点,我觉得...真不能卖,有了第一次,他们会在路上截我们,我们倒不是担心他们抢劫,是担心野猪肚子里的‘内脏’被他们发现。” 巴图鲁点点头说:“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和佐佐木打好关系这一步必须要走,而且要让人们知道我的猎物是佐佐木不让卖,塔斯哈你明白吗?” 他问塔斯哈,他知道塔斯哈非常想杀了佐佐木,他忘不了佐佐木对他的羞辱与毒打。 塔斯哈说:“明白!” 他非常理解父亲这么做的用意。 中午,田婶蒸了两锅窝头,两锅馒头,熬了一大锅羊汤,餐厅里刚刚摆好碗筷,就等热气腾腾的羊汤端上桌,这时白蹄汪汪汪叫了起来。 老张跑去开门,慕容良和韩满囤大步流星走进来一看巴图鲁来了,非常高兴。 巴图鲁说:“你们来的正好,一会儿拿几斤肉回去。” 韩满囤高兴地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又有肉吃啦。” 一群人进屋里坐下,慕容良问巴图鲁:“姑父,虎子...不不,叫错了,塔斯哈没来?” 按照辈分,慕容良应该叫巴图鲁“姨夫”因为石俊和石榴都叫巴图鲁“姑父”,慕容良也就跟着叫姑父了,反正辈分不乱就行。 巴图鲁说:“如果改不了口就还叫虎子吧,他和小瑞在后院 。” “不行,他本来就叫塔斯哈,必须改过来,怎么?又带来小狼了?”慕容良说。 “不是,还是那个铁包金,小瑞刚才说铁包金昨晚差点被日本兵打死,是你阻止了,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慕容良把昨晚发生的事细细讲给他听...... 韩满囤说:“我想不明白三个医生拿枪追赶一个受伤矿工,既然是为他治病,为什么还要开枪?这本来就是想杀了他。” 慕容良说:“也许他们只想抓住他而并不想杀死他,日本人蛮横惯了,动不动就开枪,子弹不长眼,他们才不管会不会打死人。” 在东小院,塔斯哈正给老夫人讲一些打猎中遇到的奇怪事和有趣的事,也讲到“火焰”的许多不可思议的事。 看到老夫人吃惊的表情,塔斯哈说:“真的,姥姥,火焰一生气,山神和山鹰都不敢靠近,山神还是它爹呢,才几个月大叫起来已经有狼王的气势了......” “老夫人,太太,塔斯哈少爷吃饭啦。”雪儿进来喊大家吃饭打断了塔斯哈说的话。 一群人到了餐厅才知道慕容良和韩满囤来了,于是老夫人热情地邀请他俩一起喝羊汤。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老夫人心里很高兴,她热情的招呼着慕容良:“国良,你父母身体挺好的?你爹还在经商?” 慕容良正美滋滋的品尝鲜美的羊汤,听到老夫人问话,赶紧放下碗说:“奶奶,他们都挺好的,我娘在家照顾弟弟妹妹,我爹...还在经商。” “哇!奶奶不简单啊!人在家中坐,便知天下事,您老人家怎么知道国良哥他爹是经商的?”小瑞大惊小怪问老夫人。 老夫人说:“国良他爹当初是有名的买卖人,那时候经常来沙吉浩特买铁粉,每次来的时候都要到步云鞋铺买几双靰鞡鞋,有一次他一下买了几十双靰鞡鞋,好像要送给一些穷苦人,他真是个好人呐!最后见到他那年,他买了两双女人的绣花鞋,说一双送给老婆,一双好像要送给东洋女人做礼物,东洋人就是现在的日本人,有一次来沙吉浩特还领来一对日本夫妇,那对夫妻对人很和善,见人就鞠躬,尤其那女人,笑起来两个眼睛弯弯的很好看。那时候国良他爹很年轻,很精神的,所以才让石榴的姑姑看上了,她姑姑长得很秀气,又会绣花作女红,俩人真是般配呀!唉!娟儿和她同岁,可是娟儿从来不喜欢作女红,唯一的好处是跟着瑞儿他爹学了几个字,总算不是一无是处。” “好好的编排起我姑姑了,您这是趁她不在数落数落。”小瑞小声嘟囔了一句。 平时老夫人耳背,别人大声说话才能听见,今天小瑞嘟囔了一句,她却听见了。 她说:“你知道什么呀?当初你姑父除了会说咱们的话,他都写不了几个汉字,多亏你姑姑教,他才会写几个字。你问问以前整个沙吉浩特谁家姑娘认得字?你娘现在都不一定认得她的名字,哈哈哈哈......” 慕容良表面是在认真听老夫人说以前的事,心里却在思考靰鞡鞋的事,他见过父亲和几个反穿羊皮袄的人聚在一起商量什么事,那些人穿的就是靰鞡鞋,其中一人把靰鞡鞋上的鞋带子用来捆扎裤腿了,用靰鞡草代替绳子穿在鞋眼里。 当时慕容良就觉得这些人很奇怪,明明一个个长得身材高大,说话却把声音压得很低,爹把他们送出门,其中一个像是那几个人的头,他用力拥抱了父亲才转头离去。 难道父亲老以前就和一群穿靰鞡鞋的人打交道了吗?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老夫人今天高兴,自顾自的聊着天,见大家光看着她笑不动筷子,她说:“你们赶紧吃,吃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老夫人耳朵虽背,心里却明镜似的,她知道他们要谈事。 吃完午饭,他们回到客厅,小瑞开玩笑说慕容良和韩满囤是不是闻着味儿来的? 小瑞的话打断慕容良的思路,他说:“什么闻着味儿啊!昨晚说好的,今中午叫上我表哥咱们一起到韩记铁匠铺说事情,我骗佐佐木查看饭店有没有偷卖大米饭,这才溜出来,我没有去舅舅家,直接到的铁匠铺,到了那里你根本没去,我们才来的,正赶上喝羊汤。” “不是说好晚上集合吗?”小瑞急急地说。 “什么晚上?你记错了。” “对了,现在我哥和我姑父都在,你解释一下昨晚的情况?鬼子把枪指着我的脑袋,马上就要开枪了,你悄悄说了几句话,那几个鬼子兵马上就怂了,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像听见你说杜家是吉田一郎的好朋友?是不是为了救我吓唬他们的?” “发生什么了?”巴图鲁父子吓了一跳,塔斯哈赶紧问慕容良。 慕容良把佐佐木喝醉酒和吉田一郎打电话的事说了一遍。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远在省城的恶魔吉田一郎为什么打这个电话,这个消息简直太惊人了,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慕容良想从他们脸上知道内情,他们想从慕容良嘴里探得原委。 第278章 贿赂佐佐木是好事石榴讲述吉田杜莎 “日本人想干什么?为什么保护我们家?”小瑞紧张的问,可是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 “打伤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塔斯哈问。 慕容良说:“我打听清楚了,是矿工,他昏迷之前说了句话,我们到现在没弄明白,他好像说‘灰鸡套’?”。 小瑞说:“我当时听到也是这三个字,纳闷,什么意思?” 巴图鲁对韩满囤说:“你大舅哥在不在家?他在煤矿,也许从他那里能听到点儿什么。”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韩满囤说。 “国良,有一件事,你看这样做好不好? 一会儿你回去,告诉佐佐木,说看见我进城了,咱俩不要一起去,我随后就到,我给他送肉就不打算要钱了,这是为了我进城方便,毕竟城门有日本兵把守,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可以不走城门,沙吉浩特四面透风,哪里也能进城,但是现在我骑马进城,必须走大路,给佐佐木甜头,也是为了自己方便,你看这样做法妥当不?” 巴图鲁说的滴水不漏,有时候杜小瑞怀疑姑父不识字是装的,他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姑父,心想,虽然过去了几百年,可是皇家后裔就是皇家后裔,任何事都做的那么严谨。 慕容良说:“我觉得非常好,只是您不能送的太多,送的太多不要钱,他也会多疑,毕竟肉在当前是紧俏物资,一般老百姓人家是吃不上肉的,沙吉浩特没有禁肉令,佐佐木也是觉得即便放开老百姓也吃不上,如果你给的多了,我担心他以为这里的肉其实并不缺乏,说不定开始禁肉了。” 小瑞说:“国良哥,日本人是不是喜欢出尔反尔?” 慕容良说:“嗯,他们有那样的劣性。” 韩满囤说:“的确是这样,大哥上次给我家送的狍子肉,我媳妇煮肉的时候把房门关的死死地,就怕肉味儿串到街上让那些满大街溜达的二鬼子闻见。你要是给佐佐木送肉,他把你当成朋友,这样对咱们是好事,可就是觉得太吃亏了。” “姑父,贿赂佐佐木是好事,可千万要少点啊。”杜小瑞说。 大家看他那财迷样,都嗤嗤地笑。 巴图鲁说:“那就这样了,一会儿国良先走,我随后就到。 对了,满囤给王志强妈妈也带回去一点儿,小瑞给石榴家送过去一份......” “石榴小姐,石榴小姐,我给你开门......”门外传来老张的声音。 石榴从小在杜家跑来跑去,大家从来没有把她当外人,她进来出去什么时候用人开门了?这只不过是老张故意拔高声音给屋里人听的。 他声音刚落,石榴大大咧咧推门进来了。 “哎?怎么这么多人?”她一看满屋子的男人,愣住了。 小瑞撇着嘴说:“真是属狗的,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肉味儿。”大家全笑了。 石榴却说:“好!我想着告诉你一件爆炸性的新闻呢,是关于杜家的,看你这态度,本小姐不想说了,哎?虎子哥...呃...塔斯哈哥哥,听说你有个牛角一样粗的野猪牙?带来没有?我看看什么样?” 塔斯哈笑着说:“一会儿给你看,你先说关于杜家什么事?” “什么野猪牙?你怎么没说?”小瑞跳起来说。 塔斯哈拍了他一下说:“一会儿给你看。” 塔斯哈的话对石榴来说很受用,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认真去听认真去做。 石榴打开房门伸长脖子把老张喊进来说:“这件事必须张伯在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张伯,你知道在省城咱们收留的那个疯女人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老张站在那里问,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尖刀,正在割肉的他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她喊来了。 “日本人!” “日本人?” “对!不光是日本人,而且是杀人魔头吉田一郎的家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他的老婆还是妹妹,但是,肯定一点的是她是吉田一郎最在乎的人。”石榴说。 在场的人都知道杜莎的事,所以,听石榴这样一说,倒吸一口凉气,全都愣住了。 石榴看着他们的表情,神秘的说:“这还不算劲爆,再告诉你们更刺激的,当初造成杜莎疯掉的那三个士兵你们想不想知道什么下场?吉田一郎简直是恶鬼转世,听说他把那三个士兵的眼睛都挖出来,扔进火里,把耳朵割掉,把皮活生生剥下来,身上的肉每割下一块就扔进火里,到最后刑讯室只剩下三具骨架,一地血水。那三个士兵的惨叫声把其他鬼子兵吓得尿裤子的、半夜惊叫起来的,听说癞蛤蟆大小便失禁,是被人从刑讯室抬出来的,吓得病了好多天从此不敢到宪兵队......” “别说了,别说了石榴,吓死我了。”小瑞的脸也吓的惨白。 “石榴小姐,你哪里听说的?”老张也吓得不轻:“怪不得在红岭湾把俘虏活活点了天灯,原来他真的这么可怕!” 石榴说:“我哥说的,我哥说杜莎疯疯癫癫跑到大街上差点被巡逻兵打死,杜叔和厨娘出面保护她也被日本人打得头破血流。” “啊?我爹被打的头破血流?”杜小瑞叫唤起来。 石榴说:“我哥说杜叔没事啦,不光杜叔,山花儿和杜莎都被打得出血了,这个时候正好遇到吉田一郎,好像是杜莎先认出吉田一郎来的,我哥说吉田一郎当时就嚎啕大哭。” “嚎啕大哭???”大家异口同声问她。 “对,我哥是那样说的,当时围着看热闹的估计有百十来人,都看到了,说吉田一郎抱着疯女人坐上车就往医院跑,他甚至都不在乎那么多人围观,听说当时是要去抓抗联的情报人员,结果杜莎的出现把那个情报人员给救了。” 这消息够刺激,够劲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这故事情节也太离奇了。 杜小瑞说:“这下总算明白了,我也就是说呢!杀人如麻的恶魔大佐怎么那么好心专门给下属打电话保护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老百姓人家,根本原因在这儿啊!” 第279章 为人口解禁米谷法巴图鲁贿赂佐佐木 “好!这是好事!在省城的买卖不担心被日本兵祸害了。”老张高兴的说。 “怪不得佐佐木搞不懂怎么回事呢,这么离奇的事情谁能想到啊?”慕容良说。 小瑞啧啧的说:“这事怎么这么邪性呢?日本人先是伤害我们杜家,差点杀了我哥和张伯,把我们逼到省城后,情况一下反转了,这这这,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杜家是亲日分子呢。” “当初多亏咱们好心收留了她,看起来好人好报!”石榴说。 老张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前来说是好事。” “对,抓住这个有利机会干咱们想干的事。”巴图鲁说,然后他问石榴:“你哥呢?” “被我爹叫到铺子里了,神神秘秘的。”石榴说。 塔斯哈站起来从地上的一个皮袋子里掏了一下,一个洗的白亮亮像一把弯刀一样的野猪牙呈现在大家面前。 大伙一看全愣住了。 “这是什么?”石榴问。 “这就是野猪牙。”塔斯哈说。 “这是野猪牙?是书本描里写的象牙吧?我的天呀!和牛角一样粗,这是牙?” 小瑞和石榴一起惊叫起来。 慕容良和韩满囤也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根牙,他们想象着这头野猪的体积,老张更是张着嘴巴合不上. 大家又是摸又是敲的欣赏了一会儿,小瑞两眼放光看着野猪牙,他抬头对巴图鲁说:“姑父,听石榴说了吉田一郎杀人的事,我晚上肯定吓得睡不着了,这根野猪牙正好给我辟邪压惊。” 塔斯哈说:“你不用可怜巴巴的,就是送给你的。” 巴图鲁说:“明天你到街上,问问银匠师傅能不能给它镶一个银边?镶好后挂在墙上辟邪。” “得来!”小瑞非常高兴的答应着。 在佐佐木的办公室,慕容良汇报说饭店没有偷卖大米和白面,几个饭店卖的都是粗粮做的食物,但是他看到巴图鲁父子进城了,佐佐木一听这话,眼睛里露出期待的目光。他说:“慕容桑,你说如果沙吉浩特不禁止老百姓吃细粮,沙吉浩特的人口会不会多起来?” 慕容良不知道佐佐木什么意思,他说:“【米谷管理法】是针对整个满洲国的,沙吉浩特怎么能违背这个法令呢?” 佐佐木说:“除了【米谷管理法】之外,老百姓吃肉也是犯法的,可沙吉浩特禁止了吗?你见过沙吉浩特人吃肉被抓的吗?” 慕容良不说话了,沙吉浩特的确区别于满洲其他地方,这里的确没有抓过所谓的经济犯,而且佐佐木也清楚这里的人在不检查的时候也会偷偷吃大米白面。 佐佐木说:“我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满碳株式会社管理好南山煤矿,一年30万吨煤炭一两都不能少,但这里的人口急剧下降对我们是极为不利的,南山煤矿除了被抓来的劳工,还需要一些熟悉煤矿的当地民工,如果这些民工都没有了,整个煤矿仅靠劳工挖煤你觉得现实吗?” 慕容良说:“队长考虑的完全正确,可如果放开粮食管控,军部知道了这可是大罪!粮食是战略物资,军部瞪大眼睛盯着呢,况且,即便您放开禁令,老百姓到哪里去买这些细粮?没有卖的也就不存在买家了。” 佐佐木说:“我不会下令解除禁令的,只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百姓口口相传这里吃细粮管的不严,我相信很多人会愿意到沙吉浩特生活的,到时候还缺挖煤工人吗?” 慕容良心里很高兴,尽管知道佐佐木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自己,沙吉浩特人口的确越来越少了,再不做出相应办法这里很快会变成空城。佐佐木这样做的确让老百姓松一口气,如果真能实施,那么老百姓偷偷吃一点大米白面时再也不担心被抓了。 俩人正聊着,就听见稻田进来报告,申云昊的父亲来了,佐佐木赶紧命令请他进来。 稻田出来后看见巴图鲁马上低下头说:“请进。” 自从大院发生大火后,稻田一直以为塔斯哈被烧死了,他每次见到巴图鲁都会想起塔斯哈,也一次次感到内疚。 每次看到巴图鲁拎着一个皮袋子进来,看到佐佐木队长和他谈笑风生的样子,稻田心里就很难过,他觉得巴图鲁不该忘记儿子的死,不该和杀死自己儿子的人交朋友。 也许,也许申云昊的父亲也和我的处境一样,是迫不得已吧?他也许把仇恨藏在心里了,这个也和我一样,但我心里藏的不是仇恨,是恐惧,恐惧什么呢?自己也说不清,稻田觉得自己应该是恐惧佐佐木的残忍。 山本被杀后,大院里一下抓进来几十个中国人,稻田亲眼看见那两个从关内来沙吉浩特经商的父子俩被松本活活打死,他知道松本是受佐佐木指使才那样干的,因为他亲眼所见佐佐木对松本耳语后不久那两人就被人从惩戒屋血淋淋的拖出来。 可怕的是佐佐木的伪装,松本充当打手,佐佐木却在慕容良和马彪面前扇了松本几耳光。现在佐佐木也在申云昊父亲面前装好人,而申云昊父亲浑然不觉,这才是让稻田觉得佐佐木可怕的地方。 巴图鲁早就注意到稻田的表情了,他从儿子嘴里得知大院里也有良心未泯的日本人时,沉默了很久。但他什么也不能做,他既不能告诉他塔斯哈还活着,也不能和他说话,所以,他每次见到稻田都会冲他一笑。 巴图鲁越对稻田微笑,稻田越觉得对不起巴图鲁,如果巴图鲁也像其他中国人一样对他横眉冷对,稻田心里反而觉得好受一些。 巴图鲁拎着一个很大的皮袋子走了进来,他和慕容良打了声招呼,对佐佐木说给他送肉来了。 佐佐木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缺肉缺到什么程度?他的办公室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此刻,他却急不可待的要看看皮袋子里是什么肉。 慕容良赶紧把一些旧报纸铺在地上,巴图鲁先掏出一只兔子,看到这里,佐佐木已经两眼发光了,但是,巴图鲁又掏出很大一块野猪肉来,这块野猪肉有十多斤,鲜红鲜红的,看起来非常新鲜。 佐佐木看的直咽口水,慕容良说:“这些给您多少钱?” 佐佐木急忙点头:“对对对。” 巴图鲁摇摇头说:“我儿子给佐佐木队长惹了麻烦,佐佐木队长没有迁怒家里人,我很感激。我儿子也为他的鲁莽付出了生命代价,希望队长以后把我当朋友,把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忘掉吧!以后只要我进城卖山货,一定给队长送一份过来,我不要钱。” 佐佐木瞪着眼睛努力听巴图鲁说话,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听慕容良翻译。他走过来猛地把手拍在巴图鲁肩膀上说:“申桑,你,大大的好人,良心大大的好!我们朋友的......” 他连贯自主表达了这么几句中国话已经很吃力了,担心巴图鲁听不懂他说的中国话,用手指着自己和巴图鲁,显得很激动。 第280章 你真是一位好朋友一群人不解飞机套 看到佐佐木此刻真诚的情感流露,慕容良有一些恍惚,就这一刹那的恍惚,他仿佛看见一个充满真诚、热情洋溢的日本人在和一个不善言谈却憨厚老实的中国人在愉快的交谈。 尤其是洁癖成瘾的佐佐木把手搭在穿着豹皮坎肩的巴图鲁肩上那一刻,这感受更加强烈。只有感情至深的朋友才不会嫌弃对方,佐佐木给慕容良的感觉就是这样。 巴图鲁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他很聪明,他知道该怎样抓住时机说什么话。 他说:“是的,我们是朋友,你尽管吃,如果吃完了,让慕容翻译到杜家说一声,杜家也是你的朋友。” 佐佐木简直太高兴了, 他拍着巴图鲁的肩膀满脸荡漾,仿佛看到了失散五十年的亲弟兄。 巴图鲁对慕容良说:“哎呀,看我这记性,忘了拿野鸡了,打了一只野鸡,晚上让慕容翻译到杜府来取,我知道队长爱吃鸡肉。” “哦?还有鸡肉吗?哈哈哈...申桑,你真是一位好朋友,慕容翻译,你的,晚上拿来,咱们一起喝酒。” 佐佐木简直太高兴了,满洲生产的肉鱼罐头越来越难吃了,而日本生产的肉罐头自从听他父亲说了一件事后从此再不会吃一口,即便是美国产的肉罐头也疑心的没有了肉味,反而有一种闻起来想吐的味道,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很快会垮掉。没想到巴图鲁会把这么新鲜的肉送来,看起来中国人也不是那么顽固不化。他觉得自己在沙吉浩特没有禁肉这个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否则,巴图鲁打下猎物在家偷偷吃了,敢拿进城售卖吗?更别提给自己吃了,他为自己顶着压力网开一面这个做法感到非常满意。 送巴图鲁出来后,慕容良和他对视一下,巴图鲁大踏步走了出去。 晚上,慕容良早早地出门了,他先到舅舅家坐了一会儿,然后和石俊一起到了杜家。 白春生已经来了,他正在厨房啃骨头,他一边啃一边可怜巴巴地说:“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整个沙吉浩特就杜家能吃上肉,有的人家过年都未必能吃上一顿肉饺子。” 老张双手插在袖筒里斜靠在厨房门框上眯眼看他饿死鬼似的吃相寻思着要不要给他拿点儿骨头。 说是骨头,其实上面有很多肉,因为杜家连主带仆一共十几个人,都爱喝骨头汤,再说现在这世道,蔬菜和粮食贵的要命,更别提肉了,尽管杜家不缺钱,但是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都要老张来操心,每次熬好骨头汤后,他总是叮嘱田婶把骨头上的肉丝剔下来给主人,肉汤里多放盐,放在一边吃好几顿,每次下人们做饭的时候,一大锅拌汤面里放一碗肉汤,只要看到碗里飘着油花就觉得是很香的饭了。 这次姑爷带来不少肉,也剔下不少骨头,老张本来想把所有骨头都煮出来,多放咸盐,这样这些骨头汤全家人能吃好久。 可是看到白春生啃骨头的样子,他突然萌生了给他拿几根骨头回家的念头。 看起来他家碗里好久不见油花了,两头猪一头羊的骨头,给他拿点儿,剩下的骨头熬成咸汤,够吃一阵子的,再说还有两缸子肉呢。他这样想着,转身在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鞋袋子来。 厨房为什么有鞋袋子呢?步云鞋铺的柜台里,预备着牛皮纸做的鞋袋子,顾客挑选好鞋后,伙计用牛皮纸鞋袋子包起来交给顾客,当时,牛皮纸鞋袋子就是高档包装了。 只要家里偷偷买下白面,杜爷总会嘱咐老张,蒸一些两面馒头给作坊的伙计带去,久而久之,杜府的厨房经常会有一叠鞋袋子。 “哎呀!真香!回去和邻居说说,打死都不会相信我今晚喝了肉汤”白春生喝得满嘴满脸油光光的,咂吧着嘴说。 老张拿着牛皮袋子转身出了厨房向屋里走去,他想告诉一下巴图鲁拿骨头的事,他虽说掌管着杜家的吃喝拉撒,眼下这世道,每个人家都过的紧巴巴的,杜家是买卖人家,相对来说比较富裕点儿,但是肉却都是姑爷送进城来的,他不能说送人就送人。 “好喝就多喝点儿,我出去一下。”他向屋子走去,走到门口刚要进去,他突然站住了,转身返回厨房。 他不能问姑爷,姑爷心肠太善良,如果听说给白春生拿些骨头,姑爷指不定会说“拿点儿肉吧”。 这两缸肉是姑爷冒着生命危险送进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送给别人,姑爷不在乎这些肉,但是他心疼姑爷送这些肉的艰辛。 骨头还是可以送一些的。 他返回厨房,看见白春生坐在那里正在打嗝。他包了些肉大的骨头递给白春生说:“回去熬点儿汤喝吧,我给你挑了些肉多的,可是你千万不要和人说杜家给的,不能给杜家带来麻烦。” 白春生像得了什么稀罕东西似的接过骨头,高兴地像个孩子。 老张叹口气说:“唉!什么世道!” 听见敲门声,塔斯哈知道老张在后院厨房呢,他跑出去开门。 石俊、石榴和慕容良走了进来。 “你也来了?”塔斯哈看到石榴,随口说了一句。 “不希望我来?那我走。”石榴假装转身要走,塔斯哈赶紧一把拉住她说:“我就随口一说。” “走就走,谁怕谁呀?你就吓唬我哥行,不想喝羊汤就走。”小瑞痞子一样一颠一颠走了过来。 “有羊汤?”石榴马上就乐了,她一溜烟跑向餐厅。 “哎哎哎!餐厅早撤了,羊汤在厨房!”小瑞边叫边追了过去。 一群人进了屋子后,韩满囤正在和巴图鲁说事。看见他们进来,韩满囤到厨房叫来白春生。一群人琢磨那个矿工说的“灰鸡套”是怎么回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说不到点子上,有的说是不是说套野鸡的套子?灰鸡是不是说山上的野鸡? 慕容良说:“大家听说过飞机吗?我来沙吉浩特之前,日本人的飞机来过吗?”大家一起摇头,白春生说听说过日本人的飞机,可是没见过。 第281章 病理研究才最重要取之不完实验材料 韩满囤猛地抬起头说:“不对,几年前来过, 一天我在门外做翻砂件,就听见天上嗡嗡响,声音很大,人们都抬头往天上望,就看见有个东西在天上飞,到了沙吉浩特上空,声音更大,轰隆轰隆的,响得吓人,后来修铁路的日本兵就来了,才知道天上那个东西叫飞机。” 慕容良说:“估计是为了修铁路搞测绘的飞机。” 石俊说:“即便那样,那矿工提到飞机是什么意思?” 慕容良说:“那就应该是‘飞机逃’或者‘飞机套’。” 塔斯哈问慕容良:“国良哥,中枪的那个人死了吗?” 慕容良说:“当时晕过去了,好像没死。” 接着他说:“对,我想办法接近那个人,只要他活着,就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回到驻地,办公室的灯亮着,通过玻璃慕容良看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和佐佐木说话,这个人背对着窗户,看不清是谁,不知道此人说了什么,佐佐木满脸不高兴。慕容良把稻田叫出来,问他那个人是谁,稻田说是高彬院长。慕容良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转身到伙房提了一个灌满水的暖瓶向办公室走去,他悄悄地站在门口,里面高彬的声音非常清晰。 “佐佐木队长,劳工可以源源不断从关内运来,牺牲一些支那人不会使煤矿减产,但是耽误太田老师的研究你我都承担不起。”高彬话语温和,但用词犀利。 佐佐木和他平级,所以他并没有客气。 “高彬院长,我不懂你的病理研究,我只知道自从高彬院长来到沙吉浩特,沙吉浩特的人口开始失踪,居民人心惶惶,这里快要成为空城了,上级下达的猪鬃任务无法完成,没有老百姓,难道要这些源源不断运送来的伤兵养猪吗?没有了劳工,煤炭能挖出来吗?” 高彬冷笑一声:“佐佐木队长恐怕不明白一件事,之所以在这里修铁路,不光为了运输这里的煤炭和各种矿石,还有一个原因,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适合修建一所病理研究为主的医院,这里远离平原地区,也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搞研究不会引起那些美国记者的注意,所以,搞病理研究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猪毛的事情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是猪鬃!不是猪毛!猪鬃和煤炭都是我们最重要的战略物资,高彬院长的研究重要,但我的任务也非常重要,我要监督松下明颜一年生产三十万吨煤,是三十万吨,不是三万吨!没有这些劳工,靠谁来生产?我绝不允许以煤矿减产为代价来完成你的研究。”佐佐木的口气不容置否。 高彬加重了语气说:“在佐佐木队长您眼里他们是劳工,是挖煤的工具,但在我眼里,他们是病理研究非常好的活体材料,这场战争的胜负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在乎的是通过这场战争,我有取之不完用之不尽的实验材料,这些活体材料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实现,这将是人类医疗史上最辉煌的研究,以后整个世界的人类将会得益于这场战争所带来的医疗奇迹,难道佐佐木队长要阻止这么伟大的事业吗?” 佐佐木针锋相对的说:“我不会阻止高彬院长做任何事,城里人口失踪难道与高彬院长没有关系吗?难道不是高彬院长带来的那几个特勤士兵所为吗?我可以假装不知道,高彬院长难道以为这些中国人不会发现什么吗?高彬院长想研究,想继续抓实验品,那是您的事,您可以向军部请求从关内运来活体实验材料,中国地盘比满洲国大得多,您有用不完的活体,但绝对不能动我的劳工。” 佐佐木说完这话,屋里没了动静。 慕容良觉得有危险,是不是高彬发现有人偷听而悄悄向门口走过来猛地拉开房门一把把偷听的他揪到佐佐木面前? 他心脏紧张得急促跳动起来,正要离开...... “佐佐木队长您已经在干扰到我的研究了!您自身有洁癖,就阻止焚尸炉的修建,那么多的医学废料不得不运送到几百公里之外的养猪场,这不光增加了不必要的成本,而且严重影响我的工作!” “不要在我面前提‘养猪场’,那些猪肉院长您觉得美味,但我想想就恶心。” 佐佐木大喊一声恶心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吭气了,这时候他更相信了父亲在信里说的,拉到日本干苦力的劳工们,有的做成了‘猪肉’罐头,剩下的骨头粉碎了做成饲料喂猪。 想到这里佐佐木越想越恶心,他的脑海里勾画出装满中国人的大船一条接一条驶向日本,一个个拔掉衣服的人头朝下依次倒吊在铁钩上等待分割,一个粉粹机的进料斗里堆满了恐怖的人头和血骨,一头头大肥猪正在食槽大口吞咽那些人肉饲料的画面...... “这么说,队长一意孤行要阻止由天皇直接关注的研究了?”高彬盛气凌人抬出了天皇来压佐佐木。 慕容良不明白高彬说的医学废料是什么,和养猪场有什么关系?他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不过他换了一个姿势,因为他担心其它屋里的士兵起来解手看到他在偷听。 “高彬院长,我没有影响您的研究,相反您的研究成果也有我的功劳,我只是阻止院长您动用健康的劳工,那些伤残的无法继续挖煤的劳工,任由院长处置,他们丝毫不影响您的研究,院长是挖出他们的心还是肝我绝不干涉。” “远远不够!我们的医疗设施已经齐全,研究人员全部到位,现在缺的是研究材料,那些鲜活的材料!您知道这场战争对于人类医疗史有多大的帮助吗?它会使人类医疗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进步,是一个神奇的飞跃!人类寿命会延长十年或者二十年。”尽管高彬努力压低声音,但他的声音明显很激动。 “我再说一遍!高彬院长是天皇直接管辖,军部高层全力辅佐,您可以动用您的权利随便抓试验品。但是,请不要动我的矿工!或者请松下明颜给我写一份声明,因为大量劳工非工作期间死亡而影响煤炭产量,由满碳株式会社全权负责。否则,我的劳工一个也不许动。” 犹如晴天霹雳炸在慕容良头顶,里面的谈话内容把他惊得周身酥软,他抱着暖瓶的手有点哆嗦。 第282章 争吵内容令人震惊稻田烫伤掩护国良 这两个畜生在里面针锋相对的谈话,每一个字都让他胆战心惊。一个要劳工的身体为他们挖煤,一个要劳工的命搞病理研究。他们抢夺的好像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他知道佐佐木凶残、狡猾,但是他不知道温文尔雅的高彬竟然比佐佐木更加残忍。 他定定神,咬牙坚持听下去,他的内心瞬间装满了仇恨!这恨意使他没有倒下,反而使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高彬推了推眼镜说:“佐佐木队长,您会同意的,告辞!” “谁在那里?稻田吗?” 慕容良从高彬的话里听出他要出来了,他刚要动身离开,一个起来解手的士兵看见一个人站在佐佐木队长的门口就猛地喊了一声,慕容良心里一惊,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高彬出来正好看见慕容良站在门口,他狐疑的看着慕容良:“慕容翻译,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慕容良说:“见办公室灯亮着,我正准备给队长把暖壶送进去。” “给队长打水有专职勤务兵,为什么用你来做这些?” 高彬还是慢声细语的态度,却绵里藏针,他任何人都怀疑,尤其是他和佐佐木说的话,绝对不能让中国人听见。 “慕容翻译,还是我来吧,我的手不要紧。” 慕容良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就看见稻田捧着手从伙房走了过来。 走近了才发现,他的右手被开水烫起好多泡,正疼的龇牙咧嘴。 慕容良心里一惊,但是脸上没有露出破绽,他说:“你看,烧成那样了,怎么拿暖瓶?” 佐佐木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站在门口用少有的温和口气说:“到医院上药去吧。” 高彬看了看稻田的手,一声不吭走了,稻田看了一眼慕容良,默默跟在高彬后面 。 慕容良不知道稻田为什么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帮他?他愣在了原地。 慕容良目送稻田走出大门,他的心通通直跳,如果不是稻田及时掩护,他真无法解释一个翻译官代替勤务兵端茶倒水的行为,尤其是今天晚上。稻田为了他,竟然弄伤了自己的手,这一点慕容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震惊的同时感到很内疚。 他推门进去把暖瓶放到桌子上,见佐佐木脸色不太好便小心翼翼没有敢说话。 佐佐木只是撩起眼皮看了看慕容良,他阴沉着脸半天才说:“去把谷川叫来。” 慕容良出去把谷川叫进来。 佐佐木命令谷川去医院,寸步不离陪着稻田上药,一起回来。 谷川走了,慕容良感到很内疚,稻田是为了掩护他才受的伤。对于佐佐木而言,一个勤务兵受了点儿小伤竟然如此关心还是第一次况且,他不止一次看见佐佐木扇稻田耳光。 慕容良不由得联想到高彬的谈话内容,高彬为了搞实验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如果他找个借口把稻田也做了实验到时候就为时已晚了,也许佐佐木不得不防。 慕容良见佐佐木情绪不好,压低声音说了句:“队长,时间不早了,您是不是该休息了?” 佐佐木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鼻子里“嗯”一声算是回答,也没有向他摆摆手让他出去。他一声不吭的走到脸盆架前,拿起毛巾。 慕容良赶紧拎起暖瓶往脸盆里倒了一股热水。 “把椅子擦干净!”佐佐木说。 佐佐木的这个脸盆架是双层的,上面的脸盆是佐佐木用来专门洗脸洗手的,下面的脸盆是用来洗抹布的。慕容良转头看了一眼墙边的椅子,椅子上光洁如镜一尘不染,他明白了,高彬也许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准备离开时俩人又激烈的争辩了几句。 他弯腰拿起搭在脸盆边的抹布把两把椅子重新擦拭了一遍。 佐佐木洗了一下毛巾,拧干后在脸上、脖子上擦了一把,然后认真的擦干净手,把毛巾搭在洗脸架上重新坐在办公桌后。 他和高彬说话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远,高彬说话的唾沫不至于溅到他脸上吧?看他洗手的认真样,仿佛刚刚抓了不干净的东西。 慕容良把水泼出去,又打回来半盆干净水进来,见佐佐木盯着办公桌一动不动,好像在认真的检查桌子上有没有高彬喷溅到的唾液。 慕容良一动不敢动,佐佐木反复无常的性格让慕容良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知道,佐佐木需要消化刚才的情绪,所以,他站在那里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去杜家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去了,把野鸡拿回来了,杜家顺便给了些羊汤,也给您带来了。”慕容良尽量平缓着说话,尽管他内心很不平静,今晚他像是重新认识了佐佐木。 “羊汤?。” “对,羊汤,还热着呢。”慕容良满脸堆笑说 “快快拿来。”佐佐木一扫刚才的不快,急不可耐的要喝羊汤。 看着佐佐木很享受的喝着羊汤,慕容良试探性的说了句:“刚才看见高彬院长很不高兴的走了,对我很不友好。” 佐佐木说:“慕容桑,我们是朋友,你不要在乎他的态度,你也不要和他交朋友,他是个可怕的人。” 慕容良说:“明白了。” “你上午汇报那三个医生的事,以后不要再提,我们管理好煤矿和铁路的事,管理好沙吉浩特县城的治安,这些才是我们的任务,其他的,你不要过问,明白?”佐佐木看着他说。 “好的!” 慕容良是真明白了,佐佐木早就知道那三个医生的事,从今晚上偷听到的谈话内容上看,医院好像要对煤矿工人下手,或者已经对矿工们做出了什么被佐佐木发现了。高彬到底要干什么,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高彬的研究肯定会危及到大部分煤矿工人的生命安全。 从佐佐木和高彬的对话里听出,佐佐木极力反对高彬的做法,为了不影响煤炭产量,他不允许高彬针对煤矿工人。 看起来表哥想要尽快救出那些抗联俘虏是对的,高彬要下手了,必须尽快把这个情况告诉表哥。他知道表哥是有组织的人,他们的组织会做周密安排的。他胡思乱想着,正在喝汤的佐佐木一句话却把他吓了一跳。 第283章 佐佐木看见野猪牙毫不掩饰他的震惊 “真是美味呀!真搞不懂国内一些人拒绝吃羊肉是什么意思啊!想在日本喝到这么美味的羊汤是绝不可能的,只有在中国才能品尝到如此鲜美的食物啊!” “日本不做羊汤吗?”慕容良赔着笑脸问他。 “日本看不见羊肉的,就连猪肉也是很少的,但在乡下家家户户都会养鸡,每家每户都是鸡鸭成群,很怀念啊!” 听他这样说,慕容良心里“咯噔”了一下...... 既然他们很少吃猪肉,那么...那么多猪肉罐头哪里来?难不成也是美国进口吗?只听说从美国进口牛肉罐头,却没听说进口猪肉罐头啊!怎么回事呢?难道日本国内现在开始大量养猪了吗?刚才他和高彬吵架时也提到了养猪场,这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翻译,明天,我们去杜家,樱花糕给他们送去尝尝。”佐佐木再次打断他的思考。 “是!” 慕容良心里一阵紧张,他知道韩满囤经常往杜家跑,千万不要让佐佐木看见引起他的怀疑。 还有,杜家后院晾着两张猪皮一张羊皮,还有几张兔皮,也不要让他看见,他也会不高兴,原来你们这么多肉,才给了我那么点儿啊。 人的贪心不就是这样吗? 不行,我得想办法,或者阻止他去杜家,或者通知他们藏起那几张皮,最主要的是我得想办法赶快通知表哥这个消息。 晚上,慕容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除了走有卫兵站岗的大门口,他出不去这个大院。 第二天佐佐木带着一队士兵例行公事的到煤矿巡视一圈,他得知马彪还没有来煤矿上班,皱了皱眉头很不高兴。日本人和马彪定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合股协议后,马彪忍气吞声继续在煤矿管理着,但是仅仅过了三个月,宫本拿着上级命令来到沙吉浩特 ,命令上写着马家煤矿无条件交到日本人手里,理由是,煤矿属于战胜国的战利品。 佐佐木拿着那份命令告诉宫本,他会执行这份命令,但不会对马彪宣读,因为他还要利用马彪管理煤矿。于是蒙在鼓里的马彪继续留在煤矿为日本人卖命,时间一长,马彪觉得他被利用了,他几番几次找佐佐木,佐佐木始终说利润分配权在上级,他没有权利分配利润。 马彪开始慢慢疏远佐佐木,他三天两头装病不来工作了。今天他又没有来,佐佐木皱着眉头对几位煤矿监工说了几句,然后一挥手,带领一队士兵走了。 杜府,雪儿正在扫院子,听到白蹄的叫声,她放下扫帚过来问:“谁呀?” 慕容良一听是杜府的丫鬟,他拔高嗓门说:“开门,佐佐木队长来了。” 一听日本人来了,雪儿慌了,她愣在那里,不知道敢不敢开门。 慕容良继续说:“你是杜府丫鬟吧?你快把那条狗赶到后院,不要咬到队长。” 慕容良没有说把狗拴好,而是让雪儿把狗拴到后院,他希望雪儿能明白他的意思。 雪儿一听,赶紧说:“好好好,你们等着,这狗可厉害了,我把它弄到后院再来开门啊。”接着听见她在大声吆喝着白蹄,声音越来越远...... 不一会儿,听到大门的门闩响起,老张满脸笑容打开大门。 “欢迎欢迎,欢迎佐佐木队长来杜家做客。”老张殷勤的请佐佐木进了院子,十几个士兵在大门外列队站好。 佐佐木进了屋子,看见屋里没人,问老张杜家的主人在哪里?申桑在哪里? 老张满脸堆笑说:“慕容翻译,您告诉队长,老夫人病了,杜太太在侍候,不便出来,巴图鲁姑爷在马圈,一匹马生病了,他看看马上就过来。” 正在这时,巴图鲁从外面进来了,他进门就说佐佐木是稀客,请佐佐木坐下喝茶。 慕容良介绍说:“也不知道您打了多少动物,竟然给了队长那么多,队长很感动,特意送来一盒樱花糕作为回礼,请笑纳。” 他一边说,一边给老张使眼色。 老张一下就明白了,他借故到厨房给他们烧水一溜烟跑到后院,把猪皮和羊皮收起来藏好,兔皮也只留下一张。 佐佐木在椅子上坐了一下,不知是觉得椅子不干净还是真的为了欣赏一下杜家摆放的家具?他站起来认真欣赏大立柜上的金色花纹。 慕容良以为他嫌弃椅子不干净,所以不以为然,因为佐佐木的洁癖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但是巴图鲁却紧张起来,因为立柜后面藏有大秘密。 佐佐木看着立柜上精美的图画,他竟然用带着洁白手套的手指在上面摸了起来。他慢慢看着,走到方桌子前,突然他站着不动了。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桌子上的一个东西疑惑地皱起眉头,那里放着巴图鲁送给杜小瑞的野猪牙。 “这是什么?象牙吗?” “哦!这是野猪牙!”巴图鲁说。 “野猪牙?” 佐佐木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野猪牙。 他怔怔的看着那根野猪牙,丝毫不掩饰他的震惊。 他弯腰仔细观察那根月牙形的猪牙,这根野猪牙的牙根是空心的,看起来能放进去一颗麻雀蛋,足足有一尺长,这么又粗又长的獠牙把佐佐木看的目瞪口呆。 “在哪里得到的这颗牙?”佐佐木盯着这根巨牙问巴图鲁。 “在大山里。”巴图鲁轻描淡写的说着。 “申桑,你杀死的吗?怎样杀死它的?枪?还是弓箭?” “弓箭!野猪的眼睛被箭射穿后横冲直撞,自己掉到陷阱里的。”巴图鲁沉着应对。 “为什么不用枪?你枪法不准么?” “我喜欢用弓箭。”巴图鲁说。 佐佐木脸上的肌肉似乎有点抽搐,他眼睛继续盯着那个野猪牙,他想象着那座森林里的可怕野兽,想象着还有这么大的野猪,想象着那些专家被野猪啃食...... “申桑,山里这样大的野猪很多吗?” 佐佐木极力掩饰他内心的紧张,但慕容良却看出来了。 “山里野兽很多,但我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野猪,这么大的野猪能把一头牛咬死,他非常凶猛。”巴图鲁说。 第284章 慕容良趁机传消息为运黄金车底加固 “把它送给我可以吗?”佐佐木说。 巴图鲁对提着茶壶走进来的老张说:“张管家,到厨房拿一个鞋袋子进来。” 老张小跑着把鞋袋子拿进来,巴图鲁把那根猪牙放进鞋袋子,双手递给佐佐木说:“送给你,朋友!” 佐佐木双手接过来,对巴图鲁行弯腰礼说:“失礼了!” 巴图鲁说:“一根玩具而已,不必客气,请喝茶。” 一会儿老张在前面引路,佐佐木昂首挺胸的迈步走出屋子,慕容良迅速把一张纸条塞到跟在后面的巴图鲁手里,然后紧走几步跟上佐佐木。 看到他们走了后,西小院的门开了,塔斯哈和小瑞走了进来。 小瑞一看自己的宝贝被佐佐木拿走了,气得破口大骂。看他气成那样,塔斯哈笑的非常开心,巴图鲁看他气得实在不行,只好对他许诺,把家里另外一根送给他。 巴图鲁把那张纸条给了塔斯哈,让他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小瑞凑过去和塔斯哈一起看那张纸条上的内容,看完后塔斯哈气得怒目圆睁,杜小瑞直接怒骂:“畜生!畜生!我要杀了这帮畜生!” 塔斯哈说:“纸条上说城里失踪人口与医院有关,医院的高彬院长成立了一个病理研究组,好像是拿劳工的身体做研究,让把这消息赶快告诉石俊哥,让石俊哥赶紧把消息传回部队,救救这些可怜的劳工。” 巴图鲁对小瑞说:“那你赶快把这纸条送到石家去,他经常到石家,有机会能见到石俊,为什么还要写纸条?说明这件事很急,你快去。” 小瑞拿起纸条急急忙忙走了。 在佐佐木办公室,那根野猪牙静静地躺在一尘不染的桌面上,佐佐木和慕容良怔怔的看着这根像牛角一样粗的猪牙,谁也不吭气,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安静。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俩人一跳,同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佐佐木拿起电话听了一下说:“宫本中佐,既然侦察机两次都没有找到专家踪迹,地面搜救小队搜救起来会更加困难,黑田队长到现在杳无音讯,说不定是电台出了问题,如果再派搜救队谁能保证他们一定能找到专家?前方兵员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调动两个小分队在大森林里和野兽周旋,山口司令真要下这个命令吗?” 佐佐木接电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那根野猪牙。 慕容良站的远,听不到宫本在电话里说什么,但是从佐佐木不耐烦地表情上推断他又在催佐佐木派兵。 只见佐佐木说:“是!”随后放下电话。 “这些愚蠢的家伙!他们根本不考虑这里的森林多么广袤,只会不动脑子瞎指挥。”他气恼的咒骂了一句,站起来看了一眼洗脸盆,慕容良赶紧倒了点儿水洗了洗毛巾给他递过去. 他擦了一下抓电话的手,把毛巾递给慕容良说:“慕容桑,如果黑田小分队遇到过这头野猪,会发生什么? ” “黑田队长有机枪,如果遇到了,这头野猪也会毙命的。”慕容良说。 佐佐木说:“如果这头野猪还有同伴呢?听申桑说,它的皮非常坚硬,子弹只有打在它的眼睛里或者它的鼻子上方那个位置,才能打死它。日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野猪,如果他们轻敌,如果机枪当时不在专家身边,如果一个或者两个专家离开小分队到别处解手去正好遇见它......” 佐佐木摇摇头闭上眼睛。 这时,负责做饭的坂田进来说猪肉已经腌制好,问佐佐木山鸡和兔子是不是一起放进罐子里。 魔鬼是丑陋的,古今中外的书中描绘的魔鬼从来都是一副凶恶的面孔。佐佐木对待中国人是凶残的,被他杀死的中国人临死之前的眼中也把他视为魔鬼。但是人间魔鬼却是多面孔的,就比如此刻的佐佐木,他把这些肉腌制在罐子里慢慢一个人享用的做法显得如此幼稚与自私,谁能想到整日挎着武士刀,穿着高腰牛皮靴威风凛凛的佐佐木在得到一块猪肉后,竟然也会像松鼠一样把肉储存起来以后慢慢享用?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坂田出去后,他说:“国内运来的那些美国牛肉罐头都送往了关内,我们这里只有满洲生产的...劣等猪肉罐头和腥味冲鼻的鱼肉罐头,不储存不行啊!慕容翻译,我们一起喝酒以后就有野味了。” 慕容良赶紧表现出一副好朋友兼奴才的样子拼命点头。 石俊想把吉田一郎和疯女人的消息尽快告诉政委,得知巴图鲁要去省城,他想在路上说服巴图鲁让塔斯哈参加抗联便决定和巴图鲁一起走。 在杜府后院,马车侧翻在地上,一个后生正拿着一把锤子叮叮当当敲打着马车底板,老张和巴图鲁还有塔斯哈围在那里对马车指指点点。 老张说:“树全,这个地方再钉几颗钉子,必须钉瓷实了,万一磕在路中间的石头上把钉子嗑松了。” 树全说:“叔!你看你,真是老了,唠唠叨叨的,这么厚的板子,再说这箱子是用卯榫结构固定的,别说藏铁矿石,就是藏金矿石它也塌不下来。” 树全是老张的亲侄子,也在鞋厂工作,平时小事老张不叫他,但是在马车底部再加一个夹层这么机密的活儿,不能用外人。韩满囤和杜家的关系已经很近了,即便是他,老张都不放心。正因为老张对杜家忠心耿耿,做事谨慎,才赢得了杜家上下对他的尊敬。 他告诉侄子,要在夹层里装铁矿石拉到省城给一个大老板看样品,因为铁矿石已经被日本人控制了,严禁中国人私自售卖,所以,树全信以为真了,老张从省城回来后就让他把马车底部进行了改造。 这次,因为夹层里放的金元宝比上几次都多,老张担心路上散了架才把树全叫来重新加固一下。 底板加固好了,一群人把马车反过来放好,巴图鲁掀起门帘进了车里,把底板上的一块木板拿起来,伸胳膊试了试敲了敲说:“没问题!” 第285章 煤矿改名南山煤矿南山煤矿透水事故 树全说:“我说没问题,我叔就是不相信我。” 巴图鲁笑着对老张说:“给树全拿点儿肉吧!” 老张对树全说:“听见了没有?又要给你肉,这次肉多,就给你拿点儿吧,你先送回家去再到作坊,别让其他人看见。” 树全不好意思的傻笑:“你每次都这样,杜爷给我点儿东西,你都要唠叨半天。” 老张边走边说:“得得得,快走吧,对了,告诉八亩,别招惹日本人,他们去修鞋,给他们修就是了。” 石俊到了杜家听巴图鲁说要乘坐马车到省城有点诧异:“姑父,现在沙吉浩特到省城通火车了,日本人的票车挺快的,买票就让坐,一天一晚时间就能到省城,不要坐马车了。” 巴图鲁说:“票车不自由,上次坐票车,日本人搜身,差点把靴刀搜走 。” 他没有告诉石俊,上次是因为那个日本人差点搜出身上藏的几个元宝,多亏其他车厢有情况,他才躲过去。 他可以和石俊一起杀日本人,可以出钱买铁打大刀送给部队,可以帮石俊出谋划策,甚至可以不惜代价买枪送给抗联,原因只有一个,抗联打日本人。但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世和金子的事告诉他,他也不会参加任何抗日组织,他喜欢单打独斗。 他为抗联做再多的事,都不允许石俊说出去,更不会正面回答任何人关于钱从哪里来的问题。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对的,现实很残酷,在战争时期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到省城的票车一天一趟,但有时候日本人往这里运送伤员或者俘虏、犯人、抗日分子等,就不许中国人乘坐。所以,石俊和巴图鲁约定,如果明天这趟票车坐不上,就和他们一起乘坐马车走。 马家煤矿被日本人强行霸占后转眼变成了满碳株式会社的煤矿,原来株式会社社长松下明颜亲自考察过马家煤矿后认为这里的煤炭至少还可以开采一百年,但是以株式会社的名义和马彪合作不一定成功,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个理由直接抢过来。所以才有了第一步和关东军的合作,接着是无条件接管,现在株式会社便可以光明正大接手管理了。 煤矿改名叫“南山煤矿”,坑下分着五个工作面,每个工作面有两条掘进巷道,除了废弃的几十条巷道外,新挖掘出来的有十四条,这十四条巷道为了通风,互相贯通着。 日本人为了产量,不管劳工的身体是否扛得住,每天要工作12个小时,分白班和夜班。刚开始煤矿放炮时也不允许工人出来,往往造成大批工人死亡,这些工人不是被放炮后产生的毒瓦斯呛死就是被炸死。由于劳力损失严重,造成产量下滑,而马彪已经在省城买了大宅院,准备离开沙吉浩特,所以他在南山煤矿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管理煤矿的日本部长已经换了两次了,这次换来一个叫鸠山植久保的小矮个,据说他在日本也是开煤矿的,在管理煤矿这方面很有经验。鸠山和佐佐木商量后软硬兼施迫使马彪继续管理南山煤矿的坑下生产。并且任命马彪为满碳株式会社南山煤矿部长代理。马彪出于压力,强忍怒火继续留在煤矿。但是他提出要按照他的管理方法,否则即便日本人杀了他,他也不干。 按照马彪的管理方法,坑下不论哪个工作面放炮,必须在劳工交接班的空隙时间,所有人员撤出后进行,等下个班工作之前煤尘已经散尽 。 从此煤矿劳工的死亡率大大减少,但是所有工人都撤出后,因为巷道里有大量积水,劳工们经常在淹过脚面的水里挖煤的,火药捻熄火常有发生,既耽误时间又影响产量。 于是鸠山决定,在需要放炮的工作面劳工不能撤离,他们可以躲藏到其他安全距离的巷道里等煤尘散尽,一旦发生火线熄捻的情况要及时点火。 正因为有了这个新的规定,才出现这次包括赖川在内的三人事故。当时狗剩和宝根他们正是留下来预防火药线熄捻的一班人。煤矿发生塌方是常态,至于让谁遇上那就看时运了,狗剩把宝根三人送到医院后继续回来工作。 今天又轮到狗剩他们这一班留下了,放炮工把炸药一节节塞到炮眼里,其他几个巷道的劳工在经过12个小时的强力劳动后,一个个拖着极度疲劳的身体东倒西歪的背着装满煤炭的柳条筐走出煤矿。 尽管有矿车运输,但是日本人规定下班的劳工出来时必须顺便背出一筐煤,哪怕这个劳工已经累的要倒下了,爬也要背着一筐煤爬出来。 一个班五十个人,他们躲在一个巷道里等着炮响,炮声响过后,他们就可以返回工作面背起柳条筐下班了。 郭生方和狗剩靠在一根坑木上休息。狗剩说:“郭团长,你有老婆吗?” 郭生方说:“有,她叫山花儿,我当兵走了后再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哎?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响?是不是又熄火了?”郭生方说。 “就是,我快累死了,怎么还不响?” 其他人等着爆炸声响过后赶紧背着煤筐下班。 正在这时,就听见“轰隆”一声炮响,大家赶紧捂紧口鼻把头弯进怀里静静等待着。 “透水啦!快跑!透水啦!” 突然从放炮的巷道传来放炮工白春生的声音。 大家一听透水啦,一个个爬起来就跑,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背煤筐?逃命要紧。多亏他们这条巷道离斜井比较近,几十个人争前恐后往外跑。 郭生方一边吆喝大家快跑,一边跟着跑,刚跑出刚才他们躲藏的那条巷道,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们气喘吁吁跑到斜井口,转身看见狗剩背着白春生也上来了,白春生看起来伤得不轻。 等在坑口检查的监工一看劳工们惊慌失措跑上来,知道出事了,急忙吹响了哨子。刺耳的哨子在坑口响起,马彪和日本监工以及矿长们一起向坑口跑去...... 第286章 国良阻止劳工就医把他们带到守备队 人常说饱饭思淫欲,也许是吃上野猪肉心情高兴的原因,佐佐木突然想找女人了。一连几天到翠香楼鬼混,却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以前遇到这情况,不等他开口,马彪早就给他预备了药,可是,自从霸占了马家煤矿后,尽管他给马彪解释占领煤矿是国家行为,不是他的意思,但马彪还是和他渐行渐远。 昨天晚上他神情沮丧出了翠香楼后,回到驻地泡在澡盆里的他越想越窝火。每当此时就会想起千代子,想起桂花香,两个妖娆女人的影子在他脑海里闪来闪去。 坐在澡盆里,他努力想象着和两个女人在一起时的情景,可是不论闪现和哪个在一起时的缠绵画面,泡在水下的身体根本没有反应。 他大叫一声,稻田进来给他递过去浴巾。“叫慕容翻译进来。”他说。 得到命令的慕容良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来到南山煤矿找马彪,他必须完成佐佐木交给的任务,他知道劳工们交接班在下午一点左右,这个时候马彪一定在煤矿。 刚下了车就看见除了围墙上的岗哨所有人都向坑口跑,就连大门口值班的两个士兵也在仰着脑袋向里面张望,他立马意识到出事了。 他跟着往坑口跑的时候想起佐佐木对高彬说的话,“那些受伤的劳工,你可以任意处置”。想到这里,他的心一紧,看起来又有劳工要死在高彬手里了。 没到坑口就看见一群人抬着一个人走下坡来,坡下已经放好了担架,他们把白春生放上去后,两个人抬起来就走,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已经在旁边等着了。 马彪看见慕容良来了,他向后看了看,没看见佐佐木,就问慕容良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 一般情况下,佐佐木会在上午来煤矿转一圈,他有洁癖,下午一点正是劳工交接班时间,从坑下上来的劳工背着装满煤炭的柳条筐,浑身上下除了眼白和牙齿全是黑黢黢的,一框框的煤哗啦啦一下倒在煤坡上,几百个劳工一起倒,荡起高高的煤尘久久不能散去,再加上有的劳工喜欢边走边掴打身上的煤尘...... 这场景是佐佐木最反感的,遇到这时候,他宁愿坐在车里,也不会下来视察。可是今天慕容良来了,车里却是空的,他只看到司机小田。 慕容良眼看着这个矿工就要被抬走了,他来不及和马彪说其他的,跑过去拦住他们的去路。头上流着血的狗剩一看汉奸翻译拦住道路不让走,他愤怒的看着他说:“你想干什么?” 慕容良不知道怎样解释,他只好说:“我要检查他伤的是否厉害,前几天就有个劳工假装受伤在医院差点逃跑。” 马彪皱眉看着慕容良,不知道慕容良演的哪一出。日本监工已经各忙各的了,煤矿透水是大事故,场地里一片惊慌,鸠山在大声叫喊着马彪过去。 马彪扭头看了鸠山一眼没搭理他,走过来说:“慕容翻译,这是韩记铁匠铺韩满囤的大舅哥,韩师傅和日本人关系比较近,他受伤这么严重耽误了就不好了。” 一听是韩满囤的大舅哥,慕容良更不能让他去送死。他对马彪说:“谁也不行!为了防止逃跑,轻伤不能去医院,就在煤矿医疗室包扎一下就行。” 和狗剩一起抬担架的是抗联侯排长,狗剩转头给侯排长眨眨眼,两人放下担架,狗剩猛地一拳砸在慕容良脸上,接着侯排长也上来在他肩上给了一拳。 突发的事情使在场的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两个日本兵举起枪托砸在狗剩和侯排长身上。两个人被砸了几下却没有反抗,他们都不傻,离他们不到几十米就是一个岗哨,一挺黑洞洞的机枪口正对着他俩,俩人如果感情用事,眨眼间就能被机枪突突成马蜂窝。 马彪不管比他级别高好几级的鸠山哇啦哇啦的叫唤,他一把拉住慕容良,看他是否受伤。 狗剩那一拳砸的挺狠,慕容良的嘴角流出一股血水。他吐了一口血水,用手背擦了一下,伸手给了狗剩一耳光大喊着:“把他们带到守备队!” 两个士兵不知道该不该听慕容良的,慕容良拔出手枪说:“这是佐佐木队长的命令,谁敢不听?” 马彪不解的看着慕容良,慕容良摆了一下头说:“你过来。” 马彪满脸疑惑看着疯了一样的慕容良,像是不认识他了似的。 到了旁边,慕容良压低声音快速的说:“他们进了医院就没命了,以前那些受伤的矿工根本没有送回家,都被高彬杀了。” 马彪听了惊得瞪圆了眼睛,他突然明白慕容良这是在救他们。 他跑到鸠山面前说了几句,鸠山过来问慕容良:“他们是佐佐木队长要审问吗?” “是的,他们有重大嫌疑,队长要审问,我来就是要带走他们,正好赶上他们受伤。”慕容良说。 “狗汉奸!总有一天老子非干死你!” 侯排长看见那个监工安排一辆卡车过来要拉他们到守备大队去,他以为要折磨他们去,他冲着慕容良大骂。 马彪叫来几个劳工,把受伤严重的白春生抬到卡车上,候排长和狗剩骂骂咧咧自己爬上去,鸠山又派了两个士兵,四个士兵上去后用麻绳把狗剩和侯排长的双手捆绑起来,汽车开动了。 慕容良和马彪没有提药的事,药也许就是他经常来煤矿的理由了,他要好好把握机会。 他盯着马彪说:“我知道马队长和韩记铁匠铺韩满囤挺熟,能不能请马队长跑一趟,通知一下韩满囤这里发生的事?让他想办法到守备队去捞人。” “韩满囤他算老几敢到守备队去捞人?再说这里出了这么大透水事故,我能离开吗? ”马彪说。 慕容良说:“好!你看着办。” 马彪看着远去的慕容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思想凌乱起来...... 慕容良乘坐的小车先回到院子里,他下了车看到院子里已经停放了一辆卡车,十几个日本兵列队站在院子里,看起来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佐佐木见他回来,没问他春药的事,只是说:“野沟硫铁矿的干活,马上出发。” 慕容良一听可坏事了,狗剩他们马上就到了,如果佐佐木不在的话,高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杀人机会。他就是担心高彬到煤矿去拉人才把人带到这里的,现在他们一走,高彬来要人,这里的士兵谁敢不放人? 这不等于白救了吗?他脑子急速转动起来。这时他看到旁边站的稻田,看起来只能冒险了。 第287章 得知真相俩人惭愧韩满囤小跑到杜家 慕容良说:“队长,煤矿出事故了,我带回来三个劳工。” 佐佐木眉毛拧在一起,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接到电话煤矿发生透水事故,离沙吉浩特三十里地的野沟硫铁矿也发生劳工暴乱,负责野沟硫铁矿治安的广田给他打电话的同时也给远在省城的山口司令打了电话,山口命令他即刻前去镇压。 “煤矿发生透水事故,这三个人本来伤的不重, 却嚷嚷着要去医院看病,我担心他们和上一次那个逃跑的劳工一样,来个故伎重演,所以我把他们拉回来审问。”慕容良说。他话音刚落,拉着狗剩三个人的卡车进了院子。 到了守备队大院,士兵不担心狗剩他们逃跑了,解开俩人的绳子,从卡车上跳下来的侯排长和狗剩把白春生的担架从卡车上架下来,四个士兵站在他们身边等着佐佐木发命令。 佐佐木见他们灰头土脸的,浑身上下除了黑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他厌恶的摆摆手说:“稻田,把他们关起来,等我回来。” 说完他正要下令出发,看见慕容良脸上身上的黑印,他皱着眉头说:“把你身上脸上的煤弄干净。” 慕容良心里一阵高兴,正发愁没机会和稻田说话呢,看起来狗剩打的这一拳反而成了好事。 “好的,我这就去洗脸。” 狗剩和侯排长抬着白春生被关进了刑讯室,慕容良回到自己房间,匆匆洗了把脸,换上干净的上衣走出来时电话响了,是野沟硫铁矿打来的,催佐佐木赶紧过去。 慕容良出来正好看见佐佐木进了办公室,他迅速走进刑讯室,那四个士兵已经完成押送任务离开了,只有稻田站在门口。 慕容良一把把稻田拉进来,他急促的用日语告诉他:“如果医院来人带他们走,你马上给野沟硫铁矿打电话报告佐佐木队长,拜托了!”他给稻田行了一个弯腰礼。 稻田没想到慕容良会这么做,他只是怔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良转身对狗剩说:“如果医院来人带你们走,你们千万不要走,进去就出不来了,我想办法通知韩满囤救你们出去。”说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快速闪了出去。 直到稻田把门关上,狗剩和侯排长都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狗剩满脸懵逼看着侯排长。 侯排长说:“韩满囤是谁?这个狗汉奸倒底说的什么?” “韩满囤是我妹夫。”白春生在担架上睁开眼说。 “你醒了?要不要紧?”侯排长说。 白春生说:“被水冲塌一架顶棚砸晕了,没事,扶我起来。” “你是韩满囤的大舅哥?”狗剩高兴地问他。 白春生点点头说:“嗯,这个慕容翻译是好人,他没有祸害过中国人,刚才他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他说得对,我们不能去医院。” “为什么?”侯排长说。 白春生说:“你们是劳工,在监狱里住着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我是矿工,每天下班回家,我知道一些,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引起混乱给自己惹事,也不敢乱说。” “什么事?快说!我俩不乱说,再说被抓来这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和谁乱说去?”狗剩说。 白春生说:“你们没进煤矿之前我就在煤矿干,以前出事故死了人,马彪都会派人拿着大洋把人送回去,有那些不知道地址的,马彪也会把人埋到后山,受伤残废了的给的钱更多,他虽然给日本人当哈巴狗,让人讨厌,而且他的性格也霸道了些,但这一点做得不错,可是自从日本人收了煤矿,那些死了的都用汽车拉走了,也不知道拉到哪里,那些伤残的到了医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白春生还有话没有说出来,他犹豫着不说了。 “听马彪说伤残的给了路费和伤残费送回家了。”狗剩说。 白春生揉了揉有点发蒙的脑袋说:“马彪也是听日本人那样说,他估计也被骗了,我还听说医院那个高彬院长想要修一个专门烧死人的焚尸炉,佐佐木说烧死人的黑烟会飘在空中,非常脏,就没同意,俩人还吵了一架。” 狗剩和侯排长面面相觑,他们同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狗剩说:“难道... 那些伤残的劳工根本没送回家?而是被日本人给杀了?” 白春生说:“我妹夫也是那样怀疑,他怀疑日本人舍不得出伤残费,所以,凡是受伤不能干活的,统统都弄死了,反正三天两头往煤矿送新犯人,死了一批换上一批,劳工数量也少不了。自从他们占了煤矿,已经伤残百十来个劳工了,如果连上死了的也有几百了,这些人都埋在哪里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狗剩说:“真后怕,差点就把你拉到医院了,多亏那个汉奸。” 白春生说:“是他不让去医院的?” 侯排长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脸低下头没吭气。 狗剩说:“当时你昏迷不醒,我以为你伤得不轻,我俩着急把你送医院,他横竖不让走,说就留在煤矿让那个日本医生看一下就行,我跳起来给了他一拳,侯排长也给了一拳。” 狗剩和侯排长此刻感到对不起慕容良,感到很惭愧。 “唉呀!你俩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嘛!”白春生说。 狗剩笑了:“他整天穿着那身狗皮在鬼子面前像个哈巴狗一样摇尾巴,谁知道他是好人赖人?打就打了,他也打了我一巴掌,算是扯平了。” “吱...咣当!” 门开了,稻田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条不太干净的毛巾,看了他们一眼,把毛巾递给狗剩。 通过毛巾放进手里的感觉,狗剩感觉到毛巾里包着东西。 稻田面无表情做完这些又出去关好了门,狗剩快速打开毛巾,毛巾里藏着一个馒头。 三个人又是面面相觑...... 韩满囤和聋三正在大门外汗流浃背往沙模里倒铁水, 俩人抬着铸铁烧锅小心翼翼把红红的铁水顺着钢锅边上的斜嘴倒在已经成型的沙模里。 铁水流进模具里迅速成型,把锅放回屋里,韩满囤返出来检查沙里的铸件是否合格。他刚刚走到沙模跟前,就看见马彪的小车急驶而来,到了韩满囤跟前,小车一下停住了。马家司机秦师傅跑过来对韩满囤说了几句话后上车一溜烟走了。 韩满囤摘下围腰塞到聋三怀里撒腿就跑,他跑到杜家门口,伸手啪啪啪使劲拍门...... 第288章 硫铁矿劳工大屠杀血尸满地惨不忍睹 硫铁矿的位置在一个比较宽的深沟里,之所以说是深沟,其实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沟底,因为两边的大山延绵不断,把大山中间的这片区域显得像一条大沟。 日本人没进来以前,这大沟里种满了庄稼,甚至还有几个挖矿石的工人搭建的简易屋子。自从日本人霸占了硫铁矿后,周边几个由外地挖矿工人自发形成的自然村被日本人强行赶跑了,村民们流离失所无处可去,只好向远处迁移。 有几户硫铁矿家属因为在此搭建的屋子比较其他人家要宽大舒服,男人们在硫铁矿挖矿石挣钱,女人和孩子就在屋子周边开荒种地,一家人虽然辛苦倒也能生活下去,所以几户人家联合起来坚决不离开。 日本人表面看起来没有再驱赶他们,没想到有一天夜里,这里突发大火,几个由松木搭建的屋子全部起火,当屋里面的人嘶喊着想要跑出来时,屋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屋外的把手被日本人用铁丝牢牢拴住了,一共五户人家,二十三口人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清理干净硫铁矿周边的村庄后,日本人便封锁了这条南北走向的大道,住在山里面的村民想要出山只好重新绕路,渐渐的这里的村民越来越少,几个自然村最后只剩下离硫铁矿有十几公里的南汇村。 南汇村的村民以为村庄远离硫铁矿,村民们进出大山也不路过这里,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他们低估了日本人骨子里的凶残...... 由于常年挖掘,这里形成了大型洼地,洼地东面是一座长满松树的大山,一条南北走向可以供车马通行的土路依山而建,北面则是一片蛮荒的开阔地。一圈铁丝网围墙顺着西面山坡把建在东西两面坡中间坐东朝西的几个厂房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大大的C形围栏。 咖啡色的铁矿石和灰黄相间的硫铁石就像一座座小山堆放在诺大的场地,此刻这里却成了屠杀与被屠杀的血色世界。 一大一小两辆车扬着高高的灰尘一路疾驶到了硫铁矿,他们从南面过来却要绕到北面,从北面的大门进去就看见堆满各种矿石的场地上尸横遍野,几十具尸体叠压着以各种姿势倒伏在血地上...... 坑坑洼洼铺满碎石的场地上、停在轨道上的矿车旁、场地边缘的铁丝网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血尸体,一眼望去到处是鲜血。 这些骨瘦嶙峋的尸体一个个怒目圆睁,有的被打穿了脸颊,有的胸口几处血洞,有的嘴里灌满鲜血,有的手里拿着拳头大的石头,他们一个个死相惨烈,死不瞑目。 场地中央一块低洼处汇集了不同方向流过来的血水,形成一滩大大的血坑,血坑里的血水此刻依然在扩大着...... 佐佐木下车后,架在矿洞正前方的机枪仍然在冲着矿洞方向哒哒哒往外喷着火焰,子弹像密集的暴雨打在那些已经倒地的尸体上,有两个士兵举着刺刀捅刺着中了枪却还没有死去的人,两个腿部中弹却依然顽强往前爬的中年人被士兵捅了几刀终于一动不动了,直到佐佐木扬起武士刀厉声高喊:“停止射击!”机枪声才戛然而止。 佐佐木惊恐的看着这骇人的情景,他盯住一个刚刚跑过来身材短粗,满脸坑洼皮肤却油光锃亮的日本小军官说:“广田大尉,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是!报告队长,硫铁矿已经枯竭,这些懒惰的支那猪不愿意转移到沙吉浩特南山煤矿,他们发起暴动,杀害了4名优秀的士兵,我不得不镇压他们。” 佐佐木向前走了两步,脸黑的可怕:“既然你可以自己处理,为什么给山口司令打电话说劳工暴动?我看到的却是你在屠杀劳工!” 广田明显迟疑了一下说:“暴动发生在矿洞里面,他们在矿洞里杀死了两个士兵,属下第一时间报告给队长您,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他们开始疯狂的攻击,又杀了两个士兵,属下觉得事态严重,这才给山口司令打了电话,山口司令下令全部杀死他们。” 广田毕恭毕敬向佐佐木汇报,那张黑黄的脸上竟然泛着油光,鼻子底下一小撮方块胡子随着他的讲话上下跳动着。 “有必要全部杀死吗?你不知道南山煤矿劳工严重短缺吗?浪费了这么多劳工,你简直混蛋!” 看着惨绝人寰的景象,佐佐木想的不是人性的残忍,不是生命的无辜,不是血的震撼,而是可惜失去几十个可以干活的劳工。慕容良的心脏炸裂般的震惊,他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这一切,如果说红岭湾狼灾让他觉得像是人间灾难的话,那么眼前看到的就是人间地狱。 他的脑袋嗡嗡响,眼睛里除了血红的颜色再也看不到任何颜色,他的脸煞白,嘴唇由于气愤变的灰青。他不由自主握紧的拳头无法松开,为了掩饰真实的内心,他把双手插在绿军裤宽大的裤兜里,双拳紧紧地按压在自己的双腿两侧。 他不在乎佐佐木看他的眼光,他是人,不是冷血动物,他受够了!他放任自己沿着场地慢慢看着血泊中的这几十具尸体。这几十具尸体有老有小,即便是青壮年却也一个个骨瘦如柴,他们一个个倒伏在自己的血液中,张着嘴巴好像在向天嘶喊...... 魔鬼!畜生!他想杀人,想杀死这些日本畜生,消灭这些该下地狱的刽子手。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都没有大声呐喊的勇气,他只能嘴唇发麻心脏痉挛的站在那里独自愤怒。 佐佐木看了慕容良一眼,他毫不怀疑慕容良此刻装着愤怒,因为慕容良从来没有掩饰过对那些被枪毙的普通老百姓的同情。但是,他并不打算辞退他,与其换来一个表里不一的翻译,反倒是慕容良的真情流露更让人放心。 一股带着腥臭的风刮过,佐佐木皱着眉头紧紧捂住了鼻子 。一个士兵跑过来请佐佐木接电话,佐佐木扭头看了一眼慕容良,跟着士兵向办公室走去。 这股浓烈的腥风吹进慕容良的鼻孔里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他弯腰跑到草丛边呕吐起来。刚直起腰,突然他发现前面一大簇草丛旁边的石头后露出两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第289章 慕容良气得脸发白巴图鲁拎酒去捞人 这两个人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他伸出一个手指示意他们低头,然后迅速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广田正洋洋得意看着他,他毫不掩饰对慕容良的嘲笑。 慕容良赶紧弯腰继续呕吐,他悄悄对这两个人说:“千万藏好,别动,晚上救你们。” 这两个人说:“救救我们,他们发现少了两个人,肯定会搜山的。” 慕容良说:“这里有几个日本人?” “原来有十个,现在就剩五个了,虽然人少但是他们有机枪。”其中一个说。 慕容良弯腰呕吐,顺便看了一下广田,他说:“你俩藏好,注意观察他们的机枪放在哪里?我晚上带人来。” 说完,他假装吐完了,直起腰慢慢走了过去。 走到广田身旁,慕容良咬着牙说:“你不怕这些冤魂找你索命吗?” “哈哈哈哈哈......找我索命?就凭像你一样懦弱的支那人吗?你说此话简直愚蠢到家了。 ”他用极其蔑视的表情与语气回怼慕容良。 接着他用傲慢的口气说:“在这个世界上,支那人永远是天皇的奴隶!除了天皇召唤,没有人能取我性命。” 慕容良气得脸色发白,今天豁出去了,大不了死在这里,胸中的怒火烧的像要爆炸,他紧握双拳正要砸在他那张丑陋的脸上,这时,佐佐木站在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句:“集合!” 那些下了卡车本来也没有散开的士兵赶紧又立正站成一排,广田走过去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看着佐佐木,他不知道佐佐木接下来会怎样处理这件事。佐佐木盯着他说:“做好善后,不要引起当地老百姓恐慌。 广田说:“大部分劳工是关内运来的俘虏,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满洲当劳工,对他们的家人来说他们早已在战场中死了,这里的小山村已经无人居住,这些人将随着废弃的矿洞一起消失,请队长放心。” 佐佐木一分钟也不想待在这里了,躺在血泊里口吐血沫的、眼睛被打成两个血窝的,面部被打烂露出血淋淋牙床的......劳工们一个个惨不忍睹的死状让他浑身不舒服,他钻进小车命令小田赶快开车。 一大一小两辆车又是两团灰尘返回沙吉浩特 ...... 老张正在屋里和巴图鲁说话,听见拍门声跑去开门,韩满囤急慌慌跑进来对巴图鲁说:“大哥,出事了!” 巴图鲁赶紧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煤矿出事了,我大兄哥和狗剩受了伤,慕容良担心他们被送到医院,把他们带到佐佐木的守备队了。” “狗剩?”巴图鲁问。 韩满囤说:“大哥,狗剩是抗联战士,请大哥想想办法一定救救他。” 老张安慰韩满囤:“既然是国良把他们弄到守备队的,那肯定就不会有危险。” 韩满囤说:“不是,是国良让马彪给我带话的,他肯定也担心佐佐木万一把他们送进医院,马彪说进了医院就出不来了。” 巴图鲁没有说话,他剑眉紧锁紧张的思索起来。 他说:“老张,给我把那坛豹骨酒拿出来。” 老张急忙往外走,走了两步返回身问:“姑爷,大坛还是小坛?” 巴图鲁说:“小坛就行。” 他对韩满囤说:“你别露面,我去是给佐佐木送酒去了,正好遇到这事,你去反而坏事,你大兄哥认识我,他会配合我说话的,最起码不能让他们进医院。” 老张把酒提出来了,韩满囤看了一眼那坛酒,觉得又给巴图鲁添麻烦了,他不好意思的看着巴图鲁说:“这么好的酒为了我的事又要送给佐佐木了。” 巴图鲁拍拍他,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就走。 到了守备队门前,站岗的士兵不让他进门,他拔高声音说:“我是给队长送酒来的,你们不是经常见我吗?” 哨兵说:“队长不在,酒的,放下。” 巴图鲁说:“不行,这是贵重酒,我必须亲自送给队长。” 稻田听见外面的嚷嚷声,走出来看见是巴图鲁,他让哨兵放巴图鲁进来。巴图鲁正要进办公室,稻田说:“申桑,队长不在。” 巴图鲁问他:“哦!去哪啦?” 稻田迟疑了一下说:“执行任务出去了。” 巴图鲁顿了一下温和的问他:“煤矿那三个劳工关在哪个房间?其中一个是我的朋友。” 稻田指了指那个窗户上钉着铁栅栏的屋子说:“那里面。” 巴图鲁说:“我可以在外面和他们说话吗?” 稻田看了一眼大门口溜达的哨兵,他下了决心似的点点头说:“快快的。” 巴图鲁把酒坛子放在院子中间的洗漱台上,假装无聊的乱看,慢慢走到窗户底下冲着里面叫了一句:“白春生!” 白春生一听有人叫他名字一下站了起来,他探头一看是巴图鲁便高兴叫了一声:“巴图鲁大哥......” “嘘!”巴图鲁伸手指制止了他。巴图鲁急切的说:“听见有人回来,你就大声叫我名字,见了佐佐木就说我俩是朋友。” 见哨兵溜达到大门中间转身要向里面看,巴图鲁一闪身离开窗口,他过去抱着那坛酒一声不吭坐在院子中央的洗漱石头上。 巴图鲁本意是来救人的,他没想到在等待佐佐木的这一会儿功夫却惹出一条人命来...... 第290章 稻田终于勇敢反抗巴图鲁不愿惹是非 巴图鲁等的百无聊赖时,院子里进来几个士兵,他看了看一共五个,但个个凶巴巴的。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看了一眼巴图鲁和稻田,他目中无人的向佐佐木办公室走去,喊了几声报告里面没声音,这个络腮胡推门看了看没人问稻田佐佐木队长在哪里? 稻田说:“佐佐木队长出去执行任务,马上回来。” 络腮胡说:“煤矿受伤劳工在哪里?我们要带走。” 稻田说:“队长不在,我不能让你们带走。” “混蛋!我们是奉了高彬院长的命令带人的。” 稻田说:“好,我打电话请示一下。”说完跑到办公室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佐佐木好像正在气头上,他说:“那就让他们带走。” 稻田说:“队长,申云昊的父亲来送酒,他说正好看见那里面有他的朋友。”稻田自己添上的这句话起了关键作用。 “哦?申桑也在吗?让他等我,我马上回去。” 稻田松了一口气。 见他出了办公室,络腮胡蛮横的问稻田:“喂!队长让我们带人了吗?” 稻田说:“队长让你们等着。” 络腮胡气哼哼的看着稻田,和另外四个士兵说了句什么,他们解散开队形,各人寻找地方坐下。 巴图鲁问稻田:“你叫什么名字?” 稻田已经能听懂大部分中国话了,他说:“稻田,我叫稻田胜男。” 巴图鲁指着自己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稻田立马低下头,再抬起来时两眼湿润润的,他对巴图鲁说:“对不起。” 巴图鲁看出来了,稻田的确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摇摇头说:“都过去了,没你什么事。” 见稻田又瘦又小,肯定是受惯欺负的,巴图鲁说:“你们的伙食那么好,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听巴图鲁这样问,稻田居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自他参军以来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他收到过家里一封信,妈妈在信里没说过一句关心的话,她只关心稻田杀过几个中国人,有没有晋升,有没有立功,自己家人还不如外人关心自己,想到这里稻田再次低下了头。 巴图鲁没再问他什么,就那样默默坐在石头上。 估计是等得不耐烦了,络腮胡走过来凶巴巴的说:“喂!不等了,我们是奉命带人,开门!” 稻田说:“我是奉了佐佐木队长命令看人的。” 两个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虽然他们说的话巴图鲁一句没听懂,但是从俩人的表情上看是因为白春生他们三个。 “大哥!大哥!巴图鲁大哥!”这时铁栅栏里面的白春生见巴图鲁向这里看了一眼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巴图鲁假装刚看见他似的大声说:“白春生?你怎么在这里?” 白春生说:“大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我抓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巴图鲁说:“我来给朋友送酒。” 这个士兵见巴图鲁和关在里面的人说上话了,他想赶快把人带走,于是便恶狠狠地一对稻田说:“混蛋!赶快放人!” 稻田转头不理他,络腮胡大怒,一连骂了稻田三个混蛋。 被欺负是一种情绪的压抑,被人欺负惯了,压抑时间久了,会把这种压抑积攒起来,久而久之凝聚成一种力量。稻田就是这样,平时在自己的这个小地盘受欺负也就罢了,这个外来的士兵也来辱骂自己,尤其是当着好朋友父亲的面。 申云昊是他在中国第一个认识并认定的好朋友,他的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今天看见申云昊的父亲就坐在自己身边,稻田似乎觉得有了胆量,他终于鼓起勇气回怼了一句:“你混蛋!” 这士兵蛮横惯了,看见瘦弱的稻田竟敢顶嘴,他嘴里不干不净猛地冲过来伸手就要打稻田,在巴图鲁面前打稻田,巴图鲁岂会袖手旁观?他的胳膊刚扬起,就被巴图鲁一把抓住了。巴图鲁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向前一推,他“蹬蹬蹬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这个丑陋的络腮胡恼羞成怒,向巴图鲁扑来,巴图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他扑过来 轻轻一侧身,他一下扑空摔了个狗吃屎,这下络腮胡可真气坏了,他哇啦哇啦怪叫着又冲上来,巴图鲁又是一闪,根本不和他接招。 第291章 气氛马上紧张起来戾兵误伤同伴性命 其他士兵早就看见巴图鲁坐在院子里,旁边还放着一坛酒。从他和稻田谈话的神情看出,他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是军部专门配给高彬的卫兵,只听高彬一个人的命令,平时也不来守备队这边,所以不认识巴图鲁,搞不清巴图鲁的身份。 有个士兵询问站岗的卫兵巴图鲁的身份,得到的回答是佐佐木队长的朋友,吓得其他士兵不敢上前帮忙了。 这个莽撞的络腮胡觉得自己吃了亏,他气的吱哇乱叫,张牙舞爪又扑上来,巴图鲁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眼看就要一拳砸在他肚子上了,他只是向后轻移左脚,一眨眼那个络腮胡肥胖的身躯像皮球一样又滚到了一边。 大院门口站岗的卫兵估计也觉得无聊,干脆站在那里看热闹,其他几个士兵看见巴图鲁根本没动手,反倒是这个胖子不依不饶想打架,他们觉得无聊,索性开始起哄叫好。 “竹下,加油!” “竹下,你这家伙,没吃饭吗?” 站在铁栅栏的窗户前,狗剩他们三个一直望着外面,他们看见巴图鲁只躲避不还手,侯排长着急的咬着牙说:“打呀!还手呀!怎么光躲呀!急死我了。” 狗剩说:“小声点儿,别让外面听见,你看那小鬼子站直了还不到大哥肩膀高,大哥那块头,那拳头快赶上小鬼子的脑袋大了敢还手吗?一拳送小鬼子上了西天,他还想不想救咱们了?” 狗剩不愧是小混混出身,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一个顺溜,好像他和巴图鲁是赤屁股长大的哥们。 候排长说:“春生,你确定他是来救我们的?” 白春生说:“刚才就和你们说清楚了,绝对是救我们来了。” 他从妹夫口里知道一些巴图鲁的事,他说:“你俩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络腮胡那样的,上来四个和他对打也只是热身,我懒得和你俩说,反正我知道今天这小日本沾不了光。” 狗剩嘻嘻笑着:“嘻嘻...大哥像是在耍猴一样。” 外面的络腮胡热的冒汗,他竟然脱了上衣,看起来不和巴图鲁争个长短誓不罢休。他看打不过巴图鲁,竟然来了个蛮牛开路,他用脑袋冲着巴图鲁的肚子直挺挺就顶了过来。 这不是耍赖吗?巴图鲁如果继续躲闪,这络腮胡指定一头撞在地上,撞个头破血流到时候可就说不清楚了。 巴图鲁也明白这点,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打架来的,他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络腮胡的脑袋带着一股风撞在他的肚子上,却感到像撞在汽车轮胎上一样被弹了回来,“嗵!”的一下, 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一群日本兵哄堂大笑。 络腮胡今天丢人丢到家了,他气急败坏的跑过去抓起长枪,气氛马上紧张起来。 稻田大声喊着:“他是队长的朋友,你真要这么无理吗?” 巴图鲁听不懂稻田喊什么,但是如果这络腮胡敢拉枪栓,那就不再忍了,直接灭了他。 络腮胡没有拉枪栓,他怪叫着向巴图鲁冲过来。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汽车声,巴图鲁知道佐佐木回来了,但他没有敢分神,他站在那里等着这个气疯了的络腮胡端着刺刀冲过来。 人在气极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络腮胡被巴图鲁像猴子一样耍了个够,所以,他的脑子里除了看见巴图鲁,什么也听不见,他紧握长枪用尽全身力气冲向他,完全忘了巴图鲁躲闪腾挪的功夫简直出神入化。 眼看就要刺到巴图鲁的肚子上了,在大家惊叫声中,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巴图鲁身后的一个小士兵胸前插着刺刀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 所有人正在惊恐之际,汽车进了院子。 先是佐佐木乘坐的小轿车进来的,慕容良下了车,给佐佐木打开车门,佐佐木脚一落地就看见院子里紧张的气氛。 那个倒地的士兵躺在地上还在抽搐,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服,他还没有断气,身上的神经不由自主的牵动着他的身体一抽一抽的。他的身旁扔着一把带血的刺刀,那个络腮胡吓得两眼无神瘫坐在地上。 慕容良赶紧看了一眼巴图鲁,巴图鲁闭了一下眼睛,轻摇一下头,暗示慕容良与他无关。 慕容良松了口气,他弯腰试了试那个士兵的鼻子摇了摇头 佐佐木阴沉着脸看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巴图鲁,从这些士兵的神情上,他看出来这个士兵不是巴图鲁杀死的,但他疑心这个士兵真正死因,也许或多或少与巴图鲁有相干。 “稻田!”他大喊一声。 “是!”稻田放下酒坛跑了过来。 第292章 佐佐木眼里冒着火稻田诚实细说起因 “说!怎么回事?”佐佐木的脸黑的吓人。 稻田低下头畏畏缩缩看了一眼那个络腮胡,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啪!”“混蛋!说话!”一耳光打在稻田脸上,他的畏缩更激怒了佐佐木。 “是他杀人的。”稻田捂着火辣辣的脸指着那个络腮胡。 此刻那个络腮胡早已吓傻了,那个同伴一声惨叫时,他的脑袋猛地打一激灵一下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明明是刺向这个中国人肚子的,怎么就刺中自己人胸口了呢?他惊恐的看着倒地的那个士兵,看着他胸前的血窟窿渗出大片鲜血,接着嘴里开始吐血沫,他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滴滴---呜————”跟着佐佐木执行任务的士兵回来了。 士兵们跳下汽车站成一排,佐佐木眼里冒着火,紧紧盯着那个士兵。 “混蛋!抓起来!”他恶狠狠地下了命令,他显然认识这几个士兵,所以压根没多问什么。 佐佐木的十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按住了络腮胡,稻田打开刑讯室的门,络腮胡被推了进去,剩下那三个士兵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佐佐木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就是不说话。其中一个士兵吓得大哭:“队长,我们奉了高彬院长的命令把煤矿的伤员带到医院,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是竹下...竹下......” 巴图鲁觉得该说话了,他说:“队长,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对不起。” 佐佐木没有接巴图鲁的话,他对他只是摆摆手。他对那三个士兵说:“把他送医院!” 所有士兵一起动手,把那个士兵拖到卡车上,来带人的那三个士兵爬上卡车一溜烟走了。 佐佐木解散了自己的士兵,对巴图鲁说:“申桑,请!” 巴图鲁跟佐佐木进了办公室,稻田的脸上一片红肿,他一路小跑端着脸盆跑进来,把脸盆放在架子上后低下头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佐佐木请巴图鲁坐在椅子上,自己开始洗脸洗手。他清洗的非常认真,擦干净后,把毛巾搭在脸盆架上,稻田赶紧端起脸盆走出去。一会儿,稻田又端着半盆干净水进来,放好后迅速出去。巴图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和慕容良都一声不吭。 稻田拎着那坛酒进来放在地上,转身正要出去,佐佐木叫住他:“稻田站住,慕容桑,你去准备洗澡水。” 慕容良心里“咯噔”一下,佐佐木不让他在场是什么意思?他疑心巴图鲁什么? 佐佐木看着稻田说:“什么情况?一句谎言都不要说。” 稻田把事实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他着重说了那个络腮胡一直挑衅闹事,巴图鲁却一直躲闪,没有还手这个事实。佐佐木知道巴图鲁听不懂日本话,他问稻田:“申先生一直没有挑衅吗?” “没有,是他要打我,申先生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生气了就要杀申先生,却误杀了那个士兵。” “申先生怎么知道他朋友关在这里的?” “他不知道,他在院子里等你,听见那几个人叫喊才看见他们的。” “你给他们开门了?他们说话了吗?” “没有开门,但说话了,我听见他说‘你怎么在这里?’那个人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在这里’那个人问他来这里干什么?他说来给朋友送酒。” 佐佐木把大门口的卫兵叫进来问了一遍,证明稻田没有说谎。他放心了,看起来巴图鲁不是有目的才来的,他真是给他送酒来的。 佐佐木的脸上开始缓和,他让稻田出去后,对巴图鲁说:“申桑!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巴图鲁何其聪明一个人,佐佐木用日语哇啦哇啦像审问犯人一样问了稻田和大门口的卫兵半天,他就能猜出佐佐木什么意思,看见他的脸上有了笑容,巴图鲁知道稻田肯定说了些对他有利的话。 “队长,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上次看见你身体有点疲劳,队长正值壮年,不应该是这样疲劳的状态,我就想把这坛豹骨酒给你送来......” 佐佐木正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听巴图鲁说话,看见慕容良进来,他赶紧让慕容良翻译一下:“慕容桑,有些话我听不懂。” 他听不懂“豹骨酒”这个词。 巴图鲁接着说:“刚进来就听见有人叫喊,我才看见我的朋友被关在里面,我想问佐佐木队长一下,我朋友是不是闯祸了?” 第293章 挨打后的挟私报复一起看看你的朋友 听完慕容良的话,和自己听到的意思差不多,多疑的佐佐木这才问慕容良狗剩三个人的事。 慕容良说:“煤矿发生透水事故了,其中一个躺在担架上,那两个虽然也受了伤,但看起来并不重,因为前几天发生过受伤劳工在医院逃跑的事,我担心他们佯装受重伤在医院逃跑,所以我检查了一下担架上的人,发现那个人并没有受伤,只是被砸晕了,我就阻止他们到医院看病,那两个人粗暴地打了我,我一生气就把他们抓起来了。” 慕容良明明说的日语和佐佐木汇报,狡猾的佐佐木却突然用中文反问了一句:“哦?这三个人打你了吗?” 慕容良说:“是的。” “哦!是不是我朋友打的你?如果是,我这里向你赔罪了。”巴图鲁站起来向慕容良鞠躬致歉。 佐佐木默默思索着,从慕容良叙述的事情来讲,并没有多大问题,更像是慕容良挨打后的挟私报复,但,真是这样吗?他需要亲自审问一下再决定。 他又想到,这些劳工大部分是战场上抓回来的俘虏,巴图鲁怎么就成了他的朋友了呢?难道巴图鲁也是抗日分子?三个人中哪一个是他的朋友? 他看着地上那坛酒,心想,朋友是个人之间的关系,但如果他的朋友是战场上抓回来的俘虏,这件事就要谨慎处理了,也许他接近自己另有目的。 他走过去提起那坛酒,凑过鼻子闻了闻:“哇!好!盖子没有打开就能闻到酒味,他刚才说什么酒?我没听明白。” 狡猾的佐佐木没有提狗剩他们三个人的事,话题突然来了个大转弯,他用日语问慕容良。 慕容良知道他只是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听力也局限于一般的对话,像豹骨酒这样不常用的词汇他根本听不懂。 “豹骨酒,是山里的豹子骨头制作的酒,强壮身体非常有效,是非常珍贵的酒,听说一斤一坛二十块大洋。我父亲曾经想买一坛这样的酒送给日本的朋友,到处都没有买到,他很遗憾呢!”慕容良弯腰微笑着说。 “哦!原来这样啊!真是太好了。”佐佐木欣喜的放下那坛酒。 他向巴图鲁摆摆手说:“申桑,一起看看你的朋友。” 到了刑讯室,那个络腮胡痛哭流涕的对佐佐木认错:“对不起,队长,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他害怕受到佐佐木的惩罚。 佐佐木叫稻田把他带出去。 狗剩三个人一齐站起来恭恭敬敬的一声不吭,巴图鲁明白他们这是商量好的,为的是让自己好办事。 狗剩和白春生的脑袋上还在流血,虽然脸上的煤尘已经洗去,但是浑身衣服还是邋里邋遢的,血水顺着侧脸流下来,滴到黑黢黢的肩膀上。 他们三个这副邋遢样令佐佐木厌恶,他皱了皱眉头看着他们。 白春生对巴图鲁就说:“大哥,你真的和佐佐木队长是朋友吗?你和他好好说说,是他们两个打他的,把他俩抓起来,可是我没有动手啊。”他委屈巴巴的为自己求情。 狗剩和侯队长看了一眼慕容良,狗剩说:“队长,是他不让我们去医院看病,我才动手的。” “我也是!”侯排长说。 佐佐木问白春生:“你是怎样进监狱的?” “进监狱?不不不,队长弄错了,我不是犯人,我是马家煤矿的老工人,15岁开始在马家煤矿挖煤,已经十二个年头了。” “哦?你是矿工?下班后可以每天回家?”佐佐木问他。 “对呀!我可以每天回家的。”白春生说。 佐佐木继续说:“原来这样啊,怪不得能认识申桑。” 巴图鲁非常明白佐佐木在怀疑他们的关系,他正要解释,白春生先开口了:“我们何止认识?我们是朋友,我大哥是猎人,他经常到我妹夫的铁匠铺打箭头,这么多年早就成朋友了。” 佐佐木放心了,他说:“能说说煤矿的事故吗?” 白春生说:“今天透水事故中倒塌的坑木把我砸晕了,他把我背出来的。”他指着狗剩。 “是这样吗?”他问狗剩。 狗剩说:“他当时昏迷不醒,我俩以为他不行了,马队长让我俩把他送到医院,慕容翻译却怀疑我们想逃跑,拦着我们不让走,有四个士兵刺刀顶着我们,我们能跑得了吗?他就是发坏!我着急了才打了他一拳,他只告诉您我们打他了,他也动手打了我,不信,你问问他。” 狗剩又急又委屈的向佐佐木解释着...... 第294章 挟私报复影响生产改天我们喝个痛快 佐佐木转头问慕容良:“是这样吗?” 慕容良对佐佐木说:“我的确打了他们。” “你对帝国忠心可嘉,但是,你不该挟私报复把人抓起来,这样会影响生产,明白吗?”佐佐木彻底放心了。 他对巴图鲁说:“申桑,这就是个误会,你的朋友不是犯人,他是矿工,他可以回家。” 狡猾的佐佐木给了巴图鲁一个顺水人情。 “你因为什么进监狱?”他问狗剩。 狗剩更委屈了:“队长,放了我吧!我们三个好朋友实在饿的不行了,撬开一个仓库想偷点儿粮食,把我们抓起来这都已经四年了,修铁路,挖山洞,说好的要放了我们,没想到把我们弄到煤矿挖煤,我那两个朋友和我也分开了,被关在另外牢房,上班也不在一起,我都快一年没看见他们了,求队长放了我们吧。”说完,他哇哇大哭。 狗剩从小和黑记他们一起在沙吉浩特捣乱,也是小混混出身,撒泼打滚痛哭骂街这一套他拈手就来。 佐佐木皱眉看了他一眼,转头看侯排长。 慕容良拔高声音问他:“你是怎样进监狱的?” “抗联俘虏!”侯排长拉长声音回答。 一切都明白了,这就是慕容良挟私报复,佐佐木这样想着。 “你,回家的干活,你们两个,回监狱的干活。” 佐佐木指着白春生和狗剩他们俩。狗剩对慕容良说:“慕容翻译,对不起,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这头还受着伤,怎么干活呀?” 慕容良对佐佐木说:“稻田受伤后,医院拿回些绷带和药水,要不要......” “你来处理,给他包扎后,快快的送走,挖煤要紧。”佐佐木看见他们脏兮兮的衣服感到浑身痒的难受,他想早点处理完这件事,急着去洗澡。 佐佐木出来后,另一个房间的络腮胡鬼哭狼嚎的大叫着:“队长,饶过我吧!对不起!对不起!” 佐佐木直接无视的往前走。 白春生不知道是不是高兴过了头,走到外面后,他嘴里说着:“谢谢,谢谢队长。”伸出黑乎乎的手想要和佐佐木握手,他的这个小小动作却吓得佐佐木向后退了两步,他厌恶的摆摆手让白春生赶紧离开。 说良心话,佐佐木的确给巴图鲁面子了,否则,就凭白春生向佐佐木伸出这双黑手,佐佐木也会破口大骂几声混蛋。 巴图鲁说:“以后好好工作,不要捣乱,有什么事和佐佐木队长好好说,队长他是讲理的人。” 为了不引起佐佐木怀疑,白春生先走了。慕容良瞅个空对巴图鲁说:“晚上杜家碰面,有大事。”说完转身走了。 巴图鲁对佐佐木千恩万谢也告辞回家,佐佐木虽然急着洗澡,但是他还是真心实意挽留巴图鲁晚上一起喝酒。 巴图鲁说:“队长,我们有的是机会,改天我们喝个痛快!豹骨酒送到,我就回去了!” “回山里吗?天快黑了。”佐佐木关切地说。 巴图鲁没有正面回答晚上到底走不走,他委婉的说:“猎人的时间不分白天黑夜。” “好!改天喝个痛快!”佐佐木拍拍巴图鲁的肩膀表示友好。 巴图鲁不放心狗剩他们,他走出院子,在去煤矿的必经之路等着,一会儿,一辆卡车急速从他藏身的街角驶过,四个士兵站在马槽里,捆着双手坐在马槽中间狗剩和侯排长也看见了他,正冲着他笑...... 第295章 努力控制痛苦表情就会变成杀人野兽 晚上,石俊早早到了杜家,巴图鲁告诉他先不忙着回部队,然后把白春生他们的事说了一下,说慕容良好像有什么事要说,看起来很紧急,于是石俊只好耐心等着慕容良的到来。 在守备队大院,佐佐木穿着干净如新的军裤和洁白衬衣坐在榻榻米桌子前,桌子上摆放着一碟鸡肉,一碟鱼罐头和一碟白萝卜丝还有一碟白菜丝,两个瓷器小酒杯,慕容良在他对面坐着。 下午血淋淋的惨剧完全没有影响佐佐木的心情,洗完澡后,他兴致勃勃安排厨房把腌制好的野鸡肉拿出来,撕成一条条的放在盘子里,厨房又给他拌了个白萝卜。 今晚士兵们的菜品挺丰富,有青椒炒肉片和蒜苔炒肉丝,但是佐佐木看都不想看那些肉菜。因为蔬菜供应车还没有送菜过来,佐佐木并不想浪费士兵的蔬菜,只让切了这么一盘。至于巴图鲁送来那十几斤肉,明明可以拿出来炒一盘肉菜下酒,可他愣是没舍得,他觉得有鸡肉和鱼罐头就很好了。 日本人吃饭量很少,也从不浪费,慕容良已经习惯了。 稻田把酒坛子用干净毛巾上下擦得铮明瓦亮才开始拔出木头塞子。 木头塞子“噗!”的一声过后,一股浓烈的酒香弥漫整个屋子。 “哇!太好了!真香啊!”佐佐木使劲嗅着飘在空气中的酒香,两眼放光看着那坛酒。 慕容良心中充满了悲愤,他的手不自觉的抖动着,看着稻田往酒壶里灌酒,他感觉那透明的红色液体是那些死去劳工的血液。但是他脸上依然挂着谦卑的微笑,他对佐佐木说:“这个酒后劲很大,队长要少饮。” 说此话时,他不由得摸了一下裤口袋的一个小纸包。 这个纸包里的药粉还要感谢马彪,正是他错误的理解了佐佐木的意思,才把这睡觉药当成发情药给了佐佐木,而他意识到也许有一天会用到这些药粉,就偷偷留了一些,没想到今天真用上了。 “不不不,慕容翻译,不能辜负了申桑送来这么好的酒,来,干杯!”说是干杯,他自己早就端起小酒杯一干而尽。 “啊!好辣的酒啊!太好了!”佐佐木咂吧着嘴陶醉的闭着眼睛。 稻田一直站在那里,佐佐木喝完一杯,他过来拿起酒壶倒满一杯。 慕容良只是嘴唇沾沾酒杯,不敢喝。 佐佐木知道慕容良不能喝酒,平时也不劝他,只是让他陪着自己就行,但今天,他非要让慕容良尝尝这好酒。 “慕容翻译,今天你必须喝了这一杯,这酒太香了,比日本的清酒浓烈太多了,我喜欢。”他又是一干而尽。 慕容良奇了怪了,日本人喝惯了凉白开一样的清酒,按理是受不了中国这烈酒的。但是佐佐木却如饮甘怡,一杯接一杯喝得酣畅淋漓。 “慕容翻译,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下午,你亲眼看见我们日本人杀了你们几十个中国人,你心里不高兴。” 佐佐木酒风一向如此,一杯烈酒进肚就开始兴奋,再喝一杯开始说话,喝的越多话越多,直到把自己喝醉才能闭嘴。 慕容良低头不语,站在地上端着酒壶正往酒杯里倒酒的稻田听到此话却如雷轰顶!什么?下午士兵们执行的任务是去杀人吗?杀了几十个中国人吗?这太可怕了。他瞪着眼睛看着低头不语的慕容良,他的心里充满了对中国人的同情,对慕容良的不解,对佐佐木的恐惧。 佐佐木队长怎么能在杀了几十个中国人的情况下喝得下酒?这酒是申云昊父亲送给他的,这鸡肉是申云昊父亲亲自送来,你杀了他儿子,却心安理得享用着他的美酒,你杀了几十个中国人,却像没事人似的在这里对饮。 他的胃里一阵翻滚,努力控制着自己痛苦的表情。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坦诚,你不掩饰你的情绪,但这是战争!战争就是熔炉,把好好的正常人投入到战争中,只要活下来,一个个就会变成杀人的野兽!” 慕容良坐在那里,痛苦的回忆下午那惨烈的场景。他叹口气闭眼点点头,让佐佐木明白他身为中国人的无可奈何与对佐佐木的理解,尽管心里已经义愤填膺,但表情尽量做到情真意切。 第296章 佐佐木醉思月见节他是可恶的刽子手 “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我哥哥阳太是多么优秀的人啊!昭和七年月见节多么令人怀念,我们全家一起到了乡下叔叔家,哥哥他过了节就要到中国了,他很兴奋跳起了我们日本传统舞蹈阿波舞,昌幸和雅美当时还在上学读书,他们不会跳,就跟着乱比划,全家人在一起赏月唱歌跳舞......”他自己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慕容良心里着急想要赶紧到杜家请人去救硫铁矿那两个人,可是佐佐木滔滔不绝的对他倾诉着往事,他再着急也只能静静地听。此刻他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给他把酒杯斟满,耐心等他喝到人事不省。 “过了月见节第三天哥哥要出发啦,妈妈抱着哥哥毫无征兆的大哭,说一定要回来,没想到仅仅过去了半年,第二年的樱花节,两家人又聚在一起赏樱花时接到哥哥去世的消息,妈妈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又到了月见节却再也看不到哥哥啦,妈妈挣扎着供完月亮睡着后再没有醒来...妈妈去世后爸爸他一蹶不振,整天闷闷不乐,只要心里郁闷就跑到乡下和叔叔对饮,雅美总是说一些开心的事逗爸爸开心......”他又喝了一大口,喝的太猛呛了一下,慕容良劝他别喝了,他摆摆手继续唠叨。 “多么美好的一家人啊!因为打仗,整个日本就剩下我父亲一个人了,哥哥第一批来到满洲,不明不白就为国捐躯了,妈妈死了,叔叔和婶婶死了,昌幸死了,千代子和雅美生死不明......” “你看到硫铁矿那么多中国人死去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很理解,但是,痛苦的不光是你,死去的不光是中国人!也有我们日本人!” 佐佐木是目前为止在慕容良面前第二个称呼中国是“中国”而不是“支那”的人,另一个是吉田一郎,他曾经在一次喝醉酒时说过,中国这个称呼历史悠久,只有没文化的人才称呼支那,为了显示自己有文化,他一直叫中国人而不是支那人。 他完全喝醉了,有严重洁癖的人,此刻两个嘴角挂着白色的唾液沫, 说话时唾液四溅。 他的头不时的低垂一下,又猛地抬起来:“喝!慕容!煤矿坑下安全由株式会社松下明颜负责,地面往上的安全才属于我的责任,他们会重新修整的,矿难难以预料,就像这场战争,毫无预兆,我们没有办法阻止,我们只能喝酒,来来来,不要浪费这美酒佳肴......”话没说完,他的头又低垂下去。 “稻田,到厨房给队长倒点儿醋进来醒醒酒。”慕容良觉得是时候了。 “队长,时间不早了,您喝了这杯酒该休息了。”稻田出去后,他迅速掏出那个小纸包,把药粉倒进酒盅。他绕到佐佐木身边,端起那杯酒,扶他坐起来。佐佐木接过那杯酒眯眼笑着一干而尽,慕容良担心他嘴里留有药渣,又倒了一杯扶着他灌进去,佐佐木脸上露着满意的笑容向后倒去...... 稻田进来后见队长歪在榻榻米上人事不省,慕容良满身酒气也趴在桌子上。他很奇怪,刚才出去的时候慕容翻译还很清醒,怎么突然就喝多了呢? 这时,慕容良抬起头对稻田笑笑,让他把桌子收拾好,安顿队长睡觉,他踉踉跄跄走出房间。 稻田看着一滩烂泥似的佐佐木,他满脸怨愤的噘嘴看着他。他没有动他,就那样站在地上看着蜷着腿仰后倒在榻榻米上的佐佐木队长。 此刻,他突然希望佐佐木就那样醉死算了,他亲眼看见他拿着鞭子抽打已经被血染红的申云昊,申云昊的死也是他造成的,他忘不了那场火灾后,自己和谷川两个人被他打的奄奄一息的样子,今天又听到他杀了几十个中国人,他是可恶的刽子手!真该死! 他瞥见桌子上剩的鸡肉没动多少,迅速扭头看了看门外,然后拿起慕容良根本没用过的筷子...... 慕容良快步走到大门口后,踉踉跄跄打开门边走边说着醉话:“这么晚了,翠香楼的姑娘们能叫来吗?太晚了呀.....” 门口的卫兵以为他要去翠香楼给队长领妓女去,嘿嘿笑着没问他什么。 拐过一道墙后,慕容良撒腿就跑...... 第297章 巴图鲁决定去救人进出城门必须谨慎 听到狗叫声,早就等在门口的老张迅速打开大门,慕容良快步进到屋里,巴图鲁父子、杜小瑞和表哥都在。 慕容良一见他们,痛苦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无法说话。在场的所有人一看这情景,都觉得出大事了。塔斯哈请他坐下说:“国良哥,别着急,出什么事了?” “太惨了......”冷静下来的慕容良把硫铁矿惨案说了一下,在场的人全惊呆了。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除了老张唉声叹气之外,谁也不说话。 巴图鲁说:“国良,那两个人现在还藏在硫铁矿山上?” 慕容良点点头。 巴图鲁说:“我和塔斯哈去把他们救回来。” 杜小瑞说:“天黑下来,他们早跑了。” 慕容良说:“硫铁矿那个山头都用铁丝网圈起来的,只有大门才能跑出去,那两个人已经吓破胆了,我告诉他们千万别动,等我去救他们。” 巴图鲁说:“ 那么大一个硫铁矿只有10个鬼子? ” 慕容良点点头说:“那俩人说还剩五个了,但是他们有一把机枪。我被佐佐木缠住喝酒,把他灌倒了才跑出来的,没带手枪,即便带着我也不会用。” 塔斯哈说:“他们的长枪在哪里放着你知道不?”塔斯哈觉得只要有枪,他们就有十足胜算。 “对!只有五个鬼子好对付,塔斯哈现在枪法很准,只要拿到枪就好办,主要是那挺机枪必须控制住。”巴图鲁说。 “去硫铁矿要走土城门,土城墙虽然只挡车挡不了人,可是如果骑马去还必须走城门,城门有人把守,我们该怎样出城?”石俊说。 巴图鲁说:“出城好说,佐佐木特许我晚上可以随便进出”。 问题是怎样回城?万一佐佐木知道他晚上出城走了又返回来,他肯定有所怀疑。巴图鲁思考了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决定和塔斯哈骑马出城,他俩是佐佐木特别关照的人,把门的保安队会乖乖开门,慕容良和石俊从沙吉浩特县城随便哪个坡口爬出去,在城外集合。 杜小瑞着急的也想去,巴图鲁说太危险不让去,再说两匹马骑不下五个人,杜小瑞才心有不甘的留下来。 自从知道巴图鲁的真实身份后,老张再也回不去以前俩人见面时的轻松随意,有时候他对某件事有其他建议时再也不敢直截了当说出来,而是会试探性的提一嘴。 “姑爷,那俩看门的会不会报告给佐佐木说你晚上出城走了个来回?”老张问。 巴图鲁说:“我刚才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如果他和塔斯哈直接回山里倒也罢了,问题是今天晚上必须回城,他必须亲自把这批金元宝送到省城。他大晚上出城一趟干什么?佐佐木必定怀疑,一旦引起佐佐木怀疑,以前的种种努力都白费了,那样的话,利用猎物肚子运送金子的计划全部泡汤。 看起来得想个万全之策。 “调虎离山”可不可以?塔斯哈说。 “北城墙只是一堵简易的土墙,我们出城一个时辰后,小瑞和张伯领着铁包金藏在土城墙边上,我们骑马回来学狼嚎,此时铁包金必定跟着嚎叫,城里的其它狗也会跟着一起叫,看城门的那两个保安都知道狼灾,他们肯定躲在城墙洞里不敢出来,你们迅速打开城门。”说完,他征求的眼光看着父亲。 “这个能行!土城墙本来就是依山而建的,旁边那个值班小洞屋离城门有两丈多远,他们躲进去肯定不敢出来,听到马蹄声的时候,咱们早就跑远了。”老张说。 “不行,城门打开,我和塔斯哈骑马跑进来了,你俩怎么办?铁包金长得那么大,难免被人认出是杜家的狗。”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进出城门的稳妥办法...... 第298章 极力控制自己情绪草丛发现欲救之人 他们开始分头行动,小县城的晚上一片漆黑,四周静悄悄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父子俩带着小瑞和老张骑马到了土城门,他们惊喜的发现,城门虚掩着,竟然没有人值班,塔斯哈跳下马背打开城门。老张和小瑞一看不用他俩抬门闩木了,趁着没人发现转身返回家中。父子俩飞身上马一扬马鞭飞驰出城,到了约定地点,等了十分钟才等来他们俩。 “早知道城门没人,你俩干脆一起走城门就好了,省的耽误这么久。”塔斯哈高兴地对他身后的慕容良说。 “城门没人把守?白让我们研究半天怎样出城。”和巴图鲁共骑一匹马的石俊说。 慕容良说:“天冷了,那些保安能偷懒就偷懒,也没人检查。” “出城顺利,回城不一定,回城还得小心。”巴图鲁说。 四个人骑着两匹马快马扬鞭向硫铁矿跑,距硫铁矿只有几百米了,为了不惊动鬼子,他们四个人把马拴在路边树林里,摸黑悄悄走过去。 硫铁矿里亮着灯,四周却静悄悄的。 他们趴在一块石头后面仔细观看,看到了慕容良说的场景。场地上躺满了泡在血水里的尸体,有的尸体已经开始发硬,他们倒伏成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四个日本兵一声不吭抬着一具具发僵的尸体往矿洞走。他们生硬的拽着地上的尸体,机械的抬着走,就像地狱的小鬼在搬运那些亡魂。 塔斯哈愤怒的看着这些,他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他的嘴唇抿得紧紧地,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巴图鲁担心儿子太过激动暴露目标,他轻轻拍了拍塔斯哈的肩膀。 “畜生!”石俊咬牙骂了一句。 “那两个人藏在哪个地方?”巴图鲁问。 慕容良说:“在西面矿洞上方。” 他指着那一排房子前面一块地方说:“机枪原来在那个土台上,现在他们以为用不着机枪了,估计撤了。” 巴图鲁看了看那个位置说:“塔斯哈你看到大门口那几个矿车了吗?” 塔斯哈说:“看到了。” 巴图鲁说:“我俩先进去,利用矿车和那些石头堆掩护爬到上面找到他们,你俩藏在铁丝网外面那一丛草后面千万不要出声。” 说完他们弯腰向大门口走去,尽管到大门口会路过一排平房的背后鬼子们根本看不见,但每个人脚步都很轻,生怕被他们听见。 慕容良和石俊按照吩咐藏在一丛浓密的草丛后面,父子俩盯着那四个士兵抬着尸体消失在视线中后像山猫一样飞闪进大门藏在一个矿车后,刚刚藏好两个士兵就出现了,他们耐心的等他们又抬起一个尸体消失在视野中,俩人迅速跑到一堆矾石后,再跳跃一堆石头就到了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了,这时另外两个士兵突然向俩人躲藏的石碓走来,父子俩心里一阵紧张,因为那俩个劳工还没有找到,现在他们不能动手,万一惊动了其他人就坏事了。 这两个士兵走到石碓前看着一辆小平车开始嘀咕,塔斯哈听出来他们想用小平车推尸体,因为离洞口近的尸体已经抬进去了,离洞口远的用小平车可以一次推两个或者三个。 这时另外两个也过来了,有一个甚至冲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开始撒尿,他们哇啦哇啦商量着,其中一个说这些尸体横七竖八都挡了路,与其把他们搬开的功夫早就抬进洞里了。 这四个士兵估计太累了,他们看了看满场地的尸体居然懒得再挪动,反而继续返回去两人一组开始搬运起来,趁这个机会父子俩闪到了黑暗的草丛里。现在日本兵在明处,父子俩在暗处,他们不需要爬行,猫着腰往坡上走他们也看不见。 俩人到了慕容良指出来的地方仔细寻找,突然,塔斯哈拽了一下巴图鲁的衣角指了一下前面不远处黑黢黢的草丛。父子俩慢慢向那里移动过去,果然是那两个人,此刻他们就像两个受惊的兔子,畏缩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 他们看到悄悄过来的俩人马上明白是救他们来了,有一个年龄大点的激动的张嘴就哭,吓得巴图鲁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第299章 塔斯哈诛寇硫铁矿报仇雪恨以牙还牙 巴图鲁一把捂住他的嘴说:“别出声,我问你,看到他们的机枪了吗?” 另一个稍年轻点的说:“看见了,就在办公室门口,你们仔细看就能看见,那个最亮的就是办公室,广田现在就在里面。” “长枪呢?都去哪啦?”塔斯哈问他。 “那四个矿车斗看到了吗?他们把地上的四支长枪捡起来放到办公室,这四把长枪是这四个日本兵的,就靠在矿车边上了。”他说。 巴图鲁对塔斯哈说:“看到那些中国人的尸体了吗?长生天会给你勇气与力量,指引你把这些魔鬼送进地狱。” 塔斯哈说:“阿布! 我的靴刀除了剥羊皮还能杀魔鬼!”此刻他的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恨不能把这几个鬼子千刀万剐。 巴图鲁转身对这俩人说:“我们去杀了这四个魔鬼,你们不要弄出动静,等我的口哨再下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俩人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塔斯哈说:“一会儿看见杀人,你俩千万不要吓的叫起来,那样可就都死定了。” 那个年轻人说:“我也下去帮忙吧,办公室还有一个更凶残的,两个人对付五个人太危险了,打起来还是人多力量大。” 巴图鲁说:“不需要,千万别动!” 说完巴图鲁父子俩就像两团黑影一样悄无声息就到了矿车边上,两个士兵抬起一具尸体进去了,剩下两个刚出来,他们走到一个趴在地面的尸体旁,其中一个嘴里嘟囔着什么,用脚踢了一下那具尸体。 “长生天说去吧,去把这些魔鬼送进地狱!” 塔斯哈心里默念着,像一只敏捷的豹子一下闪到另一个士兵身后,他左胳膊一勒,右手寒光一闪,“嗤!”的一下,一股血水从这个士兵脖颈喷出直接喷射在那个脚踢尸体的士兵侧脸上。 这个士兵感到脸上一股潮热,本能的用手一摸,带着腥臭的温血在他手上显现不到三秒,一页锋利的刀刃眨眼间也划过他的喉咙,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就倒在脚下的尸体旁双腿剧烈的抽搐起来。 草丛里的两个人亲眼看见塔斯哈行云流水般的杀了两个日本兵,如此无声无息,全都惊呆了。年老的果然吓得发出了声,年轻人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压低声音呵斥他:“你不想活了?” 多亏另外两个士兵还没有出来,即便夜深人静却也有惊无险。 因为院子里有灯光,藏在大门口的慕容良和石俊把塔斯哈的杀人经过看的清清楚楚,慕容良咬着自己手指吓得大气不敢出,紧紧靠在一起的石俊明显感觉到他这个表弟在发抖。 “你在发抖,别怕!”石俊安慰他。 慕容良牙齿打颤的说:“我以为只是把那俩人救下就行了,我没想到他们...敢......” 石俊说:“有什么不敢的,一命抵一命还差得远呢。” “他们不会有事吧?”慕容良颤抖着问。 石俊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什么叫报仇!” 巴图鲁躲在矿车后面一动不动,他屏气凝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观察着儿子,他惊喜的发现,塔斯哈的机智与勇敢超出了他的想象。 矿洞口又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士兵皮鞋底上钉着的铁钉踩在碎石上发出很响的声音。俩人走到外面没有看到那两个同伴,他们以为两个人解手或者累了休息去了。 “奥野!小次郎!你们两个家伙又躲清闲去了?”走在后面一个瘦弱的士兵四下张望着向前面走来。 没走几步觉得不对劲,他刚一转头,“嗤!”脖子上的大动脉结结实实被切成两节。一股热血毫无阻挡的喷射而出,洒落在地上的枯枝烂叶上,发出一阵“刷刷”声。 走在前面的这个刚好转身目睹了这个过程,他没明白怎么回事,愣神的功夫他的伙伴已经倒在地上,他的脖颈处就像崩开的水管,血水一下呲射出来...... 他张嘴就喊,但是没等他喊出声来,塔斯哈右臂一扬,那把血淋淋的刀不偏不斜飞插在了他的肚子上,不等他倒地,塔斯哈飞跨过去,左胳膊从左到右划了个漂亮的弧线,出鞘的利刃划过他的喉咙,“噗!”一股血水直直的向塔斯哈喷射过来,他向后急闪一步却也被喷了一脸一身。 这个士兵双手捂在自己脖子上,鲜血从他的嘴里和手指缝缓缓流出,他瞪着两只迷惑的眼睛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塔斯哈弯腰抽出这个士兵肚子上的匕首,在他身上擦了擦血,和站起来的巴图鲁对视一下,向明亮的办公室跑去...... 第300章 恶魔广田烘焙人心诛杀恶魔慰藉冤魂 藏在暗处的四个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们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快抽空了,太刺激了。尤其是被救的那两个人,他们哪里见过这么解恨的复仇?老头激动的浑身哆嗦,他紧紧握着年轻人的手又想哭。 慕容良的心脏因为紧张、害怕、震惊狂跳不已,他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同时有一种剧烈的后怕,他万幸这父子俩成了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与他们为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办公室屋中央有一个火炉,鬼子晚上值班一方面为了取暖,二方面可以烧水。 巴图鲁父子透过玻璃看到广田正在用一个砂锅炒着什么,火炉上的盖子都盖好了,砂锅放在红红的铁盖子上,他用长长的筷子来回翻动着砂锅里的东西,好像是担心锅里的东西被烧糊。 “野雁哀鸣,啼声悲痛,成群飞渡夜空,啊-爸爸,在脑海中那慈祥的笑容,每次尝到栗子的时候,思念又上心头......” 广田坐在火炉旁边,用长长的筷子一边翻动砂锅里的东西一边哼唱着这首思念父亲的歌谣。 他唱几句然后停下来,看着砂锅里的东西自言自语:“妈妈,时间真快啊,又到了吃栗子的时候了,您的哮喘怎么样了?很是让人担心啊......” 巴图鲁鼻子使劲嗅了嗅,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走到门口“咣!”的一脚把门踹开...... 广田智久,这个吃人魔鬼万万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他唱歌的嘴巴没来得及合上,塔斯哈的匕首就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 塔斯哈听从父亲的意思,暂且不要杀死他,还要从他口中问出炸药在什么地方。 巴图鲁站在门口打了个口哨,四个人迅速跑到场地上。路过那几个日本兵的尸体,被救的俩人用脚在尸体上使劲跺了几下,老头看着面前这些劳工一个个血肉模糊躺在那里,他这才敢嘤嘤的哭起来。 “啊------啊-----”办公室突然传来两声惨叫...... 四个人跑进办公室看见广田面朝墙壁被塔斯哈按趴在墙上惨叫连连,他的两条肩膀血淋淋的耷拉在两边,塔斯哈在他的两个肩胛骨各捅了一刀,一把匕首紧贴在他的脖子动脉上,只要他一动,锋利的刀刃会瞬间割断他的动脉。 慕容良走过去冲他啐了一口说:“你不是说没人敢杀你吗?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到了阴曹地府这些冤魂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恶魔!” 广田听了慕容良的咒骂反而不惨叫了,尽管他疼的脸都歪了,却强忍着疼痛大笑着说:“没想到啊!刚才我还在...思念我的父亲,还在唱...思念他的歌,现在他就要接我回日本了,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愚蠢的...支...那猪,我要统统...杀了你们......” 因为剧烈的疼痛,他的笑听起来非常瘆得慌。他想转过身来,却被塔斯哈死死顶在墙上无法动弹。 “说!炸药在哪里?”塔斯哈用日语问他。 广田忍着剧痛转过脸来,塔斯哈以为他要回答,于是就放开了他。 广田耷拉着双臂走到火炉边,他想抬起右臂拿那个砂锅,但是流血不止的右臂筋已经断了,他的努力换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他的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疼痛袭击了他的全身,他抖动着没有回答塔斯哈的问话,反而盯着那个砂锅说了句:“妈妈,这些治疗...哮喘的药,无法...寄回日本了...妈妈...我马上就要回家了......” 说完轻轻唱起来:“幽幽静静,微风吹拂,故乡的秋日......” 慕容良知道他永远不会说出炸药的存放地点,于是他咒骂了一句:“既然那么想回故乡,那就送你一程。” 说完,他举起匕首一下刺在广田的肚子上,广田向后踉跄了一下又站住了,他疼的面部抽搐,蜡黄的脸此刻变得发白,他低头看了一下肚子上的血口子,抬头继续盯着那个砂锅,眼里流露出深深的不舍。 “混蛋!愚蠢...的...支......” 没等他把“那”字说完,“噗!”的一下,塔斯哈的匕首一下插进他张大的嘴里。 他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痛苦的发出恐惧的哼哼声。死到临头,他仍然没有悔意,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塔斯哈。 此刻塔斯哈的脑海里都是门外那几十具血淋淋的尸体,就是面前这个魔鬼下令杀了那些可怜的中国人,那些泡在血水里的尸体在眼前晃动,他们的家里也有父母和妻儿等他们回家,可是他们永远回不去了,他们就躺在近在咫尺的院子里,被面前这个车轱辘高的魔鬼杀死了。 他就地旋转一圈飞起一脚,蹬在广田那张抽搐变形的脸上,插在嘴里的匕首被这迅疾而有力的旋风脚一踹,直接穿破他的后脑钉在身后的墙上...... 第301章 空墓里面掩藏炸药珍贵粮食全部拉走 这场景太恐怖了,广田就那样张大嘴巴,被一把匕首钉在墙上,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同时流血,两条手臂和肚子上早已被血浸透。 如果在平时,在场的这些人看见这情景肯定会觉得恐怖、残忍,但是和外面那些惨死的中国人比起来,他们此刻只觉得解恨。 塔斯哈猛地抽回匕首,广田的后脑和嘴里同时往外喷血。随着他不匀称的呼吸,嘴里的血泡一大口一大口往外冒,身体慢慢向旁边倒去,身后的墙上留下一大片血痕...... 那老头叫韩三喜,他吓得哆嗦成一团靠在一进门墙上张大嘴巴看着此刻的广田。他忘不了广田举起武士刀把一个受伤劳工斩为两截,一分为二的劳工当时还没有咽气,这个畜生命令士兵把劳工被斩断的下身举到他面前让尚且睁眼的劳工看自己的双腿,看着劳工悲愤的瞪着大眼睛死去,他们开心的放声大笑...... 此刻,这个魔鬼死了,他真的死了,他就死在自己面前,他没有得到好死,他在痛苦绝望中下地狱去了。韩三喜的泪流了下来,这眼泪有一部分是吓的,有一部分是高兴的。 巴图鲁不想耽误时间,让他们借着灯光搜查各个房间是否还藏着鬼子,更主要的是搜查武器弹药。赵宏斌说知道哪里有炸药,他领着大家到了专门存放炸药的一间带着铁栅栏的洞口前。砸开锁头,半窑洞炸药箱子整整齐齐呈现在面前。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子弹?”慕容良指着几个箱子说。 巴图鲁蹲下来看了看问慕容良:“这不是炸药?” 开矿离不开炸药,这里有几吨炸药最正常不过,可是这里是不需要这么多子弹的。 慕容良肯定的指着几个不同的箱子说:“肯定,这几个都是子弹箱,其余的都是炸药箱。” 韩三喜在另外房间找到五袋大米和两袋白面,五袋非常粗糙的玉米面和十几袋各种豆类谷糠混在一起的杂粮面。在靠墙立着的一个大储存柜子里找到几十盒铁皮鱼罐头和一布袋咸盐颗粒,柜子里有一个黑颜色长方形的大盆子,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盆子外面绘有黑底红花的精美图案,像是日本人喜欢的漆器,这漆器里放着一大块红白相间的猪肉,巴图鲁一眼就看出这猪肉是家养猪,因为野猪肉没有那么厚的肥膘。 屋子另一面墙上还有一个专门放蔬菜的木头架子,几十棵大白菜和白萝卜整整齐齐摆放在架子上,架子下面有一些其它蔬菜也整整齐齐放在那里。 毫无疑问这些腐臭难闻的杂粮面是给劳工们吃的,而这些大米白面和蔬菜对大家来说是最奢侈的东西。看到大家兴奋的表情,巴图鲁急速思索着。 他问俩人:“你俩是本地人吗?” 年轻人说:“我是,我叫赵宏斌,就住在沙吉浩特东门外。” 老头说:“我叫韩三喜,我是外地人。” 巴图鲁问赵宏斌:“这附近有没有山洞之类的?” 赵宏斌说:“有,前面不远有个空墓,我和我爹打猎遇到下雨会进去避雨。” “你是猎人?”巴图鲁问。 “是的。” “好,先不说这些了,大家先把这些武器弹药藏到那个古墓里去,留下一点儿炸药炸毁矿洞就可以,回家时把粮食都带走,日本人做饭的家具很好,但我不建议拿走,会惹事。”巴图鲁嘱咐大家。 借着满天星星,他们每个人扛着一箱炸药找到那个空墓,巴图鲁用火镰点火在里面看了看,觉得比较满意,他们继续搬运,六个人跑了整整5趟,巴图鲁和塔斯哈每次都扛着两箱,他们数了数整整 38箱炸药,5箱子弹。 出了坟墓,巴图鲁他们一起把墓口放塌,匆匆返回硫铁矿。 日本兵的尸体不仅仅只有刚才这五个,被矿工们打死的那四个已经被他们自己人拖出来整整齐齐放在一边。 巴图鲁让他们扒掉所有士兵的衣服,看到一共只有九具尸体,而不是这俩人说的十个,巴图鲁心里过意了一下,因为时间紧迫,他没有多想,赶紧把这九具尸体和十箱炸药分别放进矿洞和炸药库房后,把里面的粮食咸盐全部搬出来,实在弄不走了,只好留下几袋发霉的杂粮面。塔斯哈已经把两匹马牵过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想把粮食放到马背上却因为马背上没有用来驮东西的马鞍怎么也放不上去。 巴图鲁说:“用那辆小平车吧,但是得我们自己拉着走,这两匹马只会驮东西不会拉车。”他指着石料旁边一辆两轮小平车说。 慕容良说:“也只能这样了,大晚上的也不会有人看见。” 为了预防万一,巴图鲁给会开枪的每人发了一支枪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姑父,鬼子兵住的屋里肯定有钱,部队资金紧张,我去找一下。”石俊说。 巴图鲁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空,考虑着时间,他说:“这样也好,等佐佐木发现的时候以为是山上的土匪干的。” 为了不耽误时间,大家一起进了士兵们住的屋子...... 第302章 矿场瞬间漆黑一片全当摆设的土城墙 大家正要离开时石俊突然问巴图鲁:“姑父,这是什么?”他指着砂锅里的东西说。 慕容良说:“广田刚才说是他妈妈治疗哮喘的药。”说完,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半砂锅泛着肉味儿的块状东西。 “啊! 啊!啊......”韩三喜突然手指着砂锅放声大哭起来。 赵宏斌说:“是人...心脏!我俩亲眼看见广田用刀挖了十几个人的心脏放到砂锅里,有一个人当时还没死,他死死抓住他的刀,他一抽刀把他的十个手指全削掉了,那个人惨叫着被活活挖出了心脏,这个畜生捧着心脏大笑着招呼其他士兵看,听不懂说什么,好像那个心脏还在跳......所以他才吓成这样。”他看着面如死灰的韩三喜说。 “啊?” 他们四个人惊呆了! 巴图鲁把砂锅放在地上,他深深地向那些被烧焦的心脏行礼,其他人愤怒的盯着那口砂锅,他们仿佛看到十几个人在砂锅里挣扎、嘶喊...... 赵宏斌在前面拉车,后面几个人一起推着走起来倒也不太吃力,到了刚才拴马的地方停下,他们谁也不说话,大家安静且紧张的一齐望向硫铁矿那里,随着两声巨响,刚才还灯火通明的硫铁矿瞬间漆黑一片,那些魔鬼的身体和硫铁矿的矿洞一起消失了...... 不一会儿, 烟雾迷蒙中一个魁梧健硕的身影向他们大步走来。 巴图鲁过来时,他们才看见他的腋下夹着一个大大的黑团,不是炸药箱,而是一个用日本兵上衣包裹的包袱。大家只顾着拉粮食了,忘了把那一团鬼子的衣服拉上了,他们谁也不知道巴图鲁要那些衣服干什么,谁也没问,但是塔斯哈知道那些日本兵的衣服是送给娘训练家里那三条狼的道具。 爷爷和爹一直反对娘用那么极端的方法训练狼,认为那样太残忍,所以,爹每次婉转的拒绝给娘往家里带日本兵衣服。但是今晚,爹主动剥下日本兵这身皮,塔斯哈明白,今晚上日本兵的暴行彻底把爹激怒了,爹要全力支持娘的复仇了。 巴图鲁担心慕容良回去晚了佐佐木怀疑,想让他骑马先走,但是慕容良说他骑马技术不行,在晚上更驾驭不了这蒙古马。他说佐佐木喝了蒙汗药,第二天才能醒来,再说几百斤的粮食也需要人手推才能拉回去。巴图鲁还是觉得慕容良这样做太冒险,他必须立马回去,万一佐佐木突然醒来就坏事了。 最后决定塔斯哈骑马先把慕容良送回去,巴图鲁留下来保护他们,毕竟巴图鲁的力气比他们都大,于是四个人连拉带推载满粮食的小平车乘着夜色匆匆向沙吉浩特走去。 他们一人拉车,两人推车,一个人在后面用扫帚胡乱的清理车辙印,一步也不敢停歇一直往前走去...... 快到城门口了,慕容良和塔斯哈跳下马背,塔斯哈把坐在身下的两件鬼子衣服取下来把马蹄严严实实包裹起来,飞身上马继续前进。 到了土城墙外面,四周一片漆黑,塔斯哈跳下马背,把身上挎着的长枪递给慕容良。他轻轻的走到土城墙门口用手试探着推了推城门,推不动,他返回来和慕容良说了句话向城墙根右面跑去。 沙吉浩特的土城墙是何人所建无从查起,它是用当地青石垒砌的,根据沙吉浩特的特殊地理位置,在两座山之间依势而建,不知什么原因,城墙左右两边的山体被辟出很大一截和城墙对齐,看起来以为两座山的距离就是那么宽,实际上是人为把城墙加宽的,修城墙时在山体两边各挖了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个人站立的小窑洞,人们都叫他城墙洞。 因为这个城门不土不洋的,当地人叫这个城墙叫土城墙。土城墙里面有零零星星的人家,外面是延绵不断的大山,当地人如果不是赶着驴车骑着马必须走城门的话,个人从城墙边的山上爬上去,找个低矮处就能进城。当地老百姓说这个土城墙是以前的一个矿主为了防止矿石被偷偷拉走,才修建的,对于老百姓来说,它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这种传言看起来靠谱,因为它现在就是个摆设。 塔斯哈顺着墙根走了一截便到了山坡下,顺着山体爬上去然后返到地面,他警觉地看看四周,向城门猫腰走去...... 第303章 齐心协力安全进城慕容良醉闯翠香楼 趁着晚上漆黑一片,他悄悄走到城门洞,两扇厚重的城门上横着一根碗口粗的圆木,平时由两个守城保安队员一起拿上拿下,塔斯哈却独自一人就托起这根圆木,他轻轻放下圆木打开城门侧身出去,慕容良牵着马早已等在门洞里了,看慕容良牵着马走远了,塔斯哈返身把城门重新闭上,放好门闩闪身躲在黑暗处。 城墙洞屋里的两个保安队员正坐在一个小小的火炉边暖和,一个说好像听到有声音,想去看看,另一个说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人? 他们担心是日本人突然查岗,于是站起来到门洞看了看,看见城门的门闩插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动静,俩人又缩着脖子回到小洞屋继续聊天去了。 藏在暗处的塔斯哈见那个保安进了城门洞才放心的返了回来。 老张约摸着时间等在大门口,他拿个软垫子坐在门洞边的一块石头上,抚摸着白蹄和铁包金的头和它们说话,小瑞走过来正要说话,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咕咕 ...咕咕”传了过来...... 老张麻利的站起来打开大门,小瑞则紧紧地捂住白蹄和铁包金的嘴,让它们别叫。 门一开,慕容良和塔斯哈牵着马迅速走进院子,老张“咔!”的一声把门闩插好后,接过缰绳进了后院。他们三个进了偏院小瑞的房间,小瑞帮他们把长枪放下来,慕容良看着小瑞长长松了口气。 小瑞见塔斯哈身上都是血,吓得赶紧问塔斯哈:“哥!你是不是受伤了?”他紧张的扇动着鼻翼,快要哭出来了。 塔斯哈说:“鬼子的血。” “我姑父呢?他们俩呢?”小瑞听到是鬼子的血刚放松了一下,突然又紧张起来,明明出去四个人只回来俩,他心跳的厉害,他不担心姑父,因为姑父在他心里就是一座永远不倒的靠山,他更担心石俊,万一石俊出事,怎么向石榴交代? 塔斯哈说:“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先把国良哥送回来。” 老张安顿好马,从小门进了偏院,他看见塔斯哈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塔斯哈赶紧对他笑笑说:“不是我的,是小日本的血,您先把国良哥脚底的血洗干净,他得赶紧回去。” 老张闭眼长长出了口气,赶紧跑到厨房烧水去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刷子小跑进来让慕容良赶紧脱下鞋子,老张快速的用刷子沾着水把他的鞋底洗刷一遍再用干布擦得干干净净才让他穿上,他们仔细检查慕容良的衣服上是否有血迹,然后塔斯哈催着慕容良赶紧回去。慕容良和老张要了点儿酒洒在身上,急匆匆出了杜家消失在黑暗中。 他一路小跑去了翠香楼,一进翠香楼就摔倒在院子里,老鸨的丈夫叫人赶紧扶他起来。 他歪歪斜斜的想上楼却走不了路,听到动静的老鸨赶紧出来,一看是喝醉酒的慕容良,她尖着嗓子说:“哟!慕容翻译官,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半夜三更的吓人一跳,来来来,快上楼,小翠仙儿,快下来接一下慕容翻译。” 慕容良被扶进小翠仙的屋子,过了一会儿,小翠仙扶着慕容良下了楼,她把一块大洋递给老鸨说:“妈妈,慕容翻译说佐佐木太君指名叫我去,我明儿回来。” 日本人点名要人,而且还给了钱,老鸨哪里敢不放人,她眼巴巴看着俩人出了翠香楼...... 塔斯哈换了身干净衣服坐下来喝水,老张端着一个大盆进来把塔斯哈的血衣泡在大盆里,他拿个小板凳坐在那里一边搓洗血衣一边听他讲硫铁矿的事。 “张伯,明儿让雪儿洗不就完了吗?干嘛你要半夜三更亲自洗?”小瑞不解的问他。 老张说:“雪儿打小就大大咧咧的,我不放心她的嘴,今晚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安全。” 塔斯哈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他说广田竟然用中国人的心脏给他妈妈配药时,老张和小瑞吓得愣怔住了...... 第304章 魔鬼吞噬人类心脏巴图鲁担心慕容良 他们从对日本人的不了解到一知半解,再到了解他们的凶残,一步步深入了解,他们以为很了解日本人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是低估了日本人的凶残。在人们的认知里,只有大山里的野兽和神话里的魔鬼才吞噬人类的心脏,日本人竟然像野兽一般凶狠!魔鬼一样残忍!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了,老张低头使劲搓着手里的衣服,搓着衣服上的血,好像他在亲手杀鬼子一样。 塔斯哈脸上看似平静,他吹着茶杯里的茶叶,慢慢喝着热茶。但是从他紧锁的眉头,他们就知道他在极力控制心中的怒火。 吃了点东西的塔斯哈看了看座钟说:“他们快到城门口了,我开城门去。”说完站起来就走,这时小瑞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塔斯哈只好嘱咐他一路上不许说话,因为夜深人静,一句悄悄话也会传的很远,看到俩人出了大门,老张的一颗心又开始悬了起来。 洗完衣服的老张一会儿一会儿看时间,一会儿一会儿跑到前院听大门外的动静,到了后半夜白蹄和铁包金狂叫起来,老张迅速跑出去捂住白蹄和铁包金的嘴,安抚它们不要叫唤,他把门打开一条缝,果然是他们回来了。塔斯哈和小瑞出去的时候就把门槛卸下来了,大门一开,所有人悄无声息鱼贯而入...... 几个人洗刷一遍后,老张给他们端来一些干粮和米汤咸菜,说将就吃点儿,太晚了,不要惊动下人炒菜了。 巴图鲁本想问一下赵宏斌,既然是打猎的,怎么到的硫铁矿,但是看到大家都累了,就先安顿大家睡下,明天起来再好好询问也不迟。安顿他们睡下后,石俊扛着一袋大米装了几个罐头回家了,张管家想让巴图鲁父子俩早点休息,杜小瑞却缠着巴图鲁喋喋不休:“姑父,教我打枪吧!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小瑞说。 巴图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啪!”拍在炕桌上说:“这是广田的手枪,先让你哥练好再教你。” 在硫铁矿办公室慕容良他们没下来之前,塔斯哈就看到老爹摘下那支手枪看了看揣进怀里了,他想问问为什么没拿枪套?最终还是没问,他认为老爹嫌枪套麻烦吧。 “阿布,那些炸药不会被日本人发现吧?”塔斯哈问。 巴图鲁说:“那种情况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愿长生天保佑别让那些魔鬼发现。” 又是一阵沉默后,老张说:“那些矿工太可怜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们收尸?” 巴图鲁说:“几十具尸体,根本来不及挖坑埋葬他们,我们能做的只有替他们讨还血债。” 小瑞说:“姑父,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我们老师,他会组织学生上街抗议日本人滥杀无辜的。” “然后呢?学校教日语的日本老师马上通知佐佐木把老师和学生抓起来,拷问他们怎么知道硫铁矿惨案的,谁能保证他们禁得住严刑拷打?万一出卖了是你爆料的,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塔斯哈说。 “对!少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继续和日本人拉关系,你忘了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日本人的帮忙才行,千万不能露出一点点马脚。”老张说。 他刚说完又突然说:“姑爷,从硫铁矿出来日本人不会根据车轱辘印查到这里吧?” 巴图鲁说:“不会,刚出硫铁矿有一节土路用扫帚清除掉车轱辘印了,后来都是碎石路面,进了城满地都是车轱辘印更查不出来了。” 小瑞一听俩人这番话,觉得自己的确莽撞了。他闭眼仰头长叹口气说:“这些畜生!” 塔斯哈看见父亲有心事,他说:“爹,你是不是担心国良哥回去遇到麻烦没有?” 巴图鲁点点头说:“佐佐木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我的确是有点担心。” 大家都陷入沉思之中...... 第305章 小翠仙夜宿慕容屋假戏真做确保安全 佐佐木一觉醒来洗嗽完毕后,让稻田去叫慕容良进来。稻田出去一下惴惴不安进来报告说:“报告队长,慕容翻译他、他......” 佐佐木眉头一皱看着他,稻田赶紧说:“他没起床,屋里还有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佐佐木满脸疑惑的走出屋子。 他拉开慕容良的屋子霎时愣住了:慕容良的屋里一股酒味,榻榻米床上一片狼藉,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正躺在赤身裸体的慕容良怀里睡得正香,缎面绣花的被子只是斜搭在他们身上,被子底下一条长着黑亮腿毛的小腿随意的压在两条细皮嫩肉的小腿上...... 佐佐木见女人脚指甲涂的红指甲油看起来很脏,他皱着眉头喊了声:“慕容!” 躺在那里的慕容良鼾声依旧,但是这一嗓子却把小翠仙惊醒了,她睁眼一看是佐佐木,吓得一声惊叫。她这一声惊叫才把慕容良惊醒,慕容良睡眼朦胧看着天花板,转头看见躺在身边的小翠仙儿,突然他猛地坐起来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小翠仙不回答他的话,却惊慌的看着地下。慕容良扭头一看,佐佐木一动不动站在地上正炯炯有神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 慕容良大惊失色,急忙站起来,刚一站起突然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又赶紧躺下。他来回搜索自己的衣服,看见裤子就在榻榻米边上,他满脸窘态坐起来想拿回衣服穿上,但是衣服的位置太远,他不得不佝偻着腰,一只手抓着被子紧紧捂着下身,另一只手把衣服勾过来。 更让人浮想联翩的是就在慕容良满脸窘态找衣服的时候,无意中掀起的被角把一条男人的内裤蹭掉在榻榻米边上,洁白的内裤上出现了一片显眼的淡黄污渍。明明看到这些心理发生了荡漾,佐佐木却故意皱着眉头。 平时看到慕容良的皮鞋不是铮明瓦亮,佐佐木会毫不客气拉下脸来,让他明白他的皮鞋不干净。今天看到内裤上的污渍,他却没有转头就走,而是两眼紧紧盯着那条内裤,虽然皱着眉头,却撩起眼皮给了慕容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慕容良也看到了那条内裤上的污渍,他知道佐佐木有洁癖,干脆不穿了,直接拽过裤子,手足无措穿裤子时刚好也偷偷看佐佐木,他显得更狼狈了,光着上身跪在榻榻米上寻找上衣和鞋子。两只皮鞋倒扣着歪斜在不同的位置,让人一看就能联想到它们是被粗暴的急不可耐的踢掉而不是轻拿轻放的脱下来的。 他终于看到了被子下的上衣,就像被抓个正着的小偷红着脸低着头穿好上衣,尴尬的赤脚走过去穿上袜子和鞋局促不安的站在佐佐木面前。 佐佐木一声不吭,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一副窘态。 “对不起!”慕容良把腰弯成九十度。 佐佐木没有说话,他挑了挑眉毛想说什么,眼睛扫到蜷缩在榻榻米上的小翠仙时,他的眉头又开始皱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看见佐佐木出去后,慕容良转身对小翠仙说:“走!快走!” 小翠仙儿赶紧穿好衣服扭动着身姿走了,经过站在门口的稻田身边时,一股淡淡的香味传进他的鼻孔,他觉得这香味很好闻,像极了妈妈常用的一款香水。他望着小翠仙远去的身影,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惆怅。 在办公室,慕容良嗫嚅着说对不起,昨晚有点多了,请队长责罚之类的话。 佐佐木揉着太阳穴说:“你的,以后不要喝酒,陪我喝,你的,不要喝。” 慕容良唯唯诺诺答应着,他思索着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一旦让佐佐木生出一点猜疑,昨晚的事情必定会联想到自己,他不得不假戏真做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一觉好睡,第二天上午,赵宏斌和韩三喜才被一阵狗叫惊醒。俩人猛地睁看眼睛,天已大亮,环顾四周窗明几净,陈设典雅温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韩三喜猛地坐起来问赵宏斌。 第306章 为什么这么怕杜家磕头跪谢救命之恩 这时赵宏斌已经清醒了,他说:“你睡迷糊了?以为还在硫铁矿哪?昨晚发生的事都忘了?” 韩三喜说:“你说咱俩是不是做梦呢?我梦见有人救了咱俩,一个后生眨眼间就把那些魔鬼杀了,然后,我们......” 赵宏斌说:“然后我们亲眼看见吃人的广田死在我们面前,然后我们炸了硫铁矿!我们还抢了狗日的粮食,老韩,这都是真的,我们得救了!我们活着!” 韩三喜使劲摇头,让赵宏斌扇他一耳光才把紧张的表情松弛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知道救咱俩的是什么人?是不是这户人家的人?” 赵宏斌悄悄的说:“说实话,我也不认识。” 韩三喜说:“他们太厉害了,其实我只要想起来那个小伙子杀日本人的样子,我的心脏一下就跳的不行,太吓人了。” “解恨不?”赵宏斌问他。 “解恨!太解恨了!”韩三喜咬牙切齿的说。 赵宏斌说:“那些杀人魔鬼昨晚算是遇到克星了,可惜杀的太少了,几十个老少爷们的命就那样被他们杀死了。领人救咱们的那个翻译官,这次多亏了他,要不咱俩昨天也和那几十个弟兄们一样......”他现在才感到后怕。 韩三喜还是不相信他还活着,他说:“你再打我一下,打狠一点,让我感觉到疼。” 赵宏斌伸手揪住他耳朵说:“感觉到了吗?这下疼了吗?我们得救了,老韩!” 韩三喜紧紧闭上眼睛,强烈的后怕这才真正向他袭来,劫后余生的后怕使他猛地睁开眼睛后再不敢闭上,他又开始哆嗦起来。赵宏斌自己也吓得不轻,但为了安慰他,他强装轻松的和他聊天,聊了一会儿,韩三喜才慢慢回过神来。 两人唉声叹气唏嘘了一会儿下了炕,韩三喜看着房间的摆设说:“这肯定是大户人家,你看这客房的摆设还这么讲究,沙吉浩特大户人家我也知道几个,但是我猜不出来这到底是煤矿马家?皮货石家?药材王家?铁矿韩家?还是鞋厂杜家...不会是杜家吧?我昨晚就觉得那老头有点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看起来这里真的是杜家,不行,我得赶紧走,我得赶紧走。”韩三喜神神叨叨的说着。 “杜家?你是说这里是狼女...那个杜家?”赵宏斌压低声音问韩三喜。 韩三喜吓得向他直摆手:“你小声点儿,你不要命了?我也是怀疑,只是怀疑。” 赵宏斌说:“如果真是杜家那倒好了,你为什么这么怕杜家? ” 韩三喜看着他欲言又止,他正要说话,门口响起敲门声。 老张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他问俩人睡的怎么样?晚上冷不冷?赵宏斌倒是爽快的表示着感谢,韩三喜却尽量低着头不和老张对视。 老张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赶紧说没有。三个人说了几句话,一起到了餐厅,在餐厅旁的洗脸架子上洗漱完后,老张给他们盛上稀饭馒头和一盘炒土豆,一盘鱼肉罐头。 “怎么就我俩?其他人呢?昨晚不是好几个人吗?”赵宏斌不好意思就他俩吃饭。 老张说:“他们早就吃过了,看见你俩睡得挺香,就想让你俩多休息休息。” 两个人真饿了,再说看见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和大米粥,俩人不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直到他们吃的打嗝,老张才走进来领他们到了上院。进了正屋,巴图鲁正在那里等他们。 现在两个人才算真正看清救命恩人的脸。俩人认出巴图鲁后跪下就磕头,吓得不善言辞的巴图鲁赶紧扶俩人起来。 俩人刚坐下,塔斯哈从外面走了进来,赵宏斌说:“这就是昨晚替我们报仇雪恨的那位英雄吧?” 塔斯哈不好意思的笑笑,俩人“扑通”一下又跪下了。 塔斯哈多么善良淳朴的孩子,哪里见过别人给自己行这么大的大礼?他直接愣在那里了。 还是巴图鲁和老张赶紧让他们起来。 巴图鲁说:“你们千万不要这样,任何人知道你俩遇难,都会出手相救的,可惜那几十位......” 赵宏斌说:“大哥,我这次死里逃生,全仗你们了,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我不会别的,但是我会打猎,以后大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要跟着大哥。” 巴图鲁问他:“你是怎么到硫铁矿的? ” 巴图鲁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从赵宏斌口中说出一件更加泯灭人性的事来...... 第307章 宏斌怒讲南汇灭村鬼子腌制妇女儿童 赵宏斌长出一口气说:“我就是离沙吉浩特十里地赵家峪的,我和我爹靠打猎为生,你也知道,远处也不敢进去,狼窝掌的野狼太多,只要遇到就是一大群,所以,我们只是就近打一些兔子野鸡之类的,两个月前,我进城卖山货回到家,看到我爹不在,等到晚上,他背回家一个8岁的小男孩,这孩子的家就在硫铁矿边上的南汇村,他娘每天领着他和弟弟到附近的山上摘野果挖野菜,有一天硫铁矿的两个日本人也在山上踅摸野兔,看到他娘后,当着他弟弟的面轮奸了她,当时这孩子在远处摘野果,听见弟弟的哭声跑过去时,看到他娘和弟弟已经被日本人用刺刀捅死了,他们不光杀死了他们母子,还把他弟弟的两条腿和两只胳膊都带走了......” 赵宏斌气得说不下去了,巴图鲁紧凝双眉一声不吭,老张长出一口气低下头,韩三喜则哭丧着脸说:“畜生呀!” 顿了一下,赵宏斌接着说:“这孩子哭着跑回村,村里的老人们才把他娘和弟弟埋了。” “他爹呢?”巴图鲁问。 “他们村除了实在老的不能干活的老人,其余男人都被抓在硫铁矿干活了,昨晚那些死去的矿工好多都是那个村里的或者附近村里的男人。” “后来呢?”老张问。 “后来,村里的女人们都不敢上山捡蘑菇挖野菜了,实在饿得不行,只好一大群人一起走。这孩子一直想找到那俩日本人,他经常偷偷一个人跑到硫铁矿附近观察,有一天晚上他不小心掉在一个石沟里,第二天醒来发现浑身扎满了刺,回到村里已经快中午了。他跑到邻居家想讨点儿吃的,可是邻居家一个人也没有,他找了几家都没人,再往前走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声音来自村里一棵黑枣树下,那颗黑枣树是村里的宝贝树,每到黑枣熟透,村里的老人会按每家每户的人数分黑枣,谁也不能提前偷偷打黑枣吃,可是自从硫铁矿被日本人霸占了,黑枣一到成熟,日本人就爬到树上用杆子把所有的黑枣打下来带走了,从此那棵黑枣树下再也不热闹了,那天那里又传来嘈杂的声音,这男孩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有走到跟前,远远看见黑枣树下躺满了死人,都是村里的村民,那些人全被杀死了,黑枣树下的空地上是一大片已经凝固的血,那些人就躺在凝固的血上......” 赵宏斌说着半截门开了,杜小瑞热气腾腾走了进来...... 昨晚的事,塔斯哈一五一十和杜小瑞说了后,他既兴奋刺激,又遗憾自己没在场,整晚没睡好,一大早就跑到铁匠铺找韩满囤给他打一把最锋利的匕首,韩满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爽快的答应了他,他这才一路小跑跑回来。 看到大家脸色凝重,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紧挨着塔斯哈坐下来。 赵宏斌接着说:“这孩子趴在一个人家的破院墙里不敢出声,他看见有四个日本人把场地上那些死去的孩子们都拽出来放到一起,一个满脸横肉的日本人拎起一个血淋淋的儿童,那孩子他认识,是他五岁的邻居,叫小涛子,日本人把小涛子衣服三两下扯下来扔进火堆里,把他放在地上的一截圆木头上,他...他...把小涛子的四肢都剁下来,把心脏挖出来......” 赵宏斌难过的停顿许久才接着说:“那些孩子的心脏和四肢都被割下来,他们又挑选了几个女人的尸体,也把四肢割下来,其余的人,不管男女,都把心脏挖出来,然后把这些残缺的尸体放在一大堆柴火上,浇上了汽油,一把火烧了...... 人太多,日本人担心烧不干净,不断地往进添柴,整整烧了一天还没有烧完......” 这么残忍的事让人不寒而栗,大家静静的听赵宏斌继续诉说:“他说,这些日本人配合默契谁也不说话,他们烧火的,往火堆扔尸体的,和分割尸体的,都很熟练,好像经常干一样,他看见那个满脸横肉的把那些割下来的腿和胳膊放在一个筐里,走到一个木桶前,用木桶里的水仔细清洗上面的血迹。然后把清洗干净的胳膊和腿放在一块木板上晾。一个负责添柴火的走过来指了指那些胳膊和腿说了几句话,那个家伙拿起刀把连在腿上的脚和连在胳膊上的手都剁下来让那个戴眼镜的扔进火堆里了。剩下一大堆没有手脚的肢体放在另一个木桶里,从麻袋里挖出咸盐洒在木桶里......” 第308章 灭村消息引起暴动亲眼看到残暴屠杀 “他们在吃人肉?”老张惊叫起来。 赵宏斌点点头说:“是,那孩子一动不敢动,直到天黑下来,他亲眼看见他们在旁边重新支起一堆火,那个负责割肉的日本人拿起一个儿童胳膊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烧烤,他打开身边的铁盒子,里面好像有调料,把调料撒在上面,把那条小胳膊烤熟了,就坐在那里吃,一边吃,一边看着其他人继续烧尸体,那孩子说,就和吃烤玉米棒子一样。” 听到这里,小瑞紧紧地抓住塔斯哈的胳膊,塔斯哈看了他一眼没吭气。 韩三喜突然站起来急急地往外走,老张一看他那样,知道他吓得内急,赶紧领着他出去了...... 昨晚到现在听到的残忍事情太令人震惊,把老张吓懵了,他到现在都没认出这个韩三喜到底是谁。 俩人出去后,赵宏斌接着说:“这几个日本人不断地抱来柴火烧尸体,天完全黑下来了那些尸体还没有烧干净,这孩子悄悄溜出来跑到山上没命的跑,我爹第二天早上查看头晚上布置好的勒兔套是否有收获时,发现了浑身是伤倒在山上的他。 他是让我爹背回去的,那孩子的脚都快被扎烂了,腿上也划得血淋淋的,唉!真可怜,前几天我给福满楼送兔子时正好遇到日本人,我不认识他们是硫铁矿的还是煤矿的,他们上来就抢,我和他们吵了一架,结果被他们用枪顶着押到硫铁矿干活去了。 我负责做饭,每天先帮日本厨师给10个日本人做饭,再给八十多劳工做,劳工只做早晚两顿饭,是我俩做(他指了指韩三喜),每天有日本兵端枪盯着,跑也跑不了,昨天早晨,劳工们排队打饭时,我和老韩正聊着南汇村灭村的事情,有一个人听见愣了一下,他问我‘全死了?’我说‘还剩一个8岁叫小石头的男孩’,没想到他就是那个村里的,他下去干活时把事情告诉了干活的人。 监督干活的原来有监工,那天这个监工突然不见了,听到嘈杂的叫骂声和哭声,门口站岗的士兵进去查看再也没有出来,我觉得出事了,果然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一声枪响过后,他们举着洋镐、铁锹和撬棍一起冲出来,当时我俩在厨房洗刷劳工们吃过早饭的饭盆,离矿洞比较远,就看见场上的日本兵开枪射击了,我俩吓得赶紧躲藏在一个废弃的矿车里,不敢出声。从矿车裂缝里看见冲上来的劳工们都被子弹打得返回洞里了,当时打死两个劳工。 广田气匆匆的和一个士兵说了句话,不一会儿一个士兵领着一个劳工走到广田面前,广田问他怎么回事,这个人把南汇村的事情说了出来,广田没想到南汇村屠村的事情被发现了,他说那是谣言,让那个人把所有人叫出来训话,那个人进去后,他进了办公室,进去很长时间才出来,好像是打电话,从办公室出来就把机枪布置在洞口对面的土台上了,所有的士兵都发了子弹等着矿工们上来。 矿洞里一直没有人上来,广田下令把炸药搬到矿洞门口,他要炸掉矿洞,活埋了那些人,可是矿洞里还有两个士兵,他不知道那两个士兵的情况,所以他只好耐心的等着矿洞的人上来。” “怪不得办公室放着两箱炸药。” 塔斯哈说。 “对,我亲眼看见两个日本兵扛着炸药走到矿洞门口又返回来,就猜测到他们顾忌里面的两个日本兵不敢炸矿,里面的人一直不出来,广田过去站在窑口喊话,说再不出来就要把他们都炸死,并且说都出来给他们解释清楚,这才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出来,可是还有几个人死活不出来。 广田抓住其中一个问他那两个士兵的情况,这个人不开口,广田一刀就把这个人杀了,又抓出一个还没说,又杀了,第三个吓得说了实话说杀了一个,还有一个被捆起来了,广田气急败坏的命令士兵向洞里开枪......” 赵宏斌连惊带吓的讲述着他亲眼看到的残暴屠杀...... 第309章 广田下令机枪杀人我欠他们几十条命 赵宏斌遗憾的说:“唉!如果那个人不是软骨头的话,再拖延一些时间,佐佐木马上就到了,他到了,矿工们也许就死不了了,毕竟他管着马家煤矿,那里需要很多矿工呢。 矿洞里那几个人都是附近的村民,他们杀了一个日本兵,知道广田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肯定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而且他们几乎都会开枪,矿洞里和矿洞外开始对射起来,外面的日本兵担心误伤自己人,他们不敢乱开枪,里面不时的传出那个士兵的惨叫,所以,他们开枪更小心。 但是,里面的村民却敢开枪,只要洞口出现一个脑袋,他们就是一枪,两个日本兵被里面射出的子弹打死了,不一会儿,里面就听不见枪声了,估计是没子弹了。几个士兵同时冲进矿洞,就听见十几声枪响,好像里面还有爆炸声,不一会儿四个日本兵抬着两具尸体出来了,是死在里面的两个日本兵,连外面死的那俩,一共死了四个。 广本气疯了,一声令下,机枪开始疯狂扫射从矿洞出来的人,趁他们都朝着矿洞那边扫射的时候,我俩赶紧贴着草丛里往山上爬,爬到石头后面,看见机枪停了,那些没有死的惨叫着在地上爬,广田和那四个士兵挨个用刺刀捅死那些还活着的,他砂锅里那些心脏就是这些还没有死去的人心口挖出来的,那个畜生把人拦腰砍断还哈哈大笑......” 赵宏斌痛苦得几度哽咽:“听见汽车声音,广田命令机枪继续扫射,他抱着那口砂锅跑进了屋子。都怨我,如果我不说南汇村被灭村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暴动,也就不会死了,我欠他们几十条人命。”他内疚的直拍大腿。 巴图鲁说:“即便你不说,这件事迟早会暴露,毕竟一个村凭空消失了,迟一天早一天的事,一旦鬼子发现有人走漏了风声,这些南汇村的男人们同样会被灭口的。 这时,白蹄和铁包金又开始叫了,不一会儿石俊走了进来。 石俊看见大家的脸色非常沉重,他寻思是为了昨天死去的那几十个矿工,所以,他问巴图鲁:“姑父,硫铁矿那些矿工也只能那样了?他们的尸体我们要不要想想办法埋掉?” 巴图鲁看着他没有说话,在石俊看来巴图鲁在思考他的提议,但是巴图鲁考虑的要比他深远得多。 “俊哥,你有什么办法埋掉那几十个矿工?”杜小瑞问他。 “看起来必须发动老百姓了。”石俊说。 塔斯哈说:“那样,鬼子会顺藤摸瓜找到我们。” 巴图鲁沉思半天说:“石俊,想要帮助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打猎的时候,隐藏好自己才是取胜的关键。” 石俊想了想说:“那好吧,接下来鬼子肯定要调查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 巴图鲁说:“我们不动,我们要隐藏好自己,这件事的起因以后告诉你,现在我们好好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杜小瑞说:“今天凡是路过那里的村民们都会发现那些死人的,这事很快就能传进城来,闹不好佐佐木已经知道了。” 赵宏斌说:“那条路是硫铁矿的专用路,老百姓不得靠近,马路两头都有禁止通行的牌子。” 塔斯哈说:“我发现那个牌子了。” 巴图鲁问赵宏斌:“那个韩三喜是哪里的?” 韩三喜刚才和老张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巴图鲁觉得奇怪。 赵宏斌说:“我和他不熟悉,我去的时候他就在硫铁矿给矿工们做饭,胆量特别小,日本兵喊一声他就吓得哆嗦,对了,他好像很熟悉沙吉浩特县城。” 巴图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他胆量这么小,不能在沙吉浩特露面,问清楚他家在哪里?把他送走。” 石俊说:“姑父,看起来你今天无法动身到省城,我得马上走,我先到满囤那里打听一下今天站台装不装火车皮?如果有煤车我就扒火车走。” 巴图鲁想了一下说:“这样也好,什么情况回来再商量,你领赵宏斌先去认识一下满囤,以后有什么事,如果我没进城,他可以直接找满囤。对了,你昨晚扛回家的大米有没有告诉家人哪来的?”巴图鲁担心的说。 石俊一看又吸纳了一个新人,心里很高兴,他说:“您放心吧,我让我爹藏到地窖了,也直接告诉他们是抢日本人的,他们说一粒米都不会让人看见的。” 这时,老张走了进来说:“姑爷,大米、白面还有罐头白菜都分好了,那些粗粮里面都是麸糠,看起来就像喂牲口吃的,也分吗?” 巴图鲁看着他们说:“这些粮食都是大家一起抢回来的,应该每人一份,我有个想法,韩满囤虽然没有参加这次行动,可是他家里条件也不好,也给他一份,这些粗粮谁要就拿走。” 赵宏斌说:“大哥,我不要,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那些粮食也是搂草打兔子捎带回来的,我不要一粒米。” 巴图鲁说:“救你和分粮食是两码事,什么也别说了,想个办法看看怎么弄回家吧。” 杜小瑞说:“国良哥那份该怎么办?” 塔斯哈说:“国良哥那份拿到俊哥家,剩下就是那个韩三喜了,他怎么拿走?” 杜小瑞问老张:“那老头呢?” 老张说:“哎?还没回来?糟糕!我去仓库里分那些大米去了,把他给忘了,铁包金在后院啃骨头呢。” “汪汪汪...汪汪汪......”前院白蹄狂吠起来,声音里满是恐吓。 第310章 韩老顺家的韩三喜到死都不会放过你 老张说了声:“坏啦!”拔腿就跑。 大家全都跟了出来,果然韩三喜蜷缩在大门洞里抖成一团,白蹄没有下口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狂吠,做出吓人的姿势,似乎一瞬间就要扑过去咬断他的脖子。 白蹄第一声叫唤时,铁包金就射箭般蹿出来了。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它看清原来只是抓住一个想要开门的胆小鬼时,它兴奋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看着门后抖得像猫爪下的老鼠一样的男人,它索然无味的张了一下嘴冷冷站在那里,竟然一声都没叫。 “白蹄!别叫了!”跑过来的老张看见韩三喜好好的,只是吓了一跳,他松了口气。 “哎呀!这位老弟,你说你去一趟茅厕怎么跑到前院来了?”老张过去拉他起来。韩三喜吓得捂着头不敢动。 老张说:“没事,家里人面前它不会下口的。” 韩三喜这才哆哆嗦嗦站起来,刚一转身就看见瞪着两只绿眼睛正盯着他看的铁包金。 “妈呀!”他竟然吓得瘫倒在地,任凭老张怎么拽,两条腿竟然软的站不起来了。 塔斯哈把狼狗带走后,韩三喜颤颤巍巍回到了正屋,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韩三喜,老张突然说:“我怎么看见你有点儿面熟?” 韩三喜赶紧用袖子遮住脸说:“张管家你认错了,认错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张?昨晚回来吃了饭你可是早早歇着了。”老张问他。 韩三喜支支吾吾说好像听见有人叫他张管家。他越是这样,大家越觉得奇怪。任凭老张怎么问,他一口咬定到沙吉浩特县买东西被抓到硫铁矿的。 “白蹄!铁包金!”小瑞喊了一声,“嗖!嗖!”一黄一黑两条狗就像黑白无常一样站在门口直勾勾盯着他。 韩三喜吓得张嘴就哭:“张管家,我是韩老顺家的三喜,你不认得我啦?”他真吓得够呛,脸色都变啦。 “三喜?韩三喜?” 老张走过去仔细端详起来:“哎呀!我就是说好像哪里见过你呢!你这样一说才想起来你和你爹长得太像了!这都几十年不见了,我都认不出来了,来来来,坐好坐好,你说你,咱们两家都是老熟人了,你怕什么呀?不就是两条狗吗?”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听俩人这对话,好像这里头有什么故事。 雪儿在门外探头探脑看了一下,老张说:“雪儿,老夫人喝完参汤了没有?” 雪儿说:“早喝完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说完一溜烟向东院跑去。 “不不不,张管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吧,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气死杜老爷的,我不是故意的,饶过我吧......”韩三喜从椅子上哧溜下来跪在老张面前。 听他这样说,老张觉得挺纳闷,但老张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疑惑,他对韩三喜说:“三喜,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三喜,三喜,哪位是三喜?”门外响起老夫人的声音。 一群丫鬟簇拥着老夫人和杜太太进了门坐好,老夫人询问三喜在哪里? 韩三喜对着老夫人倒头就拜,他一边磕头一边说着请原谅之类的话,这操作把一屋子的人全看懵了。 老夫人仔细端详着跪在面前的韩三喜:“你是三喜?” 韩三喜战战兢兢的点点头说是。 “你怎么跪在地上了?快起来。”老夫人说。 老张说:“对呀!有事说事,你赶紧起来。” 老夫人对韩三喜说:“三喜,不管怎么回事,你也不要跪在地上,地上多凉啊!快起来!” 韩三喜不敢起来,老张过去扶了一把,他才起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老夫人说:“刚才丫头稀里糊涂没有说清楚,三喜,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是专程来杜家的?” 韩三喜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巴图鲁和塔斯哈说:“我是来沙吉浩特准备接我姑姑走的,不小心被日本人抓到硫铁矿做饭,昨晚......昨晚......” “咳咳......”老张干咳几声,给了韩三喜一个眼神,阻止他说出昨晚的事,他怕吓着老夫人。 “昨晚我逃回来,今天专门来给杜家赔情道歉来的。”韩三喜说。 “为什么呀?”老夫人也不知道倒底能不能听见韩三喜的话,她是约摸着和他对话的。 韩三喜长出一口气说:“当初我年轻不懂事,太顽皮,才打破了杜少爷的头,我真不是故意的,杜小姐知道了,一天到晚跑到我家门口揍我,我家院子里到处是她扔进去的石块,后来我娘领着我给您赔情道歉后,好几天我家院子里再也没有扔石块了,我一打听才知道是杜老爷把杜小姐关起来了,没想到有一天下午,我家院子里又扔进去好多石头,我以为是别人家孩子也学着捣乱呢,跑出去一看,还是杜小姐,她的面前堆着一大堆石头,正一块一块往我家院子里扔呢,我走过去想吓唬她不要再给我家扔石头了,我说‘我和我娘已经给你家赔礼道歉了’,她说‘赔礼道歉也不行!”我说‘那怎么样才放过我?’她说‘到死都不会放过你,敢欺负我哥?这辈子和你没完’。她扑上来就咬我,她的手那么一点点大,却拿着比她的拳头还大的石头猛砸我,我起来就跑......” 第311章 韩三喜愧谈当年事门板垫道以德换心 老夫人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她说:“我记得那件事,娟儿那会儿好像才七、八岁吧,你不是比我家馨楠还大一岁吗?也就是比娟儿大六岁,你说你比她大那么多,你抢了她的石头,把她带回来让她爹收拾她不就行了吗?你说你跑什么呀?”杜老夫人说。 “杜老夫人呀!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呐!我不小心打破她哥哥的头,好话说了一箩筐, 搁不住她没完没了啊!”他哭丧着脸说。 “第二天正好我家买回来一袋玉米粒,在房顶晒太阳,晚上我爹收玉米的时候,肩膀扛着一袋玉米踩着梯子下来,一脚踩空摔下来,玉米和梯子正好都砸在我爹胸口上,我爹当晚就死了,正当我们全家伤心难过的时候,杜小姐又去扔石头去了,我当时不懂事,一生气就跑来杜家,谎称我爹是杜小姐的石头砸死的,第二天张管家给我家送去二百块大洋赔偿费,我娘知道我说谎了,吓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和张管家说清楚,就那样,我家昧着良心把我爹下葬了,后来我听说杜老爷突然死了,我娘觉得肯定是因为我说了谎话,杜老爷以为杜小姐打死了人,才把他气死的,我娘把我关起来打了一顿,不让我出门,后来左邻右舍说,杜老爷出殡的时候,有人看见杜小姐盯着我家的门口,眼睛看起来非常可怕,还有人说只要招惹到杜家的人,杜小姐会没完没了,他们还说我招谁不行?非要招她?他们每说一次,我娘就打我一次。我娘整天提心吊胆的,出门时先打开大门看看杜小姐在不在我家门口,有一天,远远地看见杜小姐又朝我家方向走来,我娘吓得跑回屋里半天不敢出门。那天晚上,杜小姐没有扔石头,我们家就连夜逃走了。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敢回来沙吉浩特,今年听说我表弟被炸死了,我姑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娘才让我回来,想把她接走和我们一起生活,我白天不敢露面,怕让杜家的人认出来,晚上偷偷从北面进城,恰巧遇到硫铁矿的日本人,就被抓进去给矿工们做饭,要不是...要不是逃出来,这辈子就算交代了。” 韩三喜可算说完了,大家也都明白了,老张站在老夫人身边,不时的给她当翻译,有时候她真的听不清。 老夫人说:“三喜呀!说来说去,还是娟儿把你家吓走的,我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小时候呀,都不懂事,娟儿从小和她哥哥感情最好,看见她哥哥头上冒血进了家门,再听到她哥哥说是你用石头打的,她就想着也用石头给她哥哥报仇!这才造成以后那些事。 你爹是自己摔死的这件事我们当天就知道了,那天晚上你走了后,我们就把看病先生请来家里了,我记得当时那个先生姓杨,杨先生说你爹的胸骨都压断了,你爹当时就吐血不行啦,估计是断裂的骨头把心脏扎破了。可是为什么知道不是我家小姐打死的,还照样送去两百块大洋?那是因为有一个下雨天,我家老爷的马车陷在你家屋后面的一个坭坑里,怎么也上不去,车里拉着刚刚买回来的一车面粉,如果淋了雨,那些面粉都得糟蹋了,刚好你爹回家看到了,他把你家门板卸下来垫在坭坑里,马车才出了泥坑。我家老爷给你家送去一袋白面,你爹又送回来,送去大洋感谢,又送回来。 后来我家老爷常把这件事挂在嘴上,说你爹是好人。所以,你打破我家馨楠的头这件事,我家老爷并没有怪你,反倒是我家娟儿给你家扔石头这件事让他很生气,他把她关起来,不给她吃饭,没想到更把她惹急了,她才没完没了针对你家。 你爹的死虽然查清不是她的错,但是我家老爷总觉得娟儿对不住你家,还有他总念着门板垫坑这件事,他可怜你们娘几个以后怎么生活?所以,他才派老张给你家送去二百块大洋,他担心你娘不好意思收下那些钱,嘱咐老张不要说透这件事。 后来我家老爷突然在睡梦中死了,杨先生说是生了急病死的,心脏上的毛病,不是被娟儿气死的,你和你娘多心了。听说你们搬走了,大家都以为你们投靠你舅舅家去了,唉!谁能想到是被我家不到八岁的小丫头吓跑的!哎呀!这事整的,这么多年真难为你们家了。” 第312章 小姑姑是志强他娘明天离开沙吉浩特 韩三喜听愣了,几十年后的今天,他才知道真相,原来他当年的谎言杜家当天就戳穿了,杜家不计前嫌,反而真送给自己家二百块大洋,比起杜家的宽厚仁德与老爹门板垫道的善举,自己却做出那么下作的事来,撒了那么大一个谎言,他羞愧的无地自容。当他听说杜老太爷的死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谎言造成的,他激动的嚎啕大哭起来。 “精彩!太精彩了!原来韩三喜和杜家还有这么深的渊源,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画面,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举着比她的手还大的石头,追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满街跑,我的天呀!想想就刺激!”杜小瑞笑的快要背过气去了。 塔斯哈低着头笑,偷偷的看着巴图鲁说:“没想到额吉那么小就有了那样的壮举。” 巴图鲁也在想象杜鹃小时候的画面,他想笑却强忍着不笑出来,只是把这份笑意憋在肚子里,鼻子里发出“嗤嗤”的声音。 这简直太滑稽了,如果没遇到韩三喜,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杜鹃的童年还有这么精彩的壮举。塔斯哈拉着小瑞出了门,说他那样笑韩三喜会难为情。 “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姑姑小时候的事情,都是我奶奶挨门挨户给人家赔情道歉的糗事,不是今天打破谁家孩子的头就是打伤别人家孩子的腿,反正三天两头给人家赔笑脸去。可是这件事我爹怎么从来没说呢?他是不是觉得从小被妹妹保护很丢人?” 杜小瑞苦笑着说 。 俩人笑够了,重新返回屋里。屋里,老张正在和韩三喜说话:“哦!这么说王志强的娘是你爹最小的妹妹?是你小姑?” 韩三喜点点头。 老夫人说:“你娘的意思是让你小姑把院子卖掉跟你走?你给她养老,是这个意思吧?” 韩三喜说:“我娘是这个意思。” 小瑞和塔斯哈两个人一听王志强三个字也愣住了,他们没想到韩三喜是王志强的表兄。 王志强敢用炸药包去炸鬼子,何等勇敢,他们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胆小怕事的韩三喜和王志强联系起来。 巴图鲁问韩三喜:“你姑姑会同意和你走吗?” 韩三喜说:“搁在以前,沙吉浩特没铁路时,如果我小姑不跟我走,我也没办法,毕竟这里离我家太远了,可是现在铁路通票车了,只要到了省城,再倒两次车就能到我家了,我尽量说通她跟我走,要不留她一个人在沙吉浩特太可怜了。” 巴图鲁一听他说要倒好几次车,明白他家肯定离这里很远,他也没继续问他家在哪里。 不过他的提议倒是很好,王志强的娘虽然是个坚强的老人,但毕竟年纪大了,上次建议她到省城生活,他坚决不去,这次,韩三喜来,他倒是希望老太太能跟着侄子一起生活。 巴图鲁对韩三喜说:“韩大哥,我是杜鹃的男人,这是杜鹃的儿子,既然几十年前的误会解开了,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姑姑要卖院子,不管多少钱我都会买下来。” 韩三喜说:“兄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几十年前送我们家钱,昨天又救了我的命,今天你又说出这样的话,就因为当年我爹的门板垫路?” 巴图鲁说:“到你姑姑家问问你表弟怎么死的,你就明白了,他是沙吉浩特的英雄,我敬佩英雄。” 韩三喜告辞老夫人出来,巴图鲁对他说:“昨晚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不管你姑姑走不走,你尽量早点离开沙吉浩特,最迟明天日本人就能发现硫铁矿的事,到时候挨家挨户搜查可疑人你就走不了啦,你的胆量小,会露馅的。” 韩三喜点点头说:“兄弟放心,我一会儿到了姑姑家,尽量明天以前就离开沙吉浩特 ,即便被日本人抓住,我豁出去这条命也不会说出昨晚的事。” “好!有任何事就来找张管家,他会帮助你的。” “好!” 出了杜家大门,韩三喜匆匆忙忙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第313章 那是你俩龟孙命大鬼子炸药的确劲大 这次煤矿透水事故,冲塌了许多巷道,虽然知道这个矿已经属于日本人了,但是看着自己日夜辛苦一天天变成现在这规模的煤矿眨眼间变成七倒八歪的惨样,马彪心里还是有些不舍。打发老秦给韩满囤报信走后,他组织人马炸开一条已经回采完的深层空巷,把涌出来的水输通到下面。直到所有的工作面已经露出水面,他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 鸠山站在办公室门前正在安排监工们工作,看到准备跳下汽车的狗剩和侯排长便命令他们不要下车,直接到炸药库去拉炸药。狗剩大声抗议说他们是上一个班的劳工,已经12个小时没有吃饭了,但是鸠山根本不听,没办法俩人只能乖乖地去搬炸药。 俩人把炸药一箱一箱扛到坑口饿得头昏眼花,但是监工们却不放过俩人,命令他们直接参加了抢险。马彪看见俩人过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真他妈命大。” 在回煤矿的路上,狗剩和侯排长一路分析到底是谁把消息传到巴图鲁那里的?慕容良一进大院就跟着佐佐木走了,显然不是他,那么这消息肯定是煤矿这里传递出去的。 侯排长让狗剩想想当时的情景,慕容良和马彪嘀咕了几句,所以,俩人一致肯定是马彪把消息传递出来的。俩人平时骂马彪是狗腿子,骂慕容良是狗汉奸。没想到他们眼里的两个坏人,却是挽救他们性命的人。 所以听到马彪说这句话时,狗剩说:“没死还不是托马队长的福?谢谢啦!” 马彪说:“关老子什么事?那是你俩龟孙命大,快干活。” 看到马彪一点也不吃惊的表情,俩人彻底明白了,就是马彪通风报信的。俩人瞬间看马彪不是那么难看了,甚至觉得他高大起来。 狗剩和侯排长俩人扛着一根坑木往井下走,路过马彪身边,马彪骂骂咧咧喊住他们:“你俩站住,放下,来来来,你俩过来,把坑木扛下去。”他叫过来另外两个劳工。 这俩劳工扛着那根坑木走了后,马彪骂骂咧咧地说:“你俩不是昨晚的班吗?一点刚下班,还没有啃你们那猪食就来干活,饿着肚子跟老子干活,累死了,佐佐木又怨老子,这不是坑老子吗?” 候排长说:“小鬼子把我们押上来干活的,没办法。” 傻子也明白,马彪这是用另类方式保护他俩,狗剩嘿嘿的笑了:“马队长,你今天看起来怎么这么顺眼呢?” “看你那个吊样!头上缠着吊丧条也不嫌寒碜!” 狗剩摸摸头上缠的白绷带说:“我和马小飞是好朋友,所以马队长就是我的长辈。有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拼了命也会给你报仇。” 马彪乜斜着眼看着狗剩说:“兔崽子,你倒会说好听话,日本人欺负老子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给老子报仇。” 狗剩说:“您也没说呀?我们看见您跟日本人挺好的,在他们面前您就像亲孙子似的。”狗剩说完这句话,立马跳到一边嬉皮笑脸看着马彪。 马彪拿起一根木棒气冲冲的砸向狗剩:“你他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王八蛋。” 侯排长说:“真没文化,马队长那是韬光养晦!” 马彪叹着气接着说:“唉!好好的马家煤矿被日本人霸占了变成南山煤矿,现在倒好,一炮把透山水放塌了。” 狗剩说:“队长,这可不能怨放炮工啊!探炮眼的时候,洞眼里可是没有一滴水流出来,这次事故是小鬼子的炸药劲太大了,如果还是咱们以前那种煤油炒木屑,放一炮还没有放个屁崩得远呢,怎么就能放塌那么厚的煤层呢?” 马彪对狗剩称呼日本人是“小鬼子”毫不理会,他说:“日本人的炸药的确劲大!咱们能造出那么好的炸药就好了。” 狗剩说:“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炸药?刚才我俩去搬炸药的时候看到炸药库旁边还有一个窑洞,是不是又修一个炸药库?” 马彪说:“那是几十年以前就有的探矿洞,是个废井。” 狗剩问:“那废井怎么打在哪儿?紧挨着炸药库。” 马彪说:“本来就是为了探矿找煤层的,找了几年白挖了那么深都是白墙只好放弃了,如果继续挖就能挖进来...哎?你个兔崽子问这些干什么?” “废井...飞机...废井......” 狗剩心头一凛,愣在原地嘴里念叨着,两个劳工过来抬木头,马彪骂他聋啦,他才如梦初醒。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第314章 盲巷不也叫废井吗煤矿发现红眼硕鼠 那俩人扛着木头离开后,狗剩激动的想跳起来,但是远处有日本的监工在来回溜达,他只好压低声音对侯排长说:“今天在日本人的杀人房里,白春生和咱们说的那些话想起来了吗?” 劳工们经常被带到佐佐木的刑讯室拷打,所以劳工们都叫那里是杀人房,这一叫法大家都知道,马彪皱着眉头说:“要回去,就回去,不回去的话,把屁放出来让老子也听听。” 狗剩不知道敢不敢说出来,他吞吞吐吐了半天,马彪说:“滚!成不了气候的小鳖孙!就这样还想给老子报仇呢!你妈个蛋!” 狗剩和侯三对视了一下,决定豁出去了。 他说:“马队长......” “叫老子马矿长!老子早就辞职了。” “好好好,马矿长,我这可是豁出命和您说这件事的,您要是捅给日本人,小鳖孙我死了不要紧,还会连累好几个小鳖孙。”狗剩说。 “有屁快放!” “您知道宝根在医院逃跑后被抓住的那天说了什么吗?他说‘飞机’,我们怎么也琢磨不透‘飞机’是什么意思,您刚才说炸药库旁边是个废井,我突然想起来,他就是在那条盲巷道上出的事!盲巷不也叫废井吗?他想要说什么呢?那个盲巷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被他发现了?所以,日本人才拼了命也要把他抓回去,甚至都开了枪。” 狗剩并不知道日本医生把宝根抓回去与他说的“废井”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急需要活体实验,不想浪费任何一个活体材料而已,但是他这样随便一关联,倒把马彪的怀疑勾起来了。 “废井...飞机......”马彪嘴里默念着这俩个词,发音的确太像了,如果声音虚弱的情况下说“废井”,的确发出的音就是“飞机”。 马彪看他俩又给俩劳工架起一根坑木,对他俩说:“去吃饭吧,别管没用的破事。” 狗剩和侯排长走了后,马彪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也饿的头昏眼花的。他也慢慢走下来到办公室喝了口水,叫一个日本小兵给他到伙房拿点儿吃的来。 虽然马彪和日本高层闹得不愉快,但是对于这些日本下等兵来说,马彪是属于煤矿领导层的,日本兵对于上级的命令是非常认真执行的。 不一会儿,这个士兵端着一碗肉烩菜,两个白面馒头走了进来。 日本高层的伙食标准非常高,一天三顿都有肉菜和鸡蛋,不愿意吃大米可以吃白面馒头,普通士兵的饭菜略差一点,却也是有肉有蛋,总而言之,他们的伙食非常丰盛。 今天没有肉罐头,正好,马彪也不想吃他们的罐头,一股又甜又咸的邪味。 刚吃了一个馒头,烩菜还没有吃完,就听见坑口一阵骚乱,人们似乎在大喊大叫。马彪一边啃馒头一边走了出去,只见窑口上面的劳工一窝蜂似的跑下来了,他们好像看见鬼一样惊慌失措的往下跑。 接着小队长竹村也惊慌失措的跑下来:“马队长,煤矿里发现老鼠,大老鼠。” 马彪纳闷,煤矿发现老鼠再正常不过,煤矿有老鼠就好比米缸里有米虫一样无害,矿工们每天和老鼠打交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接着就看见一群人抬着一个人快速走下来,马彪走过去一看是喜来,只见喜来的胳膊和腿上被咬的血淋淋的,马彪大吃一惊,他大叫着快送医院,汽车开过来时,马彪对跟着的两个劳工和押送的四个士兵说:“直接从旧医院门进去,找木村大夫看就行了,不要送到新医院那边。” 马彪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上午发生透水事故,晚上就发生老鼠咬人事件,难道是把上层四尺煤的透山水输通到底层丈八煤空巷后,水淹老鼠的窝了? 他抓住一个劳工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劳工说:“马矿长,老鼠成精了,连尾巴一共两尺多长了,眼睛有花生米一样大,是红的,脑袋比猫还大,一蹦就能跳一人高抓破人脸,太可怕了。” 马彪一听愣在原地,他懵了...... 第315章 佐佐木安排捕鼠队马彪破罐子破摔了 透水事故惊动了株式会社的社长松下明颜,他亲自打电话过问此事,甚至山口司令也电话命令佐佐木协助鸠山使煤矿尽快恢复生产。 第二天早晨佐佐木从办公室出来后,坐进小车,对小田说:“医院!” 慕容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煤矿又出事故了?还是硫铁矿那里漏掉了一个日本兵?如果是那样,他们在明处,这个人在暗处,他如果去了医院一眼就能被认出来。他忐忑不安跟着到了医院,佐佐木直接到了二楼高彬办公室,高彬正在办公室等他。 佐佐木进去后,慕容良站在门口看着忙忙碌碌的医生走来走去显得很神秘。他靠在墙上,看似无意地看着里面那间“病理室”,病理室门口站着一个持枪士兵,他警惕的看着慕容良,慕容良冲他笑笑走开了。 高彬的办公室门开了,佐佐木皱着眉头走了出来,他上了汽车直奔煤矿,一路上表情严肃,什么也没说。到了煤矿,办公室只有竹村,通过俩人的对话,慕容良才明白昨天真是灾难的一天。煤矿昨天上午发生透水事故,晚上就发生老鼠咬人事件。硫铁矿上午发生屠杀矿工事件,晚上硫铁矿的鬼子遭到团灭,当然,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到佐佐木耳朵里。 “捕鼠行动不需要劳工参与吗?”竹村说。 “是的,一个劳工都不许参与。”佐佐木说。 竹村出去安排捕鼠队去了,佐佐木看见马彪正从窑口下来,等他走过来说:“ 马矿长,煤矿发现老鼠,高彬院长要成立专业灭鼠队,会不会影响煤炭产量?” 马彪说:“抓老鼠不影响生产,可坑下几条巷道的支护棚都塌了,如果不重新维护好是无法进到工作面挖煤的。这几天只是维修坍塌的顶棚,如果坑木供应得上,最起码有三个班需要一礼拜才能挖煤,其它两个班地势高不受影响。” “哦!那么你今天就可以休息,放你三天假可以吗?听说你要到省里看望两个子女呢!”佐佐木说。 马彪说:“谢谢队长,既然这样,三天肯定不行,我去省城三天都在来回的路上,干脆我估摸着快生产了再回来。” 马彪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估摸着佐佐木会不高兴,管他妈你高兴不高兴,反正老子矿都没啦,警察大队长老子也不干了。 没想到佐佐木笑嘻嘻的答应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这日本人又在耍什么花样呢? 马彪面露喜色说:“哎呦,太谢谢队长了,那我告辞了。”说完没有看慕容良一眼,迈着汉奸步伐摇摇晃晃的走了。 消息总是口口相传比较快,昨晚煤矿发生老鼠咬人事件,第二天沙吉浩特县城里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早上刚去上班就被“善意”打发回到家的马彪躺在沙发里琢磨着,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劲。 佐佐木的一反常态,老鼠的硕大无比,沙吉浩特老百姓流言四起。 联想到狗剩在窑口说的话,马彪越来越觉得这里面有事。日本人耍流氓霸占了他的煤矿心里本身窝着一股邪火,老想着瞅个机会给日本人搞破坏,可是,煤矿的安全不能随便开玩笑,只要出事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心里恨日本人,但并不想连累几百中国人的性命。 宝根被抓回去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晚上那声枪响引起人们各种猜想。 都说日本人抓他只不过是当逃兵来抓,而且是士兵抓回去的,不是医院的医生。 后来再也听不到宝根的一点动静,就连马彪也打听不出来宝根的任何消息。昨天,狗剩嘴里说的话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宝根被抓之前对谁说的?这话又怎么传到白春生耳朵里的? 煤矿后山的炸药库戒备森严,自从日本人接手后,马彪也无法进入,但此炸药库是马彪所建,他知道炸药库的秘密...... 第316章 为解惑马彪进废井总觉得后背直发凉 当初为了寻找煤层,马老四爷在后山炸药库这个位置开始探矿,挖了整整三年,一对儿巷道砌碹的比老百姓的窑洞还瓷实高大,却只挖出石头,马老四爷每天抱着再挖一天就看见煤层了的希望,一天一天希望一天一天失望,他觉得没找对方向只好放弃。后来在南山开口后,先找到四尺煤矿脉,根据四尺煤和山势走向,马老四爷继续下探,终于在四尺煤下面找到了丈八厚煤层。马老四爷担心先挖了下面的丈八煤后把上层的四尺煤塌陷下去就浪费了整个浅煤层,便先挖了一部分四尺煤,然后才开采下面的丈八煤,这就是为什么下面的巷道经常被水淹的原因,因为上面有庞大的空巷道。 沙吉浩特这个地方夏天多雨冬天多雪,四尺煤属于浅煤层,天上下来的雨水长年累月渗透在挖过的空巷里,给以后挖下面的丈八煤造成极大隐患。下面只要大面积回采,一炮下去肯定把上面的积水放下去,到时候就是水淹煤矿。 马老爷子思前想后觉得这个煤矿反正是马家的,便决定下面的丈八煤暂时只掘进不回采。只要不大面积回采就不会把上面空巷里的积水放下来,于是这个煤矿虽然挖了几十年,却留下了非常厚实坚固的保安煤柱,却也形成了一个个几米到几十米的深坑。 马老四爷被黑记的哥哥一枪打死后马彪接手煤矿,他仗着从小就在煤矿工作,熟悉煤层走向,便四处开花的挖掘巷道,在右手小手指方向的西面遇到白墙,自负的马彪以为这个无炭柱很薄,或者直径不大,结果,也打了三年,其它巷道挖出煤卖了钱养着这一对白墙巷道,每天都认为当天能见煤,也和他四叔一样,一天天希望,一天天失望,耗了三年,实在耗不起了决定放弃。巧的是,他打的这对巷道正好冲着以前废弃的那对探洞废井,两个巷道离贯通只有两米,但他在最后两米选择了放弃。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无巧不成书,如果当初马彪继续往前挖,就能和马老四爷打了半截的巷道贯通,也就不会发生下面的故事了,但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如果,人毕竟没有长着透山眼。 马彪掌权时,煤矿工人自己做的土炸药就放在煤矿大院的一个专门放炸药的空屋里,为了安全,那个炸药屋建在煤矿院墙最边上。 但是日本人占了煤矿后,他们认为那个炸药屋设立在大院内有安全隐患,所以把以前马老四爷留下的探洞废弃巷改建成了炸药库,那个探洞在修煤矿围墙的时候被圈在围墙外面了,多年以来成了流浪狗,或者打猎人的避雨之处。 日本人霸占了煤矿在改建炸药库的时候,马彪意外听到煤矿里的放炮声,他回家拿出旧图纸对照了一下,发现那条浪费了他们马家两代加起来六年的探洞和坑下的西送掘进白墙仅仅相差两米就贯通了。 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就连儿子马小飞也不知道。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秘密终究会派上用场,到底什么时候利用?怎样利用?他一下子说不上来。 他下煤窑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那么大的老鼠,那些老鼠从哪里来呢?它们在坑下吃什么长那么大?只是吃矿工们的排泄物就能长到二尺多长吗?他闭眼沉思起来。 那天他发现砸死赖川的那个巷道有蹊跷,明明是已经废弃了多年的巷道,虽然和主道连着,但早已废弃了,赖川和宝根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他突然想到,那条巷道直通那条盲巷,盲巷再向前打通两米就是那对废井,也就是直通后山的出口,废井出口向右30米就是改建成炸药库的另一条废弃巷道,再联系到宝根说的“废井”,越想越觉得可疑。 他猛地站起来,这是老子的煤矿,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到老秦的房间叫上老秦,坐车返了回去。 佐佐木已经不在了,那个洁癖狂在煤矿待不了十分钟。马彪穿上工作服,带好头灯向窑口走去,临走他手里也拿了一把日本监工喜欢拿的锤头拐杖。 到了井下,他向西送那边走去,这条巷道地势很高,没有被水淹,他轻车熟路往前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下了一辈子坑,没感觉到害怕,今天总觉得后背直发凉...... 马彪走着走着便闻到一股臭气窜进鼻孔,这股臭气和煤矿瓦斯臭气不一样,越往里走臭气味道越来越大,到底是什么味儿?他说不上来,好像是腐肉的味道。 正走着半截,脚下被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下,他打一激灵,这感觉让他的头皮发炸。但是,既然下来了,就壮着胆子用头灯照了下去,而这一照更让他魂飞魄散...... 马彪靠在墙上捂了捂快跳出胸膛的心脏,他稳了稳身子用头灯照下去,看到的是顺子靠墙坐在那里的尸体。因为坑下温度很低,阴冷阴冷的,顺子的尸体并没有腐烂。但他的前胸衣服敞开着,胸前的肉不知所踪,白森森的胸骨露在外面。 他想起来顺子负伤后是他安排人送到医院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疑团陡然升起。 这时一股股恶臭越来越浓,并且里面传来吱吱的叫声。 他不敢往前走了,意识到前面还有大量死人。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不知道这些死人是怎么进到这里的?他越想越害怕,转头往回走,他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 他退出来定定神,上坑找到鸠山,借故坑下有瓦斯毒气,他必须亲自下去指挥坑下的作业。 他抢先一步做这些时,高彬组建的捕鼠队也在紧锣密鼓的研究着,就看他们谁先发现里面的秘密了。 狗剩他们这个班是夜班,晚上一点上班,第二天中午一点下班。虽然昨天脑袋受伤,但是睡到半夜,照样在刺刀的监督下爬起来换好衣服带上头灯下坑作业。 快到下班时间了,狗剩到前面解大手,突然看见一个人带着防毒面具匆匆向西边盲巷走去。 狗剩把头灯摘下来提在手里,尽量用手捂着本来也不太亮的灯光,悄悄尾随而去...... 第317章 马彪狗剩探寻废井红眼硕鼠攻击二人 马彪重新下来后想在办公室拿一个手电,尽管他胆量过人,可在几百米深的地底下发现面目可憎的死人,任何人都会觉得心里发毛,当时鸠山一直注视着他,他只好穿上防护服直接下来了。 他边走边壮着胆子四下照一下,刚才他发现光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那影子没有使他头皮发麻,说明那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隐约觉得是有人跟着,于是他猛地站住转过身,昏暗的灯柱前面黑乎乎的没人,凭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肯定有人。 “是人是鬼给老子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开枪了。”其实他根本没带枪。 狗剩一听是马彪,这才从黑暗处走出来说:“是我,是我,我是小鳖孙。” 一看是狗剩,马彪说:“瘪犊子,跟着老子干什么?” 狗剩说:“保护你。” 马彪放心了,他转身继续走,一边走一边说:“ 这是老子的地盘,不用你保护。” 狗剩把头灯继续插在柳条帽上说:“ 谁叫我和马小飞是哥们呢。” 有人作伴,马彪心里更觉得有胆量了,他说:“一会儿,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狗剩说:“您是不是说老鼠呢?我不害怕,以前和黑记在山里探矿,我们抓住老鼠都烤着吃。” 马彪说:“早就怀疑你个小兔崽和他是一伙的,哪天老子不高兴了,收拾你个王八蛋们。”他忘不了四叔是怎么死的。 “马矿长,马祖宗,其实你四叔的死与我没有相干,我的年龄比黑记小太多了,当初只是跟着他瞎混......” “留神,看看你脚下这是谁?”没等狗剩说完马彪猛地叫了一声。 听他这样说,狗剩真吓了一跳,不过因为是两个人,他倒没有过于惊吓。 两人的头灯照在地上的尸体上,狗剩在灯光下仔细辨认了一下吃惊的说:“顺子?顺子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在医院吗?” 马彪说:“起来,往里走。” 狗剩站起来跟着马彪往里面走,越往里面走,遇到的尸体越多,前面传来刺耳的吱吱声,这声音传进耳朵里让人头皮发麻,因为这明显不是一只老鼠的声音,而是数不清的老鼠共同发出的声音。 俩人站住不前进了。马彪对狗剩说:“小兔崽子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这条巷道是盲巷,它的前面是没有打通的死路,和它并行的还有一条盲巷,是同时挖掘的一对盲巷,这右面相隔三十米就是用另一条盲巷改建的炸药库。这条盲巷本来是无炭柱,老子挖了三年实在挖不到煤就放弃了。它本来和外面不通的,但是你昨天的话提醒了我,看起来日本人把死去的劳工统统拉到炸药库旁边的这个废井里了,这样他们不用浪费人力财力。那边是我四叔打的,打了整整三年,里面一万个死人也能装下。这头我也打了三年,两个洞再互相对打,只要两米就打通了,可是我在最后放弃了,谁也没长穿山眼啊! 成了废井后外面那半截就成了很深的山洞,因为它是下行的,每年只要下暴雨,这洞里就往进灌水,经过几十年,那两米白墙也一点点腐蚀,日本人把死人扔进去后招来了老鼠,煤矿里的老鼠鼻子灵,它们从里打洞钻过去吃死人肉,慢慢的这个洞越来越大,老鼠也越来越大。 我怀疑这些死人里面当时还有活着的人,就是这些人把这两米巷道一点点打通了,他们被扔进来听到煤矿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就拼命挖已经松软的白墙石,他们奄奄一息爬进煤矿结果还是喂了老鼠,或者活活饿死,否则这些死人根本进不来这里。” 狗剩说:“既然那样,他们还不如往外爬呢,爬进来还不是个死。” 马彪说:“炸药库门口有两个士兵把守,两个洞口相距只有30米,爬出去也是个死,倒不如爬进来,万一有劳工看见带点吃的也能苟活,或者他们以为上面的洞口还在煤矿围墙之内呢,他们怎么知道上面可以逃生呢?” 一股巨大的冷风迎面袭来,俩人终于发现了那个能钻进一个人的破洞和数不清的尸体以及围攻了他们的巨鼠。俩人的出现显然惊扰了那些硕鼠,它们一点不害怕人,这群魔鬼一样的硕鼠瞪着红红的眼睛盯着俩人,就像地狱的一大群恶鬼盯着刚下地狱的人。有只巨鼠率先向他们发起攻击,接着一群鼠跟着往他们身上蹦。 “护住脸,你先跑!”马彪挥舞着手里的榔头拐杖击打那些硕鼠。因为他穿着防护服,这些老鼠伤害不到他。狗剩估计老鼠咬不到全身武装的马彪,所以撒腿往外跑。脚下不时的踩着硬硬的白骨,发出嘎巴脆响的同时咯的脚底生疼。跑了一截他站住等马彪,马彪也气喘吁吁跑出来了。 马彪跑过来弯腰喘气大骂狗剩:“蹩犊子玩意儿,还说要保护老子,跑起来他妈比兔子还快!” 狗剩看见他安全回来了,满心欢喜接受着他的骂,他们不敢休息,加快步伐往回走。 返回来的路上,两个人心情开始低沉起来。马彪首先打破了沉静,他说:“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狗剩说:“吃饭?还是拉屎?” “老子现在最想弄死你。”马彪说。 “为什么?还是因为你四叔的事?” 狗剩知道,马彪既然把话说出来,就不会真的想弄死他。 “因为老子不确定你会不会当汉奸,出卖老子。”马彪说。 狗剩笑了:“汉奸不是您老人家的招牌吗?我可不敢抢了这个名头。” “哼!老子如果真做了汉奸也不会落到这样下场。” 狗剩心里很激动,他想说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帮劳工们逃出去,但是话到嘴边,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想活命的话,对谁也不要说今天的事,走漏一点风声,老子就不管你了。”马彪说。 听到马彪这样的话,狗剩什么都明白了,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到了人多的地方,狗剩该干什么干什么,马彪又开始了吆五喝六的表演...... 第318章 佐佐木重返硫铁矿人间地狱吓坏稻田 在省城地质勘探总部,宫本一连几天噩梦连连,井下的脑袋,秋田的大腿,浅野的眼睛和田下蔑视的表情就像快速转动的幻灯片一样在每晚的梦中闪现。每当从梦中惊醒,他总会开灯起来,拿过那块金矿石仔细端详半天,好像那块矿石有催眠作用,只要看一会儿,才能继续躺下睡觉。 再次接到军部的命令后,山口对他表现出了极大地不耐烦,当他得知硫铁矿的小分队即将归并到佐佐木的小队时,他觉得重新派遣搜救队又有了希望。他把搜救失踪专家的失败,归罪到佐佐木头上,说他以兵源不足为借口拖延时间。现在硫铁矿广田小分队既然要归并到佐佐木的小队里,不如直接委派广田组建搜救小分队。 山口全盘考虑了一下,采纳了宫本的建议,于是给硫铁矿打电话。电话打了一下午也没有打通,他把电话打到佐佐木办公室,命令佐佐木派人去查看硫铁矿的电话线路。 沙吉浩特铁道守备队就像后娘养的,明明是守护铁路运输安全的,现在兼顾着煤矿的安全,干脆把“铁道守备队”笼统的改成了“关东军驻沙吉浩特守备队”,不光是守护铁路,还得兼顾煤矿。 整个守备队只有两辆军用大卡车,佐佐木乘坐的小车还是马彪“赠送”的,那些整日围剿抗联的战斗部队有整车的美国进口肉罐头,轮到沙吉浩特守备队,只有满洲当地产的猪肉罐头和鱼肉罐头,日本本国产的鱼罐头或者味道奇怪的猪罐头有时候也会运来一些,但是士兵们都说还不如满洲的猪肉罐头好吃。 三十里地的电话线路,通讯兵连个摩托也没有,佐佐木倒是有一匹马,但士兵们是没有资格骑的,只能靠两条腿走着去检查。沙吉浩特虽然还没有出现大批抗日分子,但自从出现医院爆炸的事件后,佐佐木开始谨慎起来。检查线路的士兵由原来的两个,增加到四个。 四个通讯兵天蒙蒙亮就打着手电去检查线路,他们身上背着预备电线和各种工具以及长枪,满腹牢骚的一点点检查着每一条线路,一步步向硫铁矿走。 守备队士兵早晨锻炼身体刚结束,办公室的电话急促的响起来,负责帮日本厨师做早饭的稻田首先听到铃声,他小跑几步进门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通讯兵惊慌失措的声音。 接到稻田报告的佐佐木慌里慌张抓起电话,放下电话后,他想给山口直接汇报,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他想把事情搞清楚再说。于是带领院子里的十几个卫兵出发了,本想给煤矿打电话把卡车开过来,但是煤矿急需要卡车拉坑木,只好作罢。 前天晚上醉酒后佐佐木说的话还在稻田耳朵里回响,当他听到通讯兵说硫铁矿那些劳工们所有的尸体都没有处理,广田大尉和所有士兵都不见踪影时,他产生了想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的想法。 不论哪个国家的士兵,都有偷懒的。谷川身体本来就瘦弱,再加上天气转凉,昨晚上开始咳嗽起来, 他懒洋洋的站起来准备出发。 稻田看看没人注意,悄悄提出和他换班,并且告诉他今天去硫铁矿是徒步前进,小队的两辆汽车都在煤矿抢险。谷川求之不得,于是稻田代替谷川背着长枪站在队伍里出发了。小车在前面走,十几个士兵背着枪在荡起的灰尘后面跟着跑,一路来到硫铁矿。 眼前的情景和前天没有区别,只是靠近洞口少了一些劳工尸体。那些鲜红的血液都变成了一滩滩的黑红淤血,有几个仰天倒下的劳工,嘴里、眼窝里的血此刻塌塌下去,和黑黑的鼻孔一样,变成大大的血窟窿。 劳工们常年在没有阳光的地下干活,皮肤本来就是不健康的寡白,此刻这些流干血液的尸体,更变成了一具具毫无血色的惨白。倒伏在地的这些尸体就像白色的石膏泥人上被泼满了污血,这场景像极了电影里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皮肤惨白浑身涂满了血液的僵尸。 刚刚跑进大门,看到这一切的稻田震惊的浑身血管似乎都不流通了。他惊恐的张大嘴巴,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四肢和躯干不由得颤抖着,无力的靠在墙上。 佐佐木从广田的办公室出来,他的脸阴沉的可怕,从墙上留下的血迹看,他已经猜测到广田凶多吉少了,他下令让士兵们分头去找,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东西。 佐佐木黑着脸从这些尸体旁边慢慢走过去,慕容良不前不后跟着。到了矿洞跟前,他环视着已经被落石堵死的洞口,眉头越凝越紧。 稻田压根没有到别处搜索,他担心佐佐木发现他,看见佐佐木到了场地中央后迅速躲进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里。 这是一排灰石头和木头垒起来的平房,一共五间房子,最右面一间平房放着挖矿的一些备用工具,再过来是一间士兵宿舍,日本特有的大通铺上整整齐齐叠着八床被子,应该挂在墙上的行李包一个个扔在床铺上,大通铺对面是一排简易的木头柜子,柜子上面一层放着吃饭用的饭盒和洗嗽日用品,下面几个格子里放着士兵们的换洗内衣、袜子。中间是办公室,办公室和左面第二间是打通的,通过一个小门可以直接进到卧室,所以,办公室和广田的卧室是相连的,第一间是宿舍改造成的小厨房,通过那些质量不错的炊具就知道这是日本人自己做饭的厨房,厨房还有一个专门放粮食蔬菜的套间,这个屋子很大,屋子靠墙立着大大的置物架,架子上放着几十颗大白菜和白萝卜以及青椒土豆葱蒜,靠墙放着两张床,床板上放着两袋杂粮面粉,和一个空空的精美漆器食物盘。地上放着两个黑色的陶瓷缸,一个是盛满水的水缸,水缸旁边放着两只木头做的水桶,另一个缸体不到一米高,直径60公分的口子上面盖着一个圆圆的木头盖子。 稻田伸手掀开盖子,是半缸乳白色的油脂,通过留在缸壁上的印记看出,原来的油脂更多,这半截是吃剩下的,凝固成白色巧克力似的油脂上留有被勺子挖过的痕迹。 “嗖!” 一个黄色的影子突然从床下猛的窜出,稻田猛地吓了一跳...... 第319章 佐佐木发现人心脏心脏滚落银票出现 稻田稳了一下神,他发现刚才那个黄影好像是这里经常出现的一种叫黄鼠狼的动物,也许它正躲在床下偷吃什么,稻田弯腰望向床下,床下居然有一杆称重的秤杆和秤盘。 向北方走几步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小房间是劳工厨房,简陋的厨房里有放东西的木架子,木架子上有几十个摆放整齐的搪瓷盆和荆条做成的筷子,灶里的火早已熄灭,大锅里有半锅凉水,地上水缸里的水是满的,水上飘着一层灰尘。 大房间很大,就像工地上的马棚一样,杂乱的地上铺满了玉米秸秆和干草,屋子里凌乱的洒落着一些破旧的衣服鞋子和木头墩子。 这一定是外面那些尸体活着的时候住的地方,这里就是一个牲口棚子,里面住着这几十个人,竟然没有一床被子,难道他们睡觉的时候是挤在一起取暖吗?这太残忍了。 稻田看见佐佐木到远处去了,迅速溜进办公室里,看到砂锅里那些褐色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慢慢的走进广田的卧室,在靠墙的柜子里,他看到一个木头盒子,木头盒子里有一张纸,上面有被描得很粗的字:献给母亲的爱心。 这几个字看起来被用心描过,蓝蓝的水笔把这几个字描得非常漂亮。稻田的心被触动了,他掀起那张纸,下面的东西和砂锅里的一模一样,他抱着那个盒子走到办公室,把那些东西放在办公桌上。到目前为止,他都以为场地上那些尸体是佐佐木带人杀死的,而这个盒子的主人是个非常有孝心的人,也许他莫名失踪了。 他为什么把这个盒子抱出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他想让佐佐木看到这几个字,让他的心有所触动,毕竟佐佐木也是个有孝心的人。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外面地狱般的情景,看着佐佐木从矿洞那里返回来,他不再颤抖,甚至不再害怕,他整个人麻木了。 佐佐木慢慢的踱步到最前面的一具尸体前,看着看着,他抽出武士刀弯腰在这个尸体上来回划拉,然后又走到另外几具尸体前仔细观察,突然,他猛地站起来向后踉跄了几步。 慕容良强忍着悲愤默默地看着他,他知道佐佐木马上就要发现砂锅里的秘密了,到时候他要看看这个阴晴不定的变态看到如此残忍的事情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佐佐木转身返回办公室,他径直走到地上那个砂锅前,一动不动盯着砂锅里的东西。突然他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只好闭眼仰头缓解身体的不适。他已经明白砂锅里是什么东西了,他并非可怜那些被挖了心脏的中国人,更没有觉得广田残忍,只是不能忍受他吃这些人体器官,他觉得吃人肉的人简直太恶心了,简直变态! 他缓了一会儿猛地睁大眼睛,他看到了稻田,稻田知道他私自离开大院到这里来犯了佐佐木大忌,但是此刻他没有害怕,没有流泪,更没有祈求,他知道佐佐木一旦发怒,祈求是没有用的。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条洁白的毛巾递给佐佐木,佐佐木狠狠盯了他几秒钟后伸手接过毛巾。 “那是什么?”佐佐木指着办公桌上那个小木头盒子。 稻田端着那个木箱子递到佐佐木面前,佐佐木拿起那张纸,他的下眼皮努力向上挤压着,眯着眼睛看着那张纸。他瞄了一眼小盒里那些干瘪的心脏,忽然他对稻田说:“没经过我的命令竟敢擅自参加这次行动?混蛋!” 稻田知道这个洁癖狂看到这么黑乎乎的东西肯定会发狂,心里会不舒服,也许他会受到惩罚,这些他都想到了。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把这些端到佐佐木面前,他就是要让他浑身不舒服,就是要让他感到心脏痉挛。 “啪!”一记耳光打在稻田脸上,稻田手里的小木盒被打翻在地,盒子里的几十颗心脏撒了一地。稻田笔直的站在那里没有解释,只是机械的大声说了声:“是!” 慕容良看着满地滚落的心脏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前天晚上大家的精神高度紧张,居然没仔细搜查广田的卧室,以至于没发现这个盒子,地上的一颗心脏就是一条人命啊!这个魔鬼竟然杀了这么多中国人,当时就应该也把他的心脏挖出来放进砂锅里寄给他母亲,最好写一封信问问他母亲吃那些心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把双手放进裤兜紧紧攥紧双拳。 “这是什么东西?”慕容良尽量放平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像平常的轻松状态。说完他捡起那个木头小箱子,把这些心脏小心的放进去,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只是觉得不能让地上散落的这些冤魂就这样抛洒在这里任人踩踏。 “那是什么?”佐佐木没有回答慕容良的疑问,却看到从小箱子里掉出来的几张纸片。 慕容良捡那几张纸片说:“银票。” “银票?” 佐佐木疑惑地看着慕容良手里的银票皱起眉头,他想接过来看看这些银票,但是想到这些银票上面压满了中国人的心脏,他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有9千元。”慕容良说。 “什么?9千块?广本哪里来的这些钱?”佐佐木非常吃惊。 慕容良低头不语,他心想表哥急需要这些钱给抗联,当时怎么没发现这个小木箱呢? “报告!没有发现!” “报告!没有发现!” “报告!前面发现很多骨头。” “报告!发现人的腿骨。” 佐佐木自己不想碰那些银票,却让慕容良把银票装好。他狠狠瞪了稻田一眼随那两个士兵出了院子,在一片平整的青石上,有一个由三块大石头形成的篝火痕迹,大石头里面已经被烟熏黑,看起来这里不是只用过一次,只有长期使用,大石头才会熏成这个样子。 三块石头中间的灰烬已经被风刮走很多,剩下那些没有燃尽的粗壮木柴被卡在石头中间。这片青石前面是一片硫铁废料渣形成的台子,是原矿主留下的,日本人霸占硫铁矿后,为了预防工人逃走,修起了带刺网的围墙。围墙三面环绕,在北面留出一个口子,一条倾倒废渣的矿车轻轨从洞口一直延伸到北面平台边缘。围墙修建在废渣平台中间,留在围墙外的半截废渣平台和这一片青石岩形成了一个深深的V型壕沟,时间久了,壕沟里长满了杂草。 慕容良走到壕沟边往下望了一眼他的心一沉...... 第320章 人体白骨填满沟壑佐佐木焚烧遇难者 慕容良看见那些杂草里堆满白骨,那层层叠叠的白骨里露出几颗人的骷髅脑袋,突然草丛里似乎有什么在动,他看了一下佐佐木,佐佐木命令一个士兵下去看看。这个士兵不知道杂草下面到底多深,他把枪交给其他人,走过去慢慢下到底部。 这士兵下去后大叫起来,说下面好多人体骨架和骷髅头,几只野猫也被他吓走了。 “你仔细看看有没有日本士兵的衣服?”佐佐木大声问他。 “不!没有!这些是很久以前的,都是白骨,下面铺满了白骨。”这个士兵说。 “上来!”佐佐木说了这句话,那个士兵赶紧找到最好攀爬的地方爬了上来。 这时,他还没有上到青石这里时,草丛里的几根骨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着那几根骨头走过来放到青石上说:“这些好像是油炸过的,下面也有好多这颜色的,更多的是白骨。” 佐佐木用手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 这时,一个士兵跑过来:“报告队长,一个房间发现了很多白色油脂,好像是动物油。”听他说完,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看向了那几根骨头。 他们来到那个黑缸前,那个士兵掀起盖子,半缸乳白的油脂呈现在佐佐木面前。 “呕......”佐佐木胃里一阵翻腾,一股酸水冲破咽喉直接喷在地上...... 稻田赶紧从口袋掏出洁白的手绢递过去,佐佐木向后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屋里只剩下稻田和佐佐木,他不停的呕吐着...... 稻田也受不了了,他猛地冲出房间,跑到外面狂呕起来,等他站起来后才看见所有的士兵都在呕吐...... 重新集合后,佐佐木命令士兵把屋里屋外所有的木头都集中到围墙外的青石上,包括那些柜子和床。 木头很有限,他望着山坡上那些树木,命令士兵利用屋子里能利用的所有工具,尽量多的多砍一些木材回来。 从早上出发到中午,所有人都饿着肚子,再加上刚才把胃里仅存的一点点热量都呕吐完了。当他们一个个拖着、扛着那些树枝回来时,一个个累的蹲在地上直喘气。 佐佐木回到办公室,给山口司令打了很长时间电话,谈了什么内容,慕容良没有跟进去,不得而知。他一副黑脸表情命令士兵找来一个装大米的袋子,把里面的所有文件一股脑的装在里面。那些木材蘸着缸里的油脂一根根抛进旁边的深坑。一层木头一层尸体,所有的木头都抛下去了,油缸里的油脂也见底了。 当最上面的四具尸体叠加到木材上时,这些柴堆已经超过青石台的高度了。硫铁矿里的火早已熄灭,佐佐木不抽烟,大家都忘了怎样点火这个细节了。于是所有士兵都回去找火。一个士兵在宿舍墙上那些包里找到一个打火机兴奋的跑出来,慕容良则是端着那个小木箱走了出来 。 “报告队长,是日本的打火机。”这个容貌清秀的士兵激动的把打火机双手递到佐佐木手上。 佐佐木打开打火机的盖子,“啪!”一个黄豆大的桔黄色小火苗出现在打火机上。 他看了一眼慕容良怀里的小木箱,没有吭气,只是摆了一下下巴,示意他把木箱放在柴堆上。 慕容良走过去规规矩矩把木箱放在四具尸体的正中间,这时稻田走过去当着佐佐木的面,他对着柴堆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所有士兵看他做这个动作大吃一惊,他们紧张的看着佐佐木,他们亲眼见过佐佐木把稻田打的皮开肉绽昏迷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佐佐木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暴怒。 他慢慢向柴堆走去,慕容良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稻田属于留守大院的勤杂人员,他是不应该出现在值外勤士兵的队伍里的。虽然刚才稻田已经受到惩罚,但一个耳光能不能消除佐佐木心中的愤怒?所以佐佐木每走一步,慕容良和所有士兵的心便紧张一下。他们仿佛看见接下来稻田被佐佐木一脚踢到柴火中然后把火点燃。 鞠了一躬的稻田转身看到向他走来的佐佐木,他站住了。 慕容良赶紧向他摆手叫他离开那里,他希望稻田离那堆柴火远一些。 稻田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等着佐佐木走过来杀死他。 佐佐木走到他面前站住了,他一停下脚步,慕容良赶紧跑过来挡在稻田面前,他无论如何不会看着稻田被活活烧死,他必须把稻田抢过来。 “你把那张纸给我拿出来。”他指着放在死人堆上那个木头小盒子对稻田说。 “队长,我来吧,我来拿。”慕容良一把拉过稻田,自己站在佐佐木面前。 他认定佐佐木要烧死稻田,既然他选择了代替稻田拿出那张写有“献给母亲的爱心”的纸,他就有思想准备冷不丁被佐佐木一脚踹进去,然后点火。 他转身走到柴火跟前,打开那个小盒子将那张白色的纸双手递给佐佐木。 佐佐木撩着眼皮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拿着那张纸走到柴火跟前,随着“啪!”的声响,打火机上出现豆大的小火苗,他把那张“献给母亲的爱心”点着后放在柴堆上转身离开。 正当所有人诧异之际,他突然喊了一声:“立正!” 所有士兵愣了一下,迅速站成一排挺胸抬头。 “鞠躬!” 喊完鞠躬,他率先向柴堆深深的弯下腰去。所有士兵齐刷刷的鞠躬完毕,大火开始慢慢燃烧起来,所有人都站到了大门外面的马路上,谁也不说话,每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默默注视着这场特殊的火葬。 佐佐木看着手里的打火机,手臂一扬,明亮的日本打火机在空中画了个弧线,落进了火堆里...... 那天,佐佐木是怎样向山口汇报的,是说广田大尉带着士兵进了矿洞后全体遇难?还是这些矿工和十个优秀的帝国军人同归于尽?除了佐佐木和山口两个当事人,没人知道。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山口虽然命令佐佐木调查清楚广田小分队失踪之事,但南山煤矿30万吨煤炭生产任务才是佐佐木最关心的,至于广田是死是活他其实并不关心,再加上后来发现的几件事,更让佐佐木觉得广田是咎由自取,从此硫铁矿惨案成了永久的谜,到底是矿工杀死了日本人,还是日本人杀死了矿工?没有人能说的清,因为他们全都死了,没有一个目击证人...... 第321章 马小飞怒撕旧图纸马家一心报仇雪耻 在省城,马彪忧心重重坐在沙发上对马小飞说:“以前就她一个人在这里,陈妈管不了她,你看闯出多少祸来?你都来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疯疯癫癫往外跑?她再让日本人抓住这回十根金条怕是领不回来了。” 他见马小飞不吭气接着问:“她没有再和抗联联系吧?” 马小飞说:“哼!我现在倒是想和抗联联系呢,可惜联系不上,如果联系上抗联,老子领着抗联先杀几个畜生解解恨。” 马彪知道儿子只是说气话,他说:“也没有联系抗联,那她每天在外面干啥呢?” 马小飞双脚搁在茶几上,吊儿郎当地说:“她要到哪里我能拦住她?再说,她好像也不去别的地方,就是往杜宅跑。” “杜宅?对了,你上回说杜馨楠突然发财了?在省城买了大宅院?还开了什么当铺?有这回事吗?”马彪问马小飞。 “大宅院?那可不是大宅院,那是豪宅大院!您见过一百多个屋子的大宅院吗?”马小飞问他。 “什么什么?一百多个屋子?”马彪不相信的叫起来。 马小飞撇撇嘴摇摇头说:“我都去过,那当铺比咱家煤矿还赚钱哪,听说刚买了三匹马的新马车,就因为他儿子回家没赶上火车,新马车赶回沙吉浩特随随便便不要了,听说最近买了小轿车,你说牛逼不?”马小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小轿车?怎么可能?咱家开煤矿几十年想买小轿车,托了银行掌柜费多大的劲才买下,他家哪来那么多钱?”马彪说。 马小飞说:“您老人家是没进去那宅院里看看,整个省城独一份,更别说沙吉浩特小县城了,沙吉浩特杜家那院子和这个不在一个台面上。就门上窗户上那些玻璃,听说当时满省城买不到玻璃,都让他家买走了。” 马彪都听愣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不能够呀!”马彪说。 “够不够不知道,反正现在提起祥瑞当铺和西城杜宅,连乞丐都知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没有弄错?”马彪说。 “马小燕每天往他家跑,八成是看上杜小瑞了,她回来你问问她不就得了?”马小飞说。 马彪一听这话倒乐了:“如果真这样,那感情好,姓蒋的那小子没有来纠缠吧?” “姓蒋的没来纠缠,姓田的天天来纠缠,我他妈真想一枪崩了他,小日本鳖孙。” “什么?日本人?”马彪一下站了起来。 马小飞向他摆摆手让他坐下:“冷静!冷静!他不会得逞的,每次来小燕都不给他好脸色。你记不记得前几年,黑记那个王八蛋杀了的那个山本?” “什么?山本的儿子?”马彪又叫起来。 “老爷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是山本死了后那段过渡时期,不是有个叫田下村夫的代替了山本几天吗?听说还是日本顶级地质专家,就那个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瘦猴,是他儿子。” “哦!我想起来了,后来红岭湾闹狼灾那天这个田下村夫不是也被吓傻了住医院吗?听说他看见乱流基建大院对面山上有狼群盯着他,也有的说他看见山上有鬼,倒底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后来听说他疯疯癫癫的就知道流泪,好像成傻子了?”马彪说。 “活该!八成是看见有人拿枪指着他吓傻了,抢了老子煤矿,一个个都得变成傻子!王八蛋!”马小飞说。 “他儿子怎么就遇见小燕了?等她回来我得叮嘱好她,姓蒋的那小子投抗联了,咱不能招惹,又来个姓田的日本人,更不敢招惹,狼还没走又来个虎,哪头都不敢得罪。” 马彪喝了一口水说:“对了,不提他们了,提起他们心烦,来来来,你在这里没事,帮我复原一下咱们矿的采区地形图。”说着,他拿过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图纸摊在茶几上。 马小飞看都没看一眼,他把脚从茶几上拿下去,坐直了身子激动的说:“老爹你是不是也和那个田下村夫一样傻了?那煤矿已经变成南山煤矿了,是日本的什么株式会社的啦,你以为还是咱家的吗?咱们当孙子当上瘾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马彪继续把图纸摊放在茶几上。 马小飞不耐烦地抓起图纸一撕两半往地上一摔说:“本少爷不想给日本人当狗了,我问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不把我娘送进省城来?” 马彪说:“日本人不许她们离开沙吉浩特,他们就是防止我不给他们卖命了,拿你娘当人质了。” “日本人一天到晚把着门吗?想走,什么时候走不了?还是你不想走!当奴才上瘾!” “是!老子就是当奴才上瘾!为了活着,在日本人面前当狗,装孙子,挨中国人的唾弃!没想到日本人竟然把狗粮也要抢去,既然当不了狗,那老子就当一条狼,小日本不怕两条腿的中国人,但是他们怕四条腿的中国狼,老子要变成一条恶狼,临死也要咬死狗日的几个......” “呜呜呜...呜呜呜.....” 马彪咬牙切齿没有说完,门外传出低低地抽泣声,马彪开门一看,马小燕满脸泪痕站在门口。 “小燕!” “爹!” 小燕扑在马彪怀里放声痛哭,马彪搂着宝贝女儿也老泪纵横。 小燕坐在马彪身边说:“爹!煤矿咱不要了,全国好多煤矿都被日本人霸占了,不是只有咱们一家,咱们全家都来省城,全家人在一起,吃糠咽菜也觉得幸福。” 马彪眨巴眨巴泪眼说:“你俩听好了,原来是日本人不让我离开,现在是我不想离开。前几年不管是不是自愿的,爹终究给日本人当过奴才,汉奸的名已经落下就很难去掉,爹想着,既然背了汉奸名,最起码能保住煤矿,咱们全家的富贵不都在煤矿吗?没想到,这伙兔崽子竟然把我的煤矿抢了。燕儿啊!爹不是怂人哪!爹落了个鸡飞蛋打,这口气得让爹出了,汉奸名去不去掉无所谓,但是不给狗日的来个大动静,爹死不瞑目啊!” “爹!说吧!你想怎么干!”马小飞听了马彪这番话,明白了马彪的意思,老爹这是要收拾这伙王八蛋了。 “不把煤矿炸掉,老子绝不离开沙吉浩特!”马彪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 “好!我支持爹!我们父子二人拧成一股绳,一定要报仇雪耻!”马小飞咬牙切齿说。 “还有我!可是...爹......”马小燕欲言又止...... 第322章 赶紧回去堵上窟窿时机成熟重新挖开 马彪说:“燕儿,你想说什么?” 小燕说:“煤矿几百劳工怎么办?他们也会被炸死的。”马小燕担忧的看着父兄。 马彪摇摇头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们看!” 他捡起半张已经很模糊的图纸,指着一个地方说:“这里是西南角向东北角开拓,是你四爷爷没有打通的两条巷道,西边这条巷道现在是日本人的炸药库,南边这条是长满荒草的废井。你俩看仔细喽!东北角这里向西南方向也开了两条巷道,这一对巷道是我打的。当初你们四爷爷打了一年看不见煤层,觉得再打一截就有煤了,又打了一年还是没看见煤,舍不得放弃,想着打了那么深,也许再打深一点就见到煤层了,打了整整三年,没见一点黑颜色,你四爷爷不知道这个白墙倒底多大,干脆放弃了。我这边和他一样,满怀希望打了三年,最终也放弃了,没想到我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两对巷道仅仅间隔两米就贯通了!” “啊?怎么不坚持啊?”马小燕说。 马彪苦笑着说:“傻女儿,打通它有什么用?爹要的是煤,不是隧道,再说你知道一对不出煤的巷道坚持打三年要花费多少钱吗?你爹我四面开花,十几个工作面挖出的煤卖掉,养活这一对不出煤的白墙巷啊!别的巷道同样的工钱,产煤卖钱,这对巷道工钱不少出,挖出来的都是石头,这些石头同样要弄到外面倒掉啊!” “不过,这也许是天注定,如果当初这两条盲巷贯通了,反而成了最大的坏事,日本人一定会把围墙扩大,把这废井口圈进来。现在,煤矿的围墙在这里,废井口在这里,看懂了吗?” “这个口居然不在围墙之内?”小燕惊喜的问。 马彪点点头说:“对!当初小日本修建围墙的时候认为这个围墙范围够大了,只把煤矿场地圈起来不要让犯人逃跑了就行,没必要圈得太大,他们也想不到这对废井的秘密。” 马小飞说:“可是这两米白墙怎么办?打不通的话,那些矿工还是无法从这里逃走。”马小飞说。 马彪摇摇头,把他和狗剩看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马小燕被吓住了,马小飞愣了一会儿神,定了定神说:“爹!图纸靠给我,复原后我给您送回沙吉浩特 ,不就是找一个中心点吗?你放心,保准一炮让它灰飞烟灭。你得马上回去,佐佐木和高彬把你支开,名义是抓老鼠,你想想,老鼠从哪里来?如果他们跟着老鼠进到盲巷底部,发现原来有一个破口和外面打通了,后果会是什么?” “对呀!如果仅仅为了抓老鼠,劳工就可以完全办到,为什么日本人不许劳工参与?说明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追查那么大老鼠的来源,因为他们知道那里有大批死人,他们也怀疑这些大老鼠是吃人肉才长那么大的!”马小燕说。 马彪一下坐在那里不动了,他恍然大悟的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得赶紧回去把那个窟窿补上,时机成熟再重新挖开。” 马小飞担忧地说:“还来得及吗?” 马彪说:“那帮龟孙应该不敢进去太深,那么大老鼠一下蹦起来能跳到他们肩膀上,吓也吓死他们,不过,我还是得赶紧把洞口堵上以防万一。” 老秦和芋头把菜买回来了,他们把菜送进厨房,马彪问马小飞:“麻杆呢?” 马小飞说:“收古董去了。” “收古董?收什么古董?”马彪问。 马小燕赶紧说:“爹!你别管他们的事,我哥他们三个现在也在收古董,收回来卖给杜家的祥瑞当铺,能赚不少钱呢。”她担心哥哥大大咧咧的把他们整天买枪的事说出去让爹担心。 提起杜家,马彪说:“燕儿,爹想今晚上就回去,明天就得赶紧想办法堵那个窟窿,可是老秦开了一天车,实在太累了,只能明天天不亮走,临走前,爹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告诉爹。” “说吧!” “你每天去杜宅,是不是看上杜家少爷了?” “哎呀!爹!没有的事!是因为那里有个疯女人,她说的英语所有人都听不懂,而且她把我当女儿,我要时间长不去,她就疯的更厉害了,杜爷才请我照顾她的,再说,杜爷是给我工钱的。” “疯女人?杜家哪里来的疯女人?”马彪说。 陈妈把所有的菜都摆上桌了,他们都坐在餐厅后,马小飞说:“爹!有句话我得跟你讲清楚,麻杆和芋头是我过命兄弟,自从来到省城,我们都是一个桌子上吃饭的,你可别不高兴啊!” “去去去!把老子看成什么人了?把老秦也叫过来一起吃,燕儿,你继续说,杜家哪里来的疯女人?怎么就把你当她女儿了?”马彪说。 马小燕正要说,马小飞抢先开口了:“爹!杜馨楠这件事的确做得地道,杜家买下那座宅子时,把住在里面的一个乞丐和这个疯女人收留了,也太邪门了,你知道这疯女人是谁?” “谁?” “恶魔大佐吉田一郎的妹妹!你说巧不巧?”马小飞说。 “吉田一郎?就是在红岭湾把活人点天灯的那个吉田一郎?”马彪又开始一惊一乍起来。 马小燕说:“也不一定是他妹妹,也许是他老婆呢,反正他经常去杜宅看她去,没人敢问她到底是他的什么人?谁敢问啊?见了他就像见了阎王一样,大气儿都不敢出。” “吉田一郎是日本人,他妹妹怎么说的是英语呢?你不是会英语吗?你问问她不行?”马彪说。 马小燕说:“奇怪就奇怪到这里了,她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清醒的时候光流泪,不说话,糊涂的时候,有时候用英语说天使、宝贝、樱花、上学、回家之类的胡话,有时候用日语骂骂咧咧的,骂人混蛋,有时候就像大家闺秀,冷不丁对人说句谢谢,反正疯的厉害,好几次我都想问她可终究没有问,不想再刺激她,挺可怜的女人。” 马彪正想说话,门开了...... 第323章 石俊脑海不停旋转精神小伙夸夸其谈 芋头和老秦推门进来,四儿给他们摆上筷子后,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马彪,呵呵了两声跑到厨房去了。 “这傻丫头,来到省城好像水灵了。”马彪说。 “还是傻乎乎的,和芋头一样。”马小飞看着芋头说。 “芋头,赶紧吃饭,今晚上你开车,连夜回沙吉浩特 。”马小飞一边吃饭一边说。 马彪抬头看了看儿子:“连夜回?” 马小飞说:“连夜回我都觉得有点儿耽误事了。” “没问题!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早想回去看看了。”芋头说。 饭后,他们回到客厅,马彪问马小燕:“燕儿,杜家真的买车了?” 小燕点点头说:“买了,我还坐过呢,比咱们家的车漂亮。” “我看省城这小轿车也不太多呀?他们能找下司机?”马彪脑子里一万个疑问,毕竟能买起汽车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沙吉浩特除了他马家还真没有能买得起汽车的人。 小燕说:“杜爷没说谁给买的,反正花了不少钱,早就听说要买车,等了好久才买下,司机是...嗨!这件事把我也弄糊涂了,我特别恨日本人,恨不得明天就听说他们全都滚蛋了,可是这个恶魔却在杜家表现出人类的温柔,司机是石俊的朋友,姓何,他跟着日本人学了一个月就到杜宅开车去了,杜爷平时也不坐车,何师傅就教小瑞开车,现在小瑞和塔斯哈都会开车了。” “这日本人倒底怎么回事?因为一个疯女人就对杜爷这么好?听说这个吉田一郎可是杀人不眨眼呐!”马彪说。 “下雨了,小姐,外面下雨了。”四儿手里端着一个搪瓷洋盆跑进来说。 马彪开门看了一下,他伸手试了试雨水大小,坐回去说:“ 入冬了,不是下雨的季节了,得赶紧走,要不变成雨加雪,马路泥的不能走了。” 省城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街角处,几个拉洋车的穿着厚厚的棉衣缩着脖子蜷缩在包车里和缩在屋檐下的一个苦力聊着天,黑暗中一明一暗的烟头似乎是对这阴冷的天诉说着生活的无奈。 马路两边的街灯,因为这淅淅沥沥的雨雪天气昏暗了许多,灯光仿佛也开始了沉沉睡意,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马彪家门口疾驰而过,逃命似的不知赶去哪里。 大铁门开了,马家的小车从里面开了出来,坐在驾驶室的芋头一脚油门,小轿车冒着雨夹雪回家了...... 沙吉浩特开往省城的票车出发了,一列票车只有四节车厢,车厢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乘客。坐在靠窗座位上的石俊看着黑漆漆的外面思绪纷乱。 国良传递出来的情报很重要,他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把情报送到部队,但是因为没有交通工具耽误了一天,也正是耽误的这一天,让他亲眼见证了日本侵略者的残忍。 硫铁矿那么悲惨的画面在他脑中始终无法消失,躺在血泊中一具具劳工尸体使他不寒而栗,更让他不能释怀的是放在砂锅里那些已经失去水分变成深褐色硬的像一个个山核桃一样的心脏。 那些心脏不是山上野兽或者家禽的心脏,是活生生的人类心脏。一个心脏就是一条人命,十几条人命就在砂锅里慢慢烘烤着,最终变成所谓的药物吃到一个日本女人口里...... 黑色的天空就像水银镜子后面那层底膜,把玻璃变成一面可以照出人影的镜子。通过这面镜子,石俊看见另一侧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正在对一个帮她拿下行李的人道谢。 “阿里牙多!阿里牙多!”她笑容满面弯腰致谢。 日本人?石俊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看见石俊在看她,她礼貌的向他笑笑,微微点了一下头。 东三省早就是日本人天下了,整个满洲到处是日本人,火车上遇见日本人并不奇怪。但在沙吉浩特这小地方除了当兵的关东军,日本老百姓却很少,所以石俊才感到很奇怪。看到这女人冲他微笑,石俊竟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日本女人的微笑。他不是不懂礼貌的抠脚大汉,他出生在一个知书达理人家,他从小就明白礼仪之道,他也知道中国是礼仪之邦。 但是前一秒脑子里还在回想硫铁矿血流成河中那些死去的中国人,还在想象着那些被烤焦的中国人的心脏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到日本女人的嘴里?是研磨成粉冲水喝下去?还是像干馒头一样啃着吃?日本女人以什么样的心情吃下这些中国人的心脏?她吃下这些中国人的心脏会不会有罪恶感?下一秒就有一个日本女人唇红齿白的向他露出微笑。 他的心脏一阵痉挛,猛地转回头,像一个懵懂的少年,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 他突然觉得那个日本女人姣好的容貌下隐藏着一颗嗜血的心,正是吃了中国人的心脏才使她面若桃花,她鲜艳的红嘴唇就像中国人的血涂抹在上面,两片血红的嘴唇随着她的温声慢语一张一合。他一时间脑子里全被那女人血红的嘴唇占据了,烤焦的心脏和血红的嘴唇在他脑海里轮换旋转起来......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看他的,也许把他看作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人,也许觉得他是害羞,或者压根没在意他这样不礼貌的行为。石俊再没有向那边转过头去,他不是害怕看那个女人,他是单纯的不想转头。 火车在前方小站停了下来,呼啦啦上来一群人,带进车厢一股冷风。 “这儿有人吗?”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问石俊,得到回答后,他坐在了石俊面前。 这个小伙子很健谈,一上车嘴就没有停下来,从车厢外的天气,谈到这天气带来的自然灾害,由自然灾害引发的更大灾害,然后又谈到这趟列车的开通。 “说实际的,开通这趟列车真要感谢日本人,如果不是他们修建了铁路,打通了山洞,就靠我们中国人想要乘坐列车也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他的神情却警惕的在车厢来回瞅,好像这些话是给别人听而非他本意。 石俊没有搭话,他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样搭话。 第324章 瞬间把手伸向腰间她婷婷袅袅走过来 日本人侵略中国,对中国人民犯下滔天罪行,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为了长期占有中国,长期掠夺中国,长期奴役中国人,他们开山洞,修铁路,霸占各种矿藏,以铁路为交通工具源源不断的把这些物资运走,用中国的物资支撑着侵略中国的战争。所以修建铁路并不是为了造福中国人民,而是为了更快的掠夺。 但可悲的、无力辩驳的是这趟铁路的开通的确方便了铁路沿线的中国人出行,而此刻,自己就坐在这趟日本人开通的火车上,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甚至有羞耻的感觉。 他不能怪这个小伙子的立场,他的话甚至找不出毛病来。 石俊闭上眼睛躺在硬硬的木头座椅上,火车咣当咣当往前开,小伙子喋喋不休和闭着眼睛的石俊聊着天。 “比如说我吧,小时候和我妈妈来过一趟舅舅家,以后再没有来过,为什么,就因为太远了,坐着马车晃晃悠悠颠儿好几天才能到,半路还得住在充满脚臭味的大车店里,那大通铺地下满地靰鞡鞋又臭又遭罪,现在多好,只需要不到两天时间。” 小伙子称呼自己的母亲为“妈妈”而不是“娘”,石俊觉得小伙子不是东北人,或者他是关内什么省的人,他不由得睁眼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这么说你感谢日本人进中国喽?” 一个穿着长棉袍围着围巾的中年人本来坐在前面座位上,他是脸朝车头方向的,和小伙子背靠背。听到小伙子一路上的长谈阔论,他扭过身来听小伙子说话。 终于听到有人和他搭话了,这小伙子似乎更精神了。 “当然不感谢,你知道他们在东北杀了多少人吗,就抚顺平顶山,一天时间灭了四个村庄,整整3000个人被机枪突突了,然后不管死没死透,不管老人小孩,统统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了。如果不是有逃出来的人说破这件事,这些人凭空消失那就成千古奇案了,你想想,这仅仅是抚顺一个地方,而且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日本人进来多少年了?杀了多少?数的过来吗?我怎么会感谢他们?” “你刚才亲口说的感谢他们。”那个人说。 这小伙子鼻子里嗤了一下说:“断章取义!我说的是开通这趟火车,对铁路沿线的老百姓来说也算是好事。我难道不知道他们修建这条铁路为什么吗?但是,你能阻止得了吗?如果有能力阻止修这条铁路,那就更有能力阻止他们进中国来,可是他们不光来了,而且肆意妄为,烧杀抢掠更是随心所欲,把好好的中国东北满洲楞变成满洲国,都演变成这样了,修一条铁路不是轻而易举吗?” 那个日本女人好像听不懂中国话,她一直静静地裹着身上的淡黄色呢子大衣扭头听着这小伙子机枪似的哒哒哒个没停。 女人对面的那个中年人则闭着眼睛在闭目养神。 “咣当!” 火车猛地摇晃了一下,那个闭目养神的中年人瞬间把手伸向腰间,他的这个动作非常迅疾,完全是出于一种遇到突发情况下的本能。 也就一刹那的事,他发现只是火车突然的晃动,于是在第一时间把手伸出来,借着伸懒腰打哈欠的功夫眼光犀利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列车的晃动似乎引起那个女人的不舒服,她扶着面前的小桌子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她站起来时,石俊才看见这么冷的天,她竟然穿着裙子,黑色的皮靴黑亮亮的,看起来很高档,刚才她的面前一直挡着一个小皮箱,所以没看到她竟然裸露着两条白皙光滑的腿。 虽然没到上冻的时候,可这是冷天多暖天少的东北,车厢里的男人们一个个穿着厚厚的棉衣,再过几天,这棉衣外面就该加一个皮大衣了,这日本人可真抗冻啊。 她礼貌的向面前的男人微笑着,好像为皮箱磕碰了男人的腿而抱歉。 列车的晃动只是暂且打断了这小伙子的演说,他也看见日本女人的打扮了,但他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便继续说:“现在我们可以享受这趟列车给我们带来的便利,这是事实,但是他们侵略我们国家,这更是事实。如果你胸怀大义,痛恨日本人,痛恨和日本人沾边的所有东西,死活不坐日本人的列车,那不叫大义,那叫愚蠢,是愚蠢的蛮牛,蛮牛头上有武器,是一把恶人强行绑在它角上的尖刀,它愤怒的想把恶人顶死,就一个劲的横冲直撞,结果,凭着胸中的一股怒气得到的结果是把自己撞死或者气死。它死钻牛角尖,不知道变通,它只要改变个策略,就能把牛角插在恶人的肚子上,让恶人自食其果,而且利用的是恶人自己绑在它角上的尖刀,那个...” “咳咳......”石俊担心他再说出什么更出格的话来被刚刚离开的日本女人听见,还有坐在女人对面的男人明显不是普通老百姓,女人刚才和他说的日本话,说不定也是个日本人呢,便向他使了个眼色。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我怎么觉得你的话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好像说的不对,可是又觉得是这么个理。”那个穿长袍的问他。 小伙子看见石俊给他使眼色,他向车厢口看了看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继续说:“我是哪里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出生在中国,我的八辈祖宗也都出生在这里。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赞美刽子手手里的刀,并不是赞美刽子手的行为,只是他的刀而已。因为事实就是事实,事实上他的刀的确是把好刀,这把刀在他手里,他会杀人,落到别人手里,反过来也能杀他,你不感谢他磨了一把好刀吗?” 石俊压低声音对小伙子说:“那是个日本女人,别乱说话。” 小伙子却咧嘴笑了起来,满脸的不屑。 那女人回来了,看起来像是去了一趟厕所的样子,她婷婷袅袅走过来,坐在她的位置上依然对面前的男人微笑着。 “把这皮箱放到上面多利索,我还是给你放上去吧,下车我再给你拿下来。”这个中年人估计这个女人听不懂中国话,他指着皮箱和上面的行李架比划着说。 这女人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看着男人动她的皮箱,她紧紧抓住皮箱的提手,摇摇头,示意不要动。 石俊明白了,这个男人和她不是一伙的。 “查票了 ,查票了,请旅客们把票拿出来,主动打开行李检查违禁品......” 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列车员从前面车厢过来,边走边喊。 石俊注意到那个中年人的脸色一峻,神色慌张的站了起来...... 第325章 小伙戏耍日本女人巧妙用计乐于助人 这小伙子好像就不能消停一下,他站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转身看着那个列车员一个个查票看行李。 这时列车又是“咣当”一下,他一个趔趄没站稳竟然直直的倒在那个中年人怀里,这个中年人本能的双手抱住了他。 两个大男人胸贴胸紧紧搂在一起看起来非常滑稽,这小伙子哈哈哈笑着弯下腰去。他不顾车厢里纷纷被他吸引过来的目光,自顾自佝偻着腰捂着肚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对那个中年人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笑的肚子疼,我真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那男人用疑惑且紧张的眼神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伙子。 发生了这么突然的一幕,那个喜欢微笑的日本女人却出奇的平静。她转脸看着窗外,好像黑漆漆的外面有什么美丽的景色。 石俊这个角度却发现她在玻璃的反光镜里正看着这个不消停的小伙子。 车厢里的人本来就不多,一眨眼就检查到了他们这里。 石俊掏出良民证和车票递给列车员,他面无表情看了一下还给石俊,这小伙子的嘴巴好像安了弹簧,一刻也不想闲着。 掏出车票和良民证递给列车员的时候,他说:“列车员先生,我真羡慕您的工作,您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渠道可以得到这份工作?” 这列车员看了看他的火车票还给他,用蔑视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你俩的行李!” “我没行李!”石俊说。 “我的所有行李就是这张火车票和良民证。”小伙子说完站起来双手把裤口袋里面的白衬布翻了出来。 这列车员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转身查看日本女人那一排。 女人主动掏出车票递给他:“哦次卡雷萨玛黛丝!” “哦次卡雷萨玛!阿利牙多!”列车员看了看她的车票,微笑着双手还给她,他的脸上露出极其亲切的微笑。 小伙子瞪大眼睛看着列车员用流利的日语和那个女人说话,他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对石俊说:“那女人真是日本人?” 石俊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你说列车员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他压低声音凑过去问石俊。 石俊看了看列车员,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中年人主动把车票和良民证递过去,列车员的脸马上恢复成一进车厢的冰冷表情。他仔细检查着他的车票和良民证,好像那张车票是假的。 “你的行李?” 他粗暴的对他说。 中年人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拿下一个蓝色粗布包裹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是一叠发硬的生兔皮和一个小布包。 “这是什么?打开!”他指着那个小布包命令中年人打开。 布包打开了,里面是两个玉米面做的窝窝头。 “你的衣服怎么这么肥大?是不是藏着违禁品?解开衣服检查一下。”列车员说。 石俊紧张起来,刚才车晃动时这个人的动作说明他身上有武器,不是手枪就是匕首,现在列车员突然有目的性针对他,说明有人打了小报告。 他眼睛看着那个日本女人,就是她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才开始查票的。 那女人好像没受到任何打扰,她优雅的把车票装进大衣口袋,随意的摸了一下又黑又亮的头发。 日本香烟上的女人都盘着高高的圆盘发髻,头上插着三根漂亮的筷子或者梳子。这个女人也盘着头发,却没有插筷子,也没有梳子,是用一个亮闪闪的发卡插紧了圆圆的发髻。他这样的打扮难怪石俊刚开始以为她是哪位大财主家的富太太。刚才这个男人掏枪的动作那么快,按理说她一个女人家看不出来的,难道自己想多了? 只见这个男人慢慢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里面的黑色夹袄,他又把黑色夹袄的对襟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裤子需要脱吗?”他问列车员。 列车员皱着眉头把手伸向他的后背,一无所获的把手收回来说:“到省城干什么?” “每天和畜生打交道,把畜生的皮剥了,到省城换几块大洋。”中年人一边系着对襟布疙瘩扣子,一边看着列车员说。 “这几张兔皮能值几个铜板?还几块大洋?”列车员讥讽着他,并且眼角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此刻依然微笑着看着这个中男人,一声不吭。 “这几个兔崽子虽然不值钱,但是宰的多了也就有价值了,慢慢来。”他弯腰把那俩窝头包好,再把那些兔皮包好放在座位上,他也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列车员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居然弯腰在他座位下面瞄了一下,一无所获的他到前面检查去了。 “兄弟,他那是什么意思?怎么只针对你呀?”前座上那个穿长袍的转过身来看着那个中年人说。 “看老子好欺负呗!”他说。 小伙子笑嘻嘻的过去,坐到中年人的对面,他满脸嬉笑对身边的女人说:“你皮箱里装的什么呀?列车员为什么没有检查你的皮箱?他是不是忘啦?” 他说这话时只看着身边的女人,没有看皮箱,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能不能听懂中国话。 这女人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眼睛弯弯的笑起来:“阿利亚多!” 明白了!他确信这个日本女人根本听不懂中国话,于是又悻悻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这排是三人座,日本女人那边是两人座,所以这小伙子回到座位上就躺下了。他说:“大哥,借你的包裹当会儿枕头呗,你把窝窝头拿出来。” 见这小伙子对自己挤眉弄眼使眼色,这中年人稍作迟疑便把那两个窝头取出来,把那包兔皮递给小伙子。 那个女人此刻转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小伙子冲她一笑:“要不你来躺会儿?”他指着那个长座椅。 这女人微微一笑:“阿利亚多!” 这女人明显已经拒绝他了,但是这小伙子好像听不懂日语似的反而走过去讨好的说:“没事儿,你去躺着去吧,我给你看着皮箱,一个女人出门在外多不方便,来来来,我帮你把皮箱放上去。”说完伸手拿她的皮箱。 “咿呀!” 这女人猛地抓住皮箱提手阻止小伙子碰她的皮箱。 第326章 发情的畜生好下手关键时候真不含糊 “我这人啊,就喜欢乐于助人!”见日本女人不理他,他也感觉不到尴尬,还自己表扬了自己一句。 “肤若凝脂面如花,蛇蝎心肠似罗刹,劝君提前把车下,走为上计最为佳!” 这小伙子竟然唱起了京剧,但是句句都针对那个日本女人,提醒中年人中途下车。 中年人听出来了,他看了看石俊缩在窗角闭着眼,前面的座位空出一大块,他坐过来对那个小伙子说:“早看出来了,小兄弟,我叫郝大壮,住在郝家屯,整天就靠打几只兔子活着,可是打兔子的家伙丢了可就活不下去了。” 列车员没有从他身上搜出那把手枪,他就知道刚才那小伙子故意摔倒在他身上把手枪偷走了。 小伙子没接他的话反而说:“竟然能听懂戏文,不简单。” 随后他说:“弄了个大的?” 这壮汉刚开始没听懂,后来看了一下小伙子的手,点了点头。 “不简单!现在的畜生们警惕性可高了,小畜生也不好逮,别说大畜生了。”小伙子躺在座上和他聊着天。 “总有落单的时候,尤其是发情的畜生好下手。” “噗嗤!”小伙子笑了:“高!实在是高!” 火车走走停停,第二天上午陆陆续续又上来一些旅客,快到省城了,一个穿的很破的小男孩提着一个篮子路过这里,小伙子叫住他说:“来来来,坐到我这里。”说完他往窗户那边挪了挪。 这孩子倒也不怯生,抱着篮子就坐下了,为了表示感谢,他冲着小伙子一笑。 小伙子问他篮子里是什么?他说是三只鸡。说完掀起篮子上的盖子给小伙子看。 “死鸡?” “不是,活鸡,死鸡不值钱,活的值钱。”小男孩说。 小伙子指着篮子里的鸡说:“明明一动不动,你怎么说它是活鸡?” 这小男孩伸手拨弄了一下给小伙子看说:“你看,它们都睁着眼睛呢,到了饭店给它们灌上点儿醋,一会儿就精神了。” “你给他们灌酒了?”一直不说话的石俊看着那三只鸡问那个男孩。 男孩古灵精怪的看了看车厢两头悄悄地说“我们村都这样,只要打听到日本人要进村,都给自己家鸡灌野果酒,鸡就不叫也不动了,等日本人走了,我们抱着鸡再回去。” “野果酒是什么?”那小伙子问。 男孩说:“各种野果放到罐子里时间长了就能变成酒,给鸡灌进去它就不动了” 小伙子看着那三只鸡对郝大壮说:“郝大壮,我听说这里的山上野鸡很多,我觉得你还是提前一站下车好一些,多打些野味儿到省城也值得跑一趟,再说提前一站离省城也就十几里。” 他说这话时眼睛瞟着那个日本女人,此刻那个女人正一只手支着腮帮子看车窗外的风景呢。 小伙子给郝大壮使了个眼色,对小男孩说:“你和他换个位置,我问问他关于打猎的技巧。” 郝大壮坐过来后,小伙子往前欠了欠身子,把包袱露在背后,给郝大壮使了个眼色。郝大壮把手伸过去摸了一下笑了。 他这一笑,石明武白了,小伙子倒在他怀里的一瞬间偷了那把枪藏在自己身上救了他,也许小伙子发现了那个日本女人温柔面具下包藏的祸心。 小伙子悄悄对郝大壮说:“一会儿你自己下车,那列车员站在车门口,也许他会再检查你的包袱,等他关上车门,从这个窗户我给你扔出去。” 随着火车猛地咣当一下,火车徐徐停下了。下车的人不多,郝大壮从另一个门下车,尽量走在最后面,他磨磨蹭蹭下了车,向刚才乘坐的这个位置走来,这个座位上的窗户开着,那小伙子把头伸出去透风呢。那个列车员以为郝大壮下车透风忘了上车,瞅了他一眼返身回到车上把门关上,火车长鸣三声,“嘘!”的一声放出一股白色的气体,接着红色的车轮开始慢慢转动起来。 火车开始“库哧、库哧”慢慢走动时,坐在座位上的小伙子突然惊叫起来:“呀!他忘了拿他的包袱了。”说完他拎起包袱一下扔了出去。 那个蓝布包袱一下抛在灰砖站台上,郝大壮紧走几步,捡起那个蓝布包,用手摸了一下笑了,他掏出手枪别在腰间,沿着铁路线走去。 郝大壮以为这只是火车上的一个小插曲,他和那个日本女人以及帮了他的那个小伙子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却没想到命运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火车马上到省城了,小伙子问石俊要去哪里?石俊说:“我去西城祥瑞当铺,你去哪里?” 小伙子说:“哦?那不是徐宅新主人开的吗?你去那里有事?还是在那里做事?” 石俊说:“现在改成杜宅了,我是那里的管家,我姓石。” “哦!!石管家,幸会幸会,小弟我复姓诸葛,单字斌,诸葛斌,我向您打听件事不知道方便不?”他压低声音。 石俊说:“说说看。” “ 既然是杜宅,怎么刚开始传说户主是一个张员外?”诸葛斌说。 石俊笑了说:“张员外就是杜家的大管家,他十几岁就到杜家干活了,在杜家干了一辈子,人们不知道实情,以为他是张员外。” “哦!这就明白了!哈哈哈哈,只听人们传得纷纷扬扬,说那个杜宅非常神秘,百十来间屋子里面又是疯子乞丐又是妖魔鬼怪的,甚至和日本人也勾搭上了,想必这杜爷真不是简单人物。”诸葛斌一副玩世不恭的口气说。 这时另一边坐的日本女人转头看向这里,诸葛斌向她吹了一个口哨抛了一个媚眼,那女人厌恶的转过头去又望向窗外。 石俊笑了,他发现这个诸葛斌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着调,关键时候他真不含糊,最起码他不像是汉奸之类的。 石俊压低声音说:“里面哪有什么鬼?疯子乞丐倒是真有,就是这个疯子才招来日本人,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亲身经历。” 于是他把珍妮和吉田一郎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他说:“这不是秘密,日本人把杜爷和厨娘打的奄奄一息了,如果不是吉田一郎认出这个疯子,杜爷和厨娘两个人早没命了,那天那条街上围着几百人,都知道这件事。” 诸葛斌哦了一声说:“哦!是这么回事啊!”说完他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沉思表情。 第327章 诸葛斌相识石管家马彪话里带着杀气 他看着石俊说:“石管家,我比你小,我叫你石大哥吧,我刚从美国回来没多长时间,对省城里很多事不熟悉,改天我到杜宅去找你可以吗?” 石俊心里“咯噔”一下,“杜宅管家”只是对外掩护的一个称呼,他这次回来本不想回杜宅,想直接回部队送情报,没想到一路谨慎,临到省城了却给自己惹来麻烦。 他没接茬,反而说:“哎?你哪里像刚从美国回来的样子,就连杜宅和日本人有联系都知道。” 诸葛斌说:“我一年到头中国美国两头跑,并不是长期在美国。” “做生意?” “对,做生意。” 石俊想了想,干脆今天就带他去杜宅看一下,免得他没有准确时间去了看见自己不在会乱猜疑。 “你刚才说到杜宅看看去,一会儿到了省城,一起去有时间吗?”石俊说。 “太有时间了!”诸葛斌说。 “大哥,杜宅买不买鸡?既然你是那里的管家,到了省城我就不要乱跑了,有时候那些饭店掌柜给的价钱太低,除了车票就剩不下几个钱了。” 这小男孩真的太精了,他注意听着俩人的聊天,听说石俊是杜宅管家就马上推销他的鸡。 石俊笑了:“你的鸡卖多少钱一只?” “一块钱一只”小男孩说。 “一块钱一只?你这一只鸡可以买70斤高粱米了。”石俊说。 小男孩说:“对,三只鸡卖3块钱,一块钱是1400文。高粱米20文一斤,我买60斤高粱米1200文,剩下200文,4文买一个火烧,180文买车票回家,还剩16文,两块钱带回家。” “嗬!你倒算的挺清楚,念过书?”诸葛斌说。 小男孩说:“没念过,经常卖就知道了。” “你叫什么?会写字吗?”石俊问。 “我叫苦龙芽” “苦龙芽?没姓吗?”诸葛斌问他。 “我大爷在路上捡的我,他姓郑,他给我起名叫郑良,村里人喜欢叫我苦龙芽。” 石俊说:“这小子挺机灵的,好!到了省城和我一起到杜宅!” 一路上三个人说说笑笑,下午三点,火车终于到省城了。诸葛斌故意拖拖拉拉不下车,他给石俊使了个眼色看着那个日本女人。那女人站起来看了他俩一眼,提皮箱随着人群下了车,他们三个走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她。到了出站口,只见那个女人上了一辆黄包车向省城的东面走了。 诸葛斌冲着那辆黄包车啐了一口说:“日本人真不是东西,尤其是日本女人太坏了,面若桃花心如刀,在中国听不到,在美国就能听到日本的各种新闻,日本女人是侵华战争的积极拥护者,千万不要被她们的外表蒙蔽双眼。” 石俊说:“在车上,多亏你出手,否则那个郝大壮就被这女人害死了,笑眯眯的多阴险。”石俊说。 诸葛斌说:“郝大壮掏枪动作那么明显,然后这女人站起来就走,回来后列车员马上查票,不由得多了个心眼。” “哎?你手枪后来藏哪里了?”石俊问他。 “我腰带!”他轻松的说。 三辆黄包车拉着三个人一会儿的工夫停在杜宅大院门口...... 马彪是第二天傍晚赶回去的,回到沙吉浩特在家里耐心等到晚上,因为狗剩属于晚上一点上班,这件事必须有狗剩参与才行。 他去省城这件事,只有佐佐木知道,其他日本监工只以为他又在偷懒休息。所以他回到煤矿换上工作衣下坑,日本监工们觉得再正常不过。 找到正在和几个劳工打支架的狗剩后,他打发日本监工到其它工作面监督去,叫过狗剩,狗剩告诉他还没看到有捕鼠队下来。 马彪问狗剩有没有非常可靠的人?狗剩说目前就有三个,对日本人绝对恨之入骨,郭连长、侯排长、长林,这三个绝对是非常可靠的,但是长林现在不和他在一个班。 “那好,就你们仨。狗剩,你可要知道,这件事关乎着所有劳工的性命,如果不可靠,绝对不能透露一个字,否则不光是我,你们全都得完蛋!”马彪说。 “绝对可靠!” “好!那就这么办......” 由于这次透水事故造成的塌方比较厉害,所以,劳工们下坑时都要扛着一袋洋灰下坑,坑下原来的十几个工作面被淹掉五个,其中就包括狗剩他们这个班的掘进巷。 坑下的气温非常阴冷,劳工们干活出力气还好说,日本监工们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但是他们不干活,感到很冷,所以,他们都躲到稍微不冷的工作面去了。 整个煤矿就像蚂蚁巢穴,到处是扛着坑木干活的劳工。四个人从嘈杂的劳工身边走过,没有人怀疑他们扛着洋灰拎着铁锹和水桶干什么去。他们穿过干活的工作面,通过运输巷道,向西送巷道走去,四个人谁也不敢说话,只听见他们下坑的雨靴踩在水里的踏踏声。 前面出现两个岔口,向右进去就是盲巷,向左通向另一个掘进巷道,刚走进盲巷,突然一道很亮的灯光向这里照过来,几个人心里一惊...... 劳工们的头灯都不太亮,光照的范围很有限,只有日本监工的手电光很亮,照的很远。 他们的心全都狂跳起来,一旦被人发现扛着洋灰到盲巷,这举动是经不起调查的,这样反而打草惊蛇被日本人发现了那个破洞。马彪担心是捕鼠队下来了,他的心咚咚咚紧张的跳起来,眼看灯光越来越近,他急速思索着对策。 “关灯!”马彪悄声说着,随即拧灭了头上的矿灯。 “不行,来不及了。”郭生方说。 “好像只有一个人,你们仨继续往前走,把他引进来。”已经灭了灯的马彪向旁边一闪,躲在一架棚的立柱后面。 他们几个人听出马彪的话里带着杀气,便继续向前走去。 “站住!再不站住开枪了。”自从发生赖川被砸死事故后,日本人就怀疑是人为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所有的日本监工从此都配上了手枪。 三个人站住了,他们转过脸来用手遮挡住刺眼的灯光,每个人都在暗暗做着杀人的准备...... 第328章 盲巷杀死向井藤一怀疑向井掉进水坑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是一个叫向井藤一的监工。 “哦,原来是向井太君,我们是来维修大顶的。”狗剩说。 “这里是一条废弃巷道,你们维修什么?”向井藤一说着掏出了手枪。 “啊?我们走错了?那估计是左面那个口才对。”狗剩说着转身往回返。 三个人同时做出往回返的动作。正在向井藤一疑惑之际,马彪从后面阴暗处猛扑过来,猝不及防的向井藤一一下摔倒在地,手枪摔出去落到郭生方脚下的水坑里。 没等向井藤一反应过来,狗剩肩膀上的一袋洋灰就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接着大煤铣和石块一起砸在他的后背上...... 狗剩背着向井藤一的尸体,马彪只好提着水桶扛起铁锹,加快步伐向盲巷走去。 到了盲巷里面,平时不干活的马彪已经累的快走不动了,他喘着粗气叮嘱他们:“一会儿...不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许害怕,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不许你们腿软,必须把那个窟窿...堵上,不能有一丝风...吹进来。” 大家谁也不出声,首先看到的是顺子的尸体,由于狗剩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们里面的情况,所以,他们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突然“嗖!”的一下一只大老鼠从他们腿下穿过跑向后方,大家都冷不丁吓一跳。 越往里面走,看到的红眼睛老鼠越多,泡在水里的一个个骷髅和人体白骨看得人心惊肉跳。尽管他们有四个活人,但还是被众多的“吱吱”声和硕大的老鼠吓得头皮发麻。 这些老鼠被突如其来的大水灌得晕头转向,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多了,胆量小的不知道窜到哪里躲藏起来了,胆量大的继续守着这个老巢,它们瞪着通红的眼睛,漂浮在水坑里凶狠的盯着这四位不速之客。 他们顾不得害怕了,狗剩把身上的尸体往水坑里猛地一摔,那些老鼠吓了一跳四散逃窜。顺着外面吹进来的一股股冷风他们终于看到了斜上方那个破口,虽然破口不大,但是因为破口所在位置坡度大,所以,那些死人才从破口漏进来。 “顺子就是从这里爬进来的。”狗剩说。 “别说了,赶紧把洋灰弄上去,要快,时间来不及了。”马彪着急的说。 因为这里是白墙盲巷,里面都是砂灰土,他们忍着恶心把那些被老鼠啃的干干净净的尸体用大煤铣铲到破口下,腾出一块可以和泥的地方出来。 这里是白墙巷道,没有一点煤,有的都是砂灰土,由于发了大水,坡下都是现成的灰泥,他们七手八脚用洋灰和好泥,用塌下来石头和死人骨头和着洋灰泥重新垒砌上去。 几个人谁也不说话,互相配合着加紧干活,刚垒了一小半,侯排长忽然停了下来,他压低声音对马彪说:“马矿长,上面是不是有日本人把守?” 马彪说:“嗯,看守炸药库的有两个日本兵。这条巷和右面这条巷之间相隔30米,一个进风一个回风,因为没有挖到煤就没有贯通。那边的炸药库底部比这个要深一些,到时候我们从前面一点点挖就能挖到炸药库里头,每天偷一箱炸药藏起来,到时候有用!” 狗剩说:“候排长,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出去?” 侯排长说:“下班后日本人一定发现向井藤一不见了,与其这样,我们不如浑水摸鱼,从这个口先逃走。” 郭生方说:“不行,那样会惊动日本人,他们会检查所有巷道,这里也就暴露了,这千数来人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狗剩也说:“对!这样不行,再说,即便从上面死人堆爬上去,到了出口,难免被旁边炸药库的鬼子发现,还是难逃一死。” 马彪说:“如果不把旁边的日本兵引开,任何人也爬不出去,他们为什么敢把这么多死人灌进这个巷道而不在洞口安上一道门?就是因为这个巷道第一坡道陡,第二门口有俩日本兵守着,他们觉得里面都是死人没必要安门。” 狗剩说:“对,凡是扔下来的几乎都是死人,日本人才放心的不安门,他们也许不会想到这个死人洞和下面打通了。” 郭连长说:“不能冒险,我们要快点干,时间来不及了,万一日本人的捕鼠队下来撞上就全完了。” 可以利用的石头都用完了却还没有把破口堵上,大家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马彪让狗剩把向井藤一的尸体拖上来塞到缺口里。 向井藤一的尸体刚刚好塞住了那个缺口,用洋灰泥抹上去再也看不到一个缝隙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过了多久谁也没注意时间,反正坑下到处黑咕隆咚的看不出白天黑夜。 四个人刚走出废巷道到了大车场,看见一个叫北原苍介的日本监工正拿着手电四处寻找着,他们四个人知道他在寻找向井藤一。 等北原苍介走远后,马彪把向井藤一的手电和手枪藏在衣服里说:“如果鸠山调查我下去的情景,就说我带着你们三个到前面那个最窄处打了一架支护棚我才走的。” 郭生方说:“一言为定。” 整晚都没有找到向井藤一,监工无故失踪引起日本人的紧张,竹村和鸠山觉得责任重大,第二天中午北原仓介从坑下上来报告给了佐佐木,佐佐木带着他的小分队不得不到了最反感的煤矿进行调查。 通过北原苍介和众多劳工证词,向井藤一和其他八位日本监工负责管理白班工作的劳工,昨天中午劳工下坑时是他亲自点名的,到了坑下,他和几位监工闲聊几句后就分头到各自的采区去了,他负责的是掘进一组。 “北原,你和向井是一个班吗?”佐佐木站在煤矿办公室桌子后面问他。 “不是,我是晚班,牧野君和向井君都是白班,两个人负责的采区是连在一起的,快下班时向井君内急走了后直到晚班劳工都下去了还没有出现,牧野君以为向井君先上去了,到了上面没发现他,正好我要下坑,所以嘱咐我寻找一下,我带领劳工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我怀疑向井君掉到水坑了。” 一听他这样说,在场的几位部长和监工一起紧张起来...... 第329章 地理条件非常特殊马彪满脸疑惑不解 “水坑?怎么会有水坑?” 佐佐木问。 他根本不懂煤矿结构的复杂,不懂煤层是根据山势走的,西面有往上走的煤层,偏北就开始下行,把偏北的煤从下面挖空后,因为担心把上面四尺煤的积水炸下来,他们不敢回采,所以下面留下的保安煤柱会形成一个很大的空巷道,上游的透山水一点点聚集到这个深巷道里,时间久了里面会成为吃人的深潭,所以,只要出现这样的下行巷道,短时间之内不回采的话都会把那里密封起来,等以后回采时再打开。 鸠山说:“那里是西区的掘进巷,因为没有回采,所以形成一个几百米的空巷,这次发生透水,把这里的封闭墙炸塌才把水统统输通到下面,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蓄水池了,人掉下去是绝无生还可能的。” “为什么不回采?回采后就不会出现空巷了,也不会有那个深坑了。”佐佐木一知半解的问。 鸠山说:“这个矿地理条件非常特殊,上面的浅煤层已经被马家挖空了,挖空后的那些巷道看起来是回采后塌下去了,却并不瓷实,有的地方甚至还留有大面积的空巷,这些空巷里有大量积水,如果下面的厚煤层巷道大面积回采,很容易把那些积水炸下来,到时候下面就无法生产了,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暂时留下那些巷道,以后把上面的积水抽空后再回采” “为什么没有采取封闭措施?” 佐佐木不悦的说,满碳株式会社这些人就知道给他惹麻烦。 “抽水泵已经停止工作了,但是其它高地势工作面的水还没有完全流到下面,如果现在把那里密封起来,那些水无处可去,劳工们无法工作,还是影响产量的。” 佐佐木说:“整个煤矿都是只掘进不回采吗?” 鸠山说:“不!只有上面那层四尺煤发生过开采的地方才不回采,有的地方上面的四尺煤还没有开采,还是原始的山体,这些地方就能大面积回采。” “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马彪下了汽车看到办公室里站满了日本监工,他进门就问站在门口的慕容良,满脸的疑惑不解。 “马队长,听劳工说你昨天晚上又下井了?你不是去省城了吗?”佐佐木问马彪。 “嗨!我倒是想去,走到半路又返回来了。把西面封闭墙打开后空巷里头放满了水,就像一个没有护栏的大水池,万一劳工们一不小心掉下去骨头渣都找不着,我得想办法把那里封起来再走,下去后看见暂时还不能封,水还没有完全走完......” 马彪上班从来不按点数,他经常会刚刚从坑下上来,突然想起什么事又重新下坑,不管白天晚上,所以,对于他半夜下坑没有人怀疑。 “见到向井藤一了吗?”佐佐木问他。 “向井藤一?没有啊,他不是白班吗?我下去的时候他们早下班了。” “向井藤一不见了!”佐佐木盯着马彪说。 “去哪啦?”马彪问。 大家谁也不说话。 失踪了一个日本监工其实跟在战场牺牲了一个士兵一样,佐佐木从来不认为这些劳工有多老实,赖川被塌下来的煤块砸死后,他就有了这个想法。他更关心的是煤炭产量,这么大一个煤矿,他不会为了追查一个监工的死因把那个班几百个劳工毒打一顿。所以,他当时没有追查赖川的死,而是给所有监工配备了手枪,并且给了监工可以对那些害群之马开枪的权利。 现在又有一个监工失踪了,难道这又是意外吗? 鸠山说:“向井监工下坑后再没上来。” “啊?赶紧找呀!在这愣着干什么?这怎么又失踪了一个好朋友呢?那天我俩还刚说要在一起喝酒呢。”他一副焦急带苦恼的表情信口胡诌着。 看马彪的表情觉得此事真与他无关,再说他也没有害监工的理由,那么向井藤一倒底是怎么失踪的呢? 佐佐木哪里知道马彪的表演有时候都能让自己信以为真,更别说外人了。 佐佐木虽然负责煤矿的保卫安全,但是他没有下过一次坑底下,甚至他的皮靴都没有踏过坑口一步,所以,对于坑下的地质结构一窍不通,即便是那些监工,也只是监督劳工们别偷懒而已,真正对坑下了如指掌的是马彪。 佐佐木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丝毫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但是有一点他门清,就是煤炭产量。 军部不会因为失踪了几个监工而减轻产煤任务,哪怕把所有监工都失踪了,如果南山煤矿能如数完成任务,军部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指责。反之,如果完不成任务,株式会社的松下明颜会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他会受到军部严厉的惩罚。 “马队长,你不要再苦恼了,最好尽快把那里密封起来,高彬院长成立的捕鼠队马上就要进行捕鼠行动,决不能让他们再遭遇任何不测。” 佐佐木还是选择产量为上,他说出这些话,马彪就知道佐佐木的意思了。 “队长啊!不苦恼是假的,坑下环境恶劣,几乎每天有受伤的劳工,不是这里冒顶,就是那里侧帮,煤气中毒更是家常便饭,虽然我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是愚蠢的人,我也不会装糊涂,我感觉到我的好朋友向井他出事了,队长您不愿意告诉我他倒底怎么了,我也就不问了,可是捕鼠队下坑捕鼠,我真不敢保证他们的安全,您可以问问这些监工们,他们谁敢保证捕鼠队不出事?” 马彪满脸诚恳的说出这番话,日本监工们也都认可。佐佐木话锋一转说:“马队长,你抓紧密封那个灌满水的空巷,至于捕鼠队的事我和高彬院长商议后再定。” 说完,他迈步走了出去,他必须马上离开了,站了那么长时间,他感觉自己的鼻子里已经灌满了煤尘,他必须尽快回去泡个热水澡,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让慕容良陪着喝几盅了。 看着这些监工们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走出办公室,马彪心里想:“霸占了老子的煤矿,能让你们好过,老子誓不为人!” 第330章 四儿写字小燕起疑奈何小飞未做理会 马小飞兴致勃勃买回来上好的宣纸,上面铺满墨色印纸,把破烂不堪的图纸摊在上面,他小心翼翼把图纸的四个角用夹子压住,开始用尺子描绘 。 晚上,马小燕回来坐在沙发上心事匆匆的,以往这个时候哥哥肯定坐在客厅里不是和麻杆芋头商量事,就是翘着二郎腿放唱片,但是今天客厅里静悄悄的。 芋头开车和父亲回沙吉浩特了,麻杆到乡下收古董去了,陈妈和四儿估计在做饭,哥哥今天干什么去了? 她站起来向楼上走去,正要上楼梯,瞥见楼梯旁边的佣人屋里亮着灯,推门一看,是四儿在一张纸上一笔一划写字。 “你会写字?” 马小燕的突然出现吓了四儿一跳,她把那张白纸和钢笔藏在背后吓得直往后退。 马小燕说:“拿出来!” 四儿后退着使劲摇头,双手依然背在身后。 “你害怕什么?我也不打你,我打过你吗?”马小燕和她说。 四儿这才把手伸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和一张宣纸,宣纸上歪歪扭扭写满了“四儿”两个字。 “我没有偷小姐的笔,我马上给小姐送回去,这纸是少爷刚才扔到地上不要了,我捡起来的。” 四儿战战兢兢的说。 马小燕没有责怪她,她接过她手里的纸惊喜的问她:“四儿,你会写字?谁教你的?” 四儿害羞的低着头说:“我就会写这两个字,是小桃红太太教我的。” 听到四儿提起小桃红,马小燕心里也是一阵叹息。自己虽然没见过这个小桃红,但是从哥哥和娘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是个命运多舛的漂亮姑娘。 哥哥在没认识她之前在沙吉浩特横行霸道混日子,虽然没有欺男霸女图财害命,但是整日不干正事惹事生非,把爹气得只当马家没有他这个儿子。 自从有了这个姑娘,哥哥就像换了个人,突然变得懂事起来了,再没有老百姓跑到马家去告状。而且,听爹说这个小桃红是哥哥从坏人手里救回去的。她问过哥哥在哪里救下的小桃红,往往一提她的名字,哥哥总是火冒三丈,他一直认为小桃红抛弃了他,从此她再没有在哥哥面前提起有关小桃红的任何话。 现在从四儿嘴里再次提到小桃红,马小燕不由得坐下来,她看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说:“这两个字是什么字?” “四儿,我的名字。”四儿说。 “小桃红太太就教你这两个字吗?”马小燕说。 “她教了我很多个,我只会写这两个。” “她喜欢写字?”小燕问。 “刚开始不写,她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后来慢慢开始写,我一个也不认识,少爷也不认识,有一次少爷说她写的像天书。” “她后来又写了吗?” “嗯! 那天晚上,医院爆炸了,我拽着她回去后,她一边写一边哭,她说找到爸爸了,她写了很多字。”四儿说。 “找到爸爸了?她是这样说的吗?”马小燕吃惊的问四儿。 四儿点点头说:“我听不懂爸爸是谁,问她,她说‘就是我的爸爸呀’,她笑的很开心又突然放声大哭,哭的很伤心,我以为刚才的爆炸把她炸魔怔了,给她洗了澡后我看见她写了好几张,她一边写一边哭,我就去瞎婆婆屋里去了,我想问问瞎婆婆炸弹会不会把人炸傻,为什么太太好像不认识我了?回去后小桃红太太就不见了。” “她写的那些字少爷看了吗?”马小燕急切的问她。 四儿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马小燕慢慢站起来,临出门说:“四儿,以后不要偷偷写字了,我教你写。”说完她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马小飞正认真的描绘着那张图,看见马小燕进来,他高兴地说:“燕儿,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小燕说:“那个吉田一郎带着田下俊秀又去杜宅了,他和杜爷商量把珍妮带走,说是他的同学是精神科专家,能看好她的疯病,杜爷和他们去了珍妮的房间,本来下午还好好的,还和我一起帮着摘菜,挺安静的,他们一进去,马上疯的谁也不认识了,把吉田一郎的手背挠出几条血印......” “等等...等等,那疯女人把吉田一郎挠出几条血印?他生气了吗?”马小飞放下手里的笔,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听小燕说话。 “生气?,你说奇怪不?吉田一郎杀人可是眼都不眨一下,凡是他想杀的人,就连日本人也不放过,你说,这个珍妮到底是他什么人?挠成那样,血都流出来了,他愣是没有生气,还拜托我要好好照顾她。”小燕说。 “这俩人倒是奇怪,到现在那个珍妮也没说她是吉田的什么人?”马小飞说。 “没有。” 小燕看了看桌子上的图纸接着说:“哥,真要炸掉煤矿吗?” “不然呢?” 小燕说:“从我记事起,我们家就和煤矿是连在一起的,煤矿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想到你和爹要把它炸掉,我很难受。” 马小飞默默地看向了那张图纸说:“燕儿,你知道这煤矿怎么来的吗?是四爷爷的爷爷领着家里的三个弟兄一稿头一稿头挖出来的,到了四爷爷他爹那辈才初具规模,四爷爷他爹一共四个儿子, 就有两个不成器的,大哥、三哥抽大烟抽死了 ,二哥在煤矿爆炸事故中也死了,就剩下四爷爷一个独苗了,最后四爷爷也被王世雄那个王八蛋打死了,我们家和四爷爷家是一个祖宗,煤矿就落到爹手里。” “四儿!”估计说的渴了,他叫了四儿一声。 四儿蹬蹬蹬跑进来看着他。 “让陈妈开把壶,暖壶没水了你也不知道灌满了?傻东西。”他看见四儿就来气,大声指责着着她。 四儿蹬蹬蹬跑出去了。 马小燕看着在马小飞面前畏畏缩缩的四儿对他说:“哥,你能不能改变一下对她的态度?你看她在你面前就像小鬼看见阎王一样。” “我要是阎王,早弄死她了,一个没用的玩意儿。”马小飞一直把丢了小桃红的怨气撒在四儿身上。 “其实四儿并不傻,她会写字,她说......” “不说她了,还说煤矿。”马小飞不想听马小燕继续说那个丢了他心上人的傻姑娘。 第331章 马小飞思念小桃红桃红留信小飞发疯 马小飞说:“煤矿落到爹手里,以为能继承马家的祖业,没想到狗日的日本人耍了个心眼霸占了。” “日本人不需要耍心眼就可以直接霸占,因为我们是被占领国,被占领国土地上的一切都是占领国的,包括人,也就是说,我们都是亡国奴。”小燕说。 “姥姥!不让老子好好活,就让他们通通死!所以,我赞成爹的想法,炸掉煤矿!不让狗日的吃现成饭。” 小燕说:“可惜了我们家煤矿,好!那就炸了它。” 四儿提着茶壶进来给马小飞冲了一杯茶,问小燕:“小姐,你是喝咖啡还是白水?”她知道小燕的习惯了。 “陈妈给我磨好咖啡豆了吗?”小燕问。 四儿傻乎乎笑着说:“我给小姐磨好的。” “什么?你会磨咖啡豆了?”小燕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四儿灌满暖壶后,蹬蹬蹬跑出去了,一会儿书房门轻轻的开了,四儿端着一个茶盘进来,茶盘上放着热腾腾的咖啡。 兄妹俩面面相觑,他们一直以为四儿傻乎乎的,没想到她竟然学会了煮咖啡。 闻着香气扑鼻的咖啡,小燕说:“天呀!四儿真聪明,那支钢笔送你了,小桃红太太教会你两个字,我教你两百个字......” 女人的思维有时候真的跟不上语速,当她意识到说错话时,话已出口,来不及收回了。 马小飞重重的放下茶杯,茶杯里的水一下溅了出来,再看四儿,早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溜了。 马小燕本来想问问他有没有看见小桃红写的那些字,但是看见马小飞这个样子,她不想激怒他,他真生气了也许会把那杯茶泼在图纸上,那样就适得其反了。 于是她悻悻的端着咖啡站起来走了...... 沙吉浩特县晚上,在杜家偏院,客房里坐满了人,赵宏斌和他爹以及那个小石头,韩满囤、塔斯哈、杜小瑞、老张。 他们一起望着巴图鲁,巴图鲁说:“那些弹药既然已经转移走,我就放心了,我走了后,请宏斌老弟再到坟地看一下,把墓口再好好封严实些。” 赵宏斌拍着胸脯说:“大哥,你放心,有我们三个在,兔子都掏不到那些炸药。” 巴图鲁说:“谢谢你啦,兄弟。” “大哥,你救了我的命,到底谁谢谁呀!”赵宏斌说。 “巴图鲁英雄,什么都别说了,你救了我儿子的命,等于救了我老汉的命,你安排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你放心吧。”赵宏斌的爹说。 “巴图鲁伯伯,听我干爹说你要给他一支枪,也给我一支吧。”小石头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巴图鲁。 巴图鲁看了他一眼,感到非常心疼,他难过的摸着他的头说:“小石头,你认了宏斌为干爹,就要听你干爹的话,好好跟他学打猎,你现在还没有那长枪高,等你再长大些,给你一支枪,把杀害你爹娘的日本人都杀掉。” “我要快些长大,我要把他们一个个全杀掉!”小石头眼里夹着眼泪,始终不让它掉下来。看见他那样,所有人难过的都低下了头。 “不要把硫铁矿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大兄哥,他胆量小,万一泄露出去会引来大祸。”他对韩满囤说。 “放心吧,大哥,就担心他知道才把你给的大米藏到铁匠铺的地下了。”韩满囤说。 第二天早上一辆宽大的轿子马车由三匹马拉着出了杜府向南边省城方向驶去...... 马小燕无意中提起小桃红,勾起了马小飞对她的思念。回到卧室,他打开抽屉拿出那个桃型项链久久的凝视着,他不知道小桃红为什么那么狠心离开他,他能感受到她知道他爱她,可是为什么恢复记忆后就抛弃他了呢? 来到省城后,他像疯子一样寻找她,芋头和麻杆在外面收购古董和枪支,也在四处打探,但是小桃红就像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他把项链捂在胸口上,仰面躺在床上任凭泪水热辣辣的通过眼角穿过耳根浸透在身下的被面上...... 小桃红温柔的样子,甜美的笑容和挂在她脸上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使他魂牵梦绕。 他想起豆腐坊那个破院里正在遭受蹂躏的小桃红悲惨的样子,又想起她赤裸着下身抱住他的腿,可怜巴巴求他带她走的样子...... “你到底在哪里!呜呜呜......”他呜呜呜的哭起来。 走出房间的马小燕听到哥哥屋里的哭声,她觉得很惊诧,混世魔王般的马小飞怎么会哭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敲了敲哥哥的房门。 马小飞听到敲门声,迅速爬起来把项链放进抽屉,来不及拿手绢擦泪,干脆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坐在床边。 “我怎么听见有人哭?”马小燕推门进来问。 “哪里有人哭了?没事。” “真的没事吗?那我走了。”马小燕说完就要走。 “你刚才说...小桃红教会四儿写字了?”马小飞看见妹妹要走,急忙问她。 “对呀!我刚才就想问你一件事,可是你一提起小桃红就发神经,我就不说了。”小燕说。 “要问什么?”马小飞坐在床边尽量装出轻松的样子问。 “我说了,你不要又跳起来。”马小燕说。 看见马小飞不吭气,马小燕起来就走。 “你说!”马小飞说。 “哥,小桃红突然失踪,我知道你肯定着急,但是你有没有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你有没有发现她留下一些书信之类的?”小燕说。 马小飞沉思一下,叹口气说:“我在墙角捡到一封信,说是她恢复记忆了,想起她爸爸了,他去找爸爸了。” “她在哪里找到她爸爸的?没有说吗?” “没有,这封信是写给我的,揉成一团扔在墙角了。” “就这几句话吗?可是四儿说那天回家后,小桃红写了很多字,说明她写了很多话,也许扔在地上的那几句话是她认为什么地方写的不对,决定重写呢,我也有这习惯,觉得这几句话说的不对,团起来扔到墙角重新写。” “桌子上除了平时写的一些断断续续的话就是一摞白纸,我都翻了,什么也没有,就地上那张纸。”马小飞说。 “可是四儿怎么说写了很多呢?” “什么?”马小飞猛地抬头看向小燕...... 第332章 桃红留信小飞发疯小燕车站躲避太郎 马小燕对哥哥点点头说:“她的确那么说的,四儿不会说假话。” “那个傻逼孩子,那天就知道哭,问她什么也不说。”马小飞说。 小燕说:“你对她那么凶,说要打死她,她吓都吓死了。” 马小飞说:“你现在把她叫来,我好好问问她,肯定不骂她。” 马小燕出去一会儿把四儿带进来了,四儿怯生生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马小燕说:“四儿,你煮的咖啡少爷也喝了,他说很好喝,以后你也给少爷煮好不好?” 四儿看了马小飞一眼,迅速低下头点了几下。 “四儿,小桃红太太不见了那天,她写了好多字是吧?”小燕问她。 四儿点点头。 “那些字后来去哪啦?”小燕问她。 “少爷让我收拾房间,我在枕头底下看见好几张叠起来的纸,我不认得字,不知道那是什么?少爷说除了被褥,其他的都扔了,我看见瞎婆婆经常灭火,我就放到盛柴火的那个木头筐子里了......” “你......” 当四儿说出枕头底下有信后,马小飞的手已经激动的开始哆嗦了,听到四儿把这些信当垃圾扔到柴火筐里了,马小飞再也无法忍住,他恨不得一巴掌劈死这个傻丫头。 他刚说了一个你,马上压住火气,憋着声音说:“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四儿看见马小飞脸色难看,吓得她又不敢说话了。 马小燕给哥哥使了个眼色,对四儿温柔的说:“四儿,别怕,少爷就是吓唬你,你想想,在沙吉浩特家里,你受家里那些丫头欺负时,是不是少爷替你出气的?” 四儿点点头。 马小燕说:“你慢慢说那天你们去了医院后小桃红太太的所有事情,比方说他见了谁?和谁说话了?” 四儿说:“我们刚进去就爆炸了,她一直说一些叽里咕噜的疯话,一个男的问她爸爸是谁,她说了一句,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后来那个男的走了,我们就被赶出来了。” 马小燕又说:“小桃红太太从医院回去就开始写了吗?” 四儿低着头说:“小桃红太太从医院爬起来一直问我是谁?她不认识我了,我们被赶出来后回到家,她翻看那些纸,一边看一边哭,她问我少爷是不是住在那里,他去哪啦?我说少爷给她买镯子去了,她就开始哭,她说少爷怎么还不回来?她想见见少爷。” “后来呢?”马小飞问她。 四儿说:“后来小桃红太太换了衣服就开始写,她一直在哭......” “桃子!我的桃子!我怎么就没想到枕头底下有信” 马小飞听到这里痛苦的双手捂在脸上大喊一声。 马小燕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继续问四儿:“她写完就放到枕头底下?” “我没有看见她放...少爷走了后,我收拾屋子才发现的。”四儿怯怯的说。 “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 ......” 马小飞魔怔了一样嘴里叨叨着,他手足无措的拿过外衣穿上,又到处找他的手提包,又问麻杆回来没有? 马小燕让哥哥冷静,不要发疯了,告诉他现在是黑夜了,要走也是明天走,劝了半天才让他安静下来。 回到屋里的马小燕一夜无眠,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万一哥哥今晚上心急火燎的走了,她该怎么办? 她有失眠的毛病,家里常放着安眠药片,她借着给哥哥送糖水安神的机会,让哥哥喝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马小燕一觉醒来,看见马小飞竟然早就醒了,陈妈正在帮他整理行李,四儿也穿戴整齐站在地上。 “哥,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马小燕说。 马小飞想了想同意了。 多亏马小燕跟着才没有惹出什么乱子,到了火车站才知道今天停售通往沙吉浩特的火车票,听说四节车厢全都装满了从关内俘虏回来的中国军人和战场上下来的日本伤兵。 马小飞急的冲着售票口嚷嚷,并且用拳头砸售票口,多亏小燕低声下气说好话才把事情压下去。她劝哥哥不要着急,到杜宅看看,他家有小汽车,看看杜爷有没有回沙吉浩特的打算,这才把马小飞劝离火车站。 三个人刚坐上黄包车,太郎他们就到了,看见太郎和吉田一郎从车里下来,小燕赶紧催着车夫快走。 太郎坐在车里看着车站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警惕的搜索着形形色色人群中可疑的人,当他把眼光望向一辆黄包车时,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马小燕兄妹和那个傻乎乎的丫鬟正坐着黄包车离开,他们这是准备去哪里?怎么突然不走了? 汽车刚停下,他迫不及待地从副驾座位下了车,心里明明像抓耳挠腮的猴子一样想过去说话,但身体却不由自主从车头绕过去给吉田一郎拉开车门。 吉田一郎下了车径直向车站走去,等太郎再扭头去看时,只看到三辆黄包车远去的影子,他失落的跟在吉田一郎身边向站内走去。 站台上非常拥挤,几十名日本兵持枪把抱头蹲在地上的中国军人围成一大圈,这些俘虏一个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有的大冬天还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里面有年纪大的,也有十四、五的小孩儿。有个小俘虏看起来年龄更小,他穿着破烂的灰颜色血衣,带着皱皱巴巴很脏的灰色帽子,他抬头看见太郎正在看他便无畏的和太郎对视起来。 最终还是太郎移开了目光,他突然想起了父亲嘴里的塔斯哈,不知道塔斯哈生前是不是也像这个小孩子一样悲惨? 太郎还发现和日本伤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些俘虏都是一些健康的人,他们虽然穿得破烂,而且穿的衣服也不一样,有一些穿着灰颜色的,有一些穿着黄颜色的,但没有一个负伤的。 反观日本兵,却大部分是伤员,好像这是一趟专门运送伤员的列车,可是为什么这些关内拉来的俘虏也出现在这里呢? 太郎并不清楚这些俘虏的目的地是沙吉浩特南山煤矿,伤兵的目的地是沙吉浩特大和医院。他们的目的地虽然相同,但目的却完全相反,中国俘虏接下来要在暗无天日的煤矿里劳作至死,而日本伤兵们却是为了去治病疗伤。 第333章 为妻治病吉田远行对于珍妮深感惭愧 这些伤兵也和这些俘虏一样一个个神情萎靡的或站着或蹲着或者干脆双腿盘着坐在冰冷的地上。 有的伤兵嘴里叼着香烟一口接一口使劲吸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似的。有个伤兵闭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头上缠的白色绷带上渗出一大片血,可能伤势严重,以至于把纱布外面的黄色帽子都湿透了。 整个站台看不到一个担架,太郎知道,凡是到了需要担架的程度,就是这个伤员被战友人道消灭的时候。有时候,太郎觉得这个做法有点太残忍,但这就是战场规则,战场上才是最讲究优胜劣汰的地方。 两个士兵架着一个腿被打断的伤兵靠在一根电线杆上冷的瑟瑟发抖。看见他的样子太郎想起他在黑田中队时的战友仓树,在一次对抗联的扫荡中,仓树踩响了抗联埋的地雷,看到他的腿从天而降“啪叽”一下掉在自己面前, 吓得坐在地上的太郎手脚并用向后倒退了好远,他惊恐的盯着那条血肉模糊的腿哇哇大叫起来。灰尘散尽,醒过来的仓树痛苦的嚎叫着,刚开始有两个士兵背着他往前走,后来他只看到那两个士兵,再也没看到仓树。 当他问他们仓树的去向时,两个士兵低头不语,太郎非常气愤,说仓树只是腿断了,他并没有死,为什么丢掉他? 其中一个说:“仓树君的灵魂已经带着家族荣耀回日本了……” 太郎怔怔的看着电线杆旁那三个人,脑子里回忆着那痛苦的经历。 火车进站了,四个卫兵跟着吉田一郎上了火车,他们要到731所在地,请森田幸利来省城给珍妮看病。 太田三郎和吉田一郎是世交同时也是同学,交情颇深,太田三郎在精神病研究方面是专家。本来想带着珍妮上门请他看病,但珍妮反应激烈,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无法带她上路,于是,他想到了森田幸利,森田幸利是太田三郎的得意门生,正因为他在人体神经方面颇有建树才被太田三郎从516研究所调到731成为自己的助手。 吉田一郎在前几天做了个梦,在梦里他的女儿安吉拉说她在大山里孤零零一人感到很害怕,想让他去找她,醒来后他惊出一身冷汗。他虽然无愧于天皇,无愧于家族,但是他有愧于刚刚回到身边的妻子和不知下落的女儿。 对于珍妮,他深感惭愧,甚至是罪恶般的惭愧。 为了圣战,他不惜抛弃她们母子投入到如火如荼的战争中,一旦投入战争,他将再无回头之日。战争的残酷超出他的想象,战争的性质也随着战火的延伸发生了根本变化。当他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这场战争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绝不是单纯的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这样简单时,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他越来越凶残,越来越暴虐,只有这样才能舒缓心中无处发泄的懊恼戾气,于是众多的中国人成了他狂暴下的牺牲品,甚至日本人。 恶魔大佐的名声对他来说实至名归,由他指挥的战斗十有八九都是胜利收场,因为他手下的士兵不光要冒着中国人的子弹向前冲,他们更惧怕吉田一郎的手枪与武士刀。凡是丢枪卸甲后退的士兵,吉田一郎能用刀解决的绝不浪费语言,有一次,他在整个联队面前砍掉了两个士兵的脑袋,恶魔的名字从此占据了每个士兵的大脑。 于是这些士兵在战场上不要命的向前冲,活着便成了英雄,死去便成了家族祠堂里那袅袅青烟...... 火车起动了,吉田心情很沉重,他看着受伤的手背,祈祷着一定把森田幸利请来看好珍妮的病,他要听到妻子亲口告诉他女儿的下落,他想听到珍妮说女儿还在美国幸福的读书,她在等着战争结束后一家团圆。 珍妮,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我一定治好你的病。吉田一郎闭着眼睛心里默默祈祷着...... 马小飞的到来让杜爷很高兴,他的生意虽然做的风生水起,但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省城,礼尚往来的都是新结交的商贾和当地一些阿谀奉承之辈,在沙吉浩特勤勤恳恳干实业的他非常不喜欢省城这些虚伪的套路,但是到了哪条河就得趟哪条河的河水,在这里只要听见乡音心里就高兴。所以,每次见到马小飞,杜爷心里就有一种亲切感,哪怕他曾经是沙吉浩特的混混。 听到马小飞说明来意后,他说:“正好,我妹夫带着小瑞兄弟俩马上就回来了,他最多住两天,干脆你和他一起回沙吉浩特 。” 马小飞问的也含糊,杜爷回答的也含糊。马小飞没说清想坐杜家的汽车回沙吉浩特 ,杜爷也没有说清巴图鲁乘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两人约定好,万一那天火车还没有售票,就和巴图鲁一起回沙吉浩特 。 聊了一会儿闲话,马小燕说到西院看看珍妮就走,看见她出去后,马小飞说:“我那里又收下三支枪,十几颗手榴弹,还有一百多发子弹,继续送来?” 杜爷说:“能弄下多少都送到我这里来,价格你自己定。” 马小飞说:“您这样说不是臊我吗?您给的价格够买新枪了,我知道您也是看在老乡面子上照顾我呢。” 杜爷笑笑不置可否,他说:“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回沙吉浩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马小飞尴尬的笑笑说只是煤矿出了点儿事,他爹叫他回去。 杜爷早就知道马家煤矿被日本人霸占了,即便煤矿有什么事,那也是日本人自己的事,马彪绝不会叫马小飞回去帮忙的,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也不便再问。 正在这时,外面伙计进来说前几天来商谈毛毡和帆布的商人来了,想继续商谈一下价格。 马小飞听妹妹说过杜爷要再开一家鞋厂,现在听伙计这样说,他马上起身告辞,说到西院找小燕说句话就回家,杜爷挽留他在这里吃午饭,他婉拒过后向西院走去...... 第334章 错把珍妮认作桃红广田大尉倒卖弹药 马小飞到西院还有一个目的,他想看看那个疯子长什么样?西院里也分着上院、下院、前院,那么多房子,他不知道那个疯子在哪个房子里,索性一间间屋子找。 所有的屋子在旧址上修缮的焕然一新,但是有一点奇怪的是,好多房子里好像都没有住人,院子虽然看起来是经人打扫的,但从玻璃上的浮尘就能看出来房间里没人居住,这时一个比他稍大点的女人从二门出来看见了他. “你找谁?”她说。 马小飞看她的打扮像是妹妹说的厨娘山花儿,于是他笑着说:“您是杜宅的厨娘山花儿吧?我是马小燕的哥哥马小飞。” “哦!是小燕的哥哥呀!她好像在那个屋子。”她回头指了指下院珍妮那个屋子。 马小飞进了二门走到门口,这个屋子窗户上和门上的玻璃都擦得非常干净,从门口玻璃上望进去,一个穿着淡蓝棉袍,剪着齐耳短发的女人正坐在梳妆镜前用梳子梳着黑亮的头发。 马小飞心想,杜爷表面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这不是也在省城有小妾了吗?看起来他还不如自己的老子马彪呢,最起码马彪敢正大光明把小妾娶进家门,他却只敢偷偷摸摸养在这里。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呀,小燕没说过杜爷在省城养着小妾呀,那这到底是谁?看这玲珑有致的身材绝对是个大家闺秀,不行,回头得问问小燕。 他往里面望了望,没看到小燕。正要离开门口时,这女人放下梳子站了起来,当她转过身的那一刻,马小飞的血液凝固了一样僵在那里。 小桃红!是小桃红!是小桃红! 珍妮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在门外愣愣的看着她,她愣了一下,随即“啊---”的叫起来。 下院的一间屋子里,小燕正在和几个抗联战士商量利用粪车把枪支运出城去的事。 石春光说:“蒋思祖已经学会了运用电报机,马上就要回到省城,政委知道了吉田一郎和珍妮的事后,想利用这个机会多打探鬼子的情况......” 正说着半截,下院传来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是珍妮!”小燕第一个冲出去,他们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小燕吃亏也跟了出来。 小燕出来一看是哥哥站在珍妮门口,她走过去问哥哥怎么来这个院子了?马小飞却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看着在屋里冲着他大喊大叫的珍妮。 “她是谁?” 马小飞失魂落魄的望着妹妹,问她屋里的是谁。 “她是珍妮呀,你等一下,我先安抚好她再出来和你说话。”她边说便开门进去。 她进去后一下抱住珍妮说:“珍妮,珍妮,珍妮,好了,好了,没事了,他不是坏人,他是我哥哥......” 珍妮看见马小燕进来,情绪好像稍稍降下来一些,但她还是气愤的看着门外的马小飞。 几个人看见马小燕叫马小飞哥哥,知道她们没什么事,便相互对望一眼一声不吭的出了院子。诺大的杜宅只有几个帮佣,每进来一个陌生面孔都会引起这几个抗联小伙的高度警惕。 马小飞现在满脑子浆糊,思维已经混乱,他没有寻思这些人和小燕在干什么,小桃红的影子和屋里这个女人的影子重叠着在他脑子里快速闪动着...... 马小燕好不容易把马小飞拉出西院,却怎么也找不到四儿了。 来到杜宅后,小燕嘱咐四儿杜宅很大,不要乱跑。刚开始看见他们兄妹俩和杜爷说话,四儿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站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他们都没注意,小燕着急想看看珍妮怎么样了,也忽略了她,最后才在厨房找到了正帮着山花儿烧火的四儿。 回到家,马小燕一脸无奈的看着哥哥说:“哥!昨晚咱们说的好好的,要冷静,回到沙吉浩特找到小桃红写的那些信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你怎么突然又发癔症了呢?” 马小飞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一声不吭。 马小燕说:“你也不想想,小桃红才十几岁,珍妮已经将近四十的人了,而且她疯疯癫癫的能是小桃红吗?你得相思病也不至于把每一个女人都当成心上人吧?” 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马小飞抬起头说:“那女人真是疯子?” 马小燕说:“对啊,怎么了?” “我刚看见她的时候,她坐在那里梳头,就像一个大家闺秀,完全不像一个疯子,看见我以后才突然爆发的。”他说。 马小燕说:“那是你没见过她以前发病的样子,吓死人,见人就咬,尤其是男人,根本不允许靠近她的门口,玻璃都砸破几次了,被吉田一郎认出来后,她才变得时好时坏的,有时候我看见她一个人在地上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的,有时候安静的像一座雕像,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她的确非常漂亮。” “人怎么能长得一模一样呢?”马小飞仰头盯着天花板喃喃着。 “好了,陈妈也做好饭了,吃了饭你好好休息,赶紧把图纸画好了,这次回去顺便给了爹,这才是正经事。”小燕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走出门去,他说:“小桃红才是我的正经事!” 沙吉浩特佐佐木的办公室,鸠山正和佐佐木说话,佐佐木说:“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南山煤矿、野沟煤矿、柳沟煤矿和硫铁矿、王家堡铜矿这几个矿的炸药都可以互相借调,而硫铁矿上个月刚借调了南山煤矿一吨炸药是这样吗?” “是的队长,不光借调南山煤矿的炸药,柳沟煤矿的麻生树也曾担忧的和我说起,广田有虚报子弹损耗的情况。后来才听说硫铁矿采区已经不多,我怀疑广田大尉有倒卖弹药的嫌疑。”鸠山说。 佐佐木一下想到了那些银票,那些银票已经让慕容良擦了又擦放进自己的抽屉里了,他绝对不会再拿出来。 他沉思了一下说:“广田大尉已经为国尽忠...也许正是这些炸药惹的事,在硫铁矿并没有发现任何炸药,这件事不要外传。” 鸠山说:“因为到了收尾阶段,所以那里的监工调到铜矿了,他说广田大尉不光倒卖武器炸药,还有倒卖粮食的行为,有一天晚上,他看到两个士兵抬着一袋大米从厨房搬到一辆驴车上,他开始留意起来,后来又发现他把给劳工吃的杂粮面卖给当地的老百姓。” 听他这样说佐佐木才明白在硫铁矿发现的那杆秤的用途。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这个混蛋!” “叮铃铃...叮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俩人的谈话...... 第335章 硫铁矿案定黑吃黑看见猪牙高彬石化 佐佐木放下电话后,对鸠山说:“明天下午有一批伤兵和几十名劳工到沙吉浩特 ,监狱里还能住得下吗?” “完全可以,队长!”鸠山说。 佐佐木说:“很好,关于你怀疑是不是老百姓或者抗联杀害了广田大尉和那八个士兵,我认为不可能,因为凶手不可能留下几袋面粉的。要知道,那些粮食是老百姓急需要得到的,更别说快要被饿死的抗联。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广田大尉和土匪做阴暗的倒卖军火勾当时出了意外,这里的土匪不会吃那些只有牲口才吃的杂粮面,但是他们缺武器,明白?” “队长,硫铁矿里只有杂粮面而没有大米白面吗?”鸠山问。 “对!凶手拿走了士兵们的钱,却没有动他们的衣服被子,这些用来保暖的被子在满洲这个冬长夏短的地方是最需要的生活物品,如果抗联是凶手,他们不会留下一片布料。” 鸠山说:“真令人匪夷所思啊!士兵们的生活用品对这些贫贱的满洲人来说多么贵重,怎么会留在原地呢?即便是土匪,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讲也是稀缺的啊!” 佐佐木说:“如果时间来不及呢?广田大尉当时留下多少粮食多少武器炸药我们不得而知,如果这伙土匪杀人后在匆忙中拿走他们需要的武器弹药和粮食,来不及拿走那些生活用品呢?” 士兵们挨家挨户搜查疑似日本士兵的物品无果,佐佐木就排除了是老百姓行凶的可能,穷苦的老百姓就连士兵们的汤勺都不会放过的,更别说所有的生活必需品了,排除了抗联和老百姓之后,唯一的可能就是土匪了。 佐佐木原本不想继续调查下去,他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南山煤矿的安全生产上,沙吉浩特的稳定才是他的主要任务。但是远在省城的山口司令电话命令他挖开被炸毁的硫铁矿口查看情况,他不得不从南山煤矿抽调出几十名劳工昼夜挖掘,当一具具尸体被挖掘出来,看到士兵和广田的尸体后,佐佐木更确定了是土匪所为。 “他们是在毫无防备或者被控制的情况下被杀死的,士兵的脖颈被一刀割断,这种情况应该是他们分别被几个人同时控制住身体,一声令下同时下手,士兵们身上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尤其是广田大卫,他的两个肩胛骨被锋利的刺刀或者匕首刺穿,后脑也被刺刀穿透,这是典型的土匪杀人手法,只有凶残的土匪才这么残忍的杀害帝国士兵,也只有在士兵们精神松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会被杀害,说明这些士兵对凶手们很熟悉,他们经常来往才会放松警惕,要知道,这些士兵都是骁勇好战的战士,尤其是广田大尉,他虽然有些做法...令人感到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他曾经是名勇士。” 说到这里他脑海中又显现出那些滚落在地上被烤焦的心脏。 “如此勇猛的广田大尉为了私利竟然被土匪所杀,而且是在倒卖军火过程中,真令人难以启齿啊!队长您封锁消息是对的,这消息如果传出去不光会引起士兵们情绪波动,更会让那些抗日分子们嘲笑的。” 鸠山叹着气说。 此案定性黑吃黑对谁都有好处,当时给山口司令电话汇报时佐佐木也是这样暗示的,他根本不想劳神重新挖开那个被炸成一座小山的矿洞,但是山口司令还是命令他挖山找人,尸体找到后那一刀毙命的杀人手法更印证了他黑吃黑的猜测。 以后广田大尉的名字是写在哪一次战斗中为天皇捐躯是部队那些文员们该干的事,他们最擅长的不就是凭空捏造吗?这么丢人的事情是不会留下文字记录的。 以后,人们会慢慢忘记这个硫铁矿,硫铁矿几十人被屠杀的事实也将不复存在...... 鸠山前脚刚走,高彬后脚就到,高彬说:“我已经把队长您的意思向太田部长作了汇报,太田部长分析了马家煤矿的产煤情况和当下战局状况,觉得队长担心的不无道理,同意队长您提出的方案,可以在伤残劳工身上做实验,而且绝对不把染病劳工放回监狱。” “哦!那就谢谢高彬院长了,捕鼠队怎么样了?”高彬问。 高彬说:“捕鼠小组已经成立,由6名士兵组成,根据受伤劳工叙述,那老鼠有60厘米长,眼睛通红,怀疑是变异老鼠。” “60厘米吗?”佐佐木吃了一惊。 高彬说:“从受伤劳工的伤口看,更像是野猫咬伤的,因为无法断定哪种动物所伤,木村医生无法用药,我们商量后就按啮齿动物所伤治疗,等他们抓到老鼠就能对症下药了。” “沙吉浩特这个地方真是奇怪啊,动物好像比其他地方都长得大。”佐佐木说。 “也许是劳工惊慌失措中把猫看错了也说不定,毕竟那么大的老鼠是不可能的。”高彬说。 “我可以安排劳工捕捉老鼠,高彬院长为什么严禁劳工插手这件事呢?” 佐佐木到现在根本搞不懂高彬什么意思?高彬是最不会在乎劳工死活的,可是他宁愿让帝国士兵成立捕鼠队也不让劳工插手,这不像高彬的做事风格。 高彬早就想好了用什么话回答这个问题:“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有60厘米的老鼠。如果有,那么如此巨大的老鼠可能是变异,没有专业捕鼠工具有可能会造成鼠疫传染,如果大面积发生鼠疫,队长是不是又要责怪我失职而影响了煤炭产量?” 佐佐木无话可说了。“稻田!”他叫了一声。 稻田进来后,佐佐木让他到他的卧室把那根猪牙拿进来。 当那根野猪牙放在高彬面前时整个人石化了,吃惊的表情不亚于看到一颗摆在面前马上就要爆炸的炸弹。 “高彬院长见过这么大的猪牙吗?” 高彬紧紧盯着那根猪牙说了句:“队长确定这是猪牙吗?不知道队长在哪里得到这根猪牙的?” “就在我们周围这几百公里的大山里,一位猎人打死了一头700公斤左右的野猪,而我更愿意相信这头野猪有1000公斤。如果高彬院长有兴趣,山口司令马上要组建第三批陆地搜救队,您可以报名参加,听说大山里还有这样的巨兽,也许高彬院长能一睹它的真容。” 看到高彬面色难看,佐佐木说:“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说发现了龙,我也不会吃惊,毕竟我们的地盘太小了,地理位置局限了我们的思维认知。” “告辞!”高彬说完站起来走了。 看到平时趾高气昂的高彬被一根野猪牙震住了,佐佐木心里很得意,他看着那根野猪牙,突然想起巴图鲁来,不知道巴图鲁走了没有? 第336章 汇丰银行的少东家金锭来源滴水不漏 此时巴图鲁坐在马车前面驾驶着马车,塔斯哈和杜小瑞在车里睡的迷迷糊糊的。他们马不停蹄的走了一晚上,如果路上没有状况尽量不停车,路过一个大车店时,他们进去给马吃了点精饲料,买了些路上吃的,休息了一会儿套上马车继续赶路。 由于长期在山里打猎,巴图鲁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的情况下杀死一头壮年狼,所以这两天两夜的路程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终于第四天傍晚马车到了省城城门口,省城城门口和沙吉浩特小县城完全不同,高高的城墙厚重的大门,不光有保安队二狗子站岗,甚至还有两个日本兵。 巴图鲁跳下马车赶着马向前走,站岗的二狗子伸手拦住检查。一个二狗子掀起帘子痞里痞气问杜小瑞和塔斯哈:“你俩干什么的?” 杜小瑞眼睛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继续歪在车里养神。 塔斯哈把三个人的良民证递出来说:“我们回家。” “回家?你们家在哪里?”二狗子问。 “城西杜宅,不知道吗?不知道的话问戎科斗去!他三天两头往我家跑。”杜小瑞一副公子哥的派头斥责这个二狗子。 这个二狗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两个日本兵粗声粗气走过来问他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用刺刀挑起门帘看了看塔斯哈和杜小瑞。 “他们是城西杜宅的少爷。”这个二狗子说。 “城西杜宅?祥瑞当铺吗?”一个日本兵用中文问。 杜小瑞闭着眼睛看都不看他们,十足的少爷派头,塔斯哈面色平静的用日语说:“不信的话,请人和我们一道去,也许吉田大佐正在我们家喝酒呢。” “请!” “拿开拿开,快让杜家马车过去!”这俩日本兵一听吉田一郎的名字,立马怂了,他们笔直的站到旁边。那个保安队二狗子则大声叫着其它二狗子赶紧把拦在路中间的那个横杆移开,一群坏蛋毕恭毕敬的目送马车进了城,就像马车里坐着那个恶魔大佐一样。 “哥!看见了没有?吉田一郎有多可怕?咱们只知道他杀了吴小蛋和侮辱珍妮的那三个畜生,其它的不知道,他肯定杀了不少人,否则这些鬼子和狗腿子见了咱们就像见了鬼一样。”杜小瑞说。 “不会比喻就别说话。”塔斯哈说。 三匹马的马车一路“呱嗒呱嗒”的穿过热闹的街道,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马车停在了杜宅门口。 杜宅看门的分着白班和晚班,老乞丐负责白班,一个叫王升的后生负责晚班。这个王升本来也是负责搞枪的抗联战士,因为有许多事需要在晚上进行,所以他对外的工作就是晚上看门人。 天刚擦黑,还是老乞丐在看门,他从大门上的小口看了一下是巴图鲁的马车来了,赶紧打开大门说:“哎呀!姑爷回来了!快快快。” 马车进了杜宅大院,顺着院墙向右面走去,走到头向左拐弯又走了一段就到了后院的大门,后院里停放着杜家新买的黑色轿车,和两辆崭新的自行车,远处靠墙一大溜草棚,紧挨着便是马棚和几间盛放杂物的大房子。 三个人不惊动任何人,自己卸下马鞍,把马牵进马棚,先不忙着喂马,他们照例在后院的几个房间查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后,把后院的大门关上。小瑞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后院中间的一个小门,走了进去。 这个小门进去便是东院的上院,杜小瑞和塔斯哈的屋子就在这东院,当初老张让两位少爷住在东院有地下室的屋子也是看中这个后院小门进出方便,从这点上不难看出老张对杜家的一片忠诚。 杜小瑞进了东院,挨个房间检查,还是没人。他关上东院通往二院的门,插好门栓后返回后院。 三个人打开马车里面的底盖,把装金元宝的小皮袋一趟趟往小瑞房间里搬...... 吃过晚饭,四个人在杜爷的屋里关上了门,杜爷说:“巴图鲁,告诉你们一件事,前几天石俊领着一个人来了,他是汇丰银行的少东家,叫诸葛斌,我们的金锭几乎全在汇丰银行兑换的,引起银行老板注意了,听他说银行派人来暗暗的也查看了我们金锭来源,可是当铺里人来人往,他们也无从查起。担心引来我们的不满,不和他们兑换了,他们才作罢。” “这人可靠不?他自己家银行的秘密会告诉对方?”杜小瑞说。 杜爷点点头说:“好像挺靠谱,他是晚上来找我说这些话的,都没有当着石俊的面说,看起来是个很仔细的人。他说现在我们在汇丰银行是大客户,资产太多会引起日本人怀疑,建议我们多投资做实业。我也托人打听了,他爹就是汇丰银行老板诸葛子亨,他背着妻子在外又娶了一位姨太太,他妻子一气之下跑到美国不回来,他爹就更肆无忌惮了,听说又在外面养了一位姨太太,这诸葛斌拿他爹没办法,处处和他爹作对。” “我们不是要开鞋厂了吗?”巴图鲁点点头说。 “是,我也和他说了要开鞋厂的事,他说再收到金锭可以直接找他,不要再在银行兑换了。” 塔斯哈一直没说话,这时他说:“我想了解一下这个人......” “啪啪啪......”一个小伙计敲门说诸葛斌来了在客厅呢。 杜爷看着巴图鲁说:“呵!真不经念叨,让塔斯哈去见见?” 巴图鲁看着塔斯哈说:“多观察,少说话。” 塔斯哈点点头答应一声向客厅走去。 杜小瑞也跟着来了,四个人互相介绍后诸葛斌说:“杜爷,过几天我要回美国,我走之前如果要兑换金锭就派人通知我,如果我走了后没有回来,先不要继续在我们银行兑换了。” “出什么事了吗?”杜爷问。 “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但是,省城现在是日本人一手遮天,有迹象表明他们想插手银行的事,到时候发现杜宅经常兑换金锭,肯定会引起他们注意,那样杜宅就不得安生了。” 杜爷点点头说:“不瞒诸葛少爷,这些金锭是一个盗墓贼委托我兑换的,他们一共多少人我也不清楚,但是每次来送金锭银锭的人有男有女都不一样,他们通过我的当铺把金锭送来请我兑换,每次兑换完我抽一个点的红利,所以,你刚才担心的也对,万一引起日本人的注意反而给杜宅惹来麻烦。” 杜爷巧妙地把金锭的来源介绍的滴水不漏,在诸葛斌看来这真就是金锭的真实来源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第337章 三个青年相见恨晚鞋厂得加紧办起来 杜小瑞装出一副自私胆小的样子说:“以后让他们自己到银行兑换去,为了挣那点儿小钱万一连累了我们。” 杜爷说:“说的什么混账话!我们刚来省城在路上遇到土匪,多亏他们搭救,别说这点忙,再大的风险也要帮。” 塔斯哈说:“舅舅说的对,再说,他们如果敢自己去兑换也不用我们了,说明他们根本不敢露面。” 诸葛斌年龄虽然不大,但是从小混迹于高管达人中,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识过,那些善于说谎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但今天,他愣没看出来这三个人这么逼真的表演。 诸葛斌觉得也对,他点点头对杜爷说:“杜爷说得对,这忙得帮,盗墓贼日常工作在地下,一般不敢在大庭广众下露面,既然有恩在先,这点儿忙还是要帮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除了金锭银锭,如果有那些古董之类的尽管让他们送来,我一并带到国外去能卖个好价钱。” 塔斯哈一听心里一阵激动,他们家的古董有十几大箱,那是几百年前他的祖先留下的,那些金银不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消失,那些玉器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损耗,人类在不断创造,金矿在源源不断的提炼出金子,虽然朝代不断更迭,但是哪朝哪代都有能工巧匠,这些能工巧匠打造出的精美物件便会一代代往后传。这些经历元朝、明朝、清朝的宝贝越积越多,他的祖先竟然积攒下令人恐怖的数量,却落了个无人享用的地步。 爷爷不想让自己的后代继续守着那些害人的东西却苦于拿它们没有办法,现在舅舅巧妙地把这些东西的来源说成是盗墓贼之物,而这个诸葛斌也有办法把它们卖出去,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塔斯哈心里激动地翻腾起来,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微笑着和诸葛斌说:“盗墓贼的东西那么多,舅舅都不敢给他们放在当铺出售,诸葛少爷难道不怕么?” 诸葛斌说:“怕什么?怕那些古董数量多?还是怕日本人盯上?” “都有。”塔斯哈说。 诸葛斌说:“那些古董虽然值钱,毕竟数量稀少,除非他们挖到一个大墓,即便他们长年累月干活,积攒下一定数量,但对我们诸葛家族来说应该算是小钱。” 塔斯哈说:“对你们家族来说问题不大,可诸葛少爷不是说只和你交易吗?” 诸葛斌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塔斯哈的意思来,他哈哈哈大笑说:“那个...那个...刚才没记住名字。”他不好意思的看着塔斯哈和杜爷。 “塔斯哈!”塔斯哈微笑着重新说了他的名字。 “咱俩谁大?”诸葛斌说。 “我属狗,今年19,这是我表弟杜小瑞,今年18。”塔斯哈说。 “你俩都是我的小弟,我属鸡,比塔斯哈大一岁,比小瑞大两岁。以后你俩不要一口一个诸葛少爷,就叫我斌哥。” 他不拿自己当外人,也不管在场的三位是不是同意,就自管自的说:“塔斯哈小弟刚才多虑了,汇丰银行虽然是家族银行,但我也是有股份的,而且我动用我自己的钱做生意,我个人的账户,收纳都是我一人操作,与银行是脱节的,明白吗?” 塔斯哈放心了,他微笑着说:“认识诸葛少爷真荣幸。” 塔斯哈是从心里愿意和诸葛斌打交道,他觉得他是个坦荡磊落之人。 “叫错了!”诸葛斌说。 “斌哥!”塔斯哈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诸葛斌指着杜小瑞。 “斌哥!”杜小瑞也笑嘻嘻的叫了一声。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诸葛斌说以后带着塔斯哈和杜小瑞到国外开开眼界,把生意做到国外。 三个年轻人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直到外面响起打更声,诸葛斌才恋恋不舍走了。 “我的天呀!我就够能说的了,他比我还能说。”杜小瑞说。 塔斯哈抿嘴乐了一下说:“如果不是听见外面的打更声,估计能说到天亮。” 这时,门开了,巴图鲁走了进来。 看见他们三个都在乐,巴图鲁问他们乐什么?并且问他们那个人是否可靠? 杜爷说:“那孩子虽然年轻,却很有见识,也有胆识,应该没问题。” 塔斯哈说:“把金锭放到当铺里三分之一,通知他准备好相应的银票,如果顺利,等他动身到美国的前一天,再把所有的金锭卖给他。” “所有的???” 杜小瑞吓了一跳说:“哥!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您知道咱家现在已经倒腾来多少金锭了吗?您知道按照现价能兑换多少小黄鱼多少现大洋吗?” “370锭金元宝,按照银行后来给的小黄鱼价格,每锭可以兑换50块金条,370锭金元宝可以兑换18500块金条,每个金条兑换40块大洋,可以兑换74万块现大洋吧。” 看到杜小瑞一口一个“您”的着急样,塔斯哈如数家珍的一口气把这些数字很轻松的说了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因为他知道这些对他来说只是他们家财富的几十分之一,加上那些无价的皇家古董,他们家的财富价值无法估量。 杜小瑞吓傻了,他没想到蚂蚁搬家的方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运来那么多。巴图鲁心里明白倒腾多少了,每次他心里都有数,他想说这个速度倒腾的太慢,却没有敢说出来,怕吓着他们。 杜爷对小瑞说:“金库里每次运来多少花了多少都有记载,你平时多看看账本,不要光贪玩。” 四个人全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杜爷说:“巴图鲁,我刚才和诸葛少爷说的是受朋友之托兑换这些金元宝和银元宝的,而朋友是......” “盗墓贼!”杜小瑞直愣愣看着姑父说。 巴图鲁愣了一下,憨厚的笑了一下说:“差不多。” 塔斯哈说:“舅舅,看起来鞋厂得加紧办起来,这些钱我们得有明面上的进项渠道才说的过去。” 杜爷说:“已经联系供货商了,经营帆布的、经营毛毡的都联系了,我调查了一下市场,和沙吉浩特一样,还是靰鞡鞋销量大,这就需要大量做靰鞡鞋的皮料,等做鞋机器回来再联系石家,看石老板是否愿意来省城发展。” “开十个鞋厂也无法洗白这么巨大的资产,真愁人!”杜小瑞说。 杜爷说:“再看看吧,不行就再开一家山货店,这么大资产怎么也得有进项才说得过去,不能让日本人盯上。” 巴图鲁沉思片刻,四个人一起商量起来...... 第338章 三喜离开沙吉浩特火车停运众说纷纭 反过来再说韩三喜,那天到了王志强家,王志强的妈妈韩美凤看到亲侄子来看她,非常高兴,想起死去的儿子不由得痛哭一场。韩三喜对姑姑说明来意,韩美凤却死活不愿意离开沙吉浩特。 韩三喜好说歹说,韩美凤才叹着气说:“我虽然失去了儿子,可我毕竟是老王家的人,志强的姑姑眼睛不好,看东西只能看个囫囵个,平时全靠我隔三差五跑过去照看一下,她也是个倔脾气,宁愿一个人戚戚苦苦过日子也不愿意回来和我一起过,我们都是出嫁的人,再孤独也不愿意回娘家去,如果我走了,谁照顾她?她更是个可怜人。” “志强她姑姑?我小时候记得她,她眼睛瞎啦?”韩三喜问。 “没完全瞎,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她男人和儿子做药材生意到关内走了后再没回来,听说在山东被日本人杀了,这么多年没有音讯。她自己跑到萨满家里问了问,萨满说他们父子浑身是血被一群小鬼拉着走,她回来就整天哭,硬生生把眼睛哭瞎。”韩美凤说。 韩三喜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吓唬他姑姑:“姑姑,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那里也有萨满,萨满说沙吉浩特马上就要大乱了,日本人打中国本来就是为了资源,他们看上了沙吉浩特的这些矿,中国军队不许他们抢夺这些矿,所以马上就要在沙吉浩特打仗了,到时候你想走也来不及了,我娘非常听萨满的话,这才让我快来把你接走......”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终于韩美凤同意走了,但是必须带上她大姑姐。 韩三喜没办法,只好同意。他跑到赵宏斌那里把事情告诉了赵宏斌,赵宏斌觉得应该去看看王志强他妈妈。去了后把巴图鲁的意思告诉她,结果,韩美凤一听巴图鲁要买她的院子,说什么也不收钱。 她说:“别人家很好的院子50块大洋足够了,可是杜家姑爷看我可怜,白白送给我200块大洋,四个院子都用不了,他要是不嫌我的院子破,尽管拿去,我还要谢谢他给了我这个面子。” 到了瞎老太家,瞎老太推辞不过也就同意了跟着弟媳一起走,临走时,她胳膊里挽着一个粗布包袱,说家里没有什么值钱东西,这是她的几件换洗衣服。 他们按照约定到了杜家才知道,杜家不光买了王志强家的院子,连瞎老太的院子也一并买下来了,每个院子200块,一共给了王志强妈妈400块,王志强妈妈死活不收,就连瞎老太也说她家的破院子30块钱都不值,张管家说巴图鲁嘱咐的话不敢不听,他们这才含泪收下。 两个老太太对老夫人千恩万谢洒泪告别,韩三喜请张管家一定向慕容良和巴图鲁致谢,就说一辈子忘不了他们的救命之恩。 坐在火车上,两个第一次坐火车的老太太高兴地拉手聊着天,韩三喜却突然想起来忘了一件事,他忘了把自家地址告诉赵宏斌和张管家了,万一他们有事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他懊恼的闭上眼睛,任凭火车呼啸着载他走远。他以为这辈子和沙吉浩特再无交集,却没想到他再返回来时却揭开了一个惊天秘密...... 马小飞心急火燎等了三天,终于听说通往沙吉浩特的火车开始售票了,他兴匆匆到了火车站,售票口却挤满了人,而且都在退票。 原来铁路开通一天后又被人破坏了,通往沙吉浩特方向的铁轨被人撬起道钉,整节铁轨被推到河滩下了,而且这条线路还不止一段丢失铁轨。 “听说日本人已经派人去修了,很快就能修好。” “哎呀!白买票了,这么冷的天排队买下票却走不了,这是谁干的?太缺德了!” “就是!好好的扒铁路干什么呀?这不闲的吗?” “估计是抗联干的,他们专门和日本人对着干!见了日本人就往死里打呢!”一个人缩着脖子不高兴的说。 “说不定还真是他们干的,你打你的日本人,你扒铁路干什么?这不是害我们吗?日本人给我们修通了铁路,他们却搞破坏!真气人!” 一个吃的肥头大脑,穿着裘皮大衣带着狐皮帽的中年人愤愤的说着。 “可不嘛!我就恨那些人,见了他们我就向宪兵队报告领赏。” 马小飞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议论心想,如果没有这条铁路,我家的煤矿也不至于被日本人霸占,虽然他会乘坐火车,但他却恨这条铁路。 这时,有个中年人说:“大家谁看见是抗联干的?没有的话就不要乱说。这趟火车的确是方便了出行,但是你们以为日本人这么好心给老百姓修铁路?他们是为了把这条铁路沿线所有煤矿的煤拉走,如果不修铁路他们就拉不走中国那么多的煤,懂不懂?我以为肯定是有识之士看透了这一点才搞破坏的。” 人群开始低声戚戚起来,一个尖头鼠脑的中年人摇头晃脑的说:“自古以来朝代就是要轮换的,明朝完了接着清朝,现在日本人来了这里东三省就变成了满洲国,你们以为现在是康德年间就是康德皇帝做主了?假的!朝代马上变了,日本人要坐朝堂了!依我看呀,不管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或者蒙古人哪怕是红毛子俄国人坐天下,变来变去与老百姓无关,老百姓只要觉得能吃饱穿暖不要受欺负就是好日子。”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和他吵起来,说他宁愿不坐火车也不愿意让日本人在中国耀武扬威,一群人开始为这事吵吵起来...... “吃饱穿暖?粮铺只卖高粱玉米,连大米都不让卖,谁家吃大米就要杀头,这是吃饱穿暖吗?” “日本人滥杀无辜知道吧?杀了多少人知道吧?他们这是侵略知道吧?......” 这个尖嘴猴腮的人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们大清朝历代杀的人少了?” 有人立马反驳:“我们大清朝杀人是因为有犯了罪的人,现在呢?无缘无故被杀的比比皆是,再说,我们皇上杀了犯人难道会烧了罪犯家的房子吗?” “对!他们杀人后把人家的房子烧了倒是真听说了,的确凶残的很......” “嗯!日本人坏得很,修铁路也是为他们自己......” “你刚才说见了抗联就要报告给宪兵领赏钱?呸!这样的脏钱你也敢拿?你就不怕你家老祖宗爬起来找你算账?” “真的是乱世出妖魔,抗联打日本人为了谁?不是为了咱们能放心吃大米?你真没良心。”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别指望板凳高的日本人能和中国人一条心,放弃这样的幻想,宁肯相信萨满嘴里的鬼神也别相信日本人宣传的东亚共荣……” 走远了,马小飞还能听见这些吵吵声...... 第339章 马小飞杜家蹭轿车小轿车换成大马车 巴图鲁准备回去了,来的时候满满一车人,回的时候满满一车货。巴图鲁嘱咐留下来的塔斯哈不要惹事,遇事千万冷静。 他心怀顾虑的对杜爷说:“大哥!我没有文化,看不懂眼下的局势,不论天下落到谁手里,只要不是日本人手里就行,日本人和我家已经种下了仇恨,这是无法化解的世仇,这仇我肯定报,但是我不会为了报仇毁了全家,毁了杜家。” 他看了一眼进进出出忙碌的几个伙计继续说:“杀日本人我非常赞成,前提是要隐藏好自己,一旦有一点疏忽我们两家都完了。” 杜爷知道他指的是隐藏在杜宅里的几个抗联战士,担心他们给杜宅惹来灾难,他理解巴图鲁。 他说:“巴图鲁,放心吧,他们只是给队伍上搞武器,不会和日本人正面冲突,再说,我们的确人手不够,如果鞋厂开起来,更需要人手。” 巴图鲁说:“千万和吉田一郎打好关系,即便他是人人惧怕的恶魔,这个恶魔就是我们家的门神,只要有门神在,其他小鬼就不敢上门骚扰,他能保护杜家的安全,反过来也能给杜家带来灾难。” “放心吧兄弟,他差点要了我的命,我现在见了他却是满脸恭敬,他保护杜家也是为了保护他自己,珍妮对他来说比命都重要,可是她却死活要待在杜宅,就是不和他走,他一点办法没有。” “这我就放心了,最近我就先不来了,等倒腾不少了一起送来,塔斯哈就交给你了......” “杜爷...杜爷...巴图鲁姑父...等一等...等一等......” 马小燕、马小飞和他们家的丫头傻四儿远远地跑进来了。 人常说,亲戚是距离亲,老乡是外乡亲。就是说亲戚之间还是住得远一些,隔三差五走动一下才会感觉到是亲戚,一个地方的人只有到了外地,看到老乡才会觉得格外亲。 马小飞和杜家也是这样,如果在沙吉浩特县城路上遇见,也只当是普通人,高兴了也许点个头,不高兴甚至一转脸也就过去了。 但是来到省城这个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看到老乡瞬间就能感到一种亲情,更别提杜家已经在省城站稳了脚跟,这就更让这个老乡亲上加亲了。还有一句话不是说吗?人敬富的,狗咬破的,说的就是这个理。 马小燕在杜府名义是杜爷请来照顾珍妮的,实际上她也算半个抗联战士。当初她和蒋思祖一起投奔抗联参军,部队领导了解到她学业未完成,是偷跑出来的,于是派人连夜把她送了回去,并且承诺她一旦毕业就同意她参军。所以她毕业后自认为自己就是抗联战士了,到了杜家,也正好认出了那天她和蒋思祖去部队时接待他俩的战士,于是早就想参加抗联的她脚踏实地留在了杜宅。 她平时称呼杜爷有时是杜叔,在外人面前便尊称杜爷,但是对于巴图鲁,她一直就是跟着小瑞叫姑父,因为杜鹃本身就是沙吉浩特的姑娘,叫姑娘的女婿姑父,既显得亲切,又不失礼节。 看见三个人气喘吁吁的样子,杜小瑞说:“哎?马小燕,你不是说今天买火车票回沙吉浩特吗?怎么跑来了?” 马小燕摇摇手说:“我在路上正好遇到我哥哥返回来,铁路断了,走不了啦,这才赶紧往回跑,万幸姑父还没有走。” 巴图鲁笑着说:“正要走呢,好吧这一路上也不寂寞了。” 这时马小飞才知道巴图鲁原来是要坐马车回沙吉浩特,他吃惊带嫌弃的说:“什么?什么?我们要坐马车回沙吉浩特吗?” 见大家都在偷笑,杜小瑞说:“不然你还是等铁路修好吧,三匹马拉一个人总比拉三个人跑得快。” “你们家不是新买的轿车嘛!”马小飞不可思议的转圈看着马车。 杜爷说:“通往沙吉浩特的土路其实更适合马车,轿车留在省里每天还要到处收购古董呢。” 巴图鲁首先坐在马车前缘上对马小飞说:“你坐不坐?不坐我可就走了。” 马小飞赶紧把四儿拎上马车,他自己也爬上去,他接过马小燕递过来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说:“燕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杜爷舍不得给妹夫坐轿车才说今天不跟着回去的?” 马小燕说:“就你想的歪,我今天真有事,好了,快走吧,好几天路呢。” 巴图鲁问他:“挑拨离间够了吗?” 马小飞欲哭无泪:“没了。” “走了!”巴图鲁一扬鞭子,马车“呱嗒呱嗒”向大门外走去。 马小飞以为让他坐马车回沙吉浩特已经够意外的了,没想到接下来这几天更意外更惊险的事还在后面...... 去的时候隔层里藏着两层金子,车里还有一些山货和冻肉之类的土特产,再加上三个身材壮实的男人,所以马车走得慢,回来的时候,车里只有一些糕点之类的礼品,隔层的东西也不重,人也没有原先那么重了,所以马儿跑的挺欢实,马车一路狂奔,马小飞一路呕吐,走一段路他就大叫着停车,吐一阵,休息一下接着走,四天的路程,走了五天还没到。 一路上他这个折腾劲就连不爱说笑的巴图鲁都由不得拿他打趣:“四儿,如果觉得在里面空气不好就坐到外面来。” 四儿一路上照顾马小飞,任劳任怨的非常尽心,一旦看到马小飞眉头一皱眼睛一瞪,她马上掀起门帘告诉巴图鲁停车。她一路上不敢多喝水,把在大车店带的水都给马小飞漱口用了。 这时候马小飞才觉得这个傻姑娘其实是个实心眼的,他不该经常呲咋她。 听到巴图鲁叫她到外面去,四儿撩起门帘笑着说:“姑父,我就在门帘这里呢,不用出去,我还要照顾少爷呢。” 马小飞听了这话,心满意足的哼哼了两下,也是为了给巴图鲁听呢。 巴图鲁说:“你家少爷不要人照顾,那么大人了,死不了。” 太阳不知不觉偏西了,再走十几里路就能到前面一个半沟大车店了,到了那里正好天黑,住下来明天再赶路。巴图鲁正赶着车,又听见四儿叫停车。 这次马小飞不是呕吐,而是要到旁边解手。 马小飞下了车软塌塌的四处瞅瞅,便要进旁边一块玉米地去方便,巴图鲁见他东张西望的样子便吓唬他:小心点,里面估计藏着野兽。 马小飞不以为然,这块地紧挨马路,什么动物敢在人类频繁活动的地方出现?但是,很快他就不这样想了...... 第340章 狼母子逼近马小飞三匹饿狼前后夹击 这里两面都是大山,大山中间便是这条河槽路,这条路在夏天是一条河流,发大水时这里便是浊水滔滔的山洪奔腾之地,想要出门走这条路的人只有等洪峰过去才能趟着河走到的对面的一片庄稼地梗上。 到了秋天,这里的河水慢慢干涸,收秋的农人们会挑着收获的庄稼从这条河穿过去回家。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一条路,时间一长竟然变成了一条可以走汽车和马车的大路。 现在已经初冬了,河里不光没有了河水,就连河槽里的砂石都显得干燥且寒冷。 以往这时候,庄稼地里的秸秆早已经被勤劳的人扛回自己家院里作为取暖烧饭的材料了。但是今年这时候了,家家户户的炕洞里已经冒出青烟,可是这户人家的玉米杆还在地里直挺挺立着。 马小飞瞅了瞅那片玉米地,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巴图鲁看看他那样子又好笑又无奈,他毕竟是富裕人家出身,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比不得他生就在大山里,三岁便开始到家门前的小溪摸鱼,四岁开始射箭,五岁可以上树掏鸟蛋,六岁可以独自到小树林抓兔子逮野鸡,等到他十几岁便可以在悬崖峭壁上飞来跃去...... “啊——” 时间不长,玉米地里传出马小飞一声恐怖的叫喊。 “四儿,待着别出来!” 马小飞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巴图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要进去便听见他的叫声,他大叫着马小飞的名字扒拉开玉米杆往里面冲。 再往前走就出玉米地了,玉米地尽头便是垂直的山体,突然他看到马小飞仰坐在山根底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他的对面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巴图鲁意识到情况不妙,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也倒吸一口凉气:一大一小两头灰狼在前面不远处正盯着倒在地上的马小飞,它们身后不远处一颗骷髅连着人体骨架以及七零八落的白骨和又黑又脏的破布碎片抛洒在杂乱的玉米叶子中。 这条母狼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刚才它在那具已经干枯的白骨上啃了半天也没有啃出一点营养来,心灰意冷的它悻悻的带着孩子想到别处碰碰运气,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动静,它们回头发现原来是一个两条腿的人类。 新鲜食物的突然出现极大地刺激了它们空空的胃囊,母狼瞬间露出凶残的本性,它不会轻易放弃到嘴的食物。即便马小飞叫了一声,也听见有人大喊着进来了,它带着孩子却丝毫没有退却,甚至更加步步紧逼。 马小飞第一眼看到它们时本能叫了一声扭头便跑,骤然的恐惧使他慌不择路反而跑向另一个方向,这是两条狼刚刚离开的地方,面前出现一具人体骨骸时他吓得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这时两条狼也追过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想爬起来呼叫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觉得后脖颈发硬,他本能的翻坐起来望着远处的白骨和两条呲着尖牙的狼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是惊恐的傻看着那头母狼一步步靠近。 那头小狼实际上也不算小了,只不过它的体型比这头大灰狼要小一些。小狼望了望那具被啃得只剩牙印的骨骸,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鼻子看着已经恐惧到极点的马小飞。 大灰狼一步步往前走时听到巴图鲁呼喊马小飞的声音,它转头冲着声音方向望了望站住了,似乎在考虑是继续扑上去咬下一块肉来还是该马上撤退? 马小飞听见巴图鲁的声音却吓得不敢发声了,他已经吓得没有了思维,潜意识里觉得如果他的喉咙一发出声音,这两头狼便会一下扑过来咬死他,他就那样脑袋一片空白仰坐在地绝望的和母狼对视着。 巴图鲁向马小飞走去,他眼睛盯着站在那里的两头狼,两头狼和马小飞的距离不到十米,这么近的距离,母狼只需一个飞扑就能咬断马小飞的脖子。巴图鲁不敢大意,他一步一步向马小飞靠近,抓住马小飞的胳膊往起拽,马小飞看见巴图鲁出现在面前,仿佛灵魂刚刚回到身体里一般,他挣扎着站起来紧紧靠在巴图鲁身上。 巴图鲁告诉马小飞别跑,慢慢往回走。他有靴刀,但没有拔出来,因为马小飞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他担心靴刀拔出来不小心伤到马小飞。 两人慢慢后退着往前走,他们走的快,狼也走的快,他们走得慢,狼也慢慢走,巴图鲁眼睛直视着它,母狼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警告。 但是,除了人类眼神的警告,母狼同时也看到两个人赤手空拳。人类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人类会使用武器,如果人类赤手空拳生活在弱肉强食的动物之间,最终成为食物的肯定是人类,这一点常识,母狼深信不疑。 也许母狼的确饿坏了不想放弃眼前的鲜肉,或者它不想饿死自己的孩子,它竟然跟了出来。 巴图鲁和四儿两个人连推带拽把软的像棉花团一样的马小飞塞进车里,没等放下门帘,巴图鲁一扬鞭子,已经感觉到危险的马扬起蹄子飞奔起来。天眼看就要黑下来了,突然正奔跑的马嘶叫着停下了,马儿打着恐惧的响鼻,向后倒退起来。巴图鲁定睛细看倒吸一口凉气:前方草丛里有一对绿幽幽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盯着马车。 “狼!”巴图鲁第一反应便是又遇到一只狼,或者这是一个三匹狼的狼群。 “姑父,怎么停了?”恢复了元神的马小飞问了一声。 “别出来。” 巴图鲁想着应对计策,这条狼一直在那里,马车永远过不去,即便他把马鞭打断,这三匹马也不会向前一步。它们不是从小训练的打猎马,它们对狼的恐惧是天生的。 正在这时,他看见那条拦路狼窜出草丛毫无畏惧的向马车走来,巴图鲁看清了,这是一条灰颜色的壮年公狼。他眉头皱了一下,凭经验,他知道这条狼肯定觉得袭击时机到了。 狼喜欢协同作战,它选择向这里跑来,必定是同伙到了。 巴图鲁后退一步,侧身向后方看了一下,果不其然,那两条狼追上来了...... 第341章 巴图鲁展现杀狼技小飞亢奋呶呶不休 “小飞,你敢不敢出来把马牵住,狼来了,一会儿马受惊会把马车掀翻的。” 巴图鲁见那条狼停止了奔跑,正一步步靠近,他只能让吓成稀泥的马小飞下来帮忙。 “姑父,我敢!”四儿不懂得该叫巴图鲁什么,只好学着马小燕叫巴图鲁姑父。她傻乎乎跳下马车,抓住头马缰绳毫无畏惧的站在马车跟前。 马小飞迟疑了一下,见傻四儿那么勇敢的跳下马车,他也哆哆嗦嗦跳了下来抓住旁边这匹马的缰绳,身子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这时三条狼形成了三角形把他们围在中间。 巴图鲁大胆猜测这是一个狼家庭,刚才那堆破布也只剩下一堆白骨了,也许是哪个狼群吃剩下的。 看起来这个狼家庭饥饿到了极点,否则在大道边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他们吃人时会选择在大山里或者没人的隐蔽处,就好比玉米地里的那堆破布。如果它们能吃掉那个人,那么它们就敢袭击看起来没有武器的三个人。 拦路的这头公狼主动发起了攻击,巴图鲁担心它扑过来离马车太近马匹受惊会拖着他俩跑,最终结局必然是车毁人亡。他大叫一声:“抓紧缰绳!”紧跑几步迎着公狼冲了上去。 果然,三匹马开始惊慌起来,它们焦躁不安的用蹄子刨着路面,张大鼻孔瞪着眼珠子,似乎马上就要拉着马车跑向旁边的玉米地了。 四儿和马小飞虽然吓得要死,但是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也就顾不得害怕了。马小飞甚至把头马的缰绳也抓在手里,两个人使劲拉着三匹受惊的马。 车后的两匹狼见公狼已经开战,它们加快速度向马车跑来。 马的眼睛比人的眼睛看的范围大,马小飞这边是那条大母狼,他牵着的这匹马看见那条母狼从后方向这里冲过来便惊恐不安的原地踏步,它的肌肉像筛子一样剧烈的抖动起来。 马小飞的注意力一直在正前方巴图鲁身上,只见巴图鲁照着前方那条拦路公狼冲过去,那条狼见巴图鲁赤手空拳便想着一招制敌,它张开大嘴冲着巴图鲁的脖子凌空一跃......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巴图鲁突然身子一蹲,双腿一跪,双手瞬间多了两把匕首,他向下一跪的这个动作,既躲闪了它的尖牙,同时靴刀在手的一刹那双手猛举。公狼跃在空中的身体没有落地时,两把锋利的靴刀准确的插在它柔软的肚皮上,随着它向前冲的惯性,只听“刺啦啦”一声,公狼“啪叽”一下摔在巴图鲁背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再没有起来。 这一招杀狼技巧在他18岁时就已经运用的非常熟练了。捕猎时只要野兽用这一招,那么他就用这一手,从来没有失败过。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公狼完了,他站起来根本没看地上四肢抽搐的公狼一眼,转身冲着马小飞那个方向大踏步跑过去。 也许是物极必反的原因吧,马小飞此刻反而没有刚才在玉米地里那样恐惧了,此刻高度紧张的神经占据了大脑反而忘记了恐惧。他牵着的那匹马呲着惊恐的眼睛,剧烈的摆动着汗津津的脖子把地面踩踏的哒哒响也没有引起他警觉,当他看见巴图鲁双腿一跪双臂一举,顷刻间那条凶狠的狼便躺在地上四肢乱颤时,一下呆住了。 就在马小飞石头一样呆住的这一瞬间,巴图鲁冲着他一扬手臂,手里的靴刀射箭般飞向马小飞,马小飞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身后“嗷”一声惨叫,随着这声惨叫,巴图鲁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他转身一看,一条狼在自己侧后方正疼的嗷嗷惨叫。此刻他才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好悬呀!如果不是巴图鲁的飞刀,就差那么一下下,眨眼间自己的小命就一命呜呼了。 这条母狼眼睛里插了一把匕首,疼的栽倒在地打了两个滚,见巴图鲁过来,母狼忍着剧痛原地起跳,竟然带着匕首嚎叫着窜进玉米地跑了。 那只半大小狼只是犹豫了一下的功夫就看见两条狼倒在血泊中。这只小狼此刻没有再犹豫,它“汪呕”叫了一声调转身子也钻进玉米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快,这么刺激,马小飞一下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说:“你的匕首被狼带走了。” 巴图鲁说:“我会重新打一把。” 他走到公狼前,用剩下的那把匕首把它的肚子破口割开大一些,里面的内脏掏干净后,他说:“你俩坐到里面,我把它放在前面。” 四儿自始至终没有害怕,她反而担心马小飞有没有受伤,她自己往车上爬时,巴图鲁一把把她架到车上她还想伸手把马小飞拉上去,这个举动让马小飞既惭愧又感动。 天完全黑了,巴图鲁想赶紧离开这里,那堆狼内脏有可能把其它动物招来,他拍了一下马屁股,马车向前飞快的跑去。 到了半沟村,他们在靠马路的大车店住下来,这户人家利用交通便利条件开的这个大车店生意,当他们看见车上的狼时吓了一跳。巴图鲁让他们多烧一些热水,就着灯光在院子里把狼皮剥了下来。 巴图鲁不缺钱,他要开三个房间,一人一间,但是马小飞坚持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万一半夜心脏病发作身边没人发现也许会一命呜呼,非得死乞白赖和巴图鲁住一间。 吃饱喝足洗涮干净后,马小飞像是换了个人,躺在床上话也多起来:“我叫你姑父合适不?我觉得不合适!以后干脆叫你大哥多好。” “什么意思?”巴图鲁看着房子顶部,想着其它心思,随便应他。 “叫姑父有点儿牵强,叫大哥显得咱俩关系近。”他说。 巴图鲁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来继续看着房顶说:“随便你。” “你说,为什么你们不怕狼,我就那么怕呢?就连我家那个傻丫鬟都不害怕。今天多亏你救了我,否则,死的也太窝囊了,真他妈丢人,传出去我马小飞没有被日本人杀了,反而被狼吃了,这死法做鬼也觉得丢人。” 巴图鲁想着家里怎么样了?杜鹃和孩子还有父母怎么样了?他没有打断他自言自语,任由他自己在那里瞎掰扯...... 第342章 小飞想学飞刀本领讲狼灾吓唬巴图鲁 “回到沙吉浩特后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回山里?我想让你教我飞刀,就刚才那下,从我肩膀“嗖!”的一下飞过去一下插在狼眼里,就那个武艺学会得多长时间?” 马小飞殷切的看着巴图鲁。 “只要用心练,十年就行。”巴图鲁说。 “十年???听说你家虎子飞刀也厉害,他练了多久?”马小飞说。 “虎子不在了,省城看到的那个是虎子的双胞胎哥哥,他叫塔斯哈,他从四岁就开始练了。”巴图鲁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说。 马小飞表情认真起来,他坐起来直勾勾看着巴图鲁,似乎在斟酌该不该说,顿了一下说:“姑父,起初听说在日本人大院里把杜家外甥烧死了,我们都不敢相信,后来听说是双胞胎其中的一个,他放火和一个日本人同归于尽了,我还是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学生哪敢和日本人拼命呀?在省城看见虎子哥哥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我吓了一跳,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完全相信了,姑父...想不想报仇?” 他非常认真的看着巴图鲁,眼睛里满是愤怒与期盼。 看见他那样,巴图鲁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看起来这个沙吉浩特有名的浪荡公子也是个有血性的人。但塔斯哈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这关乎到两个家庭十几口人的性命。 所以他把眼光移到屋顶,没吭气。 “姑父,如果我有你那飞刀本事,我早就在沙吉浩特折腾出花样来了,哪轮得到日本人在我的地盘嚣张!” 巴图鲁还是没吭气。 “姑父,干吧!咱俩联合起来,我还有几个手下,芋头和麻杆现在跟着我,还有几个兄弟就在警察大队保安班呢,他们也有枪。”他激动的看着巴图鲁。 巴图鲁很想告诉他,他最想杀的就是日本人 ,就凭他儿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九死一生活过来,仅杜家就有三个人差点死于非命,大哥杜爷,管家老张,厨娘山花,这三个人哪个不是死里逃生?更有那吊在铁链子上活活烧死的抗联俘虏,还有南汇村几十口百姓,硫铁矿几十口矿工,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都能激起巴图鲁心中的怒火。 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与遇事冷静的思维使他的嘴巴闭的紧紧地,丝毫不表露真实思想。 他的几个小兄弟在保安队,他们一旦知道他的真实想法,难免不会报告给佐佐木,到时候,那些肉可就白送了。 “睡吧!别想了。”他对马小飞说。 马小飞从小就听说巴图鲁的名字,也见过他,但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当时是因为害怕。 在他人灌输给自己的印象中,巴图鲁一家是非常神秘的存在,当地人说,沙吉浩特县有了第一户人家时,老猎人家就已经在当地森林里生活了,他们在大山里生活了几代人谁也说不清。 老百姓多数没有文化,所以,对待事物容易以讹传讹。 当地人都知道他们是蒙古人,可他们不光不和汉人、满人打交道,也不和蒙古人打交道,他们一家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所以当地人把他们一家和神神鬼鬼紧密联系起来,说他们压根就不是人类,是狼族,或者狐仙,甚至是山神之类变的。 而且他们说这些都有根据。说他们是狼族的根据是只要进了大山的人几乎是九死一生,可是偏偏猎人一家安然无恙,好像狼根本不吃他们,反而还会保护他们一样。 说他们家是狐仙或者山神是因为曾经有人亲眼看见过他的先辈们对着月亮仰面长啸,等等。直到娶了杜家小姐,人们才逐渐改变从老人们口中流传下来的神秘形象。 现在这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就躺在自己身边不到两尺的地方,他的儿子和日本人同归于尽了,但是他却一声不吭,他到底怎么想的? 刚才闪电般杀了那头狼,动作如此迅疾,根本没反应过来他是怎样抽刀出刀的,另一头狼偷袭自己时,他又出现在自己身后,如此诡异的功夫说他和那些传说没一点关系怎么可能呢? 他不想失去这个多了解他的机会,再说点儿什么才能让他和自己滔滔不绝聊天呢? 马小飞躺在炕上胡思乱想着,他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来那条带着匕首逃走的狼说:“狼的眼睛里插着匕首,估计活不了啦。” 巴图鲁说:“它会自己拔出来,如果那个小狼找到它,小狼也会用牙齿帮它拔出来。” “太神奇了吧?狼会拔匕首?它们有智慧吗?”马小飞说。 巴图鲁说:“狼的智慧很高,它们会洞察人心,会做周密计划的围猎,很少做冒险的事,对任何事都充满警觉。” 马小飞一听这个又来了精神,他坐起来说:“姑父,你听说过红岭湾狼杀人的事吗?那时候我还在保安队干呢,万幸那天我没去红岭湾看吉田一郎杀人,否则,我这小命还真说不好能不能活到现在。” 他见巴图鲁闭着眼睛,好像不感兴趣或者不相信的样子,于是夸张的说:“你真没听说这件事?这是真事!那天晚上一群狼咬死几十个日本人,血流成河,听说满地都是人血人肉和肠子,这件事都惊动日本高层了,日本高层下令封锁消息,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你怎么知道的?” 马小飞说了这么多,巴图鲁终于问了他一句。 马小飞说:“那天日本人贴出布告让老百姓去红岭湾看他们杀逃兵,去了好多人,听他们说好好的吉田一郎突然就中枪了, 枪声一响,一群狼立马从山上冲下去,见日本人就咬,非常恐怖,老百姓没命的逃,可是没有一个被狼咬死,还有几百中国劳工呢,愣是一个没咬,诡异不?诡异不?” 他一副神秘的表情看着根本没睁眼看他的巴图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继续描绘:“您知道打吉田一郎的那一枪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 “根本不是人开的枪!山上全是他们的人,除此之外都是狼!明白了吧?诡异吧?可怕吧?说白了,那一枪就是狼开的。” 马小飞本来想吓唬一下巴图鲁,逼他和自己聊天,可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害怕,他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口里说的那个开枪的狼就是面前这个闭着眼睛听他讲故事的人。 第343章 车到城门拦车检查背鼓寻锤瘦猴挨打 如果巴图鲁此刻开口说我就是那个开枪的狼,马小飞会不会吓得滚下土炕去? 但是巴图鲁没有这样说,他说: “早点睡,明天早上分开狼肉,回家给你娘炖肉吃。” 马小飞一看自己这样的表情和充满激情的口才给他讲这么神秘的故事都没有激起他任何兴趣,他索然无味的躺了下去。两人虽然闭着眼睛却都没有睡意。马小飞是利用讲故事消解今晚的恐惧,但是稍一回想刚才的事情,仍然感到心有余悸。巴图鲁则是通过马小飞夸大其词的诉说,又回忆起红岭湾那惊心动魄的夜晚...... 第二天三个人早早的动身了,通往沙吉浩特这一节路比较平坦,再加上马上就要到家了,所以,一路上马车走的并不快,马小飞再也没有呕吐。 下午到了城门口,四个城防队员在那里嬉戏打闹着值班,看见一辆三匹马的马车过来远远地伸手示意停车。 巴图鲁把车停下,过来一个脸上无肉尖嘴猴腮的保安队员,他刻意摆出一副吓唬人的痞样摇摇摆摆过来说:“检查!良民证拿出来...哟!还有这么多肉,还是条狗肉!你们这是打死谁家的狗了?偷着打死的吧?” 巴图鲁虽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毕竟人家是例行检查,所以他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车里什么人?”他一边翻看良民证一边问。 “一个朋友!”巴图鲁说。 “什么朋友?我看看,下车检查,最近沙吉浩特不太平,万一藏着抗日分子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傻瓜在这里没完没了检查,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和他一起站岗的那三个人中有两个正在互相对望着偷偷笑。这俩人是沙吉浩特本地人,日本人一进来,东三省变成满洲国后,沙吉浩特成立了警察大队,然后又组建了巡逻班和城防保安队,他俩就进来分到保安队了,因为警察大队长是马彪,这些人一方面为了巴结马彪,二方面马小飞本来就是个纨绔子弟,所以他们整天跟在马小飞屁股后面鬼混。他们都认识巴图鲁,更知道巴图鲁和佐佐木的关系,所以,当他们看清赶车的是巴图鲁时,故意让他前来检查,就是想拿新来的他取乐,他却认真起来了。 他说着自己掀起门帘,看到马小飞和四儿坐在车里,四儿是个看见厉害人就想哭的傻丫头,此刻见平时对她横眉冷对的少爷一声不吭,她以为少爷也不敢惹这些人,所以,她低着脑袋缩在车子角落一声不敢吭。 马小飞是什么人?本身就是沙吉浩特一霸,马车在城门口被拦下就有点儿不高兴了,现在这个不长眼的阴阳怪气说这样的话,他气得竟然笑了。 看见门帘被掀起,马小飞向这个瘦猴涎笑着说:“呵呵...呵呵...老总,请让我们过去吧,我们不是抗日分子,我们是良民,你这样说我很害怕。” 小飞耍死人不偿命,他说话时可怜兮兮的表情和语气一下激发了这个瘦猴作为保安队员的优越感与使命感。 车里人的穿戴一看就是有钱人,看起来今天又有油水捞了。虽然赶车的这个车夫块头大,但他也只是个车夫,只要咋呼住车里这俩胆小鬼,那么车里那些东西和肉...... “害怕?心里没鬼你害怕什么?下车下车。”瘦猴不耐烦地叫他们下车。 四儿吓得赶紧跳下车。 四儿脚一落地,那两个看热闹的一下愣住了:“嗯?这不是老大买的那个傻丫头吗?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车里?” “坏菜!车里也许是老大!” 俩人不敢确定,只好伸长脖子直勾勾盯着门帘再次掀起...... 已经到沙吉浩特了,巴图鲁心情挺好,他站在那里一边摸着马儿的脸一边看着马小飞耍这个仗势欺人的瘦猴。既然车里已经没有什么珍贵东西了,干脆舒展一下身体倒也不错。 “还有你!下来!”瘦猴掀起帘子痞里痞气叫马小飞下来。 “你是哪里的?不是沙吉浩特的吧?”马小飞没有下车,反而耐着性子问他。 按理说瘦猴这个年龄的人不会不认识他马小飞的,掀起门帘看到他的脸还敢咋咋呼呼的,那一定是刚来沙吉浩特不久的人。 这瘦猴一只手撩着门帘等马小飞下车,他不下车还要问自己哪里的。瘦猴有点不高兴了,他摆头叫另一个老实巴交的保安队过来,那个人正要过来却被另外一个人悄悄拉住了,并且给他使了个眼色。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愣愣的站在原地没动。 瘦猴更不高兴了,他转头冲车里大喊一声:“给老子下来!” 他这一声“给老子下来”可把那俩人吓坏了,他们瞪着眼睛看那掀起来一角的门帘,心里数着一、二、三...... 他们数的三还没有念出来,一只脚从车里猛地蹬出,一下踹在瘦猴的胸脯上,这瘦猴冷不丁被踹得“蹬蹬蹬”向后倒退三步才站住。 瘦猴猛地挨了一脚,还没有站稳,就见马小飞掀起车帘跳下车,他的痞性一下被激发出来了,转动着脖子走到瘦猴跟前抬腿又是一脚,刚才那一脚是坐在车里踢出来的,劲儿不大,现在脚踏实地踢出的这一脚那才叫结实,这瘦猴直接四脚朝天摔倒在地。 接着他一脚接一脚狠狠地踹在瘦猴的身上,瘦猴哭爹喊娘在地上打滚的时候,那三个保安缩着脖子站在原地不敢出声,出城进城的人三三两两看着这一幕,有的认识马小飞,这些沙吉浩特附近住着的老百姓平时出入城门也没少被这个瘦猴刁难,所以那些人站在周围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四儿平时见惯了马小飞的痞性,看到此情景反而不害怕了,她安静的站在车旁傻呆呆的看着马小飞揍人。 巴图鲁走到旁边认真舒展着四肢,坐在车上赶了几天马车真不如在山里打猎舒服。 “这不是马家少爷吗?他怎么打起自己人来了?他不是保安队长吗?” “他爹才是保安队长!他好像是副队长,不过好像听说他打了一个伤兵,被日本人抓起来后开除了,不用他了。” “我也听说过这件事,听说把那个日本兵打死了,差点把他枪崩,好像他爹把煤矿分给日本人一半才把他救回来。嗨!家里有这样的败家儿子真是不省心!” “可不嘛!这不又开始打人惹事啦?这些都是日本人的兵,看起来他还得被日本人抓起来......” 第344章 小飞炫耀打死恶狼桃红信件不见踪迹 围观的人低声议论着,一个人扭头看见了巴图鲁,把头凑过来悄悄的说:“这不是小猎人吗?他怎么也在这里看热闹?平常一声不吭挺神秘的,今天怎么也在这里?” 这些人偷偷瞅了巴图鲁一眼赶紧扭回去继续看热闹,在他们看来不论是马小飞还是巴图鲁,俩人都不是好惹的主。 “孙三壮!郑有才!你俩兔崽子给老子滚过来!”马小飞打累了冲着那俩保安喊了一声。 这俩保安赶紧屁颠屁颠跑过来满脸堆笑讨好马小飞。 “哥,真没想到是您!我们都没想到您坐着马车回来,这这这...看见是您,我们也不敢过来了。”孙三壮老老实实说。 郑有才说:“哥,您消消气,他是刚来的,不认识哥。” 接着他对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那个瘦猴说:“还不起来给大哥磕头认错?不知死的东西竟然敢给大哥称老子?” 孙三壮为了表现,也说:“日本兵惹恼了大哥,大哥都敢把他打死,你打听打听有没有这个事?” 这个瘦猴赶紧跪着爬在马小飞脚下哭喊着让马小飞饶命,马小飞冲着他的肩膀又是一脚:“滚你妈蛋!” 他对两人说:“告诉你俩!那是咱姑父!以后看见姑父的车过来,麻溜的开门,别他妈让老子知道你们刁难姑父,否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这两人心想,小猎人是佐佐木的朋友,谁敢刁难他?这还用你说吗?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连连答应:“是是是。” 马小飞环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对瘦猴说:“以后你要是刁难这些老百姓,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还有你俩。”他对那俩人说。 平时这些日本人的狗腿子站在城门口耀武扬威的,哪个老百姓没有被刁难过?今天见这几个看门狗被马小飞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这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心里别提有多舒坦。 他们还想再看看接下来会怎样,只听巴图鲁说了声:“走了!” 马小飞像得到命令似的向车走去,他把放在车头红哇哇的肉翻动了一下,自己没有上车,先把四儿架到车上,他知道那些人刚才只顾着看他打人了,没注意看这些肉,现在他们的视线肯定随着自己的身影看见了这些肉。 果然,在场的人这才注意到那张翻起来的狼皮下那些红肉。他们羡慕的望着那些狼肉,郑有才和孙三壮更是直接靠了过来。 “哇!好大的一条狗!”郑有才说。 马小飞骂他:“你瞎呀!这是狗吗?狗肉是这颜色吗?” 几个人试探着也围了过去,一个老头说:“这是一条狼!真不小。” “啊?狼?哥,你们遇见狼了?”孙三壮说。 “遇见了,怎么的?看把你吓得怂样,遇见三条狼,打死一条,打伤一条,那两条狼跑了。” 他边说边翻看着袖子,胳膊肘那一块有个小小的破洞,是被狼吓得仰面坐倒时正好磕在一块石头上划的。他故意露出来让他们看见,目的就是让他们以为这个破口是在和狼搏斗时弄破的。 马小飞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了,他等待着人们的认可,似乎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姑父!你是用什么打的?弓箭还是猎枪?”孙三壮说的话完全没有和马小飞的心思合拍,冷不丁问了巴图鲁一句。 马小飞心里这个气,他恨不得也踹这个不长眼的一脚,车上这么一条血淋淋的狼,正是自己长脸的大好机会,这个傻瓜却愣是说破了。 “小飞打死的。”巴图鲁对他说。 “啊?哥!真是你打死的?”孙三壮夸张的看着马小飞。 马小飞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轻松的看了一眼那条差点要了他命的狼说:“可惜跑了两条,不然一起收拾了。”说完他脸不红心不跳上车放下车帘。巴图鲁配合着他的虚荣心拍拍马屁股,马车向城里走去。 看见车快要进城门时,车又停了。只见巴图鲁拿着一块肉走了过来说:“小飞说给几个弟兄炒个菜。” 这俩人接过肉一叠声的感谢着:“谢谢姑父,谢谢姑父,姑父慢走。” 马车走远了,那个瘦猴一瘸一拐走到俩人跟前说:“你俩真不是东西,明明知道这车是谁的,故意让我去查,害我挨了一顿打。” 孙三壮说:“ 知足吧! 他打了你一顿算是便宜你,如果你刚才打那些东西的主意,没准你小子命都保不住。” “为什么?”瘦猴说。 “为什么?你也不看看赶车的是谁?他比我们大哥厉害多了,他和佐佐木队长是朋友!如果让佐佐木知道你抢了他的东西,你想想会发生什么?” “那狼肉不是你大哥打的吗?”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保安队员说。 “那是...去去去,干活,以后别招惹这辆车就对了。”孙三壮寻思,马小飞见了狼跑的比兔子还快,他敢打狼?他也只不过在人们面前吹嘘一下罢了。 他看着手里那块肉对郑有才说:“咱哥俩一会儿分分?别让青木那孙子看见,他一会儿肯定来查岗。” 两个人藏好了肉,又开始对进出城门的人吆五喝六起来...... 在马家,马家大太太看见儿子回来了,高兴地眼泪不断往下流,她唠唠叨叨诉说着对他的牵挂。二太太也对他嘘寒问暖,问马小燕的近况。马小飞急着想赶紧到瞎老太的小院找那些信,敷衍了她们几句,领着四儿急匆匆到了瞎老太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觉得不对劲,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有两间屋子门口放着两个木头箱子,其中一个箱子的小门开了,里面露出一双鞋底钉满铁钉的皮鞋。 马小飞一眼就认出那双皮鞋是日本兵穿的,他的心咯噔一下。 尽管觉得这里异样,他还是领着四儿走了进去。四儿径直走向盛放柴草的破屋子,刚打开房门就愣在原地。柴房里的柴草整理得整整齐齐,靠墙边垒着一堆明晃晃的炭块。原来放破木箱的地方空荡荡的,干干净净的柴房地上除了炭块和木柴之外,只有一个崭新的铁簸萁。 马小飞长期和日本人打交道,他深知日本人喜欢整洁,门口的鞋柜和整齐的柴房就能判断出这里被日本人占了...... 第345章 信件被烧小飞大怒齐耀祖无辜被挨揍 马小飞从傻四儿焦急四处寻找的眼神中知道那个破木箱不在这里,于是对她说:“到厨房找找。” 去了厨房,不出所料又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厨房的一面墙上钉上了一排木头吊柜,是没有任何油漆的原木板,柜子上散发出一股松木的清香,说明这柜子是新打的。 原先瞎老太那个又黑又破的小碗柜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刚刚钉上去的松木碗柜。 瞎老太的厨房墙面原先黑黢黢的,小桃红住进来后,马小飞让人重新粉刷过,虽然小桃红离开已经一年多了,但是看起来还算干净。 傻四儿一声不吭转头向瞎老太的屋子跑去,打开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屋里靠墙那个画着小人的描金柜外,就剩下墙角那口存放粮食的缸子了,原先铺着破凉席的土炕上换上了崭新的草席和厚厚的羊毛毡。 她又跑进她和小桃红曾经住过的屋子,里面更是收拾的整整齐齐,马小飞买的立柜和扣箱以及炕桌还在,但是柜子里空荡荡的一尘不染,别说信纸,就连一片纸屑也没有。 傻四儿绝望的看着马小飞,她想象着马小飞会像往常一样咬牙切齿对她大喊大叫。 但是马小飞没任何反应。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接着齐耀祖的声音传进耳膜:“就是这个院子,我已经按照太君的吩咐打扫干净了,佐佐木队长也派人检查过了,肯定没问题。” “士兵还没有住进来,这鞋柜里怎么已经放进鞋子了,这是谁放的?”是慕容良的声音。 “慕容翻译您是不知道,这些日本人原来也有财迷精,一个叫田边的跟我看过这个院子,不知道哪里弄下这双鞋先放在这,先占着这个屋子,估计这几天睡在医院地下睡怕了......” 齐耀祖话说半截声音戛然而止,马小飞站在小桃红住过的屋子门口正眯眼盯着他。 “睡在地面上害怕?你问问这些狗日的睡到地下三尺是不是就不怕了?省的占别人房子。”马小飞站在门口满脸愤怒。 慕容良和齐耀祖看见站在那里的马小飞一脸别人欠他钱不还的样子,感到很突然。没等慕容良开口,齐耀祖满脸堆笑凑过来说:“马哥马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小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问慕容良:“良哥,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良说:“前线又下来一批伤员,医院住不下了,都分散住到城里空着的院子里了。” “乱流基建署大院那么大院子放不下?”马小飞问。 “全满了!”齐耀祖说。 马小飞不吭气了,顿了一下他说:“你刚才说空着的院子?这里不是住着人吗?瞎老太呢?” 慕容良对齐耀祖说:“你告诉马少爷瞎老太到底去哪啦?” 齐耀祖说:“马哥,我真的不知道瞎老太去哪里了,佐佐木队长早就命令我在城里找空房子,我找了好久,前天才找到这个院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等了一天也没人,问了周围邻居,有人看见瞎老太跟着她娘家弟媳一起走了,沙吉浩特的人都知道瞎老太是老王家闺女,我又跑到王志强家,结果他家也锁门了,于是我...我...兄弟实在找不到空房子,只好叫人把这个院子打扫出来......” “放你妈罗圈屁!厨房的柜子,门口的柜子,这都是一天做好的?说实话,瞎老太倒底去哪里了?不说实话老子今天做了你。” 马小飞认为瞎老太被齐耀祖赶走了,或者直接弄死了,想到瞎老太对小桃红的照顾,就这样突然失踪了,马小飞陡然生怒,如果瞎老太真的被齐耀祖弄死了,他真敢弄死他。 慕容良听了齐耀祖这样说,也心生疑惑,尤其听说王志强妈妈也失踪了,更觉得奇怪,他也疑惑的看着齐耀祖。 “马哥,我真没骗你!那柜子是前几天就做好的,乱流基建大院的日本兵整天叫嚷要柜子,佐佐木队长早就安排我请木匠做好的,那个碗柜也是两个鞋柜钉在墙上的,您不信仔细看看。”齐耀祖哭丧着脸解释着。 马小飞看了看慕容良,慕容良点点头。 马小飞又问他:“谁打扫的?有没有看见柴房里一个破木头箱子?” “好像是有一个破箱子,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让他们烧了。”齐耀祖说。 “烧了?”马小飞瞪大眼睛看着齐耀祖,他满怀希望从省城返回沙吉浩特就是为了寻找那个破木箱里的信,齐耀祖却说里面的东西全烧了。 他强压着怒火一把抓住齐耀祖的衣领大吼着:“里面都有些什么?快说!” 在场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慕容良不知道马小飞为什么突然这样,愣愣的看着他。 齐耀祖见马小飞突然爆发了,他也懵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也知道惹急了这个公子哥,真会揍自己。他急忙忙的说:“哥,哥,你先放手,你在找什么?那破木箱里头就是一些破鞋底子和破棉花烂木头,我用棍子挑了一下就看见那些,因为队长说伤兵在医院地上睡觉已经好几天了,得赶紧收拾出来,我才一把火烧了的。” “你看仔细了?里面没有信纸之类的?”马小飞咬牙切齿的问他。 “信...纸?好像没有!”齐耀祖回想起来,里面好像的确有几张写着乱七八糟像鬼画符一样的纸,那些都是小桃红平时偶尔想起一些片段时乱写的单词之类的,还有一张是教傻四儿写字的时候,傻四儿写的歪歪扭扭的一些字。他不确定那些纸是不是就是马小飞要找的,但是已经烧了,找不回来了,所以,他不敢看马小飞的眼睛,只说没有那些纸。 马小飞从他飘忽不定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在撒谎,他以为那些信就是被他烧了,他猛地抓住齐耀祖劈头盖脸一顿暴揍。尽管慕容良也在拉架,但是马小飞火气很大,怎么也拉不开。他见傻四儿眼里夹泪撇嘴看着齐耀祖,好像知道些什么,于是他也不管齐耀祖了。便问四儿:“你是马家丫鬟?” 傻四儿点点头。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也许我能帮上忙?”他说。 “信,小桃红太太写的信。”四儿的眼泪滴了下来...... 第346章 小院住进日本伤病四儿说话马彪听懵 慕容良明白马小飞为何如此暴怒了,看起来那个日本姑娘失踪前给他留了信,却被齐耀祖烧了。 他拉住暴怒的马小飞说:“马少爷,你就是打死他,那些信也找不回来了,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自从马小飞打死那个日本伤兵后,慕容良对他的看法有了很大改变,他不想让他再惹事,齐耀祖毕竟是给日本人工作的人,就这样被他没轻没重打伤了,佐佐木那里很难交代,再说,最近那个傀儡县长正发愁抓不到抗日分子呢,马家煤矿没了,马家势力正在逐渐消失,万一县长以此为依据把马小飞抓起来交差不是没可能。 被马小飞摁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的齐耀祖听见慕容良说“信”,他叫唤着:“马哥马哥,真没有什么信,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简单中文和简单的日语单词,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字母,我也看不懂那一串串字母,真的不是信,那些字写的歪歪扭扭的,难看死了,真的没骗你啊哥!” 他不说还好,一听他这样说,更加证明了他把那些信烧了,接着又是一顿胖揍。 慕容良拉架拉的满头大汗,直到一群拄着拐杖的、头上缠着绷带的、胳膊打着石膏的日本伤兵走进院子马小飞才罢手。 他喘着粗气站起来,心里没好气的撩起眼皮看着这群伤兵,他把瞎老太失踪和信被烧掉激起的怨恨又转移到这群伤兵身上。 慕容良见他满脸戾气盯着日本兵,怕他惹出更大的事情来,赶紧拉住他说:“你最好别惹事,我想办法给你再找找,也许这些信被放在什么地方了,先找到瞎老太,看看是不是她把那些信放起来了。” 马小飞觉得慕容良说的有道理,他这才气哼哼的闭眼不吭气了。 这些日本兵茫然的看着面前这几个中国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田边也在里面,他愣愣的问躺在地上的齐耀祖: “齐桑,怎么回事?”他不认识慕容良。 见慕容良穿着军裤,他判断出慕容良也是自己人,既然慕容良在拉架,而不是打架,说明打齐耀祖的不是抗日分子,所以他只是不解的询问,而没有轻举妄动。 躺在地上的齐耀祖见这群伤兵进了院子,狼狈的赶紧爬起来,他一边掴打身上的土一边呲牙咧嘴的说:“没事,没事,是我和朋友发生了一点误会。” 习惯坐汽车的富家少爷,坐着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从省城跑回来,还差点被狼吃了,就为了那几封不知内容的信,那些信是马小飞找到小桃红的所有希望。没想到仅仅迟了几天时间,线索就那样没了,希望变成失望,马小飞沮丧的低着头一声不吭向外走去。 慕容良看着他失魂落魄走出大门的样子心里生出疑问。他听说过小桃红的事,被马家烧伤后就住在这个院子里,而且马彪也说过小桃红是日本姑娘,这个姑娘失踪后,由于马小飞对她思念过甚,才又变回以前令人讨厌的混蛋样子。 看起来马小飞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既然这样,这个姑娘为什么不辞而别呢?她又为什么失踪前写信呢?到底是什么信件能让这个在沙吉浩特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忧伤到如此地步?他边想着这些,边和齐耀祖一起安排这些伤兵住下来。 晚上,马家做了满满一大桌菜,马彪看起来很高兴, 两个太太陪着马彪和儿子一起吃了晚饭。大太太嫌二太太没完没了问马小燕的事,不高兴的说了她几句,两个人又开始在饭桌上掐了起来。 马小飞心烦意乱的站起来回到了房间,马彪压根不理会两位太太的吵架,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小盅酒,自己喝起来。晚饭后,马彪到马小飞的房间想和他说说煤矿的事,见马小飞心情不好便悻悻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马彪回到房间后,他把傻四儿叫进来问她这一路上的事,傻四儿说:“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三条狼,姑父救下少爷后把狼杀了,后来少爷在城门口打了人,在瞎婆婆的院子里又打了人。” 马彪尽最大努力分析着傻四儿的话,马小飞打了人这样的话,他会自动过滤,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已经把耳朵听出老茧了,打人是马小飞的常态,如果好长时间马小飞没有惹事,他反而会担心儿子是不是病了? 他需要弄清楚三条狼的事和瞎老太院子里的事,芋头昨天告诉他说,保安队的几个兄弟到瞎老太的院子里大扫除,那里面要住进日本兵了。如果马小飞在瞎老太院子里打了日本兵,可又惹麻烦了。他不是怕日本人,如果真是那样,他晚上会带着全家连夜逃走,他有的是钱,逃到哪里也能活下去。 他甚至想过提前把家人安排到国外,不论哪个国家,只要不在中国就行。他一个人留在沙吉浩特 ,一旦把煤矿炸掉,他一个人好脱身。 他担心的是还没有来得及炸掉煤矿,如果现在招惹了日本人,他们翻脸后不让他进煤矿了,那么一切努力全白费了。 “城门口? 城门口打的谁?是不是日本兵?你认识不认识日本兵什么样?”马彪问她。 “我认识日本兵,他们带的帽子说的话都和我们不一样,少爷在城门口打的那个人,和老爷以前穿的衣服一样,带的帽子也一样,他们叫少爷是老大。”四儿认真的对马彪说。 马彪放心了,估计保安队被揍了,他点点头继续问:“你们到瞎婆婆院子干什么去了?” 四儿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马彪说:“快说!” 四儿说:“找小桃红太太的信。” “小桃红的信?她走的时候写信了?她不是日本人吗?她写的信少爷能看懂吗?” 马彪知道问也是白问,只好问一些简单易懂的。“后来呢?”马彪继续问。 “后来就打了经常来咱家的那个人...就是和夏莲好的那个人。”她说。 “哦!是齐耀祖那孙子!打得好!他没有打日本人吧?”马彪放心了。 “没有。” 马彪打发四儿出去,四儿刚走到门口,马彪又叫住她:“你回来!三条狼和姑父是怎么回事?谁是你姑父?” 四儿笑眯眯的说:“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很大很大三条狼,是姑父把那条大狼打死的,少爷和我拽着马车,姑父打个滚就把狼杀了,姑父还会扔飞刀。” 四儿讲得一脸认真,马彪却听得一头懵,他愣愣的看着这个傻孩子叹口气说:“傻丫头,你可愁死我了!以前傻是傻,倒也诚实,进了省城没学好,反倒学会讲故事了。” 傻四儿以为老爷表扬她,她冲着他一乐,说:“少爷吐了好多次,我一喊停车,车就停了,少爷吐完再上车,上车又想吐,再停车。嘿嘿!我一次也没有吐,少爷没有骂我,还给我点心了,可甜了。” 马彪越听越糊涂,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傻了?火车是说停就能停的吗?他说:“少爷一路吐?你一喊停车车就停了?” 四儿点点头。 “你们坐什么车回来的?”马彪问。 “马车!” “马车?” “什么马车?你们不是坐火车回来的?” 四儿摇摇头说:“我和少爷是坐姑父的马车回来的。” “姑父?哪来的姑父?”马彪越糊涂了。 这时门开了,大太太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第347章 喜来煤矿走个来回煤矿监狱又添犯人 大太太进来说:“老爷,李长顺刚才说飞儿买回来的肉不是狗肉,管家也说是狼肉!是狼肉!我们今晚上吃的是狼肉炒的菜!吓死人啦!你快到厨房看看那张狼皮,好大的一条狼呢。” 李长顺是马家的做饭师傅,他说的话是有准的,马彪这才有点相信了面前这个傻孩子的话。可是姑父是谁呢?谁有这样的本事打个滚就把狼打死了?他是神仙吗?而且还把狼肉分给儿子?不行,他得搞清楚这个姑父到底是谁?否则今晚睡不好觉。 “狼肉吃了壮实,害怕什么?”说完他走出去找马小飞去了。 在杜家,一家人吃完饭后,巴图鲁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罐炼乳,到厨房割下一块肉用布包着走出去,出门时嘱咐老张留门。到了韩满囤家放下那些狼肉和炼乳后巴图鲁说:“我这次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得赶紧回家,一会儿我去找赵宏斌说点儿事,明天就走,过几天再进城。” 韩满囤说:“大哥,张管家和你说了没有?王志强他妈带着瞎老太跟着韩三喜走了,两处院子也买下来了。” 巴图鲁说:“张管家说了,他还说日本人把瞎老太的院子占了,我是这样想的,那个院子占了就占了,不要招惹他们,王志强家的院子你最好尽快搬过去,看你们两口子就住在街边这么一间小屋里,等孩子大了就住不开了,那里有三间大房和单独的厨房,孩子可以在院子里玩耍,条件比这里好。” “可是...可是那院子是大哥出钱买的呀!”韩满囤说。 “兄弟说这话有点见外,那院子送给你了,回头把房契给你拿来。”巴图鲁说。 韩满囤不说话了,他知道再说多少感激的话都是多余,目送巴图鲁出门后,里间传来老婆的声音:“我们该怎样还大哥这份情?”接着是轻轻的叹息声。 第二天巴图鲁骑着他的追风向城外走去,追风只善于被人骑或者驮东西,它不习惯拉车,所以,这些天一直养在后院。他这次出城走的是北门硫铁矿这个方向,到了城门口,几个保安见巴图鲁过来了,赶紧给他拉开路障,巴图鲁也没有给他们笑脸,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的说声谢谢,一扬鞭子过去了。 “这人很怪!从来没见他笑过。”一个保安说。 另一个说:“别招惹他,他和佐佐木走得很近,刚听说吉田大佐都和杜家有交情,马小飞叫他姑父的人谁敢惹?”几个人望着远去的巴图鲁议论起来...... 巴图鲁到了一个山坡下跳下马正要把马拴在一棵树上,小石头从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后猛的跳了出来,他笑着说:“大爷,吓你一跳吧?” 巴图鲁笑了:“嗯!吓我一大跳,你干爹呢?” 小石头说:“我干爹和我爷爷搬下来两箱,他们又上去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扒拉开高高的草丛,两个箱子露了出来。正在这时,赵宏斌和他爹每个人扛着一箱子弹又下来了。 赵宏斌说:“大哥,这是四箱子弹,我们整理了一下还有两箱子弹,其余全是炸药。” 巴图鲁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他们迅速把箱子装进巴图鲁带来的两条麻袋里,用绳子捆扎好搭在马背上。 一切就绪后,巴图鲁嘱咐他们把坟墓掩藏好,说了声谢谢,一扬马鞭走了。 赵宏斌他们环顾四周一圈也迅速离开了这里。 在大和医院里,被老鼠咬伤的喜来得到了日本医生的精心治疗,喜来很快康复,他在病房里来回溜达,注意观察着逃跑路线。 他并不是想当逃兵,狗剩和他俩早就商量好了,他们三个不论是谁,一定要跑出去一个,把煤矿的兵力部署向上级汇报,可是不久后狗剩和他俩分开了,只剩下他和常林。他觉得这次受伤是最佳的逃跑时机,于是他尽量装出一副老实的样子想麻痹日本人。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想到怎样逃离医院,就被几个日本人押着上了汽车又送回了煤矿。 远在哈尔滨的太田得知已经被高彬注射了疟疾杆菌的喜来被送往煤矿,他在电话里对高彬大发雷霆。他深知煤炭物资对战争的重要性,如果煤矿工人全被感染一个个死去,那么对军部来说是一个巨大损失。 放下电话,高彬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他不敢为了自己的研究坏了军部的战略计划。于是马上给煤矿打电话,不要让喜来下车,立即返回,喜来刚跳下卡车又被士兵带回医院。 拉着喜来的卡车刚走,监狱又送来一批劳工 ,这劳工里面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有学生,有穿长袍的,有吊儿郎当的混混,也有破破烂烂浑身血污的军人,甚至还有一个蓝眼睛外国人。 他们被分散开住进几个监室,狗剩和郭生方侯排长一个监狱,这里安排进来一个蓝眼睛外国人一个穿长袍的和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穿长袍的环视一圈所有人,对郭连长礼貌的说:“您好!我叫周凯瑞,我可以睡在您旁边吗?” 他指着郭生方和狗剩中间的位置说。 郭生方看了看狗剩,狗剩说:“这是我大哥,我俩必须睡在一起。” 周凯瑞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最边上那里有人叫嚷起来。 “我就乐意让他睡我旁边,就不乐意让你睡我旁边,怎么了?” 是抗联战士阿贵和刚进来那个年轻人呛呛起来了。 原来阿贵看见那个外国人身上有伤,而且身上单薄的浑身发抖,他和旁边的战士商量了一下,移开一个位置让那个外国人先躺下。 这个外国人还没有来得及躺下,那年轻人抢先躺了下去。阿贵不干了,他站起来一下把他拽起来,两个人便开始呛呛起来。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郭生方赶紧对最里面那个战士说:“憨子,往里面挤挤给他腾个地方。” 那个叫憨子的立马爬起来往中间挪了挪,大家都移动了一下身子。 年轻人看出来这个监室里的人好像挺齐心的,担心再呛呛下去自己吃亏,于是他甩了一句“不和你一般见识。”走到墙边躺下了...... 第348章 美国记者约翰被抓两个换头实验材料 外国人对阿贵说了句“谢谢!”躺了下去。 “哟!会说中国话?你哪里的?”阿贵问他。 “ 我叫约翰,是美国记者。”外国人说。 “美国记者他们也敢抓你?”阿贵说。 “战争会让人变得疯狂,失去理智的国家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没有什么不敢的。”约翰说。 “他们为什么抓你?”阿贵问他。 约翰感觉躺下不舒服,他干脆坐了起来,他对阿贵说:“你为什么被抓进来?” 阿贵说:“我,还有我们这里的所有兄弟都是为了抗击日本人的侵略被抓进来的。” 约翰说:“我也一样!日本人在国际舆论上大肆宣传他们是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才进驻中国,是为了帮助贫穷的中国共同繁荣,并且美化他们的侵略战争。我来到中国就是为了解真相,揭露他们对中国犯下的可怕罪行。” “好样的!所以他们就抓了你?”阿贵对他竖起大拇指。 “对,我拍了许多他们屠杀无辜老百姓的照片,他们害怕那些照片到了美国,所以他们抓了我,没收了我的相机,拷问我胶卷的去向,问不出来就把我拉到这里来了。” “你真是好样的!打成这样也没有招!”阿贵说。 “噗...他不是不想招,他是实在不知道那些胶卷到底在谁手里,因为在他眼里,我们中国人长的都一样,哈哈哈哈......”那个和他抢位置的年轻人带着调侃的语气看着约翰说。 大家很讨厌这个年轻人,都不理他,几个人一起望着约翰。 所有人都以为约翰肯定会义正言辞的回击那个年轻人,或者把蔑视回敬给他。但是约翰却低下了头,一会儿他抬起头说:“他说得对,我在逃跑中把衣服口袋里的胶卷塞进一个男人的手里,我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只知道他是一个中国人。” 阿贵说:“你怎么确定那是中国人?日本人和中国人长的一样的面孔。” 约翰说:“他个子和我一样高,瘦瘦的,日本人是低低的胖胖的。” 大家都不说话了,那个年轻人说:“那个周先生,就因为日本人押着他到街上找人的时候,他和他四目相对了几秒,就被认定成嫌疑人员,怎么解释都不行,把周先生打了个半死,这不也被抓进来了,对吧?周先生?” 这个年轻人看着已经在另外一个地方坐下来的周凯瑞。 大家把目光转移到周凯瑞身上,周凯瑞无奈的笑笑说:“这件事不能怪约翰先生,他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被关在这里?我并不怪他。” 狗剩望着那个年轻人说:“你也是为了抗日抓进来的?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事儿?” 这年轻人说:“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孔!是古圣人孔子的第几百代子孙,家父希望鄙人能光宗耀祖,成为国家栋梁,所以给鄙人起名孔栋梁,没成想鄙人实在不是什么栋梁,反而把溜门撬锁修炼的炉火纯青,所以,家父的照片被放在供桌上后,本人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孔易开,就是所有的锁,没有本人开不了的,易开,明白吗?嗨!看你们这样子,一个个都没读过书,和你们讲也白搭,易,就是容易的意思,开,就是能打开的意思,明白了吧?至于他们的事儿我怎么知道的?一路上蓝眼睛给黑眼睛道歉,一车人就都知道了,咦嘻嘻嘻……” “嘚瑟!”阿贵躺了下去不再理他。 “鬼子现在也是急了,见人就抓,疯狗似的,小偷都抓进来了。”侯排长说。 这个孔易开说:“日本人实际也不太坏,来干活的都是健康人,还有十几个受伤的直接拉到医院看病去了,说明他们还有良心。” 狗剩冷笑说:“那你就等着看,看那些人能不能返回监狱。”郭生方拉了狗剩一把,阻止他再多说什么,毕竟现在这里什么人都有。 大和医院里高彬一个个检查了这些人的病情,他手里的名单上,在每一个人的名字下写下:“活检、疟疾、鼠疫”的字样。 这一批送来15个伤员,其中五个和喜来一个病房,他们都是轻伤员。 另外五个进了一个病房,病房里两个护士带着口罩正在撤下最后一个带血的床单,靠墙的一张床上躺着伤痕累累的宝根。 宝根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刚进来的这些人觉得日本人的医疗水平简直太好了,就凭身上插着这么多管子就说明日本人看病的确一流,也非常尽心。比起中国那些老医生仅凭三根手指把脉看病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几个人里有一个山上当土匪的人,在一次下山抢粮食时被村民打伤,同伙跑了,把他丢在道边,正巧赶上日本人抓人就一起抓来了。他见宝根身上那么多管子,看起来日本人也会很尽心的给他治病,于是觉得很幸运被日本人抓住,他的腿很快就能治好。 几个人怯生生的看着浑身是伤的宝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正在这时,门开了,一身白大褂,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高彬走了进来。 高彬一个个审视着站在面前的五个人,或者说面前这几个实验材料更确切一点,他让这个土匪躺在床上检查了一下他的腿,随后又让另一个同样年龄的人躺在另一张床上,他检查的很认真,以至于让这俩人都对他心存感激。 “这俩个住在外科病房,其余三个人留在这里。” 高彬一边说一边从英子手里接过诊疗本,上面写上:“1141号,1142号,换头手术。” 他合上诊疗本转身微笑着看向这两个正在感谢他的换头实验材料。 “希望你们互相交换了头颅也能这样对我微笑。”高彬一边微笑一边这样想着...... 因为人员变动,长林又和狗剩住到了一起。他把喜来被老鼠咬伤的惨状告诉了狗剩 ,埋怨狗剩当初不逃走,反而进了煤矿送死,狗剩告诉长林留下来是上级的命令,不是他的决定,等长林冷静下来后他告诉了长林炸药库的秘密。 长林说:“坑下的顶棚再有几天就重新修好了,所有劳工继续挖煤,监工下坑继续监督各个巷道工作面的劳工干活,西边没有掘进工作面,到时候就无法在西边那里开挖了,别说挖通炸药库,就那个破口都没有机会挖通,你们就不该把那个口堵上,这反而堵上了出逃路。” 郭生方凑过来说:“这几天你也看到了,好几拨日本人下去拿着捕鼠工具逮老鼠,如果没有堵上那个口,我们的计划全都暴露了。” 狗剩说:“如果不堵上,那个口一直往里面灌风,呼呼的冷气吹进来,懂行的监工很快会发现那个洞口。日本人这几天没有反应,说明他们根本没发现那个口。” 长林说:“他们难道不怀疑那些尸体哪里来的吗?” 狗剩说:“有人已经想到了,他会想办法解释的。” 看到狗剩和郭生方胸有成竹的样子,长林担忧的说:“那个汉奸可别是给我们挖了个坑想害死我们。” 狗剩说:“他没有害我们的理由,亲兄弟之间因为财产还要反目成仇,更别说鬼子们把他的祖产整个霸占了,他难道和鬼子有血亲?他现在恨死鬼子了。” 第349章 小飞得知夏莲被卖煤矿尸体马彪独揽 马小飞回来这几天,发现家里的夏莲不在了,大太太看看瞒不住了,只好告诉他,夏莲被她卖给走街串巷的一个卖货郎了。马小飞虽然觉得夏莲罪有应得,但是他也埋怨娘做的太绝。大太太咬牙切齿的告诉儿子,夏莲在日本人面前出卖了马家,挨了一顿打后对马家怀恨在心,继续偷偷和齐耀祖来往,她一气之下才把她卖给货郎。 二太太这次向着大太太说话:“大姐做得对,那贱蹄子把家里弄的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说话,生怕哪句话又被她捅给日本人了,一家人像防贼一样防着她还怎么生活?那个卖货郎年纪不算太大,夏莲跟了他也不算委屈了她。” 这天马小飞又和芋头说起那个住在乱流基建署大院高位截瘫的刀疤脸,说不知道他死了没有?两个人心血来潮想出城溜达一圈打听打听,走到翠香楼时,他突然想起领着小桃红进了翠香楼的情景,所以临时又改了主意。翠香楼老鸨一看见小飞便尖着嗓子招呼起来。这里好多姑娘都是马小飞的老相好,她们花团簇拥般把马小飞拥着上了楼。 在二楼最里面的一扇门开了一条缝,门里一个姑娘正用怨毒的眼狠狠地盯着马小飞。她紧紧抿着双唇看着他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随后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一只银手镯冷冷的笑了。 马小飞又开始在妓院流连忘返, 这天马彪正为此事烦心时,佐佐木却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马队长!我们都是老朋友,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煤矿每年死亡率如此之高,那些死去的工人你是怎样处理的?” 佐佐木请马彪坐在椅子上说话。 马彪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您是说我们合作以前?还是以后?” “当然是以前!以后都是由日方统一处理的。”佐佐木说。 “以前...以前...我都好好安葬了。”马彪眼睛闪烁不敢和佐佐木对视。 “安葬到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佐佐木凭经验断定马彪在说谎。 “这......马家煤矿开采几十年了,那些...那些死亡苦力估计已经烂完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他们的坟墓?”马彪说话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马队长,煤矿坑下出现巨大的老鼠,你没有感觉这老鼠与你有关吗?” 煤矿出现巨鼠后,捕鼠小组进到盲巷看见了那么多白骨,以此解开了老鼠之谜。汇报给佐佐木后,佐佐木心里也是一惊,因为煤矿围墙外那个废弃的巷道里也扔进去几百具尸体了。他不同意高彬修建焚尸炉,也不能把这些尸体扔在荒郊野外,更没有人力财力每天组织人马挖坑埋人。于是同意了鸠山和竹村的建议,利用煤矿围墙外面那条废弃巷道,把那些从医院拉回来的残缺尸体统统扔了进去。 老鼠出现后,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些尸体成了老鼠的美味佳肴,那些尸体把老鼠喂养成巨鼠,巨鼠又影响到工人的生命安全,他懊恼了好几天。直到捕鼠队说那些老鼠出自煤矿坑下,有可能不是从围墙外跑进去的,而且煤矿下面发现了很多白骨。他一下想到了马彪,是马彪把那些发生矿难死去的工人都扔在坑下,才造成了鼠灾。 既然佐佐木这么问,马彪一下站了起来,他诚惶诚恐的承认了那些尸体是他弄进去的。 “对不起!队长,那时候矿难实在太多了,我当时没有那么好的矿灯,经常发生煤尘爆炸,我实在没精力一个个把他们安葬啊!请队长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不要把此事说出去。” 他哭丧着脸无可奈何的承认了,虽然装的情真意切,可心里还是直打鼓,万一佐佐木问他用什么方法瞒过其他工人的?为什么西边废弃巷道没有打上闭墙封闭起来?运送这些尸体的工人现在何处?他该怎样回答? “运送尸体的工人现在哪里?” 果然佐佐木下一秒便问了出来。 马彪说:“队长啊!您以为我生下来就是煤矿老板吗?我从小到大没干好事,尽替我四叔处理尸体了,那些尸体都是我亲自扔进去的,哪敢用工人做这些?至于为什么没有把那条废弃巷道封闭起来,您想想,煤矿三天两头死人,我封起来怎么处理尸体?我没有后眼啊,没想到煤矿被你们...入股了,这才没有封上它。” 他一边哭丧着脸承认,一边急速的想着应对办法。 他一眼瞥见站在旁边的慕容良,他对慕容良说:“慕容翻译,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一切全完了。” 慕容良以前就听工人们说过,马家父子虽然给日本人当狗,但对待遇难的矿工家属很慷慨,尸体差人送回去后,所有遇难家属会给丰厚的抚恤金,当地死亡家属买煤半价支付。 今天却在佐佐木面前爽快的承认了那些白骨是他所为,难道所谓的对遇难矿工家属慷慨都是他自己编造的谎言?流传出这种谎言也许是他买通其他工人故意散发出的?为的是能招到矿工?毕竟马家煤矿是当地最大的煤矿。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马彪却转头向他说出那些话,同时他听出话里好像有话。 难道那些白骨非他所为,而他故意承认?为什么?他在隐瞒什么?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一切全完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到此为止......”难道他向我求救?意思是不要让佐佐木再问下去了?怎样才能阻止佐佐木再别问下去了呢? 他急速思考着。 “队长,看在马队长是队长您朋友的份上,此事就不要追究了,沙吉浩特附近大小煤矿有十几个,所有的矿主都是这样处理的,听说有的老百姓烧煤的时候竟然能捡出人的骨头来,煤堆里挖出死人骷髅一点儿不稀罕,老百姓已经习以为常了,看起来并不是马队长一个人这么干。” 慕容良的确听说过此事,石家厨娘在煤堆里挖出一个人的手指,她也只是嘴里骂了一句,把那半截手指扔在垃圾桶里继续挖煤做煤泥块,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像只是捡出来一块石头一样随便。 他依仗着佐佐木对他的信赖斗胆替马彪说好话,佐佐木是否会忽视他的话继续追问下去,那就要看马彪的造化了。 第350章 夏莲杀人躲藏妓院齐耀祖讨好佐佐木 佐佐木低头坐在办公桌后一声不吭,这些死去的劳工怎样处理他根本不在乎,只需要弄清楚那些白骨从哪里来就可以了。他慢慢抬起头看着马彪,突然,他哈哈哈哈大笑起来:“马队长,齐耀祖和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你想不想听?” 马彪和慕容良两个人心里同时一惊。 如果在外人眼里,慕容良和马彪是日本人奴才的话,那么齐耀祖是从里到外的铁杆奴才,坏事做尽的他能在佐佐木面前说出什么好话吗? 齐耀祖隔三差五会抓几个所谓的抗日分子,为的是在佐佐木面前邀功请赏,为此,慕容良费了不少心思救那些人,但还是有救不了的被送进煤矿成了挖煤犯人,只要进了煤矿,那么这个人难逃九死一生的命运。现在听佐佐木那样说,看起来这个铁杆奴才又要害人了。 “他说你家的丫鬟被你卖进翠香楼了?”佐佐木眯眼看着马彪,看不出是嘲讽还是鄙视。 马彪愣住了,他怔了一下说:“绝无此事!” “好!我今晚就去翠香楼转转,马队长一起去吗?”佐佐木说。 马彪心想:你他妈爱去不去,老子这几天正在研究煤矿图纸,没有那闲工夫,再说,老子没有卖人到翠香楼,你也诈唬不了老子。 但他嘴上却说:“队长太太不在身边,而且您正当壮年,我家里有两个母夜叉,我就不去了。” “好!马队长请便!”佐佐木下了逐客令。 马彪如释重负嘿嘿涎笑着点头哈腰出门走了。 马彪一边走一边寻思佐佐木的话,他觉得无风不起浪,他得赶紧回家问问两个太太,那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到底卖到哪里去了? 夏莲不是卖给小货郎了吗?怎么到翠香楼了呢?原来,小货郎是关内山东人,在家里实在饿得活不下去,跑到关东担着货挑子卖一些针头线脑讨口饭吃,他在沙吉浩特没有固定居所,走到那里住到那里。夏莲在马家是大太太的贴身丫鬟,整日在屋里,日不晒雨不淋的,粗活都没有干过,好吃懒做的她跟着小货郎走东串西哪受得了这颠簸流离的苦,所以,三天两头寻死觅活,搅扰得小货郎没办法生活。有一天小货郎说实在不行就带着她回山东,这夏莲一听吓坏了,关内百姓穷的揭不开锅才纷纷闯关东,哪有从关外往关内跑的道理?她越想越不甘心,等小货郎睡着后,夏莲竟然趁机杀了他,她一个姑娘家大字不识一个,走投无路便主动进翠香楼藏了起来。 按理说到了翠香楼的姑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谁知,夏莲反倒觉得再也不要风吹日晒了,她第一天来了就高高兴兴的梳妆打扮开始接客。老鸨一看她那样,满心欢喜,得了一个宝贝似的喜欢她。再加上夏莲本身才十六岁,人也长得水灵,所以时间不长,她就成了翠香楼的头牌。 既然她在翠香楼大红大紫,她就有了说话的权利,她对老鸨说给翠香楼挣大钱可以,但是要答应她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让人知道她曾经是马家的丫鬟。 只要能给翠香楼赚钱,什么都行,再说这条件老鸨求之不得呢,如果让马彪或者马小飞知道他家丫鬟在翠香楼,万一这里头有事呢?财大气粗的马家还不把翠香楼拆了?所以她满口答应。 老鸨哪里知道,夏莲这样做其实是害怕她杀了人的事情暴露。她知道马家的势力,如果马家知道她在这里,肯定追查小货郎的下落,即便她可以胡说是小货郎把她卖到妓院的,为了挽回面子,马家肯定会赎她出去,到时候也许把她卖到更远的地方,或者干脆杀了她,所以她必须隐藏好自己。 再有,虽然小货郎是外地人,他也把尸体处理了一下,货担子也藏好了,但是万一有人认出来那个尸体就是小货郎,传到马家耳朵里,她还是一个死。 她知道齐耀祖有逛妓院的爱好,她耐心等着他的出现。终于有一天齐耀祖发现了她,可齐耀祖不敢带她走,第一齐耀祖畏惧马家势力,第二畏惧家里的老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带她走虽然只需要给老鸨几个封口费就行,但需要把她藏起来供着她,而他每个月的薪水全部都在老婆手里把着。所以,齐耀祖宁愿每天跑来和她厮混,隔三差五给她送点儿小礼品,也绝不提带她走的事。 上次,齐耀祖发现慕容良从翠香楼带走一个妓女,他也知道佐佐木经常让慕容良带妓女回住所,于是心里一动,何不把夏莲送给佐佐木?讨好佐佐木才能有自己的甜头。于是他在佐佐木面前透露了夏莲的底细,并且说夏莲还是个雏。 为了圆这个谎言,他和老鸨一起商量怎样骗过佐佐木。老鸨劝夏莲说如果她配合着骗过佐佐木,以后所有的姑娘都有她来管,她再不用受那些嫉妒她的姑娘们排挤了。 夏莲心里轻蔑的冷笑,如果真让佐佐木喜欢上自己,还在乎那些贱货吗?如果能让佐佐木娶了她,她灭了马家也是分分钟的事。于是她说:“娘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忘了女人每个月有几天不干净的时候?大部分女人的经水快走完的时候有回血现象,我就是那样的,明明已经快完了,可是还会突然走一些出来的,只要算好了日子,等快干净的那天叫他来,床单上不就见红了吗?” 老鸨恍然大悟直夸夏莲聪明,马上和齐耀祖商量,等夏莲身上月经快干净时,齐耀祖便跑去告诉佐佐木,说那个丫鬟被老鸨驯服了,愿意接客了,而且愿意让佐佐木为她破处。 所以才出现佐佐木对马彪说的那些话。 晚上,佐佐木如约而至。慕容良和佐佐木到了翠香楼后,齐耀祖已经在那里等半天了。刚才夏莲告诉他,今天是她月经最后一天,她已经洗浴完毕,按照以往经验,今晚还会有少许经血流出,如果佐佐木今天不来,那就要等下个月才有机会。 齐耀祖已经告诉佐佐木夏莲还是处子之身,如果以后发现夏莲已为人妇,他齐耀祖难逃欺瞒之罪。他在翠香楼的院子里着急的来回走着,不时的伸长脖子向门外眺望。 总算有惊无险,佐佐木来了...... 第351章 为攀高枝矫揉造作翠香楼夏莲改玫瑰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被老鸨布置成了新房,床上铺盖换成了喜庆的红颜色,梳妆台和浅粉蚊帐上都粘着红纸剪的双喜字。 夏莲身穿一身亮闪闪的缎面红衣,满头廉价的首饰被红盖头遮盖的严严实实,前几天在杜家祥云鞋铺买的绣花鞋穿在脚上,不大不小刚好在裙摆下露出一个小小的脚尖。 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门“吱扭”一声开了,接着传来一声:“吆西!” 她知道佐佐木来了,她要赶紧进入角色。她酝酿好害怕、害羞、纯洁、单纯的情绪静静等待着...... 佐佐木看到房间的布置,心里非常兴奋。他来中国五年了,知道这样的布置是洞房的意思,面前这个姑娘的打扮是新娘的意思,而他就是今晚的新郎。 他伸手掀开夏莲的红盖头,一下认出她就是马家那个还没有上刑就吓得尿了裤子的丫头。此刻看到夏莲那略带羞涩青春貌美的容貌时,体内雄性动物的原始冲动一下就激发起来...... 夏莲被粗暴的佐佐木剥得精光,她赤条条的躺在床上用挑逗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心狂跳起来,就像一条饿了一个月的狼,一下扑在她身上...... 夏莲适逢青春,已经尝过云雨之乐,再加上在翠香楼经历过无数男人,所以对于床笫之欢修炼的炉火纯青。 当佐佐木饿狼一样占了自己的身体时,她立刻装作处女一样疼的流下泪来,她一边凝眉流泪一边痛苦状的呻吟着。这个样子更加激发了他的兽欲,使他精神上和身体上得到了极大满足。 洁癖到极致的佐佐木有个变态的嗜好,每次做爱完毕后,都会用一块洁白的手绢迅速擦拭干净自己的身体并且立即起身洗澡。所以只要佐佐木来,老鸨会早早的备下澡盆在屋里。 老鸨这样奉承佐佐木一方面是惧怕他的淫威,他毕竟是沙吉浩特的最高长官,这里的县长就像透明人,老百姓只知道佐佐木队长而不知道谁是县长,二方面也希望他能关照翠香楼不要让那些伤兵经常吃白食。 今天却是个意外,佐佐木喘着粗气躺在枕头上,他略显疲惫的伸手摸过早已准备在床头的白手绢闭着眼睛擦拭起来。 他闭着眼睛擦拭着下体,脑子里回味着刚才的激情,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跳下床坐到那个冒着热气的澡盆里。这时,他的手突然停了,他感觉一只软绵的小手轻轻地按在他的手背上......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手绢,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吃惊与害怕,好像他的下体部位盘着一条蛇一样。 他以为她是一个没见过男人器官的无知少女,第一次看到男人器官的少女都会大吃一惊的,从她天真无邪的表情上和泪水莹莹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他一丝不挂仰躺在那里用满足的眼神看着她,她却羞涩紧张的指着他的下体嗫嚅着:“血,血,手绢上有血......” 佐佐木猛地坐起来,他看着白手绢上的鲜血,再看看自己的下体,然后他推开跪坐在那里的夏莲。夏莲的屁股底下同样铺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色绢子,此刻那块白绢子上有斑斑血点。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看起来齐耀祖的确没有骗自己,这真是个没经过男人的处女。他搞不懂中国人为什么把女人的第一次看的那么重?把处女膜当成女人圣洁的标志,有些中国男人为自己占有了女人的第一次而沾沾自喜,这是多么愚蠢的思想。女人是否纯洁与处女膜没有任何关系,诚实、恭顺与对丈夫的忠心才是女人贤惠的标志。 他跳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澡盆前自顾自洗起澡来。 床上的夏莲并不知道佐佐木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处女,她继续表演着:“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吓死我啦!”她羞怯怯地说着说着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佐佐木洗完澡出来让赤身露体的夏莲用毛巾给他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他对她说:“你的,洗澡的不要!明白?” 夏莲心里明白佐佐木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表演,但是她必须继续装下去,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她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我爱干净!”她低着头怯生生的回答。 “哦!你是我见过最爱干净的中国姑娘!好!太好了!可是你最近几天洗澡的不要!生病的不要!” 佐佐木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说完又问了她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玫瑰!” “玫瑰?你叫玫瑰?你不是马彪家那个丫鬟吗?”佐佐木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她。 翠香楼是妓院,妓院有钱,但是唯利是图的老鸨总是针尖上削铁般的抠门,再加上煤矿为了完成军部任务经常不卖给老百姓煤炭,所以妓女房间的火炉都不是太大,虽然今天为了佐佐木,老鸨的丈夫在火炉里放了不少炭块,但是赤身露体的夏莲一边给佐佐木穿衣服一边冷的打了个寒战。 佐佐木让她穿上衣服,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思索着该怎样回答,她摇摇头说:“不是。” “不是吗?” “不是!我是外地的,被穷困潦倒的哥哥卖进来的。”她低下头眼睛里发着狠轻声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佐佐木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说谎的丫头却没有点破她。 穿好衣服的佐佐木看了她一眼向门口走去,他刚一拉门,一个人猛地一头栽了进来,原来是齐耀祖。 自佐佐木进了房间,齐耀祖就趴在门缝上了,夏莲摄人心魄的娇喘呻吟与他们的对话,通过紧贴在耳朵旁的门缝一丝不漏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正在心里咒骂这个小妖精会变着花样哄骗佐佐木时,听到佐佐木问她的身世,她却说不是马家丫鬟。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小妖精,这不是害我吗? 不过转念又一想,多亏在这里听房,有思想准备,否则和她的话对不上号,还是麻烦。正想到这里却听不见屋里说话了,他想往门上贴的紧点儿仔细听听,佐佐木一拉门,他一个跟头闪了进来...... 第352章 马彪狗剩一起联手夏莲确定嫁给货郎 “对、对、对不起,对不起!”齐耀祖狼狈的爬起来弓着腰想赶紧溜出去,佐佐木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我混蛋。”齐耀祖弓身哈腰自己骂自己,他心里想着佐佐木如果问他夏莲的名字和身世怎么和他说的不一样?他该怎么说?只能说他弄错了?还有,佐佐木已经知道她就是马家丫鬟夏莲,怎么没有戳穿夏莲的假话呢? 自以为是的齐耀祖高看夏莲了,夏莲只是佐佐木发泄兽欲的临时工具而已,邪火一过他才不在乎夏莲到底是谁,夏莲在他眼里和这里的其他妓女没有区别,至于夏莲是不是处女佐佐木才不在乎。 佐佐木什么都没有说,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齐耀祖偷偷对夏莲伸了个大拇指,说了句:“妖精!”屁颠屁颠跟着下了楼。 马彪听太太说夏莲的去向后,放心的每天研究那张复原后的图纸,根据图纸和实地研究,他确定了安放炸药的具体位置,并且把这一计划告诉了狗剩,他知道,要想彻底炸了煤矿,必须和狗剩配合,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绝对无法完成。想要把整个煤矿一炮炸毁,必须找到最中心点,而且这个中心点还必须是已经挖空的、无人进去的、不潮湿的地方。 如果只是中心点,他闭着眼睛就能知道哪里可以放炸药,中心点虽然不是工作面了,但平时也有几十个劳工在运送矿车,几个日本监工挎着手枪在不同的巷道来回溜达着,别说要运进来几吨炸药,即便几包炸药没有藏好也会让他们发现。 狗剩和郭连长一有机会就和马彪一起研究对策,马彪一心想着把煤矿炸掉,但是狗剩他们想的却是想办法把这些劳工都救出去,即便救不了全部,也要尽最大可能把抗联俘虏救出去,因为这是他的任务。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煤矿爆炸尽量避免把地面上劳工的监舍炸塌,造成劳工大量死亡将会成为老百姓的罪人,他们必须找到远离煤矿监狱同时还能炸毁煤矿的最佳位置。 这两件事,都是很难完成的,但是他们既然已经联手,就要想办法完成。 眼下马彪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马小飞赶紧回省城,如果马小飞和芋头整天在县城里瞎转悠,万一再和日本人起冲突,他们的计划也会泡汤。 马小飞和芋头两个人其实还真想在日本人身上捞好处了,俩人看见日本人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出门都是几个人在一起,他想抢枪的念头怎么也实现不了,于是俩人盯上了晚上到妓院的那些士兵,尤其是带着手枪的小军官。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马彪发现马小飞心不在焉的一直看立在墙角的座钟,不时的看看门口,他觉得这个不省心的又要惹事了。 “今晚哪都不能去!”马彪说。 马小飞没有吭气,只是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不以为然地说:“孩子回来这么几天,你每天唠唠叨叨的,烦不烦呀?再说了,沙吉浩特县这么小一个破地方,能惹下什么事?” 马彪鼻子一哼说:“他惹的事儿还少了?” 二太太跟着说:“哟!大姐,你忘了咱家煤矿是怎么让日本人讹了去的?要不是小飞打死那个日本兵,咱家煤矿也不至于落到日本人手里。” 大老婆说:“你个没良心的,你以为这件事只怪小飞啊?如果不是小燕和那个假老师的事让日本人知道了火上浇油的话,煤矿能没吗?小燕惹出多少事啦?哪次不是小飞把她捞回来的?” 二太太说:“小燕的事,日本人怎么知道的?还不是你身边的丫鬟报告的?你平时在她面前管不住嘴什么都说,谁知道她还知道些什么?” 马彪和马小飞两个人该吃吃该喝喝,谁也不说话也不劝架,好像已经习惯了。 大太太觉得理亏不说话了,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那个贱蹄子把我们马家害成这样,活该她整天跟着小货郎东奔西颠受罪,在马家吃香的喝辣的养的细皮嫩肉的,看看她每天风吹日晒能坚持多久,再让她害人。” 马彪听她俩吵够了,这才慢腾腾的说:“你的确把她卖给小货郎了?” 大太太说:“这还有假?管家这几天也该回来了,等他回来你问问他不就行了?他还说小货郎看起来是个靠得住的老实人呢。” “再说了,什么叫卖?买她的时候花了30块大洋,卖她的时候还是30块大洋,把她养了整整10年,吃的用的不比哪个丫鬟好?比那个傻不拉几的四儿好了几倍?傻丫头在狼面前还敢替她的主子牵马拽蹬呢,她呢?见了日本人直接把主子卖了!”大太太气冲冲的叫嚷着。 二太太心蓝说:“这件事我支持大姐!吃里扒外的东西,那么喜欢骚男人,依我看就该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大姐还是心软,看见那个小货郎瘦瘦弱弱挺可怜的,卖给他了,不过,他只花了30块钱就得到个老婆也是占了大便宜了,也算我们积德行善了。” “对呀!我们这是积德行善!我让小货郎把她带的远远地,不要再让我看见她,害人的贱蹄子!”大太太说。 马彪说:“这事也奇怪,佐佐木为什么突然说咱家的丫鬟卖到妓院了呢?” “简直胡说八道!肯定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看见夏莲哭哭啼啼出了门以为我们把她卖到妓院了呢,再说即便我们把她卖到妓院,碍日本人什么事?多管闲事。”二太太说。 马小飞说:“虽然不干日本人什么事,但是如果日本人怀疑她被卖到妓院是因为上次的事,他们会借题发挥没事找事,也许会找到夏莲再打听其他的事也说不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马彪若有所思的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儿?怪不得那天佐佐木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怪怪的。” “也不知道那个小货郎还来不来沙吉浩特了?如果看见他让他赶紧离开,省的麻烦。”大太太说。 二太太说:“这个贱蹄子可是知道咱家许多事呢,有一天我看见她在大姐门口鬼鬼祟祟的,看见我过来才走开,我听见屋里小飞正跟大姐说怎么认识小桃红的这件事呢。” 说完,她狡诈的看着马小飞,她一直认为小桃红是马小飞从省城日本人开的妓院拐骗回来的日本姑娘。 马小飞一听她又在提起小桃红,猛地一摔筷子大声吼起来:“以后谁要再敢提起她,老子一把火烧了这个院子!” 第353章 再抢一把王八盒子尾随上尉来到石家 马小飞狠狠盯着二太太,把二太太吓得脸都白了。大太太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就见四儿推门进来说听见有人敲大门。 平时管家在的时候,管家会问清楚是谁敲门才给开,管家家里有事走几天了,开门的事就落到了丫鬟们头上,而且多半是四儿去开门。 “你问问是谁不行吗?”马小飞气得无语。 四儿跑出去一会儿又蹬蹬蹬跑回来说:“是芋头,要不要开门? 马小飞气得都不想说话了,他大声骂她:“芋头是自己人怎么不给开门?在省城听见是芋头回去了,马上就给打开大门,一回来沙吉浩特又变傻了?傻东西!” 听见傻四儿蹬蹬蹬跑出去开门了,马彪说:“看到了吧?这丫头在省城都会写字了,回来又傻了,所以你赶紧带着她回省城吧,就小燕儿一个人在那里我也不放心。” 二太太说:“老爷,我也跟着去省城吧,有我看着小燕儿,她也不敢胡来,她毕业了,整天在杜家看着那个疯女人也不是个事,她算杜家什么人啊?也不是佣人,也不是当铺员工,不清不楚的,那么大姑娘了算怎么回事啊?” 大太太说:“她愿意在杜家帮忙也好,最起码杜家少爷能拴住她的心,万一哪天任性起来再跑到抗联那里,让日本人知道了,这次日本人绝对不会轻饶了马家。” 门开了,芋头憨头憨脑走进来笑着和全家打招呼,马小飞说:“芋头,你今天说有人看见翠香楼的一个妓女像是夏莲?” 芋头愣了一下,他心想,我没说过这话呀?看见马小飞的表情后,他装傻充愣的说:“对呀!他说太像了。” 马小飞站起来说:“我去转一圈,探探虚实就回来。” 一个老子两个娘,谁也管不了他,看着他走出房门,马彪冲着他背后说了句:“别招惹日本人,别再坏我的事!” 两个人出了门直奔翠香楼...... 出了马家大门,芋头说:“哥,怎么回事?我没说夏莲在翠香楼啊?” 马小飞说:“我故意那么说的,夏莲嫁给小货郎走了,不那样说今天出不来,我老子说今晚和我谈点儿事,还不是又要说教我?” 芋头说:“也不知道麻杆收几把枪了?你给他留的钱谁知道够不够?万一收的多了,钱不够怎么办?” 马小飞说:“我们今晚干一票,咱们瞅准的那个大脸盘军曹不是也挎着一把王八盒子吗?就他了,干了他明天就走。” 芋头说:“咱们这小县城来不了大官,手枪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王八盒子,上次在省城咱仨试枪,三个人没有一个打准的,不是我们枪法不好,王八盒子本身准星不好,还经常卡壳,打到树上竟然能把子弹蹦到地上,这破枪抗联要它干什么?” 马小飞说:“你知道日本人叫抗联是什么吗?土抗联!就因为他们装备少,战士不像战士,有的穿着还是老百姓的衣服,有的拿着红缨枪,大刀,火铳,你说土不土?咱们给他们弄下那些枪算不算抗日救国?” “算!”芋头说。 “你认为王八盒子是烂枪,可是到了抗联手里只有当大官的才有资格佩戴,我听小燕说,那些抗联用木头枪练习瞄准,一旦得到一把真枪,比他的命看的还贵重,有个战士一直用木头枪练习,第一次拿到三八大盖竟然百发百准,邪门不?” “邪门!”芋头说。 “所以,我们要多搞枪,统统卖给抗联,让他们多杀那些狗日的小鬼子。”马小飞说。 芋头说:“对!” “其实,小日本表面张牙舞爪,咱们真动了气和他干,他们也他妈怕死,咱们三个手无寸铁不也干死狗日的两个吗?”马小飞说。 “一个半,那半个不是还活着吗?”芋头说。 “和死没两样!他娘的,跑到中国地盘撒野,欺负我的小桃红......”马小飞说到半截不说了,他无意中又提到小桃红,心里又是一阵惆怅。 他们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翠香楼对面的一家药铺门口。 两人在街边店铺的阴暗处耐心等待着那个军曹到来,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了,翠香楼的大门口被两个大红灯笼照的红彤彤的,零零星星有几个商人模样的人大摇大摆走进去,随后听到老鸨尖着嗓子的招呼声。 终于三个日本兵的身影从医院方向走来,两人定睛细看不是那个军曹,而是比军曹更高一级的上尉。这上尉也斜挎着一个手枪皮套,身后跟着两个士兵,他们三个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 走到翠香楼门口,三个人站住了,他们好像在商量要不要进去,只见其中一个士兵拽着这个上尉的胳膊往翠香楼走,他们估计是朋友或者亲属,否则日本军人有很严格的等级制度,下级是不敢和上级发生肢体拉扯的。最后这俩士兵被走出来的一群妓女簇拥着走了进去,这个上尉整整衣领继续向前走去。 他从俩人藏身的地方走过,马小飞发现这个上尉不像其他又矮又丑的日本兵,虽然夜不观色,但从街道两边人家透出的微光隐约看出他反而是眉清目秀的。 芋头悄悄捅了一下马小飞的胳膊问了一声:“动手不?” 马小飞说:“悄悄跟着他,看他去哪里,在街上动手指不定招来一群鬼子。” 两个人和日本上尉保持着一定距离悄悄跟在身后,他七拐八拐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停下了。 马小飞皱着眉头说:“这不是皮货行石家吗?他来这里干什么?” 只见这个上尉伸手“啪啪啪,啪啪啪......”开始敲起门来。 一开始能听见门里有人和他对话却没有开门。过了会儿,大门“吱扭”一声开了一条缝,接着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是石家佣人,她说:“我家小姐病了, 她说你不要每天来打扰她。” “什么?她病了吗?我需要看看她。”上尉说。 这个佣人说:“她嘱咐我,不许你进这个院子。” “不行!我需要和她谈谈。”上尉说。 “谈什么谈?我和你有什么可谈的?”随着说话声,石榴大大咧咧走出大门...... 第354章 石榴冷怼树上浩二小飞芋头小巷抢枪 石榴双臂环抱在胸前看着上尉说:“自从在大街上见了我一面,你就像苍蝇一样每天到我家门口嗡嗡半天,什么意思?” “你病了吗?我领你到大和医院请我们日本医生给你看病。”上尉说。 “不需要!第一本小姐没病,不需要看医生,第二,即便本小姐病了,也不需要你来献殷勤,你是谁呀?我认识你吗?”石榴说。 “我是树上浩二,请多关照。”上尉说。 “哈哈哈,树上猴儿?你这名字可真有意思,我不管你是树上猴儿,还是树上鸟儿,不要每天像苍蝇一样在我家门前嗡嗡叫,我不想见你。”石榴说完转身就要进去。 树上浩二说:“我不是苍蝇,苍蝇是围着垃圾转的,你不是垃圾,你是鲜花,我是围着鲜花转的蜜蜂。” 已经进去的石榴一听他这样说气得笑了,她返回来用手指着他说:“听我说猴儿!不管我是鲜花还是垃圾,都不属于你。不管你是苍蝇还是蜜蜂也都不属于我,明白吗?” “为什么?”树上浩二问。 “因为你是日本人!就像中国永远不属于日本一样!”石榴咬着后槽牙说。 “我爱你,我打听过了,你叫石榴,我爱石榴小姐。”树上浩二说。 “可是我讨厌你,我讨厌所有的日本人!”石榴转身进去,“咣当”一下关上了大门。 树上浩二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开。 芋头捅了一下马小飞,马小飞摇摇头悄悄地说:“别给石家惹麻烦,等他离开再动手。” 站了许久树上浩二才沮丧的离开,他走得很慢,仿佛灵魂被抽空一样,双臂耷拉在身体两侧目视前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哥,你说这孙子是不是哭啦?天太黑看不清。”芋头说。 马小飞压低声音说:“别说话,等他拐过那个墙角咱们就动手。” “我没拿刀!”芋头说。 “笨蛋!不能勒死他吗?” 两个人紧紧跟着,看着树上浩二走到一条很长的胡同路中间了,俩人紧走几步悄悄走到树上浩二身后,马小飞正要向前一扑,只听“哎呀!”一声, 身后的芋头趴在了地上...... 这里的人家建房子的时候,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靠大道一面都会有一块青石雕凿成的出水槽,有钱人家会雕凿成一个张着大嘴的狮头或者虎头,没钱人家只是简单的雕凿一个探出墙体的简单水槽,下雨的时候,房顶的积水会通过这些狮子头的大嘴流到大街上。为了防止上面的水流太大,冲坏自己家墙根,在流水槽对应的墙根下会放一块平整的石头,从房顶流下的水直接落在这块青石上,这样就保护了自家墙根不会受损。 今晚因为天黑,两个人又是并行走着,芋头只顾盯着前面的树上浩二,没注意脚下的滴水石,所以马小飞正要起身扑向前方时,芋头先被石头绊倒了。 受惊的马小飞不知道什么情况,迅速转脸看向后方,他以为他俩身后有人在偷袭。 而树上浩二这边,他满心求爱却备受打击,失魂落魄的往前走时,身后突然传来的动静使他打一激灵,他怔了一下,猛然转身,受过专业训练的他迅速去摸手枪皮套。 因为他们在黑暗中待了很长时间,视网膜已经适应了天上星星洒向地面那微弱的亮光。马小飞一把抓起芋头转头看向树上浩二,只见树上浩二已经打开皮套抽出了手枪。 马小飞知道他的手枪在装进枪套时是关上保险的,所以,他再次扑向他抢夺手枪。 突遇危机迅速拔枪是日本兵最基本的训练要领,至于要不要开枪才是接下来靠思维判断决定的。出于职业本能迅速拔出枪时,树上浩二并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这个边陲小城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这里大街小巷都有日本兵出现,贸然开枪有可能会误伤自己人。 就在他判断面前这俩人是什么人时,前面这个人却扑向了自己。没有提防的他一下被扑倒在地,他紧紧地握着手枪,两个人滚在了一起。 为了弄清对方是敌是友,树上浩二边喘气边用日语问:“我是树上浩二上尉,你们是谁?” 马小飞念书那会儿并没有强制学习日语,当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他一心抢夺那支手枪,所以闭嘴不答拼命想把他按在地上。 已经站起来的芋头看着地上的两个黑影滚来滚去,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帮忙。 马小飞虽然是沙吉浩特县城的混混,在当地打架斗殴也算是家常便饭,但是打架技巧绝对比不过训练有素的树上浩二。 尽管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树上浩二还是把手枪保险打开了。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猜测这俩人是中国人。 上级有规定,所有军人上街不仅要全副武装,而且需要几个人在一起行走。他们一起出来三个人,为了不让其他两个人看到他再次被拒绝的窘态,他决定单独前来,没想到真遇到了危险。 虽然刚才在石榴面前含情脉脉,好像为了爱情敢于冲破国家界限,但那是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情感本能的一面,追求石榴是真心实意倾注了感情的,他没有像其他野蛮的士兵一样砸开房门撕开她的衣服发泄兽欲。他想得到她的真爱,所以,他可以一次次吃闭门羹,一次次小心翼翼去敲门。 现在他面对的是两个要他命的中国男人,目下,交战两国本就是敌我关系,在战场上每天上演着你死我活的人生轮换戏码,现在这戏码又发生在自己身上。 树上浩二一边骂着:“混蛋!混蛋!混蛋!”一边握紧手枪不让马小飞抢走。他把枪管努力指向马小飞的头,马小飞拼尽力气握着他的手腕向上高举。 芋头终于看到树上浩二把马小飞压在身下了,马小飞正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芋头转身寻找石头,终于摸到一块碗口大的石头,他抱起石头猛的砸在树上浩二身上。 树上浩二后背被猛地砸了一下,抱紧马小飞的胳膊本能的松了一下,马小飞并不知道树上浩二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能打开保险,他趁势去抢手枪。 “啪!”枪响了...... 第355章 小飞抢枪差点丢命国良相救有惊无险 马小飞和芋头吓了一跳,俩人没看到他什么时候把保险打开的,刚才见他使劲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头,小飞也是本能的努力推开,却不知道他真开枪了。多亏小飞和他扭打在一起抢枪的时候枪口转向了旁边,这颗子弹一下飞到了黑暗的夜空。 马小飞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枪一响,周边邻居的狗开始叫起来,尤其是杜家就在附近,马小飞很清楚的听到杜家那两条狼狗的叫声。他猛的推开身上的树上浩二,芋头伸手拉了他一把站起来就跑,就听见地上的树上浩二用中文大喊道:“站住,我开枪了!” 这是一条直直的胡同路,他俩跑得再快也没有子弹快,而且这个日本兵刚才真开枪了,两个人猛地站住了。 “慢慢转过身来,否则我真开枪了。” 仰躺在地上的树上浩二双手握枪直直的冲着他们两个人,他坐起来慢慢的往起站,手枪一直保持瞄准姿势。 俩人知道这个鬼子吃不准他们到底是不是中国人,否则他早就开枪了,于是俩人高举双手慢慢转过身来...... 这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走到树上浩二身后 ,他手里拿着手枪慢慢接近他,浩二的注意力在前面,没提防背后有人。 马小飞和芋头紧张的看着那个黑影,只见他举起手枪猛的砸在浩二后脑上,浩二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啪!”又一声枪响。原来浩二的手一直在扳机上,他竟然用昏倒之前的那一丝丝清醒扣动了扳机。 虽然子弹冲向了天空,马小飞和芋头还是吓了一跳,他们听说过日本兵的顽强,但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今天俩人亲眼看到树上浩二倒下之际还不忘开枪射击,着实吓得不轻。 这个黑影走过来压低声音对马小飞说:“还不快走,日本人听见枪声马上就到。” 马小飞一听声音原来是慕容良,他正要开口叫:“原来是良......”慕容良一把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向前跑去,刚跑出胡同口拐过弯,就听见一大群人“踏踏踏”的跑步声,接着身后传来二狗子们杂乱的叫喊声和哇啦哇啦的日语...... 三个人没命的跑,跑到十字路口,慕容良说:“你俩赶紧回家,晚上不要出来。”说完向翠香楼方向跑去。 到了翠香楼,老鸨看见他又返回来了,笑眯眯的说:“哟!慕容翻译,你不是说要去舅舅家吗?怎么返回来了?” 慕容良说:“刚出门口听到枪响赶紧回来了,外面不太平,还是你这里安全。” “你这话可说对了,我这里是沙吉浩特最安全的地方,来我们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或者就是像佐佐木队长这样的大官,我们翠香楼可不是那些‘百花楼’‘万花楼’可比的,她们那里去的都是一些受苦力的,那地方藏污纳垢什么人都有,没准还藏有抗日分子呢,我早就告诉佐佐木队长,清查一下那两个地方,可他没放在心上......哟!队长要走了?您慢走,刚才外面打枪了,吓死人,估计是百花楼进去抗日分子了,您得好好查一下......” 老鸨正和慕容良聊着半截看见佐佐木下楼了赶紧开始逢迎佐佐木。 佐佐木估计也是听到了枪声才匆匆完事的,他甚至没顾上洗澡就下了楼。 “慕容翻译,怎么回事?”他问慕容良。 慕容良说:“不知道,我刚想去看看舅舅,才走几步就听见枪声担心队长安全赶紧回来了,这不正和老板娘说这事呢。” 老鸨说:“对呀!听见枪响我也吓一跳呢,估计是抗日分子,这沙吉浩特县城现在越来越乱了,什么人都有,还是我这里安全,比起那万花楼......” “开路!” 佐佐木可没时间听她在这里唾液飞溅的讲故事,他一摆手,门口站岗的四个士兵一前一后跟着他俩走了。 芋头和马小飞回到马家,俩人惊魂未定刚刚洗了一把脸坐下来,马彪就开门进来了。 “刚才的枪声是不是你俩惹出来的?”他紧张的问。 两个人不吭气。 马彪一看俩人这表情就明白了,他的心开始急速跳起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得紧紧闭上双眼。 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问他俩:“招惹日本人了?”他瞪眼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惹事精。 芋头看了马小飞一眼冲马彪点了点头,马小飞却只顾着仰躺在沙发上直喘粗气,他觉得今晚真是死里逃生,太悬了,小鬼子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若是有巴图鲁那样的本事就好了,也不至于在地上像二鬼摔跤一样滚在一起还差点被敌人干掉。 他长长出了口气睁开眼。 “杀人了?” “没杀成!差点被那瘪犊玩意儿毙了,捡了条命回来。”马小飞说。 马彪一下跳起来,他急的在屋里来回转圈,马小飞是马家独苗,千千万万不能让这根独苗断了。他转了几圈站住说:“你就是马家的祖宗!你行行好,去省城行不行?我再给你带些银票,你踏踏实实在省城生活,你原来吊儿郎当的只是惹个小事,现在怎么总是和日本人过不去?你不要再惹事了成吗?” 马小飞说:“狗日的抢了我们家煤矿,我咽不下这口气。” 马彪说:“你以为老子能咽下这口气吗?老子每天在干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这个仇由老子来报!用不着你!你是老子的独苗!你得给老子好好活着给马家传宗接代!”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马小飞说:“今晚上是慕容良打晕了那个上尉救了我们。” “那个上尉看到你们的脸没有。”马彪似乎不吃惊慕容良这举动,只是担心那个日本人有没有看见儿子的脸。 “慕容良在他背后打的,肯定没看到他的脸,至于我俩...天很黑,估计也看不清。”马小飞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上尉?”马彪问。 马小飞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们是从翠香楼一路跟着他到石家门口的,这瘪犊子想追求石家小姐,被人家骂了一顿,返回来的路上我们想把他的枪夺过来,没想到兔崽子有两下子,差点儿要了我俩的命。” 马彪说:“这下你知道日本人的厉害了吧?别看狗日的站直了没有小毛驴高,他们一个个比狼还凶狠,就你俩这样还想杀他们?哼!不自量力!” 芋头看了马小飞一眼,意思是,咱们明明杀过日本人,他还小看我们。 马小飞当然知道芋头的意思,他说:“我回省城没问题,我俩明天就走,但是你要给我打听一个人,前年有一批从省城来的伤兵,其中有个全身瘫痪的,叫犬养,当时新医院好像还没有修好,他被送到乱流基建大院,你打听一下那个人死了没有?” 第356章 马彪催儿逃离避险县城流传杜家谣言 “齐耀祖说他叫犬养西下。”芋头愣头愣脑的说。 “打听那个干什么?新医院建成好像是前年的事吧?”马彪说。 “因为那兔崽子是被我打成那样的。”马小飞漫不经心的说。 马彪一脸不相信的瞅了他一眼说:“你?能把小鬼儿打瘫?我能把你打瘫了!” 芋头说:“是真的,我们仨去省城救小姐的那次,把小桃红当成小姐了,遇到两个......”他不敢说了,看了看马小飞。 马小飞向他摆摆头说:“说!全告诉他!让他知道马家独苗不是孬种!” 芋头说:“我们在省城一个院子里看见两个日本畜生正在糟蹋小桃红,我们三个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原以为两个人都被我们打死了,把小桃红救回来,我们连夜跑回沙吉浩特,没想到其中一个没死,被打的全身瘫痪了,乱流修建监狱那年他被拉到沙吉浩特来了。” 马彪一时怔住了,他绝对没想到他们在省城杀了日本人。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小飞说:“你以前不是说只是打伤两个日本人才救下小桃红吗?怎么给打死了?” 马小飞说:“我不是担心你又说我闯祸吗?” 马彪稳了稳神说:“是不是一个小八字胡?” 芋头说:“对对对!是一个八字胡,眼睛是泡泡眼,这边脸上有一道这么长的伤疤。” 马彪说:“那就对了!有一天齐耀祖说日本人真奇怪,听说他们会把重伤员全部打死,绝对不会让重伤员占用医疗资源,可他亲眼看见两个士兵抬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伤兵进了医院,听说那个伤兵全身瘫痪了。我随口问了一句那人啥样?他说小八字胡,泡泡眼,脸上有道疤,叫犬养西下。” “进了医院?说明有可能还活着?”马小飞说。 马彪说:“这事的确邪门,我从来没见过瘫痪的日本人被抬进医院治疗的,如果不能拿枪的、不能走路的听说都被杀死了,这个已经是废人了却一直留着,还从几百里外的省城费劲拉来这里治病,真琢磨不透,弄不好是什么有身份的人或者什么大官的子弟?不行,我心慌的厉害,你俩明天赶紧走,这个事我来处理,如果他还活着,我想法子弄死他不管他是不是大官子弟。” 马彪万万没想到整天惹事生非的混蛋儿子竟然干了这么一件扬眉吐气的事,走出马小飞的屋子,马彪笑了。 上午芋头到火车站打听是否开始售票,还好今天通车了,于是马彪嘱咐太太们准备好带往省城的东西,马小飞却跑到杜家打听巴图鲁是否进城,他这一去杜家还无意中救了一个人。 现在虽然已经是冬天了,但是早应该下雪的日子却一片雪花也没有飘落过,大街小巷的人们虽然穿着厚厚的长袍或者棉袄棉裤,做足了过冬的样子,但是除了早晚感到刺骨寒风吹进脖颈外,中午暖暖的太阳光反而把坐在屋外晒太阳的人照的懒洋洋的很舒服。 刚给工人们发完工钱的老张从鞋铺出来,三个在鞋铺门口晒太阳的老头看见老张出来便和他打招呼:“张管家,晒会儿太阳再回去吧,大冬天这太阳光多稀罕呀!。” 这几个老头都是老熟人了,他们吃了饭只要没事,就像约好了似的都会集中到这里来聊天,久而久之,他们不光和鞋铺的伙计都熟了,就连老张也成了他们的老熟人。看到这几个老头热情打招呼,他便站在那里和他们聊了起来。 “张管家,听说王老太的房子卖给杜家了?” “对!卖给杜家了。”老张说。 “听说她和兄弟媳妇跟一个男人走了,那男人是谁?” 老张说:“跟男人走了?这可就不知道了。” “王老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去哪了?我们寻思俩老太太有可能让抗联的人接走了,王志强也许早就参加抗联了,要不哪来的胆量炸医院?” 老张说:“那谁知道?咱只是买了她院子,至于她们去哪里是人家自己的事儿。” “那为什么日本人住进去了?杜爷不在家,是不是你同意他们住进去的?”一个老头问。 瞎老太的房子卖给巴图鲁后,韩满囤和老张曾经打开门进去过一次,老张本来想过几天把院子收拾出来给鞋铺的工人们居住,没想到几天没去却被日本人占了。 虽然巴图鲁从省城回来看到房子被日本人占了,并没有怪他,但是就因为自己的疏忽被人占了房子,他心里一直闷闷不乐。今天这个老头提起此事,老张愤愤地说:“前几年山本被杀,他们疯狗一样抓人,进了杜家差点一枪崩了我,把杜家外甥抓进去九死一生,我和他们日本人是血海深仇,我还同意他们住吗?狗日的不说理,私自撬开锁住进去的。” 听他提到杜家外甥,一个老头压低声音说:“你刚才说杜家外甥九死一生,看起来传言是真的?杜家外甥根本没死?是不是小猎人把他儿子救走了?” 三个老头齐刷刷看着老张。 老张猛地一惊,觉得自己失言了,他说:“进了日本人的大院就等于进了鬼门关,有几个能活着出来?那孩子被抓进去,本来杜爷想通知姑爷的,可是整个沙吉浩特谁不知道杜家人根本不知道猎人到底住在哪个山洞里,怎么通知?我刚才说的九死一生是指把那孩子打的九死一生,最后还活活烧死了,你们说这仇大不大?” “哦!我也听说了,那孩子被打的只剩一口悠悠气了,杜家那个吃活鸡的狼女...哦...不不不,杜家小姐怎么交代的?我们还以为日本人这下捅马蜂窝了,那姑娘从小愣头愣脑的,知道日本人杀了她儿子,还不大开杀戒哪?结果却没有动静!这倒底怎么回事啊?”这话是一个路过的老头问的,听见他们聊天,他也感兴趣的插了一句。 “对呀!对呀!那傻姑娘可是个滚刀肉!她要知道儿子被日本人烧死了,那股二杆子劲上来能放过日本人?” “可不就是嘛!傻姑娘没进城,小猎人也没动静,大伙儿整天议论这事,觉得挺奇怪的。” “就是!我还指望小猎人动了气,领着傻姑娘杀进城和日本人干一场替我邻居报仇呢!”一个身穿破棉袄缩着脖子的老头撇着嘴说,去年他的邻居姑娘被一个日本兵糟蹋了。 老张觉得应该趁此机会说点什么了,姑爷经常给佐佐木送肉,引起别人的猜测,又经过吉田一郎打电话关照杜家,城里人议论纷纷,有的说那孩子根本没死,被小猎人救走了。有的说小猎人接近佐佐木本身就是为了报仇。甚至有人说杜爷跑到省城当了日本人的走狗,听说日本人给了他很多钱买下很大的宅院等等。 不论哪一条传言到了日本人耳朵里都对杜家和姑爷不利,他必须做点儿什么了。 第357章 一个朝代两种声音有人妥协有人抗争 这几个老头屁股底下都垫着一个破烂草垫子,老张没拿垫子,他站在那里说:“你刚才也提到狼女了,这没什么可隐瞒的,整个沙吉浩特人都叫她狼女,杜家人全知道。小姐性格的确乖张,她吃不吃活鸡我不知道,但是她动了气敢和恶狼搏斗倒是真的。”说完他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围过来的几个人。 几个人缩着脖子唏嘘起来:“听说杜老太爷性格挺温和的,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姑娘?” “这姑娘虽然不和外人说话,可是听人说除了性格不太好,其实并不傻。” “这性格如果和日本人干起来杜家可就完了。” 老张接过人们议论的话茬说:“对啊!这样的性格谁敢把实情告诉她?只好告诉她虎子去参军了,多亏那孩子是双胞胎,有另一个孩子在身边,她倒也没闹着去部队找,到现在她和姑爷都不知道她那个儿子不在了。” “那是个双胞胎?” “对对对,我后来也听说杜家姑娘生的是双胞胎,真万幸呀!”有人跟着说。 老张说:“就担心小姐回来问她儿子的去向,杜爷才躲到省城去的,如果小姐问她儿子在哪个部队?杜爷怎么回答?” “嗯!是没有办法回答!”一个老头附和着。 “嗯!杜爷走得对,告诉她实情,那可真给杜家惹事啦!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谁敢惹啊!她要是狼性起来杀了日本人,日本人敢把整个杜家灭了,走得好,走得好,就连小猎人都要瞒的死死的,那家伙平时不吭气,更是个狠角儿!” “对对对,参军这个理由好,以后就说他儿子打仗死了,她也找不到日本人头上,她傻了吧唧的好糊弄!”一个老头说。 “对对对,以后万一见了猎人进城来,我们谁也不要把事情说破,杜家人不错,别给杜家惹麻烦。” 一个中年人说:“看你们一个个胆小怕事的样儿!如果我看到小猎人,我肯定告诉他实情,一定要给儿子报仇,不杀了日本人誓不为人!” 老张说:“求求你千万不要,杜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呐!现在是日本人掌权,想杀谁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一个老头从破旧的袖筒里抽出一只手,用手背擦了一下流到上嘴唇的清鼻涕然后在老棉裤上胡乱蹭了一下说:“对呀!朝代轮换,我们老百姓管他是谁掌权,我们老老实实活着就行了,现在我们是满洲国,其实是日本人掌权,再过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也许日本人走了,苏俄人也来当皇上了,我们不照样还是老百姓吗?不惹事最好了。” “你们甘愿做亡国奴吗?”两个学生义愤填膺的也参与进来了。 听到两个学生这样说,老头不干了,他说:“什么叫亡国奴?我们祖祖辈辈不都是奴吗?哪个朝代不都是当官的横行霸道,老百姓苟且偷生?谁坐朝廷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如果日本人坐了朝廷不欺负我们老百姓,不收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税,让我们吃上饱饭,我们就拥护,谁不让老百姓好好活,我们就反对谁!” “这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绝对不能让日本人霸占了,长此以往,我们就灭国了。”一个学生说。 “你们看不到吗?我们明明是中国人,现在却把整个东三省变成了满洲国,一个大中国变成两个国家了,这就是日本人的阴谋,他们想瓜分我们大中国。”另一个学生也开始激动起来。 一个老头说:“瓜分?怎么瓜分?不管他们是哪里人,中国的土地永远跑不了,所谓的灭国,只不过是换了皇上罢了,是一个朝廷推翻另一个朝廷而已,与老百姓何干?” “国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麻木不仁的人才变成这样的,你们真是迂腐、懦弱、没有血性!”一个学生愤怒的对这几个老头说。 “对!你看他还留着小辫子,清朝都灭亡了你的思想还停留在不开化的封建时代,真是悲哀!”另一个学生激动的说那个留着花白辫子的老头。 这老头一下就不乐意了:“黄口小儿懂得什么?我这是封建吗?我这是没钱剃头!我也剪过辫子,每个月头发长长还得花铜板再剪掉,倒不如一直留着长辫子省钱,懂了吗?你们才活了几年就在这里讲大道理?你们到我这岁数就明白了,不管谁坐了朝廷,只要能让老百姓人人都有每个月剃头的钱,吃饭的钱,那就是好朝廷,老百姓都会拥护!管他张三还是李四?”他的清鼻涕又流下来了,赶紧用袖子擦了一下。 正在这时,远处一队日本兵押着一个外地人过来了,这人看起来不到五十岁,大冬天只穿着血淋淋单薄的衣裤,脚上的绵鞋破破烂烂露着带血的脚指头,他双手被一条麻绳捆在一起被日本兵推推搡搡走过来,看他东倒西歪的样子应该吃了不少苦,快要顶不住了。 果然走到鞋铺门口时,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着这个人,人们互相议论着, 一个日本兵用脚踹了这个人一下,这个人动都不动,另一个日本兵摘下长枪,用枪柄狠狠砸在这个人身上,这个人哼都没哼一下。日本兵弯腰在他鼻子上试了一下和另外几个哇啦哇啦说了几句,另外一个走过来又踢了他一脚,这个人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这一幕,那两个学生攥着拳头愤愤的看着这几个日本兵。老张看出来这几个学生气愤的表情,他慢慢凑过去给他俩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惹事。 这几个日本兵蛮横的指着那个中年人说:“你的,挖坑埋了的。” 中年人说:“凭什么要我挖坑埋人?你们把人打死的,你们自己处理。” 这个日本人估计是老兵了,他能听懂中年人的话,他不由分说举起枪托就砸这个中年人,中年人肩膀挨了一下,他不干了,他嘴里骂着:“你姥姥的!”扑过去打了这个老兵一拳。 其他几个日本兵一下把枪从肩膀上摘下来,明晃晃的刺刀对准这个中年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老张赶紧满脸笑容劝架:“哎哎哎?怎么突然打起来了?不就是埋个死人嘛!我来!我来埋!” 那个挨打的老兵好像不愿意放过这个中年人,他粗暴的哇啦哇啦说了一句,其他的人没有放下枪,反而用刺刀顶着中年人要走。 所有人一看这情景谁也不敢吭气了,那两个学生大声说:“为什么带他走?你们太不讲理了!” “这是中国...满洲的地盘,不能欺负人!”这学生还算机灵,把中国两个字及时改成满洲。 “混蛋!”老兵用日语骂了一声,然后用中文说:“你们也一起走!” 几个士兵端着枪指向那俩学生,这俩个学生一看明晃晃的刺刀内心还是害怕的,他俩看起来毫不畏惧,却用求救的眼光望向老张。 第358章 鞋铺外倒下外地人马小飞怒脱瘦猴衣 “别别别!太君,您看这是干什么呀!这不就是俩孩子嘛!别和他们一般见识。”老张说。 这老兵上下打量了老张一眼说:“你的什么人?” “哦!我是杜府管家,身后这个鞋铺子就是我们东家的。” 这老兵抬头看了看步云鞋铺,再看看那个中年人和两个学生,他问老张:“他们的,你的认识?” 老张说:“他是我儿子...的叔叔, 这个是我儿子,那个是他同学。”他本来想说那个中年人是他儿子,一看他俩年纪差不多,只好把话绕回来说是他儿子的叔叔,俩学生中随便指了一个就成了他儿子。 他指着一个学生说:“小小年纪不听话,一会儿再和你俩算账!”他给那两个学生眨眨眼。 这俩学生一看日本人来真的了,看着明晃晃的刺刀和地上血淋淋的那个死人,这俩学生也害怕了,看到老张在极力救他们,他们顺从的低下了头。 老张给出来看热闹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那小伙计跑进去拿了几块大洋递给老张,老张笑容满面拉着这个老兵走到旁边,悄悄把大洋塞给他说:“给我个面子,你打听一下沙吉浩特的杜家就知道,整个沙吉浩特都知道杜家和佐佐木队长的关系。” 这老兵心里明白这三个人其实并没有犯什么事,现在看见白花花的银子装在口袋里,再说他提起佐佐木队长,万一真的和佐佐木很熟,以后佐佐木追究起来可就不好了。 他走过去对其他士兵哇啦哇啦说了几句,几个士兵迅速收起长枪,列队整齐的走了。 那个中年人冲着日本兵的背后啐了一口说:“摞起来没有板凳高还他妈这么猖狂,老子明天就去找队伍去,我就不信惹不起你们。” 两个学生又要高声说什么,老张说:“哎呀小祖宗,别说了!别说了!真被抓走,我可救不了你们啦!” “对!好汉不吃眼前亏!”中年人说。 这俩学生看着那几个说风凉话的老头说:“看到了吗?这就是谁坐朝廷也一样吗?如果让日本人夺了中国人的天下,我们都得像这个人一样,随时随地任由他们宰割!” 另一个说:“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日本人已经把康德皇上变成傀儡了,没想到你们还是这样麻木!自甘堕落!” “就是,等他们真的夺了我们的天下,我们的脑袋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就像这个可怜人一样,人都死了还用每个月剪头发吗?” “只有我们都起来抗争,每个中国人都是战士,才能保住我们的头,才能考虑头发是不是该修剪了,迟早有一天会出现一位让中国人吃饱穿暖还有钱剪头发的领航人!” 几个老头不知道是看到地上的死人害怕了还是觉得学生说的在理,他们缩着脖子不吭气了。 两个学生对老张说:“谢谢老伯!” 老张说:“孩子!你俩刚才的话没错!我们不做亡国奴,可是我们的皇上太软弱,我们的武器也不行,拳头打不过刺刀,你们好好读书,有了文化造出比他们更厉害的武器,才能打败他们。以后记住千万不能蛮干,不要逞强,活着才能救国。有时候我们暂时弯下腰不是屈服,我们是积攒力量,迟早有一天能让他们也像这个人一样躺在我们脚下。” “哗!”一群人鼓起掌来...... 老张这才叫店员给地下躺着的这个人拿出一双新鞋来,给他换鞋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的脚板已经磨烂了,整个脚板血淋淋的。 一群人帮着他抬起这个人往路边挪挪,老张叫伙计到铁匠铺把韩满囤叫来,顺便让他到棺材铺买一副棺材。 一群人围着这个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是哪里人,因为什么犯到日本人手里被活活打死? 老张说:“太可怜了,看这样子就不是我们这一片儿的人,穿这么少,估计是关内人,怎么跑到东北找死来了呢?” 正当大家围在一起等棺材的时候,两个保安队一前一后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是郑有才,后面便是那个瘦猴。 两个人看见一群人围着地上看什么,他们也扒拉开人群探头观看。看到地上那个人时,郑有才歪着脖子仔细看了看说:“哎?这个人怎么躺在这里了? 一听这个保安警察这样说,老张问他:“你认识?” 郑有才说:“昨晚一个上尉在街上被袭,我们抓了一晚上可疑人员,这个人天刚亮的时候出城,说是到南汇村接他老婆孩子去,我们早就得到通知南汇村的人全跑空了,早就是无人村了,他肯定在说谎话,正好日本人查岗,我们就把他交给日本人了,他怎么躺在这里了?” “他的衣服呢?他就穿着单衣?”老张问。 郑有才看了瘦猴一眼吞吞吐吐说:“他衣服...不知道。”说完想挤出人群离开。 “郑有才!说!他的衣服去哪啦?” 人群后一个声音传过来,瘦猴一听这个声音吓得脸都变了,他赶紧扒拉人群想跑,挤出去后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芋头笑嘻嘻的挡住了去路。 “回去!”芋头说。 瘦猴乖乖的退回去站在郑有才身边头都不敢抬。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他,谁也不想得罪他。 马小飞大摇大摆走进来看了看地上这个人对郑有才说:“告诉哥,他衣服呢?” 郑有才低头偷偷看了一眼瘦猴,瘦猴二话不说赶紧脱了外面肥大的保安服,把一件黑棉衣脱下来,他抓在手里不知道该把棉衣递给谁. “哎呀!你可缺了大德了。”老张边数落那个瘦猴边伸手接过去,给那个死人穿在身上。 瘦猴正要把保安服穿上,马小飞说话了:“继续脱!” “里面是我的。”瘦猴说。 “现在是他的。”马小飞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个人。 瘦猴为难的看着郑有才和其他人,希望他们替自己说句好话,但是郑有才一直低着头,其他人却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在这条街卖山货的一个小掌柜说:“你把人家的衣服扒掉才把人家冻死了,现在你该双倍赔偿给人家了。” 其他人也附和着:“就是,现在虽然没到真正的冬季,可这是冬长夏短的满洲里,过了夏天都属于冬天,你扒人衣服等同杀人。” 瘦猴央求着马小飞:“哥,我错了,哥,放过我吧。” “脱!”马小飞笑嘻嘻的看着他,嘴里却冷冰冰的只说了一个字。 看见他不想脱,马小飞说:“芋头,有才兄弟不想帮忙,你帮他把衣服脱了。” 芋头就站在瘦猴身后,他二话不说就要动手,瘦猴赶紧说:“我脱!我脱!”说完赶紧解开一个个对襟布疙瘩。 老张又把那件衣服盖在地上那个人身上。 瘦猴光着身子冻得直哆嗦,他佝偻着身体指了指扔在地上的保安服可怜巴巴看着马小飞,马小飞点了一下头,他赶紧把那件保安服穿上。 “棉裤!脱!”马小飞满脸痞子样大声命令瘦猴。 第359章 倒地之人并未丧命老张拉棺迅速出城 瘦猴看躲不过了,只好当着众人的面把外面那条棉裤脱下来递给老张。因为人群里也有看热闹的女人,老张对马小飞说:“马少爷,你看这里还有女人呢,如果让他把里面的棉裤也脱掉,太不雅观了,就让他脱一条算啦。” 马小飞这才指着瘦猴的鼻子破口大骂:“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那天在城门口怎么告诉你的?出来进去的老百姓,都活的不容易,叫你不要欺负他们,要是让本少爷知道你欺负老百姓,爷爷饶不了你,没记住是吧?”说完他向前走了一步又要动手。 “记住了,记住了,我再也不敢了,马爷饶过我吧。”瘦猴冻得浑身哆嗦,上下牙剧烈抖动着哀求马小飞。 郑有才自始至终低着头不敢吭气,马小飞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你俩把棉裤给他穿上,怎么脱下来的,怎么给他穿上!”他对郑有才和瘦猴说。 两个人赶紧手忙脚乱的给那个人穿裤子。 这时老张突然看见那个人的手指头好像动了一下,他想了想不动声色说:“马少爷,我替这个死人谢谢你,这个人已经死了,不要再冻死一个,让他们赶紧走吧,裤子我来穿。” 马小飞看见瘦猴的确冻得嘴唇都紫了,于是他说了句:“滚!” 郑有才拉起瘦猴穿过人群赶紧跑了。 老张对围观的人说大家别看了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这时老张问马小飞要去哪里?马小飞给老张使了个眼色,俩人进了鞋铺。 刚一进门马小飞就问老张巴图鲁什么时候进城?老张说:“姑爷现在进城的确比以前勤了,那是因为周围打猎的都被抓到煤矿挖煤去了,猎物多,姑爷就进城多,猎物少,姑爷就进城少,所以他进城时间没谱。” 看到马小飞失望的表情,老张问他找姑爷什么事? “我想请他教我练习飞刀的技巧,如果他最近进城,我就等他,暂时不去省城了。如果不来,我打算今晚坐火车去省城。”马小飞说。 老张说:“哎呦马少爷,他可真没谱,我怕你白等了。” 这时门开了,一个人进了鞋铺,是韩满囤,他看见马小飞也在,就假装走到里面叫售货伙计拿鞋比划起来。 老张一看韩满囤来了,知道棺材也送过来了,走到门口一看果然看到一口红木棺材放在道中。他对马小飞说:“马少爷,这个人被日本人打了一顿,连打带冻就折腾死了,看他可怜,我把他埋了去,你先忙吧。” “日本人为什么抓他?”马小飞问。 老张说:“刚才那两个人说昨晚有人偷袭了一个日本军官,他们连夜抓可疑的人,这个人好像要出城就被他们抓住交给日本人了,凌晨抓住到现在这才几个钟头,就要了一条命,唉!” 马小飞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就因为自己的莽撞,连带了一条无辜的生命,他站在那里愣住了。 马小飞愣了一下猛地开门出去,蹲下来仔细看这个人,却只看到他一道道布满伤痕的脸和头上被血水冻到一起的头发,却不认识。 他返回屋里时,看到老张正和韩满囤说着什么,老张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韩师傅,既然遇到了就请您帮忙了,马少爷晚上要出远门,就不麻烦他了。” 马小飞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第一次感到后悔,他对老张说:“要不我今晚不走了,我也帮忙吧!” 老张心里着急想着快把那个人放进棺材救治去,时间长了也许真冻死了,正悄悄和韩满囤说这事,他却又进来了。虽然老张说话应付过去了,但是马小飞今天过于热心却把老张急坏了。 和韩满囤一起回来的那个伙计开门进来说已经把人装进棺材了,要不要把盖子钉死? 老张一听赶紧说:“不要钉死!到了外面挖好坑再钉死。”他问拉棺材的车还在不在? 伙计说:“车还在,人回去了,棺材铺掌柜说这是老规矩,人家可以借给拉棺材的车,但不负责拉死人。” 老张心想正好!于是他对韩满囤说:“韩师傅,那就请您帮忙了,马少爷我们就先忙去了。” 好几个人帮忙把棺材抬到车上,韩满囤和老张赶着车走远了,一群人啧啧着嘴叹着气,有说老张仁义的,有说这个人倒霉的,更多的在骂日本人太狠毒。 有一个人说:“怪不得昨晚邻居家狗咬了一夜,原来是抓人!” “对!听说有个抗日分子袭击了一个日本人。” “那个日本人死了没有”马小飞问他们。 这几个人都摇摇头说不知道,大伙觉得没有什么看头了,都一个个散了。 马小飞久久望着棺材被拉走的方向没有说话。 “老大,走吧!”芋头说。 “走!”满脸愧疚的马小飞向停在不远处的汽车走去,老秦和四儿正静静地坐在车里望着他。 老张和韩满囤赶着车到了城外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韩满囤跑过去敲门,门开了,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是小石头,原来这是赵宏斌的家。 不一会儿赵宏斌出来了,他一看老张也来了,很高兴,待要说话时看见车上的棺材愣了一下,老张让他们先把棺材抬进去再说。赵宏斌的爹赵老汉今天正好也在家,四个人七手八脚把棺材抬进院子迅速关上门。 他们把那个人从棺材里抬出来抬进屋里,赵宏斌他爹听了听他的心脏,接着把他放到烧的很热土炕上盖好被子说:“活着!”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于是老张把整个事说了一遍,他说:“事情都赶巧了,我当初也是为了不让日本人把那几个孩子带走,这才想着做个好事把他埋了,没想到马少爷一折腾,两件棉袄一暖活,他的手又动了,当时我也不敢声张,万一有人说漏嘴,这个人还得被日本人带走,干脆以假乱真先救下来再说吧,醒了就知道他是哪里人了。” “张管家,你做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赵老汉说。 老张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我把棺材拉到你家,这叫什么事啊!还请赵老哥多多担待啊!”他觉得把这么一个不吉利的东西拉进人家院子真的欠妥。 第360章 吉田一郎带来医生趾高气昂来到杜宅 “哎呀!这是好事啊!这棺材你可不能再拉走啦!你这是给我赵老汉送寿材来了,哪里找这好事啊!哈哈哈哈......”赵老汉拍着棺材高兴地直乐。 老张一看他这样这才开心的笑了,他说:“好好好,我一路上就觉得愧得慌呢,只要赵大哥不怪罪我唐突就好,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啦!” “那棺材我可就收下啦?”赵老汉说。 “收下吧!”老张笑着说。 他们坐下来说了会儿话,老张和韩满囤要走了,老张说:“宏斌,人先在你这里住着,赶明儿我把他的用度送来。” 在赵宏斌一家极力推辞声中,两个人坐着马车走了...... 和韩满囤分手后,老张急匆匆回到杜府,雪儿一看见他回来,说给他留了午饭,然后又说:“张伯,马小飞找到你没有?他从来没有来过咱家,突然来说找你,我告诉他你去鞋铺了,他二话没说就去找你了。” 老张在厨房扒拉了几口饭,急匆匆到老夫人的屋里去了,他今天买棺材私自动了那么多钱,他得对杜家有个交代。 傍晚,四节车厢的绿皮火车来了,芋头和傻四儿提着皮箱包裹跟在马小飞身后上车走了...... 在省城,杜宅门口的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街道两旁做生意的小掌柜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杜宅门口,好像那里发生了什么奇怪事。 此刻杜宅门口的确和平时不一样,平时大大的两扇门前空荡荡的,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卖糖葫芦或者的在门前这块空地上做做生意,也或者几个儿童会在这块场地上玩儿玻璃球。 但是今天大门口来了一辆小轿车,车里坐着几个穿着黑呢子大衣,戴着黑呢子帽的人。 车刚停稳,就有十几个日本宪兵队跑步赶来,“呼啦”一下十几个士兵分开两队分别站在大门两侧。 自从发生“恶魔大佐相认疯女人”事件后,日本人经常出入杜家大门,街里邻居见怪不怪,所以,今天看见宪兵队又站在杜宅大门口,大家也没有觉得奇怪。 大家觉得奇怪的是平时吉田一郎出现在杜宅宪兵队才出现,但是今天小轿车里没有走下人来,宪兵队却照样列队站在杜宅门口,而且他们的表情一个个如临大敌。 “今天来的什么人?这些站岗的眼神紧张的就像盗墓贼一样。”几个人缩着脖子站在街边嘀咕着。 大门对面那个卖火烧的一眼就认出来车里其中有个人是吉田一郎,另外那个不认识。 太郎今天也穿着便衣,他下了车跑过去“啪啪啪”拍了几下大门。 老乞丐一边打开门上小窗看了一眼一边问了一声是谁,看清外门的人后吓得慌忙打开大门。车里的人这才下了车,老乞丐诚惶诚恐请他们进去,随后大门又关上了。 这条街的几个小掌柜凑过去小声嘀咕起来:“看到了没有?其中一个是恶魔大佐,拍门的那个就是经常来的那个小宪兵,他们今天怎么都穿着便衣?” “我也认出来了,就是他,另外那个不认识,不过,看起来不像中国人,八成也是日本人。”另一个说。 “我看是日本军人,你看那身板挺得直直的,走路都牛逼哄哄的。” 火烧掌柜说:“怪不得好长时间没见日本人来杜宅,我以为那个日本疯女人不在杜宅住了,看起来根本没走。” “唉!杜爷也真够倒霉的!怎么就收留了一个日本疯女人呢?”卖烧鸡的说。 “没办法!当初他也不知道是日本的,为了这个疯女人,杜爷还差点被日本人打死,那天我正好有事路过那里看见,日本人太狠了,杜爷和他家那个厨娘被打的血糊糊的,就这样还保护那个疯女人呢,唉!真是瞎了眼了!” “日本人真造孽!”一群人一边做生意,一边盯着这些站岗的宪兵聊天。 塔斯哈和杜小瑞回到省城后就开始忙活鞋厂的事,一段时间下来,他们把鞋厂和当铺的生意都理顺了,塔斯哈负责鞋厂,杜小瑞负责当铺,杜爷指挥全局,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在杜宅当伙计的几个抗联战士白天一边干活,一边暗暗的继续收集枪支弹药,收集下的武器会暂时藏在鞋厂仓库,只要有了出城的机会,他们巧妙伪装把武器运出去。 塔斯哈早就想参加抗联打鬼子,但自从知道家里藏着那么大秘密后,他打消了离开家的念头,他不能把爷爷奶奶他们置于危险之中,他想等爹把那些财宝一点点都运进省城后,用那些钱多买一些武器送给抗联。有时候他想干脆让抗联亲自去把那些财宝拉走,那样全家人都离开那个大山,再也不用分开了。 那只是他自己的想法,首先爷爷就绝对不会同意,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离开那个神秘的大山,他的思想里根深蒂固还是封建王朝那样的旧思想,他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任何团体。要不是日本人差点杀了自己最金贵的孙子,他也不赞成杀日本人,更不会同意把那些珍宝一点点倒腾出来。 爷爷知道爹给抗联买枪的事,爹没有瞒他,爷爷没有反对,因为爷爷的财产多得无法估量,除了那二十箱几百年前的金元宝十箱银元宝,那些从元朝、明朝、清朝,三个封建王朝几百年积累的皇家专用物品一件拿出来就价值连城,何况爷爷的暗洞里有满满当当九大箱...... 只要儿子和孙子安全,那些钱花在哪里,爷爷从来不过问。在爷爷的意识里,最珍贵的除了自己的家人,便是大山里的一草一木,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他知道父母都很尊敬爷爷,爷爷在家里是绝对权威,所以他并没有想忤逆爷爷而必须参军的想法。但是,他可以尽最大可能帮助抗联战士,他可以做抗联战士做的事,他可以杀鬼子,可以替他们办事。 今天他和小瑞正在房间算账,李喜顺一头闯进来说:“不好了,你俩快到下院看看去吧,贾明武差点闹出事情,多亏石俊回来看见才没有闯出大祸。” 第361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明武欲杀森田幸利 俩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开门出去。这群抗联战士和其他杜宅雇佣的伙计一直住在西院,自从珍妮和佐佐木相认后,杜爷担心他们在佐佐木面前露出破绽,所以他们全部搬到了东下院,西院只留下杜宅后来雇佣的伙计佣人,男佣人们住在前院,山花儿和女佣人陪着珍妮住在下院。 他们跟着李喜顺进了下院一个房间,看见石俊和几个人紧紧按着那个贾明武在炕边坐着。 见两位少爷进来,这些人个个脸上显得很不自在,他们不再按着他。石俊说:“你俩知道不知道吉田一郎来了?” 小瑞说:“他来看珍妮不是常事吗?有什么稀奇?”小瑞觉得石俊这样问有点奇怪。 石俊说:“但他带来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这个人在日本是重量级的。” “谁?”小瑞问。 大家都看着贾明武,贾明武愤怒的说:“他就是杀了我全家的刽子手森田幸利!” “森田幸利?那是什么人?”小瑞问。 贾明武说:“我是哈尔滨人,哈尔滨自从成立“水研究所”后,我们那个村的人口经常失踪,人们怀疑他们晚上冒黑烟的烟囱是烧人用的,就有人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可是谁想靠近弄明白,那个人肯定无故失踪。有一天我爹娘在地里干活,听见枪声吓得赶紧趴在地上,透过庄稼间隙发现两个穿白大褂的追赶一只猫,他们拿着手枪打了好几枪,那只猫嘴里叼着什么东西跑的太快他们追不上就返回去了,我爹娘吓得不敢在地里了,赶紧往家返,在路上又看见了那只猫,那时候才发现那不是家猫而是山猫。那只山猫叼着一大块肉在树上啃,我爹知道山猫一般是吸血的,它估计饿极了才吃肉,那么大一块肉那只山猫肯定吃不完,于是我爹用石头砸了山猫一下,山猫跑了,那块肉掉在树下,他们发现那块肉竟然是一条人的手臂,那手臂上有很多针眼。他们吓得赶紧跑回村子对村民说了这件事。过了几天几个日本兵闯进我家,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就是森田幸利,他问了我爹几个问题,问他看到了什么?那只手在哪里发现的等等,然后就要把我爹娘带走,我娘看见他们点火烧了我家房子就和他们扭打起来,森田幸利一枪把她打死扔进了大火里,我爹也被他们打倒在地捆起来拖走了。 当时我正在茅房解手,眼看着我娘被扔进大火里,我爹对茅房里偷偷望着他的我使劲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让我藏好不要出去,他就那样被带走了。邻居们帮我一起埋了我娘,我在邻居家住了半年,却再也没看到我爹出来,我知道我爹再也回不来了。后来我终于打听到向日本人告密的是我们村一个叫青木的日本地主,他用很少的钱霸占了我们村三十晌良田,自己当地主再租给村里人收地租钱。这个日本地主家有个儿子才八岁,叫青木室龟,他在山上玩的时候差点被山猫咬断脖子,回到家精神出了问题。有一天他又跑丢了,老青木发动佃户们四处寻找,我混在人群里瞅着老青木一个人的时候一下把他推下了山坡。” 看见他不说话了,小瑞说:“摔死了吗?” 贾明武摇摇头说:“人没死,摔断了一条腿,但是他儿子青木室龟死了,人们在一个很大的水坑里发现了他,谁也闹不清他怎么死的。人们都说是被他霸占了良田的人弄死的,也有人怀疑是我弄死他的,我担心老青木叫日本兵来抓我,就连夜跑出来参加了抗联,今天我终于看到了打死我娘的森田幸利,我要杀了他为爹娘报仇!” 大家心里都很难过,这事情搁谁身上都会冲过去杀了这个血海仇人。 小瑞问:“你来这里都好几年了,你当时还小,确定是他吗?” 贾明武咬着牙说:“扒了他的皮我都能认得他。” ...... 大家静静地听他说完,谁也不说话。小瑞和塔斯哈对望一眼没有吭气,他俩能理解贾明武的感受,听了他家的遭遇,两人感同身受,如果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他俩也会有同样的举动。但是现在森田幸利身处杜宅,他如果死在杜宅,杜宅将会遭到灭顶之灾,这样的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你杀死他的心我们理解,你也应该杀死他,但是你想现在冲出去杀死他?就在杜宅杀死他?然后我们所有人为那个凶手陪葬是吗?” 石俊说。 “他杀了我的父母!”贾明武咬牙切齿的说。 “所以你就要杀了我们所有人?”石俊问他。 塔斯哈没有说话,他不能劝他们不要莽撞,毕竟他们是有组织的队伍。因为珍妮的原因,杜家和日本人的关系本来就非常微妙了,多说什么会引起他们的误会,所以,他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声不吭。 杜小瑞却是个直性子,他说:“明武报仇无可厚非,我们都恨日本人,你们在这里好几年了,大家心里明白日本人为什么经常来我家,我家到底是不是外界传说的那样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尽管会引起大家误会,我还是要说,杀日本人我举双手赞成,可是不要在杜家动手,杜家在省城扎下根并非易事,一旦惹祸上身就是灭顶之灾。” 塔斯哈说:“明武,到了外面我帮你杀了他。” 大家看着莽撞的贾明武都摇摇头叹息着,大家七嘴八舌说他要为杜宅考虑。 石俊说:“杜宅是我们最大的根据地,是杜家保护了我们这些人,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我们那些枪哪来的?” 王志刚说:“你不是说是政委给银票买的吗?”大家也都附和着说是部队给的钱买的。 石俊摇摇头说:“不!我没有从部队拿到过一分钱,那些枪都是用......” “俊哥!让明武冷静一下吧!”塔斯哈突然说话打断了他。 塔斯哈没想到逼急了的石俊差点说出买枪的资金来源。当初爹曾经叮嘱过舅舅,为抗联买枪买粮花多少钱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杜家暗中资助。尤其要防止让他们抗联队员知道,爹还说以后他们就会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了。 被塔斯哈一截断话茬,石俊才猛的想起杜爷叮嘱过的话,他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小瑞和塔斯哈不说话了。 第362章 石俊强调组织纪律明武请求离队报仇 “对!明武,你父母的仇我们一定给你报了,但今天不行,我们不能害了杜家!” “明武,等他到了外面,我们再行动!” “对!杀了他,绝对不能让这个畜生活着回到哈尔滨!” 明武嘤嘤的哭了起来,愤怒憋屈的泪水从这个门板高的大汉眼里汹涌而出,娘惨叫着在大火中挣扎的画面就像一把刀刺痛着他的心,此刻他感觉眼里流出的不是眼泪,而是血水,是心脏里的血从眼里流出来了。 爹被鬼子五花大绑押着走时,那望向他的决绝眼神就像一条皮鞭抽打在他的心上,是那样痛彻心扉。 石俊拍了一下明武的肩膀出门追上塔斯哈和小瑞给他们赔礼道歉。 小瑞说森田幸利一来肯定是进了西院,贾明武已经搬来东院了,他是怎么知道森田幸利来的? 石俊说:“我们刚从鞋厂回来,看到宪兵队在门口,就知道吉田一郎肯定来了,进了大门后却看见中院大门外也站着两个宪兵,吉田一郎穿着便衣陪两个人在中院里溜达着看什么,明武一眼就认出森田幸利,他想冲进去,被我一把拉住,他跑回屋子,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冲出来,一群人拦住才没有闯祸,真是对不起,太悬了!” 塔斯哈没有说话,他这才理解父亲对这些人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抗联的队伍里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如果有的人为了报私仇不管不顾,那么其他的人将会受其所累,当时贾明武手里如果有一把枪,今天杜宅将会血流成河,森田幸利也许会死去,这个刽子手也应该被消灭,可是整个杜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和抗联十个战士绝对一起陪葬。 父亲常说捕获野兽时除了勇敢还要机智,莽撞行为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这个贾明武是条血性汉子,但是他做事的确有点不管不顾的莽撞。 塔斯哈赞同舅舅把这些抗联留在杜宅,也是他和父亲一致决定给抗联购买武器和粮食的,帮助这些打日本人的抗日队伍他一点不后悔,但是,现在出现这个突发状况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为此深深的担忧起来。 “俊哥,嗯...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再提起是谁资助你们买枪的。”塔斯哈谨慎的说,经过这件事,他的隐藏意识突然增强起来了。 他对石俊说这句话时显得很不好意思,他不想让石俊不好意思,但自己却先不好意思起来。 石俊面带愧意说:“对对对,今天多亏你打断我,我也是逼急了,差点说漏嘴。” 小瑞说:“俊哥,杜家人杀了多少鬼子,你们的战友也许不清楚,你是非常清楚的。姑父常说,杀狼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如果今天他冲进去,能不能杀了森田幸利姑且不说,他能活着跑出这个大院吗?我们所有人能活下来吗?悬不悬啊!我现在膝盖都是软的。” 石俊红着脸点点头,表示绝对不能让他给杜家惹出麻烦。 塔斯哈说:“等到合适机会,我替他报仇。” 看着弟兄俩出了东院,石俊返回去,就听见贾明武在哭着高声叫骂日本人,几个人怎么劝都劝不住,石俊一看这情景肯定要惹事,他压低声音批评他是个人主义,没有组织纪律。 贾明武“嗵!”的一声跪在石俊面前,他泪流满面请石俊允许他离开大院,如果眼睁睁看着杀害父母的仇人大摇大摆离开省城,他会憋屈死,他宁愿被抗联开除也要杀了森田幸利。 他说:“组长,刚才我的确欠考虑,我不能在杜宅动手,我请求在外面刺杀他,请放我走吧,我不会连累任何人,给我一个为父母报仇的机会。” 负责晚上值班看守大门的王升也为贾明武求情:“组长,放明武走吧,亲眼看见血海仇人的机会不多,这个仇必须得报。” “刺杀不成被抓怎么办?你以为那些宪兵队是吃干饭的?不要忘了,他们的战斗素质比我们强!明武一旦被抓,我们都会暴露,杜家照样会遭殃!”石俊说。 “一旦被抓,鬼子一枪崩了我,我都不会出卖杜家的。”贾明武挺着脖子说。 石俊说:“你先站起来听我说,一个老爷们跪在地上像什么样?” 大家赶紧把贾明武拽起来,石俊说:“我完全相信你不会出卖杜家,可你想死就能死得了吗?听老曲说,他在日本宪兵队亲眼看见鬼子抓住那些抗日分子用刀割开身上的肉然后把咸盐撒进去,浑身上下一片一片把肉割开,都撒上咸盐浇上开水,老曲说十个人就有九个疼得死去又活来,有人想死死不了,那种痛苦不是常人能扛得住的,甚至把自己的家人都招出来了......” 明武沉默了。 石俊说:“死在西街药铺门前的马卧平打仗厉害不?是他从死人堆里把政委拖出来的,当他背着血人一样的政委回到营地时,他的双脚快被石头划烂了,他宁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把政委脚上那双破破烂烂的靰鞡鞋穿在脚上。回到营地后,他的双脚肿胀流脓,用靰鞡草和树叶包裹住双脚继续参加战斗。就是这样一位顽强的战士,他却成了叛徒,你们以为他骨子里就是叛徒吗?不是!他被鬼子折磨成了叛徒。鬼子折磨人的手段非常残忍,已经到了毫无人性的地步。所以,我再强调一次,我们杀鬼子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一旦被抓,自杀才是保护家人和战友最好的方法。” 他继续说:“我再给大家讲一遍,我们这个小组的主要任务不是杀鬼子,而是搞武器!我们要收集一切可以用于战斗的武器!虽然现在我们部队的武器大有进步,但是和敌人相比,我们落后的太多了,我们这个小组看起来没有在战场上和敌人正面拼杀,但是,传递情报,收集武器对于我们部队打胜仗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贾明武安静下来了,他坐在炕沿边上把头深深的低垂下去。 石俊说:“明武父母的仇我们一定要报,否则我们就不是抗日组织,日本鬼子欠我们的血债太多了,我们会一笔一笔讨回来,但是我们不能擅自行动,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这时吴清水进来在石俊耳边低语几句,石俊又叮嘱了大家一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开门走了出去...... 第363章 小燕方知二人关系吉田不知太田用意 森田幸利进了杜宅,看到这么宏大的院落吃惊不小,他没有先进西院,而是进了中院大概浏览了一番,说是浏览,其实也是乘机观察一下这个院落有没有其他情况。 吉田一郎耐心的陪着他出了中院进了西院,此时马小燕正在给珍妮剪指甲,她拿着剪刀轻声细语和她说着话,她们一直用英语对话,珍妮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楚,清楚的时候,马小燕赶紧给她剪指甲,糊涂的时候,她赶紧把剪刀收起来。 这时,门开了,吉田一郎走了进来。 马小燕一看吉田一郎进来了,她赶紧站起身来,珍妮则怔怔的看着吉田一郎。 “詹姆斯?”她用英语问。 吉田一郎愣住了,他激动起来,他以为珍妮清醒了。 “珍妮,你清醒了吗?”他激动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不走了是吧?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和安吉拉。”珍妮笑了,她笑起来真的非常漂亮。 马小燕知道珍妮根本没有恢复,她这是又在犯糊涂了。 吉田走过去紧紧抱住珍妮,他说:“珍妮!我再不会离开你们,你告诉我,安吉拉在哪里?我们的女儿安吉拉她在哪里?” 马小燕这才明白,吉田一郎原来真是珍妮的丈夫,安吉拉是他们的女儿。怪不得他把珍妮看的如此重要,每次来看她,临走总会给她深深鞠躬,请求她好好照顾珍妮。 “安吉拉!安吉拉!安吉拉!这不是我们的安吉拉吗?你怎么会这样问?”珍妮抓过马小燕的手给吉田看。 马小燕无奈的冲吉田一郎摇摇头。 这时等候在门外的森田幸利和太郎一起进了门,刚才吉田一郎说让他先在门外等候一下,因为珍妮爆发起来会伤人。他在门外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觉得里面气氛应该没危险,于是开门进来。 刚刚还满脸笑容的珍妮看见两个陌生男人进屋,立马紧张起来。她面露恐惧的向后畏缩着,双手无措的想抓住什么。 吉田一郎感觉到她又要犯病了,他想抱住她,她却开始躲闪,她抓着马小燕的手,身体开始发抖。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来我家?是我丈夫派你来的吗?他要带我们一起回日本是吗?”她又开始胡言乱语。 太郎也进来了,每次来他都听见珍妮在用英语和马小燕聊天,但都是单词或者很简短的话,这次却听见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他看见吉田一郎脸上再次流露出绝望。 森田幸利笑容满面走过来同样用英语说:“是的,是的,是詹姆斯派我们来接你走的,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你是谁?”她问。 “我叫森田幸利,我是詹姆斯大学同学。” “不,你不是,太田才是詹姆斯的大学同学。”珍妮面无表情。 森田幸利和吉田一郎对视一下,意识到他的假话没有骗过珍妮,说明珍妮的大脑没有混乱到不可收拾。 “哦不不不,我还没有把话说完,我是詹姆斯大学同学太田老师的学生,太田老师让我来给您治病。” “我没病!为什么给我治病?我丈夫呢?你有没有见我丈夫?他是不是又和太田比剑去了?我早就说过他们两人喝酒的时候是不能比剑的,他受伤怎么办?”珍妮满脸紧张与焦急。 吉田一郎看着妻子病得疯疯癫癫心里却还在担心他比剑受伤,他的心好像真的受伤了,一股股刺痛袭击着他。 “不,你丈夫没有和太田老师比剑,他和太田老师有事走不开,派我来接你回日本。” “回日本吗?是真的吗?我总觉得安吉拉的奶奶不同意我们回去呢,她好像不喜欢我和安吉拉。”珍妮表情夸张的撅着嘴,完全一副神经病的模样。 吉田一郎心里一惊,原来珍妮心里明白他妈妈一直在阻止她们回去的事情,可是珍妮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甚至都没有流露出一点她内心的伤心,她心里装着多少委屈才在受到伤害时突然发疯? 吉田一郎说:“不,珍妮,詹姆斯的妈妈喜欢你和安吉拉,她希望你能回日本。” “哦!好的,好的,安吉拉,快收拾你的书包,我们要回日本了,你马上见到爸爸了。”珍妮又笑起来。 她拉着马小燕的手高兴地笑着,突然她盯着马小燕看了看,猛地伸手解马小燕领口上面的扣子。 马小燕吓得不敢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站起来四下环顾,嘴里碎碎念着,好像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吉田一郎问她。 “项链!她爸爸给她买的项链怎么没带?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条项链,快找找,你怎么可以这样粗心大意呢?”她看着马小燕说。 马小燕看见珍妮这样很难过,她想劝她安静下来,可是当着这么多日本人的面,她什么也不敢说。 看见她没完没了在整个屋子翻找,谁也不说话,尤其是那个森田幸利,他仔细观察着珍妮的一举一动,不时的和吉田一郎耳语几句。 森田幸利对吉田一郎摆摆手两人走出屋子。他说:“吉田君,您妻子的病情看起来比您描述的好很多,也许吉田君走了这段时期她得到了精心照料,这样的情况如果再进行心理辅导和药物治疗,相信很快能康复的。” 吉田一郎对他鞠了一躬说:“那就拜托森田君了!” 森田说:“这个院落很安静,对于她的恢复很有利,但是大门外的环境太乱,如果多次往返非常不安全,最好请吉田君的妻子到宪兵司令部大院医治。” 吉田一郎明白森田幸利的特殊身份,他是太田三郎的得意门生,在神经系统治疗方面是日本顶级专家,他和大和医院的高彬在原731部队医院号称太田三郎的左右手,在哈尔滨曾经遭到抗日人士的多次暗杀未果。 森田幸利这样级别的人没有得到军部的许可是不可能私自离开七三一部队的,但是只要太田三郎一句话,他就可以越过军部到任何一个地方,吉田一郎的哈尔滨之行切身感受到了太田三郎的权利在当时有多大。 有着绝对权威的太田三郎却偏偏是吉田一郎最好的朋友,两家友谊非常深厚,可以说他们两家是世交。他们的父辈都是有着极高造诣的武士,二战前两人在德国开了一所剑道馆,生意非常红火,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们关掉德国的剑道馆,前往美国寻找机会,没想到在美国剑道馆的生意却非常萧条,于是返回日本。在日本重操旧业的时候,形影不离的俩人经常互相切磋武艺,有一天太田三郎的父亲突然失手,吉田一郎的父亲受了严重的刀伤,因为当时无法找到相同血型,致使抢救无效去世。痛失好友的自责与悲伤使得太田三郎的父亲整日郁郁寡欢,对好友家人的内疚折磨的他夜不能寐,不到两年也生病去世了。 为此喜欢嚼舌的人们把两人深厚的友情比作古代神功皇后摄政元年时期的田野祝和小竹祝。两家人知道这些充满嘲讽与贬低的流言是底层的贱民出于对武士家族多年仰望不及故生恨的原因所致,所以,这些流言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下一代继续联系。 这友谊也延续到了下一代太田三郎和吉田一郎身上,两人当时一起到美国读书,太田三郎专攻生物学,而吉田一郎却对经济学很热衷。 这深厚的友谊一直持续着,直到一个姑娘的出现...... 第364章 珍妮治病暂离杜家吉田一郎分裂人格 当吉田一郎痴迷的爱上华裔姑娘珍妮时,太田三郎曾经提醒他,这个婚姻无法得到他妈妈的认可。但是吉田一郎还是执着的在太田三郎见证下在美国的一个小教堂举行了一个没有家人祝福的婚礼。 看到吉田一郎和珍妮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后,太田三郎把安吉拉认作他的干女儿。他做梦都想不到,上帝和他们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他的得意门生高彬亲手杀害了他的干女儿,更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是吉田一郎也是凶手,直至今日,吉田一郎都不知道他身上流着的血是以他女儿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太田三郎愧疚的无法面对吉田一郎,他不想失去吉田一郎的友谊,更不敢告诉吉田一郎实情而让愤怒至极的他杀了高彬。他绝对不怀疑吉田一郎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后会毫不犹豫杀了高彬,他绝对会那样做。他一直吃着控制情绪的药物,而他的精神如此糟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思念他的女儿,现在告诉他他的女儿被高彬杀害了,而杀害她的罪魁祸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他不知道吉田一郎会崩溃到何种程度。 “当有一天他知道是自己杀了自己的女儿,而我也难辞其咎时,就是我们两代人友情终结的时候啦!”太田三郎多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说。 所以,怀着这样愧疚的心,吉田一郎前来求他帮忙,请森田幸利给珍妮看病时,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他。 而这一切,吉田一郎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他只以为是他们的友情至深才使得太田三郎敢越过军部直接委派自己的得意门生前来治病。鉴于此,他必须保护好他的安全,更不能给太田三郎惹麻烦。 听了森田的话,吉田一郎说:“好的!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办的。” 两个人正要返回屋子,看见杜爷远远地进来了。 杜爷走过来热情的对吉田一郎说:“哎呀,我一直在外面忙,不知道大佐回来了,看完珍妮后到中院坐坐喝杯茶?” 他看着森田幸利却不敢问这位是谁,吉田一郎也没有介绍。 吉田一郎说:“杜爷,我要把珍妮送到宪兵司令部给她看病,现在,您来了就更好了,珍妮坐您的车,我们一起走。” 杜爷看了门口两个士兵一眼压低声音说:“大佐,您也知道珍妮的情况,她看见宪兵的服装马上会大喊大叫起来的。” 吉田一郎看了森田幸利一眼,沉思一下说:“这样,我们带着宪兵先离开,你们随后赶到,到了宪兵队那里,我会安排好的。” 杜爷点头答应后,吉田一郎和森田幸利又进了屋子。屋里,因为找不到项链,珍妮的情绪更加狂躁起来,她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冲他们大喊大叫。 马小燕用英语安慰着她,说项链是她忘记带了,她一会儿会取来。这时杜爷走进屋子,他不会说英语,他说:“杜莎,杜莎,你怎么了?我是哥哥,你不要害怕。” 说来奇怪,珍妮看到杜爷进来后她才开始安静下来,她愤怒的看着吉田一郎他们三个人,好像他们是一伙想要伤害她的坏人。 吉田一郎对杜爷说:“拜托了!”说完走了出去。 太郎一进屋就开始和马小燕说话,他无视珍妮在屋里翻箱倒柜,眼睛热切的望着马小燕。 他说:“马小姐,我去哈尔滨给你买了一件礼物,因为大佐在场,我不便带过来,晚上我给你送到你家去。” 马小燕没有说话,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太郎说:“你不想知道是什么礼物吗?” 马小燕还是不理他。 太郎说:“是一个用锡制作的美女雕像,那美女像极了马小姐,店员说是从苏俄进口的。” 马小燕还是不理他。 他说:“晚上,请不要再把我拒之门外好吗?拜托了。” 马小燕冷冷的说:“我本来不想和你搭话,但是怕你晚上去了又把大门敲得震天响,引起人们好奇,所以,我现在郑重警告你,不允许你再去我家!” “我去给你送礼物!”太郎说。 “不稀罕!”小燕说。 太郎痛苦的低下头,他说:“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拒我于千里之外?” 马小燕冷笑一声说:“你还知道我拒你于千里之外呀?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看看她!你好好看看她!她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女人,就是被你们这些当兵的害成现在的样子!”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会做这些伤害女人的事。”太郎说着违心话,脑子里同时闪现着扫荡村庄时士兵们蹂躏女人的凄惨画面。 “男人呢?难道男人就该受到伤害吗......”她还想再说什么,门开了,吉田一郎走了进来,于是她赶紧假装用英语安慰珍妮。 看到珍妮安静下来后,吉田带着森田幸利走了,杜爷把吉田一郎的意思对小燕说了一遍,到了中院和塔斯哈他们商量去了...... 在中院正屋,石俊也在场,大家商量要不要在这几天趁机杀了森田幸利,可是森田幸利不出城他们没有机会下手。 杜爷说:“刚才塔斯哈说得对,要杀也要等他给珍妮看好病再说,珍妮太可怜了,既然有机会能恢复成正常人,我们为什么要害她无法恢复?那我们和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意见统一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珍妮非要拉着“安吉拉”一起去见爸爸。小燕和石俊一碰头,觉得这是了解宪兵队人员分布的最佳机会,于是小燕陪着珍妮一起到了宪兵队。 汽车到了宪兵队门口,原先穿着宪兵衣服背着长枪的宪兵一个都不见了,司令部门口一个宪兵影子也看不到,她透过车窗看到不远处的拐角处一支刺刀在阳光下一闪而过。 马小燕瞬间明白了吉田一郎提前回到宪兵司令部的原因,他把宪兵安排到暗处了,只为了不刺激他的妻子。 看着车里懵懵懂懂半痴半醒的珍妮,马小燕心想她和吉田一郎当初是何等恩爱,以至于杀人如麻的一个恶魔大佐竟然为了她提前回来安排了这一切。 他不止一次被珍妮咬的鲜血淋漓,只因为他想抚摸她的头发。 每当此时,她便紧张的看着他,担心他会暴怒杀了珍妮。他下令杀死所有中国俘虏,杀死那些后退士兵,杀死不听命令的手下,这些事情她都听说过。更让她感到恐怖的是他亲手杀了那三个强暴了珍妮的士兵,听说那些尸体被抬出刑讯室已经是三具血红的骨架了。 但在疯疯癫癫的珍妮面前,他温柔的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每次看到的是一个强忍疼痛而继续透出温柔且关切眼神的深情男人。 “是我!珍妮,我是你的詹姆斯,你不要害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每次他总是捂着血淋淋的胳膊,嘴里念叨着这几句话。 他是魔鬼,这是人们公认的,“恶魔大佐”这个词并不是中国人强加给他的,是因为他的许多残忍行径而被他们自己人冠名的。因为他的凶狠,老百姓除了叫他“恶魔大佐”之外,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吉田一狼”。 但就是这样一名嗜血的魔鬼,却对疯癫的珍妮表现出鲜为人知的温柔与耐心,他分裂的人格是那样不可思议,好像他的身体里装着一正一邪两个不同的灵魂,一个凶残暴虐,一个温柔多情。 也许珍妮才能唤醒他内心仅存的一点点人性吧!小燕这样想着,汽车在宪兵司令部后院停下了...... 第365章 这是对天皇的亵渎生来具有狼性的她 龙江地质勘探总部距离宪兵司令部不远,宫本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的进了宪兵司令部。 据可靠情报,紧邻沙吉浩特的深山里不光有丰富的煤炭和铁矿资源,更有铜、铝、锰、镍和几种稀有矿藏,从美国传来的密件里说,那里果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金矿。 当他拿到那封密函时,一下想起田下带回去的那块金矿石,他拿着那块金矿石在太阳底下仔细观看,太阳光照射在金矿石上发出刺眼的金光,更确定了那封密信的准确性。 他非常确信那块金矿石并非田下村夫所说在路边捡到的,而是他掌握了这个金矿的位置。 知道他十年前秘密的浅野疯了,而且家书里说浅野比以前疯的更厉害了,他甚至疯癫到以头撞墙,把自己撞得昏了过去。 还有一个桂花香也被他杀死了,再也无人知道他为了保命把装有笔记本的浅野砸下悬崖这个秘密。 接下来就是把田下村夫找到,必须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司令官阁下,田下村夫绝对找到了金矿位置,我们一定要不惜代价把他找到。”宫本一改平常称呼山口为山口君的称呼,而是一脸严肃尊敬的称呼为“司令官阁下”,他想以此引起山口的重视。 山口看着那份密信,长叹着说:“那片森林太广袤了,为了勘探那些矿藏,多少优秀的专业人才埋葬在那里,搜救那些专家的军人一批接着一批,不是集体失踪就是空手而归,你真的认为田下少佐还活着吗?” “日本地质专家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对这个地球上任何地方的地质勘探研究,天皇培养这样的人才出来不是研究富士山的火山何时喷发的,也不是为了丈量帝国的地理面积又缩小了多少,他们的使命就是世界各地的矿藏,发现矿藏然后夺过来占有它们才是我们的目的,才是地质专家真正的使命,为了帝国万代昌盛,这样的牺牲无比光荣。” 宫本继续坚定地恳求着:“田下少佐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那件引起皇室震动的稀世珍宝不就出自田下少佐之手吗?” 听他这样说,山口转身从立在墙边的书柜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两张信纸递给宫本。宫本仔细认真的看完了那两页信纸,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说:“这绝不可能!那两支国宝居然是从支那人手里抢夺下的?这怎么可能呢?” 山口把信纸重新放好意味深长的说:“没有什么不可能,当整个中国全部被我们占领,日本地图版块从这里延伸到这里,我们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几百年后,我们的后代子孙也会听说这片土地原本不属于日本而属于中国,是大和民族的祖先从中国人手里抢夺下的,他们也会露出你这样的表情,也会说出你这样的话,甚至不相信这个事实,他们不会相信大日本帝国原来的面积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屿,我们现在不是正在为后代们抢夺吗?整个中国地盘我们都敢抢夺,何况小小的金钗!。” 山口傲慢的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把中国和日本圈在里面。 宫本轻蔑的说:“既然它曾经属于天皇,不管天皇是怎样得到它的,它就永远属于大日本帝国,它就是我们的国宝。田下村夫居然把皇家宝物插在妻子头上,这是对天皇的亵渎!”出于对田下的嫉妒,宫本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 看见山口沉默不语,宫本接着说:“我认为,田下村夫把那件宝物当成普通首饰送给了他的妻子,说明他并不清楚那支金钗的重要性,只要重新审问田下村夫,也许会发现更多惊人的秘密。” 山口觉得事情太大,他拨通了军部的电话...... 阴沉了一个多月的天空终于在一天傍晚飘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片雪花,接着天空中的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稠密,后来干脆变成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向地面。 达哈苏抱着一大捆柴火进到屋里,他出去一会儿的工夫,狐皮帽子和羊皮袄上就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花。正坐在小板凳上烧火的杜鹃拿了一把扫帚给走到门口的达哈苏清理那些雪花。 坐在热炕上抱着孩子的乌仁图雅说:“巴图鲁也该回来了。” 达哈苏说:“是的!也快回来了,两条狼都跟着去了。” “阿尔斯楞今天带着小火焰在小树林玩,它居然在教小火焰怎样抓猎物。”杜鹃说。 达哈苏从桌子上端起一碗热腾腾的油茶用调羹喝了一口说:“它本来不是一般的狼,它如果占领狼群,肯定是一条非常厉害的头狼。” 杜鹃不吭气了,她不会把阿尔斯楞放归大自然的,刚刚买回来时杜鹃就开始训练它了,当它看到山神山鹰扑在穿着关东军服装的草人身上撕开它们的衣服就能吃到新鲜的肉时,它也学着一遍遍扑上去撕咬那些草人。随着它一天天长大,现在它看见日本关东军稻草人甚至撕咬起来更凶狠,它每次吃完草人肚子里的食物还会继续对着开膛破肚的草人呲牙恐吓,似乎是对草人的警告。 也许阿尔斯楞本身有狗的血统,对主人忠心是基因里带着的,所以,它非常听主人的话,对杜鹃非常忠心,有一次刚刚生完孩子的杜鹃在院子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它像射箭一样飞扑过去护住她,然后用嘴叼住她的衣服往起站,并且小心翼翼保护在她周围,它的这份细心是山神山鹰身上没有的,山神山鹰更多的是与生俱来的凶狠与野性,而阿尔斯楞则多了一份忠诚。 生来具有狼性的她,决定把阿尔斯楞的儿子火焰也训练成专杀日本兵的魔鬼狼。 如果佐佐木知道杜鹃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女人,会不会后悔当初伤害她的儿子呢?但事情已经不可逆转,杜鹃在杀日本人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仅仅因为儿子差一点被杀,她和日本人的关系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后来杜家发生的惨剧更让她和日本人结下血海深仇。 杜鹃往炕洞里添了一把柴,站起来洗洗手盛了一小碗油茶递给乌仁图雅说:“额吉,今年的油茶比往年的香。” 乌仁图雅接过油茶说:“黄羊油做的油茶就是香啊!下一次巴图鲁进城的时候,给亲家带一些回去,她们吃不上这么香的油茶。” 正在这时,趴在炕上虎头虎脑的莫日根突然扬起脑袋看向门外。 杜鹃说:“莫日根,我的宝贝儿,怎么了?你又听见什么了吗?” 刚刚学会翻身的莫日根还不会说话,他眼睛还是直勾勾盯着外面。家里人早就发现了他这个特异功能,每当他支着脑袋看向外面,等一会儿肯定是达哈苏或者巴图鲁领着狼回来了。 达哈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可能是巴图鲁回来了,莫日根,爷爷出去看看你爹带什么猎物回来了。” 第366章 金雕追随发出警鸣达哈苏讲解八卦林 不一会儿就听见阿尔斯楞和小火焰跑到门口迎接他们的声音,他们去狩猎不能把阿尔斯楞也带走,山神山鹰有天生的野性,带着它们纯粹是为了追赶猎物。家里现在没有土狗了,阿尔斯楞虽然也属于狼,但它的外形却更偏向藏獒多一些,它对主人的忠诚度更胜于两条狼。所以,阿尔斯楞一般留下来守护家人和它的孩子火焰。 刚一开门出来,一朵一朵的大片雪花毫不犹豫的落在杜鹃身上,今天的雪太大了,下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已经厚厚一层了,她踩在上面,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火焰跟着阿尔斯楞出了狗窝没有去迎接巴图鲁,反而跑向莫日根在的窑洞。 这个家只有它有进家的特权,其余的狼只能规规矩矩蹲坐在门口。 杜鹃踩着厚厚的雪向大门外走去,她身后传来“蹭蹭”的挠门声,她知道那是小火焰想进屋去。她没有理它,只是摸了摸跑进来的山神说:“乖!”便向风雪中的父子俩走去。 巴图鲁肩上扛着一只肥壮的大梅花鹿,达哈苏手里拎着两只兔子向她走来。 杜鹃接过公公手里的兔子高兴的说:“好大的一只梅花鹿啊!” 巴图鲁冒着白气说:“一会儿我和爹还得出去,这只梅花鹿是碰巧遇到的,乌拉沟陷阱里有一只野猪,一会儿得弄回来,要不明天就冻僵不好剥皮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杜鹃说。 达哈苏说:“这么冷的天,拖回来也冻僵了,明天再去吧,牵着马把它拖回来。” 他们把猎物放回旁边的西窑后一起回到中间的窑洞,杜鹃一开门,一直等在门口的火焰一下窜进屋里,它一进屋里就站到地上浑身抖动身上的雪,弄的地下白花花一片。 莫日根看见它后,高兴的呀呀叫着想说话。火焰抬起脑门上顶着一团红毛的脑袋亲昵的舔着小主人的手,来回摇摆着尾巴看起来非常高兴。 靠墙火炉上放着一把铜壶,杜鹃倒出一碗滚烫的油茶凉在一边,到外面厨房拿进三个馒头和一盆肉菜放在桌子上。 “中午出门的时候,两只金雕一直跟着我,‘呀!呀!’的叫,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以为它们想要抓山神它们,可是它们没有冲下来的意思,就那样一直绕着我好一会儿才离开。”巴图鲁一边洗手一边说。 达哈苏说:“是了,是了,下午它们也在家门口盘旋来着,我们都看见了,杜鹃还以为不是那一家子呢。” 巴图鲁走过去一边吃饭一边说:“金雕领地意识那么强,绝对不可能让别人进自己地盘的,肯定有什么事,是不是金雕发现了什么想通知我们?。” 达哈苏说:“你说得对,金雕飞在空中视野范围广,也许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我们要注意。” 杜鹃说:“难道日本人又进山了?” 大家谁也不吭气了,达哈苏说:“看这天气,这雪还要下几天,明天到东南林去,把那些机关都重新检查一遍,尤其是那些陷阱,原来想把那些机关撤掉以免误伤其它猎人,那就先等等吧。” 听达哈苏提到东南林,杜鹃走过去打开门叫火焰出去,然后抱起莫日根说:“阿布,莫日根可以喝炼乳了,我和巴图去吧。” 杜娟知道东南林就是那片人迹罕至的大森林,她认为它是整个山脉的森林之王,是当年孛尔吉岱钦为了保护这些宝藏种下的,当年是谁规划的这八卦布局?是哪里找到这么多树苗?历经多少年完成这片森林?用了多少人种植?这些早已无法考究,已经成了永世的谜。她只记得公公曾经说过,每一棵树下都埋葬着一个冤魂,他们的祖先愧对那些灵魂,那些灵魂打通了通向外面的山洞,又种下那片森林,那八卦森林里常年瘴气弥漫,就像一片广袤的屏障把外人挡在大山之外,只要误闯,必将九死一生,所以那些同样生活在这片大山里的少数民族部落才远离这里。 当然,她想去东南林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巴图鲁知道她的心思,他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明确告诉她,他不同意她跟着。 听杜鹃这样说,达哈苏说:“莫日根还小,家里不能没有人。” 沉思一会儿他接着说:“拿纸和笔来,我今天告诉你们这森林的秘密。” 杜鹃回到她的屋里,那里有塔斯哈的学习用品。 达哈苏用毛笔在纸上画下了一条白鱼和一条黑鱼互相环绕的圆形后,在上面画了八条互相交叉的线把这两条鱼覆盖,又分别写下离、坤、兑、乾、坎、艮、震、巽八个字。 当他把东南西北四个字又画出来时,杜鹃说:“阿布,北不是应该在上面吗?是不是画反了?” 达哈苏说:“为什么这样画,这些汉人创造的东西我也弄不明白,祖宗传下来就是这样,看的时候转一下,万变不离其宗。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的家就在这条白鱼的这个黑眼睛里,那条石门暗道就是那条黑鱼的白眼睛。我们的家其实被整个八卦阵布局的森林包围着,只不过我们占据的这个坎位后面是大山,所以你们以为那片东南林是最大的,其实我们背后的森林和它们是紧密相联的一个整体,北面生活着几个索伦部落,他们很少进到我们这里,所以我们常年不相往来。” 杜鹃傻乎乎的说:“那些部落养着那么多鹿不来我们这里安家肯定担心我们猎杀他们的鹿。” 达哈苏炯炯有神看着杜鹃说:“是这些有毒的瘴气阻止他们过来的,这里的地盘如此广袤,他们没必要在这里安家。” “那我们的祖先为什么住在这里?”杜鹃问。 达哈苏看了一眼儿子,顿了一下说:“因为这里有我们祖先想要的东西,以后会让你知道。记住这八条线的布局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毒瘴气在这里,浓瘴气在这里,浅瘴气在这里......” 他足足讲了有两个时辰,认真仔细的指给杜鹃那些容易使人迷失方向的地方。 他接着说:“因为这一片森林人迹罕至,经过几百年的生长,它们也自由繁殖下更多的小树,小树长大又继续繁殖,飞禽走兽越来越多,凶猛的野兽越来越多,瘴气越来越浓,外人进来更难活命,这里才成了人们口中神秘的森林。” 如果日本人真的进了森林,他们也会迷了方向走不出去的,你们只要牢牢记住,我们家在北方坎位,石门在南方离位,所谓八卦林,就是在每一个方位都会种下一棵栎树作为标志,栎树周围再环绕...接着...还有这暗洞下面它是和外面相通的,听说暗洞那边有很大的一对蟒蛇,我从来没有打开过,我也不知道真假。” 杜鹃说:“记下了,阿布。” 达哈苏说:“明天我告诉你们暗洞下面被封死的出口,等塔斯哈回来,也要一并告诉他。好了!现在我得赶紧把鹿皮剥下来,看这条鹿的体型,能做一把好弓了,等明年莫日根两岁生日,我送给他一把好弓!”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暖暖和和聊着天,从来不爱说话的乌仁图雅突然说:“也不知道田下那孩子怎么样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只有达哈苏叹了口气说:“顺其自然吧!” 也许是心灵感应吧? 此刻蜷缩在一个岩洞里的田下也在想着他们一家现在怎么样了?刚吃过两截蛇肉的他望着眼前的一小堆篝火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第367章 猞猁口中争夺食物饥寒交迫遇到孤狼 天气越来越冷,虽然这片原始森林猎物很多,但是他们的子弹有限,而且那些兔子野猪野鸡都很谨慎,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多亏他们枪法好,虽然每个人冻得浑身哆嗦影响了命中率,却也能打到猎物果腹。 子弹打光后,他们只能靠捡拾森林里的野果了,森林里有许多松鼠不小心掉下来的松塔和熟透后没有被动物吃掉的小野果,他们靠着这些松塔和小野果才不至于让自己饿死,这个季节那些熟透的野果并不是等着他们来捡拾,大部分已经被鸟类和喜欢吃野果的兽类吃了,所以有时候他们三四天吃不上一点东西时便会脱掉笨重的皮鞋爬上稍稍矮一些的松树打一些松塔充饥。 但随着天气渐冷,他们越来越爬不到树上了,薄薄的单衣阻隔不了松树上那刀片一样的鱼鳞斑块带来的疼痛。还有一个原因是越来越看不见低矮的松树了,放眼望去茫茫草丛中耸立着都是几十米高的钻天红松,只是抬头望望就能打消他们想爬上去的念头。而那些密集的乔木和野草在他们眼里几乎和他们一般高,这些在夏天茂密生长的植物此刻不再茂盛,但因为长得稠密,虽然已经掉完叶子变成枯枝黄草却依然阻挡着矮小的他们那有限的视线。 绝望,是他们日日夜夜的感受。草丛中乱窜的兔子都能把他们吓的如临大敌,他们仿佛行进在从未有人踏足的神秘森林,随时会把生命丢在这里。 有一天七个人正在狼狈不堪的前进,忽然南野山崎指着一棵树说:“快看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棵老槐树粗壮的树杈上一个大猞猁抱着一只大黄兔正瞪着两只诡异而闪亮的眼睛冷冰冰的盯着他们。 “山猫!快!谁有子弹?”江口喊了一声。 长濑香于端起枪瞄准目标正要扣动扳机时,这只猞猁丢下兔子敏捷的跳向另一根树枝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大河内蹲在树桩最下面,南野山崎踩在他肩膀上用长枪上的刺刀把那只兔子勾了下来。 江口捡起掉在地上的兔子来回翻看着,他奇怪的自言自语:“刚才那只大山猫明明满嘴都是血,这只兔子除了脖子有个小破口之外完好无损,怎么回事?” 田下说:“这是这里特有的大猞猁,它喜欢喝动物的血,它抓住这只兔子后一口咬断它的颈动脉,兔子的血准确的喷进猞猁嘴里,猞猁只管吞咽就行,等喷完了,它开始对着破口吸,如果吸饱了它就扔掉兔子走了,如果兔子太小,它的血不够猞猁喝,它才会吃一些肉。”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简直是猞猁送来的大餐。他们围在篝火边烤兔肉吃,发现兔子的南野山崎分到最大的一条后退,其余剩下的部分六个人平分。 “江口君!你不是最喜欢吃心脏刺身吗?你喝过人血吗?” 南野山崎见江口分给他一条大兔腿便讨好的没话找话问江口。这七个人里面他最不害怕的是田下少佐,听说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开过枪,更别说杀人。因为保护他才在这大山里迷了路,作为一个长期在野外勘探的专家竟然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以至于让他们六个人像流浪者一样迷失在这大山里,所以六个士兵越来越不尊重他。 其次是大河内,大河内只敢对中国人发狠,被日本士兵骑到头上也不敢反抗一声,尤其是烧毁他们赖以生存的野战包之后这几个人谁都可以训斥他几句,情绪不好时他就成了每个人的出气筒。 最凶狠最有震慑力的是江口,他的职位高于其他五个人,学历也是最高的,最主要的是如果有人不听他的指挥,他真敢在背后开黑枪,大河内烧了大家的野战背包差点被打死就他的意思。所以,南野山崎每次和他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口气。 江口说:“等走出这里,我也试试像猞猁这样让鲜血直接喷进嘴里品尝一下是什么感觉?” 日下部说:“也是一口咬断兔子的颈动脉?” 江口说:“我不喜欢带毛的东西,只要出去,满大街跑着两条腿的支那人,随便抓一个一口咬下去,那血量肯定能管饱。” 长濑香于一边啃骨头一边点头:“我就佩服江口君的勇敢,他的胃里最少吃进去二十个支那人的心脏了。” 田下接过兔头毫不客气的啃起来,这些残忍的话一路上听多了再也感觉不到愤怒了,每到此时他心里会一阵冷笑,他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森林的,再残忍的话想说就说吧,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其余五个人狼吞虎咽吃完手里的那一点点肉后,刚才还互相吹牛要把中国人的肉撒上调料烤着吃的四个人互相指责分配不均,他们认为不该给大河内吃,从刚开始的吵闹直至打了起来。 大河内只得到兔子胸骨一点点肉,哪怕带着毛的兔皮他都没有分到一块。他把兔子那细细的胸肋骨啃了又啃,他实在舍不得丢掉那些骨头,于是站起来想找两块石头把骨头砸碎吞下去。 突然他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多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随着大和内的一声:“狼!”他们本能抓起长枪一起对准那对绿眼睛 田下也看到了,的确是一条狼,也许是一条被驱逐出群的公狼,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这头狼的后腿之间有没有吊着睾丸。这头狼蹲坐在树底下绿眼幽幽看着这群打架的人,他们举起枪准备瞄准时,这头公狼向树后面一闪不见了。 “跑了吗?”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他们谁也不敢多说话了,继续端着枪盯紧那个位置。 “为什么不开枪?”江口的声音有点发抖。 “我没子弹了!”南野山崎说。 “我也没了!”大河内说。 “我前几天就没子弹了!”日下部说。 “如果那条狼再返回来的话,我们要拼命杀死它,这样我们就有肉吃了。”江口说。 田下说:“狼一般不会单独行动的,除非是被狼群赶出来的。” 江口说:“田下少佐说这话什么意思?” 田下说:“被赶出来的狼多半是壮年公狼,只有壮年狼才和狼首领争夺王冠,失败者或者变成最低层的奴隶,或者被赶出狼群,如果失败者是壮年狼,它被赶出来的可能性大。” 江口说:“也就是说这头公狼没有了狼群保护,我们能轻易杀了它?是吧?” 田下说:“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是脱离狼群的壮年公狼,那么它的攻击性非常强,为了生存,它会比别的狼更加凶狠。” “我们都没有子弹了,我们今晚上它袭击我们该怎么办?”南野山崎害怕的问。 第368章 极度饥饿刺骨寒冷发现骨骸陷入绝望 他们紧张的观察着四周,仿佛周围隐藏着许多狼。田下说:“多捡一些树枝把火烧旺,狼害怕火,它不敢过来。” 这些日子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却不是下雨的季节了,再下就应该是雨夹雪了。他们急需要见到晴朗的天空与暖融融的太阳,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天空会一直持续好久。 “这里的黑夜太漫长,我讨厌死这个地方了。”长濑香于边东倒西歪走着边嘟囔了一句。 “是啊!现在还不到冬季,怎么会这么冷呢?”户田一亩半说。 好像为了配合他们的说话似的,这时候就刮过来一股西风,树上的黄叶随着这股西风在空中上下翻舞几下便纷纷落地。那些手掌大小的黄叶子在他们这几个人眼中便各是各的景象,每个人看到好像是不一样的风景。 田下看到扬扬洒洒的黄叶漫天飞舞会想到在猎人家小树林那满地金黄的叶子,塔斯哈领着他的小黑狗在金黄叶子铺地的树林里追逐嬉戏然后向他招手,“田下伯伯这里有好多的红果子,快来吃。”他满心欢喜拎着那个荆条编织的小筐向他跑去,他笑的那么开心,心情那么愉快,生活是那么美好。 这些黄叶子在日下部看来就像一穗穗金黄的稻谷,是那颗粒饱满沉甸甸的食物,看到这金黄好像就闻到了稻花香。 长濑香于则是看到铺天盖地的蟹黄寿司正向他迎面飞来,他也闻到了那诱人的美味了。 “多像我们家院子里那棵银杏树的果实啊!密密麻麻,我好像能闻到银杏果的香味了。”江口眯着眼睛陶醉的说。 优美景色引起的幻想总是扛不过现实,随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便是令人恐惧的黑夜。 他们庆幸自己虽然没有了子弹但是还有刺刀,而且周围就有许多干枯的树枝,每个人都拔下刺刀小心翼翼的把周围的树枝捡回来堆在一起,那些依然长在树上的干枝,便用石头和刺刀互相配合把它们砍下来。 还是倒霉的大河内值班,他用没有烧坏的工程锹把周围容易引起火灾的树叶扒拉到远处,其他人围在火堆边休息。 到目前为止这六个士兵表面上还尊重田下,靠近篝火的还是江口和田下,其他的人尽量调整好睡姿使自己身上能暖和一些。 躺下后,他们各自想着心事,都在琢磨如果那条狼扑过来会先咬在谁的身上,然后其他人同时用刀刺在狼身上,即便看着狼把他咬死了,也在所不惜,这样减少一个分食的人,这头狼够剩下的人一星期的口粮。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田下,他们每个人都在恨他,他是他们遭受这些苦难的根源。 整整一晚上那头狼都没有出现,第二天他们继续漫无目的在灰蒙蒙的树林里转圈。有太阳的时候他们在能辨别方向的情况下尚且迷路,何况一连半个多月天空一直是灰颜色的,他们更像几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在深山里没有子弹是很可怕的事,尤其是没有打猎经验的人。猎人在没有子弹的情况下可以使用弓箭,还可以利用猎物习性设置陷阱捕获猎物。可这些人本就不是打猎的猎人,而是几个衣着单寒一心想走出森林后去继续杀人的人,所以,等待他们的只有极度的饥饿与刺骨的寒冷。 大家都知道天空好久没有出现太阳了,冻得瑟瑟发抖的几个士兵还是不住地抬头观看,希望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缕暖融融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但透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树枝只能看到阴暗的天空。 进入深秋寒风越来越肆虐。尽管有稠密的树干树枝挡着,但经不住从西伯利亚一路狂奔而来的冷风摧残,冰寒刺骨的狂风裹挟着枯萎的树叶在森林上空肆意飞卷着发出呜呜的呼啸,像一头巨大而扭曲着身躯的魔鬼正在向这片森林吹出夺命的号角。 他们七个人就像七只小蚂蚁穿行在茫茫草原,转来转去却怎么也转不出森林。 这天上午他们打到一只小狍子,把狍子皮剥下来后开始在一个有水的石头旁烤肉吃。吃完后,南野山崎把狍子皮拿起来想裹在自己的衣服里取暖,日下部一下夺过来说:“趁它还没有冻僵赶紧分成小段,饿的时候它就是干粮了。” 长濑说:“这狍子是我打中的,拿过来。” 日下部说:“我们都没有子弹了,否则我们都会开枪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接着为了一张狍子皮打了起来,最后一张狍子皮被分成两半,一人一半。 人到了绝境时,人性最原始的本来面目会暴露无遗。撕下刻意伪装的外表,自私贪婪的人性会赤裸裸的显露出来,这就是人性最原始的本能。这两个士兵为了抢夺一块兽皮就像非洲草原上抢夺尸体的鬣狗一样打了起来,往后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互相残杀? 田下望着阴暗的天空这样想着,收拾好行囊后,他们漫无目的的在森林里瞎转悠,刚开始他们会向田下发牢骚,向他发火,饿到极点时平时满嘴英勇无畏的江口竟然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责怪田下害了他们,如果还和黑田队长他们在一起,他们就不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一心求死的田下已经没有一点活下去的想法,他像行尸走肉一样跟着他们转,他对这些抱怨充耳不闻,有了吃的就吃,没有吃的,实在饿极了就吃树根地下的草。 有一天他们走到一个地方,看到那条结冰小河时,几个士兵高兴地大叫起来,他们看到了他们离开时的宿营地。虽然知道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但是饥寒交迫的他们眼下唯一想到的不是原地踏步的沮丧,而是重新跟上大部队的喜悦。 他们认为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遇到黑田队长他们,但是翻过另一个山坳,眼前的情景使他们瞬间陷入绝望。 山坳里到处是人体白骨,几个白森森的骷髅头无声的抛在杂乱的草丛里,骷髅头上黑洞洞的两个眼窝里灌满了被风雨刮进去的泥土。 “是、是我们的人吗?”户田一亩半瞪着惊恐的眼睛问。 江口心中害怕嘴上却说:“是支那人,肯定是支那人,是队长他们杀了支那人,我们的人怎么会……” “像、像是……” 日下部在草丛中捡到一条带血的白色破布条,他认出来那是日本士兵特有的丁字内裤上的布条。 “啊!”南野山崎惊叫起来,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原来也是一个骷髅头,那个骷髅头残缺的牙齿上赫然出现一个亮闪闪的金牙。 “贝塚植树。”田下叫了一声。 第369章 冷漠队友见死不救孤独狼拖走大河内 “是的,他是贝塚教授,这里发生了什么?看起来他们都死了。”江口惊恐的说。 “他们都被狼吃了,我们走了后,他们肯定被狼群包围了,你们看!你们看这骨头上的牙印!” 户田一亩半恐惧的叫喊起来,他已经快疯了。 江口却盯着那个镶着金牙的骷髅说:“不是!他们是被人杀死的,你们看贝塚教授头上的枪眼,这是被子弹打穿的,他们的武器哪里去了?帐篷哪里去了?那些仪器哪里去了?电台哪里去了?狼会吃了那些东西吗?” 听他这样说,这几个士兵更加紧张了,他们本来已经虚弱的无力端枪,但是恐惧使他们努力端起早已没有了子弹的枪指向四周。 “黑田队长-------” “黑田队长———” 几个人绝望的叫喊起来,他们仓皇的向山坡上跑,想赶紧离开这里,这时候他们才感到离开营地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正是因为离开这里才逃过一劫。他们不敢想象黑田队长他们遭遇了什么,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遭遇了不测。 田下以为刚才看到的惨像会使这几个凶残的士兵意识到生命的脆弱与可贵,他们会反省自己曾经在中国人身上犯下的罪过,但是后来发生的事证明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这天上午,只穿着单薄衣服的7个人就像从古墓里爬出来的饿鬼一样在看起来密密麻麻却毫无生机的森林里战栗着,西北风在空中呜呜叫着无情的在他们身边穿过,每到此时,他们便形同纸片人一样毫无抵抗的纷纷倒地。等风一过他们再爬起来东倒西歪迈步,身上斜跨的长枪随时就能把他们那单薄的身躯压垮。 他们再没有力气互相吹嘘等走出大山后杀死中国人,喝中国人的血,吃中国人的肉,现在就连哭都成了一件艰难的事,他们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走出大山。 闯下大祸的大河内这些日子以来备受摧残,一把长枪和两把仅剩的工程锹背在他身上犹如背了几百斤的重担,他摇摇晃晃走在最后,随时都会倒下,他心里清楚自己走不出这里了,田下少佐有一个日记本,他把他们七个人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了。他想追上田下少佐,想让他记录几句话,如果他能活着回去,就告诉家里人,一辈子不要到中国,他错了,他不该参军。 又有一股寒气刺骨的斜风吹过,一个大圆球一样的蒿草从远处吹来,它跌跌撞撞一路翻滚在田下面前停留了一秒便继续滚动着向后而去,它翻滚着绕过其它几个人直直的扑在大河内身上,这个轻飘飘没有一件衣服重的草团子一下把他推倒在地,他躺在地上紧闭双唇用鼻孔喘着粗气,他不敢张嘴,一张嘴那无孔不入的寒风瞬间会灌满整个口腔把嘴里那一点点热量带走...... 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里一群快要冻僵的人不光身体快要冻僵,他们的思维与情感也在慢慢僵硬。走在大河内前面的江口转身看了一眼仰面倒底的大河内,他离他只有几步远,只要返过身拉他一把他就能站起来,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身继续前进,好像刚才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从身边滚过的蒿草团或者看了一眼被他遗弃的垂死小动物一样。 大河内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他的后背没有多少肌肉了,弯弯的脊椎骨被后背的长枪硌得生疼,他已经摔倒了好多次,知道怎样才能爬起来。他急促呼吸着,每一次呼吸口腔里都会灌进大量冷气,随之而来的便是身体剧烈的颤抖,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把头从长枪带子里脱出来了,只有这样他才能翻过去。他用腿蹬地努力向侧面翻滚,当他翻过来趴在地上后,已经累得无法站起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田下不时的从地上抓起一些枯叶放进嘴里咀嚼着,那是达哈苏教他认识的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可以食用的野草。他正在前面走着,突然听见后面有什么动静,转过身一看,一头狼正拖着瘦弱的大河内向后面跑。 尽管他恨这几个士兵,恨他们一路上杀人如麻,这六个魔鬼一路上互相炫耀他们杀人的战绩,并且约定走出森林后继续杀人比赛。他忘不了大河内洋洋得意讲述怎样砍掉一个中国男人的头,只因为那男人阻止他强暴他的女人。其余几个人听了他的描述后哈哈大笑的声音一直刺激着田下的神经,他每每想起他们的暴行就盼着他们尽快死亡。他要阻止他们继续活着杀害中国人,他努力活着就是为了亲眼看到这几个心里住着魔鬼的人下地狱。 但是当他看到那头狼咬着大河内的肩膀向后拖着跑时,他没有高兴,反而出于本能向那头狼跑去。 其他五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后面的动静?他们看见走在前面的田下向后跑才机械的转过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他们麻木的看着那头狼拖着拼命挣扎的大河内却没有像田下一样大声呐喊着去救他。 大河内的枪和两把工程锹已经掉在地上,他徒劳的用另一只手无力的捶打狼头,但是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此刻的他虚弱的不如一头瘦弱的狼,眼看着他被越拖越远...... “你们快救救他,快救救他......”田下一边跑一边喊着。 但是他们五个人就像钉在地上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江口甚至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大河内被狼越拖越远说:“还是那条狼,这些天它一直在跟着我们。” 长濑香于说:“你早就发现了是吗?” 江口说:“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日下部说:“江口君应该提醒我们的,我们应该走到一起。” 江口有气无力的说:“食物短缺的情况下,老鹰只喂可以生存下去的小鹰,注定活不了的另一只小鹰会活活饿死或者被老鹰吃掉,这就是生存法则。” 其他的人都不说话了,大河内烧毁了他们的毛毯,等于烧毁了他们生存的希望,他们早就恨死他了。这些天他几乎没什么东西进口,肚子里空空的怎么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 “他早就是个死人了!”江口喘着气说。 西北风不知道是不是把这些刀一样冰冷的话带进了大河内的耳朵里,田下看见大河内停止了挣扎,他塌陷下的眼窝里流露出绝望,就那样被狼叼着骨瘦嶙峋的肩膀,双臂耷拉在地上,绝望的看了田下一眼,脑袋便软塌塌耷拉到一边,田下也绝望的看着他被那条同样瘦弱的狼拖得越来越远...... 第370章 五个士兵抛弃田下感觉危险正在逼近 “愚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举着一把铣就要去打狼!愚蠢至极!”江口过去拿起一把被大河内丢弃的工程锹返回来说。 “田下少佐...不会被咬死吧?他死了我们会...受到惩罚的。”南野山崎弯腰喘着粗气说。 江口说:“想要被惩罚,首先得活到能接受惩罚的那一天。” “没有他,我们走不出去。”户田一亩半说。 江口说:“他就是个累赘,没有他也许我们早就出去了。” 日下部说:“对,没有他,我们打到的食物就会多吃一口,生存下去的可能性更大。” 江口说:“我们应该分开走,也许这样才能找到出口。” “分开走...更危险,就像大河内一样,他如果不是...单独走在后面,也不会被...狼拖走。”南野山崎靠在一棵树上虚弱的闭着眼睛说。 江口说:“南野山崎,你是和我们四个一起走还是留下来等田下少佐?”江口骨子里看不起殖民地来的南野山崎,看见他虚弱得快要死去的样子,他决心不再带着这个累赘,所以,根本没有接他的话茬。 南野山崎看了看田下跑去的方向犹豫着。四个人互相对望一下转头就走,他们边走边商量不再没有目标的在森林乱转,他们决定顺着右面山脚一直走,肯定能走出去。 “虽然这些日子天上没有太阳指路了,只要我们坚定信心一直沿着山脚走,一定能走出去!”江口说。 “江口君说得对,现在这个季节不会出现瘴气了,我们不会再被瘴气弄的晕头转向。”日下部说。 户田一亩半瘪着两个腮帮子两眼无神的喃喃着:“要不是走进那片瘴气沼泽,也许...也许我们早就走出去了” 但是靠近山脚走最大的困难是漫山遍野的荆棘,山坡上那些长满尖刺的荆棘和树林里低矮的常年生植物由于能得到山体和树木之间的阳光而生长的非常茂盛,平均1.5米身高的他们在这些植物面前就像又进了森林中的密林,高大而杂乱的植物枝干在矮小的士兵面前形成了又一道前进屏障。因为离山体太近根本无法前行,他们便远远地望着右面的山体尽量挑选可以行走的路段,最起码不用刺刀来回扒拉半人高的植物才能迈开腿,就这样刚刚走了一小段路就听见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南野山崎...... 南野山崎最终还是放弃了孤单无援的田下追随从心里鄙视他的人来了。 虚弱的田下没有追上那头狼,也许那头狼饿疯了,皮包骨的大河内重量太轻了,轻到可以被一条狼拖着跑。同样身体瘦弱的他累的大口喘气,眼看着木乃伊似的大河内被狼拖着消失在寒风萧萧的草丛中...... 大河内最终放弃了挣扎,这个混蛋是不是心里已经忏悔了?他是不是认识到杀死那些无辜的中国人是罪过?所以他才放弃挣扎的吧?也许他想用这样的死法来赎罪? 是啊!是啊!他们还都是孩子,和自己的儿子太郎一般大的孩子,他们是受到军部那些人的蛊惑才杀人的,他们的大脑里被强行灌输进了魔鬼的思想才杀人,他们也是可怜的孩子。 田下突然很后悔故意领他们走进森林腹地,有罪过的不光是他们,自己的做法也许更自私更狠毒,用这样的方法杀人能比他们高尚到哪里呢? 他抓起路边大河内丢掉的枪,踉踉跄跄往回走。回到原地后没有发现那五个人,他边走边四周环视。 “南野!” “江口!” “日下部!” “户田!” “长濑!” 他把剩下五个人的名字都喊了几遍,但是除了呜呜的风声,他听不到任何回应。 田下凄然一笑,他明白了,那几个残忍的士兵抛弃了他,他们知道在天寒地冻的森林里丢下一个从来没有开过枪的人就等于杀了他,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现在他们的关系早就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没有了保护与被保护,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看起来自己还是想错了,这几个士兵本身就是魔鬼的化身吧!他们年龄虽小,但是心魔太大,他们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残忍吧! “我故意领错路线,你们丢掉了我,我们扯平了!接下来就看我们各自的造化吧!”他背起没子弹的长枪,拿起工程锹迎着逆风漫无目的向前走去...... 森林里一片灰暗,仿佛一夜间从满目碧绿变成了一片苍茫,面前这些不知名的大树经不住寒风的摧残,当刺骨的冷风嘶吼着吹来,它们便在狂风中猛烈摇晃起来,一条条树枝就像无数狂舞的皮鞭在空中互相抽打着,那些干枯的树叶便纷纷飘落在地。有一片树叶被风吹得在空中绕了几圈忽忽悠悠落到田下的脸上,感觉像一把小刀割在皮肤上一样生疼。 凭着在野外生活过的经验,他注意观察着那些光秃秃的树,判断他们是什么树,以便在树下寻找可以果腹的坚果或者可以食用的树叶或树皮。但是他失望了,他弯腰寻找了许久,几棵大树下的草丛都翻遍了却一无所获,正当他感到绝望时,突然发现一簇稀稀拉拉的野草中间有几颗黑色的小点,他激动地扑了过去,这是一棵蓝莓树,十年前在猎人家养伤期间没少吃这个蓝莓干果。 酸酸甜甜的蓝莓果经过快速有力的咀嚼进到胃里很快产生了人体赖以生存的热量。尽管只有几十颗玉米粒大小的蓝莓果,但是却给了他无限的希望。他的心情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身处绝境的他现在反而不想死了,而是产生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他的潜意识里滋生了和那几个士兵的生存比赛,即便死,也要死在最后的一个。 失去士兵保护的田下一到晚上就爬到小树上躲避野兽袭击,或者找一个合适的掩体用石头把自己隐藏起来,天亮继续走路。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要寻找有大片红松的地方,只要到了松树下,就能找到掉在地上的松籽,而此刻他正行走在一大片老槐树林中间。 靠着零零星星的野果干粒他坚持了七个晚上,这七天中,他看见过梅花鹿和兔子野鸡,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从眼前消失,他没有任何武器捕捉它们。 这天,饥寒交迫的他穿过灰蒙蒙的槐树林终于看到了高大挺拔的松树林,他歪歪斜斜走过去用桃锹扒拉开厚厚的叶子寻找松塔,万一松塔里还有几颗松籽呢? 田下满怀希望搜索着哪怕一粒松籽,但是他再次失望了,地上只有厚厚的腐烂或将要腐烂的松针,地上掉落的松塔里竟然没剩一粒松籽,他绝望的瘫坐在地上。 天要亡我吗?要这样惩罚忘恩负义的我吗?老天,你何其不公!我从来不杀人,反而一直同情善良的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给我留一条活路?难道怪我心思歹毒的把那六个士兵带进绝境吗?我为什么那样做难道高高在上的老天你看不到吗?你看不到他们怎样杀害中国人的吗? 我不后悔!我没有开枪杀死他们的勇气,否则我早就拿起武器送他们进地狱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他们困死在这里,我在给我的塔斯哈报仇,给那些无辜的中国人报仇! 我不会倒下!那些杀人魔鬼还没有死去我怎么能倒下呢?起来!田下村夫你这个懦夫!起来,顽强的活下去! 他再次抬起头环视这片森林,突然发现不远处灰蒙蒙的地上隐隐的几个深颜色小土包高出地面。他心里一惊,只有黑色的野猪群才会在灰白的世界里呈现出一个个小土包似的黑点。 他再次绝望的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 第371章 幸运田下找到岩洞岩洞惊现冻僵长蛇 手里的枪只是自我安慰的工具,枪膛里没有一颗子弹。如果这群野猪招来更大的食肉动物,那么他就是那些食肉动物的意外惊喜。他想跑,但是他的腿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实在跑不动了,他干脆仰面躺在地上坦然接受死神的来临。 等了多久,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躺在冬天的地上睡着,就等于正在参加自己的葬礼。”耳边突然响起达哈苏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茫然四顾,周围依然安静地出奇,就连这几天经常遇到的逐木鸟都没有一只,哪里有达哈苏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又在做好梦了,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做好梦了。 当他被军部审查了几个月放回家时,他脑中想的是终于和家人团圆了;当他莫名其妙被授予军衔再次踏上中国土地时,他脑中幻想着中国将会在天皇的英明指引下繁荣富强;当他被日本士兵的残暴所震惊时,他想的是自己被军部洗脑了,一种羞耻的感觉整日折磨着他;当他身处绝境时,他想的最多的是巴图鲁向他伸出的大手,达哈苏的酒壶,塔斯哈给自己暖脚的小手,乌仁图雅的肉糜,杜鹃的山鸡汤...... 他望着远方凄然一笑,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啊!给了自己第二次生的机会,自己却用活下来的身躯来侵略恩人的家,现在还幻想再次得到他们的救助!无耻啊!田下村夫你就是无耻的侵略者!你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可怜吗?你无辜吗?不!这是你自找的!你到中国就是自寻死路来了! 他心里咒骂着无耻的自己,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眼泪,更多的是恨!他恨死了这场战争,恨死了挑起这场战争的人。他要活下去,活下去看看这场战争到底会怎样?到底会给日本带来什么?他还想亲自跪倒在达哈苏面前赎罪,不求他们原谅,哪怕达哈苏一刀杀了他,他都觉得死得其所。 胸中的仇恨使他有了力量,他盯着那一片大小不一的小土包仔细观察着,发现那些高出地面的东西一动不动,难道是一块块黑色大石头吗? 他抓起桃锹匍匐前进,由于身上还背着一把长枪和破烂的野战包,这些东西影响爬行的速度,于是他拄着桃锹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一步踩着厚厚的树叶向那片黑影走去。 没到跟前就发现那一片树林的叶子也和松树一样依然碧绿,虽然也有几棵树掉了叶子,但是大部分树上的叶子依然繁茂。而那些凸出地面的东西是大片的树叶被堆到了一起,这片树林的地下就像秋天被挖过的红薯地一样,到处坑坑洼洼的 。 两只漂亮的松鸡正在泥土中寻找食物,他的出现显然惊扰到了它们,它们“扑棱棱”的在地上忽闪着翅膀飞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上警惕的望着他。 他是长期在野外作业的地质专家,他认识这些树,这是一片栎树林,不论是落叶的还是依然翠绿的都是栎树,只不过品种不同罢了。 他知道栎树地下有自然脱落的果实,这些树叶显然是被野猪拱来拱去堆积到一起的,野猪最喜欢吃栎树下的果实。 他放下破的打了好几个结的背包,用铁锹在这些泥土中翻找起来,翻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难道已经被野猪吃完了吗?他绝望的抬头看看周围,突然他看到一块岩石下有个黑黑的洞口。他第一反应里面有野猪,但厚厚的树叶平整的像一张土黄色的地毯直接延伸到洞口,地上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说明那个洞里没有人和动物出入。 也许这是猎人们用来避雨休息的岩洞吧!他再也走不动路了。于是提起破烂背包,拎着长枪和铁锹一头钻了进去。 他抬头观察着这个很浅的岩洞,他熟悉这样的岩洞,猎人们会把耐储存的风干肉藏在这样的洞里,以便他们在被风雪或者暴雨围困时救急。 他满怀希望的搜索着,终于他的眼睛一亮,岩洞右上角有一个不规则的西瓜大小的小洞,这小洞的位置在岩洞顶部,小洞并不太高,只是在他的头顶上方一手臂处,虽然他的视线无法和小洞平行,但是他伸长手臂应该能够到洞口。 他站起来正要伸手去掏时突然停住了,巴图鲁曾经对他说过,如果岩洞里看见很宽的石缝或者小洞千万不要伸手去掏,里面可能会藏着一条蛇。 小洞也许不是天然的,是猎人们为了储藏食物借着石缝掏出来的。达哈苏说这大山里曾经生活着几个游牧民族,他们的生活习性是遵循自然,利用现有的自然条件来生存,有岩石就利用岩石遮风避雨,没有岩石就在平地搭起简易的窝棚,当他们发现危险或者其他原因时,他们会迅速离开这里转移到另外一处安家,过不多久,这里又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这个岩洞也许曾经是这些少数民族居住过的地方。 他慢慢的举起长枪捅进去试探,但是长枪太笨重,根本试不出来里面物体的大小,即便试出来,长枪也无法把物体勾出来。 他拔下刺刀到洞外寻找长短差不多的木棍,好在这是森林,周围都是高高低低的栎树,他可以随心所欲挑选称心如意的树枝。 很快一个长长而且带勾的工具做好了,他举起手臂慢慢的把木头钩子伸进去,尽量踮起脚尖向里面勾,虽然看不见但感觉触碰到东西了,他的心里一股激动,脑袋里闪现出猎人家风干后的鹿肉块和杜鹃给家人准备下的大馒头。于是感觉到钩子够到一个物体后,他慢慢往外拉...... 拉着拉着,感觉什么东西卡住了,也许里面的食物在放进去的时候是竖着进去的,勾出来的时候把袋子横过来了吧? 于是他把钩子重新探进去,重新往外勾,但是越往外面勾却越勾不出来。 饥饿使他忘记了恐惧,也给了他勇气。他感觉到里面的物体已经勾到小洞口了,于是他把脚下一块烟熏过有点发黑的石头垫在下面,踩上去后手腕刚刚好到小洞口边缘,他紧紧地贴在墙上,手腕努力向洞里摸...... 当他的手指触摸到这个物体时,他猛地把手缩回来,吓得从石头上一下跌坐在地上。 “蛇!” 手指冰凉的触摸感告诉他,他摸到了一条蛇。 坐在地上的他出于本能快速爬出岩洞,岩洞外呼啸而过的寒风打在他脸上,刀割一样生疼,他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冬天,冬天的蛇是冬眠的。 这闪念一显现,他又高兴起来。极度的饥饿感战胜了人类与生俱来对蛇的恐惧,他鼓足勇气又搬进来一块石头放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小心翼翼踩上去用木勾往外拉。 终于蛇身露出来了,他心脏嗵嗵快速跳动着继续往外拉,慢慢的一条核桃粗细的蛇身彻底露在洞外,接着蛇尾巴先掉了出来,他还是不敢大意,继续用木勾子往外拉...... “噗!”一条又粗又长的蛇软塌塌的掉在岩洞地下厚厚的枯叶上...... 第372章 蛇肉勾起美好回忆暴雪中移动的枯木 蛇并没有被冻僵,它的眼睛还是明亮亮的,只是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田下壮着胆子用木钩小心翼翼的挑了一下蛇头,蛇还是没动,他胆子越来越大,把蛇头挑到旁边,手起刀落,一下斩断了蛇头。 他用铁锹把蛇头铲到洞外后怔怔的看着这条蛇。洞里被风刮进来厚厚的枯树叶与洞壁上有被火熏黑的石头,再看看地上的三块黑石头,他立刻感觉到了人类生活过的气息。 他用铁锹把所有的枯树叶扒拉到黑墙根,然后又把洞口外面的枯树叶统统抱进来...... 森林里到处是枯枝烂叶,根本不用费时间。洞里原来就有三块黑黑的大石头,那是有人在这里生火时烟熏的,很快一堆篝火就在洞里生着了。 虽然刚开始点燃,但是因为树枝很干燥,所以并没有多少烟雾,他伸出双手感受着火焰传递过来的温暖。 打火机是最重要的东西,他十年前就知道。所以,不论到什么地方,他的身上绝对不能没有打火机和小刀。 他有一把没有子弹的长枪刺刀,还有一把挖战壕的工程锹,现在又有了这个暂时可以栖身的岩洞,胆量更壮了。他决定暂时住在这个岩洞里,能活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如果狼群来了他可以用刺刀抵挡一会儿,万一抵挡不过,那就是到了他赎罪的时候了。 他想学着巴图鲁剥蛇皮的样子,反复几次都失败了,只好用刺刀把蛇一截一截砍断。他从被烧的破破烂烂的背包里拿出那个铁饭盒放在火上烤熟蛇肉,用细木棍当筷子,夹着烤熟的蛇肉吃了一口。 “嘶!”蛇肉有点烫,但他顾不了许多,把还在滋滋冒油的蛇肉直接咬下去。 啊!简直是美味佳肴啊!他觉得此刻这顿蛇肉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尽管它根本没有任何调料而且又腥又淡。 一口气吃了两节蛇肉,按照目前的饥饿程度,他觉得能把整条蛇吞下去,但他必须省着吃,因为黑压压的天气马上要下雪了,下雪后他更找不到任何食物了。 他数了数一共有十根手掌长短的蛇肉,吃了两根还有8根,他重新搬进来一块大石头放到墙角站到石头上,想摸摸小洞里是否光滑,得把蛇肉储存起来。 刚才蛇是完整的,洞里面即便有灰尘也无所谓,但现在蛇身是断开的,一旦沾到脏东西很难清除。 他想了想,决定再搬进一块石头,两块石头摞起来踩上去就能看到里面了,这时候他感觉到作为日本人里面的高个子,和中国人相比他还是长得太低了。 于是到外面挑选了差不多平整的石头摞起来后,他小心的踩上去,的确他看到里面了。但是这一看又是一惊。这一次又差点坐到地上,如果这次坐到地上就有可能一下坐到火堆里。 里面还有一条蛇! 今天这是什么运气啊!是天皇保佑?还是乌仁图雅口中的长生天保佑?他宁愿相信是长生天保佑了他。 他捡起木钩子继续把这条蛇勾出来,同样是一条又粗又长的蛇。也许这是一公一母?他分辨不出来。于是他在激动的浑身发抖的情况下把蛇头砍断扔进火里,把剩下的又分成几份, 数了数比前面那条多了一截,两条蛇现在一共19截蛇肉。 为了保险,他又看了看那个洞里是否还有蛇?用棍子反复探索,里面的确空空的了。于是,抓了一把枯草,把里面清扫一遍,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蛇肉放进去。 哇!如果每天吃两根的话,可以坚持十天了。当然,这十天之内他没有被狼吃掉的情况下。 做完这些,他往火里填了几根木材,虽然他有打火机,但那是保命的宝贝,能不浪费绝对不要浪费。再说这森林里满眼的烧火材料,只要保证这堆篝火不熄灭他绝对能再挺过十天。 蛇肉在肚子里产生的热量转换成了能量,他要赶紧利用这宝贵的能量做点什么。 首先是燃料,他把周围可以燃烧的木材一根根拣回洞门口,把那些不知道为何一整枝断下来的树枝也拖回来挡在洞口。 天空非常阴暗,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难道还是上午?或许已经是下午了吧?但是有什么区别呢?只要天黑下来就是一天过去了。他这样想着,继续抱着一大捆一大捆树枝往回走。燃料真充沛啊!他看着门口堆起满满的树枝笑了。 这森林里到处是小溪水,他十年前就知道,明天到周围转转,看有没有已经结冰的小溪,水是很重要的,如果有士兵那样的头盔该多好,头盔盛的水多,找到水源就能和泥,那样就能把门垒起来,既便死在里面也是个很不错的坟墓呢! 他把附近的石头也搬了过来,尽量把大石头挡在岩洞边上。 岩洞边上本来就有好多大石头,也许曾经来过这里的那些游牧民族也想修一个门吧? 他把拳头大小的石头也捡回来统统放进洞里,关键时候这些也算是武器,把需要搬的大石头挡在门口,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把长树枝拿进洞里,左手把刺刀压上去,右手用石头砸刀背,就这样把长树枝截成一小节一小节的短木材。 这时,一片洁白的雪花晃晃悠悠飘落在洞口,接着又是一片、两片、三片、下雪了,好大的雪花啊! 田下看见终于下雪了,他心里却没有多少恐惧。他有这堆篝火,有蛇肉,雪花能给自己提供水分,明天用这把铁锹铲一些土和泥,用石头把洞口垒起来,这里就成了他暂时的堡垒了。 他把刺刀继续插在长枪上,刀头朝外放在门口,然后坐在石头上烤火,红彤彤的火焰烤得身上暖融融的。他不时的往里面添一些柴火,看着红红的篝火,他又想起了和巴图鲁一家围在一起吃烤肉的情景。 这天上午江口他们五个人围着这座山艰难地行进着,这期间他们也曾捡到一些野果,靠那点野果产生的微弱热量,使得他们能坚持一直走,一星期后下雪了他们再没有一个野果了,为了走出去,他们继续围着山体走,实在饿极了,用刺刀扒拉开雪下面的草根就着雪水咽。 饥饿对于他们是主要的,但寒冷却是直接威胁他们生命的主要因素。这个季节当地人早就穿上了棉衣来抵挡寒冷,可他们身上只有两件单衣保暖,在这大雪纷飞的森林里,他们没有被冻死不知道是该幸运还是不幸? 他们每个人都曾经抱怨过自己为什么要经历这些苦难?但是每个人都没有反省是他们的凶残得到了报应。 侵略是要付出代价的,中国人常说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他们没有好牙口就敢咬钢板,真的怨不着别人,这都是他们自找的。 那两块裹在身上保暖的狍子皮早就被他们分吃了,就连他们腰间的皮带也被自己吃掉了,他们的屁股上已经没有多少肌肉,何况腰部,那皮带的扣眼早已用刺刀重新扎了好几次,最终他们解下牛皮做的皮带,用自己的头盔煮着吃了。 肥大的裤腰折叠在一起用荒草编织的草绳紧紧勒在皮包骨的腰间,蓬头垢面的五个人就像五个披着破烂衣服的木偶在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森林里缓缓移动。 他们的眼窝深深的塌陷进去,面颊两边的肌肉就像被自己的嘴巴吸进去一样形成两个深坑,交叉插在袖筒里的手就像两只鸡爪子,长长的指甲里是黑黑的污垢,五个人像古墓里爬出来的饿鬼,又像在暴雪中移动的枯木...... 第373章 绝境露出财狼本性人未死透趁热喝血 他们身上再没有可以食用的东西了。 长濑香于已经饿得出现了幻觉,说他丢了一盒鱼子酱寿司,他发疯的问其他几个人是不是偷吃了他的寿司。 “那是香喷喷的鱼沼米做的寿司啊!我妈妈放了最新鲜的三文鱼和珍贵的鱼子酱,我刚刚吃过的,转眼怎么没了?你们谁吃了我妈妈做的寿司......” 没有一个人做出回应,他们每个人身上的热量仅够他们苟延残喘,每说一句话都会觉得身上的热量散发,但是走出大山的信念支撑他们饿着肚子在大雪里又走了一星期,他们不敢停下,停下就等于死亡,只能不停地走才能使身上的血液保持流动。 他们枯瘦的身上披满雪花却没有力气把身上的雪花拍掉,就那样东倒西歪走着走着,户田一亩半突然指着一棵树说:“快看!” 他们一个个疲惫的走到他指的那棵树前,他指着一个断了的树枝说:“我就是在这里砍断它的。”说完,他看着手里的拐杖。 接着他们几个人也都发现了各自做拐杖的树枝。 日下部说:“我们走了半个月又回到原点了,那里就是大河内被拖走的地方。” 江口说:“看起来我们绕着这座山走了一圈……” 他的话音刚落,南野山崎身子一歪倒在雪地里,接着长濑香于也双腿一弯倒了下去。 户田一亩半走到长濑香于面前伸手拉了他一把,长濑香于努力想说话,声音却小的无法听见。 户田一亩半把耳朵压在他嘴上,只听清两个字:“回家......” 江口看了看四周,他指着左面一个低矮的小坡说:“看到那块石头了吗?把他俩拖过去。” 三个人把他俩拖到小土坡下的一块大石旁,日下部摸了摸南野山崎的鼻子说:“他快不行了。” 江口拿过外皮被烧得黑黑的饭盒打开,把里面的旅行钢勺拿出来走到南野山崎跟前。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打火机,这是教官考核野战队员是否合格的必备用品,队员的身上必须有打火机和足够的火石煤油储备,原先每个人背包里都有几十颗大米粒大小的火石和一瓶煤油,但是一场大火把煤油全烧了,江口从灰烬中抢救回一盒铁盒装的火石,但没有煤油作为燃料,只剩这些火石也没什么用,所以他们尽量节约用打火机。 俩人以为他要烧雪水给南野喝,户田一亩半用铁锹挖开一块雪地,日下部把折断的树枝堆在那个圆圈里准备点火。 “江…口君,我对天皇绝对…忠诚…啊……” 俩人正要点火时听见南野山崎话没说完就叫了一声。 日下部转身一看大吃一惊:江口正把血淋淋的刺刀从南野山崎的脖子上抽出来,南野的动脉被锋利的刺刀割断了,一股鲜血正从脖子断口咕嘟嘟冒出来,江口扔掉刺刀,左手捂着南野山崎瞪大的眼睛右手拿着饭盒接血...... “这才是天皇需要你们台湾人做的!”江口一边接血一边说。 “江口君!你在干什么?”日下部大惊失色。 江口端起盛满鲜血的饭盒深吸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他抹了一把血淋淋的嘴说:“你俩再不喝点儿,一会儿身体僵了血就凝固了。” 南野山崎已经无力挣扎,脖子被割断的痛楚使他瘦弱的双腿剧烈抽搐起来,他双腿蹬了两下,深深的眼窝里两只不解的眼睛瞪得很大,他大张着嘴巴没有来得及合上便再不动弹了,脖子下洁白的雪被血液染红一大片。 户田一亩半听到日下部的惊叫转头看到这一幕也吓得喊了一声:“你怎么可以杀自己的队友?” 江口捡起雪地的刺刀在南野山崎身上擦了两下,他瞪着眼睛对他们说:“因为我想活着离开这该死的森林!如果你们想死就别喝。” “那也不能杀害队友,他是自己人,不是支那人。”户田一亩半突然联想到自己也许会被江口同样杀死。 江口伸长脖子大口吞咽着南野山崎的鲜血,他甚至都没有擦一下沾满血渍的嘴唇就大声回怼户田一亩半:“我从来不认为台湾人是我们自己人,他们一直是支那人,不论以前还是以后,他们的身体里一直流淌着支那人的血,那是无法改变的!收起你廉价的同情!” 见俩人死死盯着南野山崎的尸体不敢动了,江口冷笑一声:“别惹我生气,否则我同样喝你们的血。” 日下部见他捡起那把刺刀边说边挥舞,以为他要杀了他们,慌忙从怀里掏出同样外表被烧黑的饭盒。 户田一亩半犹豫了一下,他看看南野的尸体,再看看满脸戾气拿刀盯着自己的江口,他也掏出了饭盒。 日下部接了一点血刚喝了一口,一口腥味直冲鼻孔,他弯腰干呕起来。江口夺过他的饭盒,走到长濑香于面前蹲下,他用钢勺舀了一勺血灌进他的嘴里。 长濑香于嘴半张着,看不见他往下咽,江口干脆用饭盒往他的嘴里灌。 鲜红的血液灌满他张得大大的嘴巴后从嘴角溢出来经过干瘪的下巴流到他渐渐冰凉的脖子里...... 长濑香于睁着双眼,大张着灌满鲜血的嘴巴也死了。他这死相像极了在训练场被当练习桩的那个小抗联的样子,江口看到他的死相突然想起了训练场的那一幕...... 在一次扫荡中,日军俘虏了一个负伤的小抗联,看年纪不过十四、五的样子,他的腿被炸断了一条,黑田队长把他绑在训练场,让新兵把他当靶子练习刺杀。 那个小抗联战士被绑在柱子上,他不光腿被炸断,身上被血染红的衣服被炸的到处破洞,就这样依然不屈不挠对着日军破口大骂,有几个新兵听不懂他骂什么,刚开始还笑,黑田队长过去甩了小抗联几耳光,他的嘴和鼻子都流出了血,没想到他骂的更凶了。 几个新兵浑身哆嗦不敢把刺刀捅进去,每个人挨了教官几巴掌还是不敢,教官用很粗的鞭子把他们打的满地打滚,于是一个士兵“呀!”的大叫一声抓起刺刀捅进这个小战士肚子里。 这小抗联战士低头看了看往外冒血的肚子,他嘴里喷着血沫子还想继续咒骂却痛苦的发不出声音,一大口鲜血从他嘴巴里喷出,他的胸前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即便这样他依然呲着血红的牙齿怒视着面前的敌人,于是黑田命令长濑香于把刺刀捅进他嘴里给新兵做示范。 长濑香于举起刺刀毫不犹豫直接插进那个小战士嘴里,为了增加自己杀人的勇气,他把刺刀捅进去时大叫一声。 鲜血从小抗联战士的脖子破口喷涌而出,由于用力过猛,刺刀从小战士的嘴巴捅进去穿透后脑勺,直接扎在他身后的木桩里...... 小战士临死就是这样满嘴喷血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而他今天的死相也是双眼怒睁,嘴里含满鲜血...... 第374章 三人扛着两人残肢就像三个流浪鬼魂 江口跪下来动手解长濑香于的衣服,那衣扣不知何时已经冻在一起,硬邦邦的很难解开,再加上江口的手也僵硬的不太灵活,他把手放在嘴边用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热量变成哈气温暖双手,但是那缕哈气刚一出口就被寒风裹挟着消失了。于是他把手伸进自己的腋下暖和起来,冰一样的手指触碰到腋下温暖的皮肤时,他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其他俩人明白他要干什么,顾不上把手暖和过来,急忙去解南野山崎的衣扣。 江口感觉到手指可以活动了,他边解长濑香于的衣扣边说:“长濑君!你幸福的回到日本了,这一片片雪花就是天皇送给你最好的勋章,就让这洁白的大雪当做你的衣服吧,有这厚厚的雪花做被子,感觉不到寒冷的。” 日下部和户田一亩半浑身哆嗦着把南野山崎的衣服都拔了下来,两人再没有精力抢夺了,他们顾不得衣服上的血迹,分别把衬衣和外衣各自套在身上,接着又开始解开南野裤子前面的草绳...... 俩人的衣服被同伴扒光后,他们看到的是两具骨瘦如柴的人体架子,他们的肋骨一条条显现出来,双腿细的好像轻轻一碰就能折断,人体的小腹是最后才瘦下去的,但是那里已经瘪的像一个大坑了...... 眼前的情景让日下部和户田一亩半同时想起以前江口讲的木乃伊试验。 江口的哥哥江口正太在731部队实习过,他说他亲自把一个活人绑在高温干燥室的椅子上进行脱水实验,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关内河南人,是一个编号1904的国民党士兵,他们让他饿了24小时再喝下泻肚子药水,等他的大肠里没有了一点点粪便后进行脱水干燥试验,进干燥室时1904体重是62公斤,进了干燥室在高温烘烤下他全身冒大汗,然后这些烤出来的汗水不等往下流又被热风烘干了,随着时间的流逝,1904体内的水分一点点被烤干。他被绑在椅子上整整挣扎了10个小时后渐渐不动了,14个小时后他体内再无水分渗出,又经过一个小时烘烤,这个走着进去的国民党1904号男人被江口正太轻松的一只手拎了出来,他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木乃伊被放在称子上称重,体重秤上显示1904号的重量只剩13.64公斤,由此军医们得出一个结论,一个人身体除了百分之二十二为固体,剩下百分之七十八为水分。 为了确定这个数据的准确性,他们又用中国人和蒙古人、苏联人进行了多次试验,终于肯定这个数字是正确的。 现在,这两具尸体并没有经过731部队的高温烘烤却被大自然的寒风也吹成了朽木一样的木乃伊。几个小时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或者说还是和他们同甘共苦一起进中国杀中国人的战友,现在,731部队军医们种下的恶果终于报应在了自己身上,他们也变成了干巴巴的木乃伊。 江口明白他们俩想到了什么,他哆嗦着说:“如果我最终的结果也是变成他们这样,我宁愿临死之前进一次高温烤箱。” 户田一亩半说:“我也是宁愿被烧死也不想活活冻死。” 日下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嘴里神神叨叨一些听不清的话自顾自往身上套从南野山崎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穿好了衣服,三个人瞬间感到暖和了许多。 江口拿着刺刀看了一眼面目恐怖的长濑香于,看着他那张恐怖的脸,他还是没有敢下手。于是走到南野山崎面前单膝跪下,他一言不发猛地一下划开他的胸腔。 他不止一次划开过中国人的胸腔,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瞬间变成鲜血四溅的尸体,那些血淋淋的身体内有的心脏还在跳动,他便用刺刀割下那颤巍巍的心脏放进早已准备好的袋子里带走。 心脏数量越多,勋章会越来越重。当他们把中国人的心脏切成一片片肉片,被日本厨师做成下酒菜时,带来心脏的人脸上充满勇敢者的自豪感。 江口就是那个被其他士兵崇拜的人,他最喜欢把中国人的心脏做成刺身,他说比生鱼片还要美味。 南野山崎的胸腔被割开那一瞬间,并没有出现熟悉的鲜血喷涌,他原本已经不多的血刚才已经被他们喝掉了,现在他胸腔里的内脏裸露在面前,这些脏器浸泡在自身的血水中,像极了被厨师解剖开肚子的大鱼。 日下部和户田一亩半瞪着恐惧的眼睛看着江口熟练的割下南野山崎的心脏,他没有看他们一眼,抓起心脏一口咬了下去...... 他一边嚼着血淋淋的心脏吞咽着一边说:“一会儿冻僵可就割不下来了,如果我死了,你俩也要趁我没有僵硬的时候先挖出心脏,然后把四肢割下来吃掉。” 他边说边用刚才那把刺刀开始割南野山崎的腿...... 于是冰天雪地的森林里便出现了骇人的一幕:白雪皑皑的森林雪地上躺着两具胸腔被打开,没有内脏、没有四肢的半截人体,他们张着大嘴瞪着眼睛怒视着灰蒙蒙飘雪的苍天。 尸体不远处,三个鬼魂一样的人蹒蹒跚跚向另一个方向的飞雪深处走去。他们头戴用来烧水的钢盔,身背没有子弹的长枪,穿着带血的破烂衣服抱着僵硬的人体四肢慢慢的向前移动...... 天黑下来了,鹅毛般的大雪却没有停下的迹象。走在后面的日下部饥寒交迫已经没有力气抱着那两条腿了,尽管那两条腿已经瘦得就像两根干柴,但是瘦腿上的两只脚依然穿着两只牛皮靴,这牛皮靴的重量似乎比两条腿还重,江口说等吃完腿上的肉,这牛皮靴就是保命的口粮,于是已经磨烂鞋底的牛皮靴依然挂在干瘦的四条细腿上。 森林里的树木品种繁杂,一会儿是满眼光秃秃树枝的槐树,走在里面就像一幅没有来得及画上叶子的铅笔素描森林画。走着走着,一会儿就被高大翠绿的松树包围,现在他们又走进一片树叶没有完全掉落的栎树林。 静悄悄的森林本来就瘆得慌,何况周围一片黑暗,他们三个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感觉前后左右有无数的魔鬼眼睛在盯着他们,他们尽量紧紧地走在一起,生怕从黑黝黝的大树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把他们抓走。在他们最紧张最疲惫的时候,头顶经常会突然响起夜枭的怪叫,像黑暗中游荡的鬼魂在冷笑,三个人顿时吓得心脏抽搐一阵。惊魂未定的时候耳边突然再“邦邦邦”响几声松鸡梦魇中的叫声,更会让他们魂飞魄散。 第375章 不明生物形似幽灵三个士兵猪窝存身 杀了两个队友,江口担心那些嗅觉灵敏的野兽会蜂拥而至,他急切的环顾四周,想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生火取暖。刚才已经吃了两个队友的内脏,暂时不太饿了,现在他们急需一个藏身之处,他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保存体能。 根据这几个月的经验,他们三个仔细搜寻着那些不太高的小山,那些小山往往会有一两个洞穴,或者是猎人留下的,或者是动物留下的。 他们在大雪中艰难的移动着身体,完全没注意一棵粗壮的雪松上一双红的可怕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你们走吧,我走不动了。”户田一亩半靠在雪松树上瘫坐下来。 江口和日下部大口喘着气正要转身说什么,突然,一个黑影从树上蹿下一把抓住户田一亩半的胳膊就往树上拖,户田一亩半惊恐的大声叫喊起来。 “户田!” 两个人扔下那些冻成冰棍的胳膊腿冲过来,他们举起刺刀拼命刺了过去。在户田一亩半拼命挣扎和两把刺刀的帮助下,那个黑影放下到手的猎物向树上一窜消失了...... “什么?那是什么?”江口惊恐的大喊起来,他的神经也快到崩溃边缘了。 日下部喘着粗气说:“好像是一只大猴子!” 户田一亩半吓得瘫软在地上说:“不!那不是猴子,好像是一个人,一个浑身长着毛的人,呜呜呜......”他吓得大哭起来。 他们不敢在此停留,匆忙收拾起那些胳膊腿赶紧逃命。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既像猴子,却比猴子的体积大许多,既像人,却浑身长着厚厚的毛发,这东西刚才向他们呲牙时,一张大嘴里露出满口牙齿的同时,嘴角两边上下各长着一对长长的尖牙非常恐怖,尤其是那两只在黑暗中隐隐发红的眼睛更令人毛骨悚然。 “幽灵!绝对是支那人的幽灵!” 户田一亩半一边哆嗦一边带着哭腔踉跄着往前走,他每走一步怀里抱着的一条腿便掉下来一次,重新捡起来继续走。因为极度的恐惧,他说话的声音几乎已经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日下部平时也最害怕幽灵,他的心脏猛地揪在一起,痉挛的胃部使他痛苦的弯下腰去一下跪在雪地上,一根僵硬的人腿掉在面前,就像以前被他杀死的那些中国人随处可见的身体残肢。 江口看他一眼没说话只管蹒蹒跚跚往前走。 “江口君!户田君说的对,是支那人变的,是那些被我们杀死的支那人变成恶鬼来索命啦!我们逃不掉啦江口君。”日下部跪在那里冲着江口的背影大喊。 江口一边走一边色厉内荏的大喊:“那就来吧!你们这群恶鬼!我是天照大神的子民,我有天皇保佑,任何幽灵都伤害不了我!等我走出这该死的森林,我还要继续杀死更多的支那人!来吧!幽灵!” 他一边喊一边举起刺刀神经质的环顾四周,好像周围布满了中国人的鬼魂。 “是真的!是真的!它就像被我杀死的那个支那老头一样,那老头临死前的眼神就是刚才那样的,是的!我想起来了,是他,真的是他。”日下部惊恐的爬起来追他们。 “你!去把我们的食物捡起来,你是想饿死自己吗?”江口大声训斥丢了一条腿的日下部。 “我们错了,我们都做错了,我们不该杀人,不该杀死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教官说的会发出声音的木头!木头是无法变成鬼魂的,可是支那人会,他们都是冤魂,冤魂会变成恶鬼向我们索命,报应,这都是报应......” 日下部的神情已经奔溃了,他摇摇头嘴里念念叨叨往前走,户田一亩半只好返回去把那条硬邦邦的腿捡起来扛在肩上。 江口等着日下部走近了,猛地抽了他一个耳光,日下部再次摔倒在地才清醒过来。 “清醒了吗?我从来不相信报应,如果有报应,我们大日本帝国早就不存在了!”江口恶狠狠的对趴在地上的日下部大吼。 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山坡,天完全黑了,他们借助着白雪的反光隐隐约约发现前面有一个洞,江口激动的抖动着眉毛上的雪花快步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个山洞,他转身招呼日下部和户田一亩半赶紧进洞。 这个山洞的洞口很低,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多亏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打火机。这是一片栎树林,到处是一些干枯的树枝,他兴奋的扔掉抱在怀里的人体四肢和长枪,把那些枯枝捡起来用打火机做了一个小火把。 他弯腰钻进洞里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看了看,这是一个进去后只能弯腰而无法站立的洞穴,不太方正的小洞穴里面最宽的地方也不到两米,洞穴口更窄一些,深度也只有两米左右,里面除了有一些杂草之外什么也没有。 三个人仿佛看到了在日本的家门一样激动,他们钻进洞穴里,又折了一些松树枝做成更大的火把,一霎时不太高的洞穴里照的明亮亮的。 “那是什么?”户田一亩半指着洞门口的一滩黑乎乎的东西说。 那滩东西在洞口外面,由于外面盖上厚厚的积雪,再加上天黑,所以谁也没注意,现在火光一照,反而把露在雪外的东西看清楚了。 江口把火把移过去一看大惊失色的说:“猪粪!我们在野猪的窝里。” 听他这样说,他们这才发觉洞穴墙角有一大滩杂草,杂草上混杂着一些黑黄毛发,那是野猪睡觉的地方。也许他们刚刚喝过人血吃过人肉,鲜血的腥味盖过野猪的臭味了,直到此时,他们才仿佛嗅到洞穴里有一股猪粪味道。 户田一亩半举着火把弯腰看见洞口外面杂乱的脚印向右前方延伸而去,他返回洞里说:“看起来我们得准备和野猪争夺领地了。” 日下部一下瘫在地上说:“我实在走不动了,我真的要死了,江口君,户田君,如果我死了,请吃掉我的心脏吧,我不想被野兽吃掉!拜托了!” 江口说:“快起来干活!我们都不走了,野猪回来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他拿起户田一亩半扔在地上的铁锹走到外面说“ 我们必须把洞口挡起来。” 他们用刺刀和铁锹在洞口开始挖土,冰天雪地的冬天,厚雪下面的土层已经冻得铁板一样,任凭他们怎么用力,也挖不出一点土来。 “这绝对不行啊!”江口说 “不知道是多大的野猪住在这里啊!”日下部说 “是一群野猪!你看这脚印,这么杂乱的脚印,绝对不是一头野猪。”户田一亩半说。 江口看着周围稠密的树林说:“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今晚了,多准备一些树枝吧,赶快干起来!” 他们齐心合力折断那些栎树枝抱进洞里点燃起来。 很快栎树枝慢慢变成红红的木炭,南野山崎和长濑香于的四肢被放在火上烧烤着。三支插有刺刀的长枪明晃晃对着洞外,弯弯曲曲长得接近地面的栎树枝砍下来挡在了洞口。 江口翻动着火堆上的几条人腿说:“来到支那那天起,我们已经变成吃人的野兽了,三个有刺刀的野兽还怕野猪吗?” 说完他先拿起一条手臂,他不知道那是谁的手臂,也许是南野山崎的,或者是长濑香于的。只见江口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就像在啃一条火鸡腿。 日下部还是不敢下口,但是极度的饥饿感使他高高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咽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 猛的抓起了一条手臂...... 第376章 兴安岭有三个狼群野兽行为颠覆认知 半个月以来达哈苏和巴图鲁骑马冒着风雪一个个检查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方位的捕猎机关。 对于猎人来讲,冬季是打猎物最危险的季节,尤其是白雪皑皑的时候,更需要隐蔽好自己,父子俩穿着白色的羊皮大衣,带着厚实的羊皮帽子,浑身上下尽量不露一点儿深色顶风冒雪穿梭在广袤的森林中。 善于改变外貌的兔子,在冬季会脱掉夏天的灰色或者黄色,尽可能的变成白色或者浅灰浅黄以此来更好的隐藏自己。 无法改变皮毛颜色的野猪凭着嗅觉灵敏的鼻子和留下的气味记号群体出动,用尖刀一样的牙齿和长长的嘴巴拱翻泥土,寻找秋季掉落在树下的野果和那些根茎之物。野猪为了弥补自己记忆不好的缺陷,在找到坚果或者根茎的地方会一边撒尿一边吃,为的是以后自己忘了这个地方时可以凭嗅觉找到食物。 它们群体出动到了某个地方,会把很大一片地拱得乱七八糟,它们能嗅到厚厚积雪下的一粒坚果或者一条根茎,于是它们所到之处,白白的雪地上黑黑的泥土被翻了出来,就像被耕牛犁过一样。 就因为这一习性,往往被当做猎人们找到它们的线索。猎人们会根据它们的脚印找到巢穴,并且在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设下陷阱。野猪记忆不好但是头脑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蠢笨。他们会经常改变回家线路,尤其是夏天,它们更没有固定的窝,这样只能靠猎人的经验了。而白雪皑皑的冬季,野猪的颜色虽然很显眼,容易被发现。但是猎人的身体也同样容易暴露,尤其是冬天,猎人们呼吸的气味会被野猪捕捉到,野猪会飞快的逃脱。如果正面和大野猪相撞,猎人没有把野猪很快干掉,那么猎人必将遭到反噬。 再有就是冬天喜欢集结的狼群,冬季的狼群比夏天更加凶狠,一旦遇到猎物,头狼会仔细研判并且做出周密的围捕计划。能够担任领导地位的头狼不光要求身体强壮,还要有敏捷的思维能力与超强的记忆力。 兴安岭有三个狼群,两个大狼族,一个小狼族。一个是东南林的灰狼家族,也就是昆仑的家族。一个是西北林被黑田的机关枪差点灭族已经元气大伤的黄狼家族。一个是西南林黄狼和灰狼杂交后被赶出狼群自立门户的土灰狼群。 幽灵的灰狼家族自从幽灵死后,由它和断腿王后生的儿子统领了整个狼群,这个儿子就是杜鹃初次进山被巴图鲁同时救回家的“昆仑”。 昆仑在猎人家陪着塔斯哈长大,猎人家每个成员的气息它都非常熟悉。那次它陪着六岁的塔斯哈在树林里遇到了想要吃掉田下的幽灵时,幽灵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它惊喜的发现儿子不仅没有死在人类设置的死亡陷阱里,反而活的非常健康。 幽灵好像给昆仑施了人类未知的魔法,那天以后昆仑野心勃发,于是在某一天深夜幽灵深情款款的召唤了自己的儿子,在恋恋不舍矛盾重重的心情下,它还是走了,成了兴安岭最大狼群的头狼。 杜鹃不顾巴图鲁的劝阻隔三差五跑出来找它却遍寻不见,便咬牙切齿的骂它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但是人类对狼族的认知还是浅薄,回到狼群有着极高地位的昆仑不光把亲生儿子山神送到猎人家门口,随后又送来了山鹰,至于山鹰为什么是灰色的他们也没有搞清楚,杜鹃刚开始认为不是昆仑的后代,但是从两条狼的阴险、狡猾、毒辣、凶狠性格上看来,它们的确是两兄弟无疑。 有一次,巴图鲁和杜鹃在东南林里被狼群包围,就因为他们布置的陷阱杀死了一头灰狼。十多条狼凶狠的围住了俩人,正当他们感到绝望时,就听见一声长啸,所有的狼齐刷刷分队两旁让出一条通道来,一头健硕的大黑狼披着又黑又亮与众不同的皮毛款款的走进包围圈,杜鹃拉开弓箭对准它时,突然发现这条狼王是她精心养大的昆仑。 “昆仑!”杜鹃和巴图鲁同时惊叫一声。 接着令人不可思议的、无法相信的、无法解释的事情出现了。昆仑走到他们面前,一下把前腿搭在杜鹃的肩膀上,它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离别之苦或者思念之情。 它没有像小时候一样见了面一下扑上来又亲又舔,因为在它周围有十几条壮年狼在虎视眈眈,它一下扑上去,就等于是下了冲锋号角,到时候一群狼同时扑向他们,他们顷刻间会被这群狼撕碎。 于是它温柔的搭在杜鹃的肩膀上舔着她的头发和脸,杜鹃嫌它嘴巴有腥味,努力躲避着它的嘴并且紧紧拥抱着它。 巴图鲁用手抚摸着那身黑段子一样的皮毛说:“昆仑,怪不得你要离开我们,原来你成了狼王。” 他们亲热的这个过程直接把十多条狼看懵了,这些壮年狼疑惑不解的看着狼王对人类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举动来感到莫名其妙,它们是为掉进陷阱里的一条老狼来报仇的,可是狼王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却出乎它们意料,于是它们纷纷蹲坐在原地用低频率的兽语交头接耳,大部分狼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杜鹃摸着昆仑的头对它说:“昆仑,既然你成了东南林的狼王,我们就把这一片陷阱封起来,我们互相保护好不好?” 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并不是人类都能讲清楚的,有许多无法令人信服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如果真有六道轮回的话,人类和畜生本就不在一个轮回道上,人类语言和野兽嚎叫本就不相通。但杜鹃说出此话后,昆仑竟然表现的非常高兴,它一下立起来重新舔着杜鹃的脸来表达对她的感激之情。 接着更加颠覆人类认知的事情发生了,昆仑扭头嚎叫一声,那些蹲坐在地上看热闹的狼群一下站起来黑压压围了一大圈。它们有顺序的跟着它们的狼王一个个走过来围着巴图鲁和杜鹃转一圈,嗅着他们身上的气息,然后回到原处站定。 这是昆仑命令它们要记住他们夫妻俩的气味,以后遇见了绝对不许伤害他们。 昆仑觉得该离开了,它看了一眼曾经的主人,转头走了,走了几步后站住,又看了他们一眼,猛回头扬着蓬松粗大的尾巴瞬间消失了,那十几条狼眨眼间也消失的无踪无影。 第377章 捕猎技巧与生俱来阿尔斯楞蠢蠢欲动 回到家后,达哈苏听完了事情的整个经过说:“我们蒙古族本来是忌讳黑色的,因为黑色意味着不吉利。但黑色却是神秘的,洁白善良的马儿有着黑宝石一般的眼睛,年轻健康的人却有着黑黑的头发,黑色既令人讨厌又让人敬畏!当初看到黑段子一样的幽灵时,我就意识到它不是普通的狼,它是长生天赋予了神力的狼,所以它的儿子昆仑能在刀刃里活下来。现在验证了我的想法,它竟然听懂了你们的讲话,这是长生天的旨意!既然昆仑的狼群占据着东南林大部分地区,那么我们把那里的陷阱全部封起来,我们要敬畏自然,要敬畏长生天!” 从此后即便杜鹃一个人遇到灰狼,她只要叫一声:“昆仑!”那条狼便会眨眼消失。这一现象后来被一个猎人偶然发现后,更确定了杜鹃是真正的狼女,甚至是可以控制狼意识的狼神。 现在,日本人有可能进来这片森林,父子俩冒着大雪在东南林检查了一遍那些封了几年的木头盖子,一方面看看他们是否被其他野兽毁坏,二方面要为突发情况做准备。 他们毕竟是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后代,骨子里流淌着勇敢的血液与从不惧怕任何敌人的猎杀基因。日本人既然已经成了他们的死敌,那么为了阻止敌人闯入,他们要做好万全准备。尽管父子俩确信这么多年昆仑已经去世了,狼群也已经有了新的狼王,但他们还是来了这个人称“魔鬼林”“鬼打墙”的地方。 他们已经转悠半个月了,东南林虽然不常来,可这里的沟沟坎坎他们再熟悉不过,哪个山洞住着野猪,哪面阳坡会有老虎和豹子,哪片平整地块有鹿群,哪块岩石上会经常成为七彩山鸡的落脚地,哪条小河边的树林里有数不尽的林蛙...... 父子俩对这些了如指掌。 这座森林是祖上选中的福地,方圆几百公里荒无人烟,只有他们一家与这些森林里的野兽为伴。他们从来不会对野兽赶尽杀绝,从来不会把野猪围堵在它们的窝里一炮炸死,有时候他们会把陷阱里的动物拉上来留给那些饥饿的肉食动物以便于让它们更好的繁衍。东北林里不光有老虎和黑熊,那里甚至有快要绝迹的各种鸟类,所以,他们一般不到东北林去狩猎。 这半个月来,他们遇到过三次鹿群,遇到过一次豹子,遇到过十几头野猪群,那些“嘎嘎”叫着在雪地里寻找食物的野山鸡更是随处可见,但狼群却一次也没有遇到过。 虽是纯正蒙古族血统,但在沙吉浩特这个地方长期和汉人打交道,早已把汉人的生活习性和蒙古的生活习性混合到一起了。尤其在大山里,为了不被人跟踪,蒙古族骑马涉猎的习惯早已消失,却把丛林围猎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 在吃的方面,蒙古族忌讳的那些几乎来者不拒了,到了巴图鲁这一代,因为娶了汉人做妻子,更是把汉人喜欢吃的面食当成了围猎时的必备干粮,他们发现带着肉糜和馒头在森林狩猎更方便更安全。 以前走到哪里烧烤到哪里,虽然火光可以驱赶那些怕火的野兽,但是,烤肉香味更容易招来那些食肉动物。而面食却没有那方面的担心,烧烤面食会大大减少吸引肉食动物的危险,而且携带方便。 至于水源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事情,这片广袤的森林最不缺水源,走在森林里很容易迷失方向,因为这里没有一条明显的路,就连一个人类脚印都无法寻觅。但是绝对不会因为缺水而感到干渴。年复一年的落叶一层加一层铺在地上,大地就像裹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羊毛,踩在柔软的腐叶上不小心会一脚踏空踩在被树叶覆盖的小溪里。 喝着森林里清澈的小溪水,嚼着喷香的肉糜颗粒和烤的焦黄的馒头片狩猎已经是达哈苏父子十几年来的习惯了。 现在虽然是北风凛冽的冬天,那些清澈的泉水只不过变成了固体饮料而已,更方便这父子俩携带,何况这满目纯净洁白的大雪。 他们出来十几天了,由于这次出来主要目的是检查狩猎机关,所以,即便遇到很容易捕获的动物也没有下手,反正迟早是他家大锅里的肉菜,别的猎人是不敢涉足此地的。 他们没动手捕猎,但是跟在他们身后充当保镖的两匹狼却没有一天闲着。这次出来,达哈苏为了锻炼阿尔斯楞的狩猎能力,把山鹰留在家里看门,把阿尔斯楞带了出来。这次出来阿尔斯楞表现得极为兴奋,在这半个月中,在山神配合下它们抓住过三只兔子,三只野鸡,在一次追捕山羊时竟然表现出更加灵活的战术,它咬伤一只小山羊却没有把它拖走,而是隐藏在又高又密的草丛中,逃命的母山羊听见孩子的叫声站住了,它警惕的来回观望,没有发现捕食者便迅速往回走想救回孩子,这时阿尔斯楞猛地窜出,闪电般一口咬住了母山羊的脖子。 它这样的表现的确把他们父子俩震住了,从它的表现来看,它这些捕猎技巧更像是与生俱来的,根本没经过任何人的调教。 达哈苏说:“狼毕竟是狼,它的狡猾与野性是骨子里带来的,有时候比人类更狡猾 。” 如果不是因为正南林发现了两头老虎正趴在雪地啃食一只梅花鹿,达哈苏父子俩也不会早早地退回来。 那天跑在前面的两条狼突然向左前方一个小山坡跑去,它们跑上去后却在一大片草丛隐藏起来。 父子俩把两匹马拴在树上也上去趴在狼身边向前方望去,这一看父子俩大吃一惊。 在一棵老槐树下,赫然出现两只老虎。父子俩吃惊的是这两只原本生活在东北林里的老虎,怎么跑到东南林来了?两只老虎看起来长得很壮实,一条在吃一只梅花鹿,另一条趴在一边休息,从它满嘴满腮鲜血上看,它必定是吃饱了在休息。 阿尔斯楞很早就看见它们了,它奇怪的盯着这两头悠然自得享受美食的大家伙,第一次看见体型这么大的动物,阿尔斯楞表现得既兴奋又好奇。它转头看了看达哈苏父子俩,达哈苏暗示它趴在草丛别动,阿尔斯楞疑惑地看向了山神,山神早已在高高的灌木后隐藏起来了,从它的表情上,阿尔斯楞读出了危险的信号。 但是阿尔斯楞没有隐藏,它反而表现的蠢蠢欲动...... 第378章 陷阱坑发现大野猪野猪一家嗅到血腥 巴图鲁担心引起老虎的注意,他和达哈苏商量立马撤退。他们不想让老虎伤害到阿尔斯楞,虽然还有勇猛的山神相助,但是它们面临的却是两头更加凶猛的大型食肉猛兽。 还有另一个想法,这一脉大山,这一座森林,野兽虽多,但猛兽稀少,尤其是老虎。敬畏大自然的蒙古人把保护动物的理念深刻到了骨髓,他们担心一旦老虎向他们发起攻击,出于自保他们不得不开枪,那是他们最不想做的事。 他家屋里那张老虎皮已经几十年了,是巴图鲁十几岁时候的莽撞所为,在老虎被铁夹夹断了前腿并且已经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被达哈苏一枪毙命的,为此他自责了很长时间,从此,他再没有在东北林布置过铁夹,更严禁巴图鲁再用那个偷偷扛回来的笨重铁夹。 达哈苏没想到那个铁夹从此没有捕获老虎,却夹住了一个从海上过来杀人放火更像野兽的畜牲,这是后话。 撤退,离开这里才是上策!父子俩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撤退决定才使他们再次见识到了日本人的残忍...... 他们悄无声息的下到坡下,牵马带着两条狼向后走去。阿尔斯楞在撤退中不时的站住向后眺望,它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往回走的路上,他们又检查了几个铺满草叶与积雪的陷阱,这里是土狼的领地,捕捉土狼不会担心灰狼报复。 检查了四个陷阱后,在第五个陷阱坑里他们发现里面有一头大野猪,把铁架子拉上来发现,这头野猪已经冻僵了。 细心的巴图鲁发现陷阱周围有许多杂乱的脚印,他们判断这是一窝野猪,走在前面的大野猪掉进陷阱后,其他野猪吓得掉头一哄而散,而且根据脚印判断,那是一群半大野猪,而且还有一头大野猪领着它们。 “估计土狼家族追着这群野猪,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大野猪掉进陷阱,其他野猪从这边跑了,狼群围着陷阱转圈,它们吃不着里面的野猪才退去的。”达哈苏指着一片被狼踩踏过的雪地和儿子研判着。 巴图鲁看着陷阱周围一大圈狼蹄印说:“西南林那片栎树林里倒是有三群野猪,有一群就住在前面左前方不远,一头母猪在秋天钻进栎树林那个洞里生崽了,不知道生了几个,按理说那群小猪也四个月了,估计是它们。” 父子俩一边聊天一边重新布置好陷阱,达哈苏指着陷阱边给阿尔斯楞看,他说:“阿尔斯楞,明年夏天就该教你遇到陷阱怎样逃脱的技巧了。” 巴图鲁在树上绑好绳子说:“就现在它踩上去估计也塌不了,山鹰在身体下坠时会原地起跳,一下就冲到地面了,山神也就那一次失误,后来换成粗树枝再没有掉进去。” 野猪放到马背上固定好,父子俩继续向前赶路。一路上阿尔斯楞撒着欢儿的在前面领路,但达哈苏却发现了山神的异 山神不停的站在原地鼻孔朝天嗅着空气,两只耳朵直愣愣立着好像在研判什么。每到这时候,阿尔斯楞也会警惕的嗅着空气,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两条狼显然是嗅到了空气中有陌生人的气息,因为距离远,它们只是有些疑惑,所以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现引起他们父子俩的注意。 晚上,达哈苏和巴图鲁在一个石洞生起了火,他们的馒头片已经吃完,必须烤肉了。 达哈苏熟练地把山羊皮拔下来,用削了皮的木棍穿好羊肉串在篝火上烤起来。巴图鲁拉开冻得硬邦邦的野猪肚子,把里面的内脏掏出来扔给两条狼。两匹马拴在岩洞口对面的树上,父子俩扒开树下厚厚的积雪,把压在雪下的干草露出来让马自己转着圈吃。 大雪下下停停,现在又开始下起来了,巴图鲁又捡了些干柴回洞里,撒上孜然调料的羊肉在红红的木炭上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气味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几天前夜里对于长期占据栎树林的野猪群来说注定是灾难的一天,野猪夫妇正和已经长大的孩子们挤在窝里舒舒服服睡觉,睡在靠外一点儿的一头小野猪首先嗅到了一丝异样的血腥味,它本可以不理会这陌生的气味继续闭着眼睛睡觉,但这气味随着凛冽空气一直往它的鼻孔钻,它不由自主的哼哼了几声。 这时候家庭成员里睡觉轻的也都嗅到了这诱人的气味,它们闭着眼睛哼哼唧唧起来,向家里的其它成员传达着这种信息。 本来睡觉质量没有母猪好的公猪首先爬了起来,以它的经验判断,这血腥味不属于森林里的那些动物,它站起来想去探个究竟。 母猪也被它们吵醒了,听到它们吵吵嚷嚷的同时鼻子里也嗅到了血腥味。 它们其实并不缺食物,这片栎树林是它们赖以生存的最好粮仓,只要雪没有冻瓷实,它们就能用长长的嘴巴拱开积雪找到栎树下那些咯嘣脆的坚果或者不远处那些脆脆的植物根茎。 但是再香甜的坚果也比不过血肉的诱惑,于是夫妻俩带着六个孩子循着血腥气味一路向西出发了。 随着血腥气味越来越浓,它们惊喜的发现了血腥气味的来源。它们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确信不是狡猾的人类布置的陷阱,于是公猪带领一窝小猪一起围了上去。 这么新鲜且没有毛的大块人肉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味佳肴,正当它们吃的畅快时,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接着十几条土狼气势汹汹的向它们猛扑过来,猪夫妻见势不妙,惊叫一声领着孩子们向后逃窜。 肉类本来就是狼的主要食物,为了尝鲜把命丢了不值得,于是它们拼命的跑。 这群狼的头狼是一条耳朵上有个缺口的公狼,这个缺口是在和东南林灰狼战斗中负伤留下的。也就是那场战斗,原来的头狼被灰狼咬死后,它接管了正南林的狼群。 豁耳头狼凶狠的赶跑了野猪后,它并没有立即扑上去撕咬那两具已经被猪嘴啃的乱七八糟的尸体,它走过先嗅了嗅这些食物,用舌头舔了舔,它狐疑的看着怒目圆睁满口冰雪的人头,转着圈研判眼前这两个大肉块,考虑是不是人类的阴谋? 它转头看了看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大快朵颐的十几条狼,看到它们殷切的眼光与垂涎的大嘴,于是它走到一个嘴里灌满血冰的尸块前一口咬住尸体里仅剩的一块肝脏撕咬起来...... 长濑香于和南野山崎的灵魂如果还没有走远,他们估计会为自己感到悲哀,四肢被队友吃掉后,剩下的躯干和头颅也得被猪啃半天然后进了狼肚子。 第379章 公猪掉进人类陷阱拼命逃回窝被占领 这是长濑香于的尸体,他的心被自己的同伴趁热吃掉了,现在他的其它内脏也成了头狼的美味佳肴,得到头狼许可后,其它狼一哄而上扑在旁边南野山崎的半截躯体上大口撕咬。 有地位的狼已经开始大口啃这些没有多少肉的骨头了,地位低的六条狼却依然对野猪紧追不放。 前方一直跑就到藏身的猪窝了,但是猪夫妻领着一家子猛地向左面斜刺刺奔跑起来,决不能让狼发现它们的藏身之处。 跑在前面的公猪快速奔跑着,突然感觉脚下一沉,整个身体一下掉了下去。听到公猪警告式的惨叫,跑在后面的六只半大小猪和母猪猛地站住了,小猪们围着陷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猪却明白公猪掉进人类的陷阱里了。 公猪在陷阱里惨叫着提醒母猪带着孩子们快跑,越来越近的狼叫声促使母猪不再犹豫,它带着孩子们只是停顿一下便迅速逃窜,这时候逃命才是最主要的,它们向东南方向急速逃窜而去...... 长期以来,东南林就是灰狼的地盘,虽然东南林占地面积非常大,土狼群和灰狼群相遇的几率不高,但是几次遭遇给土狼留下深刻印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土狼不会轻易进入灰狼领地。 这几条土狼眼巴巴望着那七只野猪跑进灰狼的地盘便没有再追赶,它们围着陷阱转了几圈,确定自己无法把陷阱里“嗷嗷”叫的野猪拖上来后,扫兴的拖着粗壮蓬松的尾巴向西跑去,在那里,头狼正领着狼群享受人肉大餐,跑回去也许能赶上点儿残羹剩饭...... 气喘吁吁的母猪觉得把土狼甩掉了,它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周围是一片松树林,虽然在松树根下也能挖掘到可口的茯苓或者松籽,但是这里的气味表明这是灰狼的地盘了。 它很清楚这是两群狼的交界处,每次遇到危险,它都会随着猪群向另一个狼领地逃跑,它们似乎明白只有逃到对方领地才能安全逃生。 但不论在哪群狼的领地,对于它们来说都是不安全的,它们终究是食肉动物的口粮,之所以跑到这里,最主要就是为了摆脱土狼的追赶,一旦摆脱危险就得迅速撤离。 母猪在赌,它赌豁耳朵土狼不敢进入灰狼的领地,更赌那群庞大的灰狼群不会碰巧正好在这一片巡逻,否则它和几个孩子同样会被灰狼家族团灭。所以一旦逃脱追击,它们会绕个大弯回到栎树林,那里有一个温暖的窝。 被狼或者老虎追着满山跑本就是它们的日常生活,只要没有被追上吃掉,生活还要继续。它们快速的向猪窝方向前进。走着走着又有一股肉香传进鼻孔,这股肉香味儿比先前凛冽的血腥更醇香一点儿,它们很快忘记了危险,加快步伐前进。 离熟悉的家门越近肉香味儿越浓,等走近了才看到窝里有橘黄色的火光。母猪领着小猪走到猪窝门口不远处愣愣的看着那一明一暗跳动着的火光,它不明白刚刚离开不久的窝里怎么会有人类才会使用的火光?母猪眼神不太好,为了解开心中疑惑,它直直的向着火光走去,走到一棵树下它终于看清了,几个人类在它的猪窝里燃起了一堆大火。 它仇恨的看着那团火光一动不动。它不动,六个半大小猪也不动,呆呆的就像立在白雪上的七尊黑石头雕像。 猪窝里,看着篝火越来越弱了,户田一亩半起身拿开支在洞口的长枪钻出来想捡一些树枝,日下部也跟着钻了出来。 有的栎树长得高高大大的,人们很难够得着它们高高的枝干,但是有的正好相反,它们向上发展的同时也在向四面八方拓展,就好比猪窝门口这棵栎树,它不光是掉完了叶子,而且它长得婆婆娑娑的就像一把巨大的伞,有的树枝低的已经接近了地面,接近地面的这几支树干明显被折断好多,显得光秃秃的。 日下部和户田一亩半举着桃形铁锹用劲砍断那些稍微细点的树枝,他们砍了几枝后抱着树枝向洞口走去。这时户田一亩半觉得远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这里,他不由得向那里看了一下。 远处明晃晃七对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 “啊!狼!” 他吓得扔下树枝就往洞口跑,此时日下部已经把树枝扔在了洞口,经他这么一叫吓得“滋溜”一下首先钻了进去。 江口一把抓起长枪对准了洞口,由于火堆正冲洞口,两个人进去后,日下部和户田一亩半抓起长枪也蹲在另一边,窝里地方不大,两个人同时端枪指向同一个方向很拥挤。 “日下部,把树枝勾进来,火快灭了。”江口说。 铁锹就在日下部面前,他放下长枪用铁锹脑袋勾住那些树枝往里面拉,他拉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对面那些明晃晃的眼睛,只见那些眼睛还在那里一动不动。 “它们还在那里,一动不动。”日下部颤抖的说。 “是狼吗?”江口想起了大河内和黑田队长他们。 “不知道,只看见明晃晃的眼睛。”日下部吓得声音都变了。 树枝添进篝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们三个人紧张的心都要揪到一起了。 “是他们把狼招来的吗?”户田一亩半看着墙根剩下的四条腿问。 谁也没有回答,每个人的牙齿都剧烈的抖动着,每个人都觉得今晚自己就要葬身狼口了。 过去了好久,外面没有动静,江口侧着身子挤出洞口向远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他转头问他俩:“的确看到了吗?是不是眼花了?外面什么也没有。” 户田一亩半信誓旦旦说真的看到了,他不光看到了那些眼睛,而且还看到了那几个黑色的身影。而日下部又开始疑神疑鬼说也许是鬼魂的眼睛。江口把户田一亩半扔在门口的树枝拽回来,他提议把篝火再往洞口靠前一点,这样里面的地方大一些。 三个人靠在被烧热的岩石上紧紧盯着洞口,每个人都把长枪攥得紧紧的,极度疲劳的三人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邦邦邦...邦邦邦......”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三个人同时惊醒,他们条件反射猛地睁开惊恐的眼睛...... 第380章 终究还是要有孽缘怀疑俩人等着吃他 三个人被奇怪的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一看,篝火早已熄灭,天已经大亮了。 他们就像是劫后余生,心情非常激动。户田一亩半首先钻出洞指着远处说:“就在那里,江口君,你看见那棵非常粗的树了吗?那几条狼就在那里站着,不会错的,火光把它们的眼睛反射的很亮。” 一只大兴安岭特有的黑色啄木鸟正紧紧地抓在旁边一棵树上“邦邦邦”的工作,看见从野猪洞里钻出来一个人类,它没有被吓跑,反而停下工作好奇的看着他。 江口和日下部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刺刀也钻了出来,江口说:“咱们过去看看昨晚到底是什么动物,然后多准备一些树枝,如果能找到一些吃的,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等冬天过去,我们就能走出去了。” 三个人走到树下看清了那些杂乱的猪蹄脚印,他们立马明白了是这个猪窝原先的主人回来了。 谁也不说话,他们心里明白谁也离不开这个猪窝,他们只穿着两三件单衣单裤,如果再继续走下去,都会活活冻死在这里。 “我们要加油,谁也不要偷懒,多砍断一些树枝才行啊!”江口说。 三个人用手里的石头配合刺刀砍下高高一摞树枝,他们满意的看着这些树枝,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个洞口朝西的野猪洞位于一个小山脚下,长条形的山上长满了各种灌木和生长没几年的小栎树,甚至还有几颗瘦瘦的松树,这些小树都是周围大树的果实落在上面,经过时间的酝酿慢慢长起来的,此刻,这小山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露出侧面那些灰灰的坚硬石头和这些小树。 一只嘴里含着坚果毛茸茸的松鼠不知从哪里赶来出现在半山石头上,它警觉地看了一眼收拾柴火的三个人迅速钻进旁边的小洞消失不见了。 而这个小石山的东面此刻也有一个人正趁着中午干活,他是田下村夫。 田下做梦都不会想到,那几个凶残的士兵抛弃他后围着大山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并且也看到了这个小石山,只不过他们从西南角过来,正好看见这个野猪洞,如果他们没有看到那个野猪洞,而是朝南继续走一段路向东拐个弯就能看到田下的藏身之处了。 这真是造化弄人,分道扬镳的两伙人背靠背住在同一座山下,他们终究还是要有孽缘式的交集。 田下住的岩洞下堆满了柴火和石头,而且洞口已经被他垒得只留下一个窄窄的小口了。刚才他又吃了两根蛇肉,小洞里就剩四根了,他必须得出去找吃的去了,不能等山穷水尽再想办法。 他把树疙瘩压在火上,让它慢慢燃烧,然后拔下刺刀扛着铁锹出发了。 他扒开厚厚的积雪在一棵棵栎树下仔细翻找,当他翻找到一颗栎树果实时,高兴地赶紧把它装起来,于是他一棵树一棵树向前走去。一连几天田下都能在栎树下找到一些坚果,栎树果实不是同时成熟的,先掉下去的不是被野猪嘎嘣嘎嘣当了点心就是被勤劳的松鼠或者啄木鸟藏起来了。那些后成熟的个头没有先前长得大,而且还不愿意离开母本,反而紧紧地抓着枝头不愿意离开,于是树枝上便成了鸟儿和松鼠争夺口粮的战场。只要争夺战一展开,那些牢固的果实便被折腾的纷纷落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时候树下等着的野猪便乐享其成摇着细细的猪尾巴毫不费劲的享用大餐。 但是如果遇到狂风天气,松鼠和小鸟都躲藏在自己家里睡觉,那些小坚果便会顺着风的方向滚落的很远,落到别的树木下。 下雪前的几天大风吹落了那些零星的小坚果,被第二天的大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田下捡到的便是这些没有多少果仁但扔了可惜的小瘪果。 很快,蛇肉已经没有了,野果也吃两天了,即便知道出来会有危险,为了熬过这个冬天也得冒着寒风走很远找吃的。所以,田下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一步一个雪坑向前走,他相信只要把栎树地下的雪整个翻一遍,肯定会有收获的。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户田一亩半和江口,南野山崎和长濑香于临死之前就剩皮包骨了,紧贴在骨头上的肉本来就不多,所以俩人的四肢很快就吃完了,江口非常后悔没有把俩人的整个尸体都扛过来吃掉,他当时其实是有这个想法的,只不过他们实在弱的扛不动除了那几根瘦胳膊瘦腿之外的重量了。 日下部好像对吃人肉有点反应,见江口抱着一条腿大口啃他就觉得胃里难受,但饥饿的感觉使他把“忍”用到了极限。他忍着恶心拿起烤熟的人腿,忍着恐惧不敢睁眼,忍着江口心怀叵测的眼神。 只要江口和他一对视,他就以为江口想要吃了他,每当此时,他就心慌气短的不敢看他。 原本刺向中国人胸膛的刺刀,此刻却一片片削着战友的肌肉喂进自己嘴里,这俩战友虽然以前和他不在同一个部队,却在测绘队朝夕相处了几个月,一起打猎,一起杀中国人,现在他们的肌肉却一片片被吃到自己嘴里。那些不屈不挠的中国人曾经咬牙切齿的诅咒日本兵会被千刀万剐,现在他俩的下场不止千刀万剐,而是千刀万剐后再被咀嚼进肚里变成粪便。 难道中国人的诅咒真的应验了吗?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他已经没有了眼泪,他心里很明白江口看自己的眼神,南野山崎临死之前那几天江口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 南野山崎曾经对他说江口一直盯着他的喉咙看,这让他很害怕,因为江口曾经说过想要和那只猞猁一样喝人血,而且要喝中国人的血,为此他很后悔说自己是台湾人,为什么不说自己是日本人呢? “日下部君,如果江口要吸我的血,请您千万阻止一下,拜托了。”南野山崎当时这样绝望的求过他。 靠在猪窝墙壁上的日下部看着墙角的一只牛皮靴默默的回忆起南野山崎对他的哀求。 他对那只牛皮靴说:“你最终还是被他喝了血吃了肉,我也这样做了,对不起南野!” 骨瘦如柴的三个人已经饿的头昏眼花,吃掉两个战友的四肢后,把他们穿过的牛皮靴也吃掉了。他们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户田一亩半和江口连着两天到外面找吃的,日下部已经爬不起来了,两人就留下奄奄一息的日下部守着猪窝,说是担心火灭了野猪会重新占据那个窝。 “田下少佐的尸体不知道在哪里?如果他的尸体没有被狼吃掉,我们一定要把他拖回来,绝对不能只拿回四肢。”江口一直说这些话,他和户田一亩半钻出猪窝的时候又在这样唠叨。 两天来他们俩人没有找到一粒坚果,实在饿极了便把雪融化烧开,滚烫的开水进到体内产生热量来维持他们苟延残喘的生命。 日下部已经饿的奄奄一息濒临死亡,他怀疑俩人即便找到食物也不会带回来,他甚至怀疑俩人故意饿死自己,等着吃掉他。 唯一的一把铁锹也被俩人带走了,他饿的甚至没有力气拔下刺刀。就现在这个状态,如果野猪真的回来了,他只有被吃掉的份,他几乎没有一点战斗能力了...... 第381章 日下部回忆罪孽事恶有恶报天道轮回 日下部躺在猪窝墙壁上,迷迷糊糊的脑中回想着江口用刺刀一下捅开南野山崎的脖子那情景,他杀南野山崎的动作和乡下人杀鸭子的情景一模一样,也是把南野山崎细细的脖子向后拧了一下一刀划开,脖子破口处冒出鲜红的血,南野山崎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没有力气挣扎,任由江口拿着饭盒接着人血大口大口喝。 杀鸭子的农夫在鸭脖子底下接着一个大盆,接血人看着满盆鸭血眉飞色舞的笑,两个相似的情景轮换着在他脑中替换显现。 想着想着那个农夫的脸变成了江口,那只鸭子变成了自己,江口把他细细的脖子向后一拧,一刀割断他的脖子。 日下部大叫一声清醒过来,自己还在猪窝,江口和户田都不在了,他们去哪里了? 他混浊无光的眼睛又一动不动盯在火堆对面的墙上,那墙上的石头形状像一张人脸,一张满脸皱褶苦大仇深的老人脸越来越清晰的显现出来,对,是那个老头。 他突然又想起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不要杀了他孙子的老头,在一次对抗联伤员的搜捕中,他们这个小队包围了一个叫豁口崖的村子,黑田队长牵着狼狗把全村男女老幼全部集中在一个平坦的大场地中,那次扫荡和以往不一样,因为整个村子只搜出百来十个老人和孩子,甚至一个年轻女人都没有,更看不到一个青年男子,于是黑田队长下令全部屠杀,机枪响起顿时惨叫连天,那些抱着幼儿的老人和小孩瞬间倒地血流如注。 在一片惨叫声中黑田队长命令他们给那些还能发出声音的人补刀,不能留一个活口。于是一部分士兵用刺刀挨个捅刺那些痛苦呻吟的女人和老人,而那些小孩子大多数当时就死了,没有死的也在中枪倒地的母亲怀中闷死了。 其它士兵继续搜捕,说是搜人,实际上他们把家家户户都翻个底朝天,发现有用的东西一抢而空,没用的一把火烧了。 日下部和几个士兵留下来负责刺死那些还能发出声音的。 有个老头肩部中弹当时没有死去,他在满地尸体的血泊中看到了他孙子,正要过去拉起他孙子时被他们这几个士兵发现,日下部向老头开了一枪,老头腿部中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血从他的小腿处涌出,他挣扎着用另一条腿拖着伤腿往前爬 日下部瞄准老头另一条健康的腿又要开枪时被另一个士兵阻止,这个士兵提醒日下部黑田队长的命令是用刺刀,这个时候是不用浪费子弹的。于是这个士兵过去举起刺刀一下捅在老头那条好腿上。 老头大声惨叫起来,但他一边痛苦惨叫一边用双臂继续往前爬,他的身后留下两条粗粗的血线依然顽强的往前爬。 几个士兵把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团团围住,这孩子从一具女人的尸体下爬起来正满脸鲜血惊恐的望着他们,他已经吓得不会哭了。老头望着他们露出绝望的眼神,他伸出被血染红的手指着那个小男孩求他们放过他。 “你们杀了我,放过他,求求你们放过他吧,他才四岁。”老头说。 一个士兵嬉笑着用一只手把小男孩拎起来指着爬过来的老头对孩子说:“过去找你的爷爷去吧。”这个士兵说着流利的中国话。 那个士兵是…江口,对,是江口,他想起来了。 小男孩已经吓懵了,他看看不远处的爷爷,再看看血泊中的妈妈,再看看周围拿着血淋淋刺刀的日本兵,他突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向爷爷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就被横在面前的尸体挡住去路。 这孩子被横七竖八的尸体挡着过不去,转头无助的看向围着他嬉笑的日本兵。 “从上面爬过去,去找你爷爷。” 江口嬉笑着让孩子从尸体上爬过去。 孩子不敢爬,站在那里大哭。 几个士兵戏谑的互相对望一眼,同时举起刺刀一起刺进小男孩的后背,小男孩发出凄厉的两声惨叫后没了动静。 这几个禽兽不如的士兵以前显然做过同样的事情,做这个动作时非常默契。孩子被三把刺刀同时刺穿身体并且高高挑在空中,然后他们同时猛甩长枪,把鲜血飞溅的小男孩甩抛在老头面前。 “啪!”小小的身体抛在一滩血水中,血水飞溅。 老头凄惨的大叫一声奋力跪起来用膝盖往前走,眼看就要抓住小孙子的脚丫子了,日下部用刺刀又把小男孩的尸体挑到了远处,这一举动惹得其他士兵哈哈大笑,他们大笑着戏弄悲痛欲绝的老头。 老头悲愤的抬头盯着日下部大骂:“你们这群长不高的小鬼儿…在豁口崖杀人…迟早…你们的脖子也要被刀豁开口子……” 日下部不等老头骂完举起刺刀一下捅进老头的心脏。他是个非常害怕别人发咒语的人,虽然不太懂老头在骂什么,但从老头的愤怒表情上看出他在咒骂,他害怕老头的咒骂变成事实。 一口鲜血从老头嘴里喷出,他双手紧紧抓住刺进胸口的刺刀,刺刀猛地拔出来时血一下从胸口冒出,几个枯瘦的手指也飞溅出去,老头用失去手指的手掌撑地,努力爬向血泊中的孙子。几个士兵像看戏一样嬉笑着看着血人一样的老头爬过一具具尸体终于到了孙子身边,他抱起小孙子的尸体居然坐了起来。 小男孩睁着恐惧的大眼睛死了,老头用失去手指的血手掌轻轻闭上小男孩的眼睛,他怒目圆睁瞪着面前的敌人,咬着血红的牙齿大骂:“倭寇!畜生!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日下部向其他几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几把刺刀又一起刺进老头身体,老头的口鼻一起往外喷血却坐着不倒,接着他的双眼也流出两股血水,临死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日下部。 老头这副表情把几个士兵吓了一跳,他们抽出刺刀惊恐的跳到一边,只有日下部的刺刀还插在老头肚子里。 日下部到现在也忘不了老头那死不瞑目的眼睛。现在那双流着血的红眼睛就在墙上死死盯着他,他和日下部在四目相对…… 日下部的幻觉越来越厉害。 江口端着溢出人血的饭盒和农场主捧着盛满鸭血的大盆在日下部面前一上一下转圈,他们越转越快,接着那老头瞪着那对血红的眼睛用缺了手指的双手捧着血淋淋的孙子尸体也加入进来,三个人影在他面前不停地旋转,他头晕目眩一下倒在墙上,身体软绵绵的向墙根倒,临倒下去的一瞬间,他看见火堆里爆了一个火花,那火花里出现好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和孩子,那是被烧死的中国女人和孩子,那些女人凄惨的哭喊着,用身体徒劳的为孩子挡着熊熊火焰,有个女人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尽管疼的发出瘆人的惨叫也没有丢下孩子,最终她们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 那场大火就是他亲手放的,他当时面无表情看着大火中挣扎的女人和孩子完全没有一丝怜悯之心。而此时,他瞪着惊恐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火焰精神已经崩溃,他看到火中的母女变成了自己的妈妈和妹妹,妹妹在大火中奔跑,她和妈妈身上着火向他跑来向他求救...... “妈妈!亚子!” 他大叫着妈妈和妹妹的名字向火堆爬......突然火堆里的女人和孩子消失了,那老头出现在火光中,他怒目圆睁一只手捂着流血的胸口,一只缺了四根指头血淋淋的手向他抓来。他大叫着往后退,他一直在退,退到坚硬的石墙上退无可退了,正在这时,江口一手拿着饭盒举着刺刀狞笑着向他扑来...... 他大叫着爬出猪窝,连滚带爬往前跑,他嘴里念念有词:“别杀我,别杀我,我的身体是献给天皇的,只有万能的天皇才能吃我的身体......妈妈,快来救我,我好热,这里是北海道吗?哇!好多的稻谷啊!多么洁白的大米......” 眼前白茫茫的雪在他眼里变成了齐刷刷黄澄澄的稻谷和洁白的大米,他一边走一边念念叨叨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突然摔倒在一堆猪粪前,他看见冻得硬邦邦的猪粪哈哈大笑起来,他想抓起那些黄绿的猪粪往嘴里塞,却发现它们和白雪冻在一起了,于是他趴在地上直接啃食起来。 日下部彻底崩溃,他疯了...... 第382章 要杀了田下少佐吗他们想杀了日下部 户田一亩半和江口在不远处正用铁锹翻找着雪下面的坚果,户田一亩半说:“江口君,我们真要这么做吗?” 江口说:“如果我成了他那个样子,也请户田君同样对待我,我们总得有人活下去,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军部。” 户田一亩半激动起来,他说:“江口君不要再提狗屎军部了,田下少佐说的对,正是军部那些混蛋想吞并支那才挑起战争,我们只是军部拿来当垫脚石的小石子,我们在这里活成鬼的模样,军部的老爷们在干什么?他们在温暖的屋里吃着热腾腾的美味佳肴,喝着浓香的热咖啡,也许正吃着我父母刚刚打回来的金枪鱼呢!这帮混蛋!这帮骗子!这帮该下地狱的......” “混蛋!你怎么可以有这样愚蠢的想法?如果我们不来战斗,难道支那人会把地盘拱手相让吗?军部执行的是天皇的旨意,你难道质疑天皇的决策吗?你只想着你父母辛苦打鱼献给了军部,为什么不想想占领支那后整个东海南海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以后整个太平洋也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你的父母可以到地球上任何海域捕鱼,这都是天皇的英明决策,你不明白吗?”江口挺着瘦瘦的细脖子愤怒的看着户田一亩半训斥着他。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脖子上掉完毛的斗鸡。 户田一亩半说:“我们的海域够宽阔的,如果军部老爷们不要盘剥,我们打鱼的渔民会过得很幸福,我们不需要整个大海,不需要整个支那!我现在只想回家,我不想死在这里!” “谁想死在这里?谁想死在支那人手里?谁想被支那的狼吃掉?你要振作起来,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我们就能活下去,我们可以走出这该死的大山!”江口精疲力尽的努力喊着。 户田一亩半又铲开一片雪,他发现了一粒坚果,迅速抓在手里没有让江口看见,江口在后面用刺刀扒拉开枯叶仔细翻找着。 “吃了吧,他活不了啦,估计今晚上他就死了。”原来江口看见了。 户田一亩半拿起石头砸开坚果嚼着吃了,他说:“如果江口君你...也死了,我不会吃你的。” “但我会吃了你,如果现在遇见田下少佐的尸体,我也会吃了他。”江口说。 “田下少佐他确定死了吗?”户田一亩半问。 “离开我们的保护你以为他能活过一天吗?也许已经被狼吃了,如果发现他还活着,你不要胆怯,一定要配合我杀了他。” 与此同时田下正扛着铁锹一步一步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完全不知道前面有等着杀死他的人。 “什么?要杀了田下少佐吗?”户田一亩半紧张的大叫起来。 他们正聊着,忽然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俩人同时都听到了,他们警觉地躲藏到大树后向过来的方向望去,白茫茫的雪地上一棵棵粗壮的大树矗立着,身后是他们这些天留下的一片片脚印,没有任何动静。 俩人对望一下,接着寻找...... “哈哈哈...呜呜呜......” 突然又有声音传过来,他们猛地转身,看见日下部浑身赤裸连滚带爬向他们走来,他胡言乱语大叫着:“金灿灿的稻谷啊!洁白的水稻,好香的米饭...热死啦!热死啦......”边走边抓着地上的雪大口吞咽着...... “他疯啦!”户田一亩半说。 “这混蛋把衣服脱到哪里去了?”江口说完攥着刺刀冲日下部走去。 “江口君!他还活着!” 户田一亩半拎着铁锹追上去拦住江口。 江口盯着户田手里的铁锹冷冷的说:“你以为我现在要杀了他吗?我要先找回他的衣服。”说完径直走了。 户田一亩半走到日下部跟前说:“回去吧!你这样会冻死的!” 日下部指着他哈哈大笑着向前跑去,户田一亩半奇怪的看着他,他好几天除了喝雪水没有吃东西了,哪来的力气站起来跑?这难道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吗? 他想把日下部拖回去,于是过去拽他的胳膊,日下部却拼命挣脱着,两人挣脱不下时,江口又返了回来,他和户田一亩半一起制服了日下部,俩人拖着日下部顺着脚印返了回去。 在一棵大树后,田下一手握着刺刀一手拎着铁锹紧张的看着这一切。 听见这边的动静他循着声音过来发现了他们,他隐藏好自己小心观察,不知道为什么日下部赤条条的没穿衣服?只有他们三个人,南野山崎和长濑香于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俩人拖着他这是要去哪里? 森林里的树木随便哪一棵都比他们的身体粗,田下利用粗壮的树干隐藏好身体,一路尾随他们返回那个小洞。 怪不得他们要甩了自己,原来他们也没有走远,找到一个山洞一直在这里藏着呢。 田下考虑着要不要和他们相聚?他向那个黑黑的小洞走去...... “户田!再砍一些树枝才行啊!火眼看就要灭了。” 突然耳朵里传来江口的声音。 接着户田一亩半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江口君和我一起去吧,说实际的,我不放心你和他留在洞里。” “我现在不会杀了他,你放心吧!” 这几句对话传进田下耳朵,就像一个炸雷,他急忙躲藏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他们想杀了日下部?这到底是为什么?他藏在树桩后心脏通通跳着,他刚想赶紧离开这里,这时看见洞口有人出来了。 “户田!如果他今晚上自己跑出去被狼吃了,我们反而吃不上了,你好好想想。”江口的声音。 户田一亩半说:“我不会让他跑出去的。” 江口一听他这样说高兴的问他:“你的意思是趁他活着杀了他?” “咣!”户田一亩半把铁锹砍在一根树枝上大喊着:“我的意思是等他自己死了我们再吃他,可以吗?不要像杀南野一样,他睁眼看着他的同胞杀了他,喝他的血!我一直忘不了南野临死的表情!他是那么迷茫!那么绝望!” “他是台湾人!不是我们的同胞!他只是替我们卖命的台湾人,明白吗?是我们的奴仆,明白吗?”江口也大叫起来。 “即便是我们的奴仆也不该杀了他,他是替我们杀支那人的,他没有死在支那人手里,却被我们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户田一亩半也要崩溃了。 “长濑呢!长濑是我们日本人,我们是坐同一条大船来到支那的,我给家里寄东西的时候,他还曾经请我给他妈妈捎回去一件女人喜欢的首饰,他的肉我们不是同样吃进肚子里了吗?” 江口歇斯底里冲户田一亩半大喊。 “呜呜呜呜呜……江口君,我们剖腹自杀吧,我受不了了,我现在没有一天不在心里咒骂天皇的,我咒骂他快点死去,不要再把日本带向深渊…呜呜呜…我知道这样想是大逆不道的,有这样的想法该下地狱,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每天咒骂他…呜呜呜…你杀了我吧,我太痛苦了…这是报应……” 田下快要晕倒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更令他担心的是他们正向他躲藏的这棵树走来...... 第383章 日下部脖颈被拧断狠毒江口追杀田下 沙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田下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能吃了南野和长濑也能吃了自己。 田下紧紧握着手中的刺刀决定和他们同归于尽,他调整好自己的身体仔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正当他举着刺刀要冲出去时...... “热死啦!热死啦!热死啦......” 日下部恰好在此时又跑了出来,俩人眼看着日下部跑远了,赶紧转头追了过去。 田下看他们跑远了,他紧跑几步进了洞里,洞里的情景瞬间使他毛骨悚然,一到洞口,两把刺刀长枪直挺挺冲着洞口摆放着,洞里正中央生着一堆火,火边放着两个正在烧水的饭盒,一个空饭盒随便扔在墙角,和饭盒扔在一起的是一堆骨头,有一条骨头上还连着一只烤黑的脚骨,田下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人骨,因为那里散落着两只黑黑的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 天呀!这肯定是南野山崎和长濑香于,他们对他俩做了什么? 田下不敢再看,转身返了出来,他刚刚返出来就听见远处户田一亩半的叫声:“快看!那是谁?” “是田下少佐,是他,他还活着?他发现我们了。”江口的声音。 田下慌忙向远处逃跑,他不敢向他的藏身岩洞跑,即便跑回去,那小小的岩洞保护不了他,他也不是他们两个吃人魔鬼的对手,他只有拼命地向前跑去,不管前方是什么方向,只要摆脱他们就行。 “田下少佐!田下少佐!是我们,我是户田一亩半!” “田下少佐!不要跑了!是我们!”江口也冲着田下喊了两声。 江口狠狠的说:“户田,我们不能让他跑了,他活着会把我们吃人的事说出去。” 户田一亩半说:“随他去吧,他不可能活过这个冬天的,他会被狼吃掉的。” 江口说:“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与其被狼吃掉,倒不如被我们吃掉,有他和日下部两个人的肉就能让我们扛过这个冬天啦!” 江口就像真正的饿狼发现了猎物一样,两个塌陷的深眼窝里早已没有光泽的眼珠子在眼镜后面居然闪出精光。 说完他趁户田一亩半转头看着田下的空档抓住日下部的脑袋使劲转了两下。 日下部细细的脖子因为长时间缺失营养已经非常酥脆,被江口抓住脑袋使劲一转圈,就像拧麻花似的直接把颈骨拧断了。 听到轻微“咔”的一声,户田一亩半转身看见日下部一下躺在了地上,江口弯腰看了看说:“他又晕过去了,我们先去追田下少佐。” 户田一亩半走过去见日下部没有任何伤口便真以为他晕过去了,他说:“田下少佐是我们的长官,江口君不能杀死他。” “这里没有长官与士兵!”江口满脸狰狞大声咆哮。 “他不是支那人,他是日本人!你不能再杀死我们的同胞了。” 江口不再回答他,他向田下这个方向猛跑起来。 田下虽然提前跑出去一段距离了,但由于心慌腿软,再加上江口年轻跑得快,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眼看就要一把抓住田下了,江口却被脚下一块埋在雪下的石头绊倒摔趴在地,他累的趴在雪地半天起不来,挣扎着爬起来想继续追,却被追上来的户田一亩半一把抓住。 俩人喘着粗气同时倒地,他反过来骑在户田一亩半身上打了他两耳光大声咆哮:“混蛋!你不想...回日本...打鱼了吗?你想死...在支...那吗?”他已经累的说不完整一句话了。 户田一亩半和他滚在一起,他大喊着:“我来支那...是消灭支那人的,不是...杀我们自己...人的,你...这个...混蛋!” 他们滚在雪地扭打在一起,户田一亩半后背薄薄的衣服被什么咯了一下,他用手一摸是块石头,于是他大叫着:“住手!混蛋!我后背被石头割破了。” 江口并没有想弄死户田一亩半,一旦田下死了,整座森林就剩他们两个人,如果连户田也死了,那么再遇到危险,连个帮手也没有了,于是他松开抓着户田衣领的手爬起来,继续握着刺刀恶狠狠向不远处的田下追去...... 户田一亩半坐起来,随手扒拉了一下身后的雪,甩出去的手却被地上的物品划得生疼,他随意转头看了一下愣住了,一块样子奇特颜色金黄的石头吸引住了他,他爬起来用身边的铲子使劲砸石头周围的冰雪,他边砸边惊叫:“这是什么?” 听到户田一亩半的叫声,江口以为狼来了,他猛转身,没看见狼的影子,却见户田一亩半正疯狂的砸地下的冰,江口觉得他也疯了,他不再理会大喊大叫的户田,而是继续追赶田下。 “江口君!快看!这是什么东西?”户田一亩半又大叫起来。 森林里的雪很深,饿了几天又瘦又小的江口跑几步就累得挪不动步了,听到户田一亩半的叫喊,他趁喘息的机会转身望去,只见户田一亩半手里拿着一个发亮的东西,那东西在他手里闪闪发光。 江口发现田下也累得跑不动了,估计他也跑不远,迟早被他俩追上杀了吃肉。江口弯腰喘气等着户田一亩半慢慢走到跟前。他从户田手里接过石块吹了吹上面的浮雪,顿时一块金光闪闪的金矿石在太阳的照耀下闪出金色的光芒。 “金子!”两个人同时惊叫起来。 “这地方怎么...会有金块?”户田一亩半看着闪闪发亮的金矿石惊奇的说。 江口看了看不远处正扶着树干喘息的田下再看看这块金矿石,他两眼发光的大笑起来,他说:“户田!我们...必须...活下去,地质专家...冒着生命危险...找的...就是...这东西啊!没想到被...我们找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户田一亩半的眼里也闪出光芒来。 “田下少佐!你看!我们找到的...是什么?它闪着金光呢!”江口冲着田下大叫起来。 田下不为所动继续跑,说起来是跑,其实比平时走路还慢。穿的本来就单薄,肚子里也空空的,再加上这厚厚的积雪,哪里还有力气跑? “田下少佐,是真的,我们刚刚发现的,你转头看一下,它是不是...传说的...支那金矿石?”户田一亩半也大喊几句。 田下有两个致命弱点,第一是爱哭,一激动就哭,第二是矿痴,对各种矿石非常着迷,只要发现一块稀有矿石,他惜如生命。否则他不会千辛万苦把那块金矿石带回日本,最后却被太郎偷拿出去献给军部。 精疲力尽的他站住了,他大口喘着气转过身一眼看见江口手里那块拳头大小闪闪发光的金矿石激动起来...... 第384章 田下再被矿石吸引这里土地神灵护佑 田下嘶哑着声音自言自语:“是啊,是啊!这就是...金矿石,多奇妙的...宝贝,我终于...又看到你了。” 他两眼望着那块闪闪发亮的金矿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寻找它吗?现在它就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他有一种想返身走回去的冲动。 江口见田下站住了,他对户田一亩半说:“专家们没有办到的事情...我们做到了,这功劳是我们...两个人的,只要我们...活着回去,我们会得到...天皇亲自授予...勋章,你觉得...我会失去这个...光宗耀祖的...天赐良机吗?如果你不动手,我连你一起杀,三个人的肉...足够我活着...走出森林了。” 江口的欲望现在急速膨胀起来,他绝对不会留下户田一亩半的,杀同胞吃人肉这样惨绝人寰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等两个人一起动手杀了田下,以后日子里稳住他,快要走出森林时,找个机会把户田一亩半杀掉,他将会以一个功勋者的面貌出现在天皇面前。 “好的。”户田一亩半看看那块金矿石,再看看靠着大树喘息的田下,贪婪终于战胜了良知,他和江口各怀心思阴险的向田下走去。 户田一亩半想的是,与其和江口两败俱伤倒不如一起杀了田下,金矿石的出现也许是自己家族命运转折的开始,尽管不知道现在是几月份了,但这白雪皑皑的森林让他明白冬季还没有过去,时间还长,慢慢来吧,我必须积蓄力量,我不会让你杀了我,拿着金矿石回到日本的一定是我户田一亩半。 跑出栎树林已经到了松树林的田下靠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下一边喘息一边盯着他们手里的金矿石不停地咳嗽着。见江口一只手拿着金矿石一只手却握着刺刀向自己走来,他才猛然惊醒转身继续跑。 他大口喘气往前跑,到了一片开阔地眼看就要追上了,他心慌腿软的被一簇灌木绊了一下,重重的趴在地上。 跑在前面的江口追过来弯腰大口喘着粗气,片刻后,他看着田下大笑起来,他狞笑着一步步向田下走去,田下翻过身来躺在地上举起铁锹来回挥砍,他大叫着:“混蛋!败类!不知羞耻的败类!混蛋!你会下地狱的!” 江口对仰躺在地的田下说:“田下少佐如果不混蛋会来到支那吗?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吗?一路上听专家们讲了许多...田下少佐的英勇事迹啊!田下少佐从狼口逃脱,难道真如专家们所说,有天皇护佑吗?” 他只是追着田下跑了几步就累得弯腰直喘气,但是不妨碍他讽刺在他眼里将要死去的田下少佐。 现在田下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即将被吃掉的食物,他再也不是自己的长官,所以,他可以肆意的嘲讽他。 田下冷笑着说:“天皇除了护佑他自己,他护佑不了任何人,也包括你!” 江口冷笑:“天皇护佑我,我已经找到金矿石了,你们不就是...为了找到它吗?这块金矿石...就是我的勋章,是我找到的,它属于我江口内直!” 田下坐起来用嘲笑的口吻说:“这样的金矿石十几年前我就带回日本了,那又怎么样呢?它从哪里挖出来的?如此广袤的大森林哪里才是金矿入口?你能详细说出你目前所在位置吗?你抬头看看...这遮天蔽日的大树,除了头顶这块天,你还能看到什么?” 江口愣住了,的确是这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位置,仅凭手里一块矿石就想邀功请赏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呢?看见田下一直在冷笑,他突然想到这次的护送任务,难道田下少佐知道金矿具体位置?或者他身上还有什么更重要的秘密? “难道田下少佐知道金矿位置?”江口问。 田下冷哼一声:“我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江口说:“如果田下少佐知道金矿位置,我就不杀你,我们共同活下去找到金矿。” 田下一字一句说:“我即便知道金矿位置,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告诉你们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野兽?” 听他这样说,江口的眼睛瞬间冒出狠毒的光,他说:“那田下少佐就没必要活着了。”说完他举起刺刀就要冲过去。 这时户田一亩半踉踉跄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稍远一些雪地上,他嘶哑着声音说:“江口君,请放过...田下少佐吧,我们的人...死的够多了,我们一起活着回日本吧!” 江口转头用刺刀指向户田一亩半说:“闭嘴!他看到南野和长濑的骨头了,他知道我们吃了他们,他活着就是我们的隐患。” 户田一亩半跪坐在雪地断断续续的说:“田下少佐,你知道我们在战斗部队时...身上带的最多的是什么吗?是盐!在食物短缺的情况下,敌人的尸体是最好的食物,我们吃掉的支那人...数都数不过来,但是在这里...我们看不到支那人,我们也抓不住...猎物,我们没有食物会...活活饿死,我们只能吃战友的尸体,你以为我们愿意吗?一看那些...胳膊和腿我都想呕吐,那可是...朝夕相处的战友啊!可是我们没办法。” 田下仰天大笑:“吃战友的尸体就呕吐,吃中国人就不呕吐吗?只有野兽才吃人,你们就是野兽!” 江口恶狠狠地说:“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野兽吃野兽肉和人吃人没有任何区别,愚昧软弱的劣等人注定成为聪明勇敢优等人的食物。” 田下悲哀的仰天长叹:“自大的大和民族完啦!” 江口还想在杀死田下之前得到金矿的具体位置,他威胁田下如果不说出金矿位置真的会杀死他。 田下悲愤的拄着铁锹努力站起来咬牙切齿的说:“我永远不会和你们这群魔鬼同流合污,你们会下地狱的!” 江口阴狠的紧握刺刀说:“那我先送田下少佐进地狱探探路! ”他恶毒的看着田下,一步步向他逼近。 田下眼看逃不了了,他干脆扔掉桃锹冷笑着说:“你以为我怕死吗?我早就不想活了,带领你们朝北走的那一刻我就没想着离开这里,你也一样,你也休想离开这片森林!这里的土地有神灵护佑,心怀叵测之人一旦踏入便死无葬身之地!” 江口大喊着:“我现在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话音未落明晃晃的刺刀冲着田下胸口刺了下去...... 第385章 巴图鲁再次救田下田下恍惚犹如梦中 “砰!” 一声枪响,江口手中的刺刀应声落地,紧接着远处传来几声“嗷--嗷--”的狼叫声 ...... 刚刚站起来的户田一亩半指着远处惊恐的大叫起来:“狼!狼!”转身撒腿就跑。 因为极度惊恐,他发出的声音都变了声,短促而撕裂,好像什么动物临死前的惨叫。 伴随着狼叫声,一匹白马从远处山坡上飞驰而来,巴图鲁顾不上理会连滚带爬向后逃命的两人,他到了田下跟前翻身下马,他必须先护住田下,否则只认衣服的两头狼眨眼间能把他撕成几块。 江口和户田一亩半哪里能跑得了?没跑几步就被两团黑影扑倒在地,山神就像一道黑色旋风,眨眼间咬住户田一亩半的脖子猛甩几下,随着一连串惨叫,他细细的脖颈处鲜血喷出,“嘎巴”一声脆响,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带着刺眼的鲜血被甩出去很远,洁白晃眼的雪地上立马出现一大滩血红和一条长长的红线...... 阿尔斯楞扑倒江口后,张开大嘴咬下去, 突然听到了巴图鲁大喊一声:“阿尔斯楞!” 但是来不及了,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嘶拉”一声,江口肥大的衣服前襟便撕开一个大口子。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江口此刻惊恐得发出压抑的“啊啊”叫声,他恐惧到极点的声线已经无法发声,只能张着大嘴啊啊着,他双手双脚本能的向后蹬退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和狼把他吓得灵魂出窍。 平时穿着日本军装的是草人,阿尔斯楞咬上去的口感不太好,需要咬两下才能露出里面用牛皮纸或者破布包裹的动物内脏。今天仅仅一口,江口的胸前已经被撕开一个口子,血从他的胸口流了下来...... 兴致正高的阿尔斯楞被巴图鲁突然吼了一声猛地转过头来,它以为巴图鲁有什么危险才突然喊它。 “放开他。” 阿尔斯楞没有听明白似的嘴里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粗粗低哼围着江口转了一圈,向已经吓的魂飞天外的江口发出死亡恐吓。 它不甘心的舔着湿润的鼻子围着江口转了一圈后走向僵尸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田下。巴图鲁半蹲护住田下的动作令阿尔斯楞嫉妒与困惑,它的喉咙发出低沉的恐吓声向田下呲出尖尖的长牙却没有下口。它疑惑不解的看了巴图鲁一眼转头跑向户田一亩半,山神此刻正在大口吞噬着冒着热气的心脏...... 突如其来的枪声和从天而降的狼把田下吓懵了,他猛地跌坐到地上,石化一样直直的坐在雪地上。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仔细端详他,接着他蹲下来摇他的肩膀,呼喊他的名字,他的耳朵嗡嗡响,好像什么也听不见,满眼看到的只有狼吃人的画面,对蹲在他面前的巴图鲁视而不见。 见户田一亩半眨眼间便失去了脑袋,这一瞬间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黑色的幽灵也是那样一口咬住井下的脖子,“嘎嘣”一声脆响,井下的脑袋便骨碌到了秋田血淋淋的大腿身边。 眼下这情景再现,难道这是做梦吗?难道根本不存在十几年以后吗?难道我一直在做梦吗?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田下!田下!田下!我是巴图鲁......”一个魁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阻挡了他涣散的视线。 又听到这个声音了,多么令人激动的声音啊!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好喜欢这个梦!就让这个梦再长一些吧,不要让我醒来...... 接着另一个同样高大的身影弯腰看着他,苍老而洪亮的声音传来:“打醒他!” “啪啪!”两个耳光扇在脸上,肌肉的痛感刺激了他的敏感神经,田下猛地清醒过来。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这张钢毅的脸,再看看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慈祥的脸,他在这两张脸中来回看着,看着...... “好美的梦!巴图鲁,达哈苏...我终于看到你们了,好想你们...你们别走,不要让我醒来...不要让我醒来......”他用日语梦呓般的喃喃着。 “再来两下!”达哈苏说。 “啪啪”又是两耳光。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巴图鲁说。 田下愣愣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人,他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使劲摇摇脑袋,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看看巴图鲁再看看达哈苏,他对自己说:“田下,快醒来!别再做梦了!再美好的梦也得醒啊!” 他的脖子瘦得像褪了毛的野鸡脖子,这细脖子上顶着胡子拉碴、乱糟糟花白头发、高高颧骨、深深眼窝像个野人一样的脑袋,这颗像饿死鬼一样的脑袋左右摇晃着,好像随时就能把这个细脖子折断。 这副画面看起来又可怜又滑稽。 “田下!我是巴图鲁,你的朋友巴图鲁!你别害怕!” 田下还是不相信,还是觉得这是幻觉,他改用中文说:“你打我一巴掌!” 达哈苏走过去扬起手“啪!啪!”两巴掌扇在田下的脸上。他沧桑深沉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再给你两巴掌!醒了吗?” 田下彻底清醒了,他两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位朋友一下也不敢挪开,生怕自己一眨眼他们就突然消失了一样。他看见了两条狼正在啃食户田一亩半的尸体,也看到了刚才差一点杀死自己的江口肚子上淌着血水奄奄一息躺在一边,当他真真切切看清面前的两个人时猛地张口大哭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他的好梦竟然变成了现实。 他哭的肝肠寸断,干瘪的嘴唇在花白胡须上抖动着,他挣扎着跪在巴图鲁面前痛哭流涕的说:“塔斯哈...塔斯哈...他们烧死了塔斯哈...我该死,我没有认出塔斯哈...我离他那么近,我没有认出我的塔斯哈...他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巴图鲁你杀死我吧......” “塔斯哈没有死!他活着!” 巴图鲁摇着他的肩膀说。 正哭着半截的田下猛地停住了哭声,他满脸泪痕抽搐着,瞪着深洞洞的眼睛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巴图鲁说:“塔斯哈活的好好的!我和杜鹃救了他,他没有被烧死。” “塔斯哈----”田下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巴图鲁赶紧扶住他,他抬头看着达哈苏说:“他这是怎么了?” 达哈苏说:“高兴过劲了,再扇他两耳光!” 巴图鲁伸手“啪啪!”又是两耳光。 田下悠悠的再次醒过来,他抓着巴图鲁的衣服认真看着他说:“我的兄弟,你没有骗我吗?” 巴图鲁被他的情绪感染,他眼睛也有点湿润,他说:“他活的好好的,他很想你!” 田下看着天空哈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放声大哭,他又是哭又是笑的扶着巴图鲁站起来。 他弯腰捡起江口扔在地上的刺刀,一步一步走到江口身边,此刻江口躺在雪地上,胸口一大摊血,已经奄奄一息...... 第386章 田下亲自手刃江口田下到底是敌是友 田下对江口说:“天皇没有保佑我,更没有保佑你,他是个非常自私贪婪的人,而不是你说的神。我身边站着的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们才是保护我的神!你手里拿的的确是金矿石,是天皇梦寐以求的金矿石,但它不属于天皇,它属于这片土地的主人。” 江口恐惧的望着田下,眼里流露出求生的欲望。 田下厌恶的看着他说:“天皇把他的子民变成一个个杀人的魔鬼,你们一路上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中国人,你可曾想到有一天这把杀人的刺刀会捅进你自己的胸膛。” 江口绝望的流出了眼泪,他忍着剧痛嘴唇嗫嚅着:“妈妈...妈妈......” 田下咬牙切齿的说:“你现在知道呼喊妈妈,当你举起刺刀杀死那些孩子时,孩子们哭喊着叫妈妈的声音却阻止不了你把刺刀扎进他们的胸膛,你亲口说过曾经把一个六岁小姑娘的心脏挖出来,当时她正躲在妈妈怀里发抖,她被你从她妈妈怀里拉出来时惊恐的大声呼喊妈妈,你依然大笑着杀了她!你这个混蛋!野兽!你下地狱给那些惨死的中国人赎罪去吧!”说完他双手握紧刺刀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刺进江口的胸膛。 本来正趴在雪地认真看着阿尔斯楞撕咬那个无头尸体的山神看见这个瘦得像个干柴棍的人双手握刀嘴里念念叨叨的走到那个半死人面前,他双膝跪地激动的越说越快,接着猛地把刀刺向那个半死人心口。他的这个动作很猛,以至于把山神和阿尔斯楞一下惊得站了起来。 虽然听不懂田下在哇啦哇啦说什么,但是达哈苏父子知道他肯定受了极大地委屈。巴图鲁说:“如果不是阿尔斯楞听到这边有动静,我们迟一步,田下就被这个鬼子杀了。” “是啊!阿尔斯楞救了他。”达哈苏说。 “阿尔斯楞是谁?”田下拔出刺刀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杀人狂渐渐的不再抽动,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敢杀人,他把刺刀在江口的身上来回蹭了几下,站起来问巴图鲁。 巴图鲁说:“昆仑的儿媳妇!”说完他看了看那边正在吞咽户田一亩半心脏的阿尔斯楞。 虽然非常恨他们,可看到户田一亩半被两条狼撕扯成血糊糊的尸块,田下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巴图鲁把田下扶上马后,自己也飞身上马,他们根据田下的指引,很快找到那个野猪窝,巴图鲁用铁锹铲了几锹雪把火熄灭,瘦小的田下钻进去把里面的三把枪扔出来,接着他把饭盒、小刀、头盔都扔了出来。 “这些也都带回去吗?”巴图鲁问达哈苏。 达哈苏说:“这些饭盒、帽子藏到不同的洞里,万一以后用得着,这两把锹和枪都带回去。” 巴图鲁弯腰探身看了看洞里对达哈苏说:“里面有一些人的骨头,被烤熟后吃掉了。” 达哈苏叹了口气没有吭气,“人吃人”是他心里永远不想触及的词。他非常清楚蒙古人吃掉多少宋朝人才建立了元朝,没有在中国大地上建立元朝之前的蒙古人是靠着多么野蛮凶残征服了半个世界。他们在外征战的主要食物就是那些抓获的俘虏,他们的祖宗吃掉了无数的俘虏才横扫半个地球。达哈苏一直为祖上那么残忍的做法感到内疚与惭愧,但是那毕竟是几百年以前的事了,没想到几百年后,人类已经进入文明社会了,他又亲眼目睹了人吃人的事,而且他们竟然吃自己的同胞,他们比起他的祖先更加凶残,更加兽性。 “他们一个叫南野山崎,一个叫长濑香于,还有一个大河内早就被狼吃了。”田下说。 这时跑在前面的山神和阿尔斯楞围着地上的一个东西狂叫起来,巴图鲁拍了一下马屁股快马过去,雪地上赤身裸体趴着一个人。他下马把他扳过来,用手试了一下说:“死了!” 田下闭眼叹了口气说:“死得不冤,他叫日下部,即便不冻死,今晚上也会被那两个人吃掉。” 巴图鲁说:“他不是冻死的,他的脖子被人拧断了。” 田下鼻子里嗤了一声说:“这就是他们杀害中国人的报应。” “是谁扒掉他的衣服?”巴图鲁看着马背上一捆血呼啦查的衣服问田下。 田下说:“他自己拔掉的,他疯了。” 他们又来到田下藏身的岩洞,从洞里又拿出一把长枪,巴图鲁把一顶头盔藏到发现蛇的那个小洞里,看了看篝火灭的很彻底,这才领着两匹狼向家走去。 一路上找岩洞藏头盔,顺便找南野山崎和长濑香于的两把长枪,但是前几天的大雪把他们的脚印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很难找到,他们决定先返回家中。快到狼窝掌时,天渐渐黑了,他们在一个树洞里住下来,巴图鲁把最后一个头盔放到树洞上面的一个树坑里藏好后,把雪铲开一大片点起篝火。 巴图鲁把野猪和山羊从马背上扛过来放在篝火边说:“我给马儿铲一片草地去。” 看着他拿着那把桃型的铁锹很高兴的样子,达哈苏笑着说:“看起来他喜欢这两把工具。” 巴图鲁说:“就是把子太短。” 田下一边看着达哈苏熟练地把羊肉一块块切下来放在雪地上,一边用刺刀帮着把细细的树枝削得尖尖的放在一边,他说:“原来有六把,一把火烧的就剩两把了。” 接着他把大河内不小心点着火烧了所有行李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个人把肉块串在尖尖的木棍上架在石头上烤起来,巴图鲁过来听了个半截,他一边往肉上撒调料一边说:“先吃个饱饭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了,明天咱们就到家了。” 一听巴图鲁说“到家了”这句话,田下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自己何德何能一次又一次遇到他们救自己的命。 “我不走了,可以吗?”他低下头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到很惭愧又很无耻,更多的是期盼。 父子俩都听到了,谁也没有说话。 尤其是巴图鲁,他亲眼见证了日本人的凶残,也亲手杀了那么多日本人,如果田下留下来,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该怎样相处?田下到底是敌是友? 第387章 若留田下先劝杜鹃还未进院枪抵脑门 听见田下说出想留下来的话,达哈苏想的是,家里那么多奇珍异宝,万一被田下发现,他会不会起了异心透露给日本人?还有儿媳妇杜鹃把日本人恨到了骨髓里,她会不会再次接纳田下? 既然他们再次救了他,说明是长生天的旨意,那就先留下来再说,如果发现他也和日本兵一样有异心,找个时间把他送出去也就算了,他们不会杀了他,他们把朋友情谊看的非常重要,杜鹃那里回去后慢慢开导她。 田下觉得自己太唐突了,他抬起脸看了达哈苏一眼,又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该说出这么无理的话来。” 达哈苏说:“你的父母、妻子和儿子怎么办?” 田下说:“这场战争迟早会完,日本军队迟早会战败,这是肯定的,等战争结束了,我回日本把他们都接来中国,如果那时候我的父母还健在,我会把他们接来,他们早就想来中国了,他们想亲自感谢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是这场战争阻止了他们前来。” 父子俩都听清楚了田下话里的意思,“如果他的父母还健在”,他的意思非常明确,那就是这场战争目前是无法在短时间之内结束的,以至于不知道他的父母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 巴图鲁说:“我记得十年前你说过,你父母年龄并不大,难道你认为这场战争还要再打几十年吗?” 田下苦笑一声:“再打几十年日本还有人吗?也许只剩下皇宫里的天皇了。我刚才怀疑我父母还是否健在是因为...我怀疑他们已经被迫害了。” 父子俩都站住了,他们不解的望着田下。 田下说:“那些贪婪的家伙为了逼我进山测绘,他们用我家炸鱼店的砧板做成盒子放了两条鱼,用我妈妈的头巾包着给了我,这是给我警告,为了父母妻儿,我只好进山了。” 巴图鲁说:“你没有写信吗?” 田下说:“写了,没有回信,按理,惠子她应该给我回信的。” “先留下吧!塔斯哈去了省城,巴图鲁也经常去县城卖山货,你留下正好陪我打猎,你可得好好练习枪法,要不还是和以前一样,你负责扛猎物,哈哈哈哈......” 田下一下跪在达哈苏面前磕了三个头说:“谢谢!谢谢!谢谢!” 他狼吞虎咽的吃着烤肉,巴图鲁皱着眉头说:“看这样子,如果再有两天不救你,即便没有被人杀死,你也就饿死了。” 看到田下开心笑的样子,巴图鲁心里却愁坏了,他不知道杜鹃这一关怎么过? 第二天吃饱喝足的田下穿着巴图鲁脱给他的羊皮大衣和巴图鲁共乘一匹马往家赶,一路上只要到了放铁锚的地方,他都会自告奋勇前去取下那些兔子或者黄鼠狼之类的,然后学着巴图鲁的样子把机关重新装好,好像不积极干活他们就会把他赶走似的。每到此时,巴图鲁总会忧心忡忡的看一眼父亲,意思就是看他高兴成这个样子,万一杜鹃不让他进家门可怎么办? 父子俩的担心不是多余,杜鹃是一个性格十分乖张的人,她爱憎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一般人受到伤害后,随着时间流逝,慢慢会选择原谅伤害自己的人。但杜鹃是个例外,她就像特别记仇的母狼,只要认定伤害过孩子的仇人,她死磕到底,至死不会原谅! 看到她一次次坐在炕边缝补被三条狼撕碎的日本军服,婆婆乌仁图雅就曾经对她说:“娟儿,塔斯哈的伤已经痊愈,他现在安然无恙,你不要把仇恨装满自己的大脑,原本善良的心胸要放开一些,为了吃饱肚子才闯进羊圈的狼,长生天会原谅它们的,放下仇恨吧孩子。” 善良的乌仁图雅不希望杜鹃每天怀着仇恨过日子,看到她每天训练阿尔斯楞杀人技巧,乌仁图雅总会念念有词,她不知道儿媳妇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 刚烈的杜鹃平时非常孝顺,但在这件事上她却钻了牛角尖,她说:“额吉,长生天有好生之德,他原谅的是为了生存吃羊的狼,但对于吃人的魔鬼,长生天也不会原谅的。” 她说:“如果有人伤害到我的家人,他就是我万世的仇人,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巴图鲁永远忘不了杜鹃抱着浑身血肉模糊的儿子哭的昏天黑地的情景,她咬牙切齿的说要把所有日本人喂了狼,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真那么做了。 穿过小树林就到家了,巴图鲁咳嗽了一声对田下说:“田下,你也知道,塔斯哈被你们日本人差点儿打死,那天如果我和杜鹃晚到一步,孩子的命就没了,所以...杜娟现在非常憎恨日本人......” 巴图鲁知道,若留田下,必先劝杜鹃 坐在前面的田下一下低下了头。 巴图鲁接着说:“如果到家后杜鹃对你态度不好,你不要在意,她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只是伤心过度......” 田下又低低抽泣起来,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她杀了我也是应该的......” 说着说着出了小树林,耳朵里传出奶声奶气的“汪汪”声,两条狼跑过那条已经结冰的小溪向家里跑去。 巴图鲁说:“到家了!” 田下笨拙的下马,他既激动又紧张,达哈苏牵着马进了院子,跟在后面的他低头正要进门,一双皮靴挡住了去路,他猛抬头吓得后退几步。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郝大壮背着他那个蓝包袱急匆匆向城里三孔桥坡下走去,他和芋头麻杆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太阳不落之前,太阳一落谁也找不到谁了。 但是今天火车晚点一个钟头,他紧赶慢赶到了三孔桥太阳已经落山了,三孔桥下那几棵柳树底下一个倒卖小玩意儿的也没有了。他悻悻的返到桥上正准备到经常住的悦来客栈住一晚上,明天下午再来。他正走着,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麻杆和芋头的身影,他想喊住他俩,但是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干的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买卖,哪里敢大声叫喊?于是紧走几步追赶他们...... 第388章 郝大壮相遇贾明武贾明武防着郝大壮 可是芋头和麻杆走的比他更快,他心里明白他们俩平时就是这样鬼鬼祟祟的,但是他也不能跑啊,街上三三两两有背着长枪刺刀的日本兵,他一跑准把他抓起来,他只好在人群里死死盯着俩人的后脑勺紧紧跟着。 走了好几条街,俩人在一个两层楼房的院子门口站住了,芋头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两人进去后再没有出来。 郝大壮以为他们俩这是来到买家了,这户人家这么大的门头如此气派,不像是俩人住的地方。 他耐心等到晚上,俩人还没出来,于是到附近买了俩火烧盯着铁门。等了两三个时辰,他有点儿不耐烦了,正要离开时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高档黑呢子大衣,围着黑白格子围巾,穿着长筒皮靴个子高高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叫了一辆黄包车向西跑去,他也一路小跑尾随,一直到了西关街有名的杜宅大门前,只见他敲了几下大门,门上的小窗打开看见是他门便开了,和芋头麻杆一样他进去也没出来。 郝大壮一下泄气了,跟了半天也没跟下个长短,也许这个人是杜家人呢,看起来跟错人了。 他悻悻的正要离开,忽然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过来四个人,他盯住其中一个人激动起来。 “明武!”郝大壮冲着那个人喊了一嗓子。 四个人都站住了,贾明武疑惑地看着黑暗处那个人犹豫着该不该过去看看? 郝大壮慢慢走了出来,他半信半疑的看着贾明武,贾明武也半信半疑的看着郝大壮,两个人越走越近同时站住了。 “明武!” “大壮哥!” 两个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听说你参加队伍了,怎么在这里?”郝大壮问贾明武。 贾明武说:“我...我在杜家开的鞋厂当伙计,你怎么在这里?” 郝大壮低下头支支吾吾的看着另外那三个人不敢说。 贾明武转身对身边的三个伙计说:“他是我表兄。” 这三个人里头其中有个叫李锁祥的小伙子,他说:“明武,既然是表兄干脆进去说吧,一会儿鬼子巡逻队过来就麻烦了。” 五个人敲开门进去后,晚上门房值班的王升问郝大壮是谁,贾明武说是他大姨的儿子。 刚进屋子,郝大壮四下打量了一番屋里说:“明武,这就是下人的屋子?咋这么讲究?还有立柜和桌子呢。” 贾明武看见郝大壮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和李锁祥笑笑,李锁祥借故出去了。 贾明武说:“他叫锁祥,我俩住一个屋,你说说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怎么来的?我大姨身体咋样?” 郝大壮低下头一声不吭,停了一会儿平息了一下情绪说:“我娘走了。” “怎么走的?病了?” 郝大壮摇摇头说:“我娘听到你家出事后自己跑去你家,你家已经被烧了,问了别人才知道你娘的坟头在哪里,她在坟头哭的厉害惊动了两个日本畜生,那两个畜牲就在坟地…唉不说了...我娘回到家的第二天就上吊了,她托邻居大娘给我留了句话,不要把她和我爹埋到一起,说没脸见我爹......” 郝大壮平静的讲述着,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好像心早已死了一样。 贾明武的拳头又紧紧攥了起来,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听了听有没有人,然后返回来悄悄的说:“你不是给日本人干了?难道找不出那俩畜生给剁了?” “找到了,我利用狗腿子的便利打听到了欺负我娘的那俩杂种,他们不认识我,也没防备我,当天晚上我请他们喝酒灌醉了他们,杀了那俩狗日的后,抢了他们的枪跑了,一把手枪我能藏在身上,还有一把长枪舍不得扔掉偷偷卖了三十块钱。我不敢离家太近,在路上遇到一个人,听我说姓郝,以为我是沙吉浩特县附近郝家屯的,我才知道还有个地方叫郝家屯,干脆我就在郝家屯住下了,那个屯子好多人家都死光了,有好多空房子。那里不是有日本人开的铜矿和煤矿吗?那里的鬼子经常到村子里欺负村里的女人去,有时候我杀不了他们就偷枪,只要偷了枪我就连夜离开村子卖到省城,今天我跟着一个人来到杜家门口,看着他进去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杜家人,正要离开就遇见你了。” “你疯了敢跟踪杜家的人?你根本不知道杜家的人有多厉害,那是没有发现你,如果让塔斯哈少爷发现你跟踪他,他把你当成坏人的话,没等你反应过来你就没命了!”贾明武吃惊的说。 “塔斯哈少爷?坏了,估计是,是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郝大壮说。 见把郝大壮吓住了,他又问:“对了,你跟踪他干什么?” 郝大壮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说:“我以为他是买主。” 郝明武一把抓住手枪咔的一下打开弹夹一看高兴的说:“哇!五颗子弹!还有子弹吗?” 郝大壮说:“没有了!” 贾明武认真地看着郝大壮说:“大壮哥,想不想替我们父母报仇?” 郝大壮说:“说什么废话?” 贾明武说:“杀害我家人的森田幸利也来了这里,就住在宪兵司令部,给恶魔大佐的老婆治病来了,我现在是抗联战士,我们有纪律,只要进了这个大院不能私自出去,尤其是晚上......” 一听这里有抗联战士,而且进了这个大院不能私自出去这句话,郝大壮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猛地一站,吓了贾明武一跳:“你怎么了?” 郝大壮说:“你刚才说这院里住着抗联?” 贾明武心里猛的一惊,自己怎么不小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出去呢?毕竟表哥在哈尔滨是鬼子手下的皇协军,虽然他杀了日本人跑出来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出卖给日本人?可是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 “你听错了,我是说我是抗联,到了晚上不能随便出去,万一让日本人抓了呢。”贾明武满脸紧张的说。 郝大壮明白了,贾明武在防着他去出卖情报。他说:“明武,我俩一起长大,我是那种拿自己的娘开玩笑的人吗?我娘都被日本人害死了,我也上了他们的通缉布告,我会作死出卖你们吗?那可是两条鬼子命!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 第389章 石俊早就认识大壮违反纪律明武心虚 听郝大壮那样一说,贾明武脸一红,他沉了沉心说:“好!你今晚住在这里,我明天和杜爷说一下看能不能让你也住在这里,你就说在外面当苦力,晚上回来睡睡觉,你每天打听森田幸利什么时候出来宪兵队,喜欢到什么地方?,只要他出来我想办法出去用你这把枪杀了他,我一定杀了他。” 郝大壮说:“我不认识他呀!” “戴着眼镜,个子不高,比一般的鬼子白,鼻子底下有两撇小胡子。不穿军装,穿的是黑呢子大衣,黑貂帽!只要看见他身边围着几个宪兵就对了。”贾明武说。 “看见他出来再跑回来叫你还来得及吗?干脆我来办这件事吧。”郝大壮说。 “不行!我一定亲手杀了他,我参军就是为了这一天,这回我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郝大壮看着贾明武手里那把手枪说:“枪怎么办?放你这里会被你们的人发现的。” 贾明武考虑了半天把枪还给他说:“看起来的确不能放我这里,一旦让锁祥发现,他会让我上交的,还是你拿着吧。”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贾明武迅速给郝大壮递了个眼神,郝大壮刚把手枪插在裤腰石俊和锁祥就进来了。 听他们几个说贾明武的表哥说话吞吞吐吐的非常可疑时,石俊决定过来观察一下,他绝对不允许可疑之人进杜宅,对杜宅有一点危险的事都必须阻止在萌芽之中。 “明武,听说你表哥来了?”石俊一进门就问贾明武。 贾明武站起来说:“对,组长...石管家,他是我大姨的儿子。” 在外人面前不允许叫组长,这是他们最严格的纪律,但是贾明武心里有事,一慌张直接叫出来了,他心虚的赶紧改口。 没想到石俊一进来和郝大壮一对眼,俩人同时认出了对方。 “郝大壮!怎么是你?”石俊指着他笑着。 郝大壮也高兴地哈哈大笑着说:“你怎么也在这里?” 贾明武看看锁祥,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锁祥也是一脸懵。 刚才听贾明武叫他组长,石俊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知道贾明武对他表兄说了些什么,万一透露出抗联战士就隐藏在杜宅以打工名义实际上在为抗联收集武器,那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我是这里的管家,怎么样?又进城卖兔皮来啦?”石俊问。 郝大壮不好意思的说:“嗨!你就不要打趣我了,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专门卖兔皮的,上次多亏了你和那个小兄弟掩护,要不真被那日本娘们害了。” 石俊笑了,他说:“那把枪呢?还在吗?” 听他俩这一问一答好像早就认识似的,贾明武心里没底了,他觉得那把手枪肯定留不住了。一听石俊问那把枪还在不在,以为说的就是这把枪,他一下坐在炕边上无奈的低下了头。 “那把枪早卖了,那天一进城就卖了。”郝大壮说。 “卖了多少钱?”石俊问他。 “30块.”郝大壮说。 “可惜了,我也想买。”石俊说。 贾明武一听,完了,表哥肯定把枪卖了,他看郝大壮的时候,郝大壮也在看他,这一看,石俊明白了,他肯定还有枪。 “好!我如果再弄下就来找你。”郝大壮说。 他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自己住在哪里?干什么的?此刻他突然想赶紧离开这里,在哈尔滨当皇协军的经历让他感到很紧张,他的两个同事就是被抗联枪杀的,所以在哪里也不敢提起此事。 看到郝大壮吞吞吐吐的样子,石俊更怀疑了。他坐在凳子上说:“哦,站着干什么?你这是路过还是......” “哦!我在郝家屯住,我今天刚来省城,看看哪里能找到活儿干,在大门口正好遇到明武了。”郝大壮说。 他说的这个情况和其他几个战士反应的倒是对的上,石俊稍稍放下心来。但是他不放心贾明武的嘴,而且也不能明着问,他只好说:“工作找到了吗?” 郝大壮刚进来看到杜宅这么气派,干活的伙计住的地方都这么整齐敞亮,他本来动了心思想让表弟问问能不能留下来的,没想到没等他说出心思就让表弟堵回去了,说这里一般不招人,于是他只好说:“说好了,明天再看看就能定下来。” 话已至此,石俊也不能再多问什么了,他也不能挽留他,毕竟抗联战士住在杜家就已经够给杜家添乱了,不能节外生枝。 于是他说:“那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来大门旁边的祥瑞当铺找我就行。” 贾明武本来想让郝大壮住在这里,白天去打听森田的行踪,晚上回来俩人好好商量报仇计划,听到石俊的话,他觉得不可能了。于是他也接着说:“大壮哥,找我的时候也先到当铺吧,通过当铺找我。” 郝大壮明白今晚上肯定不能在这里住了便站起来说:“好!那我先走了。” 石俊和贾明武把郝大壮送出大门后,石俊突然问了一句:“你住在哪里?” “悦来客栈。”郝大壮说。 回到屋里时,贾明武的屋里坐满了人,除了在大门口值夜班的王升以外,管理仓库的史瑞宏、韩存智,当铺柜台的石春光、吴清水,车间管理的王志刚,鞋店管理李锁祥,负责打杂传信的李喜顺一共7个人都来了。 石俊坐在炕边上一声不吭,大家也都不吭气。贾明武首先打破沉静说:“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今晚上我的确不应该让我表兄进来,我又违反组织纪律了,我检讨。” 李锁祥说:“这件事其实也怨我,我看见明武和他表兄挺亲热的,他表兄看见他高兴的好像都快哭了,外面怪冷的,也担心宪兵巡逻队过来惹麻烦就提议让他进来的。” 石俊说:“大家知道我的代号吗?” “30号!”石春光说。 “对!30号。你们心里清楚我们抗联为什么从一开始的直呼其名后来改成编号!是因为抗联的队伍里面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经常出现骨头软的叛徒把战士信息出卖给日本人,给抗联和家属造成极大损失,所以上级才严禁战士之间互相打探个人信息,要求互相之间称呼编号。我们这十个人隐藏在杜宅收集武器,为了不引人怀疑,才没有按照部队规矩互称编号,而是直呼其名。但我们严禁互相打听各自的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员情况,绝对不能把我们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哪怕他是自己的弟兄。” 石俊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大家...... 第390章 小飞登门赔礼道歉这是一个惊天秘密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说...在鞋厂当伙计。”贾明武心虚的赶紧解释。 石俊说:“明武,我不是认定你表哥是坏人,相反,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们这十人小组隐藏在杜宅都三年多了,杜宅在省城不到四年成了有名的大户,本来已经很招人眼了,再加上珍妮和吉田一郎的关系,杜家在省城可以说万众瞩目,我们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安稳的生存下来不是侥幸,我们是严格的按照上级指示办事才建立好这个根据地的。杜爷冒着杜家上下十几口人的性命安危同意我们隐藏在这里,如果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出了问题,不光其余的九个弟兄有危险,杜家会为我们的错误引火烧身,那将是灭顶之灾!他们为的什么?他们离开我们没人干活吗?他们每个月少了我们的工钱吗?这么好的环境这么高的工资,如果在大门口贴出招工告示,不出一个时辰报名的人都能把这条街挤到水泄不通!” 贾明武和李锁祥低着头一声不吭,听了石俊的话,俩人的确觉得有点儿太欠考虑。尤其是贾明武,他甚至把他们是抗联战士,有纪律,不让随便出门这样机密的话都说了。他一时激动说出这么重要的话,不知道表哥现在到底是什么人,万一表哥刚才在骗他,他还在给日本人干,那么自己这次可是闯大祸了。 他的心通通通跳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啪啪啪......谁在里面?”门外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 站在门口的李喜顺出来问:“果儿,什么事?” 叫果儿的小丫头说:“老爷叫石管家呢,他在不在这里?” 石俊一听马上站起来走了。 石俊来到中院,看见客厅里马小飞正和杜爷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看见他进来,杜爷说:“石俊,快进来。” 坐下后,石俊才知道马小飞是来找他的,马小飞把那天晚上在石家门口的见闻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听到那个树上浩二被石榴叫成“树上猴儿”时,他摇摇头说:“石榴那脾气如果不改会吃亏的。” 然后马小飞又说了一些沙吉浩特的事,说沙吉浩特又添了不少伤兵,有的伤兵还没有好利索就拉走了,听说拉到关内战场上了,看起来日本人兵员紧张的厉害。 最后他不好意思的说:“就因为我和芋头莽撞,把石家和杜家都牵扯进来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赔礼道歉的。” 杜爷说:“这里头还有杜家的事?” 马小飞说:“慕容翻译是石家的外甥,为了救我打晕了树上浩二,这件事佐佐木认为是抗日分子干的,抓了一晚上抗日分子,第二天早晨抓了一个出城走亲戚的被活活打死了,那个人正好死在步云鞋铺门口,连累张管家给这个人买了口棺材请人挖坑埋了,都是受我所累。” 杜爷叹口气说:“马少爷你也不要难受,杜家出点钱买口棺材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只是可怜了那个无辜的人白白被打死了,唉!这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日本人以后真夺了江山,中国人的苦日子可就没头了!” 石俊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杜爷要买枪想组建自己的家丁,万一哪天真和日本人干起来,最起码不会没准备。” 他们一直和马小飞说是杜家买枪一方面想倒卖枪支赚钱,二方面想组建护院家丁,马小飞到现在半信半疑,不过他没有深究,因为杜家现在只和他一个人做枪支生意,不和任何陌生人做了,这一点他很感激杜家,他甚至认为杜家是看在妹妹马小燕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毕竟他的做派在沙吉浩特可是臭名远扬,一般人是躲着他走的。 马小飞说:“小燕陪那个疯女人走一星期了吧?一点儿信儿也没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杜爷说:“安全问题应该没有,她毕竟是为了珍妮才去的,和以前不一样” 马小飞唏嘘着说:“日本人真他妈造孽,把人糟蹋成疯子,那日本医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看好?如果她清醒过来想起来是日本兵把她害成那样的,我觉得她还得气疯了。” 杜爷说:“她疯成那样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急火攻心,她把小燕当女儿,也搞不清什么意思,是不是她女儿在日本没有带来中国?还是什么意思?整天叫安吉.......” “老爷,来了一位先生,在下院客厅呢。”果儿推门进来说。 马小飞站起来说:“我也该走了,一会儿该宵禁了。”说完告辞出了门。 来人是诸葛斌,杜爷见他深夜来访,肯定有要紧的事,赶紧把他请到上院,石俊很有眼色的借故冲茶出去了。 诸葛斌开门见山的说:“杜爷,金锭兑换业务暂时停下来,我那批金锭运到美国后虽然赚了一大笔,可也引来了麻烦,差点就回不来了。” “美国?你不是说去香港吗?出什么事了?”杜爷着急的问他。 “只有到了美国才能赚大钱,去美国得先到香港才能绕到美国,因为这些金子我可以说九死一生,差点回不来。”诸葛斌说完还深深呼吸了一口,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啊?发生了什么?”杜爷惊问。 “这个先不说,您知道这金锭的来历吗?” 诸葛斌摆摆手看看门口,把身子凑近杜爷,声音压到最低。 杜爷心里当然清楚,这是几百年前成吉思汗那些不孝子孙不知道用了多么残忍的手段,杀了多少人抢夺来的不义之财,抢夺者已经死了几百年,骨头渣都没有了,但是这些带血的金子却落到了和元朝皇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杜家手里,这么离奇的故事,说书的敢编吗?写故事的敢写吗?可它就这样发生了。 “不知道啊!这金子还有什么来历吗?不就是盗墓贼的赃物吗?”杜爷装出来满脸不解。 诸葛斌摇摇头说:“杜爷,我现在告诉您它的来历,您要坐稳了,不要吓得摔到地上。” 杜爷点点头看着他心想:“看你能说出花样来!” 通过这么多年的交往,妹夫巴图鲁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巴图鲁话不多,但从来不打诳语,生下儿子塔斯哈也继承了他的性格,一句谎话都不说,所以,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妹夫所讲的。 诸葛斌从随身带来的一个翻毛皮包里拿出一个大本子,翻开本子从里面取出一叠信纸来,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把信纸递给杜爷说:“杜爷,这是一个惊天秘密!是一个历史书上也找不到的惊天秘密!”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和满脸神秘的表情让杜爷感到紧张,这几张信纸里面到底写有什么秘密? 第391章 诸葛讲述元宝秘密故事曲折跌宕起伏 杜爷说:“这么多字?得!还是你说吧。”因为诸葛斌是晚辈,杜爷也就直接那样称呼“你”了。 “这金锭是独一无二的,他不是现代的,不是清朝的,他甚至可以追溯到明朝以前,可怕不?”诸葛斌眯着眼睛神秘的说。 果儿端上两碗茶后出去了,诸葛斌压低声音说:“您知道明朝皇帝朱元璋为什么对元朝皇家子孙赶尽杀绝吗?这里头的故事复杂到令人难以置信,这明明是我们中国的故事却是从外国人口中得知,太遗憾了!” 他朝门口看了一眼,向杜爷这边探了探身子神秘的压低声音说:“元朝的年代太长,我只从涉及到这批金元宝的蒙古第七代大汗说起,蒙古第七代大汗实际上是中国历史上建立元朝后的第三位皇帝武宗皇帝,因为是弟弟极力辅佐才上位的,所以武宗皇帝即位后封自己的弟弟为皇太弟,相约兄终弟及,叔侄相传,约定好武宗皇帝死后把皇位让给弟弟,弟弟死后,再把皇位传承给侄子,也就是武宗皇帝的儿子。没想到继承了哥哥皇位的仁宗皇帝,也就是第四代皇帝违背承诺,他死后没有把皇位还给武宗皇帝的儿子,而是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孛儿只斤硕德八刺,也就是元朝第五代皇帝英宗皇帝。 当年这个小皇帝才17岁,朝政大权掌握在太皇太后答已和太后宠臣铁木迭儿手中,铁木迭儿权倾朝野,儿孙众多,早有篡权之心,于是他利用手中大权诳取官币,据说快把国库掏空了。他偷偷铸造了巨量金元宝准备夺权,人算不如天算,没等他坐上皇位却病死了,也有人怀疑是答已太后发现了他的野心除掉的。这英宗小皇帝得知这批金元宝的存在后抓了铁木迭儿的几个儿子,问不出金元宝下落便杀了铁木迭儿的儿子八里吉思、囊加台等人,而且把铁木迭儿家祖坟都扒了也没有找到这批金子。 可后来铁木迭儿的黄金还是被英宗皇帝找到了,人们怀疑是铁木迭儿的另一个儿子索南为了活命把藏金地点透漏给英宗的,因为英宗没有杀他,只是被罢免所有职位赶回家中。 找到这批黄金后英宗亲自转移了藏匿地址,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后人黄金的隐藏之地,就在回大都的路上被铁木迭儿的义子和另一个逃跑的儿子刺杀了,这批巨大的黄金便成了后世永远的谜。” 诸葛斌说的渴了,他自己拎起暖壶自己斟满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杜爷认真听着,他记不住元朝蒙古人那奇离古怪的名字,但是金子是怎样原始积累的倒是听清楚了,原来这批金锭是重臣为了篡权准备的,难怪这么多金子藏在这大兴安岭。 他转而心想这怎么和巴图鲁说的不一样啊?于是他问:“这么说,咱们倒卖的这些金元宝就是元朝的英宗皇帝藏起来的那批金元宝了?” 诸葛斌摇摇头说:“要不说历史文学家也不敢这样写呢,这事情太离谱了。” 他说:“就因为英宗皇帝突然死去,这么多黄金不见踪影,元朝内部勾心斗角为了皇帝宝座互相厮杀,本已积弱已久的国力衰败不堪,又风雨飘摇经过几十年轮换了几代大汗后终于被和尚朱元璋夺了天下。朱元璋刚开始并不想对前朝皇家子孙大开杀戒,为了政治原因,他甚至提倡蒙古姑娘嫁给汉族男人以达到天下太平的假象。直到有一天专门替皇上当耳目的‘拱卫司’得到消息,蒙古人手里拿有一种两头尖的金元宝换取了大量铜钱生活的非常滋润,这些蒙古人正是元朝皇家后裔,他们手里有巨量黄金,正酝酿着灭明复元。 朱元璋听后大怒,下令诛杀所有元朝皇家后裔并追查这批金元宝,只要看见有人手里持有这种金元宝,不论男女老幼皆可诛杀,后来明朝再没有看见过以前那种元朝金元宝了。 这才是朱元璋对元朝皇家子孙斩尽杀绝的真正原因,史书上并未提起这批宝藏的存在,只是把朱元璋对成吉思汗子孙赶尽杀绝描写为残忍暴虐。 朱元璋死后,传位给自己孙子朱允炆,没想到儿子朱棣推翻了侄子的皇位,自己坐了皇帝,听说朱棣当时用大量的纸币换回了一种新型元宝,这元宝就是是明朝独有的一种枕头元宝,一种是八两元宝,一种是16两元宝甚至还有50两元宝。而铸造出这种明朝新元宝的人正是元朝的皇家后裔,也就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们,他们为了躲避追杀,把原来的元宝样式重新铸造成明朝的样式......” “后来呢?”杜爷觉得他讲的好像有点儿靠谱了。 “后来元朝的皇家子孙们相互间都听说了这批金元宝的事,那些没有被朱元璋杀干净的皇家子孙们暗暗的也在打听这批金元宝的去向,于是他们自己人相互间又经过了几轮追杀,最终这批金元宝就像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了。 接下来明朝也没了,满人建立的清朝又推翻了汉人建立的明朝,开始重用为他们打仗的蒙古人,而这些蒙古人里面有好多都是朱元璋没有诛杀干净的漏网之鱼留下的后代,也就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清朝皇家本来也属于蛮人,他们也不深究蒙古人到底是谁的后代,所以出于政治目的,清朝几代都热衷满蒙联姻。不过蒙古八旗和满洲八旗虽然都是八旗,却不是相同等级,蒙古族的八旗要比满族八旗低一个等级,这就引起了蒙古族那些野蛮人的不满,要知道好多蒙古贵族的血液里流淌着成吉思汗铁木真残暴嗜血的基因,他们早就幻想着有一天重现成吉思汗时代的辉煌,所以,这些蒙古人在当时给清朝带来许多麻烦。 到了乾隆年代,皇后辉发那拉氏受到乾隆冷落后,郭贵人霍硕特氏受到了乾隆宠爱,这个郭贵人本身就是蒙古族人,她的父亲霍硕特部台吉乌巴什据说也是铁木真的后裔,为了方便照顾女儿,她父亲想法在皇家卫队暗暗安排了一个心腹,这个心腹叫孛尔吉岱钦。 皇家深宫,后妃们的争斗可是你死我活的,郭贵人受宠,自然受到一众嫔妃的嫉妒,尤其是郭贵人所在的储秀宫奇珍异宝琳琅满目,这些宝物有皇上送的,有大臣送的,也有那些巴结奉承的其他嫔妃送的。 这郭贵人平时粗枝大叶,她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些身外之物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第392章 步步惊心三个朝代郭贵人殒命封恂嫔 郭贵人受宠让令妃恨到心里,她早就谋划着要除掉她,皇上要去木兰围场狩猎时,令妃身怀有孕不能伴驾,听说要带着善于骑射的郭贵人去,妒火中烧的令妃不惜下血本,暗暗叫宫女在出发的那天送了郭贵人一箱奇珍异宝和一箱衣物,嘱咐宫女就说令妃感谢郭贵人替她侍奉皇上的心意,不要让皇上知道。 令妃知道郭贵人平时对那些珠宝根本不上心,更别说马上就要出发,她不会打开仔细检查。 她想来个栽赃陷害,因为那箱宝贝是令妃所有宝贝里面最好的,那箱衣服下面甚至藏有皇上送给令妃的夜明珠,那可是无价之宝,到时候郭贵人有口难辨了,那么贵重的宝物令妃不会送人吧?不是偷盗是什么呢? 粗枝大叶的郭贵人听信了宫女的谗言,说太监们手脚不干净,因为有些太监想在宫外置办房产需要大笔资金,万一真被太监偷走,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吃罪不起。于是把储秀宫的珍宝和令妃那箱珠宝一起随身带着,担心皇上发现带了这么多珍宝,只说是衣服用品,再加上侍卫里面有自己人,也就蒙混过关了。 刚到木兰围场第一天,郭贵人因为路途劳累不舒服,没有陪皇上去打猎,她独自无聊时想打开令妃送的箱子,打开箱子翻到下面才吃惊地发现这个箱子里的东西贵重到无法想象。她急忙打开令妃送的另一个盛放衣服的箱子,在里面找到了贵重的夜明珠和皇家顶级珍宝三脚翡翠香炉。身处后宫多年,她知道这是遭了暗算,于是在皇上回来的第二天,她把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心腹孛尔吉岱钦,孛尔吉岱钦听了非常震惊,告诉她一旦让皇上看到这些宝物,肯定大祸临头。最后他们商量孛尔吉岱钦带着这些宝物马上离开,送到蒙古她父亲手里。既然要送到父亲那里,干脆郭贵妃把里面的衣物拿出来,让孛尔吉岱钦把三箱宝物都带走,反正一个侍卫偷盗跑路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不会紧追不放的。 孛尔吉岱钦没有想到,郭贵人当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孛尔吉岱钦带几个心腹赶着马车连夜逃走后第三天,郭贵人才惊慌失措的说侍卫偷了她的一些衣物逃跑了。这几天打猎兴致正高的乾隆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大怒,只是下旨围场周围的几个交通要塞进行拦截。 不就是几件女人衣物吗?不值得兴师动众派人追杀,做做样子还是有必要的。 事情就这么巧,正在这时令妃的信使到了,令妃在信中说郭贵人趁她怀孕到花园散步之际,和她宫里的宫女里应外合盗窃了她最为珍贵的一箱宝物,甚至偷窃了皇上送给她的夜明珠,而且储秀宫的留守宫女已经招供了。 郭贵人肯定不承认,皇上勃然大怒,他下令严查,没有搜出令妃丢失的珠宝,却意外查出逃走的侍卫队长孛尔吉岱钦竟然是元朝皇家后裔,是成吉思汗铁木真第28代嫡孙。 皇上本身就是多疑的人,他开始怀疑郭贵人和失踪的侍卫队长孛尔吉岱钦有问题,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是皇威更不可亵渎。于是有一天夜里,正值青春的郭贵人突然死了,怎么死的没人知道,随皇上一起到木兰围场狩猎的众人感到诧异却也只敢在私底下议论,没人敢问郭贵人死因。 皇上回朝后下谕只简单说郭贵人薨逝,追封为恂嫔便再没有了下文。 传言说有人曾经看到过二十几名清军带着两个宫女分别乘坐好几辆马车出现在蒙古草原,霍硕特部台吉乌巴什大人被抄家后家里的十几箱珠宝也不翼而飞。尽管朝野议论纷纷,但是这件事从此再没有了结果,这个孛尔吉岱钦和几个心腹以及那些珍宝从此神秘消失了。 还有一个传言,那个郭贵人根本没死,眼看令妃要把她置于死地,他和孛尔吉岱钦一起带着财宝逃走了,皇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说郭贵人突然暴毙。有盗墓贼找到郭贵人的墓葬,打开后的确发现一个女人尸体,但女尸外面穿着华贵的服装,里面却穿着宫女服,所以人们传言墓葬里是宫女而不是郭贵人。” 诸葛斌喝了一口水顺便再翻看了一下那几页信纸说:“这个咱就不说了,毕竟皇上想要隐瞒一件事非常容易,把知情者全部诛杀就可以了。 到了清朝后期,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万里之遥的欧洲,这件弥天悬案才逐渐浮出水面。人们才知道带着郭贵人财宝逃走的孛尔吉岱钦的祖上就是几百年前元英宗那批金元宝的守护者,是元英宗同父异母的弟弟帖拓尔。帖拓尔是仁宗皇帝的妃子都尔只班所生,因为担心武宗皇帝海山的后代谋害一直藏匿民间,仁宗皇帝死后,英宗皇帝即位才重新回到皇宫辅佐兄长,想不到回到皇宫还没有来得及向外宣布真实身份,皇帝哥哥就被铁木迭儿的儿子们半路杀死了,所以史记上显示仁宗皇帝只有一个儿子。” 诸葛斌一口接一口喝水,他看见杜爷伸长脖子听得入迷,便接着说:“咱返回来说元朝,英宗皇帝没有来得及宣布弟弟的真实身份反而救了铁拓尔一命,铁拓尔一看哥哥被杀便带着那批巨额财宝藏匿起来再没有参加元朝皇家的争斗,武宗皇帝的后代重新夺权后,因为不知道仁宗皇帝还有一个儿子存活于世,仁宗皇帝的这一支血脉才逃过一劫,孛尔吉岱钦便是铁拓尔的后代。几百年后他的后代们流落到世界各地,大部分逃亡到了欧洲。元朝灭亡后,留在国内的成吉思汗铁木真后裔为了躲避明朝皇帝朱元璋的追杀,他们从此改了姓,不再姓铁木真的孛儿只斤,只是随便起个名字就算了。 仁宗皇帝违背了对武宗皇帝的承诺把皇位继承给自己的儿子英宗皇帝后就想到了武宗皇帝的后代有可能报复,所以才把妃子生的儿子铁拓尔藏在民间长大。没想到明朝灭掉元朝,清朝又干掉明朝几百年后,元朝皇家后裔孛尔吉岱钦却违背祖上意愿,不想守着宝藏安分守己苟且偷生,他掌握着祖上留下的巨量黄金和郭贵人娘家的几十箱珍宝,平时也积攒下大量金银财宝,幻想着有朝一日用这些金子购买武器,召集人马,推翻清朝重现当初祖上成吉思汗时代的辉煌。” 诸葛斌一边说一边翻开那几张密密麻麻的信纸...... 第393章 怀疑这是首藏头诗泼天财富砸晕杜爷 “据他的后代讲,孛尔吉岱钦除了祖上留下的巨量黄金外,他平时杀人越货得到的宝贝已经有几十箱,能组建起几十万人的军队。 在乾隆五十八年,为乾隆爷八十三岁寿辰前来朝贺的英国使团带来了先进的子弹连发手枪和迫击炮,没想到被固步自封的乾隆爷不屑一顾闲置在仓库一角,狂妄自大的福安康将军更是对这些先进武器嗤之以鼻,他宁愿使用点火发射的落后土枪也不想了解西方人的先进武器。 得到这个消息的孛尔吉岱钦却如获至宝,他迫切想得到如此厉害的武器,但当时清朝政府规定中国人不得私自与外国人接触,不得自由出洋,出洋者不得长期居留外国,违者一旦抓获斩立决。 孛尔吉岱钦本身就是朝廷的通缉犯,既然没人敢接触洋人,只好铤而走险亲自出马。他用黄金买通了负责接待外国使臣的礼部官员,由礼部官员在中间斡旋,孛尔吉岱钦偷偷和洋人头领马戛尔尼见了面。马戛尔尼看到黄澄澄的金子两眼发直,得知孛尔吉岱钦想买武器的想法后俩人进行了周密计划,最后决定让孛尔吉岱钦提前到广州港口暗暗等待。 东西方人的相貌差别很大,为了应对港口官员登船检查,孛尔吉岱钦重金雇下一条大渔船伪装成渔民整天出海打鱼,终于在农历十月底英国人出现了。他带着小儿子窝阔台和几个随从经过千难万险偷偷尾随英国人的船出了近海才顺着绳梯爬上英国人的大船。 孛尔吉岱钦离开家不久留在国内的三个儿子与此同时也失踪了,后人怀疑三个儿子一定是看守那批宝藏去了。 野心勃勃的孛尔吉岱钦带着黄金越洋过海一心买回先进武器想推翻清廷,没想到这一去却再也没有返回中国。由于语言不通,洋人翻译伙同马戛尔尼故意捉弄他们,他们历经半年时间才在一个懂中国话的传教士帮助下购买到武器。武器交易成功后定好的英国人负责用商船运送到中国,当装着鸦片和武器的大船刚刚离岸不久,大船突然被一伙海盗包围,英勇善战的孛尔吉岱钦和儿子带着随从拼死反抗,但海战不同于陆战,刚刚学会开枪的孛尔吉岱钦虽然杀死几个海盗却也身负重伤渐渐落于下风。窝阔台的弯刀终究抵不过海盗手枪的威力,一颗子弹火辣辣钻进窝阔台的肩膀,他的弯刀被一下甩到汹涌的大海里......” “ 后来呢?”杜爷问。 诸葛斌又翻了一下那几张记录,然后继续说:“当窝阔台从沙滩上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被海水冲到了一个荒岛上,父亲和大船消失了。 窝阔台被当地人所救,从此留在了西方,孛尔吉岱钦再也没了任何消息,那些天价珍宝和巨量黄金便无人知道下落了。 在欧洲捅出这个天大秘密的不知道是窝阔台的后代还是孛尔吉岱钦的其他后代无法考证,奇怪的是捅出这个惊天消息的人不久却蹊跷死亡了,他只留下几句话: “紫气暗无彩,金血空遗脉,西土葬东骨,北羽化尘埃。” 这明明是几句落寞消沉诗,形容本来应该紫气升腾的东方却黯淡无光,自己身上流淌着成吉思汗的黄金血脉却要在死后埋葬在西方,北羽化尘埃的意思估计是北雁南飞却最终再无法返回的意思,到底是不是这意思咱也弄不懂,写诗的人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意思在里面,是对自己、对大清非常失望的情况下写下这几句话的。 可西方人得到这几句话如获至宝,他们组织了几个犹太人反复研究,犹太人认为这几句话意有所指,对中国文化略懂皮毛的犹太人怀疑这是一首藏头诗,是孛尔吉岱钦藏起来的那批宝藏在紫禁城西北方向的某个地方。 不久就发生了八国联军侵华事件,至于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有没有寻找这批宝藏的意图,那就说不清了,但是他们有针对性的把圆明园翻了一个底朝天,为了掩人耳目一把火把圆明园烧的面目全非,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趁他喝水翻看那些记录的空隙,杜爷插了一句话:“圆明园在紫禁城哪一边?不可能真的在西边吧?” “不光在西边!而且的确在西北边!”诸葛斌意味深长的看着杜爷说。 诸葛斌接着说:“本来这批宝藏到底是否存在已经成了一个永远的谜,既然孛尔吉岱钦的后代流落到了西欧,为什么不从欧洲返回来寻找这批宝藏?难道他们都发生了意外?或者这批宝藏根本就是他们胡说八道?西方那些知道此事的人渐渐的也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没想到我辛辛苦苦把这批金元宝运到美国后,一下引起欧洲那些收藏家和资本家的注意,原来我带去的那些金元宝正是成吉思汗后代们藏起来的那一批!可怕不?他们为了得到这批元宝甚至动用了军队,相互之间死伤好多人,今天我就不多说了,要不故事太多怕吓着您。” 诸葛斌说:“杜爷,如果不是神人相救,这批金元宝就把我送走了,我也留在美国了!” “什么地方的神人?”杜爷问。 诸葛斌说:“就是我们中国人,你想不到吧?我们中国人里面也有神人,他给我讲了许多抗日救国的道理,真是醍醐灌顶!醍醐灌顶!” “怎么讲的?中国都成日本人的天下了,怎么救?”杜爷说。 诸葛斌说:“怎么抗日救国我以后会慢慢告诉您,这次回国,表面看我是安安全全回国的,实际上当我从美国飞到瑞士,从瑞士银行出门那一刻起我就被人监视了。” 诸葛斌在喝了一暖壶水后终于讲完了,杜爷都纳闷他的肚子里怎么能装的下那么多水? 诸葛斌目光炯炯看着杜爷却一句话也不说了,他脸上写满了“你想不到吧?吓坏了吧?”的神情。 杜爷虽然早已从巴图鲁口中知道了他们家的真实身世,也知道他家有祖上留下来的金元宝,但是听完诸葛斌讲完后才知道他这个妹夫家到底有多么庞大的财富,难怪杜鹃每次进城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一大把奇珍异宝,刚开始他也没在意,因为他们家的人根本不懂古董,只是觉得精美,好看,根本不知道那些首饰的真正价值。原来那些金元宝经过了这么多朝代,那些首饰原来是清朝乾隆年以前的古董。 这太可怕了,自己的妹夫是一个多么富有的存在?有这么巨大的财富,竟然每天背着弓箭猎枪,浑身沾满野兽的血污奔跑在深山峻岭。 这得有多坚强的意志才能做到滴水不漏啊! 第394章 妹夫财富砸懵杜爷宪兵队前大壮遛弯 杜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浑身发软,好像随时就要晕过去。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一点不怀疑诸葛斌说的这些事,因为他心里最清楚他讲的都是真的。 巴图鲁到现在都没有停止往外面倒腾金子,也从来不说山里还有多少,杜爷也就不问了,他寻思应该还有就对了,可万万没想到有这么巨量。 巴图鲁有成吉思汗的皇家血脉能承受得住这泼天财富,可是自家妹妹傻乎乎的是平头百姓,她可是承受不住这些的呀! 如果因为这些金元宝给妹夫家带来灾难,那么这些奇珍异宝就不是宝贝,而是凶物了。 他胡思乱想脸色苍白,腿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诸葛斌以为他说这次在美国的经历吓着他了,他说:“杜爷您也不要害怕,那些盗墓贼如果您不想引荐,我也就不强迫了,只是如果他们再来当东西,不论当什么照单全收,如果您这里资金有问题,尽管找我,但是除了我之外千万不要和第二个人说一个字,以免引火烧身。” 杜爷点点头,他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塔斯哈和小瑞在东院关着门算账,等一会儿睡觉之前他们会过来和自己碰一下头才睡觉,这是惯例,今晚,他必须和塔斯哈好好谈谈,他必须弄清楚一些事,这关乎到老猎人全家和杜家人的性命。 “这段时间我就不来杜家了,我就老老实实待在银行,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到汇丰银行找我时最好弄出点儿动静来我才好出面,不要直接找我。”诸葛斌说。 杜爷还是点点头,他沉思一会儿说:“你说瑞士银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到那里?” 诸葛斌说:“我这么和您说吧,我们这里的银行和瑞士银行比起来就像老鼠和大象,全世界的富人们几乎都在瑞士银行开户存钱,尤其是那些来历不明的钱都可以存在那里,我兑换的金元宝如果不是一大部分存在那里,估计这次真回不来了,你想想,我带了几个到美国就引来那么多抓我的人,如果我带那么多去,我的骨头渣都剩不下一块儿了。” 杜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本来还想继续问一些,但是他不能再问了,诸葛斌是人精,说得多会让他怀疑的。 看看时间不早,诸葛斌说要赶紧回去,说完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假发和一个口罩装扮一番后出了门。 杜爷终于等来了杜小瑞和塔斯哈,当塔斯哈和杜小瑞把今天的账目向他汇报完后,他面色凝重的让杜小瑞回去睡觉,说和塔斯哈有重要话要谈。 杜小瑞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样严肃过,他收起了平时的玩世不恭乖乖走了,于是杜爷和塔斯哈开始了屈膝长谈...... 郝大壮一觉醒来摸了摸枕头底下的手枪,手指触感传进大脑神经让他明白手枪还在,他打个哈欠眨巴眨巴睡意朦胧的双眼坐了起来。 这是悦来客栈一间只有不到8平米的房间,是这里最小的一个房间,没有窗户,进门右手靠墙放着一张坐上去吱吱响的小床,床头放着一个半新不旧的方凳子,原先放在地上的竹皮暖壶现在放在凳子上显得不太寒酸了。床下放着一个布满灰尘的黑釉陶瓷尿盆,灰砖铺设的地上经常是灰蒙蒙的,好像除了他这个房间就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昨晚胡掌柜问他加不加炭盆?如果加炭盆,多给五个铜板,而且敞开式的炭盆如果发生煤气中毒,胡掌柜不负责,如果不加炭盆,还是和以前一样,住一晚10个铜板。 除了这个小屋,其他房间靠墙都生着一个洋炉,而且面积都大,是这个房间的两三倍,大房间按照屋内面积大小放着四、五张床不等。高级上房甚至是这个房间的三四倍大,里面不光有洋炉而且里面的家具都是用深红油漆刷出来的,床也是很高级的带着床头挡板,有大立柜,方桌子,还有喝水的兰花瓷茶杯,床上的被子是套着印花被套的新棉厚被子。 他昨晚冻得直到后半夜才裹着被子睡着,因为没有窗户,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几点了,从门缝透进来的光亮看出估计这一觉睡过了头,打开房门一看果然到中午了。他习惯了上午没事,下午才活动,但是现在有了新的任务,要监视那个森田了,看起来今天有点误事。 他正要关上房门时看见上房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从俩人的穿衣打扮上能看出来是有钱人。胡掌柜看见上房门开了便满脸堆笑屁颠颠的迎上去嘘寒问暖,那男人不经意扫了一眼门缝里的郝大壮,眼睛里露出轻蔑的眼神,这眼神让郝大壮很不舒服,便回瞪一眼关上房门。 他最看不惯胡掌柜在有钱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好像上房住着的才是给他送钱的爷,而他这样住小房子的人是来这里占他便宜来的。 坐在床边看着灰砖地上那个盛着半盆尿液的小黑盆,郝大壮心想:“十个铜板不是钱吗?迟早有一天我要在上房住一晚,也让狗眼看人低的胡掌柜看看老子也有钱。” 想要有钱,还得从日本人身上下功夫,实在搞不到武器了,大不了到日本地主家去偷,这里的地主家十有八九都有几十杆枪,杀了这些为富不仁的日本地主一方面解恨二方面搞钱。 想着想着肚子里叽里咕噜开始乱叫,他这十个铜板的住宿费是不管饭的,悦来客栈对面马路上有卖酸汤子的小摊,每次进城住在这里,他都会在这个面摊前喝一碗两个铜板一碗的面筋酸汤。 喝完酸汤正要站起来离开,一队宪兵背着枪走了过来,他只好重新坐下来,见他们走远后酸汤掌柜说:“最近日本人溜达的越发勤了,听说来了个什么大人物。” 郝大壮点点头站起来向前走去,他得到宪兵司令部门前那条马路上转转去,看看那个大人物是否出门,如果出门他也好跟上去。 前面就是日本宪兵队司令部,是个坐北朝南的两层楼,楼背后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听说住着几十个日本宪兵,楼前面也是个很大的院子,院子有青砖围起来的围墙,进出院子要经过一个黑色的铁栅栏大铁门,大铁门外常年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 原先这是个有钱人家住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日本宪兵司令部,那家人家去了哪里谁也说不清楚,人们怀疑多半是被日本人杀了。 第395章 大壮偶见日本女人三孔桥下智子徘徊 大门外是一条很宽的马路,马路对面有卖豆腐的,卖甜饼子的,甚至还有一家为死人服务的纸扎铺,纸扎铺的买卖好,经常有人来买几个铜板一个的花圈,纸扎铺掌柜是个瘦瘦的老头,他的手指由于经常干活而布满了黑色的裂纹。那些拉洋车的经常等在这里一边看他用那些五颜六色的纸做一朵朵的纸花,一边和他聊天。 郝大壮慢悠悠走着,他走到卖甜饼的摊位前向司令部大院看,甜饼掌柜问他:“来几个?” 郝大壮觉得也不能直愣愣站在人家摊位前傻看吧?即便甜饼子掌柜不赶他走,对面大门口的俩宪兵也会觉得他有问题。 “多少钱一个?” “两个铜板。”说完掌柜从木格子底下拿出一张巴掌大四四方方的毛头纸夹起一个甜饼子放在纸上递给他。 郝大壮掏出两个铜板递给掌柜说:“甜饼子看起来不错,但吃起来没放大米,再放点大米进去就更香了。”说完咬了一口吃起来。 掌柜是个和郝大壮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他缩着脖子说:“兄弟,别说大米,能买到小米就很不错了,再过几天就吃不上正宗甜饼子喽!” 郝大壮为了磨蹭时间,干脆和他拉呱起来:“为什么?” 掌柜说:“甜饼子的做法是大米,小米、黄豆、高粱、苞米对吧?现在买不到大米,只有四种材料做出来的甜饼子能好吃吗?听说过几天小米也不让卖了,到时候这甜饼子店只能卖玉米发糕了。” 郝大壮一边慢慢吃那个甜饼子,一边瞅司令部院里的动静,他说:“干脆卖粘豆包,那玩意儿日本人不查。” “走一步看一步吧,唉!这世道,有口吃的就算不错啦。”掌柜说。 郝大壮边吃边说:“老百姓吃大米白面都犯法了,都是这帮孙子祸害的。”他看着那俩宪兵。 甜饼掌柜说:“那倒也不是,什么地方也有好人也有坏人,这里头确实有几个孬种,拿了东西不给钱,你敢和他要,他瞪着那两个小眯眯眼歪着脑袋骂人,但大多数倒是给钱,旁边老白家的豆腐大部分都卖给里面了,负责买菜的是个中国人,姓曲,那人不错,经常照顾老白的生意。” 郝大壮为了在他的摊位前多停留一会儿,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们骂什么话了?” 甜饼老板说:“骂什么咱也听不懂,反正是骂人,拉洋车的说朝鲜兵最爱骂人,有一次他拉了一个日本兵,那日本兵不给钱还一边骂‘八嘎牙路’一边打人,另外一个拉洋车的说骂‘八嘎牙路’那个日本兵并不是真的日本兵,他认得,是朝鲜兵,他故意骂‘八嘎牙路’的意思就是让人误会成他是日本兵,其实是朝鲜兵,呵呵,鬼吧?做了坏事就把脏安在日本兵头上。” 郝大壮太明白朝鲜兵这操作了,他在哈尔滨给日本人当皇协军的时候见的多了,的确是这样,朝鲜兵惹不起日本兵,却最喜欢欺负中国人,而且他们做坏事的时候最喜欢说日本话。 郝大壮说:“我教给你一个辨认日本兵和朝鲜兵的方法,个子矮矮的黑黑的,走路是罗圈腿,喜欢在鼻子上留一撮小胡子,眼睛不大也不小的就是日本兵。个子和中国人差不多,脸型一般是大柿饼脸,眼睛是眯眯的一条缝,看起来坏坏的,那个就是朝鲜兵。以后不论他们骂‘八嘎牙路’还是‘西巴儿’只要按照这样的方法一下就认出来了。 “对对对对,有一个吃了甜饼不给钱就是骂了一句‘西巴儿’你真厉害。”老板笑道。 郝大壮心里苦笑,我哪里是厉害,这不是曾经给日本人当过狗才知道这些的吗?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说:“他们也吃甜饼?他们不是每天大鱼大肉大米饭吗?” 甜饼掌柜说:“他们的伙食的确不错,几乎天天大米饭,有肉有蛋的,还经常发各种水果罐头肉罐头鱼罐头,可有时候他们发下罐头,那些会算计的就把那些罐头或者饼干换成甜饼,一个罐头一顿饭也就吃了,但是换我的甜饼能换这么一大包,然后再把甜饼卖给老百姓,可精着呢。” 郝大壮说:“他们直接把罐头卖给老百姓不就得了?干嘛换成甜饼再卖?” 甜饼老板说:“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老百姓一般都穷,谁家能经常吃得起那么好的罐头?可是换成这便宜甜饼,普通百姓都能吃的起,一包甜饼你一个他一个很快就分着卖完了。” 郝大庄说:“真他妈鬼,要不怎么叫‘鬼子’呢?” 甜饼老板说:“不过他们一般用猪肉罐头和鱼肉罐头换,那些水果罐头他们自己就吃了” “你生活不错啊,还有肉罐头吃。”郝大壮说。 甜饼掌柜说:“我哪舍得吃?有人舍不得吃,就有人舍得买着吃,这一袋甜饼10个为一袋,20个铜板,可是一个肉罐头我卖30个铜板,我这是两头赚,再说,那罐头我可不敢吃......”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司令部门口那俩个子虽矮却非常敦实的宪兵。 郝大壮正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敢吃罐头,突然看见大铁门开了,有个女人正从司令部走出来,郝大壮猛地一愣。 那女人刚一走出大门,郝大壮就愣住了,哟!这不是火车上那个日本娘们吗?今天怎么穿上裤子啦? 他赶紧把脸扭过来,佯装和掌柜说话的样子,正和纸扎铺掌柜聊天的那个拉洋车的赶紧跑过去点头哈腰问她去哪里? 郝大壮心想:她能听懂吗?多余问她话。 “不了,今天我想走走,你知道哪里卖古玩多一些?”这个日本女人说。 什么?这娘们原来会说中国话?她不仅能听懂中国话,而且说得很流利的一口东北腔。 这娘们够阴啊!为了听车厢里的人都说些什么,假装听不懂中国话使人们没有防备之心。要不是在上车的时候我看到她哇啦哇啦和两个日本士兵说话暴露了她是一个日本人,在火车上没准还要直接装中国人呢,真够损的。 郝大壮非常吃惊,他问甜饼掌柜:“听说这里头来了大官,就说的她呀?” 甜饼掌柜说:“什么大人物?根本没看着,还和平时一样偏斗摩托、大车小车进进出出的,她是智子小姐,到底干什么的也说不上来,反正经常看见她出出进进的,对人很和善” 郝大壮听出来了,即便蹲在这里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坐在车里,如果这样还不如看看这娘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假装吃完甜饼要走了,和掌柜点了点头向女人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这智子小姐今天在街上不紧不慢溜达着,她只要看见当铺或者卖首饰的就进去,进去也不买东西,也不当东西,只是问有没有老一点的古董之类的老物件?或者问有没有人卖过或者当过一支金钗。 他远远地跟着,一路跟到三孔桥下那个自然形成的杂耍地。那里刚开始是三三两两的人兜售着家里的小摆件或者金戒指银手镯之类的东西,来的人多了,慢慢的那些瓶瓶罐罐的瓷器玉器也都有了,时间一长竟然形成了一个交易各种物品的交易市场。 智子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时的弯腰看看那些小摆件和摆摊的小贩聊着什么。看到她向远处走去,郝大壮便过去问那些小贩她想买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她打听有没有金钗?看着她走远了,他正想跟过去,突然看见芋头和麻杆正向他走来,他担心他们喊他名字,赶紧转身,可是来不及了,芋头喊了一声:“郝大壮!” 第396章 调查金钗明察暗访大壮说出心中疑惑 听见芋头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郝大壮只好低头迎上去说:“挡住我!快!” 他们本来做的就是危险行当,所以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郝大壮转过身后三个人随着人群往前走去。 走远的智子好像听到有人叫郝大壮的名字,这名字听起来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她转身看了看,人们还是那样闲闲散散的走着看着,没有什么异常。 刚才问了许多人,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自从接到军部任务来密查皇家金钗和金矿石的事,来这里已经半年了,只要听说哪里有古墓被盗,她拎着皮箱马上去调查,可是往往一无所获。省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城市村庄都快转遍了,没有听说有古墓被盗,甚至这里都没有听说有任何古墓。她感到很气馁,因为这件事查起来毫无头绪,没有一点线索可以查起。 军部为什么要把这个地区当做重点调查的目标呢?中国这么大,这满洲可仅仅是区区一小块地方而已,就因为那支金钗是田下少佐从满洲这里带回去的吗?也许是中国什么地方流落到满洲的呢,也许是北平出来的皇家带到满洲的。可不光是军部,就连头山满也认为只有在满洲才能追查到线索,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为了任务她还是要辛苦的查下去。 她把从郝家屯抢来的三块金矿石交给宫本后,宫本说和田下带到日本的样品不在一个品级,她很生气,说以后专查金钗的事,金矿石的事就不专门浪费时间了。刚才她问一个兜售一副红玛瑙耳环的老人,如果家里有很值钱的首饰在哪里可以卖个好价钱?那老人说这里是卖便宜货的地方,如果有好物件都去当铺换钱去了。而且老人说省城现在最大的当铺是西城街的祥瑞当铺,那里头好玩意儿很多。 她一路询问着向西城街走去...... 郝大壮把在火车上遇到智子的事说了一遍,芋头和麻杆也吓了一跳,麻杆说:“她既然想偷听中国人说话,干脆装中国人不是更方便?” 郝大壮说:“她在我面前没办法装!因为我和她同时上的车,我看见她和两个日本兵在站台哇啦哇啦说话了,她装不了中国人了,只好装听不懂中国话。” 麻杆说:“既然她在火车上看到你身上有枪,那你以后见了她可真要躲远点儿,这日本娘们看起来挺阴险的。” 他们三个边走边聊,芋头问他:“这次进城没带货?” 郝大壮说:“没带,日本人越来越精了,好像没有以前胆子大了,以前敢一个人进村糟蹋女人,他有枪谁也不敢惹他,现在进村都要成群结队,不好偷了。” “那你今天进城干什么?”麻杆问他。 郝大壮摘下棉帽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又戴上说:“当年杀了我小姨全家的仇人来省城了,我想办法杀了他给我小姨报仇!” “仇人在哪?”芋头问。 “宪兵司令部!”郝大壮说。 “日本人?” “嗯!叫森田幸利,好像给哪个恶魔大佐的老婆治病来的。”郝大壮说。 芋头和麻杆对视一下,他们明白这个人是谁了。 听到郝大壮想每天到宪兵司令部门前溜达一圈观察动静时,麻杆劝他:“郝大壮,我每天走街串巷了解的比你多,我劝你不要冒险,你知不知道宪兵司令部二楼那个常年遮着窗帘的窗户里面架着机枪?你每天在那里溜达,以为门口那俩小矮子真是木头桩子?日本人脑子鬼得很!不出三次非把你抓起来,到时候你就完了。” 芋头担心郝大壮杀森田的时候误伤小燕,他笨笨的脑袋以为森田时时刻刻和那个疯女人在一起的,如果那样,小燕也会受牵连。于是他说:“反正今天我哥俩也没什么事,不如看看那日本女人倒底想干什么。 三个人返回三孔桥下,找到那个聊天时间长的老头。 “我告诉她可以到祥瑞当铺看看,因为祥瑞当铺宝贝多。”老头说。 坏啦,老大不许他们亲自到祥瑞当铺,俩人只好告诉郝大壮顺着去西大街祥瑞当铺的路线追踪,他们回去和马小飞说道说道,大家琢磨一下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马小飞刚吃过午饭坐在沙发上喝茶,麻杆和芋头一边吃饭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马小飞皱着眉头说:“也许这日本女人喜欢中国古董想买几件呢?或者她真有古董想看看到底值不值钱?” 麻杆说:“哥,那你说要不要通知一下杜爷啊?咱在省城人生地不熟,全指望祥瑞当铺挣钱呢!” 马小飞说:“我去了怎么说?就说一个日本女人来当铺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古董可卖?人家开的就是当铺,还怕人去看吗?” 三个人正在聊着这事,就听见大门外有人敲门...... 再说杜爷,当他从塔斯哈嘴里证实了诸葛斌所讲属实后,吓得不会走路了。他嘱咐塔斯哈千万不要和小瑞说一个字。他让人把杜小瑞叫来,嘱咐他俩管理好杜宅,管理好当铺和鞋厂,他要回沙吉浩特赶紧通知巴图鲁暂时不要再往省城偷运金元宝了。 杜小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通过父亲和塔斯哈的表情上看好像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他明白他们担心自己的嘴巴没有把门的才不告诉自己,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多问。 塔斯哈说:“舅舅,我陪你回去吧,如果我爹没进城,我回家里告诉他一声。” 杜爷问杜小瑞:“你一个人能行吗?唉!杜家的摊子铺的有点儿大了,人手缺少的厉害呀!我这次回去看能不能再带几个人回来。” 第二天因为要给家里带些东西,一张罗就是大半天。中午饭后,想着要回沙吉浩特 了,他想再看看马小飞有没有什么东西带回去,所以叫司机把车停到马家门口。 马小飞他们三个人正聊着半截,听见有人敲门,四儿跑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门打开了,马小飞正要发火,走出去一看是杜爷和塔斯哈,马上乐了。 杜爷坐下后把来意说了一下,马小飞却说:“杜叔,咱先不说回家的事,有件事我得先告诉您......” 第397章 塔斯哈银行摔瓷瓶诸葛斌冷静到杜宅 听马小飞把日本女人的事说了一遍后,杜爷心里暗暗吃惊,难道诸葛斌透露的事这么快就传到日本人耳朵里了?联想到日本人在中国的势力这么大,消息肯定灵通,是不是日本人已经开始暗暗调查金元宝的事了? 他正想着,突然他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当铺二掌柜鉴宝师傅吕有成。当铺柜台里平时一共三个人,一个吴清水,一个石春光,还有一个专门请的鉴宝师傅吕有成,他也是当铺的二掌柜。 当铺有时候忙不过来,他们这个当铺经营的形式与其它当铺不同,别的当铺是安全性很高的高柜台,两个人也能守得住当铺,而他们当铺有几个柜台是从外面看一目了然的玻璃柜台,收当或者取当得离开柜台,人少的话柜台被抢的危险性就高,所以杜小瑞便是那第四个人。 吕有成是个老学究,而且对古董很有研究,祥瑞当铺发展壮大有他一半功劳,他对沙吉浩特带去的那些珠宝玉器很感兴趣,说就那些宝贝随便一件就能买十辆汽车,他尤其喜欢杜鹃送给老夫人的那支金钗,每拿出来看一次他就激动一次,说那金钗价值连城,东西很古老,是属于唐朝的东西,但他一头雾水,说不出金钗出处。 如果那女人去了当铺,提出来看看有没有贵重的宝物,吕有成绝对会神秘兮兮的把那些宝物拿出来吹嘘一番。他只嘱咐他们提防西洋人,却没有想到日本人也参与进来了,尤其是他听了吕师傅的话,为了吸引顾客,把一个花纹特殊的银元宝摆在柜台里,他越想越害怕,匆匆告辞回家。 马小飞见杜爷听了几句话就连老家都不回了,面色苍白回了杜宅,他觉得很纳闷,不至于吓成这样吧?难道担心日本人发现那些枪支?可满洲的富裕人家谁家没有枪支家丁?有的人家甚至养着几十个家丁呢。 为什么他害怕成那个样子? 杜爷走到门外,他吩咐塔斯哈赶紧到汇丰银行把马小飞说的话告诉诸葛斌,并且告诉他进了银行最好弄出点儿动静出来,诸葛斌现在正常见一个人都会被西洋人监视。 然后兵分两路,杜爷吩咐司机加大油门回当铺,塔斯哈坐着黄包车一路想怎样把诸葛斌惊动出来,黄包车师傅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到了银行...... 银行到了,塔斯哈一进门,他迅速环顾周围环境,的确发现不远处坐着一个优哉游哉看报纸的人。最后他盯住了一个摆放在银行柜台角落的大花瓶,走到那个窗口和里面的人说话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人没有倒下,那个兰花瓷大瓶却身子一歪“哗啦!”一下摔得粉碎。 大堂里所有的人都震惊了,首先震惊的是银行韩经理,听到外面响亮的破碎声,他跑出来一看正要发怒,一看是塔斯哈,马上赔着笑脸问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之类的话,他知道这个花瓶算是高价卖出去了。 塔斯哈一看这可怎么好?这也吵不起来呀?正在发愁,这时一个女人尖叫着说刚才的瓷片溅到脸上,把她的脸划破了,她大吵大闹抓着塔斯哈要赔钱。 塔斯哈以为真把她破相了,他看了看只是脖子上划破了一点,并没有破相,他故意和她吵,说不就是流了点儿血吗?说完用手指抹了点儿她脖子上的血故意让她看,这女人一看自己的血,哭闹得更厉害了,正在这时一身貂皮大衣的诸葛斌慢悠悠从旁边楼上傲娇的走了下来。 韩经理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他并不知道少东家早就是杜家的座上宾了,他还悄悄介绍说塔斯哈是杜家少爷,是银行大户,最好不要得罪他等等。 诸葛斌看了一下塔斯哈,转头对这女人说:“钱太太,对不起,您受惊了,只是脖子划破了一点儿皮,不要紧的,您看需要赔偿您多少合适?” 这女人伸出两根手指说:“最少20块大洋,少一块不行。” 诸葛斌问塔斯哈:“可以吗?” 塔斯哈说:“我没带钱。” 诸葛斌让韩经理先垫付20块钱,然后对塔斯哈说:“除了这20块钱,这个瓷瓶最少也得100块大洋,你能做的了主吗?” 塔斯哈看见诸葛斌的眼神,马上心领会神的说:“您现在跟我去家里和我爹商量一下,我做不了主。” 诸葛斌眼角扫了角落那个人一眼,他懒洋洋地说:“这大冷天的本少爷还得跑一趟,一天天的真不消停!” 出了银行上了车,诸葛斌吩咐司机向东开车。在车上塔斯哈想对诸葛斌说明来意,但他不知道司机是否可靠,他看着司机的后背欲言又止。 诸葛斌从后视镜上看见那个陌生人的确坐着黄包车跟上来了,他吩咐司机:“小陈,开快点儿,一会儿到了清真寺那个拐弯处,我俩下了车你一直开,绕着清真寺转一圈后随便在城里转圈,确定把后面的黄包车甩了后天黑前回家。” 小陈答应一声,一脚油门汽车一溜烟跑了,到了清真寺拐弯处,俩人下车赶紧闪进旁边胡同,看着那辆黄包车跑的热气腾腾的追上去了。 塔斯哈把事情说了一下,诸葛斌眉头拧得紧紧的,他说:“这么说那些盗墓贼不光把金子委托给杜爷,而且还把一些宝贝当在祥瑞了?就在祥瑞柜台里放着出售吗?” 塔斯哈清楚诸葛斌一直以为这些宝贝是盗墓贼放在这里的,这是他们家对外的统一口径。 “是的,他们只相信我们,有一些就是盗墓贼放在当铺的。”塔斯哈说。 诸葛斌说:“如果日本人真得到了消息,他们首先监视的是我,因为是我把那些金元宝卖到美国的,难道日本人已经暗暗地监视我了?然后再派人四处打听哪里有古墓,从而抽丝剥茧追查盗墓人?” 他们决定到杜宅再说,招手叫了两辆黄包车急急地向祥瑞当铺跑去。 吴清水正在打扫柜台上的灰尘,智子进来了,她环顾了一下祥瑞的环境啧啧赞赏着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怪不得人们说省城里屈指一数的当铺就属祥瑞了,这么大的当铺可真是气派,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好东西?” 石春光被小瑞叫走做其他事去了,店里只有吴清水和吕有成。 吴清水一看有客人了,他赶紧问她是当?还是赎? “我也不当,我也不赎,我想看看有什么稀罕物没有?” 吕有成问她:“想要什么稀罕物?金银玉石还是凤毛麟角?” “哟!口气真不小,还凤毛麟角!把你们店里最值钱的拿出来我看看。”智子说。 吕有成一看她那个颐指气使的做派心里很不服气,他一心想压一压她的傲气...... 第398章 吕有成拿出玉剑璏智子神态趾高气扬 吕有成眯着眼睛对她说:“您是太太,还是小姐?” “有什么区别吗?”智子坐在圆桌旁的红木椅子上问。 “如果您是小姐,那么我会推荐给您看一些能做得了主的小玩意儿,如果您是太太,那么我想问您可以做多大的主。” 智子听出来这里头有门道,她说:“我是太太!我可以买下您这个当铺,这可以吗?” 吕有成笑眯眯的摇摇头说:“那我还是给您拿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吧。我们这个当铺是庙小神仙大,我随便拿出一件宝物,就能买这样的当铺十间都不止,说它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智子的神经被调动起来了,她按耐着激动的心说:“我可以看一眼吗?如果真值那个价,我不会在乎钱的。” 吕有成打开身后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里面装裱着彩色缎面真丝布料,看起来相当高档。他小心翼翼把盒子摆放在柜台里面,轻轻打开盒子。盒子中摆放着一个洁白无瑕质地细腻的汉白玉玉剑璏,此物件长4寸宽一寸,厚不到一寸,年代表明是明代中期。 吕有成眯着眼睛得意的对她说:“这件如何?”他心想,如果这件宝贝你都买不起,就别在这里咋咋呼呼的了,保险柜里还有价值连城的金钗,你恐怕没资格瞧上一眼呢。 智子看见这个干巴老头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精美盒子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领任务的时候见过那支金钗,看到金钗上五颜六色的宝石发出使人眼花缭乱的绚烂光芒时,当时就惊呆了,那是她见过最精美绝伦的金钗,她当时想,如果这支金钗在自己的发髻上插一天,死而无憾了。 她盯着那个盒子,心脏通通通跳得飞快,她的脑海里想着金钗的样子运行意念,期盼着盒子打开后呈现在面前的便是那梦寐以求的宝物。 “怎么样?”吕有成的一句话让她从虚幻的天上一下摔到地上。 “这就是能买十个铺子的宝贝?”智子悻悻的问他。 吕有成说:“这个玉剑璏买不了十个当铺,但买下三个当铺是绰绰有余的。” 智子失望的瞟了一眼说:“还有吗?” 吕有成转身打开保险柜又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雕刻精美的红木盒子,他带上手套小心翼翼一层层打开,海蓝色的缎面内衬里赫然出现一挂贵气逼人的蜜蜡透雕朝珠,此朝珠打眼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能见之物。一百多年前令妃得知送给郭贵人的那些宝贝不翼而飞整日郁郁寡欢,乾隆爷为了哄她开心,把广东巡抚敬献的两串珍贵朝珠送给她一串,虽经一百多年岁月,但它看起来依然质地温润光滑闪亮,说它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您说这件宝物值多少钱呢?”吕有成略带骄傲的问她。 “它再值钱我也不买,我想买一支金钗,有吗?如果有的话,只要我看上眼的,价钱随便您说。”智子明显有点气馁了,她甚至都不想坐下了,想再到别处转转去。 吕有成看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实在不服气,他说:“如果有精美的金钗,太太能出多少钱?”他得意地眯眼看着她,完全不考虑这句话会不会给杜家带来灾难。 智子猛地睁大眼睛盯着他:“金钗在哪里?拿出来看看。” “二掌柜,大掌柜叫您进去。”二掌柜打包好蜜蜡朝珠放进保险柜,正要拿出盛放金钗的盒子,石春光和杜小瑞从后门进来了。 两人进去后假装没有看到柜台外的智子,该干什么干什么,杜小瑞打开身后的保险柜拿出一个盒子走了进去。 他这个动作引起智子的怀疑,刚才吕有成的话就像一把钩子把她钩得死死的。于是她又坐在椅子上对吴清水说:“伙计!别的当铺柜高客低铁条粗,就这个祥瑞当铺比较人性一点,玻璃柜台里的东西一目了然,在这里还放着供客人休息的椅子,但不知道是否可以喝杯热茶?” 石春光赶紧从柜台角落的柜子上提起一个暖瓶对吴清水说:“清水,快给太太冲杯热茶暖暖身子。” 吴清水从旁边一根根粗铁条做成的铁门出来给智子冲好茶说:“您慢用”。 智子问吴清水:“别的当铺最少有六、七个伙计,你们这里怎么只有四个人?” 吴清水说:“四个人就够用了。”说完直接进去了。 “这么明晃晃放在柜台里不怕土匪打劫吗?”智子问。 吴清水不屑地回答:“不怕死的就试试。” 智子冷笑一声:“把你们最值钱的金首饰拿出来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她还是那种趾高气扬的口气。 吴清水说:“省城就属我们这里的金银物件多,等一会儿二掌柜进来拿给您。” “就刚才那老头?”智子问。 吴清水点点头说:“嗯!他是二掌柜!” 智子说:“来这里当东西的都是什么人?听二掌柜的口气,这里值钱东西可不少。” 吴清水说:“有穷人有富人也有贼人!” “贼人?” 石春光接着说:“贼在别的地方偷了东西肯定不敢在当地销赃,你说对吧?” 智子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着说:“你说得对,刚才那位二掌柜说你们这里有精美的金钗?能不能拿出来我看看?” 吴清水正要说话,石春光说:“太太想要看的话,等二掌柜出来给您拿。” 在后院,杜爷已经回来了,他正在询问吕有成前面的事情。当他听说智子对那个明代的玉剑璏和乾隆爷送给令妃的朝珠都不感兴趣时愣住了,看起来他多疑了,这个女人并不是追查古董的。 这时小瑞抱着那个首饰盒进来了,这些首饰盒全部都是重新定做的,杜鹃把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带进城时是随便用一块脏兮兮的软皮把几件宝物乱七八糟包裹起来一堆装在口袋里带回家的。他记得杜鹃见了母亲,从口袋里一掏随便扔在桌子上,让母亲戴着玩儿,那神情就像每次吃了山羊后给雪儿带进城的那些羊腿骨玩具一样随便。 当定做的这些精美首饰盒把一件件宝物摆放进去,霎时那些宝物就像立马有了灵魂一样高贵起来。他那个混不吝妹妹用一块破皮就把这些价值连城甚至可以引起战争的宝物从口袋掏出来了,她是多么糟践这些宝物啊!也许在她眼里这些宝物还不如她的一条狼珍贵。 如果把这些宝物和匕首、弓箭放在面前让她挑选,她毫不犹豫挑选武器,对这些无价之宝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这些宝物恰恰是她家里的,她家还有多少杜爷也不敢问。 这可真是翡翠砌墙来养猪,檀香劈柴当火烧。 第399章 笸箩底下安放饵料扣住才能辨别啥鸟 杜爷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那支金钗,看着闪闪发光的金钗杜爷说:“宝物只不过是人们吃饱喝足之后精神上的玩物而已,如果此时我抱着这个盒子却饿了半个月,有人拿着一块烧饼和我换,我毫不犹豫接过烧饼。” 看见大家都在笑,吕有成说:“我宁愿抱着这个盒子饿死,我也不会让人看一眼。” 他接着说:“对了,那位太太问我有没有金钗?说只要有,他看上的话价格我们随便开,我差一点就把它拿出来了。” “她这么说?”杜爷心动了,看起来这个日本女人是真想买一个金钗而不是打听那批宝藏的事,难道自己多心了? “对呀!没让她看的时候,我就说我们家的宝物可以买十个铺子,她都没有眨眼,但是她没有看上那两件宝物,单单提出来想买金钗!”吕有成说。 这时,塔斯哈和诸葛斌带着郝大壮进来了,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后,诸葛斌和杜爷耳语几句,杜爷让吕有成出去应付那个女人,给她看柜台里超过当期的金钗就可以,再好的金钗就没有了。 塔斯哈一听他们提到金钗,他警觉的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吕有成把智子进到店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听他说完大家都沉默了。吕有成出去后,诸葛斌给杜爷介绍郝大壮:“他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位朋友,刚才在门口遇见的,说一定要进来告诉您一件事。” 郝大壮说:“杜爷,今天我就把所有的话告诉您,我昨晚在杜宅门口遇到了我表弟,他带我进来过,他让我在宪兵司令部门口盯着那个森田,我没有看到森田,却看到在火车上害我的那个日本女人了,我一路跟着她,她见当铺就进,见买卖古董的就停下来,我悄悄打听了一下,她一直打听有没有人卖金钗?还问附近有没有古墓?在三孔桥也有卖金钗银钗的,她只是瞧了一眼,问人家有没有镶着几十颗宝石的金钗?人家一听以为她是神经病,谁都不理她,有人告诉她祥瑞也许有,她果然来了,我担心这娘们憋着坏,想进来告诉一声,可是我谁也不认识,担心把我给轰出来。” 杜爷一听这个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刚刚放起来的那个金钗盒子。 诸葛斌说:“杜爷,这女人非常阴险,在火车上不显山不露水就差点害了郝大壮……” 正在这时石春光跑进来说:“坏啦,那个女人在当铺要开枪杀人。” 怎么回事?大家一起望向石春光。 石春光说:“那女人太凶了,她非要买走金矿石,枪都掏出来了,说如果不让她拿走会杀了二掌柜。” “金矿石?”杜爷问。 石春光说:“二掌柜出去后和那女人东扯西扯的,那女人说喜欢金钗,二掌柜给她看了好几支金钗,她只是瞄了一眼说看不上,问少爷抱进来的是什么?二掌柜说是别的东西。那女人还是缠着问有没有更贵重的金钗,二掌柜说没有金钗,只有金块,说完就拿出那个金矿石,他本来想戏弄一下那个狂妄女人,没想到那女人非要买,二掌柜不卖,这女人一下掏出手枪说如果二掌柜不说出这块矿石是谁放在这里的就杀了他,我赶紧说进来问问大掌柜,她才没有开枪。” 杜小瑞说:“她真敢开枪吗?” 石春光说:“她保险都打开了,枪管就指着二掌柜的脑袋,好像下一秒就会扣扳机,可不敢赌她敢不敢开枪。” 杜爷的脸唰一下白了,他猛转头看了一下塔斯哈。塔斯哈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想田下伯伯走的时候娘送给他一支金钗,就是这女人说的镶满了五彩宝石,难道那支金钗出什么问题了?因为这个日本女人说的样子和娘送出去的那支非常相仿。 杜爷为自己的疏忽大意着急起来。 “怎么办?塔斯哈?你爹上次嘱咐我千万不要让日本人看见那几块金矿石,我怎么给忘了?我们只提防穿着军装的日本人,没防住这个女人,这可怎么办?”杜爷说。 听到舅舅叫自己的名字,塔斯哈才从沉思中醒过来,他说:“舅舅,如果日本人不离开中国,这金矿石迟早被发现,沙吉浩特周围有金矿是当地人家喻户晓的事,当地人家有的也藏有这东西,只要他们找不到矿脉,有这矿石也白高兴,所以您不要着急。” 诸葛斌却觉得没有塔斯哈想的这么简单,他皱着眉头说:“她想要金矿石我能理解,因为日本人进中国就是为了掠夺资源来了,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单单要买一支金钗呢?她想干什么?” 杜爷说:“女人嘛!不管她是哪国女人,都喜欢这些一些首饰之类的东西。” 杜小瑞说:“我们用金钗试探她一下不就明白了?” 诸葛斌说:“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一测试就知道她是人是鬼了。” “如果是鬼呢?”小瑞问。 “是人,我们就放她走,是鬼,那就送她回到鬼生活的地方。”诸葛斌面色一凛。 杜爷一听诸葛斌的话里带有杀气,便坚决的说:“不可!我现在出去委婉打发了她就是。” 他们杜家人身上背着那么多日本人的命,再不能杀人了。 诸葛斌说:“杜爷,这女人如果没问题,我们不会伤害她,但如果有问题就坚决不能留,塔斯哈兄弟虽然说的对,他们也许以后会发现金矿石,但那是以后的事,如果她今天是带着目的来的,今天放她走了,她会给当铺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当铺绝对不能让日本人盯上,否则你们也会麻烦不断,您仔细想想。”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杜爷。 杜爷说:“她只是个日本女人,还没有弄清情况,千万不要......”他的心咚咚直跳,他没有猜错,诸葛斌话里有非常明显的杀机。 诸葛斌说:“正因为她是日本女人我们才要弄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日本男人我们就不费这个神,干就完了,她整天出入宪兵队,绝对和宪兵队有勾连,万一她是日本特务,当铺一旦被她盯上,那伙盗墓贼再来怎么办?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听诸葛斌这样说,杜馨楠不说话了。他觉得诸葛斌说的有道理,可仅仅因为怀疑就杀人,他觉得过于残忍,但他也不敢冒险放了这个女人,她手里有枪,万一真是日本特务,等妹夫送来黄金正好逮个正着,后果不堪设想。 诸葛斌说:“杜爷,您放心,笸箩底下放饵料,扣住才知是啥鸟!” 郝大壮说:“杜爷请放心,这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好女人不会动辄拿枪指别人的脑袋。” 第400章 塔斯哈装扮盗墓贼智子后面一路尾随 塔斯哈说:“舅舅不要担心,她要是没问题,我们不会伤害她,我们只是试探她一下。” 杜小瑞说:“在当铺试探她不是更招来麻烦吗?” 诸葛斌说:“想要试探她绝对不能在杜宅,得把她引到一个空屋子里,但是哪里找到这么一个空屋子呢?” “有!黑记的那个小屋钥匙还在呢。”塔斯哈说。 “在哪里?”诸葛斌问。 就在帽儿胡同那个小巷子里,但是里面到处都是灰尘......” “太好了!咱们这样......” 见塔斯哈和诸葛斌不慌不忙计划怎样试探那个女人,但杜爷感觉他们在计划怎样杀人。杜爷的脸白了后就没有恢复过来,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门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铺子里智子凶狠的用手枪指着吕有成的头威胁着要杀了他,杜爷和石春光急急忙忙进来了,他借故拉架把吕有成和吴清水打发到后院,安排他们到库房干别的去,库房里古董很多,他们经常到库房干活也很正常。 杜爷好言劝着智子:“太太您别生气,他主要是不敢卖那块石头,他也不记得那块石头是谁放在这里的,这样,您如果喜欢那块石头就拿去,只是一块石头而已,不值得大动肝火。” 说完,他拿着金矿石恭恭敬敬从铁门走出来双手捧给智子。智子余怒未消的接过金矿石,她斜眼看了一眼杜爷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你是这里的掌柜?” “是是是,鄙人杜馨楠,是祥瑞当铺的大掌柜。” 杜馨楠心想着那几个人去准备去了,他面前这个女人不知道今晚会是什么命运?看她拿枪的凶狠劲儿,万一打起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他心里想着这事,所以脸色惨白回答智子。 在智子看来是因为她手中的枪把这个中国男人吓住了,她轻蔑的看着杜爷冷笑了一声把手枪收起来。 “这矿石出自哪里你知道吗?”她的口气稍稍缓和了下来。 “呃!这石头倒是有人在山上捡过,到底在哪个山上没有打听,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回头给您打听打听。”他态度诚恳的说。 “听人说这里有一个特大金矿,这块金矿石是不是出自那个金矿?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句假话都不要说。” 智子说话很硬,完全和她的形象不符。 杜爷说:“我们这里本就天杰地灵,的确听说曾经有过金矿,可那是口口相传的,我活了几十岁却也只是听说而已。” 智子坐下来正要开口询问金钗事:“听说你这当铺里有一支……”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石春光站在柜台里大声说:“哎哟!你怎么又来了?我们掌柜说了,你要价太高,没听说过一支女人头上的破金钗你都敢开口30根金条,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呢?”他看着门外进来的一个人嚷嚷起来。 进来的是穿着短打羊皮袄,束腿老棉裤,脚蹬一双千层底儿老棉鞋,头戴长毛狗皮帽把容貌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老头。 只见老头不慌不忙解下腰间那条既能当裤腰还能当口袋的布袋子,拿出一对玉镯说:“今天不当那个了,今天当这个,一对玉镯给30块!” 石春光说:“我说您的东西都是从古墓里面挖出来的,都沾着阴气也敢这么狮子大张口?这么一对玉镯开口30块大洋,我们这可给不了您这么多,10块大洋,行咱现在就写当票,不行您继续拿走。” “20块!” “给不了!您走吧!” 老头想拿回玉镯,这时杜爷看了看那玉镯说:“我可以给你30块,但是你必须把好玩意儿都当在这里。” 老头说:“好玩意儿你们给不上价!” 杜爷说:“你是说那支...上次我不在,我们二掌柜都和我说了,这样吧......”杜爷走过去压低声音说:“把那支金钗拿来,上次他们走眼了,您只要拿来金钗,我给您那个数!” 老头也压低声音说:“拉倒吧!就那个金子就值那个数,更别说上面有几十颗宝石。” “您只要拿来我亲自掌眼,如果是个好物件,我给您这个数的大黄鱼!” 杜爷伸出一巴掌悄悄给老头看,但智子还是看到了。 “大黄鱼?”老头显然动心了的样子。 “对!大黄鱼!” 说完他让石春光收下玉镯,进去亲自执笔给老头写下当铺票据,然后从铁栅栏递出来30块现大洋。 老头把现大洋装进腰间那条长袋子里,然后麻利的系在腰间说:“现在天有点晚了,明天给您送来。” 杜爷说:“天还没黑呢,我们等着您。” 老头用狗皮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出了当铺,他打了一辆黄包车向南一路跑去。 智子平时也不傻,相反的非常狡猾,但是半年来一点收获没有,已经受到军部训斥几次了,她原想让军部把金钗照片拍下来印在报纸上全国寻找,却遭到天皇反对,天皇认为那样会打草惊蛇反而再也找不到了,只能让特务们暗中寻找。 鉴于田下是在满洲得到的这件宝物,天皇便把人撒网式的在满洲寻找,智子负责赛罕塔拉周边,但半年时间一点收获也没有,心中焦急加贪婪使她顾不了许多,那怕一丝丝蛛丝马迹也要抓住,她决定冒险跟踪这个老头,如果她亲眼看见的确是那支金钗,她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他抢回那支足以震动整个日本的圣物。 她傲慢的招呼也不打站起身来直接走了。 这老头不是别人,而是装扮成老头的塔斯哈,他装扮成老头不是为了迷惑这个日本女人,而是迷惑街对面那些认识他的小老板们。 塔斯哈坐的黄包车左拐右拐进了帽儿胡同在一个小巷子下了车,他走着走着突然摔了一跤,爬起来时手里多了一根手指长的小木棍。 这个房间的钥匙已经给了小瑞和诸葛斌郝大壮他们三个,他们提前伪装来了,他只好用木棍代替钥匙装出来开锁的样子,他相信躲在远处的智子正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塔斯哈进去后直接到了后面小厨房,在小厨房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省城各家各户早就是明亮的电灯了,但是这户人家自从把房子租给黑记后再没有回来过,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房没人住的情况不稀罕。而且黑记自从有了杜宅这么一个落脚点,还有租在蒋兴达那里的老曲也可以让他住几晚,他就再没有回来这里,这里可以说已经长期没人居住了,所以家里根本没安装电灯。 天虽然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因为屋里光线比较暗,所以趴在门缝往里面看的智子什么也看不清,她推了一下门,门从里面闩上了,她在东北长大,太熟悉中国人家的门闩了。 也正是这个门闩让智子放下心来,看起来里面这个人真是盗墓贼,只有盗墓贼才这样小心,刚进门就把门闩上,如果心中没鬼,一个大男人闩门干什么? 第401章 一把枪对准塔斯哈一家四口惨遭毒手 她在门口找了一根细细的木棍扒拉了半天,门缝太细,棍子伸不进去,她身上只有一把手枪并没有带任何刀具,她很后悔没有带一把小刀出来。 这个房子的位置虽然偏僻,但是它门前有一条小路,而且它没有院子,屋门出来就是马路。她若是长时间在这里鼓捣门栓,万一有行人路过可就麻烦了。 如果出去找一把刀回来,万一里面的人拿着东西已经到当铺了怎么办?她正思索着,里面好像有了动静,刚才那个盗墓贼拿着煤油灯到了前面的房子,把煤油灯放在墙角一个炕桌上。 哦!盗墓贼果然谨慎,知道把东西放在里面屋子。智子继续趴在门缝上看,但是门缝直冲着是一面墙和半条过道,角度根本看不到他到底拿的是什么。 左面倒是有个窗户,但是因为守着马路,那窗户的位置在一人多高的地方,智子的个子比普通中国姑娘还低,她根本够不着。这时突然几道彩色的光晕在墙上闪了一下,智子心里顿时一颤。 塔斯哈左手拿着煤油灯,右手手里拿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边走边看,蓦然一片炫彩光芒闪射到黑暗的墙上,这多彩的光晕在墙上闪动,把那面墙映射得多彩斑斓。 门外的智子惊得心脏瞬间停止不动,接着心脏狂跳起来。她摈住呼吸一动不动盯着那片好像要摄去她魂魄的炫影。 那炫影动来动去猛地消失了,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里面的灯灭了,那个盗墓贼向门口走来。 塔斯哈打开门闩刚要出门,猛然一支冰冷的手枪顶在他的肚子上把他顶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你是谁?”塔斯哈惊慌的问。 “嘘!你要再喊我一枪崩了你!”智子说。 塔斯哈说:“你也是道上的?我可以把上次出土的全都给你,那些最起码值几十根大黄鱼,我全都给你。” 智子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她说:“东西在哪里?” 塔斯哈说:“在...在......” “说!” “我说了你放过我吧,我又探到一个大墓,不在省城周围,我可以和你一起干了这一票。”塔斯哈高举双手继续麻痹智子。 智子用枪顶着他说:“到里面把灯点起来,别耍花招,你再快也没有子弹快。” 塔斯哈高举双手进到里面,老老实实把油灯点上。 智子指着他的腰带说:“解开。” 塔斯哈慢慢解开腰带,肥大的老棉裤一下掉了下去。趁塔斯哈慌忙往起提裤子的时候智子一把夺过腰带,她一手握着手枪一手小心翼翼把腰带里的东西倒在旁边的桌子上,里面只有三十块银元什么也没有了。 “你刚才看的东西呢?是不是一支金钗?”智子看到只有一些大洋,明白他又把东西藏起来了。” 一听她这样说,塔斯哈不由的看了一眼墙角一个半人高的小洞,他摇摇头说什么也没有。 他这小动作逃不过智子的眼睛,智子想马上杀了他,但是万一自己进去找不到那支金钗还有他说的那些珍宝怎么办? 可是不杀他,她进去找东西,他趁机跑了怎么办?最好的办法是押着他一起进去。 “进去!”她命令他。 “好,我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别跟着我,我跑不了。”塔斯哈说。 他这句话让她心里一震,他跑不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条逃跑暗道? 她真不愧是干特务的材料,这的确是条逃生通道,这个小洞是原主人用来储存粮食和藏人的地方,以前这里经常闹土匪,所以这里的人家有的会做一个暗房,暗房一般做在最不显眼的厨房或者柴房,因为这家人家地方小,没有柴房,只好在厨房修了一个暗房,暗房的洞口平时用一块木板挡着,然后在前面放一口水缸,有土匪的时候,挪开水缸把粮食和女人藏进去,再把水缸移过去。 黑记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暗房后非常高兴,因为这个屋子没有院子保护,万一屋里的人被鬼子堵住门将插翅难逃,他住进来便自己打通暗房后这面墙。这面墙的后面是一个流水沟,是这个房子背后两户人家预留出来的流水沟,这条流水沟窄窄的,只有一个人的宽度,黑记借故房子破损修房子为由,在后面安了一个小门,平时小门一米开外用一些烂木头挡着,由于这里头夏天积雨水冬天存雪水,经常是潮湿湿的有一股霉味,所以,平时没人注意这么一条又窄又深的臭水沟头有一个小门。 智子一拿开木板就感觉一股风冷飕飕吹来,立马明白这个洞可以通向外面。她一把抓住塔斯哈的一条手臂,一只手握着手枪说:“不要耍花招,死在我枪下的中国人都是聪明过头送命的。”她咬着牙说。 塔斯哈听出来了,这的确是个凶残的女人。他假装没办法,只好用另一只手拿着煤油灯,前面照路,一只胳膊却被智子紧紧抓着弯腰走进洞口。 洞口很低,需要把腰深深的弯下去才能进去,塔斯哈拿着煤油灯刚把腰弯下去,突然他一个猛转身,厚重坚硬的玻璃煤油灯一下砸在智子拿枪的手上...... 智子一门心思在金钗上,而且也没有把赤手空拳的塔斯哈放在眼里。平时中国男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懦弱、胆小、怕死,她在塞罕塔拉这半年,就因为调查金钗和金矿石以及古墓的事情杀了一家四口,甚至包括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 因为调查一个盗墓案走在路上口渴了,她走进一户在村子最边上的人家喝水,在那个人家发现了三块金矿石,她逼问那家的男人金矿石在哪里挖到的?那家男人正要回答,他爹却阻止了他,她原形毕露一枪打死了老头,那男人吓得大哭,他哆哆嗦嗦说不要杀他,他正要告诉她,没想到他老婆反而大骂他窝囊,智子心头一怒照着她的脑袋又是一枪,这男人疯了一样扑过来,可想而知他根本不是智子的对手,智子没几下就把他按倒在地,逼问他金矿石的来历,这男人此刻却愤怒的看着她死活不说了,她再一次眼都不眨一枪杀了他,捡起泡在血水中的金矿石刚走出屋子突然听见另一个屋子里有孩子的哭声,她推门进屋发现是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坐在土炕上哇哇大哭,显然这个孩子正在睡觉时被枪声惊醒了。智子看他一眼刚想转身离开,忽然她改变主意又转过身来抬手又是一声枪响,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第402章 塔斯哈不忍杀女人诸葛斌果断出匕首 四条人命眨眼消失在她面前,其中包括两个比她身高高出一头的男人,所以,她根本看不起中国人,尤其中国男人。 但她这个大风大浪闯出来的帝国之花,今天却在小阴沟翻船了。她遇到的不是老实巴交懦弱胆小的普通中国老百姓,而是骨子里流淌着铁木真黄金血脉的钢铁男人,他的祖先嗜血残暴杀人如麻,他骑着战马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他横扫半个地球,所经之处血流成河。人们流传着,他在尸山血海中才能生存,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一条生命的灵魂,他每掉一根头发,就有一个生命在他的弯刀下死去...... 他的祖先就是这样恐怖的存在,他身上流淌着他祖先遗传下来的狂野血脉,只要他体内的野性被唤醒,便会在眨眼间取人性命。 没有任何防备的智子太轻敌了,她的手枪一下被打落地上,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的脖子已经被塔斯哈的手臂紧紧勒住。 智子再厉害也总归是女人,并不是所有的女特务都像坊间传说的那样武功高强刀枪不入,说日本女人厉害,只不过是说日本女人比日本男人心肠更阴险毒辣,而不是身体比男人强壮。 塔斯哈刚才被智子紧紧抓着一个手腕,此刻她的手腕被他反手死死攥住,她另一只手向上抓塔斯哈的脸,因为脖颈被死死勒住,她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就这轻轻的哼哼声,让塔斯哈心中有一丝不忍,他的胳膊稍一放松,这稍一犹豫给了智子反击的机会,她的脚猛地蹬在对面墙上,下巴使劲往下压然后猛抬头,后脑一下砸在塔斯哈下巴上。塔斯哈猛地一惊,意识到这个女人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他再不敢大意,丝毫不敢松手,但是他只用了五分力,他从来没有杀过女人,尽管本能使他紧扼住她的喉咙,可杀死女人他真的下不去手。 智子想再次抓塔斯哈的脸,却奈何自己个子太低够不到,她便恶狠狠的用手指甲抠塔斯哈的手腕,塔斯哈说:“再抠我现在就勒死你!” 正在这时,屋角黑暗处突然闪了一下小火苗,诸葛斌从一个方桌子下钻了出来。他点着一根火柴过来,弯腰捡起那把手枪和已经熄灭的煤油灯说:“不错!完全是按部就班走的。” 他边说边点亮了煤油灯,把煤油灯递到走过来的郝大壮手里说:“灯玻璃真厚!这都没摔破!” 智子这才看清原来是火车上遇到的两个人,她鄙夷的看了他俩一眼不再挣扎。 诸葛斌笑嘻嘻的看着智子说:“智子小姐,别来无恙?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智子冷笑一声:“没想到我在阴沟里翻船了,无耻!” 诸葛斌说:“No、No、No ,你说错一个字,不是阴沟,是阴谋!要说无耻与阴谋还得是你们日本人,或者说是你智子小姐,如果不是你心思歹毒的向列车员举报郝大壮身上藏有武器,我也不会救他,他也不会和我联合起来想要对付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智子继续冷笑,用眼神狠狠盯着诸葛斌:“你们想怎么样?” 诸葛斌说:“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到处打听哪里有金钗?想要干什么?” 智子冷笑:“女人想要购买金钗不正常吗?” 塔斯哈还继续勒着智子的脖子丝毫不敢松开,他知道一旦放开她,她会大声叫喊弄出动静来。他站在她身后说:“你为什么有目的性的寻找有几十颗宝石的金钗?” 智子愣了一下不吭气了,她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塔斯哈又说了一句:“那支金钗像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鸟,金钗上有44颗宝石,而且是5种颜色,对吗?” 智子浑身哆嗦起来,她不是害怕的抖动,而是激动地颤抖着:“天皇保佑!”她现在确信今晚看到的就是她苦苦寻找的国宝“元正金钗”。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只要你们交出这支金钗,我保你们不死,而且会让你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只要你们开口说个数字就行。”到了现在智子还在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说话。 “如果我们不交呢?”诸葛斌说。 智子咬牙说:“如果你们不交出来,我们会把你们的全家消灭干净一个不剩!”说完她趁塔斯哈现在不注意故技重施,猛地用头砸塔斯哈的胸脯想要挣脱。而且她边挣扎边大喊起来:“救命!救......” 不等她再喊第二句,“噗!”“啊!”一把匕首猝不及防插在智子的肚子上。 诸葛斌双手搓了一下说:“塔斯哈,放开她。” 塔斯哈猛地放开了她,她踉踉跄跄向后倒退几步一下靠在墙上,眼里发出阴狠的光,她痛苦的看着面前这三个男人,没想到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小流氓真敢用匕首刺她。 塔斯哈从灶台上扣着的一口锅下取过那支金钗问她:“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得到这支金钗?” 昏暗的煤油灯下,那支金钗上的五彩宝石发出绚丽的光在智子的眼眸里跳跃着,随着火苗的摇摆,这些美丽的彩色摇曳着发出醉人的光芒...... 这可真是一件无价之宝。 智子的眼里闪出了泪花,她双手捂着不断冒血的肚子,忍着剧痛激动的看着那支金钗喃喃着:“元正天皇...军部的判断是正确的,它的确在这里出现了。” 郝大壮听不懂日语,他问塔斯哈:“她磨叨什么呢?” 塔斯哈正要回答,智子用中文开口了:“你们这些无耻的小偷,偷窃了我们的...国宝,你们...这些丑陋...肮脏的...支那穷鬼,你们不配拥有它,天皇会...杀了你们这群...混蛋!”尽管疼的浑身哆嗦,但她还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些话。 “我操!这臭娘们在骂人!”郝大壮说。 诸葛斌说:“论骂人,你们小日本和大中国比起来连孙子辈都配不上,支那是谁我不知道,因为这里是中国而不是支那,你骂也白骂,至于你说的穷鬼,那其实说的是你们小日本,你们这群肮脏、丑陋、低贱、下作得连个文明的姓名都没有的下三滥来我们国家干嘛来了?你们不光是偷!你们这群板凳高的丑八怪竟然敢来大中国抢夺!你们是强盗!你们才是穷鬼!这金钗明明在我们的地盘,凭什么说是你们的?” 智子疼得面部狰狞,她被诸葛斌气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无耻…混蛋!” 诸葛斌说:“不不不,我一点儿不无耻,刚才已经说了,无耻的是你们,而我是一个很文明的讲究人,是个非常怜香惜玉的绅士,你只要说出什么原因非要得到这支金钗,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自称怜香惜玉的绅士,却刚刚把一把匕首捅进女人的肚子,诸葛斌觉得智子骂他无耻也的确没有冤枉他。 智子瞬间明白了,他们这是想套取这金钗的秘密。“做梦去吧你们这群...懦弱的…蠢猪……” 第403章 罪恶智子魂断小屋冰窟窿下任意漂流 智子知道今天难逃一死,与其让他们折磨自己,倒不如自己了结。 她想拔出匕首重新刺入心脏部位,因为这个部位只会让她痛苦却无法使自己快速死去。 她猛地拔出匕首时,诸葛斌就猜到她想刺向心脏,他飞起一脚踢飞了她的匕首。 她哈哈大笑着:“哈哈哈哈,不敢让我死...是吗?怕我们的帝国勇士把你们...碎尸万段是吗...他们会杀了你们这群...老鼠,就像我杀了那一家四口一样杀了你们,哈哈哈......” 为了逼他们尽快下手杀了自己,她必须激怒他们。 “我们不会杀你,就让你在这里慢慢疼死,你想激怒我们也没用,你不如告诉我们这金钗的来历,我们会放了你。”诸葛斌说。 智子不再看那支金钗,她痛苦的大汗淋漓,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抽动起来,于是她放开捂着伤口的手,任凭鲜血就那样往外流。 看着自己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流,智子扭曲的脸上露出阴毒的笑。 “死到临头依旧露出这么狠毒的嘴脸,真不愧是狠毒岛上生出来的狠毒魔鬼。”诸葛斌说 智子靠在墙上双眼冒出阴狠的光说:“我变成鬼...也要杀完你们这群支那猪。” 诸葛斌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说:“你要杀的是支那猪,与我们中国人什么相干?我们是堂堂正正中国人,你以为骂一句支那猪就侮辱我们了?我们会生气?NO、NO、NO,小日本太自以为是了,我们不会生气,我们就像看耍猴一样看你这个不够尺寸的小倭寇在那里嘶吼乱叫,这是你自找的,你老老实实呆在那个小岛上不好吗?非要跑来我们中国的地盘撒野,这下好了,不光能撒野,还能撒血。” 智子见诸葛斌没有生气,她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了,她说:“在一个叫...郝家屯的小村子,一家四口全死在...我的...枪下...他们的血也是这样流干的吧?很快会过去的...没什么大不了...我很高兴要回日本啦...只要想起那个孩子被我一枪爆头...我就兴奋…哈哈哈哈哈……” 邪恶的智子一心求死,忍着巨大的疼痛挑衅着发出笑声,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个人。 “啊-----啊-----我操你小日本祖宗!” 郝大壮弯腰捡起飞到他脚下的匕首冲过来一下插在智子的心口上。 诸葛斌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智子看着心口那把匕首,嘴里涌出一大口血,抬眼死死盯着郝大壮,头一歪死了...... 诸葛斌说:“你太心急了,没问清楚为什么死盯着这支金钗不放,这金钗倒底与日本什么相干?为什么她说是日本国宝?她还说‘军部的判断是正确的,它的确在满洲出现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塔斯哈说:“日本现在不是裕仁天皇吗?她刚才好像念叨了一句‘元正天皇’,应该问清楚什么意思? 郝大壮说:“你们觉得这狗杂种会说吗?她刚才说杀了一家人是真的,我就在郝家屯住,这狗东西把一岁多的孩子都杀了,村里人帮着埋了的,我也去了,可惨了,枪枪爆头,这个狗杂种太狠了!”他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难道就是我们遇到她的那次?她和你一起上的火车?”诸葛斌说。 “可不是怎么的?那家人也姓郝,叫郝老蔫,他家灭门后,第五天才被人发现。他家住的离村子比较远,到山里打柴的种地的路过他家会进去喝口水,有个打柴人看见一个女人从他家出来过,当时那个人以为是郝老蔫家亲戚也没注意,有人发现他家被灭门了这个人才说起此事。我在城里卖了枪回去正好赶上村里人给他们做后事听说的,今天才知道是这狗杂种干的,怪不得在火车上不让碰她的皮箱,没准皮箱里有带血的金矿石。” 塔斯哈震惊了,他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狠毒,竟然连孩子都杀,而他刚才明明可以用力拧断她脖子的,却怎么也不忍心。他心里很惭愧,觉得对不起被她杀死的那一家四口。 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他们知道是小瑞,诸葛斌说:“门没关。” 小瑞鬼头鬼脑进来关上门压低声音说:“什么情况?没上钩?在外面放哨快把我冻僵了......”话没说完就看见靠在墙根的智子。 “死啦?” 塔斯哈点点头。 诸葛斌说:“时间不早了,赶快给她换衣服。” 塔斯哈说:“看天气今晚上要下雪了,在下雪之前把她弄到别处去,最好扔进河里,河里的冰现在还不算太厚,只要砸开冰扔进去,明天下雪就能把所有足迹覆盖。” 郝大壮说:“把她扒光了扔在山上一晚上就能被狼啃干净。” 塔斯哈说:“不行,这么晚了你怎么出城?再说,你怎么知道哪个山头晚上正好有狼?” 诸葛斌一边在灶膛点火一边说:“她这衣服现在就在这灶堂里烧掉,大壮赶紧清理地上的血。” 大冬天的晚上,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冒烟,尤其是这又黑又阴冷的黑夜,街上行人本来就少,即便有一两个路过这个门前,也是缩着脖子匆匆而过,谁还有心思看看这家烟囱冒的什么烟?所以当智子的衣服被小瑞在火灶里烧完后,她已经是一个头戴狗皮帽,身穿长袍的醉酒男人了。 塔斯哈此刻才知道诸葛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智子,从智子用枪指着吕有成那时起,诸葛斌就动了杀心,这些衣服就是他弄来的。 小户人家屋里的地是土地,郝大壮用灯照着把血块挖出来装在包裹智子尸体的衣服里,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大家商量明天弄一些胡椒粉和辣椒粉在这个屋里撒一遍防止日本人带着狼狗挨门挨户搜查。 一切布置停当已经接近午夜了,这时候如果遇到日本人可就完了。 塔斯哈在前面走,不到十米是小瑞,后面是郝大壮背着智子,诸葛斌断后。 走走停停,只要有人过来,塔斯哈便用嘴“啾啾”一下。还好,天气真的太冷了,一路上没有遇到巡逻队。他们绕着小路到了河边,只要过了三孔桥那面,就安全了,那边几乎没有路灯,顺着河堤往下走那里的河水比较深,而且住在那里的穷人比较多,他们在冰面上凿开一个大窟窿用来打水洗衣服,从冰窟窿把尸体扔进去,冰下的水只要没有上冻,会把尸体冲到下游,等再发现时只能到开春了,也许她的尸体已经在几百里开外了。 一切都很顺利,塔斯哈看清楚那个冰窟窿的位置后,发暗号通知郝大壮过去,尽管是大半夜,连个鬼影也没有,为了安全,他们没有堆积在一起,只是远远地瞅着郝大壮摸黑把尸体放下了,半天听不到落水声,这三个人急了,不知道郝大壮是不是把人放在冰面上了?正当塔斯哈要跑过去时,听到“扑通”一声,他们放心了。 第404章 情况不明石俊心慌小瑞痛骂智子残忍 原来郝大壮担心智子穿着厚厚的衣服落水,万一冰下有什么东西把衣服钩挂住,就有可能被人发现,于是他看看四下无人便把智子脱了个精光才扔进去。 “衣服扔哪啦?”小瑞问。 郝大庄说:“也一起扔进去了,分开扔的。 塔司哈边走边说:“斌哥你回去最好好洗洗你那貂毛,用毛巾反复擦几遍,万一上面沾有血迹。” 诸葛斌说:“对对对,我也想到了...郝大壮,你这么晚回客栈会坏事的,要不住到我家去吧。” 小瑞说:“干脆住到我家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郝大壮求之不得,他赶紧说:“好的,我去杜宅吧。” 怪不得人常说“天黑风高杀人夜”,几个人杀了智子抛掉尸体各自返回家中一系列下来没遇到一个人,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塔斯哈三个人机敏的穿行在黑暗中,俩人带着郝大壮走在关门闭户的商店屋檐下迅速到了杜宅后门,杜小瑞从口袋掏出后门钥匙打开门,三个人像泥鳅一样迅速进了杜宅,随即后门悄无声息关上了...... 杜爷一直在等着他们回来,他把事情经过和从鞋厂回来的石俊说了一下后不安的在上房来回走。 他叹息着:“她只是女人,和那些动不动就杀人的关东军不一样,她如果没有在中国犯下杀人罪,就罪不至死,但愿他们发现这女人只是普通的日本女人后放了她,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心里很矛盾,既不想伤害无辜,哪怕她是日本人,却也不想让她给杜家带来麻烦。如果不杀了她,看当时那情景,这女人手枪都拔出来了,那几块金矿石势必会被拿走,接下来日本人会没完没了询问金矿石来源。他可以说有人当的,可典当人在哪里?当票何在?这样一来,杜家势必再不安宁。那么山口司令会不会不顾吉田一郎的面子刁难杜宅?这十个抗联战士会不会有危险?这都是不可预见的,他的确不敢冒险。 “巴图鲁亲口叮嘱我不要让日本人看到金矿石,我怎么就这么大意呢?这都怨我,这都怨我,那女人凶是凶了点儿,可真不该死......”他唠唠叨叨的自言自语。 杜家在沙吉浩特背的人命太多了,到赛罕塔拉千万不要再有血债呀,他只想本本分分在省城生存下来,不想再惹事。 见杜爷心神不宁的样子,石俊心里也开始慌张起来,万一今晚上杀的真是日本女宪兵,这事情可就太大了。 但是为了安慰杜爷,他自己必须先冷静下来,他说:“她有没有在中国杀人还真说不准,今下午她不是用手枪指着老吕的头了吗?” 杜爷点点头:“是啊是啊!听郝大壮说她是从宪兵司令部出来的,她是不是个女宪兵呀?” 石俊说:“杜叔不必内疚,种种迹象表明她不是普通女人,为了几块石头就敢掏枪指着人的脑袋,可想而知中国人在她眼里卑微到不如几块石头,这样的人她怎么会是良善之人?” 石俊想问诸葛斌到底是什么人?做事如此果断?他只知道诸葛斌是汇丰银行的少爷,见他经常来杜宅,他只要一来,杜爷就和他关起门来密谈事情,但是回头一想这不是自己该问的,如果诸葛斌不可靠,杜爷会把怀疑告诉他的,而且既然他敢杀日本人,说明他不是日本人那一拨的。 “昨晚郝大壮就来过,我不了解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了杜宅安全没有留他,没想到正因为没有留他,才让他发现了智子。”石俊说。 杜爷正要说话,门开了,他们三个人走了进来。 看到郝大壮身上的血迹,杜爷意识到智子死了。他怔怔的看着他们说:“真把人杀了?” 塔斯哈点点头。 杜小瑞说:“爹,您是不是觉得那女人挺冤的?好像罪不至死?” 杜爷说:“她虽然拿枪指着二掌柜,可毕竟没有开枪打死他,也许只是想耍耍威风。” 塔斯哈说:“舅舅,我先去找身干净衣服给他换上再和您细聊今晚的事。” 石俊拦住塔斯哈说:“还是我去吧。” 郝大壮和石俊出去后,杜小瑞说:“爹,您要知道这女人干了什么,您自己都想一枪崩了她,我太佩服诸葛斌的眼光了,他一下就判断出这是个祸害,如果不是他的果断,这女人指不定给杜家带来什么灾难呢,太危险了。” 杜爷这才抬头看着他俩,想听听怎么回事。 塔斯哈和小瑞坐在椅子上,小瑞说:“您知道郝家屯吧?离沙吉浩特县城好像不到一百里地那个地方,这女人去那里干什么不知道,她没说,但是她亲口承认在那里杀了一家四口,其中还有一个孩子。郝大壮就在那个村住着,他说这女人打死的那家人下葬的时候他刚好回去,一个老头一对小夫妻全部被打烂了脑袋,血浆流了一地,一个孩子才一岁多,刚刚会走路的年纪,也是一枪给杀了,那孩子躺着的土炕里一个弹头钻进去很深,说明这恶毒的女人是近距离把那孩子杀了的。” 杜小瑞愤怒的直接站起来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她亲口说出来,这一家人被谁杀的都不清楚!您总觉得我姑姑杀戮太重,说日本人也不见得都杀人,而我姑姑却是没有区别的只要是日本人通通干掉。爹,日本人杀了人会写在脸上告诉您吗?就比如今天这个女人,从外表上看,能看出来她杀过人吗?” 杜爷震惊的瞪大了眼看着他俩:“那女人亲口说的?” 杜小瑞狠狠说:“刚才郝大壮边走边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都想再把她捞起来重新捅她一刀。” “诸葛斌捅了她一刀,她死都不肯说出金钗的秘密,她想激怒我们结束她的痛苦,才把她杀了一家四口的事说出来,而且她说怎样杀那个孩子时,竟然笑着。郝大壮气疯了,一刀把她捅死了。”塔斯哈平静的说。“我当时也没忍心杀死她,如果早知道她这么残忍,我会一下拧断她的脖子。” 靠墙的洋炉烧的红彤彤的,上面坐着一把铁壶,铁壶里的水开了,沸腾的水翻滚着顶的壶盖啪啪响,壶嘴里冒出直直的热气。塔斯哈站起来从旁边的脸盆架子上取下毛巾垫着把铁壶提起来灌满暖壶。 灌满了水后,塔斯哈说:“舅舅,我知道您一见到杀日本人就想到了我娘,我娘只是性格刚烈,但是她心底非常善良,她不会滥杀无辜的。” “对!只要是拿着武器进中国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冤死的。”杜小瑞说。 杜爷叹着气说:“唉!什么世道,非把人逼得都拿起武器和他们拼命!” 第405章 杜爷收留改名杜壮山花儿警告郝大壮 塔斯哈说:“舅舅担心我遗传了祖宗的嗜血血脉,舅舅放心,我不会像铁木真那样滥杀无辜。” 杜爷说:“日本人里面应该也有善良的,不全是穷凶极恶的,你父母在红岭湾杀了那么多日本人,难免里面有没杀过人的,我一直为这事儿愧疚的慌。” 塔司哈说:“那些士兵都是吉田一郎从战场带来的,都是杀人如麻的野兽兵,我爹没有错杀。” 杜小瑞说:“杀!凡是进来中国地盘的全部该杀,谁请他们来的?动物们还知道保卫自己的领地呢,何况我们是人,我姑姑和我姑父做的对,那些畜牲就该杀。”他向来是随着塔司哈的话说的。 塔斯哈说:“我爹说他给佐佐木送肉的时候,看见过稻田好几次,他说稻田看见他就低下头,好像很惭愧的样子,他一直以为我被烧死了,他是除了田下伯伯以外另一个我最不想伤害的日本人。” “对呀!我们肯定不乱杀人的,您别纠结了。”小瑞又跟补了一句。 石俊领着换上长袍的郝大壮进来了,后面跟着山花儿和果儿。山花儿说:“老爷,饭热好了,是端在这里吃还是到餐厅去吃?” 杜爷站起来说:“到餐厅吃去吧,我也没吃呢。”说完一群人走了出去...... 在餐厅,石俊说:“杜叔,刚才给郝大壮换衣服的时候,他说想让我问问您,咱们鞋厂还需要工人不?他不要工钱管饭管住就行,他已经没有家了,他妈妈也被日本人害死了,只是有个事...他在哈尔滨杀了两个日本兵才跑的,郝大壮这个名字已经上过哈尔滨布告了,日本兵经常来回调动,我担心这个名字......” “杜壮,要改名就都改了,改的干干净净,小心点儿日本人就抓不住你了。怎么样?介意不介意改姓?就叫杜壮!”杜爷说。 郝大壮非常激动,他高兴地说:“不介意不介意,名字嘛!不就是个名号吗?” 杜爷说:“那好!不用到鞋厂,这大宅院正好缺人手,具体干什么,我就不管了,一切听石管家的,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不让你干的事,你绝对不能干,工钱和他们一样,干活哪能不付钱的?” “谢谢杜爷!以后我就是杜壮了。”郝大壮说。 因为东院有个小门直通后院,后院的牲口杂活归他负责,所以,石俊和杜爷商量后把郝大壮安排在东前院。 石俊知道他身上有把枪,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并不是抗联战士,有枪是他的自由,他没有权利让他上交,所以,嘱咐他几句各自睡下了。 塔斯哈和杜小瑞在东上院住着,杜小瑞有自己的房间,但他今晚却死乞白赖和塔斯哈住在一起。他一晚上絮絮叨叨数落诸葛斌,说他不该把智子的手枪拿走,论功劳,他领着他们找到黑记的小屋,也是他冒着严寒以及生命危险站在路口把风放哨的,诸葛斌和郝大壮只是藏在屋里,并没有在外面受冻,却把那么好的一把手枪占为己有等等。 直到塔斯哈打起了鼾声,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晨所有人出门一看下雪了,院子里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花,是这里常有的鹅毛大雪,下得很急很猛,好像从天上向地面泼雪似的。 郝大壮早早的起来到后院转了一圈,看见马圈里的马粪厚了,他返出来问石俊马粪要拉到什么地方?石俊告诉他马粪要拉到城外护城河边那个百亩地边,那个地主到秋天会送来一些黄豆和马饲料作为回报。 见郝大壮要清理马圈,石俊说:“原来是李喜顺他们几个清理马圈的,现在这活儿就交给你了,一会儿我叫他和你一起去。” “别!我自己就行。”郝大壮急忙阻止。 见石俊皱眉看着他,他才悄悄地说:“昨晚回来没来得及处理我身上的衣服,万一日本人寻找那个智子,也许他们会用狼狗,这血衣不能留在这里,我得赶紧把它扔了。” 他当过皇协军,非常了解日本人的做法。 石俊这才明白郝大壮的意思。他想了想说:“你先装车,我安排一下亲自领你去。” 山花儿在厨房正忙活着,突然想起来后院晾着好几个床单,她急忙跑到后院去收拾,因为床单挡着郝大壮视线,他没有看见山花儿进来,山花儿到了挨近马棚的边上正好看见郝大壮拿着一件血衣埋在粪车上。 山花儿不知道那件血衣哪里来的,但是只要有血,那肯定是有凶事发生了,她抱着几个床单站在那里黑脸看着他。 郝大壮抬头看见她猛地吓了一跳,他向她点头笑笑,山花儿却冷冷的说:“我不问你那件血衣哪来的,但是你要处理干净,日本人三天两头进来,别给老爷惹麻烦!” “日本人经常来这里?”郝大壮吃惊的问。 看他气愤的表情,山花儿警告他说:“我可警告你啊!这里头说道儿多了,万一日本人进了这个大院,你可别用现在这眼神看他们,更不许你在这院子里对日本人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连累了老爷,我洪山花第一个饶不了你。” 此时郝大壮想起表弟贾明武的话“如果让塔斯哈发现你跟踪他,他把你当坏人的话,没等你反应过来你就没命了”。郝大壮不明白杜爷到底是什么人?既不反对他们杀日本人,却和日本人来往的这么密切。 他想问山花儿为什么日本人经常来这里,但看到山花儿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便再没敢多问。 在路上,石俊告诉他杜宅大院的后门一般不会打开,只有向里面拉粮食和牲口草料时或者往外拉大粪和清理马厩粪便时才打开,郝大壮一一记下了。 郝大壮告诉石俊山花儿看到血衣了,并且把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石俊说他听山花儿说了,于是把珍妮以及吉田一郎和杜家的复杂关系讲了一遍...... 杜爷站在上院屋檐下看着灰暗阴沉的天空不停地向下泼洒着雪花,一夜之间,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二院东西两侧房檐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不时的有一捧积雪突然掉落,砸在石俊他们刚刚清扫过的院子里,就像他们不小心遗落的一小堆积雪一样。 他整了整头上的貂皮帽子,双手插在暖手套里向前院走去,这时司机老何缩着脖子走了进来。 “老何,怎么样?买到票了吗?”他问。 老何说:“今天开往沙吉浩特的火车又停了,铁轨昨晚又被破坏了。” 杜爷心烦意乱的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叹口气走了出去...... 第406章 苦龙芽偷鸡被打晕醒来发现都是熟人 杜爷进了当铺,吴清水和吕有成正在收拾当铺的卫生,石春光一边给洋炉里面添炭一边说话。 就听见吕有成说:“春光,我和清水到库房干完活回来那女人就不见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自己走的?我看见两块金矿石还在柜台底下放着,寻思她把枪都掏出来了,是不是杜爷为了息人宁事给了她一块?” 石春光说:“掌柜给了她一块,谁知道那女人要一块破石头干什么?后来进来个当手镯的老头,那老头装着当银走了,这女人收起枪跟着出了门,临走狠狠瞪了我一眼。 今早上石俊告诉他今天不论是谁问起昨天的事,就按照刚才的话说,即便日本人来查也是一样。所以这套说辞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即便是二掌柜和吴清水,也不能把昨晚的事透露一个字。二掌柜不是抗联的人必须防着,吴清水虽然是抗联队员,但因为癞蛤蟆是他姐夫,担心他无意中秃噜出去引来灾祸,所以连他也要隐瞒。 “看那凶狠劲儿估计是个女土匪,这年头,一个日本人一个土匪,谁也惹不起。”吕有成说。 杜爷进来没看到小瑞,吴清水告诉他:“少爷听说鞋厂那边抓了个小偷就跑过去了。” 杜爷皱了一下眉头一声不吭走到放金矿石的柜台前,他拿起那两块金矿石回到后院。 塔斯哈在鞋厂办公室正在记账,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厮打叫喊的声音,两个伙计一边忙着卖鞋一边冲外面喊着:“哎!哎!哎!这么大两个人打一个孩子好意思不?”喊话的是锁祥。 外面的人继续厮打着,旁边卖烧饼的也大声劝着:“算了吧,不就是个孩子嘛!” 另一个人说:“好像是偷了他家的鸡卖了追到城里来了。” “哦!怪不得呢!鸡多贵重啊!就该打!” “现在这世道就是穷鬼杀饿鬼,反正谁家也没有余粮,饿极了可不就偷呗!”几个穿着破烂棉花衣服,缩着脖子冒雪看热闹的人在旁边起着哄。 昨晚杜小瑞在枕头旁唠唠叨叨为那把手枪替自己打抱不平,骚扰的塔斯哈睡得晚了,早晨又早早起来在后院练了一会儿,身子估计有点儿乏了,他站起来做着扩胸运动走到柜台前。 看到外面的雪没有停下的意思,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他懒得理会大街上打作一团的这三个人,而是看着对面房顶上积雪的厚度,他估摸着有半尺多厚了,昨晚冰面下的水是流动的,他的耳力很好,能听到从冰窟窿里传出的流水声。那女人的尸体不知道漂了多远,如果下游的河面不要太宽,那么河水就不会摊平,也就不会冻结实,她的尸体一晚上应该漂了几十公里了吧。 看这天气走公路是不能回沙吉浩特了,清晨舅舅打发老何去买火车票,不知道是否买下,如果已经买下,那么今晚上他和舅舅就能启程回沙吉浩特 。 看着面前这洁白的世界,这高高矮矮被大雪装裹的圆乎乎没有棱角的一片房子,像极了他娘训练狼的那片连在一起的土丘,他娘把穿着鬼子军装的草人插在这些土丘上,嘴里只是发出一声口哨,那两条狼就像射箭般冲过去一下撕开那些草人的衣服,吞咽着布包里的内脏...... “塔斯哈少爷!塔斯哈少爷救命!”突然传进耳朵的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雪地上打架的三个人中发出的。 塔斯哈穿着油光发亮的上等黑貂皮大衣,头戴深棕貂皮帽,脚上穿着一双高筒牛皮靴,气宇轩昂的从马路对面走来往这儿一站不怒自威。这俩人被塔斯哈的气势震住了,这时他们听到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说“快看!塔斯哈少爷过来了,有好戏看了。” 俩人不知道塔斯哈是什么人,却被他的气势压住,只好乖乖的直起腰。被打翻在地的这小孩儿一看塔斯哈过来了,他从雪地爬起来摸了摸嘴角的血,掴打了一下身上说:“塔斯哈少爷,是我,苦龙芽,你不认识我啦?” 塔斯哈一眼就认出他是经常来家里卖鸡的那个小男孩。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苦龙芽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那俩人然后低下了头。其中一个人说:“他是小偷,偷了我家两只鸡卖了。” 通过苦龙芽的表情,塔斯哈知道那俩人说的是真的,便转身就走,他最讨厌偷东西的贼。 苦龙芽一看那俩人又要动手,赶紧跑过去紧紧拉住塔斯哈的胳膊:“塔斯哈少爷,救救我。” “既然那俩人说的是真的,你就该打,别人辛辛苦苦养大的鸡, 那两只鸡也许是家里唯一的财产却被你偷了,你这是不劳而获,该打不?”跑过来看热闹的小瑞看见他拽着塔斯哈的胳膊不放,他扒拉开苦龙芽的手训斥他。 苦龙芽低下头不吭气了,塔斯哈甩开他往回走。那俩人一看塔斯哈走了,拽着苦龙芽接着打,挨打的苦龙芽望着塔斯哈的背影倔强的一声不吭,任凭俩人拳打脚踢再也没有反抗,直到他的太阳穴被狠狠地挨了一拳倒了下去...... 苦龙芽迷迷糊糊觉得身上很暖和,耳朵里传进一个人的说话声:“这小子骨头倒是挺硬!” 他想起来自己被人打了一顿,难道这是死了吗?人去了阴间身上不该是冰凉吗?怎么感觉很暖和呢?他的眼睫毛开始慢慢活动,微微睁开双眼,通过眼睫毛首先看到坐在自己脑袋旁的塔斯哈。 塔斯哈看见他醒了,板着脸问他:“喝水不?” 苦龙芽一下坐了起来,这才看清屋子里有五个人,除了塔斯哈少爷还有杜爷和小瑞少爷,火炉边还站着石管家和郝大壮。 他瞪着眼睛看着这些熟人,尤其是郝大壮。 郝大壮对石俊说:“看这小猴子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怎么火车上的几个人都在这里?肯定觉得奇怪。” 杜爷看他醒了,问他:“苦龙芽,先喝口热水我问你话。” 苦龙芽点点头,郝大壮递给他一碗热水。他很久没有喝到热腾腾的水了,一口气喝完后看了大家一眼又低下了头,他知道杜爷要问什么...... 第407章 苦龙芽名叫柳发芽杜宅院内高度紧张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卖到这里的那些鸡是偷来的......”他低着头没等杜爷问他,就主动承认了。 “那些钱呢?”小瑞问他。 他低头说:“那些钱我都没有动,还在家里放着。” 杜爷说:“为什么要当小偷?” 苦龙芽说:“我骗了石管家,我不是孤儿,我真名姓柳,家住柳家堡,我叫柳发芽,我爹叫柳发田,我家的地被日本地主樱田霸占了,我爹一怒之下放火烧了樱田家一百亩大豆地带着我娘和我逃跑了,逃跑途中被樱田带人追赶,跑着跑着我们跑散了,我偷偷跑回家没有找到我爹娘又跑出来,被邻村另一个地主大久保抓住给他家放马,大久保不认识我,我给他家放了两年马,在我12岁那年我把马群带到樱田家地里让马吃了个饱,马吃饱了我赶着马在谷地里来回跑,把他家几十亩谷子都糟蹋了。我知道樱田和大久保两个日本地主都不会放过我,我又开始逃跑,我一边乞讨一边找我爹娘,爹娘没找到却饿晕在路边,我大娘挖野菜回家时救了我。” 小瑞说:“既然你大娘收留你了,你怎么还偷别人家的鸡?” “我大爷是石匠,被日本人抓到铜矿干活,在铜矿砸伤后,家里没钱买粮了,我大娘只好带着孩子去了娘家,因为她娘家有几分山坡地,她认为娘家有吃的,见大爷没钱治病,我晚上溜到当地地主家,偷了日本地主家一只鸡卖到省城,卖了一块钱给我大爷买了药,还买了高粱,我撒谎说在省城干活挣的钱买的那些东西,看我大爷很高兴,我就经常偷那些日本地主家的鸡,后来我把卖鸡的钱偷偷给我大爷买了杂粮面,我大爷的身体才好起来......” “你大爷好了后会不会再被抓到铜矿?”杜小瑞问他。 苦龙芽说:“我大爷把粮食藏好后,让我看好那些粮食,先不要离开家,他到南汇把我大娘和弟弟接回来我们一起离开那个村子,可是我大爷走了很久都没有回家,我找到南汇村,那里空无一人,后来听说南汇村的人都失踪了,有人说都被日本人杀了,我大爷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杀了,我不想把那些粮食吃掉,我想继续留给我大爷,万一我大爷还活着......哇......”苦龙芽说着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听他说完,杜爷若有所思,他忽然想起马小飞说起的那件事,说一个男的到南汇村接老婆回家,被日本人打死在步云鞋铺门口,张管家买了口棺材帮着埋了,那个人是不是他大爷? 石俊问他:“你只偷日本地主的鸡?有没有偷过其他村民的?” 苦龙芽说:“村里人养鸡只有两三个,最多也超不过十只,地主家一养就是几十只,偷几只看不出来,再说,我恨日本人霸占了我家的地,我就偷他们的。” 杜小瑞说:“当时你为什么不说那俩人是日本人?” 苦龙芽说:“那个带狗皮帽的是日本地主的儿子,那个带棉帽的是当地人,好像给他家护院的,我没想到他也一起打我。” 塔斯哈看了看舅舅,他和舅舅对视一下,杜爷说:“苦龙芽,你愿意不愿意留在这里干活?这么大的宅院每天需要打扫,后院的马也需要人照顾,愿意吗?”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下把苦龙芽砸懵了,他愣愣的看着他们,以为听错了。 杜小瑞说:“爹,这孩子心底不坏 ,他知道偷日本地主的,并没有偷穷人的。” 石俊说:“以后如果改不了偷盗的毛病还会把你赶出去。” 苦龙芽一下跪在炕上给杜爷磕头,他保证再不会去当小偷,会在杜府好好干活,于是苦龙芽也留在了杜宅。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苦龙芽居然会骑马,并且还救了杜爷一命这是后话。 雪继续下着,看着是平静的一天,但是知道昨晚杀人事件的这几个人心里却并不平静。 杜爷担心事情败露,日本人大开杀戒,杜家会被日本人屠杀,而且也会连累院里这十个抗联战士。 塔斯哈担心事情败露会连累舅舅和院子里这些佣人们,他倒不担心小瑞和这几个抗联,因为他们都是青壮年,到时候大不了拼死一战。 石俊担心事情败露,杜家遭殃,根据地暴露,十人小组也许被发现,那么那些没有来得及送走的大刀和枪支便成了直接送杜家人进监狱的证据。 杜小瑞担心事情败露,鬼子突然闯进来对院子里所有人大开杀戒,到时候在沙吉浩特 的奶奶和娘该怎么办? 郝大壮想到日本人不是经常来杜宅吗?到时候如果他们闯进杜宅突然翻脸,那么他首先开火,打死一个算一个,反正他早就够本了。 一群人表面风轻云淡喝茶算账说话聊天,该干什么干什么,心里却高度紧张,耳朵时时注意听着大门的动静. 中午,杜爷和塔斯哈、小瑞正在餐厅吃饭,突然看见苦龙芽跑进来说一群日本人在门外敲门...... 杜宅院内高度紧张起来,没有出现智子这件事之前,听到日本人敲门时,他们习以为常的认为是吉田一郎又来看珍妮了,但是自从那晚之后,只要听到日本人敲门,所有对这件事心知肚明的人都会高度紧张起来。 珍妮已经到宪兵司令部了,日本人没有理由再来敲门的,除非他们查到智子临死之前来过当铺,她举枪要杀人的时候也许当铺门外有人看到过? 鞋铺店面离杜宅大门稍远点儿,就在鞋厂西面,说远其实也不算远,只不过杜宅真的太大了,杜宅的外墙就能形成一条街。智子被杀之后,按照石俊的吩咐,鞋厂里的四个伙计紧盯着街上行人的表情,一旦发现他们神色慌张的望着杜宅大门,他们便要做好战斗准备。 负责仓库的贾明武精神亢奋的从仓库拿出一把枪进了鞋铺,他恨不得现在就和鬼子真刀真枪干一场,他觉得每天窝在这里太窝火,不如上战场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来的痛快。 李锁祥比较冷静,他夺下长枪警告贾明武他这样的状态会害死大家,让他安心在鞋铺等待石俊的命令,再控制不住自己真会引起不可想象的灾难。 第408章 吉田上门杜爷装病平安无事一场虚惊 杜宅大门外二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宪兵齐刷刷的站到杜宅大门两侧,杜宅大门上的大铜环被太郎拍的“啪啪”响。街道两旁的人边走边扭头观望着,有的人听说过疯女人的事,所以他们见怪不怪只是好奇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宪兵?每次恶魔大佐来杜宅看望疯女人只带着十来个卫兵,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有的人不知道疯女人的事,他们面色惊慌地扭头看一眼匆匆而过,心里想象着这户人家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宪兵包围了。李锁祥也注意到了行人的神情,他叮嘱贾明武不要莽撞,于是溜达着向大门方向走来。 他走到大门对面的火烧铺前和掌柜搭讪聊天,同时他也注意到石春光站在当铺门口也在看他,俩人隔街对望,看到石春光的眼神,他心里明白大家都在紧张观察着事态发展。 石春光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石俊突然命令他们从今开始谨慎行事,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他琢磨着是不是鬼子察觉到他们的真实身份了?当铺柜台最下面的隔层里放着三把手枪,是遵照石俊命令为了预防万一放在那里的,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石春光和吴清水会在第一时间保护杜家的人安全撤离,这是政委下的死命令。 这时大门开了,石俊慌里慌张走出来满脸堆着歉意的笑和太郎说着什么。太郎跑步走到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门前嘀咕了几句拉开车门,吉田一郎穿着一身黑呢大衣戴着黑貂帽子从后门下了车,他快步走进大院,太郎和两个宪兵跟着进门后,大门“吱扭”一下关上了。 在正上院杜爷居住的房里,杜爷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着,看见吉田一郎进来,他不顾吉田一郎的劝阻挣扎着坐起来。 吉田一郎站在那里向杜爷深深鞠躬说:“冒昧的进了杜爷的居室实在是太不礼貌了,请多多包涵!” 杜爷咳嗽着摆摆手说:“大佐不要客气,是我偶感风寒不能到客厅见您,还请大佐见谅,是我不礼貌才对。” 他请吉田一郎在椅子上坐下后,询问珍妮的病情是否有好转?吉田一郎面带歉意的说:“实不相瞒,我今天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珍妮她的状况现在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刚开始用过药后情况明显好转,可是后来突然发作起来,甚至比以前更加疯狂,她叫喊着回家,她把这里当家了,为了她的病情尽快好转,森田君建议她继续回到这里。向您提出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真的很抱歉!”他再次站起来向杜爷鞠躬。 听完吉田一郎的话,杜爷放心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赶紧说:“大佐快别这样,杜莎是个可怜的女人...哦!我又叫错了,是珍妮,我叫习惯了,经常叫错,真的抱歉。” 他故意这样叫错,就是为了加深吉田一郎内心深处对珍妮的歉疚,中国人为了收留你的妻子,愿意把她当自己家人看待,给她起了自己家族的姓氏,用亲情保护着她。而你们对中国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样明显的反差任凭是谁在心里都会来回对比,来回纠结自己的行为。 即便你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恶魔大佐,尽管你杀人如麻,但是你也有作为一个人的七情六欲,也有作为人的思想,珍妮就是你的软肋,如果军国主义是你的盔甲,那么盔甲无法保护的肋下就是你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珍妮。 杜爷一次次叫错珍妮的名字,一次次刺痛吉田一郎盔甲下的软肋。 “没关系,杜爷叫杜莎,说明杜家是把她当家人看待的,非常感谢!”已经坐下的吉田一郎真诚的向杜爷弯腰致谢。 “如果珍妮愿意,我们杜家上上下下全体人员欢迎她回家,在这里她不会受到任何歧视,我们会照顾好她的,杜家在省城有鞋厂和当铺两个产业,生活上不会有大的困难,养活一个珍妮不成问题,请大佐放心。”杜爷说。 “那就太感谢了!谢谢!请杜爷好好养病,告辞了!”吉田一郎站起来弯腰向病歪歪不停地咳嗽的杜爷告辞。 走到门口吉田一郎站住了,他转身说:“晚上我把珍妮送过来,顺便把森田君请来给杜爷看看。” “咳咳...咳咳咳......” 杜爷一听这话猛烈咳嗽起来,这次他是真的咳嗽了。他本来是装病,如果森田来诊治,一下就穿帮了,所以他连咳嗽带摇头说:“不必不必!我已经抓好药了,只是小风寒而已,一两日便好了。” 森田明天就离开赛罕塔拉前去沙吉浩特了,这些日子高度戒备对他严密保护着总算没有任何闪失,今晚上原计划只是悄悄把珍妮送回来,并没有计划让森田一起来,突然想到给杜爷治病也是现在临时决定,既然他拒绝请医生,吉田一郎也就没有坚持,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的,那请杜爷多保重!”吉田一郎说完出房间走了。 在马路对面聊天的李锁祥终于看到大门打开了,满面笑容的石俊点头哈腰把吉田一郎送出来,他亲自为他拉开车门,吉田一郎上车后,宪兵列队跟在汽车后一溜小跑在大街上人们奇怪眼神的注视下眨眼间便跑远了。 吉田一郎走后,上院客厅坐满了人,塔斯哈、杜小瑞、石俊、都来了。听杜爷说明吉田一郎的来意后,大家提着的心总算松了下来。 这时塔斯哈说:“其实大家还是要小心,智子失踪一天了,山口不会怀疑她失踪吗?虽然我们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但是大壮亲耳听到宪兵队门口卖甜饼的说她每天在宪兵司令部进进出出的,说明她和日本宪兵队有某种联系,如果三天之内没有她的消息,宪兵队肯定会大规模调查,所以,大家还是要小心。” 杜小瑞说:“俊哥,你们的人除了石春光以外,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吧?吴清水知道不知道?他姐夫可是日本人忠实的癞皮狗。” 石俊点点头说:“石春光也只是知道她是被塔斯哈引走的,剩下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塔斯哈说:“俊哥要多注意贾明武,他很容易激动,有些话尽量不要对他说。” 石俊理解塔斯哈的担心,其实他自己也担心贾明武的情绪波动太大。他说:“我现在出去打探一下外面的情况,如果天黑前没有回来就是回部队了,大家不要担心。” 他想尽快把贾明武调回部队,他在这里就像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爆炸的炸弹,大家都提心吊胆,生怕他闯出什么祸来。 “对外还是到外面购买毛毡去了?”因为鞋厂生产毛毡鞋,所以杜爷问。 “对,即便对我们的人也是同样的说法,具体到哪里你们也不知道。”石俊说。 第409章 森田欲往沙吉浩特高彬心中非常焦急 在宪兵司令部山口办公室,山口、吉田一郎和森田幸利正在商量一件事。森田幸利来省城名义上是太田三郎看重吉田一郎的私人感情来给珍妮治病的,但是森田此行还有一个目的,视察一下沙吉浩特的环境是否如高彬所讲适合展开病毒武器的研究。 如果环境允许,那么沙吉浩特将会成为这个针对苏联行动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满洲已经是日本的囊中之物,为了预防苏联觊觎日本到口的肥肉,这个秘密计划天皇酝酿了好长时间并且已经开始实施了几年,最关键的一环绝对不能出错,一定要慎之又慎。 为了打消吉田一郎心中认为太田利用了自己这个想法,森田在来到省城的第二天当着吉田一郎的面给高彬通了电话,并且答应高彬亲自到沙吉浩特看望他。 而这一切也是太田提前安排好的。 明天森田就要离开赛罕塔拉到沙吉浩特了,火车站提前做了周密部署,但是就在刚才,宫本拿着三块金矿石来到司令部,他对山口强调了找到金矿矿脉的重要性,并且提到智子前天下午为了金矿石和他吵了一架后再没有联系的事。 经过山口调查,智子前天下午从地质勘探总队回到宪兵队后院的住处后再没有出门,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离开司令部大院,离开大院之前智子并没有到山口这里报备要出远门,说明她不会离开省城。 智子本是黑龙会成员,专职于刺探情报,原先她和宪兵司令部并没有直接关系,她独来独往,为了情报随时变换各种身份,情报上交黑龙会后,再由头山满和军方高层针对情报研究对策。 如果按照智子的习惯,她失踪一年都不足为奇,她曾经在上海给国民党的一个高官当过三年姨太太,窃取了大量重要情报,给国军造成了极大损失,后来那位高官在一次战斗中为国捐躯,她才巧妙脱身回到日本。 后来她又领了新任务,潜伏在关内一个共产党重量级人物身边窃取情报,结果这个共产党人不识风情不近女色,她屡屡失手,为此她制造了一场针对这个共产党人的谋杀行动,同样行动失败还差点被抓。 智子逃回日本后领了寻找金钗的任务重新踏上中国的土地。为了她的人身安全,这次她活动范围只在由日本人完全控制的满洲之内。 但是她有个习惯,如果她领了新任务需要长期潜伏,会第一时间和当地军方最高机构取得联系,以便于遇到突发情况时能得到帮助,上两次就是在日本军方帮助下得以逃脱的。 所以,表面上的长期失踪只是针对普通级别的同僚而言的,在山口这里她会提前报备。 “这次她明面身份是地质勘探专家助理身份,是为了督促宫本尽快展开矿脉的勘探,实际身份是寻找国宝“元正金钗。”山口缓缓地说。 “元正金钗?就是说这‘元正金钗’真的存在?” 吉田一郎觉得这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甚至荒谬,日本的国宝怎么会流落到中国呢?再说中国如此之大,寻找一个金钗不亚于大海捞针。 山口点点头肯定地说:“我也是接到军部的密函才知道这件事的,这属于高级绝密,所以,宫本说智子的态度高傲的令他愤怒也就能理解了。” 森田觉得智子是否失踪与他去沙吉浩特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山口认为还是等一天再决定,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在宪兵司令部待着才是最安全的。 “山口司令有点儿太谨慎了,这不像您的作风。”森田说。 山口说:“不论是这里的516还是哈尔滨的731,森田君面对的是那些手无寸铁的行尸走肉,那些木头一样的人不光没有武器,而且没有灵魂,所以您认为支那人都不可怕,那是您不知道731工厂院外却是另一番天地啊!他们可不都是小白鼠,他们甚至开始反抗,而且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已经躺在手术床上被拉开肚子等待解刨的半死人都能杀了中留中将,可以想象外面的这群支那人有多么顽强,我这是为了您的安全不得已而为之啊!” 森田说:“这里是安定富饶的满洲国,不是关内支那,能吃饱肚子的满洲老百姓是没有反抗意识的,山口司令太谨慎了。” 山口说:“满洲国里的老百姓是哪里人我们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满洲里虽然变成满洲国,但良民证无法改变他们骨子里是中国人的自我认同,谨慎虽然不是绝对安全的保证,但是谨慎是安全的前提。” 吉田一郎转头问森田:“中留中将截肢后不是还健在吗?” 森田不知道山口为什么把这么机密的事件就这样轻松的说出来,但事已至此,而且面对的是老师的朋友,他只好垂下头说:“病毒感染了全身器官,中留中将截肢后不久为国捐躯了。” 看着走出办公室的吉田一郎和森田幸利的背影,山口恼怒的自言自语:“大日本帝国的士兵已经沦为私人护卫队了吗?” 他对森田这次冒着生命危险来省城给珍妮治病很是不满,但是碍于吉田一郎的凶狠与太田部长的权威,他一个省城最高司令长官也只能把不满装在心里。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 山口接起电话,电话里传出高彬的声音...... 在沙吉浩特大和医院,放下电话的高彬满脸阴沉看着窗户外面刺眼的白雪心中非常焦急,如果两天之内持续这样下雪的话,森田幸利是真的无法到沙吉浩特了。听山口司令电话里的意思是担心森田的安全,如果他不同意森田来,事情就不好办了,毕竟森田到沙吉浩特考察医院,是老师和他私下决定的,并没有经过军部同意。 沙吉浩特自从通了铁路后,医院的所有物资都由铁路运输,佐佐木想把那辆专门运送物资的卡车调配到煤矿,如果医疗物资卸到火车站时,再用卡车拉到医院,为此高彬又和他吵了一架。 每每想到医院交通工具的短缺,高彬就非常恼火,日本已经占领大半个中国了,报纸上也是每天宣传日军节节胜利,但是医院却连个像样的救护车也没有,更别说轿车!原来这里只是个小外科医院,没必要配备救护车倒也能说得过去,可是军部已经占有南山煤矿这么久了,每天有大批的伤员需要救治,这个时候还不配备救护车就说不过去了,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到佐佐木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那辆车不是军部分配的,是马彪送给佐佐木的。本来想借那辆轿车去省城,可是于公说不过去,那毕竟是佐佐木个人财产;于私,他和佐佐木面和心不和,就因为用劳工做人体实验之事俩人意见不同弄的更加不和谐。虽然老鼠事件上佐佐木派人协助他抓了几只大老鼠进行研究,但是从他对自己傲慢不屑的表情上就知道他认为研究那些老鼠是多此一举。 他们现在是互相看着不顺眼,何况为了医院大卡车的事俩人刚闹了意见,看起来只能再想办法了。 第410章 兄弟二人屈膝而谈明武要枪大壮不舍 省城,下了两天一夜的大暴雪终于在人们吃罢晚饭后渐渐停了下来,看起来是停了,但是空中还有零零星星的雪花孤独的飘落。 石俊走了后没有回来,说明他回部队了,杜爷知道他们有纪律,也就没有多问他有什么事?何时回来?既然决定让他们留在这里以打工做掩护,他就不能后悔当初这个决定。 塔斯哈明白舅舅的担心,这几个人里面除了贾明武性格有点急之外,其他几个人纪律性都很高。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注意到他们几个人从来不互相打听消息,这一点儿是最令塔斯哈放心的。 今晚珍妮就回来了,护送他回来的日本人不知道都是谁?有没有森田幸利?万一他也来了,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贾明武不分场合开枪杀了他怎么办? 他知道杀了森田幸利的后果有多严重,想到架着机枪的日本人把这里的所有人赶到一起,就像硫铁矿惨案一样每个人的身上血流如注纷纷倒在血泊中,他不敢想象...... 但是他们的领导石俊今晚上没有回来,谁才能制止他干蠢事呢?他看着在地上来回踱步的舅舅而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在郝大壮的屋里,贾明武正在和他促膝而谈。 贾明武说:“好了,我已经把杜爷和日本人的关系给你讲清楚了,就是石俊说的那样。也该轮到你说了,你是怎样得到杜爷的认可,同意你留在这里的,实话告诉你,这个大院都是我们的人,外人是进不来的。” 见郝大壮沉默不语,贾明武说:“你没发现这么庞大的杜宅大院只有几个帮佣吗?并不是杜爷请不起,而是不请,明白了吧?” 郝大壮毕竟在警备队干过,他太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的含义了。以前和他一起当差的一个兄弟,为了给家里的孩子偷点儿日本人的马饲料被日本人活活劈死了,消息却是一个同事无意中透漏的,那个人并不是想出卖他,只是嘴上不把门秃噜出去的。 从此他牢牢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把最重要的事和不相干的人说,哪怕他是最亲近的人,因为,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中把消息透露出去,尽管无心,但造成的后果和故意出卖一样严重。 他明白,正因为昨晚的行动杜爷才放心大胆的把自己留下来,当时他也看出来了,杜爷是下了决心在他身上冒这个险的。他很清楚这里满院子抗联,如果收留了一个别有用心的探子,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杜爷还是毅然决然收留了他,这得需要多大的信任才能做到啊!他郝大壮以前虽然给日本人当二狗子,可整个东北都被日本人占了,日本人的工厂煤矿遍布东北的各个角落,有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在给日本人打工,难道他们都是汉奸狗腿子吗? 当警备队员时他不光没有欺负过中国人,而且还杀了几个日本关东兵,那么他也算是将功补过算在好人堆里的人,既然当好人就要当到底。 二狗子郝大壮死了,从今后他是杜宅伙计杜壮,他不能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他,哪怕他是自己的表弟,绝对不能害了杜爷。 “我昨天来找你,你不在鞋厂,杜爷看见我身高力大,所以留下我给他养马赶马车。”郝大壮说。 “杜爷出门有汽车,那马车和自行车买下来一直放在后院当摆设,怎么突然想起来坐马车了?” 说这话时,贾明武并没有怀疑郝大壮的话,他完全相信他说的,杜宅这里的确人手短缺的厉害,这么庞大的三座宅院,每天打扫院子就是个繁重的活儿,喂马清马圈,整理草料,收拾院里卫生,这些活儿现在都是他们这些所谓的伙计工作之余干的,所以杜爷留下郝大壮赶马车倒也说得过去。 郝大庄说:“杜爷坐不坐马车是一回事儿,这大宅院的后院那么大,每天清理马圈也得需要人吧?” 贾明武看了看门口,悄声的说:“趁现在那个苦龙芽没有回来睡觉,你赶紧把手枪给我。” 石俊让苦龙芽和郝大壮住在一个屋子,一方面省的烧两盘炕,二方面可以互相监督,所以贾明武得趁苦龙芽不在才能要枪。 郝大庄说:“不行!” 贾明武说:“舍不得?” 郝大庄说:“嗯,舍不得。” 见贾明武生气了,郝大壮说:“明武,你想到枪一响会是什么后果吗?你不要再说大不了你去自首这句话,你一个人死了不要紧,哪怕我也陪着你,咱弟兄俩一起给森田陪葬,但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得给咱俩陪葬!包括菩萨心肠的杜爷。” 贾明武不吭气了,不一会儿,他低低的抽泣起来:“哥!我憋屈!看着杀害父母的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杀,给了任何人都憋的难受。” 郝大壮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我和你一起报仇。” 这时门开了,苦龙芽穿着一件羊皮大坎肩喜滋滋的走了进来,他在地上转着圈向郝大壮显摆:“看到了吗?塔斯哈少爷给的,穿在身上着了火似的暖和。” 郝大壮看了看贾明武,意思是让他看看这家人是怎么对待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的,他怎么忍心毁了他们。 屋子里表兄弟在促膝谈心,院子里传来铲子铲雪的声音,三个人倒也不懒惰,迅速出了门开始干活。 虽然已经让王升接替了自己的班,下了白班的老乞丐看看天空好像不会再下雪了,他到厨房旁边的杂货间拿了一把大铁锹和大扫帚从杜爷居住的上院开始打扫起来...... 门外窸窸窣窣的扫雪声和嚓嚓的铲雪声传进屋里,上院正屋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外面。 “养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的,何况是个人,即便知道了她是恶魔吉田一郎的妻子,或者她本来就是日本人...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恶魔吧?况且她也是个受害者,好好的一个女人被祸害成疯子。”杜爷说。 “爹!我告诉您一件事,您别说我又在胡说八道啊!上次我从家里给她和马小燕一人拿了一双鞋,我亲耳听见她说谢谢。” 珍妮居然说出谢谢?这怎么可能呢?杜爷不相信的看着儿子...... 第411章 珍妮重返杜宅家中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小瑞说:“我问小燕听见没有,小燕说她就是那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即便清醒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所以,我觉得她有时候是故意不想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看到那么多蝗虫一样的宪兵围着自己的丈夫,与其活活气死还不如就这样疯着,反正她心里清楚咱家不会赶她走。”小瑞说。 塔斯哈对舅舅说:“舅,你们有没有觉得其实她一直在保护着我们家?如果不是她认出吉田一郎,舅舅和山花儿就没命了,以后的日子里,就因为有她的存在,那些当地的流氓混混们再没有敢来捣乱,就连癞蛤蟆都不敢上门敲诈了,还有我们的马车都是因为他的名号进城畅通无阻。” 杜小瑞不屑地说:“癞蛤蟆害怕吉田一郎也扒了他的皮!听说他现在一听吉田一郎的名字就小便失禁。” 塔斯哈接着说:“虽然我们并不想扯虎皮扛大旗,我们只是想平平安安做生意,可舅舅和小瑞都清楚我们家的秘密是什么?如果不利用恶魔的名号狐假虎威震慑住那些小鬼子,我爹每次进城都是个麻烦。” 杜爷不住的点头:“你说得对,不是我们救了珍妮,反而是珍妮在保护我们这个家......” “嗒嗒嗒...杜爷,好像人到了。”李喜顺在门外说。 三个人同时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到了下院看到弯腰扫雪的老乞丐和三个伙计,杜爷边走边问他们:“西院打扫了吗?” 老乞丐说:“西院他们早就打扫过了,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大水缸旁边一大堆雪,估计明天白天才清理吧。” 石春光说:“我们先清理的西院,明天把那些干净的雪准备抬到后院倒在井里头。”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出了前院,刚走出正院大门,就看见一群人从大门进来了。走在前面的便是瘦瘦弱弱的珍妮和马小燕,珍妮紧紧拉着马小燕的胳膊畏畏缩缩的低着头走路,后面是穿着便装的吉田一郎和几个同样穿便装的宪兵。 马小燕看见他们三个后站住了,尽管是晚上,但是明亮的屋檐灯把院子照的亮堂堂的。杜小瑞见马小燕眼里亮晶晶的,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吧?毕竟又从鬼门关回来了。 “珍妮,你回来了?”杜爷问她。 珍妮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往马小燕身后躲了一下,马小燕用英语对珍妮说:“不要害怕,我们回来了,我们回到杜宅了,你的哥哥杜爷就在面前,我们到家了。” “是我哥哥么?”珍妮问她。 “是的!你抬头看看。”马小燕说。 珍妮慢慢转过头看着他们三个:“哥哥,我回来了,我是杜莎。” 她用流利的英语和杜爷说话。 “不不,你要用中文,哥哥是中国人。”马小燕说。 “你是哥哥?”珍妮抬起那张瘦弱苍白的脸看着杜爷。 杜爷看到几天时间消瘦了许多的珍妮,他心中感到一阵凄凉,他颤抖着声音说:“是是,我是哥哥。” “我是谁?”珍妮茫然的问杜爷。 “你是珍妮!”杜爷说。 “不!我是杜莎!我是杜莎!我是杜莎!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珍妮毫无征兆的大喊起来。 这时山花儿流着眼泪也走了过来,她拉住珍妮的手哭了:“杜莎,杜莎,杜莎,好姐姐,别害怕,你回家啦......” 杜爷说:“你说得对,你是杜莎,杜莎回家了。” “回家了!回家了!安吉拉我们回家了,安吉拉...我们回家了......”她突然甩开马小燕的手向东面跑去。 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惊,尤其是杜爷他们几个人,塔斯哈的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抗联战士和珍妮原来共同住在西院,杜爷担心万一哪一天吉田一郎刚好进来发现端倪就坏事了,所以,他们整体搬进了东院。还有一个原因是担心贾明武坏事,住在离西院远一点的东院比较稳妥些。 现在,珍妮的举动吓傻了杜家的人,他们真担心贾明武会突然冲出来。 正在这时,疯疯癫癫往前跑的珍妮忽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就在她即将倒地的一瞬间,塔斯哈就像一股风一样疾步过去一下托住她的身体,这时慢他一步的吉田一郎也到了。他从塔斯哈手里接过珍妮,紧紧搂着她,他就那样单膝跪地紧紧抱着由于激动昏过去的珍妮,他喃喃的叫着珍妮的名字,抱着她向西院走去...... 这一幕如此感人,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此刻没有战争,没有仇恨,只有疯女人珍妮所激发出的人性。他们那一瞬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是杀害了无数中国人的恶魔,只看见一个多情的丈夫抱着昏迷不醒的妻子。 太郎也被这亲情感染着,他紧紧地抿着双唇低下了头,他想不明白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悲剧,为什么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他忧郁的望着美丽的马小燕,他如此喜欢这个中国姑娘,非常非常喜欢,以至于他在想起妈妈惠子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换成马小燕的脸,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心里除了悲伤,更多的是胆寒,眼前的情景不是一面很好的镜子吗?敌对两国的恋人在一起注定是个悲剧。 大家跟在吉田一郎身后向西院走去,塔斯哈又看到了太郎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但他确定根本不认识他,他理智的认为只是因为在杜宅见过他几面的原因。可他太像田下伯伯了,好几次他都想冲动的和他说话,但太郎身上有一股他不喜欢的傲慢神情,塔斯哈终究放弃了心中的念头。 西院珍妮的屋子里,洋炉烧得旺旺的,外面已经开始数九了,天寒地冻的,但是屋子里却是暖融融的。下午山花儿和果儿抱着一捆柴火已经把土炕烧了一遍,因为珍妮不喜欢睡热炕,所以她们只是把炕烧热后就关了火。 炕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毡,羊毛毡上铺着棉花炕褥子,褥子上铺着结实耐用的印花洋布。 吉田走到炕边,轻轻的把珍妮放在炕上,替她脱掉鞋子放在地上。 他一言不发,忧郁的看着躺在炕上的妻子。做完这些,他看了一眼关切的望着珍妮的马小燕,然后转身对杜爷微微弯腰说了句:“拜托了!” 第412章 温语诛心刺激神经塔斯哈决定回趟家 见吉田一郎给自己弯腰施礼,杜爷赶紧说:“放心吧!我们会把她照顾好的。” 吉田一郎冲太郎点了一下头,太郎把手里的一个小包递到杜爷面前说:“请您收下。” “这是什么?”杜爷看着这个包有些惶恐。 “这是珍妮的费用,请您一定收下,还请您多多照顾她。”吉田一郎说。 “不不不!这个我不能收,大佐您这就见外了,您也看到了,我有买卖,不缺钱,虽然买卖不太好做,但是糊口还是没问题的。您出门在外,在别人的国家不容易,自己留着用吧。” 杀人也叫诛杀,杀人心也叫诛心。论杀人,杜爷比不上吉田一郎,但是论诛心,吉田一郎远远比不上杜爷。 杜爷满脸诚恳的说出“您出门在外,在别人的国家不容易”这句话时深深的刺激着吉田一郎的心。他为什么出门在外?他出门在外是为了杀人来了。而且那句“在别人的国家”听起来更加刺激神经,听觉与感觉与视觉融合到一起,让他感到心里一阵痉挛。 如果杜爷说“在别的国家”这么一句最简单笼统的句子,吉田一郎也许没有什么感觉,而他偏偏强调了一句“别人的国家”,说得这么具体,这么深刻,吉田一郎第一次觉得这句话有一种入骨三分的感觉,这句话让他瞬间觉得自己是外人,是侵略者。 如果说出此话的人是用慷慨激昂的神情对着他说的,那么吉田一郎会在第一时间掏出藏在黑色大衣口袋里的手枪照着说话的人就是一枪,他不会有任何犹豫,他想杀死一个中国人比杀一只鸡还容易,但说出此话的偏偏是满脸真诚慈眉善目的杜爷。 他直勾勾盯着杜爷,从这个中国男人面上看不到任何狡诈,他流露出的是满脸真诚。他没有说错,他的确出门在外,的确在别人的国家,而且他还真诚的关心自己留着那些钱用。 既然这几句话没有毛病,但是为什么听起来心里这么不舒服呢?是什么刺激了心里的敏感神经? 马小燕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他听出来杜爷在用另一种方式讽刺吉田一郎,尽管这些话从字面上没有一句咒骂的意思,但是用极其善良极其温暖的话提醒侵略者这里不是他自己家而是别人家,这极大的反差本身就是另一种刺痛神经的武器。 通过接触,她觉得吉田一郎智商很高,他不会听不出来这些话里藏着的锋芒。这些锋芒不会刺伤他的身体,但是会刺痛他的神经,会令他感到羞愧与内疚,哪怕杀人已经如同儿戏的他已经把内疚二字从自己的字典中删除,那么在被侵略的土地上被主人关心也会有一丝丝的羞愧的,哪怕这一瞬间能让他感到一丝丝羞愧,这就够了。 “我、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吉田一郎直直的盯着杜爷却不说话,他吓得结结巴巴的问吉田一郎。 杜爷这是诛心到底了。 吉田一郎看到救下妻子的恩人被自己吓成这样,心里又是一拧,他恍恍惚惚的转头看了看珍妮又看了看杜爷,他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罕见的悲哀。 “告辞!”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了。 马小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马小燕说。 杜爷也长长出了口气摇了摇头。 杜爷说:“马小姐今晚就别回去了,就在石榴的屋里休息了吧。” 小燕说:“好的。” 杜爷刚走到门口,突然马小燕说:“对了,我还有事情和石管家说。” 杜爷说:“石管家收羊毛去了,如果重要的话一会儿到正院去说吧。” 在正院,塔斯哈和杜小瑞坐在椅子上听完马小燕说的话后陷入沉思。 塔斯哈对马小燕说:“我听蒋兴达提起过这个老曲,说他原来是给宪兵队送菜的,后来不知道怎样得到日本人的信任,居然留在了日本人的伙房工作。他为什么要借故给珍妮送水果和你说这些话呢?他故意说认识石俊,说明是让你放下戒心,也许他是想让你给石俊带话,也许他是......”塔斯哈突然想到一个词:卧底。 杜小瑞随着塔斯哈的思路也想到了一个词:“特工,他绝对是特工。”小瑞肯定地说。 “他绝对和俊哥是一伙的,怎么办?俊哥不在。”小瑞说。 塔斯哈说:“小燕,你把他的原话重新说一遍,也许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呢。” 小燕说:“他拿着几个冻梨进去后见珍妮在床上躺着就说:‘马小姐,我给太太买了几个冻梨,她醒了给她吃。’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姓马?他说:‘你去过蒋兴达家,我见过你,我和石俊是好朋友,知道你们是沙吉浩特人,哦!对了,给太太治病的森田医生这几天要去你们那里的大和医院,哎呀!这天寒地冻的,他去那里干什么呀?别给出什么事儿喽。’然后看了我一眼站起来就走,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给我的感觉他就是故意来说那几句话的。” 他们想不明白这几句话什么意思,小瑞说也许就是平平常常几句聊天的话,被他们过分解读了。 塔斯哈说:“我觉得他站起来就走的举动就是为了让你有这个感觉,如果他继续聊天,你会觉得他是随便找话题瞎聊,说完这几句话立马就走,才能达到让你思考的效果。” “舅舅,我觉得我还是回一趟沙吉浩特,看看我爹进城没有,雪这么大,我们那里的野兽更加凶猛,我想劝我爹暂时不要打猎到城里售卖了,太危险。” 塔斯哈真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他说的滴水不漏,而且还要让杜爷听懂。虽然小燕也不是外人,但是关于他的家世与那批珍宝,仅限于舅舅知道,就连小瑞都蒙在鼓里。 杜爷说:“的确不能让他再出来送...卖货了,可大雪封路,火车停止售票了。” 小瑞说:“我和我哥俩人开车回去,不用司机了,我俩换着开路上也有个说话的。” 杜爷说:“胡闹!这冰天雪地的怎么上路?,油桶放在后备箱会不会像水一样冻成冰块?半路怎么加油?再说谁知道路上滑不滑?” 塔斯哈说:“舅舅,汽油和煤油不一样,汽油不会被冻凝固的,把油箱和油桶加满就没问题了,半路上的大车店也有汽油售卖,沙吉浩特后院还有大半桶汽油呢,回来也没问题。” 听见他们在商量回家的事情,小燕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在场的所有人做梦都没想到,就因为这趟回家,让杜家遭受了无妄之灾…… 第413章 小燕要回沙吉浩特珍妮疯闹也要随行 小瑞看出来小燕的不自在便问她想说什么? 小燕说:“我也想回家看看去,时间长了很想我娘。” 三个人沉默一会儿,杜爷点点头说:“那就让山花儿和果儿照顾珍妮吧,实在不行再请个做饭的。” 塔斯哈说:“舅舅,厨娘的事先不要做决定,上次在庙洼村认识的那一家子看起来都很可靠,我爹曾经说过想把小金子带到省城让他读书,铁牛那次缠着要当兵,只不过他当时受伤严重才没有走成,这样的话,干脆把他老婆黑妮也带来,他爹虽然老了,可是身体硬朗,听说种庄稼是好手,舅舅不是说想要粮食不断顿,必须自己有土地吗?” 杜爷眼睛一亮:“塔斯哈的意思是...我们要买一些自己的土地种粮食?是吗?” 塔斯哈说:“买土地只是预防万一,现在兵荒马乱的,指不定哪年就买不到粮食了,到时候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办?” “太好了!这主意太好了,就这么干!厨娘暂时先不找了,等你回来再说。” 第二天小燕回了一趟家,告诉哥哥自己要回沙吉浩特,马小飞本来也想回去,可觉得自己妹妹白坐人家的车,自己一个大男人再蹭车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心里痒痒也只好作罢。 回到杜宅,小燕到珍妮的房间给她梳洗,这时,山花儿进来对小燕说:“马小姐,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杜莎的,我认识她比你早,她不排斥我。” 马小燕说:“好的,山花儿,她犯病时,她说你是她女儿,你答应就行,那样她才能安静下来。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清醒的时候爱干净,晚上睡觉脱下来的衣服记的给她洗了,把第二天穿的衣服放在炕头就行,睡醒她会自己穿衣服的。” “好好,我知道,你快走吧!”山花儿笑着嫌她唠叨。 马小燕用英语对珍妮说:“我要回沙吉浩特走几天,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要犯病。” “我也去!”珍妮说。 珍妮不犯病的时候非常安静,她和马小燕经常对话,所以马小燕和山花看见她说话并没有感到奇怪。 “不行,那里很远很远,你坐在车里犯病就遭了。”马小燕抚摸着她的头发,那样子就像一对真正的母女俩。 “我要去找安吉拉。”珍妮说, 马小燕说:“安吉拉不在沙吉浩特。” “不!她在那里,她哭的很伤心,她叫我去找她,她的脸很白,身上很白,像一个真正的美国人一样白,我要去找她,找我的安吉拉。” 珍妮拉着马小燕不松手,马小燕怎么劝她都不行。山花儿看见她疯病又起来了,马上跑出去把塔斯哈和杜小瑞叫来了。 塔斯哈弯腰对坐在椅子上的珍妮说:“杜莎,不要闹了行吗?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珍妮说:“安吉拉在哭,她在看着我哭,我要去找她......” 小燕说:“珍妮,做梦和现实不一样啊,那是做梦呢,不是真的。” 眼看她要急了,塔斯哈对马小燕说:“这样,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激怒她。我和舅舅去商量。”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西院,杜爷对小燕说:“小燕,如果把珍妮带回沙吉浩特散心,你觉得她会不会在路上闹起来?让她到外面散散心也许是好事。” “不会!肯定不会!你们有没有发觉她现在不打玻璃了?只要是我们这几个熟悉的人和她在一起,她也不揪头发了,也不骂人了?”小燕满怀殷切的看着杜爷,从他的话里一下就能听出他同意带珍妮一起回沙吉浩特 。 小瑞说:“回去看见铁包金一叫,她立马犯病。” 小燕说:“住到我家,我家房子那么多,也可以和我睡在一个房间,住宿没问题。” 珍妮好像听懂了,她咧开嘴疯嘻嘻的笑起来。 杜爷说:“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啦,她有亲人,我们不能随便把她带到别的地方,我去一趟宪兵队,回来再定......” “老爷,那个大佐又来了!”果儿跑进来说。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杜爷一听吉田又来了,他赶紧迎出去,但当他看到吉田一郎的装扮时愣住了。 吉田一郎自从了解了珍妮的发病原因后,只要来杜宅从来都是一身便装,即便带着宪兵,那些宪兵也只是站到门口,绝对不会让珍妮看到那身军装。但是今天,他穿着一身军官服,腰挎武士刀脚穿高腰牛皮靴威风凛凛走了进来。 杜爷第一反应就是昨晚他的话刺激到他了,难道他这是示威来了,或者...... 杜爷绝不后悔昨晚的举动,他没有妹妹杜鹃那样的胆量杀鬼子,更没有妹夫智勇双全,但是他绝不是胆小鬼,你今天不是穿着军装抓我来了吗?来吧,我就站在这里。 吉田一步步向他逼近,站在他面前不动了。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吉田面无表情问他。 “上一次我被抓走的时候,大佐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杜爷依然微笑着说。 吉田一愣,旋即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这微笑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原样。杜爷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过微笑,他的脸一年四季从来没有变过,一直是一副阴沉寡淡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除非见了珍妮他会露出深深的忧伤,除此之外一直那样。 “对不起,让您受惊了。我执行任务刚好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珍妮,她昨晚回来后情况怎么样?”吉田说。 杜爷说:“昨晚马小姐和她一起睡的,说是很安静,但是今天有点状况,我正准备去找大佐,结果您就来了。” 吉田一郎看着他皱了一下眉头,杜爷很熟悉这个面部表情,他是等着他说下去。 “我儿子昨晚做噩梦,说梦到他娘了,非要回沙吉浩特,我打算让我外甥陪着他一起回,马小姐也时间长没有回去了,我安排厨娘山花儿陪着珍妮,没想到她死死抓住马小姐不放,情绪很激动,非要一起跟着,眼看就要犯病,我觉得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也许这能让她精神放松,说不定这是好事呢。”杜爷说。 吉田一郎走到门前,从门玻璃上看着面无表情死死抱着马小燕的珍妮,杜家的两位少爷穿戴整齐正站在地上无奈的看着她。 他走过来对杜爷说:“那就拜托了,她不能出事,否则......”话没说完他已迈步走了,走了几步,他站住了,头也没回说了句:“绝对不能出事!” 看见他迈着大步威风凛凛走出院子,杜爷突然心想,同一个人,为什么穿着不同的衣服感觉就不同了呢?就连走路的姿势也都变了,是人驾驭衣服?还是衣服驾驭人? 第414章 兄弟返回沙吉浩特珍妮小燕一路随行 杜爷转身进到屋里,他问珍妮:“杜莎,想跟着他们一起坐车?” 珍妮点点头。 “那你路上不能闹,行吗?”小瑞问她:“我是谁?” “小瑞!”她说。 “他是谁?”小瑞指着塔斯哈。 “塔斯哈,哥哥,小燕,山花儿。”她一个个指着他们。 小燕说:“她是疯子,又不是傻子,她脑子聪明得很,如果不聪明也成不了这样。” 珍妮听了小燕说这话没有任何不安,只是咧嘴笑起来。 上午十点多,司机老孙把装满汽油的一个四方铁桶放在后备箱里,后备箱里已经装的满满当当的了,除了一些吃的用的便是四件貂皮大衣,那是给老夫人和太太以及乌仁图雅与杜鹃买的,还有一把弩,是塔斯哈给弟弟莫日根买的礼物。 黑色轿车拉着满满当当一车人缓缓的出了杜家大门向前驶去,他们完全没想到带珍妮上路这个错误的决定给杜家带来多么令人心碎的后果,反而一路上欢声笑语。 坐在后面的珍妮紧紧抓着小燕的手高兴地看着白雪皑皑的外面,她两眼一闪一闪的散发出兴奋的光芒,是那种心情愉悦的兴奋,而不是歇斯底里的狂躁兴奋。 马小燕不时的给她把耷拉在前额的一缕头发放回耳朵后面,不时的指着窗外给她看,她们看起来非常温馨,非常自然。 塔斯哈慢慢开着车,出了城,路上的雪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但是辛苦的赶车人早已压出一条马路来,那是那些铜矿铁矿的大马车赶早压出来的。 这条路他和巴图鲁赶着马车走好多趟了,即便大雪把原来的路遮盖的严严实实,他也能认出该走哪条路,辨别方向与记路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或者也有爷爷传授的生存技巧。 到沙吉浩特的路没有走三分之一天就黑了,尽管雪还没有冻结实,车轮没有打滑,但是如果继续走夜路的话会很危险,虽然有车灯,但是越往前走两面的大山越高,车灯前面白茫茫的不知深浅,道路两旁是一座座影影倬倬的大山,如果只有他们两个男的倒也罢了,但是车里还有两个女的,如果车灯前面再突然跳出一只狼,那么受到惊吓的珍妮绝对会大喊大叫把所有的车玻璃打碎,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塔斯哈和他们商量了一下就在附近村庄住一晚明天赶路。 凡是紧靠马路的人家都会有一二间空屋子,就是为过往客人准备的,这样的人家也不算是客栈,也不算是饭店,只是紧靠大路这个便利条件踅摸几个铜板贴补家用。 “唉!真不如在前面的大车店住下,这个珍妮真是的......”小瑞看到黑洞洞的小门叹息着。 傍晚时分汽车路过一家大车店,塔斯哈的意思是先住下来明天再走,没想到出了意外,珍妮坐在车里大喊大叫死活不下车,最要命的是她英语日语中国话一起往外飚,吓得塔斯哈赶紧点火走人。 小燕嘱咐珍妮,如果再闹今晚上就没有地方睡觉了,只有安静下来才能休息。珍妮低着头一声不吭,小燕心里很后悔带她一起回来,她觉得很对不起杜家两位少爷,他们肯定没有住过这么破的院子。 塔斯哈把车停在一个平坦地方,看到最近的一户人家黑着灯,不知道有没有住人,于是他上去敲门...... 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老头把门开了一条缝,听到来意后,老头探头看了看亮着车灯没有熄火的汽车,他问:“几个人?” 塔斯哈说:“四个人。” 老头说:“家里只有粗粮咸菜。” 塔斯哈说:“有水就行,我们自己带着干粮。” 老头一听不吃饭,就说:“好好好,那就请进来吧进来吧。”说完他招呼老婆赶紧烧火热水。 珍妮出奇的安静,她紧紧拉着马小燕的手跟着他们进了一个屋子,老头给他们拿进来一个有灯罩的煤油灯,用一根细木棍把灯芯挑的旺旺的,他看着珍妮和小燕说:“母女俩?” 小燕点点头说:“是。” “那这两位富家少爷是......” “我大哥和二哥。”小燕说。 老头放心了,他说:“哦!一家人,那挤在一间炕上行不?那个房间就不用烧炕了。” 杜小瑞说:“住一间房子多少钱?” 老头不好意思的说:“呵呵,少爷看着给几个铜板就行了,不给也没关系,只是睡个觉,也没有吃我家粮食。” 这时一个瘦巴巴的小老太太抱着一小捆玉米秸秆进来放在火炕口,老头用火镰熟练地打了几下,一个小火苗窜到手里的棉花上后,老头麻利的抓起几片玉米叶子放在火苗上一下点着了。 看着他把一根根玉米秸秆伸进火炕膛里后,小瑞问他:“家里只有你们俩个老人家么?” 老头说:“有俩儿子都去当兵了,一起走的,过了年就整整四年了。” 一听他这样说,塔斯哈心里一震,他问:“他们没有回来过吗?” 老头说:“没有,口信都没有带回来一个,这兵荒马乱的年景,他们估计...唉!” 谁也不说话了,只听到火膛里噼里啪啦的燃爆声。 塔斯哈说:“老爹,我给您块两大洋,您把那个屋子的土炕也烧了吧。” “什么?两块钱??不不不,你们要是嫌一盘炕太挤,我让老太婆给你们烧了西窑炕就行,不要那么多钱,我们一年也用不了两块钱,不用不用。” 老头一听塔斯哈给两块钱,好像那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似的极力拒绝。 他站起来吆喝老太太:“二小他娘,二小他娘,水烧好了没有?再抱一捆柴火把西窑炕也烧了,把炕打扫干净。” 外面答应了一声,就听见老太太说:“水还没有烧开,马上就好了。”接着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燕拉着珍妮坐在炕沿边上,安慰她说一会儿有热水就能吃饭了。 老头家有一张小炕桌,虽然不大,但是四四方方的挺干净。老头一边烧火,一边把小炕桌摆在炕上,一会儿拿回来四个空碗和一把烧开的铁壶放在小方桌上。塔斯哈和小瑞出去打开后备箱把烧饼和烧鸡拿进来放在桌子上,老头拿进一个搪瓷洗脸盆倒了点儿开水又兑了点凉水,用手试了试笑嘻嘻的说:“好了,温度正好,快洗洗吃饭吧。” 塔斯哈让小燕照顾珍妮先洗,老头从他们住的屋里拿过一条印着红花的新毛巾递给他们。从那条毛巾折叠的痕迹看,这条毛巾是压在箱子里保存了很久的。 除了珍妮看不出任何表情之外,他们三个看见老头这样的举动,心里都很难过。 第415章 贫富悬殊令人震惊富家少爷触动内心 “老爹,您刚才说你们一年也用不了两块钱?那你们平时吃什么?”老头刚才的话让小瑞觉得不可思议,他自己每天零花钱两块钱也不够花,这老两口一年花不了两块钱,他真是不敢相信。 “我们吃自己种的玉米,春天到夏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地里有野菜就能挖野菜吃,玉米地里捎带的豆角和萝卜省着点,秋天做成豆角干,萝卜条,就是买盐疙瘩花钱,腌一小缸咸菜就是一年的菜了。”老头一边聊天一边继续烧火,火膛里红红的火苗把他皱皱巴巴的脸照的亮堂堂的,从他脸上看不出他说这些话时是什么心情。 “不炒菜吗?衣服不花钱吗?还有这煤油。”小瑞问他。 “就我们老两口也没有亲戚来,炒什么菜呀!玉米糊糊就咸菜吃饱就很满足。俩儿子没走之前,大儿子在省城拉车也能省下几块钱,也能给他们扯几尺洋布做件像样的衣裳,他们走了后我们就把这两间屋子拾掇出来,有那些过路的住一晚也能收几个铜板,平时只点一盏煤油灯,太阳落山就躺下睡觉,倒也不用点灯费油了。”老头一边烧火一边笑嘻嘻的聊着天。 太不可思议了,小瑞看着桌子上花一块八买的烧鸡,这只烧鸡居然是老头家里一年的费用,他平生第一次有一种造孽的感觉。小燕照顾着珍妮坐好后,撕下一条鸡腿上的肉放到碗里,然后把烧饼掰成小块也放进碗里,她拎着铁壶里的开水倒在碗里后问老头:“老爹,您家有小勺吗?” “有有有”,老头站起来走了出去。等他回来的时候,小瑞把缺了一条腿的烧鸡递给老头说:“老爹,您估计好久没有吃烧鸡了,这烧鸡我们吃了一条腿,还是一整只鸡,您和大娘明天吃了吧。” 老头吓得只摆手:“不不不,这怎么行?我们穷人哪有吃烧鸡的命?不不不,我们吃不起。” 小瑞说:“这不花钱,我们的住宿费照样会给您的,我们坐车累了,每人吃俩烧饼喝点儿开水就想早点儿睡觉,吃的太饱睡不好的。”说完硬把包着烧鸡的牛皮纸塞给老头。 老头诚惶诚恐的捧着烧鸡不知道怎么办?小瑞从口袋里拿出10块大洋递给老头说:“老爹,刚才我们弟兄俩商量了一下,这十块钱是我弟兄俩的一点儿心意,不是为了住宿,而是为了您能送俩个儿子去参军!就凭这点儿就值得我们尊敬。” 这老头一看白花花的十块大洋在眼前晃,吓得快站不住了,他今晚说的最多的就是:“不不不,我们受不起。” 老头捧着宝贝一样的烧鸡逃似的回到他们老两口住的屋子,因为今晚有客人住,他们的屋里破天荒的这么晚也点起了煤油灯。黄豆大的小火苗在煤油瓶上一闪一闪跳跃着,说明里面掺杂着水分。 小瑞追着进来,把十块钱放在炕上转身回来。 他一声不吭的回来闷头啃烧饼,吃了俩烧饼喝了一碗开水,他说:“真没想到现在有这么穷的人家,太可怜了。” 塔斯哈也说:“我也没想到。” 西边的窑洞也同样只有一床被子,而且也是薄薄的旧被子。小瑞凑过去闻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邪味儿,这时,老头开门进来说:“两位少爷,你们告诉老汉一下你们的名字,等我儿子回来,我一定让他们拉洋车把这些钱还给你们,这就算是我借的,这些钱够我们老两口好几年的生活用度了。” 这些话让小瑞更难过了,他说:“这些钱是送给您的,您一定要放好,如果有机会我们再来的话,我给您带来一些粮食,您放心的吃就是,现在请给我们再烧点儿热水,我们洗洗脚也好休息。” 老头一听少爷们要洗脚,转身就走,一会儿他端着热气腾腾的半脸盆水进来说:“我老伴儿给你娘和你妹妹也端进洗脚水去了,尿盆也放进去了,我这就给你们拿尿盆去,洗脚水不用倒,明天用来刷尿盆。” 洗完脚躺在炕上后,杜小瑞一声不吭,塔斯哈说:“别想了,明天还要赶路,睡吧。”说完爬起来吹灭了旁边柜子上的油灯。 第二天天没亮,小瑞早早的醒了,扭头看了一下塔斯哈睡的地方空空的,他知道塔斯哈多年的习惯,早晨一睁眼就会起床,说是锻炼身体,其实是练习擒拿格斗,只是他的擒拿格斗想象中的对象不是人,而是动物。 他习惯塔斯哈练武的声音,但是今早晨外面却异常安静。他掀开被子下了炕,穿上又黑又亮的貂皮大衣走了出去。院子里空无一人,珍妮和小燕似乎还没有起来。 他走出院子看到夜色刚刚褪去的远山近峦,虽然不是白天洁白刺眼,甚至有点儿发青,但是随着山后的太阳缓缓探头,眼前的青色渐渐褪去,白色越发显得纯粹起来...... 雪后的空气湿冷刺骨,尤其是早上更觉得寒气袭人。小瑞搓搓刚睡醒的脸蛋,双手插在毛绒绒的袖筒里站在门口向远处眺望,用目光寻找塔斯哈的身影,从大门口到远处有一串脚印一直向前延伸而去,直到他再也看不清那深深浅浅的的雪窝。 他顺着笔直的脚印极目远望,除了满目洁白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没看到塔斯哈的身影,倒是大门前面停车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昨晚汽车停在大门院墙外,院墙旁有大大小小几垛像正三角一样的玉米秸秆,那是这里的人家取暖做饭用的燃料,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想是不是车里的食物把野猫或者老鼠招来了?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没走到跟前先看到一只脚从一大垛秸秆里露出来,他猛地吓一跳掉头就跑...... “少爷,少爷,别害怕,是我。” 一个老头头上裹着一个破床单一样的东西从头到脚把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从秸秆垛里钻出来,他浑身挂满了玉米叶子,站在那里就像书里描写的野人。 第416章 短短一晚受益匪浅少爷赠银老根感念 小瑞站住定睛细看,看那样子仿佛是昨晚的老头,可是他这样打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想吓死谁啊? “您是房东大爷?”小瑞小心的问他。 房东老头不好意思的说:“看见你哥从大门口出来我一动不敢动,怕吓着他,没想到还是吓着你了。” 老头一边说话一边不好意思的拿下沾在身上的杂草。 “您在这里干什么?”小瑞问他,他觉得老头是不是在举行什么宗教仪式?可是有在秸秆垛里举行仪式的吗? 老头吞吞吐吐的说:“这地方穷人多,没见识的人也多,我担心别人看到这么好的汽车给砸了偷东西,我得看着。” “你在这草垛子里窝了一晚上看着汽车?”小瑞吃惊的问他。 老头憨憨的笑了:“我披着羊皮袄,玉米杆也挡风,没觉得冷。” 小瑞再一次被深深的感动了,催老头赶紧回家暖和身子。老头的腿似乎冻僵了,慢慢往前挪着脚,他呵呵自嘲着说自己老了,腿脚不灵活了,以此来掩盖冻僵的双腿。 这时小瑞看见塔斯哈从远处跑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只兔子。走近了才看见他把放在后备箱的弩取出来了,那是在省城给弟弟莫日根买的,后备箱也放着他的弓箭,他没有用,却用新买的弩练了一把。 老头走得慢,不等老头走到门口,塔斯哈已经跑过来了。 塔斯哈看着老头爽朗的笑着:“大爷早,我给您打了只兔子等我们走了后你赶紧收拾出来吧。” 小瑞说:“哥,大爷一晚上就没睡,藏在汽车旁那个草垛子里给我们看了一晚上车。” “啊?”塔斯哈愣住了,这里是天寒地冻的大东北,人在外面过夜是要冻死人的,他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说,赶紧扶老头进了院子。 老太太也起来了,现在他们才看清老太太的样子,昨晚天太黑,她抱着柴火进去大家都没注意,现在才看清她上身穿着一件灰粗布夹袄,夹袄上打满了各色补丁,下身穿着肥大的深裆黑棉裤,那棉裤上也是补丁摞补丁,一条棉裤上有七八种颜色的补丁,一条黑裹布把裤腿从脚踝处紧紧绑住,头上戴着一块铁锈色毛巾一样的布在脑后挽个疙瘩。 她看见我们进来赶紧招呼着说:“快快快,玉米粥好了,老头子快洗一下手招呼少爷们喝粥,西屋脸盆里有烧好的热水,快洗洗脸吃饭吧。” 老头的腿不像刚才那样僵硬了,他进屋里脱下那身野战部队一样的伪装,麻利的给他们进厨房去盛饭。 塔斯哈知道老头在冰天雪地里窝了一夜给他们看车,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想说感谢的话却说不出来,他把兔子递给老头转身进了西窑。 还是昨晚的小方桌,小方桌上放着四碗黄澄澄的玉米糊糊,一个小碗里盛着半碗切得细细的老咸菜,另一个碗里放着昨晚的烧鸡,只是已经把肉撕成一条一条的了。 “我们家没有好菜,这鸡还是你们吃吧,我们吃鸡骨头就好,鸡骨头熬一熬也挺香的。”老头看着围坐在小桌边的四个人说。 老头出去后,珍妮可能饿了,她端起玉米糊糊呼噜呼噜喝了起来,也没有就咸菜直接把一碗糊糊喝了。看见老两口舍不得吃那个烧鸡,重新给他们吃,本来心情很难受,一看珍妮那样子,三个人反而都笑了。 珍妮看见他们笑,也跟着笑。小瑞问她:“好喝吗?” 珍妮点点头说:“好喝。” 小瑞说:“小时候我不想吃饭的时候,张伯就逼着我吃咸菜,还真顶事。”说完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黑乎乎的咸菜咬了一口,然后也像珍妮一样呼噜呼噜把那碗稀糊糊喝完了。 马小燕从小没吃过粗粮,她第一次吃粗粮是在宪兵队的监狱里,满洲特有的杂粮面和米糠掺和到一起蒸下的粗粮窝头咬一口就硌牙,咽到嗓子眼把喉咙拉的生疼,从监狱回来后,她发誓再也不吃粗粮了。 今天她看到塔斯哈也端起来喝了,于是她咽了下口水,咬牙端起来也喝了下去。 四个人要走了,三个富家少爷小姐住了一晚受益匪浅,他们知道穷人很穷,但是没有像今天这样直观的亲身感受,尤其是小瑞。尽管日本人限制吃大米白面,但是杜宅从来没有断过大米白面,杜宅的仓库里藏着满满几十袋白花花的大米和小麦面粉。 他对老头说:“大爷,你刚才说这里是杨家屯,看起来你家姓杨?” 老头说:“对,这是附近最大的村子,光地主就有四个,别的村有两个地主就不错了,我叫杨老根,我大儿子叫杨树文,小儿子叫杨树武。我也记下少爷的名字了,以后你们路过这里就住在我家,我们老两口好好侍候少爷们。” 塔斯哈说:“杨大爷,不要忘了到地主家说卖粮的事,你告诉他们交了公粮后把多余的粮食,卖到省城步云鞋厂,价钱比日本人高一成。” “少爷嘱托的事,老根一定去办,再次感谢少爷们赠送大洋,少爷们一路平安。”杨老头说。 告辞了杨老头,四个人继续向沙吉浩特县城出发,天空出现了太阳,路上的雪却还没有开始融化,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被雪覆盖着看不清楚,轮胎压上去有的会打滑,这时候他们就得下来推车,他们感到高兴的是,这一路上珍妮给他们带来的惊喜。汽车一旦抛锚需要他们下来推车时,珍妮也会跟着他们推车,每到此时,她和正常人没两样,看到大家表扬她,她都知道笑笑。 眼看再有五十多公里就到沙吉浩特了,天却又黑了下来,这次珍妮没有闹腾,便在马路旁的大车店住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终于到了沙吉浩特 。 快到沙吉浩特的时候,小燕说:“小瑞,咱们就按照商量好的办吧,珍妮住到我家,她离开我估计不行,还有一个原因是你家有狼狗,我担心吓着她。” 小瑞说:“那你可得把她照顾好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谁也活不了。” 小燕哼了一声说:“真是胆小鬼!” 说这句话时小燕并没有意识到小瑞的话说的多重要,如果她把这句叮嘱放在心上也不至于在后来发生那么悲惨的事,可当她追悔莫及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第417章 老张吓得脸都白了其实我想见见稻田 小燕说胆小鬼就胆小鬼吧,小瑞没有理她,他看着皑皑白雪中越来越近的沙吉浩特县城门高兴地大喊着:“石榴!我回来了!”喊完还不忘挑衅的看看聚精会神开车的塔斯哈。 小燕说:“杜小瑞,石榴喜欢的是塔斯哈少爷吧?你高兴什么呀?” 小瑞得意洋洋的说:“你不懂,石榴这叫欲擒故纵,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小无猜肝胆相照...总而言之一句话,感情深厚,对吧哥?”他斜眼看着塔斯哈,一种气死你的表情。 “你说我敢不敢把你扔在这里?”塔斯哈对这个不要脸的说。 小瑞耸耸肩不说话了。 到了城门口,几个保安缩着脖子在检查行人,见一辆黑色轿车过来,立马站得直直的,在他们眼里,只有日本人的大官才会坐这样的高级轿车。 车停下后,塔斯哈递给他良民证看,一个保安队点头哈腰问塔斯哈:“车里都是什么人?” 杜小瑞探过身去说:“你爷爷我,还有马家小姐,还有吉田大佐的太太。” 听他说完,吓得这个保安赶紧把良民证双手还给塔斯哈摆手放行,天呀,这都是一些什么级别的人凑在一起了呀! 看着一溜烟进城的汽车,那三个保安问:“车里都是谁呀?就像看见鬼似的?” 这人说:“比鬼都可怕!车里坐着四个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都说杜家在沙吉浩特有靠山,我总算知道是谁了!” “谁?不就是佐佐木队长吗?”一个人说。 “比佐佐木厉害多了!是吉田大佐!你们猜车里坐着谁?狼女的儿子开车,杜家少爷在前面坐着,后座是吉田大佐的太太还有马家小姐,你们说说这四位你们敢惹谁?” “没一个他妈好玩意儿,都是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的坏东西!呸!” “嘘!别惹事,小心狼女听见杀了你!” 几个各怀心思的保安看着远处的汽车像个小黑点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把珍妮安顿在马家后俩人回到家里,老夫人拉着两个孙子的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松手,小瑞从小宝贝一样的长大,在经过这一路上的心理震撼后,更觉得家人是怎样的爱护自己,他不由得眼眶泛红。 在后院客房,张管家指挥丫鬟们把车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丫鬟们见她们也有份,一个个拿着属于自己的衣服笑逐颜开,田婶和张管家老婆一人拿了一件棉袍喜滋滋的边走边聊,他老婆对张管家说:“你的棉袍我给你拿着了,你快去看看,小瑞少爷情绪不大对。” 在大厅,雪儿把那四件貂皮拿进来自己先穿上试了试让老夫人看:“老夫人您先不要哭了,您看老爷的给您买的貂皮多亮啊!太软和了,您快摸摸。” 老夫人这才停止“肝儿”呀“肉儿”呀的哭,她就像孩子似的,眼里含着泪脸上却笑着用手摸那件貂皮,她对杜太太说:“淑娴啊!你快穿上试试合适不?” 杜太太笑盈盈的摘掉身上的厚披肩,拿起一件穿上,她走到镜子前笑着说:“暖和倒是暖和,怎么都是一个色儿啊?那两件八成是给娟儿和虎子奶奶的,这倒省事了,谁也不挑理,全都一个色儿!” 他们在那里试来试去,小瑞和塔斯哈却在旁边小声嘀咕起来。 塔斯哈问老夫人:“姥姥,我爹来过了吗?” 这时,老张进来了,他接过话茬说:“来过几次了,说山里早就下雪了,下得很大,原来说好前天就该来了,可头天晚上这里也下雪了就没来。” 塔斯哈给老张使了个眼色说:“张伯,咱们到西院去说。”说完两人出来到了塔斯哈的房间。 塔斯哈把诸葛斌讲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老张一听吓得脸都白了。他说:“我的天呀!美国人和日本人都惊动了?这可怎么办?” 塔斯哈说:“您也不要着急,美国人现在紧紧盯着银行少东家呢,他们根本想不到东西是从哪里运到省城的。不过,因为事情太大,舅舅的意思是暂时不要让我爹往省城送了,一旦被发现就大祸临头了,我爷爷和我爹的性格,宁愿和日本人同归于尽也不可能把宝藏让他们抢走的。” “对对对!绝对不能去省城了,绝对不能去了!哎呀你是不知道这几次差点就暴露。”老张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腿软的站不起来。 “怎么了?”塔斯哈关切的问。 老张说:“你爹胆量太大了,有一次进城他自己骑的马上带了60个,这就够吓人的了,另一匹马上驮着一头是一只狍子,狍子肚里塞了30个,另外一头用皮袋子装了60个,一趟就送进来150个,走到城门,他直接甩给两个二狗子两只兔子,大摇大摆进了城,把东西刚刚藏好,我的汗还没有落下,佐佐木就派慕容良取肉来了,多亏你爹每次总会给他带两只山鸡,一下带那么多,吓得我腿软的走不了路。” “啊?我爹一下送进来那么多?”塔斯哈也吓了一大跳。 老张摇摇头举起五个手指头说:“第五趟他甩给二狗子一大块猪肉让他们自己分,正要进城时赶巧鬼子查岗,一个鬼子想看看皮袋子里是什么东西,你爹赶紧下马挡住他说是给佐佐木带的山货,他直接把一袋子山核桃送给他了,太悬了,太悬了。” 塔斯哈长长出了一口气,他问老张:“一共送来多少?” “700块!你爹每次身上也装几个。”老张摇着头继续说:“少爷!我有时候总觉得这日子不真实,好像做梦一样,有时候睡着后在梦中自己就吓醒了。” 塔斯哈说:“不要这么害怕,只要不进省城就没问题,还有一件事,我得想办法见慕容良,情况很紧急。” 老张说:“你不能去,如果佐佐木看见你会起疑心的,虽然说你是双胞胎,可是他是个多疑的人,能不见,尽量不要让他看见。” 塔斯哈说:“其实我很想见见稻田。” 老张说:“不要乱来,他毕竟是日本人,咱自己认为他是日本人里面的好人,谁知道他有没有真杀过人?。” 塔司哈说:“他连枪都没有开过。” 老张说:“即便他真是好人,你也不能去见他,我一会儿拿一坛酒给佐佐木送去,慕容良就明白了。” 塔斯哈说:“佐佐木不是爱吃肉吗?怎么开始送酒了?” 老张说:“前几天听国良说他们又运来一头活猪,佐佐木亲眼看见那是真正的猪,才放心的让厨师杀了,他既然有肉了,我给送去一坛酒他肯定高兴。” 第418章 高彬借车去往省城佐佐木心情太郁闷 下午,沙吉浩特铁道守备大队佐佐木办公室里,佐佐木和慕容良守着洋炉在暖暖和和的屋里下围棋,见佐佐木心烦意乱的样子,慕容良知道肯定是汽车的原因。 上午高彬打来电话说因为铁路被抗日分子破坏了,影响了他到省城的一个秘密军务,希望佐佐木给他派一辆车走公路送他到省城。这个电话让佐佐木很不舒服,他以大雪封路小轿车无法通行为由让他坐医院的大卡车去,没想到高彬说他要带一个重要人物回沙吉浩特,所以必须是那辆小轿车。 小轿车并不是佐佐木这个级别的配置,而是马彪为了讨好日本人送给他的,当时也没有说送给佐佐木个人还是送给关东军,佐佐木一直对外称是因为私交而送给他个人的。 煤矿的大老鼠被高彬抓住后,他给老鼠身上注射了病毒用于研究,当他听说这几只老鼠要重新放回煤矿时,他和高彬又大吵一顿。他并不在乎中国人是否生病,甚至也没有考虑那些日本士兵是否会传染,而是在乎工人大批死亡后,煤炭产量会受到影响。 而高彬只是为了验证鼠疫效果,他想知道鼠疫除了老鼠和老鼠互相传播之外,人感染鼠疫后人与人之间怎样才能互相传染?是老鼠直接传染给人死得快?还是人与人互相传染死得快? 两人各自为营针锋相对,这件事最后上报到山口司令部那里,山口司令最后决定老鼠放到抗联所在地区,沙吉浩特不许投放,煤炭产量绝对不许受到影响。 老鼠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佐佐木和高彬的关系并没有缓和,矛盾反而越来越大。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高彬为了研究,竟然到了不分国籍地步。他把日本伤员分成好几类,有些伤员明明可以痊愈,但是为了研究日本人和中国人以及欧美人身体素质差异,基因有何不同,他把活生生的一个日本轻伤员和一个中国抗日分子以及一个俄罗斯人活体解剖了。 当高彬和佐佐木发生争论时,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再说一遍,虽然穿着关东军服装,但那是个朝鲜人,不是大和民族的精英,杀死一个卑微的像条狗一样的朝鲜人值得佐佐木队长您这么激动吗?” 佐佐木咬着牙说:“残废的伤员我管不了,那些中国俘虏你答应过治好他们身上的伤送到煤矿的,可是他们人哪?在你眼里卑微的像条狗一样的中国人却能替我们大日本帝国挖煤,他们即便是奴隶也能为我们带来财富,他们却一个个死在你那柳叶一样大小的手术刀下,这是资源浪费!” 高彬竟然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把佐佐木的责问当成夸奖,甚至讽刺佐佐木根本不理解天皇发动战争的真正意图。 他说:“以后全世界都将受益于这场战争所带来的医学飞跃,这个机遇是天皇创造的,我不能辜负天皇之重托。” 此后,佐佐木和高彬极少交集,医院的专用卡车一趟趟往炸药库旁边的废井扔尸体,佐佐木充耳不闻,煤矿的受伤劳工直接送到木村的旧医院医治,高彬也视而不见。 今天高彬趾高气昂的打电话叫车,佐佐木很不高兴,因为高彬抬出了山口司令来压他,他只好妥协。 院子里扫雪的士兵传进来一阵哄笑,好像是有人滑倒了。慕容良说:“下雪天不一定滑,如果两天后没有消雪,一旦冻结实了路上会很滑的,但愿高彬院长不要碰坏汽车。” 佐佐木脸更阴了,慕容良说:“队长如果没有心情下棋,要不翠香楼看看玫瑰去?” 佐佐木没有吭气,继续阴着脸下棋。 稻田进来报告说杜家管家来了,佐佐木眉毛挑了挑:“杜家管家?是申桑进城了?”他的眼神一亮,满脸写满期待,现在,只要提到杜家的人,他第一反应就是巴图鲁进城了。 慕容良笑着说:“这大雪封山的他怎么会出来?” 佐佐木让稻田把老张请进来,老张进来后把一坛酒递给慕容良说:“队长,上次我家姑爷临走时说如果天气不好,大雪封山后他就出不来了,如果他没有进城,就给您送来一坛好酒让您暖暖身子,他一直惦记着您哪!” 佐佐木听老张说完,他激动起来:“啊!申桑!良心大大的好!最好最好的朋友。”说完,他对慕容良说:“慕容翻译,安排厨房,晚上陪我喝酒。” 老张一听,得!这不扯嘛!这坛酒白送啦,晚上他拉着慕容良要喝酒,怎么去家里呀?他着急的看着慕容良。 慕容良一看他那眼神瞬间明白了,他肯定有事。于是他说:“我替队长谢谢张管家啊,大雪天的还让你跑一趟,路这么滑走路小心点儿。” 老张恍然大悟,他笑嘻嘻的告辞出来。日本人的榻榻米房间和院子不一般平,他有一个台阶。明明台阶上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了,但是老张还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门口的稻田紧拉一把没有拉住,他赶紧把躺在地上的老张扶坐起来。 他“哎哟!哎哟!”疼的龇牙咧嘴,佐佐木和慕容良走出门外一看吃了一惊,慕容良赶紧去扶老张,老张却疼的站不起来了。 慕容良说:“坏啦,是不是骨折了?”他焦急地望着佐佐木。 佐佐木看起来也很着急,他命令院子里的两个士兵搀扶老张到医院。老张一看两个士兵向他走来,他急中生智说:“哎呀呀,我刚想起来把姑爷送给队长的鹿茸忘带了,一着急就滑倒了。” 佐佐木一听这话,马上挥手制止了那两个士兵,他的食物除了稻田和慕容良之外不许其他士兵碰。 “稻田,你和慕容翻译送张管家去医院,负责把他安全送回家。”他知道把张管家送回家后那鹿茸也就拿回来了。 慕容良知道老张前来肯定是有事要找他,本来找了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单独说话,一听佐佐木派了个稻田,他正想阻止,稻田却抓起老张的一条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说:“走吧!” 老张只好被他俩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边一个一瘸一拐往前走。一路上,老张琢磨着怎么甩了稻田,但是他不光没有甩了稻田,反而被一个人看到了。 第419章 雪儿误认老张骨折申云昊的孪生兄弟 杜太太淑娴试衣服试的出了一身汗,被风吹了一下,一个接一个打喷嚏,她坚持不去医院,老夫人便吩咐雪儿赶紧到大和医院买日本人的风寒药,日本人的风寒药吃了见效很快,所以,沙吉浩特的有钱人只要感冒,都会去买。 雪儿买了药出来就看见老张被两个日本人架着往里面去了,她没有看清其中一个是慕容良,只看见架着老张的是两个穿军装的日本人。她一路小跑往家跑,雪地路滑,她跑得快“啪叽”摔个大跟头,爬起来接着跑,接着又摔了一下,跑回家一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手里的药包却攥的紧紧地,没有洒出一粒。 她狼狈的跑回家大哭着说张管家被抓了,大家一看她浑身脏兮兮着急忙慌的样子,再加上她哭的哇哇的,都吓了一跳。 塔斯哈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他刚告诉老张金元宝估计也被日本人盯上了,老张就被抓了,怎么这么快?可是老张是给佐佐木送酒去的,佐佐木怎么会突然翻脸把老张抓了呢?难道他们已经怀疑杜家了? “你看清楚了?真是张伯?”小瑞着急的问雪儿。 雪儿大哭着说:“我打小就来到杜府,张伯就像我爹似的,我怎么会看错?他的腿都被打折了,是两个日本人拖着他走的。” “什么?”小瑞叫喊起来,他跳起来就往外面走,老夫人和杜太太着急的赶紧叫他,塔斯哈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去医院救张伯!”小瑞说。 “事情都没有搞清楚,你这么冲动,再说了,你去了就能把张伯救回来?闹不好连你一起搭进去。”塔斯哈说。 “我不怕!堂堂男子汉连家人都不敢去救算什么英雄好汉?”小瑞说。 塔斯哈知道他又在说大话,他皱着眉头紧张的思索着。老夫人抓着儿媳的手颤巍巍的说:“乐极生悲呀!乐极生悲呀!这可怎么办?馨楠和巴图也不在,家里就这两个孩子这可怎么办?” 杜太太更是吓得不住地捂着心脏,脸都吓白了。 塔斯哈说:“姥姥,别着急,日本人抓张伯没有道理,如果他们突然翻脸找杜家麻烦早就把杜府包围了,不会只是抓了张伯。” “那现在怎么办?如果日本人真查出点儿什么,难道我们在这里等死吗?”杜小瑞不知道诸葛斌透露的事,他以为是智子事件暴露了。 塔斯哈说:“家里人赶紧把值钱的细软收拾好,我去医院打探一下什么情况,如果日本人突然包围了院子不要和他们对着干,他们翻脸不认人,会立即开枪的,安静等我回来。”说完他急急地向大门走去...... “啪啪啪...啪啪啪......”门口响起的拍门声把愣在院子里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铁包金和白蹄猛的狂叫起来,塔斯哈返回去对丫鬟们说:“你们赶紧扶太太们回去,小瑞把它俩关到后院去,千万不要惹事,雪儿去开门,我守在客厅。” 这时候也只能听塔斯哈的了,丫鬟们扶着老夫人回了东院, 铁包金在后院叫了几声,听到小瑞的呵斥声马上安静下来,只是白蹄疯狂地扑在大门上一声接一声的狂吠着,小瑞过去怎么训它它都不离开,没办法,塔斯哈和小瑞两个人楞抱着它向西院走去。 塔斯哈坐在客厅里紧张的思索着各种可能,万一日本人来了,他会在第一时间跟他们走,硫铁矿的鬼子是他杀的,他敢作敢当,绝不连累家里人,如果金元宝被日本人查出出自杜家,他也会独自承揽,一口咬定自己在山上的古墓发现的,日本人休想从他嘴里得到任何消息,只要他一个人抗下所有事,那么自己家和舅舅家都会平平安安的。 “张伯,张伯,你的腿怎么了?”外面传来雪儿担忧的声音。 接着是老张的声音:“踩在雪上滑倒扭了一下,大惊小怪的...稻田太君,你回去吧,我到家了。” “什么?稻田来了吗?”在客厅里坐着的塔斯哈猛地站起来。 “是的,稻田你先回去吧,告诉队长张管家只是扭伤了脚,没什么问题。”慕容良的声音。 稻田低应一声转身正要走,抬头转身的瞬间双眼紧紧盯着客厅门口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了。 老张和慕容良一看那里也傻了,塔斯哈木头人一样站在门口正看着稻田出神。 老张心想,完啦,完啦,完啦,这下暴露了,这个小兵回去一定报告给佐佐木虎子还活着。他懊恼极了,忘了塔斯哈是非常重朋友义气的蒙古人了。 “虎子!” 稻田两只小眯眯眼惊恐的睁得大大的,像见了鬼一样向后退了三步,脱口而出一声“虎子”,他瞪着眼张着嘴石化在原地。 “呃...塔斯哈少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稻田太君,是他和慕容翻译把我送回来的,呃...稻田太君,这是虎子少爷的孪生兄弟,他叫塔斯哈。” 塔斯哈心里明白张管家为什么那样说,他其实也有那样的担心。 他一听稻田的名字激动的站起来走到门口,他想跑过去和稻田拥抱,当时自己沦为阶下囚的情况下,稻田作为侵略者一员却勇敢的保护他,那个饭团也许是稻田偷偷给他省下来的,在那几天炼狱般的日子里,稻田的善良就像一剂创伤膏减缓着他身上的疼痛。 九死一生活下来后,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稻田,和他交朋友,但是,理智告诉他,当时的那个申云昊已经死了,申云昊杀死松本后放火自杀了,既然日本人已经有了这样的定性,自己真的不能莽撞戳破这个秘密。 如果我还活着,那么必定是我杀死松本后逃脱的。不,现在不能暴露,稻田毕竟是日本人,当时也许出于同情才那样帮助我,如果得知真实情况,他会不会恨我杀了他的同胞? “谢谢稻田太君”。塔斯哈走出来,他佯装第一次见稻田一样...... 第420章 朋友相拥泪流满面稻田后背伤痕累累 尽管老张解释塔斯哈是申云昊的孪生兄弟,但稻田却两眼直直的盯着塔斯哈看:“你是申云昊,你是申云昊,对不起,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打你却帮不了你,我没有力量救下你,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泪流不止给塔斯哈深深的鞠躬,痛哭流涕自顾自的道着歉,完全不考虑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申云昊,在他眼里他就是申云昊。 塔斯哈的内心被他再次感动,他觉得不应该这样欺骗这个善良的小伙子,他猛地伸开双臂把稻田紧紧拥抱在怀里:“稻田,对不起......” 老张和慕容良互相对视一下,心想,完啦,这下彻底藏不住了! “蒙古人对待朋友是一根筋的真心,真不该让他们见面啊!”老张说。 慕容良说:“这个稻田应该没问题,他帮助过我,很抵触参军。”慕容良悄悄地说。 “我是做梦吗?”泪流满面的稻田被塔斯哈紧紧拥抱着问。 “不是,稻田,我活着,大火没有烧死我,我逃出来了,你不要内疚,更不要难过。”塔斯哈说。 “咳...咳...既然这样了,那咱们先进屋再说吧。”老张尴尬地说。 趴在西院门缝听动静的小瑞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怕汪汪叫的白蹄跟着自己跑出去咬到人,于是开了一条缝侧身挤出去后立马又把门关好。 他出来后见雪儿正探头探脑往客厅看,便伸手打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张伯被打折腿了吗?腿断了还能回家?” 雪儿皱着眉头说:“哎?我当时怎么没看出来是慕容翻译官?早看出来是他,我也不用着急了。” 小瑞又打了一下她的头:“还不赶紧上茶?然后给老夫人报平安。” 看着雪儿探了一下舌头向厨房跑去,小瑞跟着进了客厅。 在客厅,稻田向塔斯哈表达着愧疚,说他当时太软弱,没办法救他,并且诉说着自己参军的无奈与困扰。 “……后来,我外公甚至威胁我妈妈,如果不把我带回日本参军,他就在我妈妈面前剖腹自杀…虎子,请带我离开这里,他们太可怕了,我的朋友失踪了,他是个朝鲜人,其他士兵说他到医院去换药就没有再回来。我每天晚上因为害怕做梦不敢睡觉,经常梦见被他们杀死的那些中国人,他们一个个浑身是血站在我面前,那些女人和孩子在大声哭泣,我帮不了他们,我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我会疯掉的,我不止一次想杀了他们然后自杀,可我是个懦夫,没胆量杀人,我已经快崩溃了......”稻田痛哭流涕诉说着。 塔斯哈走过去按着稻田的肩膀说:“以后叫我塔斯哈,以前的申云昊被烧死了,活着的是申云昊的双胞胎哥哥塔斯哈,我认定你这个朋友了,只要有机会,我会带你离开这支杀人的队伍。” 慕容良也说:“上次稻田为了救我把自己烫伤,真的再次谢谢你,如果你想回日本,有机会我会找一个人带你回去。” 慕容良真没有说大话,他爹整天往返于中日之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他具体的工作,但是有一点他绝对相信,如果让他爹把稻田带回日本,他爹绝对能办到。 “不!我不回日本,回去被抓住直接枪毙,还会连累家里。”稻田说。 “那你就藏在我家吧!改天我回省城偷偷带你走。”小瑞说。 见稻田眼里散发出希望的光芒,塔斯哈说:“稻田,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到,你想离开这伙刽子手,我更希望你离开,你放心,我会办到的。” “真的吗?可是我听说他们要再次组建测绘队,我不想被选中。”稻田泪连连的看着塔斯哈,就像一个可怜的小绵羊祈求主人不要抛弃他一样。 慕容良说:“稻田,你放心,佐佐木已经和山田司令联系了,明年四月份才组建测绘队,而且全部由痊愈的士兵组成,因为那些伤兵都上过战场,遇到狼群也能抵挡。” 稻田对塔斯哈说:“塔斯哈,请尽快把我救出去,拜托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承灿。”他哭了。 塔斯哈说:“承灿?他是你失踪的韩国朋友?” 稻田点点头说:“你被大火烧死后过了半年他就来了,他和我一样反对暴力,他是负伤后拉来这里的,他只是胳膊受伤,但是他突然失踪了。” 塔斯哈说:“他们现在还欺负你吗?” 稻田说:“是的,他们晚上出去干坏事非拉着我,我不去就会挨打。”说完稻田转过身掀起后背让他们看。 这一看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稻田的后背新伤压旧伤,整个后背就像大面积烧伤一样非常可怕。 塔斯哈气得紧咬钢牙,他双拳紧握一字一句的说:“谁?你把名字告诉我,我饶不了他。” 慕容良也说:“稻田,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不向队长报告?” 稻田说:“那样我会被打的更惨,就因为我学中国话很快,他们骂我是中国奸细,骂我是美国奸细,嘲笑我不敢杀人,咒骂我给日本人丢脸,他们把我的罐头抢走,把吃剩的饭团放进罐头盒里给我吃......” “简直是畜生!自己人也欺负!”小瑞气愤的说。 稻田和他们聊天全都说的日语,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看见稻田的伤痕后,老张急忙转身出去了,他返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陶瓷小罐:“来来来孩子,塔斯哈少爷给他掀起来抹点儿药。” “不不不......”稻田赶紧摇手:“他们会发现的,去年夏天我的后背很疼,化脓了,去了医院上药,回来后他们发现了,把我又打了一顿,说我报告去了。” 所有人都被稻田的境况震惊了,他们只知道日本士兵伤害中国人,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连自己人也不放过,这到底是一群什么禽兽队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一切? 他们完全理解了稻田为什么苦苦哀求塔斯哈救他出来了。 “稻田,我要不要把这一切告诉佐佐木队长?”慕容良说。 “不!绝不!那样做的后果是我会在某一天不明不白中死于自己人的枪下,他们是怎样杀死中国人的,也会那样杀死我,就像承灿突然失踪一样。”稻田说。 塔斯哈说:“稻田,你的朋友去换药就没有回去,佐佐木没有过问吗?” 稻田说:“不,他应该知道承灿失踪,有一次我听见他和高彬吵架说不许他不分国籍的研究,还说起一个日本士兵的什么事没有听清,高彬说那也是个低贱的朝鲜兵,为大日本帝国献出一切是他的荣幸,否则他连条狗都不如。不知道他说的献出一切是什么意思,我怀疑我的朋友被高彬藏在医院,上次我的手受伤去换药,想到病房找一找,一楼都找遍了没有看到他,上到二楼就被赶下来了,二楼不许陌生人随便上去。” 第421章 稻田悲伤聊起承灿几人商量探查医院 慕容良说:“稻田,实话告诉你,承灿估计被高彬做人体试验了,你烫伤自己掩护我的那一天我亲耳听到高彬和佐佐木的对话。” 看见稻田含着泪不住的点头,塔斯哈说:“我叫国良哥来就是想说这件事,给吉田一郎的妻子看病的森田幸利突然要来大和医院,他是不是来协助高彬搞人体试验来的,如果是那样,我要想办法炸了这个医院。” 小瑞说:“大和医院里面到底是什么场景咱们也不清楚,万一医院真的是救死扶伤的治病医院,我们炸掉它不光是日本人的损失,也是沙吉浩特老百姓的损失。” 塔斯哈说:“所以我要搞清楚。” 稻田说:“真的对不起,他们真的在搞人体试验,我晚上听谷川他们私下议论的,说看见有两个大夫抬着一个血床单包着死人往一个木箱子里放,床单开了,死人掉出来,就像被掏空内脏的大青蛙,人的皮肤全被剥掉了,那晚上谷川吓得尿床了。” 大家都沉默了,顿了一下,慕容良说:“高彬非要在医院旁修建一个焚尸炉,就因为这个和佐佐木吵了起来,看起来他是没办法处理那些医疗尸体。” 塔斯哈说:“刚才小瑞那句话提醒我了,万一炸错了,的确是沙吉浩特人的损失,我们最好找个机会亲眼看一下,再做决定。” 他看着稻田说:“以后我想办法带你走,你想去哪里?到哪里他们找不到你?” “美国!我在美国长大,是外公和我妈妈逼我回来参军的,我要回美国继续读书。”稻田说。 塔斯哈点点头说:“好,先帮你找那个朝鲜朋友,计划一下怎样才能顺利上医院二楼。” 老张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插嘴说:“孩子,你回去后千万不要说看见塔斯哈少爷了,好吗?” 稻田弯了一下腰说:“请放心,我死都不会说的。” 慕容良说:“想要探查里面的情况必须在这两天之内,高彬今下午刚走,到省城了,这是个机会,如果他不离开还真不好办。” 稻田说:“还有好几个大夫,他们不许任何人到二楼右面的那几个房间,尤其是最右面的病理室一直有士兵把守,那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必须调离那几个医生才行。” “调离......”塔斯哈思索着。 “完全调离不可能,只要有一个大夫阻拦就无法靠近,除非光明正大的进去...这样,国良哥,你还有没有军服了?” 慕容良说:“没有,你要干什么用?” 塔斯哈说:“沙吉浩特县城最大的官是佐佐木,如果佐佐木下令进去搜查刺客呢?” 所有人都听不懂怎么回事? 塔斯哈说:“国良哥,两个医院中间那个小门还在吗?” 慕容良说:“在!” “你找个时间把佐佐木带出来,我打他一枪,但不会打死他,然后我逃进医院,新医院和旧医院相连,我从旧医院逃出来,但是我需要一套士兵服,新医院门口有站岗的,只有日本士兵才能进去,我必须让人看见刺客逃进新医院才行。” “然后佐佐木会下令搜查整个医院抓刺客,对吧?”慕容良说。 塔斯哈说:“对!这是唯一办法,你到二楼抓刺客想办法打开右面的病理室。” 小瑞说:“如果高彬已经到了省城,医院这里的人打电话通知了他怎么办?他会极力阻拦的。” 慕容良说:“他下午走的,路上已经结冰了,估计三天到了就不错,但是以防万一,最迟三天之内必须进去。” 小瑞说:“即便他到了省城咱们还没有进去,他返回来不也有三四天时间吗?那个时间进去也行。” 慕容良说:“万一他觉得公里太滑改道坐火车回来呢?” 大家觉得有道理都沉默了。 老张双手插在袖筒里坐在一边一声不吭,他很担心从小照顾大的少爷出事儿,这时他说:“为了调查个事,冒这么大风险,万一塔斯哈少爷没有跑出来怎么办?我不同意少爷冒这个险。” 塔斯哈知道老张担心他,他说:“只要找到士兵服装就没问题,新医院和旧医院是相连的,中间留着一道门,为了方便日本医生来回通行,平时都不锁门的,即便锁了门,那么低的围墙我也能爬出来,放心吧张伯。” 稻田说:“我的衣服可以吗?” 塔斯哈说:“你的衣服太小我穿不上,对了,我知道哪里有衣服了,我一会儿去拿。” 其实他是想趁天黑杀一个身材差不多的鬼子,但是他不能对稻田这样说,他毕竟是日本人,感情上受不了,所以他说:“如果我拿到衣服,会给你们的院子扔石头,国良哥想办法来家一趟,我们定下一步具体行动时间。” 慕容良说:“好!我们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陪佐佐木喝酒,就按这个方案,找到合适的服装通知我,我想办法出来。” 一听要和佐佐木晚上喝酒,稻田眨了眨眼欲言又止,不确定的方案他不敢说,长期的卑微屈辱使他习惯了禁言。 “可惜了这些鹿茸。”老张心疼的把一小包鹿茸递给稻田。 两人走到门口,稻田转身对塔斯哈鞠了一躬:“请一定救我!” 塔斯哈向他握了一下拳头说:“一定!” 晚饭后塔斯哈想到外面溜达一圈寻找衣服,没想到老夫人吃过晚饭也感觉不舒服,看到一家人为两个病人忙活,塔斯哈只好守在姥姥和舅妈身边不敢离开。 第二天白天塔斯哈和杜小瑞守着两个病人哪里也没去,晚上,塔斯哈手里拿了一个箭头,借故找韩满囤商量打箭头的事溜了出来,但是一晚上也没找到单独行走的高个子士兵,每一个士兵都是小个子,他有点心灰意冷,不知不觉到了韩满囤的铁匠铺附近。 韩满囤正在家里逗孩子玩儿,聋三急急忙忙敲门跑进来说塔斯哈在铁匠铺找他去了,好像有急事。 韩满囤把孩子递给老婆直奔铁匠铺,见到塔斯哈他很高兴的告诉他巴图鲁进城的事,并且告诉他石匠在赵宏斌家养伤的事。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不光没有死反而跟着我爹进山了?不可能吧?”塔斯哈不敢相信,祖祖辈辈不许外人进入的家里,怎么会领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进去? 第422章 塔斯哈找到士兵服佐佐木心情糟糕透 韩满囤说:“千真万确,他们走的时候在我这里拿了几把砌墙的瓦刀和撬棍、锤子之类的东西,不光是石匠,你爹说走西面那条路回家,带着庙洼村的一家人一起去。” 塔斯哈一听爹走的路线心里明白了,虽然带陌生人回家,但是最终还是绕到西面那条路了,走西面回家要走好多天,没有人领着,任何人记不住那条路。只要进到狼窝掌,想要走出来都难。 他不考虑父母为什么带陌生人回家的事了,他把想进医院侦查情况的事说了一遍。 “日本军服?嗨!你怎么不早说?上次在山里打黑田的时候带回来七套鬼子兵衣服,石俊说最好留下两套,也许这里比前线更用得着这些衣服,政委就同意留下两套,你和我回家试衣服去。”韩满囤说。 塔斯哈太高兴了,他说:“太好了,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找衣服,这是歪打正着了,我也没想到你这里还留了两套。” 韩满囤说:“什么事?说。” 塔斯哈说:“我在省城给我弟弟莫日根买了一把弩,这是弩箭,你看就是这样。想问问能不能多打一些这样的箭头,等他再大一些就能练习弩箭了。”说完从袖子里拿出那支射死一只兔子的弩箭。 韩满囤看了看说:“这不还是普通的锥形剪头吗?没问题,鱼刺箭头我都能打,别说这个了,小意思,什么时候要?” 塔斯哈说:“这个不忙,莫日根还小,他现在用不上,等我爹来取箭头的时候一起带回家就行。” 俩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家了。 塔斯哈害怕吓着孩子,在另一个房间试穿了一下衣服,其中一套大点儿的穿上后略显小点儿,裤子也短,但是打上绑腿就看不出来了。 “这身还凑合,日本人真的太矮了,他们的衣服咱们一般穿不上。”韩满囤说。 塔斯哈笑了笑表示赞同,韩满囤连帽子带鞋和衣服一起包了一个大包袱递给塔斯哈说:“塔斯哈少爷,你再好好想想,哪个环节也不能出错,一旦出不来医院,事情可就闹大了。” 塔斯哈点点头说:“只是进去看一眼,不是去杀人,没事,只有趁高彬离开医院才能看到真相。” 韩满囤说:“你千万别杀人啊!出了事儿非把你爹娘急死。” 此刻韩满囤突然想到了红岭湾那场杀戮,巴图鲁和杜鹃为了给儿子报仇,带着两条狼把日本人杀得七荤八素,如果这次塔司哈再出事儿,韩满囤绝对相信这对夫妻能把沙吉浩特所有日本人杀尽。 他说:“塔司哈少爷,你仔细想想我能做点儿什么?” 塔司哈沉思一下说“这样……” 塔斯哈在铁匠铺临出门说:“对了,让赵宏斌他们这些日子捡柴火的时候到东城门路上捡,万一我爹从那个口进城千万拦住他,我会在北城门给他留记号,等我和我爹见了面再说。” 韩满囤说:“好,我这就去。” 为了避开巡逻的日本兵,塔斯哈专挑黑暗处走,回到杜府敲开门后他没有进门,把包袱递给张管家转身向守备队驻地走去。远远地看到守备队大院了,他捡起一块石头悄悄避开门口的岗哨,“啪!”的一下扔在大院中。 这俩岗哨听见院中响了一下,迅速拉动枪栓咋咋呼呼叫唤起来,屋里刚刚给佐佐木斟满酒盅的慕容良一听外面的动静,他站起来看了看外面,只见一群士兵如临大敌都出来了。 “怎么回事?”佐佐木看见慕容良紧张的表情立即爬起来往门口走,他刚走到门口便和拿着一坛酒的稻田撞在一起,“啪!”的一声,随着酒瓶落地玻璃四溅,一股浓浓的酒香飘散开来...... 佐佐木愣了一下,“啪啪!”两耳光扇在稻田脸上:“混蛋!混蛋!”他太心疼那瓶酒了,巴图鲁拿来的豹骨酒早就转换成精液免费浇灌翠香楼的玫瑰了,实在没喝的了,只好把最后一瓶清酒拿出来,没想到没有洗胃却洗地了。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稻田笔直的站着,脸上火辣辣的。 “什么情况?”余怒未消的佐佐木询问哨兵。 “好像有人扔进一块石头,但不是很确定!”一个哨兵说。 “混蛋!不确定的事情搞得这么杯弓蛇影吗?”他恼怒的看着院子里的一群士兵。 车被借走了,酒也打碎了,佐佐木心情坏到极点。他余怒未消看了看放在柜子里的那坛鹿茸酒,那是准备请慕容良父亲带回日本给父亲喝的。 “队长,我去给您重新买一瓶去!”慕容良说。 “不!你去!”他恼怒的对稻田说。 慕容良就是他的情绪垃圾桶,他的喜怒哀乐不分时间地点随时随地会统统倾诉在他的脑袋里,但稻田不行,稻田属于下属,而非朋友,稻田买酒的这个时间,他会把心中的郁闷统统发泄一遍。 稻田低着头快步向大门外走去,一出大门他一路小跑向杜家跑去。 在杜家,老张替稻田去买酒,塔斯哈、杜小瑞和稻田仔细研究起来...... 第二天上午,如果在平时,佐佐木会例行公事到煤矿转一圈,但是汽车被高彬借走了,他给煤矿打电话询问了一下情况,电话是竹村接的,他在电话里汇报说铁路站台的煤已经堆满,如果铁路还没有修好,短途汽运要不要暂停? 佐佐木问他煤场储存情况,竹村说:“煤坡虽然没有满,但是最近马彪表现良好,几乎每天下井,发生几次塌方事故都没有造成伤亡,煤的产量也上来了。” 佐佐木听见煤矿一切正常,他心里非常满意,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待在驻地而不用去到处黑乎乎脏兮兮的煤矿了。 只要煤矿无事,佐佐木的时间都是在下棋和喝酒中度过的。下了一天棋,晚上尽管慕容良有意无意提到翠香楼,但是佐佐木却和他下了一会儿棋后早早地休息了。藏在附近大树上的塔斯哈等到后半夜没见佐佐木出来才回到家中。 而慕容良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已经过三个晚上了,也不知道高彬走到哪里了?明天白天想办法和塔斯哈取得联系重新商量对策?还是继续等到明天晚上行动?他睁着眼睛一晚上没睡,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慕容良听见有人在叫他,睁眼一看天大亮了,稻田正焦急地站在榻榻米旁边推醒他。 看见他醒来,稻田焦急的低声说:“怎么办?今天已经第四天了,株式会社的鸠山邀请队长上山打猎,我也要跟着去,怎么样通知塔斯哈?” 慕容良心中也着急起来,万一高彬已经到了赛罕塔拉宪兵司令部,这次行动会变得更加危险,怎么办? 他紧张的思索起来…… 第423章 野沟煤矿一场虚惊佐佐木醉酒难行动 慕容良见稻田焦急的样子,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白天开枪?” 稻田说:“今天再进不去医院就晚了,万一高彬已经到了司令部,即便我们进了医院,这里一个电话就能阻止我们上楼。” 慕容良说:“我会开车,我知道雪地开车有多慢,我估计高彬现在还在路上。今天他打猎高兴了也许晚上会去翠香楼。还是按照虎子的计划,今晚想尽办法让他出门,实在不行只能赌高彬回来也走公路了。”说完他催促稻田快出去。 虽然火车站的煤堆成小山运不走,但因为是省城附近的铁路出了问题导致的运输中断,责任不在株式会社和佐佐木身上,株式会社的鸠山闲来无事邀请佐佐木到附近山上打猎。佐佐木心中郁闷正好借此机会散心欣然应允。十个士兵整装待发正要开拔时,办公室突然传来电话铃声。稻田跑过来报告野沟煤矿矿工发生暴动,负责也沟煤矿安全的大谷一翔打电话请求佐佐木派兵增援。 尽管佐佐木嫌鸠山的轿车不干净,但还是勉为其难坐他的车集合队伍直奔野沟煤矿。 晚上,慕容良盼着佐佐木精虫上脑,稻田也眯着小眼睛祈祷佐佐木到翠香楼,但是令两个人失望的是疲惫不堪的佐佐木回到守备队又是酩酊大醉,一睡不醒。 野沟矿的人员结构比较简单,因为煤矿规模不大,所以满炭株式会社把煤矿收购后只派了两个监工负责生产,安全方面也只有一个20人的小分队。这个小分队队长大谷一翔脾气暴虐,时常无缘无故暴打劳工,经常引起劳工反抗。 佐佐木领着队伍到达那里时,只见场地上黑压压蹲着几十个劳工,20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把劳工围成一圈,大谷一翔手里拿着一条很长很粗的皮鞭暴打一名矿工,这名矿工被打得惨叫连连在地上翻滚,几十名劳工全部抱头蹲在那里不敢吭气。 看到佐佐木前来,大谷一翔才停止挥舞鞭子跑了过来。原来煤矿发生大面积塌方,塌方造成五名劳工死亡,滚滚煤尘灌满只有一个工作面的巷道,劳工们看见监工不在坑下便争先恐后跑出来,大谷一翔一看所有劳工黑压压都涌出来了,而那两个监工到山上打猎去了,没有弄清原因的情况下,便打电话通知了佐佐木。 佐佐木一看这只是一场虚惊便恼怒的训斥了大谷一翔一顿。在鸠山的建议下,佐佐木干脆带着一个小分队到野沟山上去打猎。下雪后的山上虽然景色优美,但是他们无心欣赏美景,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在山上转悠把那些野鸡野兔早吓跑了,结果显而易见,两手空空的佐佐木回到守备队光泡澡就用了两个小时,晚饭时佐佐木情绪非常低落,他一边喝酒一边哼唱思念家乡的歌谣,直到把自己灌的不省人事。 在杜家,慕容良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今晚上他绝对一觉睡到天亮了,这个计划泡汤了,我真是无用。” 塔斯哈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他说:“平时开车一天一夜就到了,这么厚的雪,如果司机不熟悉路肯定在晚上不敢开车,那就是两个白天,再加上大雪天速度减半,等于是4天时间高彬才能到赛罕塔拉,明天虽然有点冒险,但还有机会。” 他继续说:“要不我白天行动,白天开枪更有把握。” “不行!即便永远无法进去探查什么情况,咱也不冒险。管他日本人在里面干什么?冒险的话肯定不行!你开枪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日本人看见你行凶然后追着你跑进医院,这计划只能在晚上干,白天那么多日本兵乌央乌央的一下就把你抓了,太冒险了,不行!”老张一下就站起来了。 老张在杜家有绝对的话语权,他是看着小瑞和塔斯哈长大的,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是老张把两个少爷当自己孩子看待的,他不会放任少爷冒险。 这时小瑞说:“不就是担心国良哥进到医院要上二楼抓刺客时那几位医生不同意然后给高彬打电话吗?把电话线剪断不就行了吗?这么简单的事儿,为什么搞这么复杂?” 塔斯哈说:“哪有这么简单?佐佐木配合才行,剪断电话线的时间太早了不行,一旦发现电话线断了,佐佐木有了警觉更不出来了,他不出来怎么让他受伤?而且他们很快就能重新接好。电话线剪的晚了,医院和高彬一通话,高彬就能下令阻止搜查。” 大家又沉默了,这佐佐木整天醉酒不出门怎么行动?。 塔斯哈说:“还按既定方案行动,晚上继续,我明天告诉韩满囤通知小石头也来放哨,他身体小跑得快。明天晚上如果佐佐木不出来,我就在院墙外开枪吸引哨兵看到我,他们肯定会一路追着我进医院的,到时候你就大喊着搜查刺客冲上二楼。” 慕容良看了看时间说:“好,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一晚上没有睡好,天蒙蒙亮慕容良就醒了,他洗漱完毕进了办公室,看到佐佐木正在给院里的小分队队长下命令,他刚进门电话就响了,是煤矿的竹村打来的,他说劳工里有个美国记者,每天嚷嚷着要他的相机。 佐佐木皱皱眉头:“他的相机怎么会在我们手里?不是在省宪兵队手里吗?” 竹村吞吞吐吐的说:“因为他是美国人,而且当时被捕时还有同伴,山口司令不想把事情弄大,把没有胶卷的相机还给他了,来南山煤矿后所有劳工私人物品暂时保管在煤矿保管室里。” 佐佐木对着电话说:“狂傲的美国佬,拒绝他的要求,在监狱他就是犯人,在煤矿,他就是劳工,一切要听日军的命令!” 放下电话他冷笑着说:“在西方也许你是霸主,但是在东方,大日本帝国才是照耀亚洲的红日,爱管闲事的美国佬,拿个相机到处诋毁日军形象,简直混蛋!” 慕容良不敢吭气,但他听到“相机”两个字时心里一动。 看到慕容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佐佐木歪头看着他,慕容良明白他这是等他说话。 “他已经是每天挖煤的劳工了,要相机有什么用呢?搞不好头天拿到手第二天就丢了,劳工里面能有几个好人?在里面能拍些什么照片呢?”慕容良说。 佐佐木看着远方说:“他什么也拍不了,因为相机里根本没有胶卷。” 第424章 高彬已经走了五天马彪送来记者相机 慕容良一听没有胶卷,心瞬间凉了半截,佐佐木却顿了一下说:“对,应该把没有胶卷的相机还给他,到时候不要落下什么扣押私人物品的口实。” 慕容良说:“最好把相机拿回来仔细检查一下,美国人的隐形相机做的很好,万一照相机里藏有另外一个隐形相机呢?我们检查一下研究研究,如果相机性能很好,队长您也可以拍照玩儿几天。” 佐佐木似乎听进去了,他思索了一下抓起电话:“竹村!” “是我,队长。”里面传出马彪的声音。 “哦!是马队长!让竹村把那个美国人的相机送到守备队。”佐佐木说。 马彪说:“劳工在煤里面发现一块放光的石头,两个士兵为此打了起来,竹村队长刚刚出去处理去了。” 佐佐木阴着脸说:“简直混蛋!你把相机送回来。” 听佐佐木提到相机时,慕容良心中一动,塔斯哈给他的任务是必须带佐佐木到医院附近有光线的地方,塔斯哈担心黑暗地方视线不好会误杀佐佐木。 那天从稻田口里了解到塔斯哈并不想杀死佐佐木时,慕容良对塔斯哈的了解又加深了一点,虽然在硫铁矿能在眨眼间杀死几个日本人,那也是当时的情景激起了他的怒火,看到满眼全是血淋淋的尸体,才让这个小伙大开杀戒替中国人报仇。 在乱流大院惩戒室时,佐佐木也曾拿着沾满鲜血的皮鞭狠狠地抽在已经奄奄一息的塔斯哈身上,完全不会考虑皮鞭下的这个孩子会不会在下一秒死去,看到他皮开肉绽的样子,佐佐木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丝怜悯。可是现在塔斯哈竟然不想杀死他的仇人,仅凭这一点,慕容良就觉得塔斯哈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慕容良只想对一点,但是他想不到的是,塔斯哈不想杀死佐佐木更主要的是如果他死了,大山里那些宝藏想要一点点运进城来就不会那么顺利了,正因为有佐佐木的无意保护,他们父子才能像蚂蚁搬家一样,不知不觉把宝藏运出大山,还有一点,如果他死了,没人敢下搜查医院的命令,那么医院里的真相将无法清楚,所以,他必须活着。 今天是高彬离开沙吉浩特的第五天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非常少了,必须在高彬还在路上的时候进到医院,所以,今晚想尽办法也要让佐佐木出去溜一圈。 相机的出现会不会在今晚的行动中起点儿作用呢?但是听佐佐木说相机里并没有胶卷,哪里去找一卷胶卷呢?而且,他并不知道这个美国人用的是120相机还是135相机,不管哪种相机,先拿回来再说。 他父亲有个最先进的135相机,以前他在家早就把相机的快门曝光原理了解的非常清楚,来沙吉浩特当翻译时,他想把相机带着,可他知道那个相机是父亲的宝贝,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有一天半夜起来解手,他无意中发现父亲走进平常不准他进去的小黑屋,那个小黑屋除了门,没有一扇窗户,而且门也是没有一个透光玻璃的整块木板,人进去后关上门整个屋子伸手不见五指。 他蹑手蹑脚走到那个小黑屋前,里面听不到一丝声音,却从小黑屋门缝下透出一条红线,后来才知道,他父亲在红光下冲洗照片。 第二天白天趁父亲不在,他溜进去看到小黑屋里有一个大大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冲洗照片的放大仪器,仪器旁边有一个特别奇怪的包,这个厚厚的包用软皮制作,包上有拉链,包的两侧有两个胳膊粗的口,就像裤子两边的裤兜,他把手从两边伸进去,竟然发现两边真的像裤口袋一样,里面掏出两个像佣人胳膊上带着的袖套一样的黑袖子,黑袖子一头和皮包缝制在一起,一头有松紧带紧紧缩成一个小口,他把手穿过松紧口,松紧口的松紧带便紧紧勒住他的手腕处,他觉得很有意思,便把两条手臂全伸进去,就像环抱一块大石头一样在那个封闭的皮袋子里握住自己的手玩起来。 晚上他听见父亲问妈妈石玉兰进小黑屋打扫时是不是把他的D72定影液和D76显影液弄混了?听他的声音非常焦急,好像还说晚上必须把照片送出去之类的话。 虽然那次是父亲自己放错了地方,最终找到了那些纸袋里的药粉,但是从此他知道了那个相机对于父亲的重要性,也就打住了要带着父亲的相机到沙吉浩特的念头。现在,相机这个概念再次萦绕在脑海,慕容良的思绪极度活跃起来。 也许高彬借走汽车好几天了心中郁闷,或者为了锻炼士兵的耐寒体魄,佐佐木命令院子里的所有士兵赤裸上身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到野外的雪地跑步。 于是院子里出现这样的景象,一群男人只穿着统一白短裤,头上箍着一条白布条,这根白布条在脑后紧紧扎了个疙瘩。他们分两队双手背后站立,看着同样打扮的佐佐木训话。 佐佐木见慕容良死活不敢脱掉上衣,嘲笑慕容良虚弱的体格,于是带领光膀的士兵列队跑出大院。院子里只留下负责接电话的慕容良和大门站岗的两个士兵,就连稻田也带走了。 门外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一辆大卡车停在了大门口,马彪跳下汽车后卡车直接开走了。他看了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办公室好像也没人,又看了看佐佐木住的屋子,一点动静没有。 “都死啦?”他悄悄地对慕容良说。 慕容良接过相机急匆匆回到他住的屋子,他边走边说:“全部脱得光溜溜的只穿着裤衩到雪地锻炼意志去了。” “裤衩也脱光呗!光屁股多牛逼!板凳高的王八羔子还知道要脸呀?”马彪说。 “他们知道要脸就不来中国啦,快别说了,我检查一下这相机有没有毛病。”慕容良坐在榻榻米上打开镜头盖子认真检查起来。 “怎么回事?美国人怎么还用120相机?”慕容良皱着眉头说。 马彪根本不懂120相机是什么意思,他说:“检查它干什么?这破玩意儿小飞也有,这个是低下脑袋这样拍照,我那败家玩意儿有一次去省城用两座院子的钱又买了一个,是拿起来对准眼睛这样拍的。买下反而后悔了,说低头的这个底片大拍出来清楚,相片放大也很清楚,反而是后来买的那个又贵拍出来又不好,折腾了好多钱,买了一大堆胶卷扔在家里不用了,败家玩意儿!两座院子哪!” 听到马彪在旁边的数落,慕容良猛的抬起头:“你是说你家还有一部相机?而且还有胶卷?” 第425章 慕容良马彪成同盟马彪说话口是心非 马彪说:“可不?就在柜子里扔着呢。小飞带到赛罕塔拉那个和这个一样样的,方方正正也带着皮套,现在家里那个比这个小,胶卷好像十几个呢,他糟蹋了好几个,现在没打开纸盒的还有好几个,什么意思?” 慕容良激动的说:“你赶紧给我拿来,不,还是我去吧,万一佐佐木回来看见,走!去你家!” 他曾经想到让老张帮忙到照相馆去买120胶卷,但瞬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胶卷买来相机能不能带进医院?万一事情败露,一下就把杜家害死了。 这下好了,真是老天有眼! 马彪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慕容良出了门。走到门口慕容良拿着相机对哨兵说:“队长回来就说我去找人看看这个相机。” 他们拐过弯后只要没人的地方撒腿就跑,有人就停下来正常走路。到了马彪家,二太太扭动着蟒蛇腰正要出门,见慕容良来了便嗲声嗲气和慕容良打招呼,马彪赶紧把她打发走。 进了马小飞房间,马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箱,打开小木箱,里面放着带皮套的一部崭新135单反相机。 五个包装盒都没有打开的小纸盒和几卷已经完全曝光变成黑色塑料条一样的废胶卷一圈圈麻花一样散乱的扔在小木箱里。 慕容良打开一个小纸盒,里面果真是没用过的胶卷。 他检查了一下相机里没有胶卷,于是他说:“我用个胶卷可以吗?” 马彪说:“你要会玩尽管都拿走,放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慕容良说:“我拿走相机的事儿,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佐佐木。” 马彪说:“你要干什么?总得告诉我吧?” 慕容良说:“我怀疑大和医院二楼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高彬去省城五天了,我想今晚趁他不在医院的机会溜进去亲眼看一下,现在有了相机,就可以拍一些照片。” “新医院本来就有问题,连我这个汉奸奴才都不让上去,说明里头肯定有大问题,煤矿废井里那些死人怎么来的?城里失踪的那些人都去哪了?老子早就他妈怀疑与医院有关。”马彪说。 慕容良说:“所以我想弄清楚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赶紧弄清楚吧,要不沙吉浩特县城都要变成鬼城了,好!我也帮忙,我能干些什么?”马彪说。 慕容良说:“都安排好了,今晚只要佐佐木肯去翠香楼就万无一失。” “这怎么又扯到翠香楼了?” 慕容良说:“他晚上不去翠香楼就只会和我在屋里喝酒下棋,他不出那个大门我就进不去医院。” “他要不去呢?”马彪问。 慕容良不吭气了,他顿了一下说:“他要不去…另一个人就会有危险,他只能冒险在守备队开枪。” “开枪?怎么回事儿?谁开枪?看起来你要谋划什么事儿?能不能把计划告诉我?我也参与进来!”马彪目光炯炯的看着慕容良。 慕容良认真的说:“已经到这份上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我相信马矿长是条汉子,绝对不会出卖我们的。” 马彪说:“我们马家几代人的心血一夜之间被这伙畜生抢走,你以为我马彪就这样软骨头?你以为马彪真愿意当奴才?实话告诉你,你不让我参加,我也会自己干的,而且我早就开始行动了,我们家已经背负三条日本人的命了!” 他这样说一方面是让慕容良放心,二方面想表达他对日本人的恨! 他从口袋掏出一根细铁丝一样的小玩意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慕容良接过去看了半天不知道这根歪歪扭扭的小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 马彪说:“劳工里有个叫孔易开的小偷,我给他安排到二线干清闲活了,在道场给矿车挂钩,作为交换条件,他给我做了一把万能钥匙。” 慕容良说:“万能钥匙?你要这干什么?不当汉奸啦?要溜门撬锁去?” 马彪说:“溜门撬锁也是撬日本人的锁,你等着看吧,这个小玩意儿没准能把这伙杂种送上西天。” 他担心坑下情况万一有变来不及挖通炸药库,准备下这把万能钥匙每天练习开锁,到时候只要杀了门口那俩士兵就能轻易打开炸药库的锁。 他继续说:“我也不担心你出卖我,在煤矿你让我通知韩铁匠救狗剩他们三个,我就知道你和日本人不是一锅的粘豆包。” 慕容良拍拍他的肩膀:“粘豆包比喻的恰当,外面一层粘糊就行,至于皮里面包着什么瓤子,掰开露出馅来就知道了。” “不管外皮是不是和这伙狗杂种粘糊在一起,老子到死也是中国瓤子。”马彪目光坚定的说。 慕容良从马彪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对日本人的恨,于是冒险把详细计划和盘托出。 马彪说:“干脆!我就坏人当到底,再给他送点儿料去,中午我把家里的好酒给他拿去,今晚必须让他骚包起来。” 慕容良和马彪在照相馆装模作样让照相师傅检查相机耽误了点时间,回到守备队时佐佐木已经回来了,俩人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愣住了,二十几个士兵穿着短裤赤裸上身站成两排,其中五个士兵的后背有条条红印,一看就是鞭抽的,稻田站在第一排最右面第一个,慕容良注意到,稻田的后背都是旧伤,并不是这五个后背那一条条泛着血印的新血痕。 慕容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性格阴晴不定的佐佐木这又唱的哪一出?他和马彪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 俩人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佐佐木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俩人在那里站着,他“嗯?”了一声:“马队长!相机拿来了?” 马彪战战兢兢的说:“拿来了,慕容翻译和我也找照相馆师傅看了看,相机没什么问题,里面是空的。” 佐佐木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浑身已经冻得青紫的士兵,说了声“解散!”那些嘴唇乌黑的士兵打着冷战一个个跑回自己的营房穿衣服去了。 俩人跟佐佐木返进办公室,佐佐木说:“铁路修不好,煤炭无法运输,这样的情况下马队长没有消极怠工,真是辛苦了。” 佐佐木虽然会说中文了,但是仅限于简单的对话以及能听懂中国人骂人的话,那是长期以来那些被抓进来的抗日分子骂他时学会的,但是想要表达一大段意思,他还得说日语才能表达清楚。 马彪转头盯着慕容良的嘴,听清楚意思后,他说:“哪里哪里,我不辛苦,煤矿虽然交给株式会社了,但是,承蒙佐佐木队长看得起我,继续让我留在煤矿,我真的非常感谢。” 他脸上堆满笑容,心里却把日本人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马队长,很长时间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关东军收购了你的煤矿,你心里不恨关东军吗?”佐佐木绕到办公桌后,双手撑着桌面眯着眼睛问马彪。 慕容良不知道佐佐木为什么突然这样问马彪,他也转头看向马彪,一副和佐佐木一条心的表情。 马彪心里想,我他妈恨不得想一炮都把你们狗杂种炸死,可他嘴里说:“队长,您说错了,刚开始是军部和我合股经营煤矿,到后来变成收购,可是到现在为止只是‘收’却并没有‘购’,军部并没有给我一分钱购矿款,煤矿反而变成满碳株式会社的了,名字都改了,您让我恨谁?。”他满脸委屈的摊着双手。 “所以你恨关东军?还是恨我?”佐佐木站直了身体挑着眉毛看着马彪。 第426章 双面马彪胸怀大恨酒中下药国良心跳 马彪听佐佐木那样问他,他摇着头说:“队长,虽然我没有多少文化,但是我懂道理,我女儿和我说整个满洲的煤矿都是关东军的了,劝我认清现状,该放弃就放弃,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我们老百姓服从大局才对,再说关东军不是也给我赏钱了吗?我知道这都是佐佐木队长您的功劳,我不光不恨,反而很感谢关东军赏我一口饭吃。” 看着他满脸真诚,慕容良心里一阵难过。他现在能体会马彪内心的酸楚与悲愤,看着点头哈腰口若悬河的马彪,他仿佛看到地上站着两个灵魂,一个是汉奸表象的马彪,一个是对日本人怀恨在心的马彪。 “哈哈哈哈哈哈...马队长,你真是大大的良民,大大的好...”佐佐木说了几句中国话后突然卡壳了,他想表达的话用中文再也表达不出来。 “我只是和你开玩笑,你不必当真,你女儿说得对,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我们做的只是绝对服从,你只要想通了,我们还是以前的好朋友。”佐佐木不得不说日语。 慕容良刚翻译完,马彪马上说:“对对对对,我一直把队长当我最好的朋友,刚开始我心里不满关东军收了我的煤矿,所以对煤矿的管理消极怠工,后来想通了,关东军收购满洲的矿产是大势所趋,煤矿在日本同行的管理下才能更好地安全生产,我和队长您的关系应该更好更亲密才对。” “好!太好了!中午一起喝酒?” 马彪正要说话,稻田喊了一声报告推门进来说饭做好已经端进他的屋子里了。 马彪赶紧摆手说:“队长,中午就免了,下午我踅摸几个硬菜,把我珍藏的好酒给您送来,咱们晚上一醉方休。” 佐佐木一听马彪晚上拿来好酒好菜一起喝酒非常高兴,他爽快答应晚上一醉方休。 傍晚,慕容良和佐佐木正在佐佐木的屋里对弈,稻田进来说马彪到了,问佐佐木何时把酒菜摆进来? 佐佐木手里捏着一枚黑子头也不抬说:“把酒菜摆进慕容翻译的屋里。” 稻田答应一声退了出去,慕容良心里暗暗骂道:“你个变态,担心马彪身上带着煤尘弄脏你的榻榻米,就去祸害我?”但是他表面却毫无表情继续下棋。 稻田把马彪领到慕容良的屋里后出去了,看着那两坛酒就放在旁边的柜子上,马彪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纸包,他知道慕容良不喝酒,平时他只是陪着佐佐木喝,贸然下药也许把慕容良放倒。今天他也来了,万一佐佐木让他陪着喝呢?到时候他和佐佐木两人都浑身燥热出尽洋相怎么办?怎么办呢?怎么样才能让佐佐木一个人喝掺药的酒呢?他不能当着佐佐木的面下药吧? 不行,现在就得把药放到酒壶里。他快速走到门口往外面看了看,从口袋里拿出那包药粉,打开小方桌上的空酒壶盖子把药粉倒进去。刚倒进去就听见门口有动静,他慌忙把盖子盖好转过身猛地吓了一跳,稻田双手端着一个四方托盘,托盘上放着四碟菜正静静地看着他。 马彪的心通通通狂跳起来,稻田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向方桌走去。马彪的眼光随着稻田的身体移动到方桌前时看到的一幕更让他的心揪在了一起,一尘不染光滑如镜的桌面上有一片显眼的粉末,这白色粉末在漆黑发亮的桌面上格外刺眼...... “马队长,久等了。” 佐佐木的声音就像炸雷一样在马彪身后响起,马彪猛地转身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佐佐木会皱着眉头走到小方桌前,用他那只洗的快脱皮了的手轻轻的沾起那些粉末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然后满腹狐疑的质问他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想下药毒死他? 他不担心这些,他可以说是为了让他快活才放了点儿好东西,但是他担心疑心重的佐佐木会因此不去翠香楼,这样就打乱了慕容良他们的计划。 佐佐木走到小方桌前看了看桌子上的几个菜,一声不吭盘腿坐在方桌上首,慕容良自然地坐在佐佐木的左边。 “马队长,请坐!”佐佐木招呼马彪。 马彪战战兢兢走过来一看,洁净的桌面就像刚刚洗过一样一尘不染。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地方,难道刚才自己眼花了?他惴惴不安坐在佐佐木右侧。 佐佐木命令稻田打开一坛酒,稻田打开酒罐把酒倒进酒壶里。马彪抓起酒壶轻轻摇晃着给佐佐木斟满酒杯,也给慕容良倒了半杯,最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佐佐木端起酒杯说:“这是什么酒?这么香?” “杏花村!产地是关内山西省,是中国名酒。”马彪说。 “哦?是中国名酒吗?谢谢马队长。”说完他眯着眼睛滋溜了一口:“哇!好酒!真香啊!” 马彪也跟着咂吧着嘴巴亮了一下酒杯说:“好酒,怪不得是中国千年好酒呢。” 慕容良用嘴浅浅呡了一下就满脸通红,他转头连连咳嗽,冲着他们直摆手:“我真不想浪费这杯好酒,但是实在喝不下去。” 佐佐木哈哈大笑着摇摇头,他指着马彪说:“马队长,慕容翻译喝酒的不行,你的替他。” 马彪一听傻了,心想:我他妈刚把一杯酒顺着脖子倒进衣服里,这倒好,他要盯着我把这药酒喝下去。可是想是想,他也只能硬着脖子喝下去。 一股温热顺着喉咙进到胃里,霎时感觉胃里燥热起来,他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白萝卜丝塞进嘴里。 佐佐木显然喝中国烈酒上瘾了,他反而比马彪还能喝,酒过三巡,菜和酒都下了不少,他的话多了起来,从煤炭产量再到满碳株式会社靠着关东军捞钱却对军部阳奉阴违等等,聊着聊着他突然话锋一转说:“马队长,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马彪一听这话懵了,这孙子怎么突然说我良心坏了?这又怎么了?肚里灌着老子的酒,嘴里还说老子良心坏了,难道他喝出什么不一样的味道了吗?不应该呀!前几天二太太说他老的不中用了,他踅摸下这包好玩意儿亲自试了一下把二太太收拾得第二天嗓子都哑了,大太太为此咬牙切齿骂了俩人三天三夜,当时喝的酒里什么味道也没有呀?他不解的看着佐佐木。 坐在马彪对面的慕容良也是心头一震,他知道马彪已经在酒里做了手脚,估计是佐佐木喝出异味了,他表面不动声色,呼吸却突然急促起来...... 第427章 抓耳挠腮欲罢不能出膛子弹一声呼啸 “玫瑰是你丫鬟,你把她卖到妓院,难道因为她说出马小姐投靠抗联这件事吗?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佐佐木脸色微红盯着马彪。 “绝对没有!队长,我们家是少了一个丫鬟,那是因为那丫鬟已经长大成人,到了出嫁年龄,我家夫人心地善良把她嫁给经商的小货郎了,不信你可以调查,出嫁的时候所有邻居都看见了,我们那条街都知道。”马彪说。 一听马彪这样说,佐佐木“嗯?”了一声,他明明看见那个叫夏莲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了“玫瑰”,而且她的初夜还是他破处的,那丫鬟光滑的屁股下那点点鲜血是他亲眼所见,尤其她的娇喘与第一次看见男人身体的羞涩、无措、恐慌,证明她的的确确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马彪怎么说她嫁过人了呢?她是否嫁过人无所谓,女儿身或者妇女身对日本人来讲没有区别,日本人从来不讲究那些,但是她为什么要骗他呢?这里头有什么阴谋? 佐佐木的疑心病陡然生起。 “她叫夏莲是吗是?是那个叫夏莲的丫鬟吗?”佐佐木皱着眉头问他。 马彪说:“对呀!她长大了,两位夫人一方面心善,二方面担心我偷腥,所以就把她嫁人了。” 佐佐木转头看着慕容良:“慕容翻译,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父亲和我们军部有联系,是因为你不骗我,你毫不掩饰对中国人的同情,比起表面阳奉阴违的人来,你是可以交朋友的。我最讨厌欺骗,最恨欺骗,我不讨厌敌人,因为敌人很明显的告诉我他就是我的敌人,我会尊重我的敌人。但我讨厌欺骗,如果有人欺骗我,愚弄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他转头看着一脸懵逼的马彪。 “慕容翻译,队长说什么?” 马彪看见佐佐木变脸后哇啦哇啦说了一通,他真不知道这个强盗突然又怎么了? 慕容良说:“队长讨厌欺骗。” “绝对没有欺骗,绝对没有,为了一个丫鬟值得欺骗队长您吗?”马彪说。 慕容良一边给佐佐木倒满酒杯一边说:“你既然你没有欺骗队长,说明是那个丫鬟在欺骗队长,她果真在翠香楼,她想干什么?为什么欺骗队长?这个事情很严重!” 慕容良看起来面色严肃。 佐佐木端起酒杯一仰头灌进肚里,他盯着马彪等他回答。 “什么?你们不是认错人了吧?这怎么可能?”马彪不再伪装,他确实不相信夏莲在翠香楼。 佐佐木此时已经欲火中烧,他觉得有一股热气由下往上直冲头顶,浑身上下雄性荷尔蒙暴胀开来,身体燥热的难受,宽大的肥臀军裤突然间感觉紧绷起来摩擦着敏感的身体,这感觉更让他抓耳挠腮欲罢不能。 而陪酒的马彪贴身穿的小棉袄里面已经被酒浸透了,佐佐木一杯接一杯喝,可怜的马彪一杯接一杯往脖子里倒,在这大冬天里,湿淋淋凉飕飕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 佐佐木摇晃着站起来指着马彪:“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讨厌欺骗,我们一起去验证!” 他踉跄着往外走,走到门口看到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稻田,他说了句:“你今天表现很好,没有给大日本...丢脸,明天继续锻炼。” 稻田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双腿并立说:“是!” 佐佐木踉跄着往外走,慕容良给稻田使了个眼色说:“稻田,给队长拿着他的大衣。”说完一起进了佐佐木屋里。 一会儿稻田胳膊上搭着佐佐木的大衣和慕容良两人追着佐佐木和马彪走出大院...... 不远处,小石头看见他们从大院出来,身影一闪不见了。 塔斯哈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动不动隐藏着,看见小石头从那边跑来,他打个口哨,小石头抬头说:“出来了。”然后跑没影了。 塔斯哈借着夜色在树上一动不动,听到佐佐木出来了,他也就没必要在这里等了,他早就观察好了最佳射击位置。射击位置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距离太近,三八大盖的子弹穿透力很强,只能给佐佐木留下贯穿伤,这样在医院包扎的时间会很短,不利于慕容良单独行动。 如果射击距离太远,夜间视线不好容易打偏,也许只是给他造成轻微擦伤,或者直接要了他的命,不论哪种结果都会导致今晚行动失败。 他把长枪扔在地上,然后像山猫一样敏捷的从树上一跃而下,他保持半蹲姿势机警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迅速抓起长枪一闪身不见了。 眨眼间他趴在了一个堆满柴火的房顶上一动不动,房顶上铺满厚厚的积雪,柴火上的积雪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大雪包。他把长枪插在柴堆里,尽量使柴堆上的雪保持原样。他静静等待着,枪头的瞄准框里出现了一群人的身影,通过准星,他仔细辨认着每一个人。 看到了,他看到那个甩着沾满鲜血的皮鞭抽打在自己身上的仇人,他黑着脸甩动皮鞭发泄着对中国人的仇恨,由于用力过猛,皮鞭上的血溅到他的脸上,他摘下雪白的手套擦了擦,然后把手套摔在自己身上...... 他把准心瞄准佐佐木的后背左胸,那里是他的心脏,这个距离对于其他猎手也许没有把握,但是对于视力极好的塔斯哈来说,一枪毙命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时他又想到巴图鲁,父亲把那些金子藏在动物肚子里缝好,一趟趟穿梭在大山与县城之间,为了不出纰漏,他每次都会给曾经伤害自己儿子的仇人带几只野兔或者山鸡,他能沉下心来韬光养晦做正确的事,这需要多大的忍耐力? 想到这里他把准心移动到右面,他把手指放在扳机上,屏住呼吸盯着准星里的佐佐木,现在他只要手指轻轻扣动一下,佐佐木的后背瞬间就会钻进一颗他们自己国家生产的子弹,他的身体会像一条装满粮食的麻袋一样重重的扑倒在地,然后鬼哭狼嚎。 “长生天,请给我足够的智慧与忍耐,让我放过这个仇人。”他心里默念着手指正要扣动扳机...... 突然,他停止了扣动扳机的动作,他想起父亲射向吉田一郎的那一枪,父亲的枪法可以说百发百准,但是那一次却失手了,后来才知道吉田一郎的心脏长在右面,这种奇特的生理构造他们闻所未闻,但确确实实存在。 佐佐木的心脏万一也在右面,那么他这一枪岂不是要了他的命?时间不容他多想,因为佐佐木已经在大红灯笼的光照下,再走一步就要走进翠香楼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枪头向下稍微一低,果断扣动扳机,出膛子弹一声呼啸向前飞去...... 第428章 佐佐木倒在雪地中塔斯哈出门遇危险 “啪!” 一颗等待已久的子弹高速旋转着迫不及待的冲出枪膛,刺破湿冷的空气“噗!”的一下钻进佐佐木的屁股,卡在他发育良好的坐骨上不动了。 慕容良不知道塔斯哈在哪里藏着,他不远不近跟在佐佐木后面,快走到翠香楼了,翠香楼过去不远就是医院。 大街上大部分的雪都没有融化,虽然是晚上,还是能看见满眼白色。 人常说下雪不冷消雪冻,在暖暖和和的屋里喝酒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一旦到了外面,凛冽的冬季寒风夹带着雪中湿气吹在人身上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冰。 马彪虽然穿着暖和的貂皮大氅,但因为贴身小棉袄里面灌满了酒水,此刻就像怀抱一块冰块一样冻得他牙齿直打颤。 佐佐木虽然从追出来的稻田手里接过大衣穿在身上,但他并没有扣好扣子,就那样大敞开两片前襟迎着寒风踉跄前进。刚走到翠香楼门口,马上就要进去时,一股阴冷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他不由得打个寒战站住了...... “砰!” 就在他站住的一瞬间,一声枪响,佐佐木应声倒地。 “保护队长!” 所有陪同人员猛地一愣神,慕容良大叫一声。跟在佐佐木身后的护卫士兵迅速摘下长枪把佐佐木护围起来。慕容良和马彪赶紧弯腰去看佐佐木,只见趴在地上的佐佐木“啊啊”大叫着右手紧紧捂着屁股,手指缝里不断往外流血。 俩人放心了,佐佐木活着,计划顺利进行到了一半。 “混蛋!”佐佐木疼的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他龇牙咧嘴大骂起来。 卫兵们齐刷刷举着长枪向四面八方瞄准,他们不知道子弹从哪个方向射出,只好紧张的把佐佐木团团围住。 佐佐木疼的连连嚎叫:“抓住这个混蛋!混蛋!” 慕容良着急的大喊:“剩下几个保护队长,其余的人赶紧抓凶手!” 马彪也开始卖力表演起来:“哎呀!哎呀!队长您还好吧?这到底谁干的?太缺德了!快抓凶手!别让他跑了!” 一半卫兵继续围着佐佐木,几个卫兵端着枪向身后方向开始搜索。 枪声惊动了晚上巡逻的士兵和城防保安队警察,几个警察慌里慌张跑过来问哪里打枪?慕容良命令他们赶紧搜查刺客。 几个日本巡逻兵正向这里赶时,突然一个士兵看见一个黑影在前面跑,他大叫一声对着黑影“啪!开了一枪,黑影跑得很快,几个跳闪便失去了踪影,这群不善奔跑的巡逻兵啪啪开着枪紧追不放。 枪声也把翠香楼的妓女们惊动了,老鸨两口子和几个男人听到枪声和惨叫声跑出来,一看佐佐木倒在门口雪地上,吓得老鸨尖叫起来。慕容良大声命令他们赶紧退回去,他掏出配枪紧张的和卫兵一起把佐佐木围起来,他必须给塔斯哈留出足够跑进医院再顺利出来的时间。尽管塔斯哈说三分钟足够,但他觉得三分钟时间一眨眼就过了,他要给他多拖延一些时间。 马彪蹲在地上看着佐佐木身下的一滩血心花怒放:“这一枪打的太好了,简直奇妙无比,正好打在这孙子最喜欢露出来的地方,只是打的偏了一些,再往中间一点,这孙子以后就彻底断子绝孙了。” 他心里幸灾乐祸,表现在外面的却是满脸惊慌与关切,那着急紧张的神情就像他和佐佐木是血亲一样。 稻田没想到塔斯哈枪法这么准,他说不会打死佐佐木果真就打在屁股上了。他和马彪慢慢扶着佐佐木往起站,佐佐木疼得哪里能动?于是他说:“队长,我来背您到医院。” 这时随着几声枪响,哇啦哇啦的叫喊声由远及近,一个卫兵指着医院方向突然大叫着:“凶手!” 两个卫兵呀呀怪叫着向那个黑影追去,慕容良看见塔斯哈跑进去了,他给马彪和稻田使了个眼色,他说:“稻田,你背不动,我来。”说完弯腰背起佐佐木向医院走去。 一群人护卫着佐佐木进了医院,只见英子和一个大夫正阻拦冲进来的那几个卫兵,他们一直追着塔斯哈进来的。 “快快快,队长受伤了。”慕容良背着佐佐木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急匆匆走进来。 佐佐木进了手术室后,慕容良出来问士兵怎么回事?那几个卫兵说亲眼看到有个穿着士兵服装的人扔掉长枪跑进医院了。 为了给塔斯哈拖延时间,慕容良带着那几个卫兵返出来问医院门口站岗的哨兵刚才是否有个士兵跑进去了?哨兵说没见有人跑进去,但是的确有几个士兵刚进去,他们以为是医院的伤兵,所以没有阻拦。 这时,那几个巡逻兵也气喘吁吁跑过来说捡到一支枪,一个士兵扔掉枪向医院跑来了。 “搜!一个病房也不能遗漏,床底下也要检查,每个病人都要认真核对。”慕容良说。 马彪咬牙切齿的说:“对!抓住凶手给队长报仇!” 几个士兵在一层分头搜查起来,慕容良看了一眼稻田然后和马彪悄悄说了句话。 马彪向后面的小门走去,他要确认塔斯哈是否已经走出去了,必要时他会帮他逃脱。 慕容良和稻田对视一眼向二楼走去...... 塔斯哈在有灯光的地方扔掉长枪,“啪啪”两声枪响,两颗子弹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堵墙上,接着听见一片哇啦哇啦的叫声由远而近。 这群日本兵不光身材矮小,他们的下肢大部分有点罗圈腿,所以这些士兵并不擅长奔跑。塔斯哈为了让他们发现他,只好把速度降下来,确认这群士兵看到他后才提速向医院跑去,跑到医院门口,他停下脚步不慌不忙跟在一个伤兵身后走进去。进去后直接穿过后门向左侧的小门走去,小门果然没有上锁,顺利的走到旧医院后他一瘸一拐走在旧医院的院子里,然后毫无阻拦的走出旧医院大铁门。 出了大铁门,他以为一切顺利,于是抬腿就跑...... “站住!”医院外的墙角黑暗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这是一句日语,塔斯哈心里“咯噔”一下,他站住后慢慢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你是谁?哪个病区的?为什么鬼鬼祟祟从这里出来?” 塔斯哈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不知道医院里面竟然还分着病区?万一回答错了情况更糟,于是他一声不吭等着他过来。 等这个白影子出来,塔斯哈看清楚是一个手里拿着手枪的大夫,这个大夫见塔斯哈不吭气,便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第429章 医院门口蓝田丧命谁要阻拦格杀勿论 塔司哈猛地定在了原地。 这个大夫是高彬带来的三个大夫其中之一,也是从七三一过来的,叫蓝田三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由于从前线送来的伤兵太多,新医院已经没有了床位,只好把一部分轻伤员安排在旧医院这边。有个伤员胸部受伤化脓了,他过来给他治病刚出了病房就听见枪响,职业使然,他本能的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慢慢走出铁门隐藏在暗处静静观察着外面,却意外发现跑出来的塔斯哈。 “你是哪个病区的?”他依然说着日语。 塔斯哈机灵一动说:“我是煤矿押送受伤劳工过来的。” “南山煤矿吗?”他问。 塔斯哈回答说是,他的眼睛和耳朵充分调动起来,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寻找着袭击机会。他明白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最佳方案是趁现在那伙鬼子还没有搜查到这里迅速解决了他。 杀人念头瞬间产生。 “你叫什么?”这个大夫问。 “我叫田下浩二。”塔斯哈突然急中生智说了一个假名字。那是田下伯伯教他说日语时给他随便举例起的名字,为的是教他说我是谁谁谁怎么说。 “田下浩二?就你一个人吗?”蓝田虽然放松了警惕向他走来,但是他的手枪仍然握在手里没有放起来。 塔斯哈希望他走的近一些,再近一些。但是没有放松警惕的蓝田三奈走了几步站住了,没有想靠过来的意思,因为塔司哈的身高比日本人高出一截,这让他产生了怀疑。 塔斯哈暗暗目测着俩人之间的距离,翠香楼那边传过来慕容良紧急呼救佐佐木的声音,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不能再犹豫。他正要飞扑过去,突然远处一个士兵向这里走来,他机敏的说到:“您是不是等我?我到处找您,您怎么在这里?” 听见塔斯哈说到处找他,蓝田三奈愣住了,他狐疑的用枪指着塔斯哈想问他找他干什么?这时就听见新医院那边吵吵嚷嚷起来,是追着塔斯哈跑进医院的士兵们在叫嚷抓刺客。他一愣神的几秒空隙,塔斯哈猛地向下一蹲,旋风似的两个扫堂腿就到了蓝田三奈的身下。 这动作如此诡异又如此迅疾,眨眼之间一气呵成,蓝田三奈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一愣神,两把匕首自下而上瞬间便插在他的双肋之中。没等他叫喊出来,匕首猛地拔出,锋利的刀刃再次划过他的喉咙,一股浓血从他的脖子喷涌而出,他最后的意识里看到塔斯哈捡起那把手枪一个闪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马彪刚打开小门就看见一群伤兵正站在院子里向新医院这边探望,木村见马彪过来赶紧问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马彪一看这架势就明白塔斯哈已经出去了,于是他说:“佐佐木队长遇刺了,我过来告诉你们尽量待在病房,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有几个刺客,所以最好不要待在院子里,我要赶紧过去搜查刺客了。” “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跑进来?” 所有的伤兵和几个探头探脑的当地病人赶紧说没有,一个个都吓的缩回病房去了。 “马队长,刺客跑进医院了吗?为什么搜查医院?”木村紧张的问。 马彪说:“对,队长的卫兵看到跑进来了,好了,这边没事的话,我得赶紧回去搜查了。”说完转身返回新医院那边去了。 木村虽然是个有良知的医生,但他毕竟是日本人,骨子里还是向着日本人的。一听刺客跑进医院了,他迅速跑过去把铁大门咣当两声关上并上了锁。他召集了一下那些轻伤员和几个护士说:“刺客已经混进医院,大门锁了,他插翅难逃,现在我们挨个病房搜查,绝对不能让刺客跑了。” 这里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是日本人,除了两个女护士没有手枪,几个男医生几乎全有手枪,于是他们一个个分头行动挨个病房搜查起来...... 在新医院这边,刚刚给其他伤员做完手术的医生们还没有来得及休息,裤子已被鲜血浸透的佐佐木就被推了进去,慕容良没有多说什么扭头走出手术室。 慕容良代替佐佐木命令一个卫兵守住医院大门,一个人也不许出。其余卫兵要挨个仔细询问盘查谁是刚从大门外进来的,一个一个盘查不能有任何遗漏,他命令几个卫兵通过小门到旧医院去搜查,每个房间的床下也不能遗漏。 他知道一楼病房的士兵众多,再分出几个士兵,剩下的士兵要一个个盘查需要很多时间,于是给稻田使了个眼色到二楼,刚上了二楼拐弯处两个凶神恶煞的士兵端着长枪挡住了去路,他们有恃无恐的打开保险说再上前一步就会开枪。 慕容良大声说:“队长有令,搜查刺客,谁要阻拦,格杀勿论!” 刚才背着佐佐木在路上,他就想到这一点了,于是他一边跑一边问如果医院不让搜查怎么办? 本想着到翠香楼泻火,却无缘无故屁股上挨了一枪,也不知道是否影响到其它功能,佐佐木此刻又疼又恨,他趴在慕容良的背上说:“谁要阻拦,格杀勿论!” 两个士兵毫不畏惧继续端枪指着他们,跟在慕容良身后上楼的四个卫兵也“咔咔”拉动枪栓齐齐对着他们。虽然稻田没有带枪,但是慕容良的手枪也不是吃素的,在红岭湾工地因为不会开枪放跑黑记后,他早已学会打开保险开枪射击了,此刻他真想把第一颗子弹射进其中一个鬼子的脑袋里。 慕容良举起手枪一步步迎着两把刺刀向上走去,近距离战斗,长枪绝对处在劣势,没等他瞄准,手枪会直接打爆他的脑袋。再说楼梯上还站着虎视眈眈四个卫兵齐刷刷的四把长枪瞄准姿势对着他们,所以这俩士兵只好乖乖的让开。 慕容良命令四个卫兵看着这俩为虎作伥的士兵,他带着稻田直接向高彬办公室方向走去。 那俩士兵眼看着慕容良走近病理室,他们再次举枪冲向慕容良和稻田,四个卫兵“哗!”举枪对准了他们。 这俩士兵仗凭自己有来头,是太田专门给高彬配备的警卫人员,平时凶神恶煞到处抓人,就连日本士兵都惧怕他们,现在却屈就在这里当木头桩子,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现在看见四个士兵黑洞洞的枪口明晃晃的刺刀对着自己,瞬间有一种虎落平阳的感觉...... 第430章 人体标本吓坏稻田目不忍睹惨绝人寰 当初高彬一共带来四个士兵,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一切命令听从于高彬。高彬命令他们白天晚上各两个人24小时值班看守二层,除了他指定的几个人,任何人不许靠近,于是这四个士兵开始了在医院值班站岗的无聊生涯。 今天这俩个士兵一个叫藤井,一个叫牧野,他们刚和值白班的两个人换岗就发生了这种事,心里很窝火,于是他们冲着这四个卫兵一个劲的发狠:“八嘎!八嘎!八嘎呀路!” 这四个卫兵觉得在自己的地盘也毫不示弱的回敬:“八嘎!八嘎!八嘎呀路” 于是大和医院的二楼上就出现了滑稽的一幕:四个卫兵围着两个士兵,穿着同样的服装,端着同样的长枪刺刀,骂着同样的话,“混蛋、混蛋、无耻混蛋!” 马彪从旧医院返回来跟着上楼看见这么滑稽可笑的一幕心里想:这小日本其实又可怜又可恨,他们不光缺乏身高,缺乏物资,缺乏地盘,就连语言也严重缺乏,骂人最常用、最恶毒的只有两个字:“八嘎!”充其量再增加两个字:“八嘎呀路!”这要是放在中国,两队比赛骂人,一天一夜翻着花样骂都不带重复的。 他没心情看他们鹦鹉学舌一样的对骂,看见慕容良去了病理室,便紧走几步也跟了过来。 门上上着锁,慕容良正要抬腿踹向那扇门,马彪一把拉住他说:“快!挡住我。” 慕容良这才想起马彪每天练习开锁,早就把锁芯构造研究透了。他和稻田站在前面挡住马彪,马彪果然利索的把锁打开了。 三个人刚走进病理室,立马惊呆了...... 三个人都有一种吓尿的感觉。 偌大的病理室一半的地方被整整齐齐的人体陈列架占据了,陈列架上整齐划一摆放着一个个大玻璃罐子,罐子里泡着各式各样面目狰狞的人头,大小不一的人类样本,从一个玉米大的肉球到红枣大的胚胎逐渐变大,玻璃瓶里从胚胎到婴儿一个挨着一个泡在药水里。 由于受到惊吓,慕容良竟然忘记了拍照,直到稻田看到一个泡在大玻璃缸里的男人上半身捂嘴惊叫起来,他一只手紧紧捂着的裤口袋露出黑色的相机,慕容良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懊恼自己这么不冷静,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便迅速从稻田口袋掏出相机,按照屋里灯光亮度调好光圈与快门“咔嚓咔嚓”拍起来。他极力控制由于害怕、愤怒、震惊而抖动的身体,尽量拍出清晰的照片来。 慕容良从稻田口袋拿出相机那一刻起,马彪已经明白稻田和他们是一伙的了,怪不得撒在桌子上的药粉消失了,看起来是稻田救了他。他轻轻拍拍稻田的后背,安抚他不要害怕,但是当他看到有一个人头在他头顶冲着他诡异的笑时,也吓得双腿发软。他宁愿看到那几个龇牙咧嘴怒目圆睁的人头也不愿意看到冲自己笑的面孔。 他故作镇定走在前面,走到第二排陈列架上那些不同大小不同颜色与样式的心脏时,他的心莫名其妙激烈的“通通”跳了两下。 他是个很迷信的人,刚才看了那么多人体器官,那些人体胃部,人体大肠,人体大脑,那被砍掉半块只剩一半脑袋的人头和一张正盯着他们笑的人头时,他觉得恐惧、浑身发冷,但是并没有这样心跳的感觉,为什么走到这里心脏突然剧烈跳了两下? 这是什么兆头?还是提示他什么? 他的一根胳膊被稻田死死抓住无法动弹,这孩子已经吓坏了,他感觉到稻田剧烈地抖动着,好像随时就要倒下。他伸手扶住稻田:“不要害怕,这罐子下面的字你给我念一下。” 稻田面色苍白,就像泡在罐子里的尸体一样毫无血色。他尽量不看罐子里的器官,哆哆嗦嗦看着罐子底下的那些字: “男34岁血型A,活检疟疾A42号心脏; 男20岁血型B,活检鼠疫C30号心脏; 男45岁血型A,活检赤痢B5号心脏; 女12岁血型AB,死检F4号癫痫心脏; 女22岁血型B,活检孕期30周D7号心脏......” 稻田弯腰狂呕起来,他吐得把眼泪都吐出来了。 马彪看着最后一个玻璃瓶里的心脏,他不认识日本字,他只看到女17...HR...E1... 他的心脏莫名其妙又极速跳起来,比刚才跳动得频率更快,像是要冲出胸腔。 怎么了这是?他自己也觉得异样。他哪里知道面前这颗心脏就是他儿子苦苦寻找的小桃红。 正好慕容良已经拍完那边照片走过来,马彪说:“慕容翻译,你看这什么意思?” 慕容良举起相机对准那个编号E1的罐子拍了一张。 这时他们听见什么地方传来“吱吱”的声音。慕容良和马彪侧耳听起来,发现声音从稻田呕吐的那个方向传来。俩人过去看到那里有个用黑洋布做的厚厚的黑棉套,他们把黑棉套拽下来,一个长方形的大玻璃缸露了出来,玻璃缸里有七只硕大的老鼠和一个啃得坑坑洼洼的人脑袋。 这几个红眼睛老鼠显然是用人肉喂养的,它们一个个披着油光铮亮的黑灰皮毛,瞪着通红的眼睛凶狠的看着玻璃缸外的三个人,它们张牙舞爪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撞破玻璃扑到他们身上。 马彪拽过吓傻了的稻田,慕容良举起相机啪啪的拍了几张,正在这时,旁边一个门里传来“啪!”的一声。 慕容良警觉地把相机藏在怀里轻轻走了过去,他猛地把门打开。 里面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房间,房间墙上有整齐的一排柜子,旁边衣帽架上挂着几件雪白的连帽衣,另外一个挂钩上有四个防毒面具。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里面没人,怎么会发出声音? 马彪拉开一个柜子抽屉,抽屉里是没有打开包装的口罩,另一个抽屉是防护衣,当慕容良拉开第三个抽屉时就听见旁边又传来“啪””的一声。 他们这才注意到旁边这道门原来不是装饰,而是一道真正的门。 马彪也带着手枪,他和慕容良枪口瞄准门口,推了一下门,门轻松打开,打开门三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放着四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浑身血肉溃烂恶臭刺鼻的人,他们全都裸露着身体躺在床上,其中两人胳膊上的液体已经停止滴落,这俩人浑身长疮面部扭曲已经死亡,他们死相非常恐怖,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皮肤,整个身体就像生了恶疮后烂的退了毛露出血红肉皮一片白一片红一片黑的癞皮狗。 他们此刻像被抛弃在垃圾堆里的癞皮死狗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里,张着嘴巴瞪着眼睛,两个腮帮子就像被勺子挖了一样深深的塌陷在嘴巴里,他们大张着嘴巴似乎在努力呼吸又像向天控诉...... 如此惨不忍睹的景象把稻田吓得双膝一软扶着门框跪在了地上...... 第431章 感染鼠疫的王喜来这些全是传染病人 右面一张床上的人也是浑身溃烂,他的脸部肿胀的看不清是谁,身上插着许多管子,他不由自主的不停抽搐着,每抽搐一下,身上的输液管子便晃悠几下。 “马矿长......” 一进门床上的一个人突然轻轻叫了一声。 马彪和慕容良赶紧过去,慕容良迅速冲着这个说话的人拍了一张。 马彪仔细辨认这个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人,他突然大叫一声:“王喜来?是你吗?” 奄奄一息的喜来无力的眨巴眨巴眼睛喘口气说:“是我。” 马彪咬牙切齿的咒骂:“狗日的!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喜来见马彪和慕容良离他太近,他吃力地说:“离我远点儿,我已经传染了...鼠疫,千万不要碰我,告诉狗剩,抗联驻地要发生鼠疫,千万不要碰那些老鼠,老鼠咬过的东西千万不要吃,老鼠身上还带着疟疾病毒,这都是高彬弄出来的...我一直等着把消息送出去,我以为再也送不出去了......” 慕容良说:“兄弟别说话了,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救出去。”说完他动手解开拴在铁床上的绳子。 稻田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里面也把里面那个床上的绳子解开了,他的两只小眼睛惊恐的流着无声的眼泪。 此时此刻他才更深体会到日本人有多么残忍,他才开始真正憎恨他们国家。 看见马彪和慕容良要动手扶自己起来,喜来赶紧摇头摆手:“别碰我别碰我!” “里面那个也别碰,他是宝根,他注射了霍乱,那两个是伤寒和疟疾,外面病房里还有肺结核和炭疽...能上二楼的几个大夫刚开始穿防护服才敢进来,后来他们研究出了疫苗,现在不用穿防护服也传染不上了,你们没有注射疫苗,千万不要碰他们...整个二楼都是带病毒的人......” 他艰难地说着话,脸上的皮肤破损处随着说话往外不断流着浓血,他的嘴唇由于干裂向外翻卷着,他每说一句话都吃力的舔着干渴的嘴唇...... 慕容良和马彪眼睛湿润了,稻田一直泪流不止,他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慕容良说:“你等着,我给你找点儿水去。” 他刚要出门,稻田指着旁边柜子上的两个玻璃瓶说:“这里有一瓶酒精和半瓶葡萄糖。” 慕容良抓起那半瓶葡萄糖看了看上面的字,正要喂喜来,喜来拔掉手上的输液管说:“不要碰我的身体,我自己来。” 看他那样,大家心里明白今天根本无法救他出去,慕容良哽咽着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拼了性命也会把话带到。” 马彪也说:“兄弟,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带给狗剩,这都是自己人......”他指着慕容良和稻田。 见慕容良和稻田使劲向自己点头,喜来笑了:“告诉狗剩,要活着回到部队,要把鬼子全杀光,一个不留...告诉他,我不是孬种……” 喜来和黑记是一伙儿的,黑记的哥哥一枪杀了马彪的四叔马老财,从此马家和黑记一伙儿就结下了血仇。而此时喜来的惨状却让马彪感到了无比愤怒,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还想要一个洋火......” 他嘴唇艰难的抖动着努力使嘴里发出的声音能够清晰。 马彪流着泪问:“兄弟,你要洋火干什么?” 王喜来说:“我想抽烟。” 慕容良说:“兄弟,等我们把你救出去,我给你抽最好的香烟。” 喜来摇摇头笑了:“我走不了啦!” 喜来紧紧攥着马彪给他的打火机说:“你们能把楼道的俩个鬼子弄走吗?我想到另一头的药品仓库去。还有,帮其他病房的人解开绳子......”慕容良知道时间有限,没时间听他解释到仓库干什么,他点点头,三个人出了病理室。 药品仓库的门不知道哪个脾气暴躁的卫兵已经打开了,一楼搜查完后,涌上来好些士兵,病房门刚一打开,一股股臭味迎面扑来,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臭味,他们惊恐的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个面目全非鬼一样的病人...... 有三个士兵上来后直接向病理室这边走来,见病理室的门开着,一进门便看到陈列架上那些千奇百态的人头顿时吓得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这些都是传染病人!” 慕容良刚出了里边小门听见外面的动静便喊了一句,稻田捂着鼻子跑出来也跟着大喊。 这三个受到惊吓的士兵也大喊起来:“这些都是传染病人,快跑!”所有士兵哇哇大叫着一窝蜂似的争先恐后向楼下跑,就连那俩凶狠的士兵也惊恐万分的跟着往楼下跑。 虽然是高彬带来的,属于特勤人员,但他们四个纪律非常严明,有很好的自律性。自从来到这里,看到三天两头从病理室推出血淋淋的尸体心里就明白病理室到底是什么地方了,他们只知道里面进行人体解剖,却从没想到会有传染病。也没有私自打开房门到病房看一眼,病人需要手术时,从病房推出来也是一条白色床单把病人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二层是这么危险的地方。 看到一群卫兵跑上来,一脚踹开病房后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时,这俩人出于好奇,收起长枪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也吓得汗毛直立,他们跑的反而比其他人还快。 那些士兵像躲避死神一样逃下楼去,二楼没有一个士兵了,此刻不容多想,他们三个分头把所有人床头的绳子解开。那些能动的活动着身体开始尝试坐起来,他们目光呆滞,就像一具具活着的破烂木乃伊,绳子都是一拽就开的活口疙瘩,一分钟不到就把所有的绳子拽开了。 这时他们听见病理室那边传来“咕咚”一声,三个人扭头去看,浑身腐烂的喜来一丝不挂正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扶着墙向这边走来,他的身后紧跟着爬出面目全非的宝根。 稻田想要去扶他,喜来摇手压低声音说:“你们快走,快离开这里,这里危险。” 喜来赤身露体,周身腐烂的身体血迹斑斑,路过他们身边时身体散发出一股恶臭,他踉踉跄跄向医药仓库走去,三个人跟着一起进了仓库。 这时喜来就像回光返照一样,提着一个护士们楼上楼下用来拎药品的篮子出了仓库,他说:“时间来不及了,求你们给同胞一个尊严的死法。” 慕容良和马彪心里明白,对这些生不如死的病人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与其让他们在极其痛苦中死去,不如给他们发一些酒精,如何选择就看他们自己了...... 稻田提着篮子跑向病理室,慕容良和马彪也拎起篮子向各个房间散发酒精,他们每到一个床前和病人点一下头,对视一下,每一个床上的病人只要还有意识,都会露出感激的眼神,使劲向他们点头致意...... 第432章 承灿稻田悲惨相见像极一群真正僵尸 慕容良走到一个病床前,床上是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欧洲人,他的身上、脸上布满一个个小肉球,有些肉球上流出黄色液体,就像一个巨大的癞蛤蟆,看起来非常恶心。他一个眼睛已经瞎了,这眼睛似乎是被活活挖出来的,干瘪的眼窝下有一条曾经的血印。他的耳朵里塞着棉花,此刻耳朵里正向外流着黄色液体。慕容良让他看了看酒精瓶子,看到慕容良把酒精放在他床头,他张开干涸的嘴唇说了句:“上帝保佑你。” 稻田一趟趟提着酒精瓶子穿梭在病房和病理室之间,他想倒出酒精洒在装着老鼠的玻璃缸上,他不想打破瓶子惊动刚刚跑到楼下的士兵,于是他用牙咬碎瓶子上的铝盖子,坚硬的铝盖子划破他的嘴唇和牙龈,血一下冒了出来,他忍着疼痛打开瓶子,酒精通过玻璃缸上的钢网洒在吱吱乱叫的老鼠身上。 陈列柜下面,那里的酒精瓶已经摆好,像一颗颗定时炸弹...... 稻田满口鲜血刚从病理室出来,他疯了一样冲进仓库还要拿酒精,这时他猛地听到一声呼唤:“稻田!” 稻田猛地站住了,他看到203病房里有五个浑身赤裸、满身溃烂的人正艰难的迎面走来,其中一个人站在地上在叫他。 他仔细一看惊呆了,正是承灿。 “承灿!”说完他就要扑过去,慕容良一把拉住他向他摇摇头。 承灿艰难地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如果你能活下去,请离开这些魔鬼,拜托了...快走......” 稻田想哭,嘴巴却被慕容良的手紧紧捂住了,滚滚泪水再次冲出眼眶通过慕容良的手背滴落下来。 慕容良拖着他刚转身就看见马彪从病理室那边过来了,他说:“快走,我把高彬办公室的门锁打开了,里面放了一篮子酒精。” 这时喜来手里拎着一个汽油灯像木偶一样蹒蹒跚跚走了过来,他吃力的催他们赶紧走,说完他看着他们笑笑,踉踉跄跄向病理室走去,走到半截,他转过身说了句:“再见”笑着一瘸一拐走进去关上了门。 他走过的身后留下一串血脚印...... 挤在一楼的士兵惊恐的一个个伸着脖子望向二楼,听见二楼有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看看。正在这时突然楼上楼下一片漆黑,停电了,楼下传来一片惊呼,接着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楼道里一片漆黑,慕容良他们三个人趁黑下到一楼,他在拥挤的人群里用日语大声说:“队长还在手术,哪里有手电筒?” 一个小护士拿着一个手电筒赶紧跑向手术室,其他病房里逐渐亮起汽油灯。 慕容良坐在走廊椅子上,稻田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盏汽油灯走了过来,慕容良大声对他说:“稻田,快把汽油灯送进手术室。” 稻田提着汽油灯急忙进了手术室,他刚进去就出来了,汽油灯留在手术室里。 “手术做完了,子弹取出来了。”他说。 慕容良长长松了一口气,他把相机悄悄递给马彪说:“趁现在你赶紧走吧,千万记住不要打开照相机,一打开全曝光了,千万藏好,不要让任何人动它,我回头去拿。” 马彪把相机藏在怀里后正要离开,手术室的门开了,英子走出来说:“慕容翻译,佐佐木队长叫你。” “什么?这么快就醒了?”慕容良问。 英子说:“只是局部麻醉,并没有全麻,队长一直清醒着做完的手术。” 慕容良看了一眼马彪,向他努努嘴,意思让他快走。马彪正要走时却见齐耀祖鬼头鬼脑过来了,他只好转身慢慢的把手伸进怀里,把相机拿出来放进肥大的口袋。既然齐耀祖看见他了,马彪也就不能这时候离开了,他只好又坐在长椅上和齐耀祖谈论起这场中枪事件来。 慕容良轻轻推门进去,佐佐木正趴在手术床上,他赤裸着屁股,几个大夫有的打手电,有的提马灯,有的正用消毒碘酒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 英子把消毒纱布拿过来,一个大夫用消毒棉盖住伤口,医用胶布交叉贴在四四方方的纱布上,慕容良伸长脖子看向那个屁股,感觉那个图案就像他们的日本军旗。 “慕容翻译,抓到这个混蛋没有?”趴在那里任凭几个大夫在自己屁股上动来动去的佐佐木问慕容良。 慕容良说:“正在二楼搜查着突然停电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两个大夫同时看向慕容良。“混蛋!谁允许你们上二楼的?二楼都是帝国的精英,刺客怎么会上二楼?”其中一个叫吉野弘树的说。 慕容良说:“卫兵看到刺客穿着关东军的衣服跑了进来......” “混蛋!”吉野不等慕容良说完,骂了一句起身就走。他摸黑上了几个台阶才想起来需要拿个手电,但是佐佐木还在手术室,把手电拿走有点以下犯上,他怒气冲冲离开手术台已经是对佐佐木的大不敬了,但为了保护他们的研究成果,他宁愿被佐佐木扇耳光也要亲自去查看一下。 他望向漆黑一片的二楼,就像地狱般一片死寂,这个用手术刀杀人的魔鬼居然有点儿害怕了,他站在楼梯中间喊了一声:“藤井!牧野!” 藤井和牧野听见叫声,从医院大门口跑进来:“是!”答应了一声赶紧向楼上走去。 “混蛋,你们怎么跑到一楼了?到病房拿一盏灯!”吉野大声命令着。 “是!” 跟着其他人跑到医院大门口正在后怕的两个倒霉鬼,还是没有逃脱被叫回来的命运,这俩士兵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但是下级服从上级是军人职责,他们别无选择。 “混蛋!居然敢擅离职守,简直混蛋!”这个叫吉野的医生见俩人提着一盏马灯上来开口大骂。 吉野主要想查看病理室,因为病理室紧挨着高彬的办公室,那里放着很多珍贵资料,所以三人上了二楼直奔高彬办公室。 黑灯瞎火的他们没看到另一头漆黑的病房外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群僵尸一样的病人,他们一个个浑身腐烂骨瘦如柴,有的扶墙站着,有的坐着或爬着,不论哪种姿势藏在那里,全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他们带血的眼睛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这一双双决死的眼睛紧紧盯着正走向病理室方向的吉野,像极了一群隐藏在暗处随之准备复活的真正僵尸...... 第433章 吉野上楼再难见天喜来壮烈焚烧医院 吉野看见高彬的办公室门上挂着锁,长长松了口气,他没有仔细看看锁是打开的还是锁上的,正要转头离开却看见病理室的锁掉在地上,他心生疑惑刚推开病理室的门,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长期以来为了掩盖二楼这群特殊群体散发出的气味,室内室外除了大量喷洒其它消毒水之外还要喷洒消毒酒精,他长期闻着这种刺鼻气味习以为常了,高彬离开五天,也许这间病理室五天没有通风的原因吧。 这两士兵却是第一次进来,刚进来没注意,当明亮的马灯灯光照在一个玻璃瓶上时,一个一尺大的灰白色小婴儿趴在玻璃瓶里正冲着俩人笑,“啊!”藤井吓得一声惊叫。这声惊叫猛地吓了吉野一跳,他手里的汽油灯晃了一下,一张张更加狰狞恐怖的人头在他们左面露出来,牧野跟着惊叫起来,接着一个个笑的、哭的、瞪眼的人头和婴儿显露出来…… 吉野平时也没有害怕过这些人头,这里面的人头切割好多他都参与了的,他认为这都是一些低级生物,或者就是木偶的人头,割了就割了,不必害怕。 有谁会害怕割下来的羊头吗?尽管羊头上有两只死不瞑目的眼睛,可没有人会吓的惊叫起来,太田老师平时就是这样教育学生的。 但是他忘了,他每次进来是大白天,而且是几个同僚或者几个刽子手的陪伴下一起进来的,所以,他看到瓶子里的那些人头自然不会害怕。 可此刻是黑咕隆咚的晚上,没有电灯的情况下,四周一片漆黑,再加上汽油马灯忽明忽暗照在那些表情各异的人头上产生的恐怖效果,周围传来利爪挠玻璃的声音和吱吱的怪叫声,更增加了房里的诡异,视乎那些人头和婴儿随着飘飘忽忽的灯影活了过来...... 吉野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后跟升起直窜头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祥向他袭来,他不想查看了,转身往外走,刚一转身突然看到一幅景象顿时吓得灵魂出窍...... 刚才进来明明开着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一盏蒙着厚厚黑棉套的汽油灯在棉套掀开的同时发出刺眼的光。那个黑棉套是他亲自套在装着大老鼠的玻璃缸上的,现在却盖在一盏汽油灯上并且被甩到一边。 汽油灯由下往上照在一个鬼魂一样狰狞恐怖的人脸上...... “欢迎来到地狱!” 站在门后这个鬼魂一样的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惨笑着说出这句话。 “啊------” 三个人同时惊叫一声,楼下众多的日本人同时吓得一哆嗦。 喜来慢慢把灯高高举起,用尽力气向地上摔去...... “啪!”“轰!” 随着清脆的破裂声,蓝光一闪,病理室一片火海,大火中传来一阵阵人的惨叫和老鼠尖锐的吱吱声...... 藤井、牧野看见蓝色火焰顺着裤腿往上燃烧,吓得扔掉长枪赶快扑打,越扑打火势越旺。慌乱中吉野向没有着火的里面跑,但眨眼间里面也是一片火海。 吉野转身向门口冲来,突然他的双腿被地上的一双手紧紧抓住一下扑倒在地,手里拎的马灯“啪”一下也摔碎在大火中,大火更加肆虐的燃烧起来。 “一起死吧!”趴在地上的宝根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过来死死压在吉野腿上...... 藤井顾不上从裤腿着上来的火,他惊叫着扑向门口,王喜来冲着他向前一扑,把他撞倒在地,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藤井惊恐的惨叫着和王喜来在大火中扭打在一起...... 此刻牧野也顾不上同伴了,他转身去拉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重新锁上了,正当他绝望之际猛然觉得后背一热,转头一看,光溜溜僵尸一样的王喜来站在大火中手里拿着一把滴血刺刀正惨笑着望着他。他惊恐的看到藤井直挺挺躺在蓝色火焰中,他脖子下的一滩血正在燃烧,而吉野医生还在惨叫着拼命挣扎,一个已经烧成火球一样的人紧紧压在他的身上无法摆脱...... 腿上的火已经顺着牧野的棉裤烧上来了,现在他的后背挨了一刀更让他痛苦的惨叫连连,剧烈的疼痛使他脸上的肌肉高频率的抽搐起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大火中的王喜来。 王喜来没有穿衣服,他干瘦的皮肤直接裸露在大火中烧烤,疼得一边从嘴里发出怪叫一边浑身发抖,他咬着牙猛地向前一扑,刺刀直直的刺进牧野的心口中。 他已经疼的快要坚持不住了,高彬的手术台和货架都是用松木做的,此刻这些木头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他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倒下了,他拔出刺刀一步一步走向还在惨叫的吉野,他要在临死之前亲手割下这个魔鬼的头。他的脚快烫熟了,疼得一下摔倒在地,他忍着刺骨巨痛跪爬到吉野面前,火光照在他瞪大的瞳孔里,他的两只眼睛此刻就像两只红红的血球死死盯着吉野。吉野扭动着冒火的身体声嘶力竭的惨叫,看到王喜来这副狰狞的面孔,他“啊”的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嚎,声音听起来令人魂飞胆裂。 “呀———” 王喜来大叫一声,手起刀落,刺刀直直的插在吉野的脖颈之中...... 刚才吉野三个人提着马灯进到病理室并且发出惊叫的同时,病房门外那些一丝不挂木乃伊一样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像一群得到指令的丧尸一样扶着墙蹒跚着、跪趴着、匍匐着向病理室涌来,他们走到高彬的办公室门前,承灿伸手摘下早就被马彪打开的锁摔在地上,一群饿鬼一样的病人一起涌了进高彬的办公室,他们把手里的酒精瓶摔碎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用瓶子砸碎书柜上的玻璃,把里面的资料统统扒拉到地上倒上酒精...... “天皇去死吧!” “轰!”随着一声呐喊整个二层瞬间被大火吞没,大火中有的人直直的倒了下去,有的人嘶叫着向楼下滚,有几个身上没有着火的转身向楼下走来...... 手术室的另一个医生听到二楼着火了,冲出手术室向楼上跑,走到半截就听到楼上传来心惊肉跳的惨叫声,接着看到几个幽灵一样的人正慢慢往下走,他们的脑袋深深的耷拉在胸前,双臂直直的垂吊在两边,上身一动不动,只有两条僵硬的腿慢慢向楼梯走来,他们靠着墙机械的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黑夜看不清他们是谁,身后的大火把他们的身影照得巨大而扭曲,视觉非常恐怖,这时他们身后又向下爬来几个浑身着火的人,他们身上冒着火焰翻滚着滚下楼梯,路过这几个人身边,这几个人的身上也开始着火,他们痛苦的嚎叫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 第434章 义无反顾同归于尽医院上空火光冲天 “幽灵-----” “魔鬼啊-----” “快,着火啦----” 士兵们大叫着纷纷躲闪,早就逃到门外的士兵通过窗口也看到里面着火了逃跑的更远。一霎时断胳膊的、瘸腿的、歪脖子的、甚至病房里从床上滚到地下往外爬着逃命时被踩在脚下的,乱作一团,惨叫连连...... 这个医生叫福田,他知道这些不是所谓的幽灵、魔鬼,这些是他们的杰作,他不怕他们,他怕的是那些付出了无数心血与汗水的珍贵资料付之一炬。 他掏出手枪对着这几个人开枪。“啪啪啪啪......”就像在射击场练射击一样一连射出五颗子弹,他弹无虚发,随着枪响五个走下楼梯丧尸一样的人倒下后,有两个人又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忍着剧痛扑向福田,这时楼上突然滚下一个火球似的人,这火球直接撞到福田身上,瞬间福田也发出一连声的惨叫,随即一个个火球发出凄厉的尖叫滚下楼梯...... “勇士们!一起死吧!” 火球里发出一句凄厉的日语更把士兵们吓得寒毛直竖。 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都是福田参与完成的作品,此刻这几个作品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死都不分开,直到他们全变成一堆发黑的骨头...... 手术室外面喧闹叫喊的动静非常大,佐佐木命令慕容良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呈现在慕容良面前的是如此惨烈的景象,这些人义无反顾的点燃自己与福田同归于尽,慕容良心里非常震撼,心里对这些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他可怜他们,同情他们,更敬佩他们慷慨赴死的勇气与决心。 他看了看同样心情复杂的马彪,马彪把嘴巴和眼睛抿得紧紧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稻田泪流满面看着楼上大火照在墙壁上的影子,他听出来刚才那声呐喊是承灿的声音。他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慕容良压低声音急促的对稻田说:“趁现在光线昏暗,你赶紧到杜家藏起来,这里马上就会坍塌,我会向佐佐木汇报说你烧死了。” 稻田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这的确是个最佳良机。他把帽扇放下来遮住整个面孔,对慕容良说了句:“谢谢!”一低头混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马彪不知道怎么回事,慕容良对着他耳朵说:“佐佐木问起来就说停电后黑灯瞎火没看见稻田去哪啦。” 马彪说:“怎么回事?难道稻田......” 慕容良说:“以后和你解释,快!时间来不及了,佐佐木不能死,我们得把他抬走。” 于是他招呼马彪进了手术室对佐佐木说:“队长快走,火太大了。” 在场的其他医生都露出惊慌的表情,但是碍于佐佐木的面不敢撒腿就跑,他们明白一旦他们那样做了,康复后的佐佐木会把他们当靶子射死在众多士兵面前,这叫抛弃长官临阵逃脱。 慕容良看见带轮子的手术床在旁边放着,几个人把佐佐木抬到这个移动床上。手术床推到医院外面后,佐佐木命令所有人全力救火,然后俩人推着佐佐木迅速离开医院,那些卫兵在混乱中看见队长被推了出来,也跟着一个个跑远了。他们离开不远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医院坍塌了,一霎时医院上空火光冲天...... 在铁匠铺后院小屋坐着垂头丧气四个人。 赵宏斌沮丧地说:“全城没电倒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影响到塔斯哈少爷没有,嗨!”他心里烦躁的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韩满囤后悔地说:“刚开始塔斯哈少爷就说没必要弄断电话线,他赌高彬的车还在路上,我想得干点什么帮他一下,万一高彬的车已经到了司令部而且接到了电话,他一个命令下来不让搜查医院,这事就办不成了,这事真怨我,别说你们,就是我自己也不认得哪根是电灯线,哪根是电话线。”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你俩也不要着急,咱捋捋啊!你俩在城外电线杆旁等着,小石头看到佐佐木出门马上通知藏在树上的塔斯哈少爷,听到塔斯哈少爷开枪后,小石头开始往城外跑,他爬上城墙旁边的树绕到山坡上出城找到你们,你们见到小石头才开始割电话线......”韩满囤慢慢琢磨着。 “这么长时间你们才动手,按照塔斯哈少爷的枪法,佐佐木绝对受伤了,他奔跑的速度极快,绝对能在有灯光的情况下让鬼子看见他跑进医院,新医院和旧医院实际上就是一个医院,它们中间只是隔了一个小门,然后塔斯哈少爷穿着鬼子服装大摇大摆走出旧医院...嗯,这么长时间应该没问题。”韩满囤说。 赵老汉说:“可是你刚才说只要一停电,新医院旧医院的所有大门就统统关闭了,我担心塔斯哈少爷万一来不及跑出来,大门一关他可就......” “如果塔斯哈少爷被抓,我就和鬼子拼了。”赵宏斌说。 “我也是。”韩满囤说。 “你们不去看烟火,要和谁拼命?”话音未落塔斯哈和杜小瑞走了进来。 几个人一见塔斯哈安然无恙走进来,赵宏斌和韩满囤同时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因为太紧张,两个大男人抱着塔斯哈流泪了。 听见杜小瑞“哟哟哟,这什么意思?”塔斯哈笑了:“这怎么回事还哭了?” 赵宏斌擦擦眼泪不好意思的笑了:“没事。” 韩满囤说:“我和宏斌想帮忙,商量着割断电话线,宏斌爬到电线杆上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哪根才是电话线,他干脆一根一根全割断了,城里猛地全黑了,我们担心医院大门一关你就被关在里面了,所以......”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塔斯哈说:“停电反而方便我了,要不我回家还得挑拣黑暗处走。” 就在大家舒了口气时,韩满囤突然说:“哎?对了,刚才一进门小瑞少爷说看什么烟火?” 小瑞说:“今天晚上鬼子可是赔了一个大个儿的,咱们的计划是把新医院的二楼调查清楚就行,看看里面到底在干什么?等我姑父或者石俊哥回来再研究要不要毁了它,谁知道今晚上它就着火了!”杜小瑞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得意地说。 “着火了?”大家一起叫起来...... 第435章 今晚大火烧的蹊跷佐佐木怀疑针对他 这时聋三跑进来指着外面大声说:“出事啦!出事儿啦!好多人往那边跑!” 大家一起望向塔司哈,都想知道起火原因。 塔司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怎么着火的。” 赵宏斌说:“咱看看去?” 塔斯哈说:“最好别去!我在旧医院门口杀了一个鬼医生,新医院也被烧了,鬼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又要全城搜捕,万一他们往无辜的人身上撒邪火正好看见你们怎么办?我来就是告诉你们我很安全,这时候千万不要抛头露面。” 塔斯哈又说:“我现在很担心国良哥和稻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对了,你们找的那个电线杆离你们家近不近?这么厚的雪你们会留下脚印的。” 赵老汉说:“远着呢,我们蹲在城门外面,从城门外面开始走到电线杆下,然后绕了几圈才回来的,和我们家是两个方向,今晚上我们回家还是绕着走。” 塔斯哈说:“你们今晚就住在城里,明天再出城。” 赵宏斌说:“万一明天鬼子到城外查看线路顺便巡查可疑人家,我们正好不在可就说不清楚了。” 塔斯哈觉得有道理,他惦记着慕容良和稻田的安危,嘱咐了他们几句带着小瑞急匆匆走了。 在沙吉浩特守备队,趴在榻榻米上的佐佐木龇牙咧嘴一个劲咒骂混蛋,平常佐佐木一句赶一句骂人混蛋,马彪站在一旁表面诚惶诚恐,但内心严重菲薄:孙子哎,你他妈骂人也换一句玩玩儿,翻来覆去就这一句,你感觉不到尴尬,爷爷听着却累得慌。 但是今天看见佐佐木趴在榻榻米上左一句混蛋右一句混蛋,马彪却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他心想,骂吧!开枪的人混蛋不混蛋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这一枪打的部位太巧妙了,的确让你龟孙丢脸,改天到翠香楼一脱裤子,喏,屁股上一个深坑,真他妈丢脸。 他内心笑够了,脸上又露出那副老牌汉奸面孔出来:“都怨我,我就不该给队长送酒来,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酒,队长也不会到翠香楼,也就不会有危险,我真该死!”他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慕容良看见马彪痛心疾首的样子,心想,我也该说点儿什么:“马队长你也不要自责,这事怨不着你,你给队长送酒是好意,又不是送一天两天了,谁也想不到医院伤兵里头竟然混进去抗日分子,或者根本就是日本反战同盟的人。” 佐佐木努力听他两个说话,前几句都能听懂,“反战同盟”又听不懂了。 “你刚才说日本的什么?那个词?”他抬起头问慕容良。 慕容良给他翻译:“我怀疑伤兵里面有日本反战同盟人员,听我父亲讲,日本国内有反战同盟,他们隐藏在各个部队进到中国,把厌战思想慢慢渗透给意志薄弱的帝国军人,所以,日军现在经常打败仗我估计有这方面的原因。” 马彪听不懂慕容良哇啦哇啦说的什么,相机在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虽然貂皮大衣的口袋够大,但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难免出纰漏,所以他说:“队长,时间不早了,我是不是该告辞回家了?” 佐佐木听到慕容良的话,心里也是一震,他也正好不想让马彪在这里了,他想和慕容良好好分析一下今天晚上的事。 “好好,马队长,今晚辛苦你了,还得辛苦你到医院看看大火是否已经控制?”佐佐木说。 稻田一般情况是守在门外的,佐佐木到现在都没发现稻田不在身边了,他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刺客和医院大火上,他觉得今晚的大火烧的蹊跷,好像是专门针对他的。 马彪和以往一样向他点头哈腰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关心话颠颠的走了。 “你真觉得今晚是关东军内部出问题了吗?佐佐木趴在那里问慕容良。 慕容良见佐佐木每和他说一句话都要吃力的抬一下头,说完话又很累的耷拉下脑袋,他突然感觉很心疼他。这种感觉是一种平常人瞬间的直觉,是一种不掺杂任何民族感情的本能感受。这一刻他想不到佐佐木以往对待中国人的冷漠凶残,只是直观觉得他此刻是个弱者。 他觉得他就像一只凶残的老虎,而他是每天陪伴在老虎身边的山羊,是一只头上长着尖角的山羊,这只老虎在今晚被山羊的同伙打伤了,而且他也参与其中,他这只山羊因为和老虎长时间的陪伴,渐渐有了感情,所以山羊的眼里流露出对老虎的同情。 这是一种多么矛盾的感觉,他既恨他,又同情他,但他绝不后悔这样做,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会这样做。 这个榻榻米不是日本纯正的榻榻米,它是有错层的榻榻米,就像中国东北人家的大炕,但是东北人家的大炕离地很高,因为大炕里面要烧火,而佐佐木这个榻榻米离地只有两块立砖那么高,这也算是入乡随俗吧。 慕容良开门出去,一会儿拿回一个小板凳坐在下面,这样佐佐木就可以几乎平行和他说话,颈椎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佐佐木瞬间感觉到了慕容良对他的善意:“慕容,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佐佐木今天直接称呼他“慕容”,他感觉这样称呼更显得亲近。 “队长您问我是不是觉得内部出了问题,其实我本不该说,我是中国人,您也知道我有时候很同情我们同胞,但是我也要吃饭,需要翻译这份工作来生活。我对中日开战不持任何立场,为什么日本对中国开战也不是我们平头百姓能弄明白的,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我们老百姓左右不了任何事,您也知道有文化的人骂我是汉奸,没文化的老百姓背后骂我是日本人的狗腿子、狗奴才,但您更知道我不是汉奸,我不会审时度势,我对政治不感兴趣,而只看中友谊。所以,凡是涉及政治的事,我从不参与,现在您既然问我,我也只是根据今晚的种种现象表示怀疑。”慕容良诚恳的说。 慕容良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而且合情合理,并且很坦诚,佐佐木从这番话里挑不出任何毛病。 第436章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慕容回答滴水不漏 “说说今晚的所有经过。” 麻药开始一点点消失,佐佐木的伤口处开始一阵阵疼起来,他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皱着眉头说。 慕容良说:“首先,我们去翠香楼是临时决定,不存在有人预先埋伏,更重要的一点是卫兵们看到刺客后他慌不择路扔掉长枪跑进医院,一个刺客不往别处跑,却往日本开的并且满医院都是日本士兵的医院跑,这有点不合常理,除非他本身就是住在里面的人。卫兵把长枪带回来了,的确是日本产的三八大盖,更蹊跷的是我们追的那么紧,时间那么短,却一无所获,新医院旧医院搜了个遍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不奇怪吗?” 佐佐木双手叠加,把脑门放在手背上趴在那里一声不吭,他在思考慕容良的话,思考一切可能。 “继续说!”屁股上的麻药已过,此刻伤口火辣辣的疼,他“嘶!的吸了口冷气,忍着疼让他继续分析。 慕容良说:“更可疑的是一开始不让我们搜查二楼,我们强行搜查后突然停电了,然后二楼就发生了大火,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良摇摇头,满脸疑惑。 “你进去向我汇报的时候着火了吗?”佐佐木问。 “不,没有。”慕容良说。 “我们在二楼搜查半截突然停电了,不知道什么情况所有人一起往楼下跑,我跟着士兵走到楼梯口就被士兵们挤下来了,刚坐在椅子上护士叫我进来汇报,吉野医生听说搜查医院了,他很生气,说‘这里都是帝国精英,哪来的刺客?’然后一言不发就出去了,当时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是上去了还是去哪了?后来您就知道了,楼上突然着火,福田医生跑出去还开了枪,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慕容良说的这些话佐佐木自己就可以作证。 “报告!”一个卫兵走了进来:“队长,整个医院新大楼全部燃烧起来了,福田医生被烧死,吉野医生上到二楼没见下来,情况不明,蓝天医生也被杀死在旧医院门口。” “什么?” “啊?” 慕容良和佐佐木都大吃一惊...... 慕容良心里明白吉野和福田都被烧死了,但是他没想到蓝田三奈也死了,他当时并没有上楼怎么也死了?谁干的?难道是塔斯哈顺手牵羊杀了他?不可能啊!塔斯哈今晚的主要任务是打伤佐佐木然后迅速脱身,他不可能这么莽撞给自己添麻烦的。 “所有卫兵和轻伤员通通救火!”佐佐木由于激动牵扯到伤口,他疼的皱了一下眉头。如果大和医院毁于一旦,那么他这个守备队队长责任重大,他不光负责铁路和煤矿的安全,整个沙吉浩特的治安也是他的责任范围。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包围了他。 “队长,留几个卫兵吧,万一有人针对您,我都不会开枪。”慕容良说。 佐佐木挥挥手:“留下一个小组,其余全部去救火。” 卫兵出去后,佐佐木沉思良久,他斩钉截铁的说:“这次行动主要目标不是我!而是医院!”他趴在那里炯炯有神看着慕容良。 慕容良心里“扑通扑通”直跳,难道他察觉到什么了吗?他努力使自己镇定,故意皱眉头看着佐佐木,意思是他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还有高彬带来的那几个医生!”佐佐木追加了一句。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会儿事啊!这都是高彬做的好事!我警告过他,不要对那些伤兵做那些过分的研究,他偏偏不听,他的狂傲给医院带来巨大损失!也差点要了我的命!”他恍然大悟般的激动起来。 “队长,您的意思...真是那些士兵干的?”慕容良吃惊的张大嘴巴。 “三个医生全死了!全是高彬带来的,如果他没离开,他也逃不过这个劫难!这个混蛋!混蛋!” “他以为这些受伤的士兵都像中国人一样任他摆布!他以为帝国军人不会报复,他以为他一个人可以主宰这里的一切!难道不知道帝国军人都是不怕死的勇士吗?混蛋!混蛋!” 慕容良恍然大悟的说:“啊!太可怕了!怪不得我听见大火中有人叫喊‘天皇万岁!’我以为听错了。” “有人这样喊了吗?稻田!”佐佐木这时候才想起了稻田突然叫了一声。 一连叫了三声都没人应声,佐佐木皱着眉头问慕容良:“到外面看看怎么回事?稻田呢?” “队长!” 慕容良正想说停电后再没发现稻田,也许稻田遇难了等等这样的话,还没张嘴,稻田提着一个灌满的暖瓶走了进来。 稻田把暖瓶放在柜子上后规规矩矩站在地上,没有看慕容良一眼。 “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大喊‘天皇万岁?’” 稻田说:“当时很混乱,士兵们叫喊的声音很大,好像有人喊天皇万岁,还有勇士们一起去死吧!” 佐佐木沉默许久后问稻田:“你们进到所有房间了?” “是!” “看到所有病人了?” “有的看到了,他们样子太可怕,卫兵们不敢进去搜查。”稻田说。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藏在病房床底下,你们也不会发现是吧?”佐佐木说。 “是!”稻田低下头说。 佐佐木摆摆手让稻田出去,他说:“如果结合你刚才的分析,我觉得大概是这样的,凶手在旧医院门口杀了蓝田三奈后向翠香楼方向逃跑正好遇到我,由于愤怒也向我开了一枪,被卫兵发现后无处可逃只好逃进医院,藏在二楼某一个房间,然后联合楼上病房里的士兵一起杀了另外两个医生。” 慕容良说:“逻辑上虽然对,但我觉得有问题,凶手为什么敢藏在二楼病房?难道他不知道二楼的病人都有传染病吗?还有,着火后他是逃跑了还是在火中自杀了?至于蓝田医生是怎么死的还没有查清楚,他怎么会死在旧医院门口呢?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凶手难道不怕发现吗?还是团伙作案?” 佐佐木说:“如果他本身就是二楼的病人呢?或者二楼的病人是他的战友,他看到战友被......” 佐佐木觉得不能再往深里说了,他不能对慕容良透露更多高彬的研究,这毕竟是军部的机密,更是日本的丑闻...... 第437章 医院被烧怪罪高彬女儿一吻感动父亲 慕容良知道佐佐木为什么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他以为自己不知道高彬的那些研究,所以他继续把佐佐木的思路往沟里带:“怪不得吉野医生说二楼都是帝国精英,既然是精英,为什么要杀害医生呢?还有...我在病理室看到那么多人头和人体器官,也不知道是高彬院长做的模型还是真的,吓得我们看了看就退出来了。” “你们怎么进去的病理室?谁打开房门的?”佐佐木抬起头炯炯有神看着慕容良。 慕容良说:“巡逻的士兵们在一楼搜查,我带着几个卫兵冲上二楼挨个病房检查,当时病理室的门就是虚掩着的,门上没锁,进到里面...真的太可怕了,那些人头好像要活过来一样。” “门上没锁?”难道刺客当时藏在里面吗?佐佐木的疑心病又犯了。 “的确没上锁!”慕容良非常肯定。 佐佐木又开始不明白了,那个病理室就像高彬的高级保险箱一样机密,平时那个地方就是医院的禁区,除了上锁之外还有两个士兵把守,今天怎么就那么巧没有上锁?不行,我不能只听慕容良的,我需要多调查一下是不是有人砸开的。 他停顿了一下慢慢的说:“高院长到底在研究什么,不是我们能理解的,看吧!医院被烧,高彬会把责任推到我头上的,这个混蛋!” 慕容良心里惦记塔斯哈是否脱险,他小心征求佐佐木的意见:“队长,我要不要到医院看看救火情况?如果您被问责,我也脱不了干系。” “让稻田去吧。”佐佐木说。 佐佐木命令稻田到医院看看火势。稻田临出门时,慕容良嘱咐说:“也看看大家是否安全,火势太大了。” 稻田秒懂慕容良的意思转身跑了出去,他正跑着,突然从旁边一棵大树后闪出一个人一下挡住了他的去路,稻田猛地一惊,原来是塔斯哈,他高兴的想要叫起来塔斯哈赶紧制止他。 塔斯哈说:“我不放心你俩,国良哥怎么样?” 稻田说:“他很好。” 塔斯哈说:“这大火怎么回事?你现在要去哪里?” 这时听见有几个士兵哇啦哇啦过来了,稻田说了句:“以后再说。”说完向前跑去...... 回到家的马彪刚把相机藏好,马小燕突然推门进来吓他一跳。 “爹,外面怎么了?听见好多人在跑,好像有人呐喊着火了,哪里着火了?”小燕惊慌的问。 这时二太太也满脸惊慌的进来了:“老爷,哪里着火了?” 马彪说:“你俩怎么都进来了?吉田太太一个人在屋里?” 小燕说:“杜少爷拉我们到城外玩雪,高兴一天累了,这会儿早睡着了。” “老爷,快说哪儿着火了?”心蓝催着马彪。 “大和医院!”马彪说。 “大和医院?”母女俩同时惊叫起来。 马小燕问:“怎么着的?失火啦?” 马彪说:“可能是吧!” 心蓝说:“原来还打算明天领吉田太太到大和医院看看呢,听说那里的专家都是高彬院长在日本医学院的同事,医术高超,对人也很和善呢。” 马彪往沙发上一躺笑了:“这会儿他们估计到阎王爷那里和善去了。” “啊?那些专家都烧死了?”心蓝吃惊的问。 看见小燕脸上惊喜的表情,马彪说:“我当时就在场,两个专家肯定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心蓝气愤的说:“肯定又是那些挨千刀的抗联做的,三天两头捣乱,好好的医院就这么毁了。” 马彪斜眼看着心蓝说:“马家祖辈留下的煤矿被狗日的日本人霸占了,你还可怜他们?老子只觉得解恨!” 心蓝说:“我是可惜那么好的医院了,至于那俩日本医生...他们也没有抢咱家煤矿,死了怪可惜的。” “你知道个屁!头发长见识短,赶紧睡觉去。”马彪说。 心蓝嬉笑着说:“老爷,你今晚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 马彪抑制不住心中的高兴正想告诉她时话到嘴边却说:“老子今晚喝了点酒,想去你房间睡觉,快洗澡去!”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心蓝嗲声骂了他一句抿嘴偷笑着瞥了女儿一眼转身走了,临走说了句:“快点来啊!” 马彪催着心蓝赶紧去睡觉,他有话和马小燕说。 他神秘的看着女儿笑着:“燕儿,你爹是不是汉奸?” 马小燕看见马彪这神秘的表情,再加上刚才说当时他也在现场,马小燕眼睛一亮:“爹!这大火......” 马彪瞅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嗯”了一下。 马小燕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爹,满脸惊喜与敬佩。这表情让马彪感觉很惭愧,毕竟这功劳不是他一个人的,看自己女儿这表情完全把自己当成孤胆英雄了。 他干咳了几声:“当然,这不是你爹一个人干的,我们是一个团队!” “团队?爹,您参加抗日组织了?” 马小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眼里曾经不折不扣的汉奸老爹正在慢慢改变,他辞掉鬼子的警察大队长已经很了不起了,到省里让哥哥画图纸计划炸掉煤矿一下让她对老爹刮目相看,现在老爹居然有了自己的抗日组织,而且还付诸了行动,小燕高兴的想哭。 “爹!你们的抗日组织叫什么名称?谁带头的?几个人?”小燕悄声问,她简直崇拜死自己老爹了。 马彪咳嗽了一声:“谁带头的?带头的是个神秘的小伙子,他策划的这个计划,组织名称还在酝酿当中,人数不算太多,只有几十个...你快去睡吧,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娘她们知道,明白吗?”他快编不下去了,赶紧催女儿走。 “几十个人的组织?爹!我也要参加!”小燕的眼里放着光,她甚至想到把这几十个人拉到抗联去。 马彪哼哼哈哈的说:“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像什么话?再说这都是掉脑袋的事。” 小燕说:“我不怕!小日本一天在我们国家,我们就一天不安心,只有他们离开中国我们才是安全的。” 小燕缠着非要加入自己随口胡编的组织,马彪只好说:“好好好,我和带头的说一下,你快去睡觉,吉田太太一个人在屋里我不放心,万一她醒了到处找你怎么办?” “没事,她睡觉可稳了。”她说。 马彪说:“哎呀!哎呀!你快走吧,我还要去你娘屋里呢。”他只好用这话打发女儿,她要再不走,自己可就真圆不了这个谎了。 小燕抱住马彪的脑袋,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说:“崇拜死你了老爹!”说完笑着跑出去了。 马彪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编了这么一个谎言,而这个随口编造的谎言居然让女儿高兴成这样,曾几何时,女儿回家都不给他好脸色,认为他这个爹给她丢脸,她不止一次当面骂他是汉奸,他不止一次看到女儿背地里偷偷流眼泪,她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在日本人面前奴颜屈膝的爹感到羞耻。今天,因为火烧日本医院,也算出了一口心中恶气,他随口炫耀了一下,就得到女儿这么热烈的拥抱,女儿临出门时说的那句:“崇拜死你了老爹!”使他潸然泪下...... 他太高兴了,这么几年在日本人底下受的委屈,老百姓背后的咒骂,好好的煤矿被强行霸占的屈辱,在这一刻统统得到释放,多种因素聚集到一起使他像受够委屈的孩子一样嘤嘤的哭了起来...... 第438章 爱他的女儿安吉拉五一六工厂夹层墙 在省城宪兵司令部,山口在地上不停地来回踱步,他对面站着同样焦急的高彬。他今天上午刚到,汽车一路上以龟行速度前进,可恶的佐佐木嘱咐司机小田绝对不能碰坏他的汽车,所以,小田一路上开的比牛车还慢。但是看到汽车的确经常打滑,高彬也只好自认倒霉,好不容易到了省城,山口司令却不同意森田幸利走公路到沙吉浩特,现在他必须耐心的等铁路通车的电话,必须服从这里最高司令长官的命令。 离开沙吉浩特6天了,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虽然有三位专家在,但是他还是感觉心里慌慌的,虽然山口司令说省城的电话线也经常被大雪压断,但他总觉得打不通电话事出有因,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好兆头占满他的大脑。 一身军装的吉田一郎一言不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心事匆匆,他也在等铁路通车的消息,据可靠消息,军部有人认为他的身体已经羸弱到不能参加战斗的地步,一部分人建议他回国退养,有一部分建议他和宫本的龙江地质测绘队合并,再次进山绘制矿藏地图。多年以来,军部对他的议论就没有间断过,他的凶残对于那些抗日分子的确起到了震慑作用,但是最近几年他的精神越来越古怪,他经常神经兮兮跑到屋外寻找正在哭泣的女儿这一举动就快把山口弄神经了,所以山口也有意让他回国退养。 不论哪种建议对他来讲都是一种侮辱,这是对他的蔑视,他绝对不能让人认为自己已经是废物了,他必须回前线去,所以,即便要去接珍妮回来,他也没有换便装,而是一身威武的大佐军服,他要把威风的一面重新展现出来,到了沙吉浩特见机行事,但愿珍妮不要害怕他这身军装。 他除了放心不下珍妮,更想从珍妮口中得到女儿的下落,女儿悲切切的哭泣萦绕在他的大脑里使他整日坐卧不安,他要把女儿接到身边的心情越来越迫切。所以,他才想到沙吉浩特把珍妮接回来,只有把她放在省城,哪怕她住在杜宅,也算在自己身边,他才安心。他得到妈妈去世的消息后更觉得不能失去珍妮和女儿了,妈妈死了,真由美死了,如果再失去珍妮和女儿,他在这个世上将是孤独一人了。 杀人无数的他自从看到人丁兴旺的杜宅一团和气对待珍妮,那情景居然刺激了他内心孤独的神经。他爱珍妮,爱他的女儿安吉拉,到现在他才深深感觉到不该回国参军,不该抛弃她们母子,看到珍妮的惨样,他深感自责与不安。 这个杀人魔鬼没有对自己杀害了无数的中国人感到良心不安,却对自己妻子遭受那样的痛苦感到万分内疚。而遭到日本兵蹂躏、杀害的中国女人何止成千上万,这笔账该怎么算他从来没有考虑。 如果现在传来珍妮死亡的消息,吉田一郎会瞬间崩溃到举刀自裁,这就是他为什么坐在那里把脸埋在双手心煎熬等待消息的原因。 三个人各怀心思焦急等待着铁路部门的通车电话,等沙吉浩特电话重新接通,他们哪里能想到昨天夜里沙吉浩特新建的大和医院已经变成一堆废墟。 森田要到沙吉浩特,这可是个大事,这样恶劣的天气,路面已经结冰,谁敢保证在回去的路上不出事?山口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从大风大浪里闯荡出来的智子小姐到现在下落不明,他不能再让森田在自己地盘出事。 所以山口坚决不同意森田坐汽车走,他无法保证森田在马路上的安全。他不停的打电话询问铁路是否修好,得到答复是今天就能通车,但是具体几点,还要等通知。 昨天高彬一到宪兵司令部,顾不上旅途劳顿先去见了森田幸利,两人除去寒暄直奔主题,森田把一封太田三郎的密信交给他,告诉他,有些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让他仔细按照密信里的指示去做。 高彬当着森田的面拆开密信看了一遍,然后把密信放在烟灰缸烧掉了。 森田说:“老师的意思明白了吗?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把你这几年的研究资料带给老师,如果他认为有可研究性,那么老师会派516芥子气专家久村大佐带领他的团队实地考察,研究经费也会同时下拨,老师对高彬君期望很高啊!” 高彬眼镜后面发出炯炯有神的光,他说:“森田君,516有纵横交错庞大的地下王国,老师为什么说要把516的危险级别提高?整个赛罕塔拉都在我们的掌控中,地下秘密基地严禁支那人靠近,赛罕塔拉的老百姓对地下病毒工厂一无所知,老师为何要在沙吉浩特克隆另一个516呢?516能有什么安全隐患吗?” 森田欲言又止,高彬知道他守在老师身边,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他懦弱的性格不敢说出来。 高彬说:“731和516每年都要合作交流,当年我还在731时也曾调到516一段时间,芥子气生产出来除了运往关内,他们把大批的芥子气罐封闭在厚厚的墙体内,只留下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门,我当时不解为何如此小心?老师只是告诉我留下那个小门的原因是便于紧急情况下快速密封起来。我的理解是516病毒工厂毕竟建在城市中,稍有不慎便会有暴露的危险,万一发生意外,迅速把小门堵上,使它看起来和旁边的墙没有两样,起到隐藏那些芥子气的作用,我说的对吧?” 森田说:“战争中使用化学武器不光会受到世界各国的谴责,甚至会招来其他国家对支那的同情或者支持,所以‘夹层墙’才会出现在516病毒工厂,这是个绝密,高彬君明白了吗?” 高彬说:“原来这么回事啊!老师的谨慎是对的,那些西方记者的确太讨厌了,像个苍蝇整天飞来飞去令人厌恶。当年516的地下工事用了6万人经过5年才完成,如果在沙吉浩特重建一个如此规模的病毒工厂6万人远远不够,沙吉浩特地势远没有516所在地平坦,5年时间里也无法修建起来的,我会建议老师重新选址。” 第439章 高彬肩负重大使命森田迫切参与其中 高彬不愿意在沙吉浩特修建病毒工厂的真正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佐佐木,因为佐佐木病态的洁癖,给他的工作造成了一定阻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吉田一郎的女儿。自从知道小桃红便是吉田一郎的女儿安吉拉之后,他再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他经常梦见那个姑娘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尤其听说吉田一郎时时听到女儿在耳旁哭泣,致使他精神病越来越厉害了,这让高彬更觉得紧张,他非常清楚一个精神上有问题的病人挎着武士刀疯狂起来有多么可怕,况且这个病人还是个杀人如麻的大佐。所以,他觉得沙吉浩特对他来讲是个不祥之地,这次如果他的研究成果得到太田三郎的认可,他会说服老师同意他重新选址。 森田沉思着,好像在思考该不该说出来,看到高彬一直在等他开口,他说:“高彬君难道没听说‘东方马奇诺防线’吗?” “东方马奇诺防线?”高彬不知道森田的意思。 “天皇在中苏边境要修建一条长达3000公里的大型军事要塞防线,到现在已经将近9年了还没有完成,规模如此宏大的工事,据说需要的劳工数量达到惊人的数百万,而这条巨大的军事要塞防线就在沙吉浩特边上,或者说就在沙吉浩特地底下!”他终于还是经不住高彬的诱导说了出来。 “3000公里吗?”高彬惊问。 “对!修这条防线还是受到支那皇帝秦始皇修建万里长城的启发,秦始皇的万里长城修建在地面以上,而‘东方马奇诺防线’是修建在地面以下。届时这条防线会变成功能齐全的钢铁防线,里面的设施更加齐全,功能更加完善,苏俄人想要跨过这条防线将会更加困难。” “里面设施更加齐全吗?”高彬在医疗方面是佼佼者,却对军事设施上的了解还不如森田。 森田说:“里面不光会通水通电,会布置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与最强悍的部队,最主要的是会修建一个比516、526更加隐秘更加庞大的病毒工厂,里面的病毒研究不仅仅针对支那,更是针对欧美人种的,这将是一个令世界震惊的伟大工程,当然,眼下它是秘密进行的。” 看见高彬惊愕的表情,森田继续说:“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这条防御线所经之处有好几个村庄,村民照样种地劳作,却无人发现他们的庄稼地底下50米深处正有上百万人在工作。到时候沙吉浩特会留有一个要塞出入口,而这条要塞主要正对的敌人是苏俄红毛子,这就是老师选在沙吉浩特重建一个病毒工厂的原因!”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高彬说:“高彬君的肩上担负着重大使命啊!” 高彬恍然大悟了,没想到老师把他派到沙吉浩特有如此重大的意义。他马上联想到516病毒加工厂那条通向火车站的地下通道,一个个装满毒气弹的箱子从那个地下出口源源不断运往中国各地,而现在针对苏俄的灭绝计划正在秘密展开,当他意识到自己将要参与到这个伟大的计划中时瞬间激动起来。 “高彬定不负老师重托,所有资料都很完善,森田君亲自过目后肯定会给您留下深刻印象的。我相信这几年在沙吉浩特的研究成果定会震惊世界,这是一次医学上大的飞跃,在人类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成果,老师看了就会明白,我的成果将会帮助大日本帝国早日战胜支那以及亚洲各国做出贡献。” 高彬狂傲的侃侃而谈,镜片后面的眼睛闪动着贪婪的光芒,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厄运就要降临。 森田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高彬君不是向老师汇报说对付西方人的病毒也有成果了吗?对战胜亚洲有把握,难道征服西方没有把握吗?比如可恶的美国佬。” 高彬说:“对欧洲人种的研究已经取得了成果,这里的苏俄人比较多,实验材料比起西方人容易获取,对西方人种的研究也已经有了进展,毕竟可实验对象很少,不像满大街跑的支那人可以随手抓来。现在大和医院就有一个美国试验品,森田君去了可以看到效果。我要把那个美国人培养成病毒母本,这个母本可以繁殖出无限量的病毒,只要把无限量繁殖的病毒制成喷雾剂,在美国佬的上空播撒一次,传染人数将会几何量的增长,它的威力不亚于芥子气,不久的将来美国的土地上会到处飘扬着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 听到高彬这么自信的话,森田迫不及待想早日到沙吉浩特看看他的研究成果,如果太田同意,他想直接参与到这项研究中来,他跃跃欲试等待着这个机会。 虽然森田迫不及待想跟着高彬到沙吉浩特拿到那些医学研究报告,但这场大雪却阻滞了他的行程,他只能不动声色耐心等待着铁路上的通知。 在沙吉浩特马家,石榴听小瑞说珍妮也来到了沙吉浩特,就住在马小燕家,她一路小跑到了马家,当她看到穿着一身淡蓝棉袍,梳着齐肩短发的珍妮端坐在椅子上优雅的喝茶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莎!” 石榴看着珍妮轻轻叫了一声。 珍妮怔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她仔细端详着石榴,她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转身看着石榴,她看看石榴,再看看小燕,她疑惑起来:“你是谁?” 石榴笑着说:“没良心的,我陪了你那么久,你都忘了我了!你忘了杜宅大院的石榴,山花儿?” “石榴...山花儿......”珍妮努力回想着。 “你不是安吉拉?”珍妮说。 石榴蹲在她面前摇摇头说:“我不是安吉拉,我不会说英语,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可信赖的朋友,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朋友,我是石榴。” 珍妮笑了:“我找到安吉拉了,安吉拉过来,这是我的好朋友,你说叫什么来?”她满面笑容叫马小燕过来。 “石榴!我叫石榴!” “哦石榴!”珍妮说:“你蹲着干什么?你快坐呀!你喝水吗?杰妮芙,杰妮芙请给我朋友倒杯茶。”珍妮冲着门外喊她在美国的那个黑人保姆。 第440章 英雄喜来再无归期大河医院变成废墟 石榴一看她又在说英语了,明白她还没有彻底清醒,她半蹲在珍妮面前抚摸着她柔软纤细的手说:“真好!真好!你快恢复健康了,我好高兴。” 马小燕拉着石榴站起来悄悄说:“吉田一郎给她请了个日本专家看了些日子,她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但...还是不能看见那身皮,所以,杜小瑞拉着我们到了野外,避开那些鬼子,她心情一下开朗了很多。” 石榴说:“嗯,我知道,小瑞去我家找我去了,我正好到皮货行去了没遇上,要不今天我们再出去玩儿吧?” 小燕给珍妮添了杯水,让她慢慢喝着,别烫着。然后她拉着石榴坐在椅子上说:“你没有听说大和医院着火的事吗?日本人肯定正在窝火,我们还是在家里待着比较好。” 石榴说:“听说了呀!我都去看了,听说烧死好多人,反正新医院住的都是日本人,中国人是住不进去的,烧死活该,我心情挺好。” “烧死很多人?真的?”小燕眼睛发亮,压低声音叫起来,俩人赶紧看了一眼低头喝水的珍妮。 “当然是真的,本来今天还想去看热闹,可是听说她来了,我就赶紧跑来看看她。”石榴说。 小燕试探性的问她:“你知道什么人干的吗?” 石榴说:“不管什么人,这事干的漂亮,在我心中干这件事的人绝对是个大英雄。” 小燕心里美滋滋的笑了,她听到老同学这样赞美自己的老爹就足够了,没必要暴露老爹的组织。 在煤矿坑下,狗剩、长林、郭生芳、侯排长和马彪坐在一个巷道里,大家低着头谁也不说话,长林和狗剩眼睛红红的,两人的脸上有两条被眼泪冲刷出的白道子,俩人抽吸着鼻子,双肩不停地抖动着...... 郭生芳说:“马矿长,我代表抗联兄弟向你表示致敬,没有你们晚上的行动,王喜来也烧不了那个魔窟,王喜来是真英雄!如果我们抗联不要出现软骨叛徒,个个都像他那样视死如归,我们也不至于惨败如此。” 马彪说:“你们放心,救你们出去的方案就按照原先制定好的办,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鬼子里面也有了我们的人,这一点你们千万保密。正因为他们的配合昨晚的行动才这么成功,起到关键作用的是一位神秘的小伙子,他打出了关键的一枪,我们才有机会上了二楼,就是他想出的这个法子,只是我们没想到喜来的遭遇那么惨,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们早点行动,也许能救下他。” 狗剩的泪再次涌了出来,马彪说:“鬼子的医院被烧了,他们肯定有所行动,我们见机行事,那个小偷你们多留意他,和他打好关系,这次这么顺利也有他的功劳,如果废井巷道和炸药库挖不透,偷不出炸药,到时候就得来个调虎离山,把看守炸药库的鬼子引到别处打开锁偷,也许能用得上他,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郭生芳说:“已经挖进去差不多二十多米了。” 马彪说:“不行,怎么也得30米才能贯通,还得继续挖。” 这时,狗剩停止了哭泣看着郭生芳说:“如果我们能逃出去,我希望郭团长带着这些弟兄们一起打鬼子,为我们共同的兄弟报仇!” 马彪说:“对!英雄喜来再无归期,可是你们必须活下去为他报仇!” 郭生芳向狗剩伸出手,狗剩也向他伸出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长林也伸出手,侯排长也伸出手,还有我!马彪也伸出手,他们五个人把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大和医院门前,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和几十个日本士兵,一个个灰头土脸,浑身上下肮脏不堪的聚集在医院门前的场地上。他们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与傲慢。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表情沉重的站在那里望着那一节节冒烟的黑木头傻呆呆发愣,伤兵们头上缠着绷带的,肩上挎着胳膊的,拄着拐杖的一个个脸上写满劫后余生的复杂表情,他们有的满脸惊慌,有的满脸泪水,有的甚至露出庆幸自己活着的喜悦...... 在冰冷的地上躺着一个胸部缠着白色绷带的伤兵,他躺在那里不停地咳嗽大口喘息,从旧医院那边过来两个抬担架的士兵,正向他走去...... 他们面前是建成没几年的崭新医院,此刻这所医院已经变成残垣断壁,被烟熏的黑乎乎的青砖烂瓦散乱的抛落在各处,十几根又黑又粗又长的木头像铁路上浸透沥青的枕木歪七竖八斜插在杂乱的废墟中仍然冒着浓烟,一个烧的弯曲变形的铁质输液架再也无法假装坚强,在众目睽睽之下倏然倒下。整个新医院上空烟雾缭绕黑烟弥漫,与稍远点高低不齐的房屋上和远处山坡上厚厚的积雪形成鲜明对照,就像一幅水墨画中不小心泼到画中的一片墨汁,看起来如此不和谐...... 昨晚二楼的大火引起放在仓库里的汽油和酒精爆炸,再加上仓库里有许多下雪之前刚刚增添的绷带药棉碘伏之类的医用品,这些易燃物更助长了大火的蔓延,一霎时,整个医院完全陷在一片火海中。 为了逃命,轻伤员们完全不顾躺在床上重伤员的死活,甚至踩踏着他们的身体向外逃窜,有些伤员原本是轻伤员,只是刚刚取了子弹或者做了截肢,但因为事发突然,这些原本不用死的士兵却被自己的战友抛弃在病床上活活烧死。 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沙吉浩特盛产木材,只要一抬眼,满眼望见的都是又高又粗的松树,所以,不论新医院还是旧医院,都用了大量木材,不管是横梁、竖梁、还是窗户,柜子、办公桌、木床、木椅 ,凡是能用木头做的全用木头。这些油脂丰富的松木在大火中充分发挥了自身的利用价值,它们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在原本不太大的火中兴风作浪,瞬间把大火推向高潮...... 一旦发生火灾,整个医院绝对是灾难性的毁灭,即便没有汽油桶的爆炸,这所医院也会因为木头原因毁于一旦。所以,这些医生和逃出来的士兵们根本没机会救火,他们能活着逃出来狼狈不堪的站到这里已经是万幸了。他们庆幸的是,旧医院和新医院门诊大楼后面的排房完整的保存下来了,被烧掉的只有连接两所医院的那个小门。 此刻,一列火车正行驶在通往沙吉浩特的铁路上,坐在车上的高彬正野心勃勃和森田幸利侃侃而谈,完全想不到接下来他们看到的将会是什么…… 第441章 小瑞擦枪心花怒放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杜家,一切显得风平浪静,好像街上人心惶惶乱哄哄的情景与他们根本没有相干。穿着花红柳绿大棉袄的雪儿端着一盆狗食放在大门口狗窝旁后,大声训斥白蹄和铁包金不要冲着大门狂叫了。她把大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只见街上三三两两的人们一个个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袖子里急匆匆的边走边议论着,好像天马上要塌了一样。 她正想拽住一个从那边过来的小男孩问问昨晚的大火是不是真的把新医院烧了?就看见张管家头戴毛茸茸的狐狸皮帽,身穿黑底黑花缎面棉袍,脚蹬一双厚厚的羊毛棉靴,双手插在暖袖里,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悠闲地回来了。 他走到门前雪儿居然听见他在哼着二人转:“......诸葛亮神机妙算透九霄,他在七星台上借风三阵,曹孟德雄兵百万被火烧,只剩下残兵败将保丞相......” 雪儿看见他的棉袍下沾了一片雪,她蹲下一边给他掴打一边着急的说:“就怨你,我说昨晚看看热闹去,你堵着大门谁也不让出去,这倒好,也不知道昨天医院失火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老张笑眯眯的冲她说:“走,回去说。” 一老一少回到后院,进了厨房看见田婶和自己老婆正在洗碗刷锅,老张猛的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女人一看他这样子,面面相觑愣住了。 “你疯了?”老张老婆骂他。 雪儿说:“是不是看见医院烧了,吓傻了?” “我这是乐傻了!刚修起没几年的新医院,一晚上烧塌了!变戏法一样突然没啦!哈哈哈哈......你们是没看见那群孙子那样,一个个就像死了他老子一样灰头土脸没精打采的,我小时候跟着父母逃荒要饭也没有怂成他们那样,简直太解气了!太解气了!” 田婶也笑了,她高兴地抹着眼泪说:“该!这伙挨千刀的。” “死人了吗?”老张老婆问。 老张看着雪儿那着急的眼神:“雪儿,你说死人了没有?” 雪儿瞪着眼睛说:“听说新医院住的都是日本人,中国人不让进,如果死人了,死的也是他们的人,肯定没有咱们中国人。” 老张说:“我去看的时候,那些兔崽子们正从里面拽死人,黑压压躺了一大片,估摸着已经有二十几个了,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找,到底死了多少也不知道,人已经烧的黑乎乎没有衣服了,像烧坏的黑木偶一样抽抽了,也就剩这么一点儿小人了。”老张张开胳膊比划着。 “那就对了,肯定死的都是日本人,他们长得就不够尺寸。再一烧一抽,可不就剩那么一点儿了?”老张老婆说。 田婶在一旁流泪抽泣起来。 老张说:“大妹子你不要难过了,你应该感到高兴,这下给你全家报仇了。” 当初田婶听说家里出事了,回家后才知道她男人和儿子媳妇都让日本人杀了,她想一死了之,多亏老夫人派老张侄儿赶到才救了她。 自那以后,她只要听到日本人三个字就吓得哆嗦,今天听说烧死好多日本人,她似乎放开了心结,张嘴哭了起来...... 在西院的小瑞正拿着一块软抹布擦拭那把塔斯哈送给他的手枪,担心他擦枪走火,塔斯哈卸掉了里面所有子弹,那把枪已经被他擦得闪闪发亮了,他还在认真的擦。 “哥,其实你和你舅舅都低估我的智慧了,昨晚你把枪送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又当英雄了,真的,所以你告诉我枪是怎么来的,我一点儿不吃惊。” 杜小瑞一边说一边擦枪,看着手里黑亮亮的手枪毫不掩饰他的心花怒放。 “别擦了,昨晚压在枕头底下一晚上拿出来几十遍,已经被枕头擦亮了。” 小瑞说:“昨晚我那是惦记稻田他们有没有露出破绽,大火怎么着起来的他也没有告诉你,他和国良哥虽然没事,却不知道有没有受伤,这都想弄明白。” 塔斯哈说:“昨晚已经告诉你了,稻田说俩人没事,至于医院怎么烧起来的他肯定会告诉我们的。” 塔斯哈坐在地下小板凳上正用磨石打磨他的匕首,两把锋利的匕首在他手上便是夺命追魂刀,他拿起磨好的一把用大拇指试着刀刃的锋利度,然后举起匕首在头顶比划了一下。 “哎哎哎!不用那样糟蹋自己,那么爱臭美的人,一不小心把头发弄的坑坑洼洼的了,不过,我倒是乐见其成,最好让石榴看见你难看的样子。” 小瑞边说边跳下热炕向外走去,塔斯哈知道他要干什么去,根本没有理他,这么多年下来,他每磨一次刀,杜府丫鬟们的辫子便少一截,尤其是雪儿,她的头发生来似乎就是为了给他试刀刃的。 小瑞还没走到厨房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声,他吓了一跳,紧走几步看见是田婶在哭。 见自己的哭声惊动了少爷,田婶赶紧抿紧双唇。 小瑞看着表情各异的四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田婶说:“少爷,对不起,我是高兴的在哭,对不起把你惊动了。” 小瑞说:“你这也不像是高兴啊?到底怎么了?” 老张说:“我去看了,大和医院全塌了,一块整齐的砖都不剩,死了不少人,我回来一说,田婶高兴地哭了。” “不是吧?张伯?你确定没有眼花?”小瑞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笑着问老张。 老张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走!让我哥听听去,他跳起来就跑,老张笑嘻嘻的走在后面,小瑞没走几步突然想起来他来干什么来了,返身想拽雪儿去,结果雪儿不用他叫,早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起来了。” “哪都有你!”小瑞说。 “那我不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厨房干什么去了,塔斯哈少爷到厨房把磨刀石拿进屋里,我就知道你一会儿肯定来抓我,哼!” 雪儿说不去,脚却一步都没停,直接向他们的屋里跑去。 “死丫头!” 听老张说完后,塔斯哈说:“真没想到会烧的这么厉害。” 小瑞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塔斯哈说:“您真的看到拖出二十几具尸体吗?” 老张说:“应该不止,横七竖八黑压压一大片呢,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找。” 雪儿说:“活该!都烧死这伙坏人。” 塔斯哈一言不发,他对老张说:“听着点儿门口,也许国良哥或稻田会来。”他感觉他们一定会来告诉他大火怎么回事的。 话音刚落,前院的白蹄叫了起来,铁包金跟着叫了几声不叫了,老张赶紧起身跑去开门...... 第442章 刮目相看幕后英雄城外打猎拦截父亲 “虎子哥...塔斯哈哥哥,塔斯哈哥哥,杜小瑞,杜小瑞。”人还没进来就听见石榴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一路喊着进来了。 “你刚才喊什么?哪里来的虎子哥?” 石榴开口闭口叫塔斯哈哥哥,而叫他却是连名带姓杜小瑞,他佯装生气酸溜溜的怼她。 “叫错了,后面不是改过来了吗?怎么的?不服?”石榴回怼他。 “得得得,你干什么来了?今天没有羊汤。”小瑞说。 石榴嘿嘿一笑:“小瑞哥哥,想不想到野外打雪仗去?” 一听到野外,小瑞突然想起他那把手枪,何不到野外练练枪法?于是他欣然同意:“同意!” 塔斯哈正在认真磨他的匕首,雪儿蹲在他面前,把垂到屁股底下长长的辫子拿到胸前,她举着马尾巴一样的发梢给塔斯哈试刀刃。塔斯哈把刀刃比划在发梢前轻轻一碰,雪儿原本尖尖的发梢瞬间变成齐齐的一条线了。 “哇!真锋利呀!比我们皮行老师傅手里那把刀锋利多了。虎...塔斯哈哥哥真的好厉害。”石榴说。 雪儿站起来说:“石榴小姐你喝不喝水?我给你倒去?” 石榴说:“不喝了,在马小燕家喝过了。” “你去马家了?”小瑞问。 “嗯,去了。” “珍妮怎么样?有没有闹?”塔斯哈一边用抹布擦匕首一边问石榴。 石榴说:“小燕说她到野外看雪景后,回家精神很好,一直没有犯病,所以我说要不今天再到更远的地方去?” 塔斯哈说:“医院被烧成那样,鬼子说不定会怎样发怒呢,我们还是先待在家里好一些。” 其实塔斯哈不愿意离开城里是因为他想等父亲,他不知道巴图鲁会什么时候突然进城。以前金元宝的事情没有暴露倒也罢了,现在就连美国人都惊动了,日本人也开始寻找线索,那么他必须阻止父亲再往外运送金子了。 现在佐佐木伤势不明,医院又发生这么大火灾,如果城门口开始严密搜查怎么办?万一在野猪肚子里搜出金元宝,那将大祸临头。 这时,老张突然说:“塔斯哈少爷,要不还是去吧,万一在城外能遇到姑爷呢。”他眼神深深的看着塔斯哈。 老张这句话提醒了塔斯哈,对,与其在家里等,倒不如在城外等,沙吉浩特县城虽破,却有四个城门口,父亲会走哪个口呢? 按照正常路线,巴图鲁要从北口进城,但是他一般不走固定路线,赵宏斌家在东城口,到省城走南城口,西城口原来没有城墙,现在也有了。 按照排除法,南口直接忽略,现在大雪封山,他骑着马肯定不会绕远路走西口,东口有赵宏斌盯着,那么就剩最近的北口了。 他说:“好,那就开车拉珍妮出北门散心去,拿着弓箭和猎枪,跑得远一些打兔子去。” 塔斯哈和小瑞没想到珍妮好的这么快,看见他们开车来接她,她冲他们嫣然一笑,像一个年轻姑娘般羞涩。 汽车拉着满满当当一车人走北门向城外出发,走到城门口,两个保安拦住去路,其中一个弯腰从打开的窗户望进去:“哟!原来是两位少爷。” 塔斯哈点了一下头没吭气,这保安贼头贼脑又看向里面,一看满车全是富家少爷小姐,尤其是马小燕正用两只大眼睛剜他,他赶紧涎笑着:“这么大冷天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杜小瑞不耐烦了,他冲着那个保安队说:“打猎!哥,开车!” 塔斯哈冲那个保安点了一下头,踩离合挂挡加油“呜”的一下出了城门。 看见塔斯哈脸上的表情,石榴在后面“咯咯”的笑:“塔斯哈哥哥,你好歹对人家也笑一下,一脸的严肃,满脸高冷,看把那个二狗子吓得。” 一听石榴说保安警察是二狗子,马小燕脸一红低下了头。石榴还没有反应过来,杜小瑞却发现了小燕的难堪。他扭过头瞪了石榴一眼:“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没人把你当哑巴。”说完瞄了一眼低下头的马小燕。 挨了骂石榴才反应过来,她的脸也红了:“小燕儿,对不起,我说话不经大脑,我忘了你爹曾经......对不起。”她忙不迭的给马小燕道歉。 “小燕,石榴没有坏心眼,她说话的确不过脑子。”最不爱说话的塔斯哈边开车边替石榴解释。 小燕笑笑说:“哎呀没事!我和石榴曾经是同学,我还不知道她的性格?看你们紧张的,好像我是小心眼儿似的。” “对对对,小燕了解我,小燕知道我说话像个炮筒。”石榴赶紧接着,她的脸涨得通红,她的确觉得自己说话有点冒失了。 小燕说:“其实你们都误会我爹了,我也曾经误会过他,好几年不愿意回沙吉浩特见他,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爹不是汉奸,他是个英雄,实话和你们说,昨晚的大火我爹也参与了......” “吱----!” 塔斯哈一脚刹车,汽车滑出去两米才站住。他扭过身问:“你爹也参与了?” 小燕点点头。 “那你爹有没有说其他人有没有受伤?佐佐木的枪伤严重不?”小瑞刚骂了石榴说话不过脑子,他现在却问了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就是我爹说的那个神秘小伙子?”小燕惊喜的望着小瑞。 小瑞一听,坏了,我的嘴又说漏了。 多亏他脸皮厚,他不置可否的咳嗽了一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塔斯哈的表情。 塔斯哈一言不发重新开动汽车,“我敬佩你爹!”他说。 “呃...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爹都说什么了?”小瑞干脆把误会进行到底,他想借这个误会替塔斯哈问清大火是不是他们放的? “杜少爷,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幕后英雄,我以为平时你只是吊儿郎当的富家少爷,真没想到你能策划这么惊天的行动,我对你刮目相看,你真是我心中的英雄。”小燕激动地说。 小瑞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他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目视前方,眼睛却努力向左斜视看塔斯哈的表情。 但塔斯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专注开车。 石榴爬到前面拍拍小瑞的肩膀:“小燕说的是真的?你真有这样的胆量和气魄?” 小瑞仍然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小瑞嘴严,绝不会暴露自己。”塔斯哈突然说了一句。 一口气没换上来,差点把小瑞呛死。 小燕说:“是真的,我爹说这次计划是一个神秘的小伙子策划的,他现在是我爹的领导。我爹昨天高兴坏了,他说高彬带来的两个专家被大火烧死了。” 听小燕这样说,塔斯哈和小瑞这才知道三个干坏事的医生都死了,塔斯哈一声没吭继续开车。 “看来三个拿手术刀的禽兽都死了,就剩高彬一个坏东西了。”小瑞又走风漏气说了一句话。 “我的天呀!果真是你!我爹今早上说另外一个专家被人发现死在旧医院大门外了,他们还怀疑他是不是想从旧医院进去,却发现大门从里面锁上了,到底被谁杀的到现在还是个迷。我的天呀!在省城我就发现你经常出去,听果儿说你出去是为了钓鱼吃,原来你是无名英雄!” 这误会可就太大了。 石榴满腹狐疑眯着眼睛看杜小瑞,小瑞心里呐喊着:“哥,怎么办?哥,我该怎么办?” 塔斯哈说:“我也没想到我兄弟这么勇敢。” 从马小燕的话里听出来,好像马彪挺高兴,说明慕容良和稻田是安全撤离的,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受伤,马彪肯定不会高兴地和小燕那样聊天,塔斯哈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几个年轻人带着珍妮踏雪打猎,一路上心情愉悦,杜小瑞的右眼皮却突然跳起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皮跳动得反而越来越厉害了,他以为是昨晚得了一把枪高兴的没休息好,没放在心上,却不知道这是横祸降临的预兆…… 第443章 城外打猎撒欢玩雪两马一车一起进城 塔司哈把车停在马路边,下了车的珍妮看起来非常高兴,她看着白茫茫的山坡和周围高大树冠上的积雪兴奋的大笑起来:“安吉拉!快来,好漂亮呀!” 马小燕的心情简直太好了,她追着珍妮向远处跑去。石榴走到小瑞面前,狐疑的眼神盯着小瑞一动不动。 杜小瑞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看着远处的马小燕对石榴说:“那是她先误会的,我又没有说那个英雄就是我,我说了吗?哥,自始至终我说那个人就是我吗?” “没说!” 塔斯哈打开后备箱,拿出他的弓箭,他突然说:“忘了一件事,我应该去铁匠铺把那个弩拿回来,我可以教石榴用。” “万岁!”石榴跳了起来。 杜小瑞悲愤交加的说:“哥!你是我哥不?你就没有考虑过你弟弟我的感受吗?你就没有想到你弟弟我也不会用弩吗?你非要把见色轻友表现得这么淋漓尽致吗?” 塔斯哈好像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锁好车门后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看到一块大石头,他捡起一块桨石在石头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担心父亲不注意,他又在另一块石头上画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叉。 石榴不知道塔斯哈在干什么,她悄悄问小瑞:“他在干什么?” “闭嘴!这是我们家的秘密,外人无可奉告!”小瑞说。 “哼!我要是成了你嫂子,我们就是一家人啦。”石榴说。 杜小瑞叹口气说:“我也看清楚啦,你和我哥真是天造地设一对儿白眼狼。” 看见塔斯哈过来,石榴马上告状:“他说咱俩是天设地造一对儿白眼狼。” 塔斯哈没有吭气却慢慢弯下腰抓起一把雪,他用手团雪球的时候,小瑞早就大笑着跑开了。 塔斯哈扔着雪球不停地砸他,石榴也团着雪球追着他打,远处马小燕和珍妮也开心的玩起了雪人,大家越跑越远,渐渐地离开了马路...... 当他们提着一只山鸡回来时,远远的看到两匹马和一个人在汽车旁站着。 “阿布-------” 塔斯哈像个离家多日终于看到娘的孩子一样向前跑去,他跑过去紧紧和父亲拥抱在一起。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留这些记号?”巴图鲁问儿子。 塔斯哈扭头看了看还没有赶过来的四个人,他快速的说道:“运到省城的金元宝被人卖到美国,金元宝被美国人注意了,诸葛斌担心日本人也在秘密调查金元宝的来历,舅舅和我的意思都一样,再不能冒险偷运了。” 巴图鲁明白了。 “还有,我开枪打伤了佐佐木,日本人那个新医院彻底被烧了。”塔斯哈说。 “你打伤了佐佐木?搏斗了?”巴图鲁担心的看着儿子浑身上下,想看看儿子是否受伤。 “没有搏斗,开枪了” “有人发现你吗?” “没有,晚上开枪的。” “好,到了城门口,见机行事,回家再细说。”巴图鲁看见儿子又长高了,越发精神了,他再次紧紧抱住了儿子。父子俩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子放进后备箱,重新整理了马背上的梅花鹿。 塔斯哈见另一匹马上的两头野猪就明白了这次又运得不少。他说:“运这么多太冒险了。” 巴图鲁说:“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麻烦,冒险也得干。” 塔斯哈说:“在省城时,我把那些银元宝用鞋厂的机器都搞成小块了,那样稀奇古怪的元宝没人敢要,只有砸碎了才能花出去,舅舅说银元宝就一点点砸开花了吧,不要在银行换了,太招眼。” 巴图鲁点点头正要说话,看见他们都过来了匆匆说句:“回家说。” “姑...姑父!”小瑞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巴图鲁望着杜小瑞笑:“你早上锻炼的时候没带上他吗?”他问塔斯哈。 塔斯哈说:“我锻炼回去他能睁开眼就不错了。” “姑父!”石榴也跑了过来。 巴图鲁笑着问石榴:“不嫌冷吗?跑这么远。” 石榴说:“不冷,我们是带着珍妮来的,哦,对了,珍妮来了,你告诉姑父了吗?”她的脸跑的红扑扑的望着塔斯哈。 没等塔斯哈说话,巴图鲁就看见在省城见过的那个疯女人珍妮过来了。 “巴图!巴图!” 珍妮远远地笑着叫他。目前为止只有三个女人叫他巴图而不是巴图鲁,一个是丈母娘,一个是妻子杜鹃,再一个便是这个疯女人珍妮。 巴图鲁愣住了:“她好了吗?” 塔斯哈说:“没好,只是比以前清楚的时候长一些了,她很聪明,不是一般女人,等她过来,你叫她杜莎。” “杜莎!呵呵,认出我来了?”巴图鲁笑嘻嘻的和走过来的珍妮说。 “你是巴图!你是姑爷!”珍妮害羞的说。 “哎呀!杜莎真聪明!好,时间不早了,午饭时间早过了,我们得赶紧回家,家里人该着急了。”巴图鲁说。 汽车在前面走,两匹马在后面跟着,很快到了城门口。还是那俩保安站岗,他们看见汽车回来了,点头哈腰打了声招呼,塔斯哈破天荒的对他们笑了笑。 巴图鲁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这俩保安队更是点头哈腰:“巴图鲁姑父,嗬!这次收获可不小!看这俩大家伙!”说完,他们满脸期待的看着巴图鲁。 看着他们望向野猪的羡慕眼神,巴图鲁从搭在马背上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两只兔子扔给俩人:“你们早就盼我来了吧?” “可不呗!算着日子您也该进城了,您一进城弟兄们就能有肉吃,嘿嘿嘿嘿......” 这俩保安当时就乐坏了,他们给巴图鲁行了个军礼:“谢谢姑父!”捡起兔子站在旁边咧嘴乐个不停。 在车上,塔斯哈问马小燕是不是到杜府一起吃饭?马小燕觉得珍妮好不容易往好里发展,如果再让杜府的狼狗吓一跳,担心反而坏事,说直接回马家。 杜小瑞一边揉搓眼睛一边说:“我这右眼一直跳个不停,别是出什么事儿,小燕你千万看好珍妮,否则我们两家都会大祸临头。” 马小燕说:“我们家没养狗了,吓不着她,她如果去了你家闹不好真要出事儿,放心吧,我寸步不离看着她。” 大家觉得马小燕说的有道理,把马小燕和珍妮俩人送回马家后他俩根本不用问石榴在哪里吃饭?她从小到大几乎是吃杜家饭长大的,小时候一起玩儿,到了饭点儿,自己早就坐到餐桌旁等田婶把饭端过去了,所以塔斯哈直接开车回家。 第444章 稻田没有任何过错不吃日本猪肉罐头 晚上,客厅里,巴图鲁和塔斯哈把重重的立柜挪回去后,小瑞累的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不动了。巴图鲁带来一些榛子和蓝莓干果,石榴吃了一下午没有离开,他们只好等到晚上才把那些金子藏好。 老张也是满头大汗,他叫雪儿打来热水,几个人洗漱完坐下来休息。巴图鲁说:“晚上就不收拾了,明天再收拾,明天我去看看佐佐木。” 正在这时,白蹄“汪汪”的叫起来。 大晚上的这是谁呢?四个人面面相觑。 巴图鲁让老张去开门,一会儿慕容良和稻田一起走了进来。 尽管昨天晚上稻田和塔斯哈已经见过面了,但俩人急匆匆没有说上几句话,今天稻田一见塔斯哈,走过去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塔斯哈。” “稻田,你好!”巴图鲁笑眯眯的望着稻田。 “您好申桑!见到你真高兴。”稻田说。 坐下后,塔斯哈赶紧问他俩医院的大火是怎么回事?火烧医院不在计划之中。 慕容良和稻田同时难过的低下了头,慕容良慢慢的讲了事情经过...... 最后他说:“当时看到他们生不如死的样子,如果我们不帮他们,他们也活不了,而且死状更惨......” “我看见承灿了,他就在楼上,被注射了病毒,折磨的不成人样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帮他们尽快结束痛苦,他们太痛苦了,真的对不起!”稻田深深的低下头。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没想到大和医院有这么丑恶的罪行行径,更没想到王喜来他们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慷慨赴死。 谁也不说话,时间好像停顿了。 “他们浑身皮肤都是烂的?”杜小瑞脸都吓白了。 慕容良说:“不光是皮肤,是整个身体都在流脓,身上没一块好肉,血坑一个挨着一个,流脓的烂疮一大片一大片的,都烂到肉里了,有的人从眼睛里流脓,有的人从耳朵里流脓血,为了不让他们咽气,他们被固定在床上,强行输液,就像动物的囚笼…那情景简直是人间地狱,那些人就像...就像书本里描写的阎王殿里面正经受惩罚的饿死鬼......” 慕容良痛苦的闭着眼睛说:“连同病理室里泡在药水里的人头和婴儿,还有吃人的老鼠,我都拍下来了。” “瓶子里的心脏有的是从活人身上割出来的,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国家竟然有这么可怕的人,这么可怕的军队,真是对不起。”稻田说。 “慕容良说:“昨晚我想趁着医院着火,让稻田来杜府藏起来,他明明已经到杜府门口了,只要他敲响杜家大门,他就能永远脱离那群魔鬼了,嗨!他又返了回去,稻田说他想继续留在那里,他想帮助我们,而不是只为了自己逃脱。” 杜小瑞着急的说:“哎呀!稻田!多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 塔斯哈紧紧搂了一下稻田表示感谢。 稻田哭了:“只要你认为我是朋友就好,不要把我当成他们一样的混蛋。” 塔斯哈说:“当你把那些饭团偷偷塞给我时,我的心里就已经把你当朋友了。” 稻田的头更低了:“我真的很羞愧!真的对不起!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宁愿自杀也不会参军到中国,对不起!” 巴图鲁走过去拍着稻田的肩膀说:“稻田,你不用道歉,你没有任何过错,错的是发动这场战争的人。” 稻田继续流着泪:“对不起,对不起。” 老张吓得够呛:“我听说有些木头烧成木炭了,那么多人浇水灭火今下午还在冒烟,好像两三天之内烧不尽,有人看见他们往外拖尸体好像还有枕头那么大的小孩,人们说也许是什么小动物被烧成黑炭了,原来真的是孩子...哎呦!哎呦!这伙畜牲!造孽呀!” 大家一阵叹息后慕容良说:“楼上一共14间房。东头最大的一间就是病理室,其实就是解剖室,里面有一个大套间,关着王喜来和宝根还有两个已经死了,剩下四个房间是高彬的办公室和医生值班室,换药室,手术室。西边最大的一间是二层专属仓库,过来是8个病房,每个病房关着7个病人,所以,自杀的应该是58个病人,连那两个已经死去的,二楼一共有60个做人体实验的。 二楼地板烧塌后把一楼的仓库引着了,一楼的仓库里有汽油,煤油,还有大量酒精棉花之类的易燃品,一楼的伤兵们逃命的时候互相踩踏应该有被烧死的,那些刚做了手术不能动的,也就活活烧死了,当时那情况只顾着自己逃命,没有人在乎那些躺在床上不能动的。” 稻田说:“下午还在统计失踪数字。” 老张说:“我不是扭伤脚进去过吗?一进去就有一股松香味,我还纳闷了,房顶和四面墙都是刮着大白的墙面,哪来这么大松油味儿?看起来他们是用刚刚放倒的松木搭的顶再抹上洋灰的,一旦着了火那还了得?即便没有一楼的仓库也得全烧了。”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杜小瑞说:“国良哥,你俩偷跑出来的?佐佐木不会多想吧?” 慕容良才恍然大悟说:“不是,今天有人看到姑父进城了,传到齐耀祖耳朵里,那孙子去看望佐佐木的时候说了一嘴,这不?派我们来问好来了?” 塔斯哈说:“医院烧成那样,他居然还有心吃肉?” 慕容良说:“他受伤了,再着急也没用,再说,他怀疑是高彬用士兵做实验引起士兵愤怒才烧了医院,他在耐心等高彬回来,屁股上的一枪也要算在高彬头上。” 巴图鲁说:“坏了,两头猪还是带着毛的,我今天累了就没有收拾,刚才还说等明天收拾了给他送去,他这就等不及了。” 慕容良说:“姑父,说实际的,他不是现在等不及,他是早就等不及了,他以前能吃上美国产的罐头,可是现在美国罐头一个也没有啦,我怀疑美国不卖给日本了,因为好久没有美国牛肉罐头了。满洲生产的鱼罐头紧着供应关内的日军,所以他们也从市场上购买罐头,经常就能买回来日本罐头。” “日本不是也生产猪肉罐头?我在省城看到过的,而且还有好多传言。”小瑞说。 “不是传言!”慕容良说:“如果不是饿极了,士兵们也不吃,鱼罐头以前没人吃,现在抢着吃鱼罐头,不吃日本产的猪肉罐头了。” “为什么?戒猪肉了?”老张问。 稻田嗫嚅着:“有人在猪肉罐头里发现人的指甲,他们怀疑是用人肉......”他吓得不敢说了…… 第445章 罐头解开猪肉疑云珍妮失踪全城急寻 慕容良说:“稻田说的真有可能,日本老百姓都要快饿死了,哪来的粮食喂猪喂牛?听说他们把整船整船的中国俘虏拉到日本,说起来是到日本挖煤去了,实际上被累死的劳工都被做成了人肉罐头,贴上猪肉商标运到中国给士兵吃。有人曾经写信问家里人是否养猪?家里人说整个县看不到一头猪,可是猪肉罐头却源源不断生产,我父亲也暗示过我在日本看不到一头活猪。可怕不?” 所有人的拳头都紧紧攥起来,一声不吭了,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也太恐怖了,这是灭绝人性的行为,是完全泯灭了人性的。 慕容良继续说:“佐佐木以前只要是肉罐头或者新鲜肉来者不拒,可是自从看了他父亲写的信后再不吃肉罐头了,运输车拉来切好的肉他都不吃,他必须亲自验证那些肉到底是什么肉才吃,刚开始我搞不懂,听说了这件事后才恍然大悟!” 两人临走,巴图鲁从皮袋子里抓出一些榛子和蓝莓干果,让老张拿来鞋袋装起来:“这是你俩的,稻田估计没地方藏,想吃的话到国良屋里吃。” 说完又拿出另一个皮袋子说:“这是鹿肉丁,你俩嘴馋了偷偷吃,告诉佐佐木,明天上午我把猪收拾好了亲自去看他。” 慕容良也没有客气,拿起一块肉丁就往嘴里塞,稻田看了一眼巴图鲁和塔斯哈,两人鼓励他吃,他也拿起一块放嘴里慢慢嚼。 “真香啊!”他说。 大家见他眼里夹着泪水心情很复杂,日本人的残暴已经超出了作为人类的底线,他们比山里的野兽更加凶残,只有把这些类人类畜牲消灭光世界才能安宁,中国百姓才会真正平安。 日本却还有稻田这样善良的人,他们和中国人一样厌恶战争,憎恨那些杀人狂,他们是善良的,是被胁迫参军的。可是不论这部分善良的日本人是否自愿打仗,当两军对阵时,他们手里的枪也会变成杀人武器,不管他们善良与否同样变成杀害中国人的血海仇人。 包括稻田在内,在场的各位都庆幸稻田在塔司哈危难时刻伸出援手,他的善良不光使他们感动,也将成为他的护身符。 所以必须把稻田救出来,不能让他裹挟在杀人队伍里被动的变成杀人鬼子。 慕容良和稻田走后,巴图鲁说:“有一次和佐佐木聊天中听出来大和医院的高彬院长和他矛盾很深,因为阻止修焚尸炉的事情他有可能被调走,如果他离开沙吉浩特 ,我进城就没有这么方便了,现在我进城直接是畅通无阻的,我得抓住机会赶紧运,连今天的一共搬空四个大箱子了。” “倒出来2000个金锭了?”塔斯哈吃惊的看着父亲。 巴图鲁点点头说:“既然你爷爷不想继续让你们这辈子守着这些东西了,那就得把它们倒腾出来。” 塔斯哈说:“佐佐木有可能调走这件事也提醒了我,我们利用吉田一郎的势力赶紧把沙吉浩特的这些运到省城去,吉田一郎万一哪天也调走了,我们进省城更危险。” 巴图鲁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汽车跑起来快,可万一巡逻的日本兵突然强行搜查就得出事,我还是觉得马车底下运输隐蔽一些,暂时也只能先这样了。” 他想告诉塔斯哈救下田下的事,可是童心大发的他决定暂时不告诉他,这次带他回家里一趟,给儿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二天上午,巴图鲁提着猪肉看佐佐木去了,杜小瑞在屋里擦枪,塔斯哈在后院练武,雪儿在她的屋子里和几个丫鬟一起沾鸡毛掸子,老张坐在老夫人屋里陪老夫人正欣赏姑爷带出来的一件精美的碧玉三足鼎。自从知道这些玉器很值钱,巴图鲁总会把它放在干果里小心的一件一件往外带。看似平平常常的一天,却毫无征兆的发生了一件对杜家来说天大的噩耗。 “啪啪啪...啪啪啪...”随着急促的敲门声,白蹄冲着大门狂叫起来。 老张打开门,马小燕急火火的跑进来:“张管家,珍妮不见啦!” “什么?” 老张吓坏了,珍妮不仅是吉田一郎最珍爱的妻子,几年下来,她已经和杜家建立了深深的感情,她如果出了事,杜家不光感情上受不了,吉田一郎那里更交待不了,那可是闯大祸了。 “哎呀!沙吉浩特满街都是穿着黄皮的日本兵,万一她再被…哎呀!这可怎么得了!”老张着急起来。 俩人急吼吼跑进小瑞屋里,小瑞一听也傻眼了,赶紧通知了塔斯哈。 大家仔细询问了一下小燕什么时候发现珍妮不见的? 小燕着急的说:“今早上起来就听见我大娘和我娘又吵了起来,担心她们吵醒珍妮,我就去劝架了,可能耽误的时间长了些,回到屋里想叫她起床吃饭,就发现人不在了,各个房间找了一圈,发现大门是开着的,现在我家里除了我大娘在家守着,就连我娘都跑出来找了。”小燕哭了起来。 此时,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马小燕,杜小瑞心里突然滋生出一股怜香惜玉般的情愫,他知道珍妮出事的后果,但是此刻他却想保护绝望无助的马小燕。 “怎么办?怎么办?吉田一郎临走时那眼神和语气,如果珍妮出了事,他杀了我倒也罢了,我会连累杜家遭殃的......”她哭的六神无主。 小瑞过去拍拍她肩膀:“别着急了,我们现在分头去找。” 塔斯哈说:“别乱找,我们分析一下她会去哪里?乱找没有结果。” 老张说:“少爷,她是疯子,疯子是没有章法的,她乱跑,我们就得乱找,现在家里除了留下一个丫鬟照顾太太们,其余的全部出去找,我这就到作坊把所有工人发动起来一起找。” 于是杜府上下一起出动,全城寻找一个疯女人。 杜太太淑娴心神不宁的在地上来回走着,这珍妮是日本军官的妻子,杜家孩子带她到沙吉浩特却弄丢了,如果找不到或者出了意外,杜家可完了,她对老夫人说:“娘,我心里慌慌的,要不我站到大门口看看去,问问来回路过的人也好。” 老夫人说:“你着急也没用,安安稳稳陪娘在家里等消息吧!” 杜太太说:“珍妮不是一般人,万一真出了事,吉田一郎真会杀了我们全家的,我好害怕!” 老夫人说:“你要着急,就到大门口看看吧,看着点儿路,你一个人到大门口我真不放心,让这个丫头扶着你去。” 杜太太说:“娘,丫头们都出去找人了,我在屋里窝着什么也不知道,我就站在咱家大门口,没事的。” 老夫人见她非要到门口看看,只好让留下来的丫鬟扶着她到大门口。杜太太临出门说:“娘您坐着别动啊,我看看就回来。”说完扶着小丫鬟的肩膀出去了。 老夫人做梦也没想到,儿媳妇的这句话竟然是婆媳俩最后的诀别遗言。 第446章 珍妮犯病溜出马家吉田急切寻妻归巢 珍妮睡醒后没看到小燕,她自己起来穿好衣服就像在省城杜宅一样等着人来给她洗脸梳头,然后端来可口的饭菜。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于是她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拿了一把梳子自己梳了一下头发。 有精神病的人虽然思维混乱,但有时候比正常人有更强的保护意识,对周围环境非常敏感,她虽然记不清发病前的事,或者她的潜意识里刻意回避那些痛苦的回忆,可她并没有丧失记忆力。她今天清醒了这么一下,突然发现这不是在省城杜宅的屋子,她心里一紧张害怕,思想又混乱起来,突然觉得这里很危险,她的思绪就像一个个碎片,在脑子里飞快的旋转起来...... 自己的女儿安吉拉想着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她开心的坐在汽车上笑着,她指着胸前的项链幸福的对她说:“妈妈,我最喜欢爸爸送给我的这条项链,爸爸看见了肯定高兴......” 当她看着女儿笑时,她看到的又是马小燕的脸,她很生气她没有带爸爸给他买的项链...然后又是石榴的脸,石榴拿着烧饼给她吃,她狠狠地咬了石榴一口...然后是杜爷叫她:“杜莎,别怕,这里没人伤害你。”老张的脸:“唉!可怜的女人,留下她吧,她到外面活不了。” 然后耳朵里响起吉田的声音:“珍妮!珍妮!你醒醒,我是詹姆斯,我是詹姆斯!” 然后脑子里又旋转出几个日本兵淫笑着扑向她的画面...杜爷血流满面的画面...他和同样头破血流的山花儿保护着她,好像阻止什么人欺负她...... 她坐在凳子上开始恐慌,开始焦虑,这是哪里?他们把我抓来这里干什么?她开始愤怒,她要逃跑,她必须逃跑。 她又疯了...... 她开门出去,听见什么地方几个女人尖着声音大喊大叫,这声音又把她带回当初在满院子荒草垃圾中几个日本兵糟蹋那几个女人时院子里响起的尖叫。 精神高度紧张的珍妮吓得在院子里四下乱走,她想藏起来,走到一个屋子前,看见厨师拿着一把刀从远处走来,惊慌的撒腿就跑,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看到大门开着便夺门而出…… 清晨的大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做小吃的店主缩着脖子在冒着浓烟的火炉旁生火。街道两旁远没有省城繁华,甚至没有那么多黄包车,只有一辆上面放着一些破麻袋的破烂小平车在一个饭店门前静静地停放着。 珍妮觉得很冷,寂静的周围好像藏着无数要害她的眼睛,看见周围没有坏人在注视她,她机警的爬到那辆破烂小平车上躺下,用那些破麻袋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不多时,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次的玉米芯挺干燥的,多买一些回来。” 然后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试试吧,用绳子勒紧一点也许能多拉一些。” “噗!”几片麻袋又扔在平板车上压在珍妮肚子上,接着听到这男人吆嗬牲口的声音,再接着感到平车来回移动着,车把子前面突然向下一沉,一个男人坐在车前面喊了一声:“驾!” 小平车晃晃悠悠走了起来,珍妮听到牲口的蹄子呱嗒呱嗒走在大街上的声音,接着听见有人在说:“二楞,又去乡下买玉米芯去?” “哎!每天就这营生,守着煤矿却烧着黑熏煤,和的煤泥每天灌火,没办法只能每天生火。”说完又是晃晃悠悠呱嗒呱嗒的往前走。 珍妮觉得躺在这里谁也看不见自己,很安全,她闭着眼睛任由驴车拉着她往前走,听见有人在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浅蓝长袍的女人?没看见?哦,看见了千万留住她,杜府有重谢。” 麻袋底下的珍妮惊恐地听着,她觉得坏人在找自己,他们要找到她伤害她,她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藏好。 小平车继续呱嗒呱嗒往前走,街上的人好像多了,不时地有人和赶车人说话。 “杜莎--杜莎--你在哪里?快出来---” 听见有人喊杜莎,珍妮吓得更不敢出声了,她紧张的一动不动,躺在车上晃晃悠悠往前走...... 吉田、高彬和森田坐着火车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了沙吉浩特县火车站。吉田拒绝了高彬邀请他到大和医院的请求,领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直奔杜府。 高彬内心根本不愿意和吉田同行,更不愿意让他到医院,他忘不了小桃红临死前的表情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看见高彬舒了口气,森田望着吉田一郎远去的背影问了一句:“吉田大佐在这个地方中枪后,是你抢救的吧?” 高彬点点头:“是啊!他是死里逃生啊!” “高彬君以前和大佐有过不愉快的接触吗?”森田问。 高彬愣了一下,不解的望着森田:“不,我很尊重大佐,森田君为什么这样问?” 森田叹口气说:“看起来他的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了。让我疑惑不解的是他在火车上用憎恨的眼神看着你,他死死盯着你足足一分钟没有眨眼,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时,他居然说‘对不起,我睡着了’,那样的回答你不觉得奇怪吗?他睡着了?可是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盯着你的又是谁呢?难道他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森田说到这里,高彬打了一个冷战,他的脸瞬间一片惨白,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小桃红临死前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高彬君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森田见高彬面色惨白关心的问他。 高彬不自然的说:“是啊,他犯起病来的确像变了个人,真的令人担忧啊!” 车站上停着几辆拉煤的大卡车,因为前几天铁路停运,煤台上堆满了像小山一样的煤,这些汽车即便是把煤从煤矿运来也没地方倒,于是佐佐木下令停止了短途汽运,这些汽车便停放在了站台上。 看到几个级别很高的军官向车站调度室走来,调度室值班的军曹慌忙跑出来敬礼。 铁路和地方用电是分开的,所以,沙吉浩特县大停电没有影响铁路的信号灯运行,这个军曹也就不知道沙吉浩特县城里面的情况。 听到高彬要调动三辆汽车进城,这个军曹不敢怠慢马上跑进值班室给佐佐木打电话请示,电话那头却一直是忙音,他看见吉田一郎不耐烦的表情后,二话不说马上跑到工作人员休息室把三个司机叫过来。 吉田熟悉这个小县城的街道,他坐在副驾座上指挥着司机向城里驶去。 他以为很快能见到心爱的妻子,却想不到他的妻子遭遇了什么...... 第447章 珍妮再次落入魔爪淑娴无畏前去营救 躺在车上的珍妮被摇晃的昏昏欲睡,这时驴车“吁!”的一下停了,接着听到汽车喇叭声和一个男人粗里粗气的问话声:“喂!杜府怎么走?” 二愣子说:“直走。” 接着听到汽车开走的声音和二愣子的自言自语:“小日本王八蛋,连个称呼都不打,老子不叫‘喂’,老子叫二愣子,兔崽子,不骗你们骗谁?” “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二愣子坐驴车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嗨呀,龟孙子开车呀来问路,一去半晌难回头……” 骗了日本人的二愣子心情大好居然唱起了二人转,他把王二姐哭夫的歌词随口改成了即兴演唱。 小平车正“呱嗒呱嗒”走着,突然传来一声粗鲁的声音。 “站住!什么滴干活?”小平车停了下来。 两个日本兵在挨门挨户搜查刺客,看见二楞赶着平车过来,喊停了他。 “太君,我是‘福满楼’饭店打杂的,到前面村子里拉玉米芯。” 这两个士兵是谁?正是在大和医院刚刚换班后躲过一劫的渡边和竹下,医院被烧,侥幸躲过一劫的俩人被趴在担架上指挥的佐佐木临时改编到搜查小组对沙吉浩特县城地毯式的搜查,凡是可疑人员一律抓起来审问。 干瘦干瘦的二愣子掏出良民证给他们检查,检查完后渡边摆摆手让他过去,这时竹下突然看见平车上的一堆麻袋下露出一双脚。 “停车!”竹下大喊一声。 驴车停下后,二愣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竹下用刺刀一挑车上的破麻袋,车上的珍妮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啊?”二愣子愣住了,他的车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 这俩日本强盗现在顾不上二愣子了,他们看见面色嫩白细腻,端庄美丽的珍妮时怔了一下。两人同时对望一眼,涎笑着抓起惊慌失措的珍妮把她拖下平车。 二愣子一看这俩日本兵这是要干坏事便急忙阻拦。 “快快的开路!”竹下抬起一脚把二愣子踹倒外地,渡边用枪托砸了一下驴屁股,毛驴受惊拉着平车狂奔起来。 毛驴受惊势必会惹事,从地上爬起来的二愣子顾不得其它赶紧去追。 杜太太淑娴正在门口张望,看见一辆驴车横冲直撞跑过来,吓得赶紧往大门口躲,这时二愣子上气不接下气追着驴车跑了过来。 淑娴趁二愣子弯腰喘息的机会问他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浅蓝棉袍的女人,二愣子一听赶紧说:“看见了,刚才就在我车上,现在被两个日本狗杂种拖走了。” “啊?在哪里?”淑娴一听很着急。 二愣子指了指后面说:“不远,就在前面一拐弯。” 淑娴一听,顾不得她是没有走过远路的小脚女人,急忙迈着小碎步摇摇晃晃向前走去,身边的人都出去了,就连刚才扶着她的小丫鬟也被她打发回去照顾老夫人了 ,现在只有她自己去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如果赶驴的二愣子不要欺骗卡车司机,吉田早一步到了杜府这件惨案也不会发生,一步之差,可怜的淑娴便送了命。 淑娴刚刚离开门口,汽车绕了个大弯停到了杜府门前。 吉田皱着眉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个女人的背影,那婷婷袅袅的脚步绝对不是珍妮的样子。 打发走大卡车后,他命令随从上前敲门,院子里的狗叫了好久才听见一个小碎步跑来开门。 开门的是侍候老夫人的丫鬟,她怕两条狼狗跑出来咬人,打开一条门缝怯生生的看着吉田一郎和四个随从,吉田一郎让她通报一声,她说:“家里只有老夫人了,所有人都出去找人去了。” “找人?” 吉田一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盯着那丫头问找谁?是不是一个疯女人? 丫鬟点点头,吉田一郎只觉得一阵眩晕,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直冲脑门,“唰”的一下,他把明晃晃的佩刀抽了出来。 “啊---” 丫鬟惊叫一声吓得晕倒在地。 吉田一郎看了看倒地的丫鬟与冲着门缝狂叫的两条狗,他知道里面没人了,转身踉踉跄跄往街上走。 大街上静悄悄的,因为医院被烧,又大停电,老百姓怕惹事都躲在家里,只有那些讨生活的受苦人会匆匆路过。 吉田一郎失魂落魄走在街上,他从来没有感到自己如此孤独,空旷的街道里,虽然是大白天,自己却像被人抛弃的孤魂野鬼。 他带着四个随从漫无目的的走着,四下张望着大叫:“珍妮----珍妮-----” 两个士兵满脸淫笑拖着珍妮往一个破院子里拖,街上的行人纷纷离得远远地,没有一个人敢出面阻止。 看见人们慌慌张张的神情,淑娴问清了珍妮就在前面,她不顾一切向前走去...... 有些人根深蒂固保留了一些劣性,看见别人遇到危险而自己袖手旁观时,就用“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句陈词滥调来为自己的懦弱开脱,但是当他们看到有人挺身而出时,这些劣根性很强的人又会滋生出看好戏的念头来。 这群人见一个大户人家的太太迈着小碎步着急忙慌的去救那个女人时,他们望着淑娴摇摇晃晃的脚步指指点点说笑着,他们不关心被两个士兵拖进破院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却饶有兴趣的看着淑娴缎面棉袍下的三寸金莲互相饶舌着,他们互相打赌猜测这个女人是从关内什么地方来的,因为满洲里的女人们是不裹脚的,然后这群穿着破烂衣服的男人们嬉笑着三三两两也远远尾随过去。 这是一个大门只剩一半的破院子,许久没住人的院子里乱七八糟,厚厚的积雪压在院里的杂物上,房间的窗户残破不全,屋子里到处是蜘蛛网和肮脏的粪便,这两个畜生觉得屋里太脏,他们索性就在院子里撕扯珍妮的衣服,摔倒在地的珍妮大叫着和他们厮打,她在竹下腿上狠狠咬了一口,感觉到疼的竹下一巴掌打在珍妮脸上,渡边一看珍妮倒地,狞笑着骑在她身上,抓住她衣服的前襟用力一扯,珍妮的衣服被撕开,露出了里面洁白的真丝内衣。 这俩禽兽淫笑着同时扑向珍妮...... “住手!” 气喘吁吁的淑娴身上沾满雪花,她的一只手在路上摔倒时磕破了皮,此刻鲜血直流,她却顾不得这些,顺手抓起一块石头毫无畏惧的闯了进来。 两个禽兽一看雍容华贵的淑娴面颊绯红喘着气站在那里,两人相视一笑,渡边一下跳起来向她扑去,平时柔柔弱弱的淑娴今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手里的石头照着扑过来的渡边脸上狠狠砸了过去。 横行惯了的渡边在中国强奸杀害了无数女人,没遇到胆敢用石头砸自己脸的,他用手摸了一下额头流下来的血怔住了。 这个过程,淑娴扑过去继续抓起石头砸竹下,她奋力推开竹下,拽起懵懵懂懂一脸惊慌的珍妮躲到墙边。 大门外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人进来帮一把这两个可怜的女人...... 第448章 为救珍妮淑娴殒命珍妮苏醒放声大哭 渡边再次向她们两个扑过去,珍妮一看渡边扑过来,她疯劲也起来了,弯腰抓起一块石头“呀!”的向渡边扑去...... “砰!” 一声枪响,见竹下举起枪对准珍妮后,淑娴一下挡在珍妮面前,她的胸口瞬间出现一个大血窟窿,接着鲜血一下涌出来浸满前胸。 淑娴瞪着愤怒的大眼睛在珍妮面前猛地仰面倒地...... “啊!杀人啦!” “日本人杀人啦!” “哗!”门外一些胆小的吓得四散开来。 这俩杀惯中国人的畜生杀了淑娴就像杀了一只小鸡一样满不在乎,他们再次扑向一动不动了的珍妮...... 一声枪响惊动了就在附近的吉田一郎和杜小瑞,杜小瑞和吉田一郎顺着枪声方向跑,杜小瑞首先到的,他远远看见那个破院外面围着一大群人,他们都在朝那个破院里面张望。 小瑞的心脏猛地一拧,感觉到出大事儿了。 他刚一跑进去整个身体瞬间僵住了:他的娘嘴角流血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她的心脏位置有个很大的血窟窿正在不断往外冒血...... 而两个畜生正在一边雪地上撕扯死了一样的珍妮。 小瑞大叫一声:“娘-----”扑过去抱起淑娴,但是淑娴已经死了,那一枪直接打在心脏上,她浑身血淋淋的一动不动了...... “呀————” 杜小瑞红着眼睛扑过去,一口咬在竹下的脖子上。 这俩畜生杀了淑娴后放下长枪,渡边过去拽珍妮,珍妮开始挣扎起来,她大叫着抓破了渡边的脸,恼羞成怒的渡边顺手抓起一块石头砸在珍妮脑袋上,珍妮一下被打晕了...... 看着头破血流一动不动的珍妮,竹下淫笑着解开裤子褪到膝盖底下,所以没有料到扑进来的小瑞,更没预料到小瑞的攻击。 竹下“啊!”大叫一声,连滚带爬想要去拿长枪,但是他厚厚的棉裤褪到了膝盖处,阻碍了他的双腿迈步,他一下扑倒在雪地,小瑞看见旁边的长枪,他几步过去去抓枪,但是晚了一步,渡边已经举起长枪,“呀!”明晃晃的刺刀冲着小瑞就捅了过去...... “砰!” 随着枪响,渡边的长枪落地,他捂着冒血的左臂惊恐的看向大门口。 吉田一郎握着冒烟的枪口几步跨到珍妮面前,他拍着珍妮的脸:“珍妮!珍妮!珍妮!” 杜小瑞一看吉田一郎来了,他机械的转身,一步步走到淑娴跟前“嗵!”的跪下了,他抱起面色苍白血淋淋的淑娴用尽全身力气嘶喊了一声:“娘----------” 淑娴死了,再也听不到儿子的呼喊...... 这时一阵“踏踏踏”跑步的声音传来,一队日本士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长枪闯了进来,领队的却是一路喊着“闪开闪开,哪里开枪?”的齐耀祖和四个保安警察。 齐耀祖一看院里情景当时就傻眼了,四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已经把院子围住,吉田一郎焦急的抱着一个头破血流的女人,另一个胸部中枪的女人躺在被血染红的雪地上,杜家少爷跪在那女人跟前哭的撕心裂肺,这些人都不是他能高攀的,这样身份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怎么得了?他吓得腿肚抽筋,话都不敢说一句,只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俩平时耀武扬威而此时瘫做一团的士兵,尤其是渡边,他面色苍白一只手捂着冒血的胳膊疼的直哆嗦却不敢发出叫声。 当吉田一郎一枪打掉渡边手中的长枪后,两个随从过去,一人一个揪住渡边和竹下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个耳光才把他们扔在墙根。 其他士兵有的不认识吉田一郎,但是看到一个大佐抱着昏迷不醒的女人,再看看那俩狼狈不堪的士兵,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吓得全都低下头不敢吭气。 “舅妈------” “姨------” 塔斯哈和马小燕跑了进来,塔斯哈扑过去抱起淑娴放声大哭...... 马小燕觉得这次是自己闯的大祸,杜小瑞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照顾好珍妮,她却让她跑出来闯下这么大的祸,她跪在地上内疚的大哭起来...... 在吉田一郎焦急的呼唤声和周围一片痛哭声中珍妮悠悠的醒了过来,她看着眼前情景脑子里所有的记忆一下回忆起来了...... 安吉拉、汽车爆炸、在破院里被强暴、山花、老乞丐、老张、塔斯哈、小瑞、石榴、杜爷、马小燕、还有吉田一郎,对,是我的詹姆斯,他经常去看我,接着塔斯哈开车、他们一起推车嬉闹、街里生火的小摊、平车、两个日本士兵、她被拖进院子、闯进来保护自己的女人、渡边开枪、挡在自己面前挡子弹的女人、这是谁?一张梦里呼唤过无数遍的男人的脸...... “詹姆斯......”她轻轻叫了一声 “珍妮,你醒了?我是詹姆斯,我是詹姆斯。”吉田一郎深情的望着妻子,他觉得哪怕一分钟都不能失去她了。 他慢慢的抱起珍妮,坐起来的珍妮看到浑身鲜血的淑娴和傻呆呆一言不发的小瑞以及嚎啕大哭的塔斯哈、小燕...... 她推开吉田一郎为她擦血的手,从吉田一郎的怀里挣脱开,一步步爬到淑娴身边,她爬过去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淑娴的脸,她“啊---”大叫一声哭了起来。 “她是替我死的,她是替我挡子弹死的,是那个畜生向我开枪,她替我挡了子弹......啊......” 恢复意识的珍妮不由自主英语脱口而出,对出生在美国,长期以英语为母语的她来说,最流利,最自然表达感情的当然是英语。 她一边哭一边转身咬牙切齿指着瘫软在墙边的渡边和竹下。 吉田一郎站起来一言不发,他甚至没有看那两个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的士兵。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护珍妮,珍妮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看见淑娴的尸体,听见珍妮的哭诉,吉田一郎觉得欠杜家太多了,他竟然有了一种负罪感...... “太太-------” 老张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下跪趴在淑贤身上泣不成声...... 石榴扒开人群走进来,她双手捂在脸上,怔怔的站在那里,泪水顺着手指往下流淌...... 塔斯哈满脸泪痕,眼睛红红的抹了一下眼泪,他把舅妈轻轻的平放在地上站起来一步步向渡边和竹下走去...... “少爷......” 老张怕他冲动,毕竟院子里站着十几个端着刺刀长枪的日本兵,旁边还站着满脸阴狠一言不发的吉田一郎。 塔斯哈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他丝毫不在乎吉田一郎在场,他走到两个畜生面前把他们从地上抓起来,没等两个畜牲站稳,“嗵嗵”两拳又凶又猛分别砸在这俩畜牲胸口上,这俩畜牲“嗷嗷”两声惨叫直直的向后倒去...... 第449章 血腥环境温柔回应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院子里的士兵和齐耀祖做梦都没想到塔斯哈胆敢当着大佐和十几个关东兵的面殴打那两个士兵,而且,他们知道那两个人是有来头的,不是一般的士兵。 十几个士兵齐刷刷端起枪对准塔斯哈,院子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吉田一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的眼光始终没有从珍妮身上移开。 塔斯哈凌厉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就这一个眼神,这些士兵就不敢开枪,他们齐刷刷望向吉田大佐。 吉田却像看好戏一样把手枪插回枪套里:“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开枪,就地枪毙!”他用日语喊了一声,吓得那些士兵一个个放下了武器。 塔斯哈再次把渡边和竹下抓起来拖到淑娴面前,两个畜生虽然害怕,但毕竟是横行惯了的,而且自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大佐脸色虽然看起来阴冷,但毕竟没有命令其他士兵把自己抓起来。 这和以往的情形何其相像,当官的看见糟蹋了中国妇女的士兵,甚至没有斥责一声,以后该干嘛干嘛,他们是日军,强奸杀害中国妇女是得到上级默认甚至鼓励的。 所以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站在淑娴面前,歪着头满脸鄙视看着塔斯哈,渡边一只手捂着不断冒血的胳膊,一边狠狠盯着塔斯哈,而竹下甚至还想动手。 珍妮盯着这两个禽兽,不顾马小燕抓着自己被撕开的前襟,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扬起双臂左右开弓“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扇在这俩畜生脸上。 接着塔斯哈一声不吭抬腿“嗵嗵”两脚,两个畜生直直的跪在了淑娴面前...... 被突然而至的巨大悲伤蒙了心智的杜小瑞这时见这俩杀害自己母亲的畜生就跪在自己面前,他“哇!”大哭一声,扑向他们,他大哭着按住渡边的脑袋“邦邦邦”给死去的娘磕头,接着跳起来去拿长枪,老张扑过去一下抱住他,他老泪纵横大叫一声:“少爷......” 塔斯哈抬腿一脚把竹下踢到一边,他单膝跪下默默地抱起舅妈站起来:“小瑞!带舅妈回家!”他说了一声。 小瑞红着眼睛满腔仇恨死死盯着竹下和渡边不动,老张老泪纵横紧紧拽着他的胳膊生怕他拿枪杀死那两个畜牲,太太已经死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少爷再出事儿。 “走!”塔司哈又说了一句,声音不高却非常坚决。 杜小瑞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咬牙看了那俩士兵和一声不吭的吉田一郎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家默默地红着眼睛往外走,马小燕看了看珍妮,又看了看吉田一郎,她转身要走,珍妮眼泪再次涌出一把拉住她。 虽然千辛万苦找到了丈夫,但是珍妮却有一种要被亲人抛弃的感觉。杜太太的死是自己造成的,杜爷不会原谅自己,两位少爷不会原谅自己,杜宅再也回不去了。 珍妮泪流满面不愿松开手,她悲伤的抽泣着看着曾经和她朝夕相处亲如一家的朋友们一个个转身离开...... “等一等!” 吉田一郎命令他的卫兵把竹下的绑腿带解下来,他把珍妮的衣服整理好,用那条绑带给系好,对马小燕说:“拜托!把珍妮带到杜家。” 珍妮没想到吉田一郎会同意她走,她满含热泪不舍的看着丈夫。是啊!多么不易,带着女儿从美国到中国不就是因为思念丈夫吗?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意识清醒后的第一次相见却是在这么不堪的情况下。 众目睽睽之下她过去紧紧抱紧吉田一郎,好像一松手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似的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詹姆斯。” 吉田一郎的心仿佛被刀狠狠戳了一下,他不易察觉的向后踉跄了一下紧紧搂着妻子,此刻他的心里已是冰火两重天,一边装着要燃烧整个地球的怒火和要毁灭整个人类的暴虐戾气,一边装着对妻子的柔情与自责,他用手抚摸着妻子的头发,轻轻擦去她额头上那一缕鲜血,用吓死人的温柔对妻子说:“你和女儿是我的全部,是我心脏跳动的源泉,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现在先去包扎好伤口在杜家等我,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去找你,我爱你!” “不!我没脸去杜家,我给杜家带来了灾难,他们不会原谅我。”珍妮泪眼望着洁白的雪地上那刺眼的一大滩血伤心不已。 吉田一郎正要说话,马小燕说:“先回我家可以吗?? 说此话时她看着珍妮,不敢看吉田一郎那张黑的像要下暴雨的脸。 “詹姆斯,不要放过这两个坏蛋,他们是邪恶的撒旦,他们杀害了天使般的杜太太。”珍妮悲愤的指着那两个畜生。 吉田没有回答她的任何话,他只是紧紧拥着她温柔的说:“别害怕,我的珍妮。” 杜家的人全走了,只剩下马小燕石头一样站在那里,因为丢了珍妮,连急带吓一路哭着寻找了半天,当她惊恐的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淑娴时恐惧中更增添了内疚,所以她的眼睛此刻已经是红肿的。吉田一郎叫她等一下,她怀着悲伤、内疚、负罪的心情看着珍妮,却无意中听到这么不合时宜的温暖对话。 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大佐鲜为人知的另一副面孔在她布满血丝的瞳孔中显得那么陌生,那么不真实。 残砖破瓦的陋院中站着目瞪口呆的十几个鬼子兵,雪地上是一滩鲜红的血迹,墙边蜷缩着两个狼狈不堪的士兵在瑟瑟发抖。而吉田一郎在这样充满血腥的环境下用极温柔的声音对妻子说出如此感人的话。这话如果放在平常换一个男人说出,将会羡煞多少女人,而此刻这样血腥的环境下,听到一个杀人恶魔说出这样的话,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马小燕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能在这种场合说出这么温柔情话的人,绝对是有精神分裂的患者,正常人不会如此不合时宜。 马小燕忽视了一个事实,此时其实是吉田一郎和珍妮分别这么多年的真正重逢。 尽管吉田一郎杀人如麻,骂他魔鬼也好,骂他畜牲也罢,把他碎尸万段他也死有余辜。但是,他首先是个人,他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终于见到恢复理智的妻子,即便是魔鬼也会珍惜这一刻的。 况且,他是个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人,行为怪异才是正常的。 那些士兵连同齐耀祖都听不懂吉田一郎和珍妮的对话内容,他们还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之中惴惴不安,而马小燕却把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愣愣的看着向她走来的珍妮,头脑一片空白的和珍妮一起离开这个恐怖的院子。 此刻院墙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头...... 等他们一离开,吉田一郎便一言不发的在渡边和竹下身边转圈,他什么也不做,他在等待,等着珍妮走得远一些,再远一些,他担心这俩人的惨叫被她听到,他怕再次吓到她...... 见塔斯哈抱着血淋淋的杜太太出来,已经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的杜家丫鬟们嘤嘤的哭了起来,伙计们和马家人吓得一个个捂着嘴巴不敢吭气。 马小燕看见自己的娘站在人群中,她的泪一下流了下来...... “妈呀!打死人啦!这是谁干的?又是日本人吧?” “你们看,都是杜家的人,是不是打死杜家人啦......” “嘘------小点声,好像是把杜太太打死了。” “啊?怎么回事?听说杜家人和日本人走的挺近呢,尤其那个管家,就像哈巴狗一样整天往守备队跑。” “这些有钱人死一个少一个,活该!咱这些穷人看看热闹挺好的。” “就是,一个女人家,自己路都走不稳,还跑进去救人,她坏了人家的好事,不杀她才怪。” “看起来真的不能管闲事,省的惹火烧身......” 第450章 冷漠人说着风凉话一声惨叫打断饶舌 虽然有一些冷漠的人在说风凉话,但是大部分人脸上挂着愤怒,那些刚刚聚集过来的人满脸不解与害怕。 “谁说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看见二狗子们跑过来了。” “刚才有人说杜家太太着急忙慌的跑进去救另一个女人,结果自己却被打死了。” “啊?好可怜!杜太太我们见过一面,好像是关内小脚女人,很善良的一个女人怎么会……” “这畜生日本人!” “看吧!沙吉浩特又要不安生了,杜家那个狼女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怎么折腾哪,听说当初把她儿子抓起来打死了,狼女杀了好些日本人哪......” “嘘!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她儿子根本没死,刚才抱着杜太太的那个大高个小伙子就是狼女的儿子。” 人们围在一起越说越起劲,一个老头说:“后来听说这个是双胞胎,那个好像杀了一个日本人点着仓库自杀了,听说红岭湾的狼灾就是狼女使的法术,咬死几十个日本人,你们猜怎么的?干活的中国人一个没伤!邪门不?” “一个年轻人也挤进来说:“我听说咬死上百个呢,听说那天晚上整个红岭湾有几十条狼,听说满场地人脑袋和肠子,人血都把场地染红啦。” “是啊,是啊,如果日本人不是惹恼了狼女,哪来的那么多狼?那天晚上那些狼都跑进城啦,你们都记得哇?” “记得记得,我儿子是保安队,马家少爷领着他抓人,在离杜家不远的地方就看见一群狼,我儿子亲眼所见,他说那些狼比毛驴还大,眼睛像蓝色的铜铃,吓得他好多天不敢出门。” “我的妈呀!这下日本人杀了狼女的嫂子,又要闹狼灾了......” “啊----------” 院子里传来的惨叫打断了这些人的议论,人们呼啦一下又人挤人向院子里面望去,这一看把这伙饶舌的人吓得再不敢出声了。 院子里站着一排日本兵,这群士兵好多是娃娃兵,他们背着长枪站成一排,挡住大门外的一大部分视线,有的人脚下垫着石头伸长脖子趴在院墙上继续偷看...... 这群士兵都背着长枪,长枪上所有的刺刀都拔下来集中放在一起。 那俩士兵仅仅穿着丁字内裤被他们自己的裹腿带捆住双手吊在两个没有门的门框上,刚才那一声惨叫是因为吊在西门框上的渡边右脚被一把刺刀钉死在门槛上。 明明带着四个卫兵,吉田一郎却亲力亲为,他的表情就像在认真完成一件工作一样,他捡起一块大石头歪着脑袋问竹下:“是用这块石头砸的吗?” 竹下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将是什么? 竹下曾经在守备队大院对巴图鲁逞凶时误杀过一个士兵,佐佐木并没有怎么惩罚他,因为他是高彬的特勤卫兵,被高彬打了几巴掌后此事不了了之,这让他变得更加骄横起来,认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士兵,此刻死到临头他还在心存侥幸,认为和上次一样不会受到严厉惩罚。 上次误杀的可是日本士兵他都能逃命,今天他打死的是一个中国女人,应该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才对,可是看到大佐脚下那一堆刺刀和阴云密布的脸,竹下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吊在门框上的身体不由自主抖动起来。 吉田把那块石头拿起来认真看了看,好像那上面还沾着珍妮的一根头发,他轻轻的把那根头发捏起,就那样久久看着,看着看着他呲牙笑了,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片刻,他走到渡边面前蹲下来,一言不发举起石头猛地砸向那把插在他脚面的刺刀。 “啊--啊--”一连串惨叫听得人胆战心惊,齐耀祖和站在院里的士兵们紧张的一下挤到了一起。 他看了一下卫兵,示意一个卫兵再拿一把刺刀过来,接着他以同样方法刺在渡边的左脚上。 “啊---啊---” 渡边一声接一声惨叫起来。他不顾渡边的惨叫,用那块石头一下一下把扎在渡边脚背的两把刺刀深深的钉死在门槛上。 吉田一郎无视渡边痛苦扭曲的身子,他认真打量着两把刺刀的高度,他觉的两把刀不一样高,便举起石头重新把高的钉了几下,直到满意了才向竹下走去。 他每钉一下,渡边便惨叫的更加大声,他扭动着身体叫得一声比一声惨,那群士兵吓得更加挤到了西面的院墙根大气都不敢出,齐耀祖靠在一个二狗子身上,他发紫的嘴唇不停抖动着,他万万没想到今天会看到这么恐怖的一幕。 破院墙外传出“扑通、扑通”的声音,吉田一郎知道那是有人吓得腿软掉到地上了,那情景他见得太多了,见怪不怪。他又接过一把刺刀走到竹下面前,竹下和渡边是分别吊在东西两个门框上,他只听见渡边的惨叫却看不见吉田一郎是怎样折磨他的,通过看对面那十几个士兵的表情和渡边的惨叫就已经吓得哇哇大哭了,却丝毫影响不了吉田的情绪,他面无表情在竹下踩在门槛的右脚面上认真比划着下刀位置,猛地举起刺刀向下一刺...... “啊-----------”竹下的惨叫更洪亮。 刚才吉田大佐命令他们脱光衣服,让他的四个卫兵用他们解下来的绑腿带捆住手腕吊到门框上,他们以为肯定要挨一顿毒打,这样的操作在日军队伍里非常普遍,吊打士兵几乎是部队常态,所以他们满不在乎的乖乖脱了衣服,但是吉田一郎却命令他们把裤子也脱掉,只留下最里面的丁字内裤。 后来吉田指挥四个卫兵调整吊着他们的高度,让他们的脚踩在门槛上,这俩个不知死是什么滋味的畜生以为吉田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他们一下,甚至都不想真正吊他们,还让他们踩着点儿门槛。 当他们的脚被刺刀钉在木头门槛上时,两个人才惊恐的明白吉田的真正用意。 竹下大叫着:“大佐!拿石头打晕那个女人的是渡边,我只是打死了那个支那女人,我打死的是支那女人,大佐!打死支那女人是不受惩罚的,大佐...啊------” 没等他喊完,他杀猪般的惨叫便飘荡在这个院子上空...... 第451章 吉田复仇手段恐怖魔鬼上身阎王也怵 一声声惨叫,丝毫不影响吉田一郎的操作,他面无表情的又接过一把刺刀走到渡边面前看了看,慢慢的蹲下身体,看着渡边那满腿长毛的小腿...... “噗!” “啊----啊-----” 又是一串惨叫,这声惨叫的声调已经变得扭曲,可想而知渡边感受到的是多大的疼痛。那把刺刀直直的插在那条毛茸茸的小腿肚上,另一把刺刀在惨叫声中也插进另一条腿上。 吉田一郎好像做什么事都很公平,他同样在竹下的两条小腿上插上两把刺刀,此刻这个院子里除了恐怖的惨叫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那十几个日本士兵和保安警察集体哆嗦,齐耀祖靠在墙上吓得不光嘴唇发紫脸都变色了。 在红岭湾亲眼看到吉田一郎把那个抗联战士吴小蛋扔进滚烫的沥青池活活点了天灯后,齐耀祖就从日本兵那里打听到了吉田一郎许多残忍暴虐之事。每次和中国军队开战,只要抓到俘虏,他从来不留活口直接砍头,有的俘虏见战友人头落地吓的跪在面前哀哭求饶,他更是眼睛不眨一下一刀砍断哀哭者的脖子。 每次杀完人他一边擦拭那把血淋淋的武士刀一边自言自语:“该结束了!” 所以齐耀祖一听吉田一郎的名字腿肚子就抽筋,此刻他的腿肚子又在不由自主开始痉挛,他靠在快要倒塌的院墙上心脏抽抽的像要窒息。 尽管已经用了8把刺刀,却没有流出多少血,两个门框下的一滩水是他们小便失禁流到地上的。而且吉田一郎就是要的这个效果,他不会让他们很快死去,那样对他们来说太仁慈了。仁慈这个词被他锁在内心深处后再没有流露出来过,而残忍便是把仁慈锁起来的锁具。 院墙外、门缝里悄悄偷看的老百姓吓得气都呼吸得不顺畅了,他们害怕一旦弄出一点儿响动,一把刺刀便会突然飞过来插在不知道谁的脑门上。 这几个保安警察的双腿不停地哆嗦,他们亲眼见过红岭湾吉田大佐把人活活烧死的场面,也听说过吉田大佐恶魔一样的名声。他们以为他只是针对中国的抗日分子才特别凶狠,但今天一见才知道他真的太残忍了,对自己人都能下得了手。 他会不会就这样把他们吊在这里了?这得折磨多久才解恨呀?他们不约而同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院子,有的人此刻萌生了逃离这里的念头腿却无法迈步。 除了吉田一郎的四个随从卫兵之外,其他士兵一个个紧闭双唇低下头不敢看。 “抬头!” 吉田一郎喊了一声,所有士兵齐刷刷抬起头,生怕抬头动作慢了惹大佐不高兴。 吉田一郎又接过一把刀,所有士兵猛地屏住了呼吸,他举起那把刺刀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下刺进渡边的大胳膊里。 渡边疼的又是一声惨叫,接着另一把刺刀直接进了另一条胳膊。竹下绝望的看着吉田一下拿起两把刺刀,还没有刺进肉里,他就连吓带疼昏过去了。但那也无济于事,吉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分别给他的胳膊也插上刺刀。 两个人身上分别插了六把刺刀,地上还有两把刺刀,是渡边和竹下自己的。 吉田一郎自己弯腰捡起其中一把,走到渡边面前,寒光一闪,渡边的耳朵便落了地,接着另外一个耳朵也被割掉了,渡边一心求死,他忍着剧痛大骂着:“混蛋!混蛋!下地狱吧!混蛋!” 吉田一郎举起刺刀噗噗两下,把渡边的眼睛挖了出来,一只眼睛没有挖断,一根细细的肉丝神经吊着眼球挂在眼框边,眼窝里霎时涌出两股浓血,两股血水顺着渡边的脸流下来,汇集到他的下巴形成一大溜血珠滴到地下...... “啊----------------” “啊----------------” 脸上两个眼睛的位置已经变成两个血窟窿的渡边发出恐怖扭曲的惨叫,这群士兵跟着惊叫起来,他们有的吓得双膝发软,努力挣扎着站稳,有的吓得流出眼泪却不敢出声,有的互相搀扶才能站住。 齐耀祖不光腿肚子痉挛,此刻浑身发麻摇摇欲坠...... 如果这样就完了,那就不叫恶魔大佐了。 他的精神病可不能白得。 刚把眼睛挖出,吉田举着刺刀在渡边的鼻子底下向上一挑,一个血淋淋的鼻子“噗!”的一下落在一堆铺满白雪的砖瓦里看不见了。 接着他手起刀落一下削掉了渡边的嘴唇,他的上下牙床血淋淋的裸露出来,整张脸血肉模糊就像日本古画里的惨死鬼...... 渡边张着两排血红的牙齿上下动了几下便不动了,鲜血流满了渡边的前胸,“噗通!”一个士兵双腿一软跪坐在地,手里的长枪随即“啪!”的掉在地上。 吉田似乎知道会有这样的效果,他甚至都没有扭头看一下。他举着刺刀在渡边的胸口上“嚓嚓”画了一个十字,渡边的肠子便稀里哗啦掉在了地上...... “呕......” “呕......” “哇......” 满院子响起呕吐声,一霎时血腥味,尿骚味,呕吐物的酸臭味充斥着这个破败的院落...... 几乎所有的士兵和保安警察都尿裤子了,齐耀祖穿的棉裤承受不住浸满尿液的重量,他一屁股湿答答的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当这群士兵把胃里所有东西通过嘴里、通过小便、有一个甚至大便失禁、统统排泄完,再也吐不出一点儿酸水时,竹下脸上的所有零件也都割掉了,他并没有感到多痛苦,因为他早就疼死过去了。 吉田看着两具地狱刑具下的罪犯,这才转过头来。他皱着眉头看了看瘫倒一片的士兵咳嗽一声,这群士兵吓得挣扎着爬起来,他们面色苍白互相搀扶着,上下牙高频率抖动着看着吉田。 齐耀祖更是吓得魂都没了。 恶魔就是恶魔,触碰到他的逆鳞已经发疯的他众目睽睽之下慢慢抽出他的武士刀猛地转身一挥。“咔!”渡边的脑袋和一条胳膊一下飞到屋里滚了几下不动了,然后他又是咔咔两刀把他的身体一断两截...... “噗!” “嗵!” “噗通!” 连齐耀祖在内,后来进来的所有士兵和保安警察全吓死过去了,院子里只有吉田一郎和四个卫兵满脸冷酷站在原地...... 等齐耀祖悠悠醒来时,院子里早已不见了吉田的身影,眼前就像地狱屠宰场,刺眼的雪地上一摊摊的鲜血肉块,两个门框上吊着没有内脏的两半截身子,这半截身子上只留下吊着绳子的一条胳膊,如果不是有只手被紧紧勒在门框上,根本看不出那是一个人的身体。那就像屠宰场挂在铁钩上的猪肉块儿。只是那半截身子也已经被劈砍了几十刀,一堆鲜红的碎肉里露出条条被斩断的肋骨。两个人的腿还被刺刀钉在门槛上,因为他们的腰部被斩断了,没有了上面垂吊的牵引,膝盖往上的重量便自由弯曲掉在屋内,门槛上只留下血淋淋四条看起来直直立着的小腿,小腿上的刺刀依然深深的插在腿肚子上,就像门槛上立着四个红十字...... 齐耀祖两眼一翻向后一仰,又晕死过去了...... 第452章 巴图鲁闻讯到破院悲愤填满永难相见 巴图鲁提着一大块猪肉去了佐佐木驻地,佐佐木被人抬着到医院废墟前查看火灾去了,稻田让他等一会儿,说佐佐木只去一小会儿,他马上就回来,他等了一会儿不见佐佐木回来,便放下东西回到杜家。 刚迈进院子,小丫鬟就惊慌失措告诉他少爷从省城带回来的疯女人丢了,所有人都去找了,就连太太也看不见了,而且告诉他有个日本大官听说疯女人丢了,一下抽出长刀把她吓晕了的事。 巴图鲁一听出事了嘱咐小丫鬟照顾好老夫人便急忙向后院马厩跑去,他想着大家一定在城里找,珍妮是不是又想到城外玩儿雪去了?毕竟她是个疯子。 他骑马直奔北城门,北城门还是那两个保安警察,一听巴图鲁说一个穿着浅蓝棉袍的女人,他们一起摇头说一上午出入北门的根本没见过年轻女人。 巴图鲁告诉他们如果看见了一定把她拦住,送到杜家有重赏。 他又跑到东门,东门警察说好像是有女人刚出去过,但是忘了穿什么衣服了。 他们这一误导耽误了巴图鲁许多时间,他跑了很远,直到追上那女人一看不是,才又返回赵宏斌家,他发动赵宏斌一家人赶紧一起寻找。 当他和赵宏斌一无所获返回城里时见人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看见他牵马过来马上就跑开了,他看见人们都从一条街走来,所以抓住一个小孩子问前面发生了什么?那小孩子说前面院子里杀人啦。 巴图鲁心想不好,二话不说上马就跑,赵宏斌和小石头也跟着一起跑向那里。 到了那个破院门口,一群人瘫坐在破院外面的大街上哇哇呕吐着,有一个女人抱着男人哭:“自己胆量小还逞能非要看,这下把自己吓死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呀......” 见巴图鲁牵马走过来,那些面如土灰还在咬牙哆嗦着往里看的人赶紧让出一条路来。 巴图鲁一进去,一股腥臭扑鼻而来,顿时恶心的直接想吐。他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猎人,但是眼前的一幕却也令他寒毛直竖。 赵宏斌和小石头赶到了,赵宏斌一进来就蹲在了地上开始干呕,巴图鲁拍拍吓得直往后躲的小石头安慰他不要害怕,让他到外面牵住马去。 单从吊着的两块肉上看不出男女,因为两块肉前面几乎被砍烂了。两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一个在布满灰尘的屋里滚了几滚,上面裹了一层发黑的灰尘。一颗在门槛下的一滩血液里泡着,两颗头颅上的头发是典型的男人寸头,而且地上扔着两身鬼子服装。 屋里那个血骷髅头上的络腮胡引起巴图鲁注意,虽然这个脑袋上五官尽毁,但是那与众不同的络腮胡他一眼就认出是在守备队和他对打的那个士兵。 他以为那个络腮胡误杀了战友早就被佐佐木杀了,没想到他居然活到了现在。他为什么惨死在这个破院?谁这么残忍的杀了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地上血淋淋的两具下半身上套着只有日本男人才穿的丁字白内裤,此刻这两条白内裤已经完全变成鲜红的了,另一个屋子灰尘里的半截身体上,一个男性标志血淋淋的从血红的丁字内裤裸露出来,更确定了巴图鲁的判断,络腮胡和另一个全都是日本人。 四条腿上、脚面上都有被刺刀穿过的血洞,两个屋子里到处飞溅着一块块碎肉,这里就像一个简陋的屠宰场一样,看起来这俩鬼子是被人活活折磨死的。 到底是什么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了这俩鬼子呢?他相信这绝不是塔斯哈下的手。 儿子恨日本人,但绝对不会如此变态残忍,这不是正常人所为,如果不是吊在门框的上半身证明这是人类干的,倒更像是野兽行为。 这场景把赵宏斌吓得够呛,他吓得直接站在那里傻了。 小石头牵着马,他们三个人扒拉开刚刚闻声而至的人向杜府走去,没有走到跟前就看见那条街站满了人,看见他过来,也是吓得赶紧躲开了。 巴图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门没关,进去看见老张正在和鞋铺的几个伙计在院子里张罗,老张一见他便嘴唇哆嗦,他两眼通红叫了声“姑爷......”便哽咽得说不下话去了。 巴图鲁感觉出大事了,他大踏步往客厅走,一进客厅看到两条长凳上架着两扇门板,门板上铺着厚厚的褥子,一个脸上蒙着红布的女人上半身已被鲜血浸透,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人身上穿着浅紫缎面棉袍,这是大嫂的衣服,巴图鲁临出家门时大嫂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嘱咐他早点回家的。 巴图鲁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跟前,想掀开那块红布看看到底是谁,但是手臂似乎有千斤重,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伸手掀起那块四四方方的红布...... 当红布掀起来的一刹那,巴图鲁高大的身躯向后倒退了一步才站住。淑娴面如白纸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跪在地上的杜小瑞和塔斯哈一见巴图鲁进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巴图鲁的眼睛瞬间红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喉咙滚动着,吞咽着无限悲伤与愤怒。 “谁干的?” 他站了好久,才憋出这三个字。 “日本人。”老张说。 “我日他姥姥!”赵宏斌转身就走。 “站住!”巴图鲁喊了一声,赵宏斌和小石头站住了。 这时有三个男人扛着三匹白洋布走了进来老张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急忙迎上去,接着又进来几个左邻右舍的妇女,老张让田婶和老婆领着她们到西偏院客房去缝制孝衣,安排鞋铺的伙计去买白纸和蜡烛,安排人去给杜爷拍电报...... “你什么也不要做,帮着好好安葬了大嫂。”巴图鲁低沉着对赵宏斌说:“谁也不要莽撞,等办完丧事再说。” “呜呜......呜呜......”雪儿双眼红肿跑进来说:“姑爷,怎么办?老夫人说听见外面有哭声,还问我哭什么,非要出来,怎么办?现在翠儿和莲儿在看着呢。” 巴图鲁一听就明白了,老张担心老夫人受不了刺激再出事在瞒着她。 小瑞和塔斯哈一听雪儿那样说,跪在那里压抑的哭,塔斯哈哭着说:“阿布,怎么办?姥姥不能再出事了。” 这时,老张进来了,他说:“姑爷,瞒是肯定瞒不住,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等给少爷们穿好孝衣,大门贴好白纸挂出岁数幡就得放炮了,鞭炮一响想瞒也瞒不住了。” 巴图鲁说:“暂时不放炮。” 这时石榴红肿着双眼领石老爷和石太太进来了,石老爷咳声叹气安慰着小瑞,石太太看了看杜太太的尸体,嗓子里“嘤!”了一声,泪水马上流下来捂着嘴走了出去...... 第453章 这样的人手段残忍眼神隐藏残暴杀气 杜家毕竟是家大业大,天黑之前,所有的布置都停当了,杜太太淑娴穿着品蓝缎面刺绣滚金边寿衣静静地躺在门板上,她的前面放着长长的供桌,供桌正中摆放着一个铜香炉,香炉两边摆满了各种水果和糕点,两支又粗又长的大白蜡烛在供品两边的烛台上流着悲伤的烛泪...... 天黑了,老夫人还没看到整天守在自己身边的儿媳妇淑娴,她的心里越来越疑惑,联想到今天她说想到大门口看一眼,走了后再没有回来,老夫人隐隐觉得出事了。 “莲儿,太太在西院到底干什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老夫人问莲儿。 “太太...去医院了。”莲儿按照塔斯哈少爷教给的话回答。 “怎么了?谁病了?”老夫人哆哆嗦嗦想站起来。 “您别着急,太太今天在大门口摔了一跤,去医院看看。”翠儿说。 “啊?是不是很严重?”老夫人急了。 莲儿说:“好像不严重,到医院看看如果不是摔断腿...就回来了。” “那你俩哭什么?还有雪儿,哭的两眼通红还以为我看不出来?看起来真摔断腿了。” 两个丫鬟不说话,老夫人说:“扶我起来。” 这时巴图鲁进来了:“娘,您这是干什么去?” 老夫人说:“巴图,你大嫂摔得厉害不?她平时就没走过几步路,就在这几个屋子走来走去的,你说她非要到大门口去看看,前院有几块砖头好像翘角了,有一次差点把我绊倒了,指定是那个地方把她绊倒了。唉!可怜的淑娴哟,怎么就摔断腿了呢?十六岁就嫁到杜家,我是当亲闺女看待的,断骨之痛那可是疼得要命的呀!文文弱弱的哪受得了那个罪哟!” 老夫人絮絮叨叨的问巴图鲁谁在医院照顾她?巴图鲁说塔斯哈和小瑞都在。老夫人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唉声叹气熬了一晚上。 第二天,巴图鲁正在东院安顿老太太,这时雪儿在门口没进来,她隔着厚厚的门帘说:“姑爷,快出来,日本人来了,张管家让您快出来。” 巴图鲁一听,赶紧劝老夫人:“娘,您不是最讨厌日本人?他们来了,您千万别出来。” “日本人来咱家干什么?这个雪儿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也不进来说话,就那样隔着门帘和姑爷喊话,赶明儿看我怎么收拾她,淑娴每天惯着她......”没等老夫人说完,巴图鲁就出去了。 在客厅布置成的灵堂,一身军装的吉田一郎站在淑娴尸体前深深的三鞠躬,他拿起一炷香插在香炉里又是深深三鞠躬。巴图鲁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吉田一郎转身看见巴图鲁时,他的左胸突然疼了一下,非常注意仪表的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两人互相点了一下头便各自离开。 巴图鲁面色平静看着这个差点儿死在自己枪下的刽子手时脑海闪现出红岭湾他那凶残的样子,这个画面只是闪现了那么一瞬他便颔首还礼后走开了。 现在大嫂尸骨未寒,他必须把对日本人的仇恨压在心底,等安葬了大嫂,他一定手刃仇人为大嫂报仇。 新仇旧恨此刻装满了这个蒙古大汉的心胸。 吉田刚走,慕容良和稻田来了,俩人给太太上完香出来心情很沉重。稻田对巴图鲁鞠了一躬说:“真的对不起。” 巴图鲁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吭气。 慕容良说:“昨天吉田一郎把那两个杀害杜太太的畜生大卸八块了,电话线也通了,那两个畜生是高彬的人,高彬给高层打了电话,高层震怒要严惩吉田一郎。” 巴图鲁一愣,没想到破院里看到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是吉田一郎做下的,原来那两个士兵就是杀害大嫂的凶手。 可是吉田一郎为什么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了那两个凶手?联想到珍妮突然失踪之事,睿智的巴图鲁瞬间明白了,大嫂的死肯定与珍妮失踪有关。 自从进门看到大嫂尸体到现在,巴图鲁没有问过家里任何一个人大嫂是怎么死的,他不善言谈,知道是日本人杀的就够了。 可万万没想到凶手竟然被另一个更加凶残的刽子手剁成了肉块。 他看了看嫂子,想对嫂子说杀害她的那俩畜生已经下了地狱,让她安息,但生来头脑睿智却语言木讷的他终究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动了动喉结,强忍悲痛看着多年来待他亲如兄弟温柔善良的嫂子。 左右邻居亲朋好友和鞋铺伙计们一个个上香烧纸后,腰里系着一条白布条的老张也进来烧了一封纸,他说:“姑爷,已经放了一天,按理早该放炮了,可是我实在不敢让他们放,如果老夫人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杜爷交代......”老张一下老泪纵横...... “等等吧,再等等。”巴图鲁也害怕,万一老夫人也出事了,杜鹃那里该怎么说? “阿布,你确定不回去通知我娘吗?”塔斯哈说。 巴图鲁点点头:“一来一去就是一礼拜,到时候怕赶不上出殡,还有一个原因,你娘性格刚烈,她来了会出大事,万事需要冷静。” 他顿了一下问小瑞:“是不是在前面拐过弯那条官道街出的事?” 小瑞低下头点了点,泪水再次涌出。 “是不是两个畜牲?”他又问。 小瑞说:“等安置好我娘,我一定亲手杀了那两个畜生。要不是张伯抱住我,我一定豁出命去杀了那俩畜生为我娘报仇。” 看着站在那里呜呜哭的老张,塔斯哈说:“张伯做得对,我们家不能再死人了,舅妈的仇我来报。” 巴图鲁顿了一下说:“那两个畜生死了。” 三个人一起抬起头望向巴图鲁。 “谁干的?是你吗姑父?” 小瑞喉结滚动着,身体一抽一抽的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悲伤。 “是吉田一郎。”巴图鲁说。 “怎么可能是他?当时他明明看见那个畜生要用刺刀捅死我,他却一枪打在他的胳膊上,那么近的距离,他故意没有杀那个畜生,从珍妮苏醒到我们离开院子他根本没有对那两个畜生动一根手指。”小瑞流着眼泪恨恨的说。 塔斯哈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他最了解心狠手辣之人的性格,越是面无表情,越让人琢磨不透,这样的人往往手段残忍,甚至变态。在破院现场,他才近距离看清吉田一郎的真面目,他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有一丝忧伤,深不见底的眼神里隐藏着夺命杀气,他儒雅的外表看起来和那身军装显得格格不入,个子高于一般日本人的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感到害怕,这样的人内心凶残、恐怖,冷血的有点极端,看到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女人被蹂躏,他竟然看都不看凶手一眼,说明在他眼里,那两个士兵已经不是活人了。 所以塔斯哈才抱着舅妈回家,他要留出时间给吉田一郎。 “他不敢当着你们的面或者不敢当着珍妮的面动手,怕吓着你们。”巴图鲁说:“那俩畜生被他剁成肉块吊在了门框上,是活剐的。” 塔斯哈和杜小瑞愣在原地,老张更是吓得张大嘴巴合不拢了...... 第454章 老夫人哀痛几晕厥灵堂内外哭声一片 尽管已经把吉田一郎看透,也知道那俩畜生犯在他手里肯定活不过第二天,但是“活剐”这俩字灌进耳朵,还是让塔斯哈吃了一惊。 “活剐了?姑爷您听别人乱说的吧?” 老张吓得直勾勾看着巴图鲁,怪不得有几个帮忙的想对他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们也许想告诉他这件事却觉得不合时宜就没有张口。 赵宏斌也进来一会儿了,他看见巴图鲁低下头不说话了,他说:“我和大哥进去看见了,脑袋扔在两个地方,耳朵眼睛鼻子嘴巴都割掉了,上半身开膛破肚吊在门框上,下半身在门里扔着,肠子掉了一地...被拦腰一断两节了。” 小瑞“呕”了一声站起来跑到院子里呕吐起来。 他返回灵堂跪在灵前嚎啕大哭...... 赵宏斌看了看小瑞,他继续说:“当时的景象肯定非常恐怖,院墙外吓晕好几个人,瘫倒一大片。满院子除了血水就是尿液和呕吐物,院墙外那些尿了裤子的男人们走几步就腿软的摔倒了......”赵宏斌压抑的叙说着,好像也是讲给死去的淑娴听的。 老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说起来穷人应该帮穷人,可有些穷人哪,他们是心也穷哪,他们既然有胆量看日本人杀人,那就说明那俩畜生欺负珍妮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如果他们一起冲进去,那俩畜生再怎么凶也不敢对着那么多人开枪,可是他们选择冷漠,选择逃避,选择看热闹,一群大老爷们真不如......”他望着淑娴的尸体眼眶又开始湿润。 他吸了一下鼻子说:“太太你呀!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不敢到后院看我们杀鸡,有点儿响动就捂着心脏吓得脸都白了,可是为了救人,你怎么突然就...那么大的胆量了呢?啊?我来到杜家几十年,我都没见你出过大门啊!啊?你呀!你呀!你让那些看热闹尿裤子的男人们羞于见他们祖宗啊!我敬佩你呀!太太呀!太太......” 老张鼻涕眼泪一起流望着淑娴的尸体哭诉着,他这一叨叨,门里门外一片哀嚎,雪儿不管不顾的头上戴着只有女儿才佩戴的孝帽爬进来冲着淑娴的尸体放声大哭...... “太太,太太,您怎么不要雪儿了?打小您就说还是雪儿的大脚好,什么活儿也能干,您把少爷藏起来的点心拿给我吃,怪他欺负我,其实我当时骗您的,他没有抢我吃的,我就是想比少爷多吃点儿...太太...您不能死,您快醒过来,您不能离开雪儿......” 别人进去又烧香又磕头,雪儿跪趴着进去时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她也不磕头也不烧香,只管跪趴在地放声大哭,自从太太被塔斯哈抱回来,她的眼泪就没断过,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嗓子哭哑了,不敢到老夫人面前露面,只好躲在自己屋里哭。她就像个突然失去亲娘的孩子嚎啕大哭,感染着左邻右舍无不动容,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这时,石榴进来看见小瑞和雪儿跪在灵堂前哭,她悄悄对巴图鲁说:“珍妮和马小燕觉得这件事是由她俩引起的,在大门口哭的死去活来却不敢进来上香,说她俩是杜家的罪人。” 巴图鲁说:“珍妮本来就是神志不清的病人,小燕也只是没有看护好她,这事怨不着她俩,珍妮也是受害者。” 塔司哈用征求的眼光看着杜小瑞,这件事的起因虽然是因为珍妮,可她的确是无辜的。 小瑞抹了一把眼泪说:“你让她们进来上香吧,我不怨她们。” 石榴出去后,珍妮和小燕两眼红肿的走了进来,俩人一进来就给杜太太磕头,俩人跪在那里哭的昏天黑地,珍妮中文不太好,她断断续续一会儿英语一会儿用中文道着歉,请杜太太原谅她。 老张咳声叹气和石榴刚把俩人拉起来,就听见外面悲苍的一声呼喊:“淑娴----我的儿----淑娴----娘来啦-----” 老夫人在几个丫鬟搀扶下跌跌撞撞进了灵堂,没等放炮,上院里的哭声,尤其是雪儿高分贝的哭喊终究是把老夫人惊动了。 杜小瑞和塔斯哈一看老夫人来了,俩人悲从中来,大哭着站起来赶紧架住快要晕厥的老夫人。 老夫人哭的一抽一抽的,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媳妇的脸:“我的...儿...你怎么就...先走了?留下娘...该和谁...说话?你还这么...年轻啊...我的儿啊...我的好闺女...我可怜的淑娴啊......” “娘————” “奶奶———” “姥姥———” “老夫人———” 看到老夫人哭晕过去,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闻讯赶来的田婶和老张老婆把老夫人的双腿盘起来,死死掐住她的人中,一会儿老夫人长长的吸了口气回过神来,又是放声大哭,接着又哭晕过去...... 连帮忙干活的在内,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动容。 悠悠醒来的老夫人通过浑浊的泪眼看到小瑞和塔斯哈的脸,她躺在雪儿的怀里挣扎着抚摸他俩的脸:“我可怜的孙子啊,没有了亲娘...没有了舅妈...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太也快走啦...啊...啊...以后谁是你们的亲人?啊......” 看着老夫人这样,巴图鲁和老张觉得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巴图鲁红着眼睛蹲在老夫人面前说:“娘!您不能再这样哭了,这样会出事。” “巴图啊!巴图啊!你嫂子走啦,再也不回来了,她一去不复返了,我这个老太婆活着有什么用啊...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替她死啊...我可怜的娟儿哎!你嫂子一直想看看你的小儿子啊......她终究没看上啊......我可怜的娟儿啊...你没有嫂子啦....馨楠儿啊...你快回来吧,你太太走啦,我可怜的儿哎!等娘也走了,留下你可怎么活啊...我的儿哎...你快回来吧...看你可怜的太太最后一眼吧......” 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嚎啕,灵堂内外哭声一片,没有一个人无动于衷,即便是那些闻讯赶来帮忙的也都摇头叹息着,有的人干脆躲到街上,他们实在受不了这样悲伤的气氛。 巴图鲁弯腰抱起老夫人向东偏院走去,老夫人已经哭的虚脱,安大夫给她喝了一粒还魂丹后说让她好好睡一觉,不能再激动了。 安大夫刚走,一个邮差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在人群里东张西望满脸彷徨的走进来,看到老张后,他恭恭敬敬把电报双手递给老张转身走了...... 第455章 故作坚强安慰儿孙赖皮母子吵闹灵堂 老张把电报递给小瑞,小瑞看了看递给塔斯哈,电报上写着:“速归,勿盖棺” 塔斯哈抬头对父亲说:“舅舅说不要封棺材,他马上回来。” 老张给巴图鲁使个眼色,两人在客房坐下后老张说:“太太娘家人是不是该通知?” 巴图鲁说:“我听杜鹃说过,太太说起来是嫁到杜家,实际上是被她后娘卖到杜家的,自从她父亲过世,她再没有回过娘家。” 老张点点头说:“我倒是见过几次那个后娘,是个撒泼打滚的无赖,要不,我去征求一下老夫人的意思?” 莲儿端着一个茶盘从东院出来走到俩人跟前说:“老夫人吃了药睡着了,睡着之前说她也要走啦,什么也不管了,一切主意让张管家和姑爷商量着办。” 正在这时,树全带着两个鞋厂工人急匆匆进来了,巴图鲁看出来树全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不想让熙熙攘攘的人听见,便示意大家进了厢房。 树全说:“小萨满死啦,他给一个被日本人枪毙的抗联主持丧事的时候也被日本人杀了,老萨满本来病了有些日子,这件事备受打击,病的奄奄一息,听说是杜家的事儿,老萨满吊着一口气和神仙通灵,他给了出殡日期,说后天或者九日后。” 老张对巴图鲁说:“我觉得那就九日后吧?等不回来当家的,太太绝不能入土,你说呢?” 巴图鲁点点头问树全:“你好像还要说什么?” 树全看了一眼一起去的两个伙计才说:“我们仨商量过了,这件事绝对不会说出去。萨满说…萨满说……” “萨满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呀!急死人的玩意儿!”老张吼他。 “萨满说看见太太坐在莲花台上,一颗子弹飞向太太的心脏,太太的胸前瞬间冒出两团火焰,无数人在刹那间被火焰吞噬,他说被烧死的有恶鬼和野兽,也有来不及逃跑的人。” 巴图鲁和老张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老张说:“太太的一条命确实挽救了杜家和石家几十条命,如果珍妮让那两个畜牲杀死了,杜家石家全得让吉田一郎杀了,她有资格坐上莲花台。可是,她的胸口怎么会喷出大火来?太太是善良女人,即便心中有火气也不会撒出来烧死无数性命啊!到底寓意什么?” 巴图鲁低头不语,他觉得那颗子弹点燃了嫂子心中的愤怒之火是肯定的,但是这两团火焰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是预示杜鹃为了报仇会放火吗? 他抬头对三个见过萨满的人说:“有的事情现在解释不清,以后也许会突然明白,你们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此事,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淑娴去世的第六天上午,大家似乎对伤心已经麻木了,除了小瑞和雪儿不时的流眼泪,其他人虽然依然悲切,却没有第一天那么伤心了,老夫人在塔斯哈的陪伴下也不再哭泣,只是傻呆呆的看着窗户外面。 塔司哈的话更少了,几乎到了不说话的份上,他紧抿双唇一言不发,只是默默陪着老夫人。 “不要怨恨那个日本女人,她也是可怜人,这都是淑娴的命,只要你们好好的,姥姥也会好好的活着,不用担心我。” 老夫人坚强的盯着窗外,话却是给塔斯哈听的。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想让我到省城生活。不,我不去。你姥爷,你舅妈都留在沙吉浩特 ,初一十五他们回来看不到我会伤心的,再说还有你娘,她回娘家看不到我该有多伤心啊!沙吉浩特是她的娘家。” 她转过头抚摸着塔斯哈的脸:“你娘啊,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是外面传说的狼女,更不是他们说的脑子一根筋的傻女人。如果你爷爷和你奶奶不离开大山,你娘永远不会抛弃他们老两口,当初你爷爷嫌弃你娘眼睛太大,说眼睛大的人会有邪魔通过眼睛钻到人的身体里,不同意你爹留下你娘,你爹很喜欢你娘,两个人偷偷约定,如果两家人再不同意,两个人就私奔,你爷爷没办法只好同意了,后来你爹把你娘送回来征求娘家人的意见,我觉得你娘年龄太小,她才14岁,也觉得你娘自己找婆家丢人,不同意这门亲事,你爹认为既然女方家长不同意,那就不好意思坐在一起吃饭,他一声不吭就走了,你娘以为我把你爹赶走的,她一下发怒了,把家里砸的稀巴烂,除了没有杀人,凡是活的动物全杀了,你舅妈当时怀着孩子,受到惊吓流产了。后来你娘有了你,你爹只要进城就会给家里带一些野味来,但是你娘脾气倔,就是不回来看我,直到我服了软让你爹给她带回去你舅舅亲手给她定做的皮靴子,她才开始回娘家走动......” 老夫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塔斯哈默默听着,只要能转移她的悲伤情绪他就一直听她唠叨下去。 这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塔斯哈站起来正想出去看看,老张急吼吼的闯了进来:“老夫人,多少年不登门的袁家来人了,在灵堂闹事哪。” “袁家?淑娴她后娘还是那个带过来的弟弟?”老夫人问。 老张说:“都来了,她后娘进门就大吵大闹要跟杜家讨说法。” 老夫人气的哆嗦,她说:“她这是欺人太甚!淑娴刚嫁过来那时候,就因为她那个后娘贪得无厌好吃懒做,把她爹活活气死,淑娴一气之下和她断了关系都快20年了,现在,我杜家死了人,他们反而趁火打劫来了,扶我起来!” 老张和塔斯哈不让她动,老张说:“老夫人,您不必亲自出面,我就是要您一句话的事,您要是让我赶他们走,他们一分钟都别想站在杜家大院。” 老夫人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挑这个时候来吗?她就是吃准了我们家办丧事,人多嘴杂,杜家仗凭家大业大欺负穷困潦倒的亲家,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才来撒泼。这件事硬来不行,还得我这个老太婆出面才能压得住阵。” 在灵堂大厅,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棉袄棉裤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大哭,旁边凳子上坐着一个不到四十岁尖嘴猴腮的男人,他穿着一条很破旧的黑棉裤,上身穿着一件露着棉花的黑棉袄,歪戴着一顶破棉帽。 年轻人气势汹汹的坐在那里,一条腿蹬在凳子上嚷嚷着:“我姐姐好好的死于非命,他们杜家为富不仁,不通知娘家人就想偷偷埋了,这是欺负我们是穷人......” 那女人是淑娴的后娘,那个长的歪瓜裂枣的是她带到袁家的儿子叫侯富贵,她儿子高声叫嚷时,为了让大伙听清楚,她就不哭了,等她儿子停下来,她抑扬顿挫又大哭起来:“淑娴哪!娘来晚啦,你不要怨娘,是你婆家人看不起我这个苦命的娘没有通知我呀!我可怜的女儿呀!你走了,我和你弟弟该怎么活呀!我要向杜家讨要个说法呀......” 院子里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三三两两开始议论起来。 小瑞跪在那里一头懵,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冒出个姥姥来?娘不是说姥姥家没人了吗? 在场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有雪儿大声骂侯富贵:“哪来的野蛮人这么粗鲁,好好的凳子不坐,你把脚踩上去干什么?你的脚高贵怎么不上房顶呀?” 侯富贵一看雪儿双眼通红穿着孝服,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万一真是杜家小姐,那么今天一分钱也讹不到,所以乖乖的把脚放下。 但是淑娴的后娘却认识雪儿,淑娴和娘家断交后,有一次她厚着脸皮来想要讨几个钱,就是被雪儿赶走的,当时她也以为雪儿是淑娴生的小姐,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一个逃荒的乞丐在死人堆里捡到她转身卖给杜府的,打那以后她想起那个还没有桌子高的小丫鬟气就不打一处来。 今天她一眼就认出穿着孝服的雪儿就是当年赶走她的那个小叫花子。 看见她儿子被雪儿说了几句就乖乖的放下脚,好像怂了,她一下跳起来“啪!”一巴掌扇在雪儿脸上:“好你个狗仗人势的小叫花子,一个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下贱坯子也敢和主人这样说话?” 她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扬手打人一气呵成,非常迅速,在场的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第456章 杜老夫人细说过往当众揭露丑恶嘴脸 见雪儿挨打,跪在旁边的小瑞“蹭”的站起来,雪儿在杜家名上是丫鬟,但是从小和小瑞一起长大,只有她欺负小瑞的份儿,小瑞从来没有打过她一巴掌,更别说其他丫鬟,更没人敢惹她,谁要干活偷懒,宁愿让主人看见,也不敢让她看见挨骂,她知道自己是丫鬟,但心里一直把杜家当自己的家,自己就是杜家的姑娘。 “她是狗仗人势,那么你又是仗着谁的势?谁给你这么大的胆量打我的雪儿?” 随着沧桑有力的话音,老夫人在塔斯哈和张管家的搀扶下进了灵堂。 院子里的人被这娘俩一闹腾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一看他们的穿衣打扮的确是穷人,难道传说中的杜家是伪善人家?偌大的院子里传出猜疑的议论声。 正在大家心里犯嘀咕时,老夫人从东院出来了,大家都伸长脖子看向灵堂这里,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雪儿一看老夫人出来了,她的眼睛一红泪就下来了。 老夫人看着她:“你个没用的丫头,平日里在杜家为王霸道,少爷们都被你欺负的团团转,今天挨了打,你怎么不敢打回去?” 雪儿泪流不止,她心里明白这是太太娘家人,她再有胆量也不敢动手的。于是她抹了一把泪替过了老张扶老夫人坐在椅子上。 下院已经挤满了人,他们一看这女人打了杜家的丫鬟,一个个心里直打鼓,人家杜家在办丧事,这女人在灵堂打人,也太没规矩了。 “这是谁呀?穷横穷横的,”有人这么说。 “哦!亲家,你出来了?”这女人赔着笑脸和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说:“张管家,给我把椅子放到灵堂外面,我怕惊动了淑娴不得安宁。” 翠儿和莲儿两个人赶紧抬着一把椅子放在灵堂外面。老夫人坐下后说:“那位不是说自己是主人吗?也给她搬把椅子。” 大家谁也不动,丫鬟们白眼看着她却不给她搬椅子。侯富贵外强中干的歪着脑袋说:“怎么?看不起我们穷人?我们有志气,我们自己搬。”于是他自己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另一边。 熙熙攘攘几十个帮忙的人都看着这个场景,就见这个袁氏大大咧咧坐下说:“虽说我们是穷人,可是我们是亲家,我坐在这里是应当应分的。” 老夫人说:“大家辛苦了,左邻右舍为了我儿媳妇的后事忙活了几天,老太太我谢谢大家了,现在大家先休息一下,让大家也清楚一件事。” 手里正干活的都停下了,站起来听老夫人说。 “大家都知道我媳妇是怎么死的,她死的如此凄惨,我们杜家上下伤心至极,可是我们还没有从伤心中走出来,我媳妇还静静地躺在灵堂,这位所谓的亲家跑来大闹灵堂,给我杜家伤口上撒盐。” 下面有人点头,有人窃窃私语。 老夫人接着说:“也许大家会想既然人家是亲家,那人家死了闺女为什么不通知人娘家?是不是看不起穷亲戚?” 她看了看坐在旁边一副心安理得样子的袁氏:“我想问一下这位亲家,你既然说咱们是亲家,那么我问你,我儿媳淑娴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袁氏一听,愣了一下赶忙扭头看儿子,侯富贵悄悄地说:“就说忘了。” “时间长我给忘了,忘了女儿的生日又能怎么样?她还能不承认我这个当娘的?”袁氏得意地看着满院子的人。 老夫人对大家说:“大家都清楚了吧?哪个当娘的不知道女儿的生日?她连我媳妇的生日都不知道,还在灵堂哭天抹泪说女儿死了留下娘和弟弟怎么办?让外人听见好像我儿媳妇和她这个后娘有多亲,而不通知亲家的杜家有多么不近人情。” “啊?后娘啊!”人群一阵喧哗。 “先说说我媳妇是哪里人吧,她的娘家原来不是这满洲里人,她是关内山东人,淑娴的娘把淑娴当宝贝养,四岁就给她请了最好的缠脚婆缠脚,所以我家媳妇才有那么漂亮的三寸金莲。没想到在淑娴7岁那年,山东发大水闹饥荒,实在活不下去了,她爹一辆板车拉着女儿和妻子逃荒来到满洲里侯家屯安家落户。” 老夫人接着说:“在淑娴8岁上,她娘难产死了,为了照顾女儿,两年后淑娴爹才续了弦。她口口声声说的这个弟弟姓侯,叫侯富贵,我说的没错吧?是我这个亲家带到袁家的,当时淑娴才十岁,这个弟弟比她小三岁。没想到,这个后娘带着她儿子整天欺负淑娴,那么小的孩子,又缠着小脚,在她爹下地干活走了后这个后娘逼着她推磨,他这个弟弟在后面拿着赶驴的鞭子打她,让她走得快一些,走的慢了背上就得挨几鞭子......” 人群一阵哗然。 “亲家,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你在这里说这些干什么?再说哪家的姑娘不推磨?” “就是,我那是看见我姐亲,和她闹着玩儿的。”母子俩在旁边嚷嚷着。 老夫人说:“好好好,就按照你说的,是小孩子闹着玩儿,为什么你坐在门口看着外面,让一个走路都不稳的十岁缠脚孩子推磨?关内来的裹脚姑娘和满洲里的大脚姑娘能一样吗?孩子的脚已经磨破流血了,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和你儿子抓起笤帚没头没脸的打她,打完了继续让她干活,你坐在门口远远地看见孩子她爹回来了,赶紧打发她回家换上干净衣服,还把做给你儿子吃的饼子放在她面前,其实淑娴根本吃不上一口,我的淑娴就那样被你折磨到14岁,你折磨了她整整四年啊! 那年我家老爷赶着马车到外地送鞋回来,看见淑娴的爹病倒在路上,我家老爷好心把他送回家,还给他留下三块大洋买药吃。你发现我家老爷是个有钱人,就欺骗淑娴她爹说杜家看准了淑娴,非要让她做媳妇,其实是你趁着他爹生了病,欺骗了两家。你对我说她爹病的快死了,要把她卖给人牙子换钱治病,我看见那孩子可怜,模样也长得俊,我才答应把淑娴娶过来。我们明明给你50块大洋,你却整天不做饭和你儿子下馆子,竟然说我们只给了6块大洋,就那六块钱你都不给他爹治病,后来我们知道了,派张管家又亲自送去20块交到他爹手里,并且派人给他爹看病,他爹才知道你在背后捣的鬼,这事可有假?现在张管家就在跟前,要不要让他出来和你对峙?”。 这袁氏知道事情是无法抵赖的,干脆低头不吭气。候富贵一心要钱,便说:“这都是我娘做的事,与我毫不相干,从小到大我对我姐可是非常好,我们姐弟俩感情深厚。” 他以为胡说几句姐弟情深就能骗到钱,没想到老太太接下来说的话更激起众人愤怒...... 第457章 袁氏母子厚颜无耻故技重施哭穷卖惨 听见侯富贵又在颠倒黑白胡说八道,老太太问他:“淑娴来到我家,脑袋后有两块疤痕,是不是你这个弟弟打的?你抢她食物,还用石头砸破她头,你这个娘用草木灰胡乱按在伤口上止血,还警告她不许让她爹知道,可有此事?明明淑娴才14岁,你为了那50块大洋骗我们说她16岁,你贪得无厌三天两头来杜家哭穷要钱,一共要了杜家120块大洋,她爹知道了气得一口气没倒上来也死了,你派你儿子来报丧,说买不起棺材,杜家不光给亲家买了棺材,办丧事所有的费用都是杜家出的,我没有说错吧?下葬了亲家后,你带着你儿子来又要30块钱说是要买地,我们看在儿媳妇面上又给了,后来一打听是你儿子抽烟膏......” 老夫人的话铿锵有力,说的她们母子脸上不自在,几乎所有人都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们。 “杜家家大业大这话不假,但是有多少钱也填不满你们这个好吃懒做的窟窿,问问这些受苦人,如果手里有一百块,他们能置办多少地?够买好几个院子了吧?我媳妇顾念你照顾了他爹几年,给了你20块,说从此和你们母子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两家再无往来,我说的没错吧?” 他们母子一言不说了。 老夫人接着说:“你刚才说我们为富不仁,我们看不起你这个穷亲戚,让大伙说说,哪一位亲家能像杜家这样养着你们全家?哪一位亲家负责安葬媳妇的爹?我的丫鬟雪儿也是穷人,而且你说的一点没错,她是一个乞丐在死人堆里捡来的,我媳妇因为自己也讨过饭,所以非常可怜这个瘦的像干柴一样的小姑娘,当时这孩子已经病了,老乞丐就那样随便扯着快要病死的雪儿在雪地走,我们给了他一碗饭,老乞丐只顾着自己吃,不给雪儿吃一口,还说准备把她卖了,当时这孩子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我二话不说用十块钱买下她,如果不买下她,她也得活活饿死。为了让她恢复身体,我儿媳妇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吃,杜家从来没有错待过她,长这么大没有挨过打,没想到今天,你竟然在我媳妇的灵前伸手打了她一巴掌,谁给你的胆量搅扰我媳妇的灵堂?我就想问问你,一个断了来往20年的亲家,你今天上门究竟想干什么?” 杜小瑞从头到尾听完老夫人讲话,他才明白他娘的身世原来这样凄苦,他紧握拳头看着侯富贵。塔斯哈看了他一眼,向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侯富贵说:“我们听说我姐姐死了,是日本人杀了我姐姐,我们就想给我姐姐讨回公道。” “怎么讨?”老夫人问。 “当然是让他们赔钱!不能就这么算了,要跟他们要100块大洋,不,要200块大洋,我以前年龄小不懂事欺负我姐姐,但是我现在是成年人了,我要替我姐姐做主,找日本人赔钱!” 一直站在人群里听老夫人讲话的珍妮和小燕看着这一切,觉得这些是因为她们造成的,心里的内疚更加深了一层。 大家一听,原来这一对儿无赖母子上门是为了钱,刚看了那女人的大哭还真以为她有多伤心呐,大家都气愤的恨不得赶他们走。 老夫人不知道渡边和竹下被吉田一郎活剐的事,她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儿媳妇的命不是用来换钱的,至于给我媳妇报仇的事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袁氏一听赶紧说:“亲家,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过节,人总是我们袁家的闺女,你说不要钱就不要了?你说杀人偿命,难道你们杜家还敢杀日本人不成?再说了,杀了他们有什么用,还不如要钱来的实惠。” 老张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愤怒的说:“既然你们要为太太做主,也知道人是日本人杀的,那就请吧!去找日本人讨要说法去!去跟日本人要钱去!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 侯富贵猛地站起来冲着老张大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老太太一拍椅子扶手厉声说到:“这是杜家的管家,是杜家的大掌柜,杜家大事小情张管家说了算!他现在要把你们打出去没人敢拦,你说他有没有说话的份?” 巴图鲁见这母子俩实在太无赖了,他从旁面站起来说:“杀人凶手已经死了,我们的仇已经报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刚才巴图鲁坐在上院的一个凳子上一直听老夫人说话,站在老夫人椅子背后的丫鬟们挡住了他的身高,所以这母子俩没注意他,现在突然看见高出正常人一大截又高又威猛的巴图鲁时吓了一跳。 “死、死了?谁杀的?”侯富贵结结巴巴的问,他真担心巴图鲁突然向他走过来拧断他的脖子。 “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已经死了,我嫂子也瞑目了,你们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不介意把你们母子拎出去。”巴图鲁不动声色说。 “姑父!不要和他废话,把他们扔出去。” 身穿孝衣头戴孝帽眼中喷火的小瑞早已忍无可忍了。 塔斯哈盯着侯富贵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外强中干的无赖。 “你们是不是打听到我儿子不在家就敢跑来撒野?真当我老太太老弱可欺?不瞒你们说,只要我老太太一句话,你们母子俩就得横着出去。” 大家都看笑话一样看这母子俩,这时袁氏突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站起来说:“亲家,我们母子实在没办法活下去了,求你看在淑娴的份上救济我们几个钱吧,我们家里连一个铜板也没有啦,你要是不帮我们,我今天就碰死在灵堂里。” 看见她真讹上了,站在灵堂门前的小瑞想扒拉开人扑过去,老夫人冲他喊了一句:“瑞儿,别动,给你娘好好守灵。”小瑞便紧攥双拳站着不动了。 塔斯哈转头看向父亲,看父亲的意思,只要巴图鲁一点头,愤怒已久的塔斯哈便会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出去。 但是巴图鲁没有看儿子,他高大威猛的身躯守护神一样站在老夫人身后一言不发看着这母子俩,他凌冽且不屑的眼神看着瘦的像朽木一样瘦弱的侯富贵。 侯富贵此刻也正怯生生偷瞄巴图鲁,他的视线和巴图鲁的视线一接触,对方刀一样的眼神像一支箭突然射在心口一样使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第458章 无耻讹诈引起众怒满怀悲痛杜爷回家 哗!几十个帮忙的都开骂了:“滚!真不要脸!没想到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老夫人!一个铜板都不能给他们,饿死都不要管他们。” “真给穷人丢脸!我们也是穷人,现在这世道哪有几个富人?我们也没有活成这副德行!呸!不要脸!” “让开,让她碰!,她碰死了破凉席卷了扔在乱坟岗喂狼!我们都作证!” “对!我们都作证!她讹诈不成自寻短见!” 人群里的男人女人们都愤怒的指责这母子俩。 “各位,现在我儿媳妇尸骨未寒,这两人来搅扰她,按理我应该让我俩孙子把他们打出去,但是,为了我儿媳的脸面,我今天对他们以德报怨,张管家,给他们拿十块大洋,从此你把这十块钱抽了黑烟膏还是买了高粱米,或者以后你们全饿死了,再不要登杜家的门,杜家不是你们的钱庄!” “好好好,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 “好好好,谢谢亲家,谢谢亲家......” 母子俩忙不迭的感谢,一副无赖得逞的欣喜。 “不!以后杜家再不是你的亲家,你们与杜家再无任何瓜葛。” “好好好,我们再不来啦......”袁氏说。 老张把十块大洋给到袁氏手里,侯富贵一把夺了过去,母子俩在几十个人一片骂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等那母子俩一走,老夫人累的一下没了精神,巴图鲁把丈母娘抱起来送回屋里。 珍妮和马小燕一身黑衣慢慢走了过来,坐在灵堂,珍妮过去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点了一炷香,磕了三个头,她轻轻的说:“对不起,杜太太,真是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您,请原谅。” 石榴穿着一身黑衣服走进来对马小燕说:“小燕,你家来人了。” 小燕出来看见马彪领着两位太太都来了,下人们接过马彪手里的花圈供品,老张领他们进灵堂上了香,出来到客厅坐下后二太太心蓝问小燕:“燕儿,刚才和我说谢谢的那个英俊青年是杜家少爷?” 小燕说:“两个都英俊,我不知道你说的哪个?” “就是那个稍微有点胖皮肤白一点的那个。”心蓝悄悄的问。 “嗯!”小燕嗯了一声,她知道娘指的是杜小瑞。 “哇!那孩子我见过,小时候长得像个胖乎乎的包子,长大怎么变的那么好看了......” “你给我住口!人家这是死了人办丧事,你问东问西干什么?丢人显眼!”大太太咬着牙悄悄训斥二太太。 这时一个丫鬟头上箍着白孝带端着茶盘给他们倒茶,大太太却开口了:“姑娘,杜家不是一个外孙一个亲孙吗?我怎么看见有个姑娘也穿着孝衣?她是哪位小姐?” 这丫鬟说:“她是雪儿,是我们老夫人打小买来的丫鬟,太太待她像亲闺女,所以她就给太太穿孝。” 大太太和马彪对视一下:“哦!看起来杜家对下人还真是不错。” 丫鬟一边摆放茶杯一边说:“老夫人对我们都挺好的,前一阵太太还说要给雪儿找一个好人家,当小姐一样风风光光嫁出去,没想到......”丫鬟眼睛红红的出去了。 心蓝刚被大太太骂完马上就忘了,她看着丫鬟走出去的背影转过身来对马彪说:“杜家对待下人都这么好,看起来小燕嫁到杜家总错不了。” 马小燕生气的站起来说:“喝完茶快走吧,今天又不是出殡日子,人来人往的顾不上招待你们。”说完扭头走了。 两个太太瞪着眼愣住了,这是自家姑娘吗?主人都没说话,怎么她倒像是主人一样赶他们走了? 马彪反而咧嘴笑了:“嗯!倒像是杜家的人,我也就纳闷了,这熊脾气跟了谁了?以为不是老子的种呢,看起来根儿在这儿呢。” 如果放在平常,马彪这么说,心蓝准生气,可是今天这话听起来感觉挺顺耳的。 大太太却顾不上看他们俩在这自娱自乐,她的眼睛盯上了穿着一身黑衣忙前忙后的石榴。 她想问一下来来回回的下人们,穿黑衣服的那个姑娘是谁,可刚才刚骂了心蓝,现在就自己打脸,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她只好一直忍着没问。 这时灵堂里坐满了人,小瑞,塔斯哈,石榴,珍妮,小燕,赵宏斌和赵老汉领着小石头也来了。 雪儿虽然穿着孝衣,却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她一直跪在烧火盆前,当客人进去烧纸时,她把檀香递给客人,客人焚香完毕开始磕头,最后烧纸时,她拿起供桌上摆放的五色纸递给客人。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正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大家一齐望向大门口...... 头戴黑貂帽,身穿黑貂大衣,脚穿一双黑皮靴,拎着一个黑皮箱的杜爷两眼绝望的正从大门外一步一步走进来。 大家都停止了手里的活儿,主动让出一条路来。正在远处指挥下人们干活的老张远远地看到杜爷回来了,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杜爷刚走到下院中间,还没有走到上院,老张便走过来接过皮箱,他哽咽着:“老爷......” 杜爷没有说话,一步步走上台阶,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脚步缓慢而沉重。 灵堂里的人也看到了面色惨白的杜爷,他刚走到灵堂门口便一个趔趄,塔斯哈赶紧站起来扶住他。 杜小瑞的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杜爷看看塔斯哈和杜小瑞,他强忍着悲痛,用极其平静的口吻说:“你俩先领着大家出去吧。” 小燕拉着珍妮站起来跟塔斯哈和杜小瑞他们一个个走了出去,雪儿抹着眼泪刚出灵堂,身后的门随后关上了。 大家一起望着那扇关闭的灵堂门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塔斯哈和小瑞只是无声的流泪…… 灵堂里,杜爷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淑娴的脸,她的脸白的就像一张白纸,他的手放上去就像摸在一块冰上,非常冰凉,他轻轻的去拉妻子的手,手指也凉阴阴的,他把妻子掉落出红色斗篷的一缕头发轻轻的给她放回去,他喃喃着:“淑娴,我回来了,你从来不爱开玩笑,你快起来,你不要和我开这么残忍的玩笑,我无法承受,你快起来。” 他嘴唇哆嗦着,眼里含着泪,却笑着和妻子说话,他等待着妻子突然睁开眼,笑着说:“馨楠,你回来了?我在骗你,我没死,谁让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就是要让你着急,吓唬你。” 但是他失望了,他的妻子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就像一个雕像...... 外面的人都紧张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淑娴------------” 终于一声极其压抑极其悲伤的声音通过男人痛苦得无以名状的喉咙喷发而出...... 第459章 杜家出殡人山人海世态炎凉百态人生 一声极其痛苦的嘶喊后,灵堂里传出杜爷坚持了几天终于发泄出来的嚎啕大哭。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男人的痛苦闸门一旦打开,所释放出的悲伤便排山倒海般的汹涌,这略带嘶哑的悲呼直击人的心脏,尤其是成熟男人的痛哭更具有强大的感染力,这声音让人深深感到两个字:“痛苦!” 听到这伤心到肺腑的痛哭,杜小瑞和塔斯哈以及雪儿齐刷刷的冲着灵堂门口跪了下去...... 当灵堂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是晚上了,大院里灯火通明,大家停止了手里的活计默默看着走出来的杜爷。 他站在灵堂门前向下院所有的人深深鞠了一躬:“杜馨楠谢谢大家了!” 这一句让在场的人更加难受,大家谁也不说话,看着他慢慢走下台阶向老夫人居住的东院走去。 巴图鲁从老夫人房里出来时,杜爷已经把自己关进灵堂了,为了预防老夫人看见儿子后又激动伤心起来,他叫小瑞和塔斯哈提前到了老夫人的房间,告诉老夫人杜爷回来了,让老夫人千万不要再激动。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老夫人忽然像换了个人,她坚强的点点头:“我不哭,我要伤心,我儿子更伤心。” 而杜爷想的和他们想的一样,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于是他面色平静地走进来:“娘!我回来了。” 刚刚目光坚定的告诉俩孙子她绝对不伤心的老夫人的确没嚎啕大哭,她坚强的紧紧抿着双唇,甚至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她的眼里两股浑浊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看到花白头发的母亲紧紧抿着布满皱纹的双唇不停地抖动着,两行老泪顺着她苍老的面颊止不住的往下流,杜爷再也无法控制,“嗵!”的一下跪在老夫人面前泣不成声...... 出殡的日子到了,吉田穿着一身黑呢大衣也来了,他的四个随从也穿着平常的便衣,慕容良和稻田也没有穿军装,他们一一给淑娴上了香后,珍妮走到吉田一郎身边,他们默默地为杜太太送行。 由于杜家的花圈太多,花圈店为了给杜家扎花圈,听说几个花圈店把所有亲戚都叫来白天晚上连轴转才完成。 出殡这天小小的沙吉浩特县城街道人山人海,杜家鞋铺的几十个店员以及他们的孩子们都来举花圈,人手不够,石家皮货店的店员都用上了。 这条街从杜家门口开始,浩浩荡荡的送葬人群从头连到尾怎么也得半里地。请来的专业吹鼓手们吹着悲伤的小号唢呐一路悲歌在前面开道,老张和二十多个举着纸仙鹤、金山银山以及岁数幡和各种祭品的男人们走在后面,小瑞抱着母亲的黑白照片和手里捧着摇钱树的塔斯哈走在八个精壮男人抬着的豪华棺椁前,棺椁后石榴扶着披麻戴孝的雪儿,小燕扶着珍妮,一群杜家丫鬟老妈子和鞋铺家属以及亲朋好友们默默地流着泪跟着,后面是延绵不断的花圈...... 人群里没有看到巴图鲁和杜爷,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互相憋了几天的老夫人和杜爷在出殡这天全病倒了。 昨天吉田一郎说他要来送葬,老张知道吉田走到哪里那四个卫兵一直会相随,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太太是被日本人枪杀的,如果送葬队伍里有几个穿着黄皮的日本兵,势必引起老百姓思维上的混乱,针对杜家又会是一种流言。 晚上老张亲自去请示杜爷这件事该怎么办,敲了半天门才听到杜爷的回应,老张进门便看见屋子里摆满了太太的衣服,面容憔悴的杜爷手里拿着一块手帕在愣神,那是太太最喜欢的一块绣着并蒂莲的小手帕。 听完老张的意思,杜爷盯着手帕沉思良久,老张知道杜爷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老张说:“老爷,我知道您不想看到日本人出现在杜家,可是,太太已经走了,咱们还要活下去,吉田一郎要来送葬谁也抗不住。” “姑爷什么意思?”杜爷问。 老张说:“姑爷说从此他和日本人不共戴天,但是他不会阻止吉田一郎来送葬,毕竟他杀了那俩畜牲为太太报了仇,他说山里那些金子想要顺利倒腾到赛罕塔拉必须依靠吉田一郎的势力,再说还有珍妮这一面呢。” “姑爷想的对,你告诉珍妮,就说不要让他们穿着日军服装出现在送葬队伍,那样会惊扰了太太,让太太安安静静的上路吧。”杜爷平静的说。 为了以防万一,巴图鲁留在了家中...... 爱看热闹的人,不论什么场合,只要人多的地方总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人头攒动的大街两旁,几个曾经在破院门口看着日本兵凌辱两个柔弱女人而无动于衷甚至只看热闹的男人们也挤在人群中,他们这些人中也包括几个看到吉田一郎杀人而吓得小便失禁的人,这些没有羞耻心的男人们伸长脖子看着送葬队伍从面前经过毫无感觉,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谈论着:“这女人胆真大,扒拉开人群就冲进去了,我亲眼看见的。” “可惜了,那么标致的小脚女人,大老远从关内嫁到这里送了命。” “老人常说关内的女人三寸金莲四寸手,摇摇摆摆像嫩柳,关东女人脚板大,个个都像母老虎,看起来也不尽然,我看这个杜太太也像母老虎,要不怎么敢冲进去?” “你当时在场?你怎么不冲进去阻止一下?你还算男人吗?你还不如这个小脚女人。”一个老头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怒怼他们。 一个穿着破棉袄的人说:“你怎么光说我呀?外面看好戏的人多了,不是自己家的事,谁管那闲事?这几年哪天不发生日本人糟蹋女人的事?管得过来吗?惹怒日本人,以后有好果子吃吗?” “对呀,对呀,日本人能把人活剐了。”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男人缩着脖子说。 “哎?听说那两个惹事的日本兵被一个当官的活剐了?是不是真的?谁看见了?” 一群人连看送葬带议论,他们嬉笑着显得很兴奋。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就在前面官坊街角那个早就荒废的破院子里,我的娘呀!那日本军官忒狠了,把那两个日本兵脸上的五官全一刀一刀割下来了,肚子割开,那肠子稀里哗啦就掉下来了,我只是吓得膝盖发软,好几个直接尿裤子了,真他妈怂包蛋。” 五十步笑百步看起来大有人在。 侯富贵挤在人群中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他插嘴问了一句:“那个日本军官为什么替这女人出头?难道他们有一腿?” 一个人翻起脑袋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城里的吧?这你都不知道?凡是跟日本人打好关系的,只要被人欺负了,日本人肯定为他报仇,没听说杜家女婿经常给佐佐木送肉吗?为什么说在沙吉浩特县,杜家下人出来都是横着走的,他们不就是仗凭着日本人撑腰吗?” 几个人点点头,其中一个人鼻子里哼了一下说:“杜家如果在关内,老百姓叫这样的人家是汉奸家,在我们满洲,这就是妥妥的满奸。” 另一个说:“汉奸也好,满奸也罢,这年头谁不为自己活?再说了,倒也没听说杜家害过谁,和日本人套近乎估计也是为了他家的生意,听说日本人经常到他家鞋铺修鞋,肯定挣了日本人不少钱,估计是为了这个,咱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反正与咱没相干,至于小猎人给佐佐木送肉肯定是担心其它士兵抢他的肉,他再厉害敢对日本人怎么样?抢了白抢。” “就是,管别人的闲事还不如问问日本人要不要人了,跟他们干最起码一个月下来还能挣三块钱呢?” “啊?能挣三块钱?这么多啊?”候富贵两眼发光挤出人群。他漫无目的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前几天大和医院的高彬院长只说跟他干有好处,却没有提有三块钱的报酬啊!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向医院方向走去...... 第460章 废墟跟前高彬默哀歇斯底里大喊大叫 一连几天高彬都会站在大和医院的废墟前沉思良久,好像这堆黑黑的废墟在他的注目下会奇迹般的重新拔地而起。 今天,高彬站在废墟前已经整整半天时间了,来来往往的人从他背后经过,只是随意的看他一眼便匆匆而过,这个新医院存在与否,与他们毫无相干,反正是日本人建的,也是为日本人治病,老百姓是没有资格进去看病的。 现在医院突然被烧成一片废墟,而且听说是被他们自己人不小心烧的,老百姓茶余饭后只是顺便聊上几句便再不关心,比起被烧掉的医院,他们更关心下一顿饭有没有着落。 英子怯生生的走过来说:“院长,山口司令的电话。” 自从新医院被烧,旧医院便成了沙吉浩特县城唯一的日本医院了,木村在本就不宽裕的情况下给他腾出一间办公室作为临时办公处。 高彬斜瞄了一眼正进进出出拥挤不堪的日本伤兵们,又看了一眼对他忠心耿耿的英子,他仰起头紧闭双眼说:“就说我不在!” 回到沙吉浩特这些日子的经历可谓跌宕起伏厄运连连...... 那天在火车站看着吉田大佐坐大卡车走后,他和森田幸利带着几个卫兵分别乘坐两辆大卡车向大和医院进发,车还没到医院跟前,坐在车里远远望见的景象把他惊得魂飞魄散,他认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揉揉眼睛重新看清后他彻底绝望了。 “停车!”他大喊一声,车没停稳他就打开车门滚了下来。 他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跌跌撞撞走到废墟前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这景象他见过,在关内的一个城市,日本的飞机轰炸过一轮后,整个城市都是这样的场景,到处是正在燃烧的半截黑木头和残破的石头砖瓦。 与此不同的是,那时看到的除了这些静止不动的景象,还有一些活动的物体在这些画面中,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中国人惊恐的在废墟中拼命挣扎,他们从浓烟滚滚的石头瓦砾中钻出来,向外伸出落满尘土的脑袋和胳膊大声尖叫哭喊着自己的亲人,他们绝望的四处张望想要得到别人救助,还有一些大难不死的孩子坐在废墟中就像古墓中钻出来的鬼娃娃一样灰头土脑脸上流血哇哇大哭...... 那样的情景只应该发生在关内,这里可是日本人控制的满洲,这里是不应该出现这景象的,沙吉浩特遭到轰炸了吗?谁轰炸的?苏俄人吗?他怎么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从旧医院涌出一群医生,后面围着一大群头上、腿上、胳膊上、脖子上都缠着白绷带的士兵。 “这怎么回事?高彬君是欺骗我还是欺骗老师?我想听高彬君的合理解释。”森田震惊且愤怒的责问摇摇晃晃的高彬。 高彬面如死灰僵尸一样看着眼前的惨像,他并不是因为回答不出森田的问话而害怕,而是因为解剖了无数中国人得到的珍贵资料就这样毁于一旦。 那些资料在他看来不亚于516、526、731部队的那些研究成果,当听到他在电话中简单的概括叙述后,远在731的太田就激动的说高彬的研究将成为震惊世界的奇迹,他培养的细菌病毒将会成为所有敌人的致命武器! 现在那些奇迹随着这些黑木头发出的青烟蒸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他没有回答森田,而是咬牙切齿看着那群医生护士。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佐佐木的脸,那个洁癖怪物不止一次和他针锋相对的吵架,阻止他的研究,阻止他解剖那些身体强壮的矿工,阻止他建立焚尸炉来毁灭那些尸体,甚至阻止他研究老鼠身上的跳蚤,说那样他会觉得恶心。 他们俩人为了大和民族利益,各自退一步,如果他不坚持修建焚尸炉,那么佐佐木对他解剖那些受伤劳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俩人互不干涉相安无事几年,但是互不来往。 佐佐木每天除了喝酒洗澡嫖女人就是紧紧盯着他手里的劳工数量,时时提防他解剖那些健康劳工,有一种各自为营的架势,他甚至放出话,如果发现新医院出现煤矿壮劳力的尸体,他将毁掉医院。 真是巧合吗?他们几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他却欣然把车借给他,等他离开后医院突然被烧了,这时间把握的如此精准,除了内部人员谁能预料到他要离开沙吉浩特 ? 佐佐木的面孔在他的脑中无限放大着。一群医生低着头不说话,高彬看了一眼木村,木村低着头说:“好像是伤兵所为。” “什么?”这个答案显然出乎高彬的意料之外。 “佐佐木队长当时在哪里?”因为愤怒,他的脸有点变形。 “佐佐木队长中枪了,一个士兵开枪打中了他,然后那个士兵跑进医院放火烧了医院。”木村说。 “你在说什么?”高彬一把抓住木村的领口,好像是木村烧了医院,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高彬铁青着脸回到重新为他布置的办公室里,接过森田递到他面前的电话,电话里传出太田暴怒的声音:“混蛋!你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我警告过你,日本人和支那人两国的基因是相同的,你可以任意解剖那些愚蠢的支那猪或者朝鲜猪,但不要试图研究日本人的基因,因为那是徒劳的。西方人提出的基因概念仅仅三十年,识别基因技术对于我们还不成熟,可你自持才高,目空一切,擅作主张解剖日本伤兵,那些为帝国胜利立下汗马功劳的勇士们竟然殒命在你的手术刀下,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岂不知百密一疏造成你前功尽弃,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你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 “啪!”不等高彬解释,发泄完怒气的太田三郎直接挂了电话。 高彬满肚委屈无处发泄,他疯了一样把办公桌上所有东西一下扒拉到地上,他两眼通红的看着森田幸利:“老师怎么可以这样不听我解释?这里面疑点重重,我需要时间调查清楚,为什么这样咄咄逼人?为了这些珍贵的资料,我呕心沥血几年,居然得到这样的结果!” 他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第461章 森田幸利探望同乡高彬疑问谁的主张 森田幸利冷眼看着气急败坏的高彬面无表情的说:“属于我们的马奇诺防线再有几年就会竣工,到时候这里的病毒工厂将会生产出足以使苏俄红毛子灭绝的细菌炸弹,这条防线就是阻挡苏俄进攻的钢铁长城,沙吉浩特就在这条防线上,老师看中了这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对高彬君寄予厚望,所以才派了三名优秀的医疗专家来配合您的工作,可是大火不光焚毁了那些珍贵资料,就连他们也葬身火海,高彬君,这样的结果我无法向老师汇报,高彬君有话请直接向老师当面解释。” “我会查清着火原因的,请森田君在沙吉浩特多住几天,我和森田君一起回哈尔滨向老师认罪。”高彬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瘫趴在办公桌上,头也不抬的说。 森田说:“我与佐佐木队长是同乡,知道他中了枪,我不能失礼,我需要探望他一下,高彬院长是否同行?” 听到佐佐木三个字,高彬猛地抬起头吓了森田一跳。 “佐佐木队长受了伤,我是应该亲自去看看。”这两句话他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医院离驻地不远,走着不到十分钟,森田心里也明白,小县城医院只配备运送物资的大卡车,并不像在宪兵司令部那样有小车代步。 医院被烧,虽然与他没有相干,但他心里也很沮丧,毕竟珍贵资料化成灰了。但他心理素质很好,就像没事一样,边走边欣赏街道两旁那些毫无美感的院落与银装素裹的大树。地上的雪还没有融化,踩上去滑腻腻的。一只漆黑的乌鸦蹲在干枯的树枝上一动不动,森田抬头看了它一眼冲它吹了一声口哨,乌鸦没理他,反而是一小撮积雪从树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森田弹了一下落到肩膀的雪花,跟着满脸不爽的高彬向前走去。 “杜莎!杜莎!你在哪里?”忽然远处传来焦急的呼喊声,森田不由得停了下来。 在中国这些年,大街小巷经常听到有人充满焦急与恐惧呼喊着亲人名字的声音,对这一切森田早已熟视无睹,他甚至笃定他们所寻找的人正是被他们固定在手术床上正在解剖或者等待解剖的人。 可是在这个小县城里也遇到四面八方或远或近的呼喊,他的眉毛只是不由自主跳动一下,继续无动于衷往前走,他觉得这就应该是中国的常态。 正在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姑娘从旁边的巷子里冲出来一下扑到森田身上,森田正要发火,这姑娘抬眼一看:“森田先生,怎么是你?” “哦?你不是在赛罕塔拉照顾吉田太太的马小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森田也惊奇的问。 马小燕着急地说:“我老家在这里,吉田太太也在这里,她不见了。” “不见了?” 森田大吃一惊,通过那几天和吉田一郎相处,他吃惊于吉田一郎对妻子的爱与关心,为此他甚至在一次和太田三郎通电话时顺便问了一下。太田三郎的回答是:“这个世界上两个女人主宰着他的生命,一个是他的母亲,另一个就是这个女人。他喜欢这个女人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为了追那个女人曾经喝醉酒躺在她家门口雪地里差点儿死去,他的狂躁症病根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而得,这个家伙迟早要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现在他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风尘仆仆到沙吉浩特接他视若生命的女人,但是她却不见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吉田一郎会怎么样发狂。 “马小姐不要着急,我现在正要去守备队,我会请佐佐木队长组织搜索人员的,您请便。” 站在旁边的高彬满脑子烧毁医院的疑惑与愤怒,所以,他压根没在乎珍妮的失踪与他有什么相干,他带着满肚子愤怒和森田一起去了守备队。 佐佐木的伤势并不太严重,那颗长距离飞行的子弹带着空气阻力钻进他的屁股时威力已经很弱,再经过屁股上厚厚的肌肉阻挡了一下,弹头刚刚镶嵌进坐骨一点就再没有冲劲了。当医生取出那颗子弹时明确告诉他只要受伤的这条腿不要着地,尽量卧床养伤,三天后拄着拐杖完全可以活动,不会落下残疾的,只要不感染化脓三个月后便会痊愈。 今天已经是中枪第三天了,佐佐木趴在榻榻米上休息时,伤口就像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疼。刚才他拄着慕容良给他买回来的拐杖在地上试着走了几步就感到屁股里的骨头钻心刺疼,他赶紧重新爬下休息。 看见森田的突然到来,正趴在榻榻米上休息的佐佐木非常高兴,他不顾慕容良在场,夸张的睁大眼睛正想说什么却看到跟在森田身后的不速之客,他脸上的表情像变戏法一样马上换了一副紧皱眉头痛苦不堪的面孔。这瞬间变换的表情被高彬看在眼里,更加重了对他的怀疑。 听森田说了珍妮的事,佐佐木让稻田通知下去,一边搜查向他开枪的可疑之人一边寻找珍妮。 趴在榻榻米上的佐佐木对两人说:“身上有伤不能坐立,真是失礼了。” 森田幸利赶紧表示理解,慕容良给他们冲了两杯茶后出去了。高彬开门见山的说:“佐佐木队长是不是也觉得医院失火另有他人而非日本伤兵所为?” 佐佐木说:“哦?高彬院长看到现场了吧?我早晨就到那里去了,回来不久,没看到二位。” 森田说:“听木村医生说了,您刚离开我们就到了。” 佐佐木沉思一下说:“原来是这样啊!任何事都没有那么绝对,根据目击士兵的描述,的确有一个士兵从开枪的方向跑出,在被我的卫兵追的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扔掉长枪跑进医院,这是无可争议的。”他这样回答刚才高彬的问题。 “可疑的是吉野和福田两位专家被大火烧死,蓝田专家却被杀死在旧医院门口,我想请高彬院长分析一下这其中的关联。”佐佐木说。 高彬压着内心的怒火看着假惺惺的佐佐木,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听说是队长您下令搜查医院的?” 佐佐木一听高彬话音不对,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高彬院长的意思是看见刺客跑进医院也不能搜查是吗?” 高彬怔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搜查医院的提议是谁主张的?队长受伤严重自顾不暇,会考虑到搜查医院吗?” 第462章 委屈遭遇落井下石互相指责推脱责任 佐佐木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但为了森田幸利的面子,他忍耐着说:“好奇怪的提问,眼看刺客就在面前,还要有一个人提出主张才能决定是否抓捕?刺客手下留情没有一枪打死我,我并没有严重到不能开口讲话的地步。” “可是为了搜查一个没有确凿证据或者根本不存在的刺客却把决定帝国命运的珍贵资料毁掉了!这叫得不偿失!”高彬终于爆发了。 森田端起茶杯吹着茶碗里的茶叶,漫不经心的听他们辩论。 “稻田!慕容!”佐佐木高声叫了一声。 慕容良已经听见了,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稻田进去他才拉开门进去,好像他刚才的位置离这里很远似的。 “扶我起来!”佐佐木被高彬的话激怒了。 慕容良把给他准备好的拐杖递给他,俩人慢慢扶他站了起来...... 佐佐木双手拄着拐杖站在高彬面前:“根本不存在的刺客?得不偿失?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这一枪是我自己打的?因为根本没有刺客?即便真有刺客,那么为了一个小小的刺客搜查医院不值得?是吗?或者医院的火干脆就是我放的,对吧?” “毁了医院这样的话队长您可是亲口说的。”高彬说。 “所以呢?等你离开沙吉浩特后我就向自己开了一枪,然后命人烧了医院是吗?你早就拟定好这套说辞了吧?” 佐佐木自己屁股上挨了一枪本来就觉得是因为高彬对士兵滥杀无辜引起士兵反抗的结果,现在始作俑者却倒打一耙诬陷他,他气得想举起拐杖直接挥在那张阴险小人的脸上。 “队长的枪伤我已经问过了,并不是近距离打的,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刺客远距离开枪,为什么不向别处跑反而向医院方向跑,这听起来就像是一场阴谋。”高彬说。 “高彬院长不会认为沙吉浩特县城没有巡逻队吧?沙吉浩特县城才多大面积?一个随机开枪的刺客第一反应不是往安全的地方跑难道端着枪藏到老百姓家里?或者在黑灯瞎火的街上乱跑?再说,是巡逻队和我的卫队追着他跑进医院,而不是主动跑进去的。”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高彬院长分析一下,卫兵们明明看见跑进去一个士兵,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搜查出来,反而在士兵们停止搜查后,吉野医生出去不久楼上就传来着火的声音,这就证明不是守备队士兵造成的火灾。后来众多士兵又目睹了一件更可怕的事,从大火中走出来几个身上带着火像饿死鬼一样的人,他们发出恐怖的尖叫声,像几个火团一样滚下楼梯死死抱住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福田医生同归于尽了。”佐佐木拄着拐杖死死盯着高彬。 “这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高彬院长?你曾经对我说过,大和医院新楼住着的都是帝国勇士,为什么那些勇士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抱住福田一起赴死?这难道不像是我们的武士道精神吗?” 高彬冷笑着说:“我不止一次邀请佐佐木队长您去视察大和医院新病区,我的意思很明白,想让队长您亲自看看那些病人有几个是帝国军人?有多少是支那人?但是您走到楼上只看了一眼马上下楼,并且听说您回来住所洗了整整一天澡,从此再没有上过二楼,我说的可是真的?” “您想表达什么?”佐佐木拄着拐杖轻轻的挪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看着他。 “我想说的是,楼上大部分是那些愚蠢的支那猪!而我们的士兵...根本不在楼上!”他狠狠地咬着牙,不知道是恨那些被烧死的中国人还是恨佐佐木的无知或者假装无知。 佐佐木心里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着急,其实佐佐木心里也明白高彬不可能把几十个士兵通通做了实验,楼上绝大部分是那些失踪的、或者煤矿失去劳动能力的中国人。 但是这次火灾造成的损失不仅仅是坍塌在废墟里的那些石头瓦砾和那十几个士兵的性命,更重要的是资料被毁于一旦,这是军部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绝对不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新医院只有帝国军人才有资格进入,这可是院长您亲口向我说的。如果大和新医院没有住那么多士兵,那么,那么多伤残士兵都去了哪里?”佐佐木慢慢的拄着拐杖移动着身体,口气缓和下来不急不躁的问了一句。 高彬心里一惊,看起来这个变态洁癖狂从一开始就想到了怎样推脱责任,他只要没有亲自看到楼上那些试验品,万一出事,他都可以认定那些人都是日本伤兵,是我高彬为了研究成果残杀同胞,不承认都不行,反正他佐佐木不知道楼上到底住着什么人。现在失火了,这个帽子严严实实扣在自己头上,高彬觉得他实在冤枉,为了天皇的重托,为了老师的期望,为了大和民族早日称霸世界,有些研究仅限于他们一起过来的四个专家知道,那些入院花名册和出院花名册与医院的各项研究有着紧密联系,无关人等严禁查阅,没想到这个规定现在却成了勒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条绳索。 他更加肯定这是个圈套!这大火就是佐佐木早就蓄意谋划好了的。 他摇着头失望的看着佐佐木:“队长不应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每次运送来的伤员我都登记在册,出院人数多少,返回部队多少,留守沙吉浩特多少,抢救无效多少,都清清楚楚有记载,您不能因为医院失火花名册被焚烧,就这样诬陷我,这个责任高彬无法承担。” 他的眼里流露出不仅仅是委屈,更有丝丝恐惧,镜片后的眼睛甚至有些亮晶晶的,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人竟然在背后向自己捅刀子。 佐佐木说:“我们都是为大和民族的胜利在努力工作,都在为天皇效力,不存在谁冤枉谁。我知道日本军队的一个光荣传统,战斗中负伤的士兵,如果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哪怕他只是断了一条腿,那么他就是死人了,或者自己了断,或者战友帮忙。所以,能带着伤运送到大和医院的士兵,没有一个是‘抢救无效’的人,他们都是能重新举起刺刀刺向敌人心脏的战士,我不知道院长您说的‘抢救无效’指的是什么。” 第463章 高彬话语步步紧逼你若想死送你一程 高彬欲哭无泪摇头看着佐佐木,医院被烧本身就是佐佐木的责任,他没想到佐佐木为了洗脱自己的责任,竟然落井下石。 森田见佐佐木拄着拐杖站着很辛苦,他说:“俊男,你觉得太辛苦的话,可以趴在榻榻米上休息一下。” “俊男???” 他们的关系居然这么亲近吗?竟然直呼其名?不带姓氏而直呼其名是亲近的人之间才可以的。 高彬心里一震,看起来人如果走背运,喝口凉水也塞牙。原准备把锅推给佐佐木,自己脱出身来还可以重新来过,但是这声“俊男”直接让他死了心。佐佐木和森田的关系看起来要比自己和他的关系好得多,请他在老师面前美言几句是不可能了。 但是高彬不会这么轻易认输,通过英子认真的讲述,有个细节很重要,刚给佐佐木做完手术,突然就停电了,吉野是摸黑上楼的,那么吉野黑灯瞎火上去干什么,他用手电照明的吗?还是用汽油灯?楼上24小时有人值班,回来到现在没见那四个从哈尔滨来的卫兵,那四个士兵到底去哪里了?还有蓝田为什么死在旧医院大门外?他是被刀杀死的,难道真是士兵所为? 佐佐木歪着身子坐在一张椅子的一个角上,高彬放缓声音说:“有些事情是严格保密的,不是所有大和医院的医生都有资格了解一些内情,但是听说沙吉浩特又停电了,而且是在佐佐木队长刚好做完手术之后?” 佐佐木此刻完全明白了,这个混蛋不把这个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不罢休,他真没想到高彬如此阴险,当他做完手术回到驻地,就命令通讯兵去查线路,发现距离南城门一公里处的一处电线杆上,照明线和电话线全被人为破坏了,于是他开始怀疑这场火灾是有人蓄意破坏的,也许不是士兵所为。 他仔细梳理过出事前那几天的事情,出事当天,如果不是高彬把小车借走,自己就不会给煤矿打电话,竹村也就不会汇报美国人讨要相机的事,也就不会命令马彪送相机来,马彪给自己送酒是常态,他隔三差五给自己送酒,这么多年最正常不过。突然想到翠香楼也是由于自己感到肾上腺狂飙,急需一个地方泻火,才临时决定去翠香楼,每一个环节都没有预先安排。 他曾经怀疑是不是酒里有问题?于是他问过稻田有没有洗过酒壶?稻田说酒壶里还有半壶没喝完的酒,于是他命令士兵里最能喝酒的谷川喝完那半壶酒,没有任何问题,说明自己那天晚上想去翠香楼的确是自己一时兴起而为。 每个环节全都否定后,他才认为南门外的电线又是那些抗日小毛贼搞的破坏,这是两个互不关联的案件,只不过时间凑巧而已。 自己没想给高彬栽赃,没想为自己中枪的屁股向他讨要说法,反而不断地分析考虑是不是士兵所为,还是有人蓄意破坏?没想到他反而步步紧逼,先入为主的认为这火灾是自己所为,这下佐佐木真死心了。 真是混蛋!我干脆不查了,万一真是抗日分子干的,上级怪罪下来这责任可全都在自己身上,烧掉太田部长看重的一个医院,这责任重大得可以掉脑袋。 既然你往死路上逼我,那咱俩就看看谁的胜算大? “高彬院长来到沙吉浩特好几年了,难道不知道自从沙吉浩特通电后三天两头被人破坏吗?这难道是第一次停电?难道那些抗日分子想要破坏还要挑选一下时间吗?或者干脆是我和抗日分子勾连好的?” 高彬不说话了,沙吉浩特经常被人割断电线倒是真的,他需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哪里不对劲。 “队长查出蓝田三奈被什么人所杀了吗?是不是抗日分子干的?”高彬还在给佐佐木挖坑,如果蓝田三奈是抗日分子所杀,那么治安不利的责任还是逃脱不掉。 佐佐木心想,你想死的话,我送你一程:“高彬院长,正是因为蓝田三奈的死因我才确信火灾是伤兵所为。” “怎么讲?”高彬寸步不让。 “根据调查,蓝田医生在旧医院给伤员上药时听见枪声,上药完毕蓝田医生走出病房,随后不到两分钟有个伤兵出去抽烟,听到大门外蓝田医生和一个士兵的对话,那个士兵好像叫浩二,具体什么浩二,这个伤兵正好伤了耳朵没有听清,他听到那个士兵说‘您是不是等我?我到处找您,您怎么在这里?’他担心蓝田进来认为他偷听,所以赶紧回去了。” 听到这里,高彬一声冷笑,但他只是推了一下眼镜框没有打断佐佐木。 佐佐木接着说:“不久就听见外面有人拍门说蓝田医生被杀了,根据尸检报告,蓝田医生不只是脖子被一刀割断咽喉,而且他的双腋下被各捅一刀,他的身上并没有搏斗瘀伤,是在没有任何防备情况下突遭袭击的。也许杀害他的有三人,他们分别拽着他的两条胳膊,第三个凶手用刺刀在他的双肋下刀,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在很短的时间内他被捅了三刀,而且不是最简单的捅在肚子上,而是捅在双腋下。为此我更确信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是内外勾连,蓝田医生或许无意中透露高彬院长离开了医院,于是他们计划了这场报复,参加行动的伤兵杀他是为了灭口。” 高彬愤怒的回怼:“双腋下的刀伤和蓄意报复有关联吗?仇日分子杀人会挑选部位吗?” 佐佐木说:“仇恨我们的中国人千千万万,你见过他们用这么复杂的杀人方法吗?他们会简单粗暴的正面捅死仇人迅速逃离,而不会在腋下下刀,在这个部位下刀说明他们仇恨蓝天医生的手,他们要卸掉他的双臂却因为时间来不及只好一刀割断他的脖子。” 他接着说:“根据刀口由下往上判断,凶手的身高在1.5米左右,这个身高也符合我们大部分士兵的身高特征。” 高彬一声冷笑,他说:“也就是说,对我怀恨在心的伤兵为了报复我,不顾其他战友的性命放火烧了医院,是吗?” “不!也许他们仅仅想杀了残害他们战友身体的医生,毕竟他们在一起浴血奋战,已经把生死看淡的战士不能容忍有人亵渎他们的身体,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突然停电了,停电是不是引起火灾的原因还在调查,但,凡是有资格上二楼的医生除院长您之外全都遇难了。” 高彬说:“那个听到蓝田三奈聊天的士兵也被烧死了,然后死无对证了是吧队长?” 他毫不掩饰对佐佐木的嘲讽,他认为这是佐佐木为了推脱责任瞎编的故事。 “不!院长您可以亲自调查,那个耳朵被炸伤的士兵叫野口,还有一个士兵叫松尾,他也听到了,他还听到蓝田医生很关心的语气问那个士兵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说明另外两个就藏在旁边大树后。他也听到了那个浩二说到处找他,这个松尾是在外面路过旧医院大门口是听到的,他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个士兵在交谈,怕打扰他们就快速离开了。” 佐佐木毫不留情面的盯着高彬,意思是:你承认吧,就是因为你在日本士兵身上做实验引起他们反抗才毁掉的医院...... 第464章 吉田虐杀高彬亲信高彬气得想要吐血 佐佐木才不会傻到担下这么重的失职罪名而引咎自裁呢,屁股挨了一枪就已经够窝火的了。 “浩二在哪里?”高彬问。 “有个浩二,他叫树上浩二,他住在医院附近的一个院子里,那天晚上和他住在一起的士兵证明他的确出门,经过审问,他承认那晚出门,但是他说自己每天晚上都出门,是喜欢上一个中国姑娘,想去告诉她他要离开沙吉浩特回部队了,但是我并没有接到他的申请,他说那是他自己的想法,想看看那姑娘听到那样的话后会不会给他开门。”佐佐木说。 “我需要亲自审问他。”高彬说。 佐佐木挑挑眉毛说:“只要高彬院长愿意,您可以把所有士兵都审问一遍,最好把向我开枪的那个混蛋审问出来,我会亲手杀了他。” “我带来的那四个卫兵现在哪里?”高彬问。 佐佐木说:“大火过后,只看见两个,另外两个也许为国捐躯了,据他们交代,他们刚换班回到自己住处就发生了火灾。根据电线杆的脚印判断,搞破坏的人已经返回城里,我得查查县城里是不是混进来抗日分子了,院长不是也这么想吗?所以我把他们暂时编制到巡逻组,挨门挨户搜查凶手去了。” 高彬得理不让人的说:“队长,他们是我的人。” “他们也是大日本帝国的士兵!”佐佐木针锋相对的说。 “有许多疑问我得向他们求证!”高彬说。 “可以,我马上就可以把他们叫回来......” “报告!”慕容良惊慌失措走进来:“报告队长,巡逻队回来了,可是...可是......”他惊恐的指了指门外...... 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佐佐木屁股上的子弹虽然已经取出来了,但是毕竟伤到了骨头,他每挪动一下刀口便炸裂般的疼,但是他还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出来,这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院子里站着十二个狼狈不堪的士兵,这些士兵的裤子个个都湿漉漉的,他们个个面色苍白,好像几天没吃饭歪歪斜斜快要倒下。有个士兵站的远远的,用手提着裤腿,看那个姿势好像大便失禁拉到裤子里了。 这些狼狈不堪的士兵身上背着长枪,刺刀上全都血淋淋的,像参加过一场肉搏战刚败退回来一样。 “怎么回事?”拄着拐杖的佐佐木厉声喝问。 闻讯走出来的森田和高彬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懵了。 “队长!渡边...竹下...被杀了......”一个士兵结结巴巴的报告。 “什么?什么人干的?” 高彬站在旁边咆哮了一声,三个专家死了,专门负责二楼安全的四位士兵失踪两个,仅剩的两个也死了,他现在真成孤家寡人了。 “是...是...吉...…” 一个士兵小组长吓得不敢提“吉田大佐”这几个字,他曾经在红岭湾亲眼见过吉田大佐把那个逃跑的抗联俘虏活活点了天灯,随即而来的狼灾中因为中枪又侥幸活命,今天他再次近距离目睹了吉田大佐变态的杀人手法,这个士兵现在觉得只要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吓破他的胆。 “混蛋!快说!看看你们哪里还有帝国军人的威风?你们现在肮脏的就像茅坑里爬出来的屎壳郎!” 佐佐木拄着拐杖怒斥着这群吓破胆的娃娃兵,平时看到他们仪容不整,身上有些许不干净,他都要命令他们把衣服洗干净再穿,今天看到他们身上又是泥又是水,尤其是靠在一进门墙上瑟瑟发抖的那个眼看就要虚脱了,这么脏的士兵是绝对不容许出现在他佐佐木面前的。 “你们和什么人战斗了?身上的泥和刺刀上的血从哪里来?”高彬气急败坏的问他们。 “说!”佐佐木命令他们回答高彬的问题。 “嗵!”小组长一下瘫坐在地上:“这不是泥, 是.....尿!我们都小便失禁了......” “什么???” 他们震惊了,尤其是佐佐木,一听这些士兵身上的泥水竟然是尿,他恶心得就像一只苍蝇不小心扑进他的嘴里咽下去一样,他拄着拐杖摇晃着狂呕起来。 “你们遇到了什么?你们刺刀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混蛋!快说!”高彬突然想到了他的两个忠诚卫兵,难道这些士兵和他俩起了冲突杀了他们? 看着他们刺刀上已经干枯的血印,他不敢想象。 但是害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士兵说:“这些血是渡边和竹下的。” 高彬的牙咬的嘎嘎响,他一步步走下木头台阶,一把抓住那个士兵的衣领呲目咆哮:“你说什么?” 这个士兵吓得向后倒,奈何衣领被高彬拽着,身体没有倒下,却双腿发软的哭了:“不是我们杀的,是...是...吉田大佐!” “嗵!” 高彬一松手,那个士兵和长枪一起倒在地上。 森田幸利的心往下一沉,感觉大事不妙,刚才马小燕在到处寻找吉田太太,现在吉田一郎这个宠妻狂魔突然杀人,这里面一定有关联。 “什么?吉田大佐也来沙吉浩特了吗?”佐佐木接过慕容良递过来的洁白手绢擦拭了一下嘴唇随后递给慕容良,慕容良接过来随后递给等待在一边的稻田,见稻田拿着手绢跑向厨房,佐佐木才转身问森田。 佐佐木并不关心高彬两个卫兵的死活而只关心别的,森田听到佐佐木的问话也只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高彬气得想要吐血。 他厉声问道:“快说!杀人场地在哪里?为什么你们每个人的刀上都有血?是不是你们都参与了杀人?” “因为大佐用我们的刀杀了他们,他们俩被大佐...割...割...割成肉块了......呕......”这个士兵哭着说的时候,又想起了那个场景,又呕吐起来。 “吉田一郎!他在哪里?”高彬疯了,他嘶喊的喉咙都变了音。 “一群肮脏的垃圾!赶紧换上干净的衣服,洗干净身上的排泄物,一群肮脏的蠢猪!滚!”佐佐木大喊着,他已经无法忍受得好像快要昏倒。 慕容良接过稻田递过来的一块干净的白手绢攥在手里准备着,他扶着佐佐木站稳。 森田喊住高彬:“高彬君!如果我是您,我不会去找这个麻烦去招惹吉田大佐。” 他瞬间又想起在火车上吉田一郎那双死死盯着高彬的诡异眼睛。 “什么意思?”高彬气得不光眼红,而且脑子也因为愤怒而短路了。 第465章 吉田残暴吓坏高彬佐佐木也觉太残忍 “我觉得我们还是到办公室去谈好一些。”佐佐木不想让高彬再到他的居室发疯了,一看见他就像看到细菌,他就感觉浑身痒痒。 在办公室,佐佐木右手拄着拐杖,左面一半屁股坐在椅子边上,他的左肘支在办公桌上盯着门口站立的一个士兵。 “把你们看到的详细说一遍。”佐佐木说。 这个士兵刚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把进到小院看到的情况当着高彬和森田的面说了一遍。 简简单单的杀人过程却被这个士兵讲得如此漫长,因为这个士兵一边哆嗦一边诉说。他并不是有多同情那两个士兵,而是极大的残忍把他吓得不敢回忆。 “......吉田大佐就像对待支那人一样把他们两个杀了,竹下曾经向他求饶说是高彬院长的卫兵,请他饶命,大佐就像没听见一样把刺刀捅进他的身体……就这样,我们小队所有成员都...小便失禁了。” 在红岭湾吉田大佐用那么残忍的方式烧死那个抗联战士时,佐佐木已经领教到了他的残忍,但他觉得吉田大佐仅仅是对中国人那样残忍。后来听说他抓住中国俘虏从不留活口一律斩杀,他觉得吉田大佐有点儿过了,但尽管那样,他还是觉得那是因为吉田大佐带兵打仗,看到日本士兵被敌军所杀,才激起他的愤怒,虽然出格,却也能理解。 后来又听说他抓住冲锋时后退的士兵一劈两半,他仍然认为那是为了震慑士兵不准后退,没有严明的惩罚就没有勇往直前的勇士,对于拼死顽抗的中国军队,必须有铁的手段才能战胜他们,所以,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无可厚非。 后来继续听说他把三个帝国士兵活活的剥皮挖心、割耳挖眼、用匕首从士兵嘴里一下刺穿后脑,这一点佐佐木绝不相信,即便是魔鬼也不可能那样残忍的对待同胞,所以当听到士兵这样的议论,他立即喝止,说那是对大佐的污蔑,是绝不容许的。 可是,他现在听到了什么?那些士兵刺刀上鲜红的血迹说明了什么? 这个士兵哭诉到:“我们爬过去把刺刀从尸体上拔下来时,已经没有力气插上去了,这时我看到门口有看热闹的支那人,听他们小声咒骂我们早该死时我们才突然有了力气,我告诉战友,我们是无畏的征服者,不能在支那人面前丢脸,他们才插好刺刀站起来,我想让齐耀祖背着渡边和竹下的枪,才发现他小便失禁吓晕了。” “他去了哪里?”佐佐木问。 士兵说:“保安队的人把他抬回去了。” 谁也不说话,三双眼睛就那样毫无表情的盯着那个士兵足足一分钟。 森田对高彬说:“高彬君刚才给军部打的那个电话有点儿莽撞啊!上头对吉田大佐的作风早有耳闻,但是他们却不闻不问,并不是有意包庇他,实际上是有意纵容他。一个以少胜多的军队,如果没有吉田大佐这样的铁腕人物存在,想要取胜越来越多的敌人谈何容易?” 高彬面如死灰,他突然联想到如果吉田大佐以后知道了他女儿是怎样惨死在医院病床上的,那么如此疯狂变态的他会不会用同样的方法杀死自己?这已经是他所知道的第二次虐杀了,自己会不会成为吉田一郎的第三次虐杀? 联想到森田告诉他火车上吉田大佐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高彬的腿有点儿站不稳了。 “你知道吉田大佐去哪里了吗?”佐佐木问。 这个士兵已经停止了流泪,他说:“我不知道,我们都吓瘫了。” “打死的女人是什么人?”佐佐木问。 “齐耀祖说是杜家太太。” “杜家???哪个杜家????” 佐佐木一听被杀的是杜家的人,吃惊的问那个士兵。 这个士兵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有钱人家,这女人长得很白,穿着闪闪发亮的棉袍,有两个年轻人穿着黑色的貂皮大衣,后来有个老头也哭着跑进去了,那老头来过我们这里给队长送过酒......” “混蛋!混蛋!混蛋!” 暴怒的佐佐木一连骂了三个混蛋,他十分确定那是巴图鲁丈母娘家的人遇害了,他早晨趴在担架上到了火灾现场,从医院废墟回来就看到他的好朋友申桑送给他的鹿肉,他的感激之情尚且挂在脸上就被这两个该死的士兵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 这该怎么办?他该怎样面对他的朋友? 把他儿子抓来毒打一顿并且还死在大火中,他不光没有报复,反而觉得他儿子临死之前杀了松本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从刚开始买他的野味,到后来变成一分不花白吃他的野味,再演变成朋友一样的感情,佐佐木觉得如果失去这个朋友,他的生活将会寡淡无味。 有时候佐佐木一个人的时候琢磨这件事,他甚至想,如果他儿子没死该多好啊!即便他儿子杀了那个混蛋松本跑了,他现在也不会追究了,从谷川和稻田的供述中,他知道是松本兽性大发想奸污申桑的儿子,而他也是毒打那个孩子最凶的。 但事实很残忍,大火中发现了两具尸骸,证明那个男孩死了。是他为了不激怒杜家才编造谎言说那个孩子杀了松本后自杀的,所以杜家原谅了他,从此再没有提这件伤心的事。 他以为自己会和杜家一直和睦相处下去直到退休,当他知道了那些从日本运来中国的猪肉罐头是什么肉做的后,每次补给运来,他看都不看那些猪肉罐头,他宁愿吃满洲生产的鱼罐头,再也不相信日本偶尔配给的任何肉罐头。 美国产的牛肉罐头早就没有了,因为美国停止了向日本出口牛肉罐头。当他肚里严重缺肉时,杜家便成了他的肉类补给站,现在,这个补给站就这样被破坏了,他心里的火气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森田和高彬显然没想到佐佐木这样的表现,他们懵了,不知道他到底为谁生气?为那俩士兵?还是吉田一郎? 这时,一个卫兵跑进来报告,吉田大佐到了。 他们三个都没有吉田一郎的级别高,刚才高彬跳着脚要去找吉田一郎说理去也只是急火攻心导致的胡言乱语,如果他真见了吉田一郎质问他为什么那么残忍的杀害帝国士兵,吉田一郎如果心情好,只不过给他俩耳光,如果心情不好,他会一刀劈了他,罪名是以下犯上。 吉田一郎面色阴沉走进办公室时,三个人挺胸抬头站的直直的在等待着他...... 第466章 佐佐木测距上房顶侯富贵举报嫌疑人 当杜家人沉浸在悲伤中准备杜太太的丧事时,高彬却在大张旗鼓的调查医院失火之事。 森田走了的当天高彬就开始调查,通过三天的调查,高彬有了惊人发现,他根据镶嵌到佐佐木坐骨上的子弹深度判断出这颗子弹射出的距离最少在3百米以上,如果距离再近一些,这颗子弹的冲击力会穿透骨头飞出体外形成贯穿伤。只有300米以外,空气波的阻力才会使旋转着的子弹速度降下来钻到肉里却打不透骨头。 到底这个度怎么掌握?高彬不是武器专家,他不太了解,但是他毕竟是军医,武器的简单原理也是了解一些的,尽管只是一些皮毛。 他是少佐,请求佐佐木派兵协助他调查,佐佐木不得不配合,于是在森田走后经过地毯式的搜查,在一个堆满柴草的房顶上发现了有人爬过的痕迹。虽然那个房顶上的雪已经消融了许多,但有物体压过的痕迹非常明显。高彬亲自去查验过,从那里望向翠香楼一览无遗。 但是有一点他不敢确定,这个距离和他心里估计的那个300米有很大差距,这个距离似乎更远。 虽然对射击距离有疑问,但毕竟有了线索,他更加确定这是一场针对医院精心策划的行动,到底是不是佐佐木所为暂时不考虑,只要证明这不是士兵随机的报复事件他就能脱身。 如果不是有预谋,为什么有人趴在铺满积雪的房顶上?就这一点佐佐木便会哑口无言。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佐佐木的狡猾。 当佐佐木被抬到那个小院门前时,他拄着拐杖站起来,虽然还不能坐,但是近距离的走路没多大问题,大不了忍受一些疼痛。 他一瘸一拐靠着拐杖的支撑慢慢走进小院,看到一个干瘦的老太太正站在墙根哆嗦,他没有说话,顺着墙根的青石台阶慢慢爬上去,他每爬一个台阶屁股就隐隐作痛,但是他忍着疼痛继续往上爬,他也想弄清楚镶嵌到自己屁股上的那颗子弹到底是不是从这里射出的?房子不高,很快他就站到了房顶上。 通过房顶望向翠香楼,他哈哈大笑着:“高彬院长,您觉得这里到翠香楼门口有多远?” 慕容良和高彬也上去了,慕容良看了看翠香楼门口,吃惊的发现这里的直线距离最少有500米,他不知道塔斯哈是从哪里把那颗子弹打进佐佐木屁股的,但是他觉得一定不是这里。 “最少有500米。”高彬也认为这个距离有500米。 佐佐木升起一个大拇指眯着眼睛比划了一下说:“这个距离最少700米。高彬院长的意思是我中枪是有预谋的,是有人提前埋伏在这里向700米之外的我开枪是吗?” 高彬看着远处翠香楼的门口不太确定了。 佐佐木说:“如果这件事是我设计的,我的守备队里找不出在晚上100米开枪并且精准到子弹不会射穿我的心脏的人,而这么远的距离不用晚上,白天我都不会把生命交给他。夜视情况下能在这么远的距离精准的把子弹射向目标,刺客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刺杀我,他大可不必在这么远的距离开枪,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一百米甚至几十米向我开枪岂不更保险?如果刺客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想打伤我,那么他在这么远的距离向我开枪,他几乎属于盲射,他只能看清我的轮廓,而且周围还有好多人,这个距离他只看见是一个个黑影,他能看清哪个是我吗?退一步讲,他看清了是我,那么,这么远的距离一颗射向黑影的子弹他敢保证打不死我吗?” 高彬说:“难道是抗日分子的狙击手吗?” 佐佐木说:“哈哈哈哈,高彬院长太高看那些土抗联了,虽然抗联里面有一些善于开枪的财主护院或者土匪,但是如果他们能在夜晚打中500米目标也不至于每次都让我们围歼。这个距离说700米也许不准确,但也绝对超出500米之外了。我检查了那支步枪,子弹的确是从那支枪管射出的,而那支步枪是我们军队的配枪。” “所以,不论是我设计的阴谋还是抗日分子的圈套,都不成立。” 佐佐木充满鄙视的看着高彬,如果因为医院被烧得到惩罚的话,他一定拉着高彬垫背。 “砰~啪!” 两声脆响从杜家那个方向传来猛地吓了他们一跳。 见佐佐木拐杖一歪差点摔倒,慕容良一把扶住他说:“是二踢脚炮仗。” 佐佐木望着杜家方向问慕容良:“杜太太何时下葬?” 慕容良说:“听说在等杜爷回来才下葬。” 佐佐木一歪一歪走下来,他让慕容良问那个老太太:“这几天有人进来这个院子吗?” 老太太吓得浑身抖个不停,她摇着头说没有。 慕容良又问:“你上房顶拿过柴火吗?” 老太太点点头说:“我做饭烧炕就要上去抽几根柴火下来的。” 慕容良又问:“你有没有发现上面有人爬过的痕迹?” 老太太摇摇头说没有。 他们看见老太太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佐佐木躺到担架上,他命令两个士兵按正常步伐计数,走一步记一步,他们顺着这条小巷七拐八拐走出去又命令两个跑的最快的士兵返回去爬上房顶后朝天开一枪,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 两个士兵走后不久,“砰!”的一声枪响,他们开始心里数秒,数了10分钟,第一个举着枪的先跑过来,又过了10秒。第二个背着枪的也跑过来,两人无一例外都累的大口喘气。 佐佐木说:“我对行军步数很有经验,房顶到翠香楼直线距离是600-700米,小院门口走到这边只有唯一的这一条小路,到这里才有了这几条岔路,这个曲线距离是900米,正常空手跑步到这里4分钟,如果手里拿着4公斤的物品奔跑需要再加最少3分钟,如果拿着阻碍手臂摆动或者阻碍小腿奔跑的4公斤长枪跑完这900米则最少需要8分钟。刺客因为还需要从房顶下来,穿过院子,所以房顶到这里9分钟是最快的水平。” 他环视了一下环境说:“但是,刺客出现在这个地方被卫兵发现,距离我中枪的时间不到三分钟,他是背着枪从房顶飞过来的吗?” 高彬无言以对。 这时从远处鬼鬼祟祟走过来两个人,是侯富贵和一个老头。看到士兵明晃晃的刺刀,吓得侯富贵和那个老头直接跪下了。 “什么滴干活?”佐佐木直接问。 老头吓得发抖,侯富贵也吓的够呛,他哆哆嗦嗦的说:“太、太君,是这么回事,我是城外十里地侯家屯的,我叫侯富贵,我进城走亲戚,听说太君中枪了在搜凶手,我正好听到这老头说他亲眼看见过凶手,我就赶紧把他领来了。” 第467章 为了赏钱老头胡编三天时间一团乱麻 侯富贵的话让慕容良大吃一惊,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佐佐木盯着那个老头,希望老头看到的是他心中所想。 高彬也满眼期待的望着他,好像那老头是他失散几年的亲爹。 慕容良的心“嗵嗵嗵”急速跳起来,如果这老头真的看清并且认识塔斯哈,那么他会想办法在第一时间跑向杜家。他知道今天是杜太太遇害第三天,塔斯哈肯定在家守灵。 “他说的是真的?”佐佐木问老头。 老头战战兢兢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不敢确定。” 高彬露出他那招牌笑容:“老人家不要害怕,慢慢说在哪里看到的?” 侯富贵凶狠的训斥老头:“你不是说看到的那个人肯定是开枪的人吗?在太君面前怎么怂了?” 佐佐木对侯富贵“嗯?”了一声,侯富贵吓得不敢吭气了。 慕容良板起脸对老头说:“太君问你话你要老老实实说,抓住刺客有赏,如果你满口胡说八道哄骗太君,我一枪毙了你。” 老头说:“我真的没看清,那天晚上我去串门,回来路过那里,看到一条黑影提着长枪向那边跑过去了,没走多远就听见‘砰’的一声,吓得我赶紧蹲在地上,后来才知道太君中枪了...我寻思就是那个人干的。” 老头哆哆嗦嗦的说。 高彬微笑着问他:“你看到那个人穿着什么衣服?个子多高?长得什么样子?如果再见到他能不能把他认出来?” 慕容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太君!天太黑了,我就看到他从大槐树那个方向跑过来,那个方向是你们住的地方,我以为是你们的人。” “从那个方向跑过来的?”佐佐木和高彬难得异口同声了一回。 “千真万确!一团黑影‘嗖!’就过去了,哪能看清脸?就一个黑影一闪,我以为遇见鬼了,把我吓得不轻。” “黑影有多高?”佐佐木问他。 老头说:“好像这么高?或者再稍高点儿?反正就那么高的一团黑影,不过拿着枪却看清了。” 老头也是糊涂了,他用手比划的那个高度也就1米左右,一个小孩也比他比划的高。 “你看不清他的脸,怎么能看清他拿着枪?”佐佐木问。 这老头其实并没有看清塔斯哈拿着枪,只不过第二天他听说日本人中枪了,联想到他看到的那个黑影,为了在人前吹牛说见过凶手,才说看到那个人拿着枪呢。听侯富贵忽悠说只要说看到凶手了就能得到三块大洋,他这才胡编说看到枪了。 现在为了圆这个谎,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太君,虽然看见只是黑影,但是长枪上有刺刀呀,那刺刀它反光,有点儿亮度他就发出蓝盈盈的光,我就知道他拿着枪。” 佐佐木看见老头不像说假话,他眯着眼睛望向驻地方向,沉思了好久迅速勾勒出刺客的路线图。 慕容良听到这里反而放心了,他确信老头在撒谎,因为日本兵的刺刀早就有防止反光的涂层了,漆黑的晚上除非有灯光或者火光照在刺刀上才会有反光,这个位置没有任何光源反射,他怎么会看见刺刀反光呢? “慕容,给他赏钱。”佐佐木说。 慕容良悄悄和他说:“队长,我口袋里的两块钱给杜太太买了个花圈,又买了供品,口袋里就剩几十个铜板了。” “都给他。”佐佐木说。 慕容良掏出那些铜板递给那老头:“我口袋就剩这些了,给你。” 几句瞎话就能得到一把铜板,这老头很高兴,忙不迭的接过来。侯富贵却谄笑的问:“布告上说给三个银元的。” 慕容良骂他:“你他妈想钱想疯了?谁知道这老头是不是说谎?如果调查清楚这老头在说谎,老子亲手毙了你们。” 高彬和蔼可亲的对侯富贵说:“不要怕,你如果找到真正的刺客,马上到医院汇报,奖励你十块大洋。” 候富贵一听此话心花怒放,他忙不迭的说:“好好好,我一定抓住刺客为太君报仇。” 他们走远了身后传来争吵的声音,慕容良向后看了一眼,侯富贵正在抢老头的铜板...... 回到驻地,佐佐木看了一眼吉田一郎住的房间没有吭气,向卫兵们摆摆手解散,他尽量不弄出响动,能不和吉田一郎碰面他尽量不碰面,以后他绝对不去招惹这个魔鬼傍身的人。 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和魔鬼打交道,他是这样想的。 他本来想回居室趴一会儿,但是他不想让高彬进他的房间,只好又一瘸一拐回到办公室。 “你们看,这是我们的驻地,这是翠香楼,这是去翠香楼必经之地。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他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简单地图,问高彬和慕容良。 高彬没有吭气,老头比划的凶手身高看起来的确和士兵身高接近。 难道真是士兵所为?他神情越来越沮丧。 慕容良说:“是不是准备行凶的士兵看到队长您出来,担心发现他,便急忙往这边跑?正好被老头发现?” 高彬还是没有说话,他在思索着怎样从“士兵报复”这个圈里脱出身来。他也曾经想到过是楼上那些试验品放火烧了医院,但是那些试验品双手双脚都被固定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他们几乎和死人差不多,他们不可能挣脱开绳子做这件事的,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苦苦思索着。 佐佐木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那个浩二,他亲口承认想对那个姑娘说要离开沙吉浩特回部队,他为什么有离开这里的想法?是不是发现他的战友被做了实验而害怕了?那晚突然看见我喝醉酒出来,觉得这是个一举两得的机会,一枪打死我,进到医院趁混乱再打死那几位医生?没想到夜晚视线不好,没有打死我,他跑进医院时山口和福田正在手术室给一位士兵做手术,他不想伤及其他无辜医生,听说蓝田医生在旧医院,过来先杀掉蓝田,当他返回去时听说我没有死,只好藏在二楼,没想到停电了。吉野大夫突然上楼给了他机会,于是他和二楼的战友一起杀了吉野,逃跑时引起火灾,这就能解释得通福田上楼向他们开枪,他们却奋力抱住福田同归于尽了......” 慕容良恍然大悟点点头。他心里想:“你不在日本当作家,跑来中国干什么?就凭你天马行空的思维,不当作家可惜了。” 第468章 针锋相对皆为脱身陷入回忆无法自拔 高彬在办公室地上来回踱步,佐佐木这样分析这是要把责任全部算在他身上了。 “他跑进新医院时手里已经没有了长枪,他把刺刀拔下来了,那把刺刀就是杀害蓝田的凶器。”佐佐木继续着自认为的推理。 慕容良说:“凶手扔掉的那把长枪没有刺刀吗?” 佐佐木狡猾的说:“的确没有刺刀!” 高彬停止了在地上转圈:“凶器呢?那把杀害蓝田医生的刀去哪儿了?士兵们的刺刀只有在捅刺动作时才能达到刺杀威力,蓝田的伤口断面非常整齐,尤其是他的脖子几乎要把整颗头颅削下来,这是刺刀能做到的吗?凶手不光用一把非常锋利的刀,而且他的力气非常大才能做到这一点,身材矮小的士兵能有多大力气?只有那些当地身材魁梧的抗日分子才能做到。” 佐佐木说:“证人刚才已经说出了凶手身高,院长对身材魁梧这个词是不是有误解?蓝田双肋的刀伤是由下往上形成的,难道魁梧的凶手蹲下来捅刺他的吗?” “那把凶器呢?还有一点儿,蓝田医生曾经遭受过可恶的支那人追杀,所以他身上长期佩戴手枪,他死后那把手枪失踪了,难道士兵会要他的手枪吗?只有支那人才会抢夺珍贵的武器。”高彬说。 佐佐木说:“我们现在都在进行推理,我曾经怀疑这次行动是三个人互相合作所为,因为蓝田的伤口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除非让人捅刺一下后他继续站着不动让人继续捅刺第二下,直到他的脖子被割断才躺下,院长您觉得可能吗?他是木头人吗?您也说过他曾经被中国人追杀,手枪是必备武器,如果他看到的不是自己人而是身材高大的中国人,他不会掏出武器吗?他没有开枪说明他认识凶手,手枪和刺刀被凶手带走不正常吗?” 佐佐木心里明白,如此牵强的杀人推理高彬根本不会认可,但他仍然这么说。他先把自己摘干净然后暗暗调查向他开枪的人,但现在绝对不能说怀疑是抗日分子所为。 慕容良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佐佐木,但是他没有多言,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那样佐佐木会多疑。 “哈哈哈哈哈哈......”高彬大笑起来。 他愤怒地说:“这明明就是一出好戏,队长提前让卫兵跑去通知预定位置的所谓刺客,等队长到了预定位置,中枪倒地,然后借故搜查,放火烧了医院,至于蓝田医生,随便安排个卫兵和他说话就能杀了他,或者干脆埋伏好了两个或者多个卫兵,这样我的左右手都没有了,我的卫兵也没有了,医院也没有了,队长也不用再觉得那个地方充满细菌了,简直完美!” 高彬自己也觉得有点胡搅蛮缠的味道了,但他只能这样强硬的表态才有脱出身来的可能。 佐佐木不屑地说:“我毁了医院对我有什么好处?想以搜查刺客的名义焚毁医院我不会愚蠢到拿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一个士兵就能代替我中枪,哪怕这个士兵被一枪毙命,也不影响我进医院搜查刺客,你这个推理太愚蠢了!” 佐佐木觉得他有点疯了,他懒得和他纠缠说:“高彬院长不是审问过那个浩二了吗?有了他的口供,这件奇案也就真相大白了,我不会插手审问,免得院长说我从中作梗。” 高彬无奈的说:“他交代的那个姑娘家和杜家是世交,因为杜太太过世,那姑娘这几天一直在杜家帮忙,据石家太太和管家丫鬟讲,那个浩二的确经常去骚扰那个姑娘,有一天晚上为此还遭受过袭击差点儿殒命。那天晚上他的确又去了,而且喝了不少酒,所以,让队长失望了,凶手不是士兵。” “石家?是不是你舅舅家?” 佐佐木问慕容良:“浩二看上的是你表妹吗?那个骂你‘汗咸’的姑娘?哈哈哈哈哈哈......简直太有意思了。”佐佐木大笑起来。 慕容良却满脸不高兴的一声不吭。 佐佐木的大笑引起高彬的愤怒,他厉声说到:“我的医院一夜之间变成一片废墟!队长您也差点被一枪毙命,您没有感到愤怒与震惊,反而心情愉快的大笑!这难道是一个受害者的正常反应吗?” 佐佐木的反应让高彬越来越觉得这个死变态有问题。 佐佐木平静的问:“高彬院长想让我有什么反应?和以前一样把全城老百姓抓起来审问一遍?还是让我每天露出一副暴怒的面孔?我们身处满洲,这里目前还没有真正属于日本,这里抗日反满的人数多到你数不过来,我们的后背时时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之下,如果他们想要杀我,你以为能等到现在吗?还有,我没有被杀死,难道不该高兴吗?” 他的脸一黑话锋一转:“这件事即便不是浩二所为,但是蓝田医生和日本士兵对话千真万确,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去世的恰恰都是病毒研究的高级专家,这也是事实;有人打我黑枪,我差点送命还要被您咄咄逼人的诬陷还是事实!这场大火终究是怎么烧起来的以后永远是个无人解开的迷,因为楼上是火源,而楼上无一人生还,我只相信已经发生的和亲眼看见的,就是那些病人抱着福田医生同归于尽!他们临死还在高呼‘天皇万岁’!” 佐佐木目光凌厉盯着高彬,他不再和他猫捉老鼠,他认定这场大火起火原因就是因为士兵报复,而最无辜的就是他的屁股! …… 高彬站在废墟前愤恨的回忆着,他现在很清楚放火的不一定是佐佐木,他二人针锋相对,皆为脱身...... 那天,那个变态的洁癖狂用那样一种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眼神和口气针对他,他现在都感觉后背发凉。他所有的心血全都烧没了,他要离开沙吉浩特回哈尔滨等候老师发落。 站在这个废墟前他一言不发,今天是杜太太出殡的日子,吉田一郎也去为杜太太送行去了。想到吉田一郎,他突然想到他的女儿安吉拉,是他亲手把那个美丽的姑娘送进地狱,而吉田在无知无觉中成了杀害他女儿的帮凶。 他女儿的死,吉田一郎既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既是迫害者,也是被迫害者,既是弱者,也是强者,既被憎恨,也被同情。 而这一切始作俑者便是他----高彬英士。 他面无表情看着面前这堆废墟,想着他去小破院看到的情景,虽然佐佐木派人把那些尸块和内脏收拾干净了,但是那些残砖破瓦上厚厚的积雪并没有被清理净,那上面依然保留着喷溅上去的一片片鲜血,两个门框下更是两大摊血污,从满院尿渍和一个遗漏在雪中的鼻子和眼珠子上就能想象出当时的景象多么惨烈,那两个士兵的死状有多么恐怖。 吉田一郎!你这个魔鬼! 这俩士兵仅仅是想奸污他的妻子,属于强奸未遂,他就把他们一刀刀活活割成肉块,这残忍程度比起日本古代最恐怖最残忍的武烈天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仅仅强奸未遂就受到如此刑罚,那么受到自己的蒙蔽联合起来杀了他心尖上的女儿,吉田一郎发现真相的那一天自己将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那天在守备队大院听到士兵叙述时就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再次侵扰了他的思绪。 一股凉气从脚下直窜头顶,只是想想就已经令他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他突然凄惨的笑起来,废寝忘食泯灭人性做的这一切到头来害人害己,自己毁灭了多少灵魂,就会被多少灵魂反噬,现在不就是现世报吗? 他镜片后的眼眶开始发红,恐惧、委屈、冤枉、不甘,酸甜苦辣的泪水在眼眶打转,这泪水包含着许多含义,但唯独没有后悔,没有忏悔,更没有罪恶感。 他转头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来来往往的中国老百姓长长出了一口气,在他眼里,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都可能成为他的试验品,他会面不改色割下男人的头安装在女人脖子上,不成功不要紧,他会无数次实验,无数次寻找失败原因。 不由自主的,他的思绪又沉浸在深深的回忆当中...... 第469章 红日需要鲜血染红 森田确信吉田有病 高彬站在废墟前思绪杂乱的回忆这几天的倒霉经历时,杜家方向传来一声接一声非常响亮的炮仗声,这声音又让他想起来一件事。 他随太田老师刚到哈尔滨731部队没几天,有天上午接到通知到城外试验场实习,当他们一行军医到达时,偌大的试验场上已经在每根相距3米的木桩上绑好了中国人,这些中国人大部分是有老有小的中国男性,里面只有一位是浑身血衣的女性,听说她是抗联战士,她为了掩护部队转移,一个人杀了十一个日军,最后在子弹打光的情况下被抓的。 随着一声炮响,带有病毒的炸弹不偏不倚在这几十个中国人头顶炸响,惨叫声和咒骂声伴随着剧烈咳嗽声在烟雾中响起,当烟雾散尽时,那些咒骂和惨叫没有了,木桩上的试验品一个个耷拉下了脑袋,有些人直接被炸死了,有些没被炸死的也吸入了毒烟很快晕死过去。 戴着防毒面具的高彬和几个军医一起一个个去检查这些试验品的效果,高彬走到那个女人面前,她的脖子被飞溅的弹片击中,那个带有病毒的弹片尚且插在她不断往外流血的脖子上,她双目圆睁七窍流血的脑袋歪在一边死了,睁大的眼睛和歪着头的模样令人害怕。 回去后高彬脑袋里经常闪现那个女人的死状,他紧张的神经以至于影响到了他的工作。 这天,手术台上已经绑好了一个中国小伙子,他的老师鼓励他在那个小伙子心口下刀,对他说:“如果你把他当成会流血的植物,你就不会露出这样软弱的眼神了,要知道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一轮红日只有用血液才能染得更红。” 那天的课题便是挖出一颗20岁男性的健康心脏,观察那颗离开身体的心脏在常温下还能起搏几次?以及起搏的速度、时间,以便于以后做心脏移植手术时掌握最准确时间。 当他双手从那个年轻人被打开的胸腔捧出那颗血淋淋却依然跳动的心脏时,那个年轻人还没有断气,他被固定在手术床上的四肢剧烈抖动着,挣扎着,他的鬓角血管像一条条蚯蚓暴突在皮肤上,张着嘴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瞋目裂眦看着自己的心脏,然后他的眼睛保持在怒目圆睁状态,四肢抽动了几下不动了。 但是那颗心脏依然有规律的跳动着,他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培养器中,它居然跳动了40分钟,当它跳动的越来越慢时,老师把那个年轻人的血液从这颗心脏的静脉注射进去,这颗心脏瞬间又活跃起来,鲜红的血从它的动脉流出,就这样一直从静脉注射动脉流出,这颗心脏跳了20个小时才停止跳动。 老师满意的看着那颗心脏点点头说那是一颗非常健康的心脏,然后一群军医围着那具集聚了半腔血液的尸体挑挑拣拣割下泡在血液中的其他内脏,就像在菜市场肉摊前挑选着哪块肉新鲜…… 那天他们一共挖出六个心脏,一个20岁的男性不麻醉的状态下取出的心脏在常温下能自主跳动40分钟。 一个19岁的男性麻醉后取出的心脏能跳动34分钟。 一个50岁男性不麻醉取出的心脏能坚持30分钟。 一个53岁男性麻醉后取出的心脏只能跳动20分钟。 一个18岁女性不麻醉取出的心脏能跳动46分钟 一个8岁男性麻醉后取出的心脏能跳动51分钟 为了研究各个年龄段在麻醉和不麻醉情况下活体取出的心脏跳动时间,他们每天活体解剖六个不同年龄的人,他在哈尔滨731的三年期间,经过他手一共解剖了74个活体,其中包括女人和孩子。把每颗心脏跳动的时间规律记载的非常详细,并且成功的把一个18岁的心脏移植到了一个68岁的老者身上,这老者在731活了两年才死去。他是自杀的,他在一次检查身体中趁医生不备偷了一把手术刀,回到生活区自己挖出了那颗年轻的心脏。 当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印象:血、满地的血。 如果大和民族旗帜上的红日必须用鲜血才能染红,那么它需要多少鲜血才是尽头?如果这些鲜血的每一个灵魂开始反噬,那么这轮红日会变成什么颜色? 他站在这里已经几个钟头了,一动不动的身影就像在为这片废墟默哀...... 英子再次过来请他接电话时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冷笑一声离开那堆废墟,转脸的那一刻眼眶里的泪水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一双冷酷阴毒的眼睛...... 森田没有直接回哈尔滨,他先回到省城稍作休息再返回哈尔滨731部队,临走那晚,山口司令请他喝酒为他送行时他又提起吉田大佐杀死两个士兵的事,他以为山口司令会愤怒,没想到山口平静如水的问了他一句:“森田君给吉田太太看病的这些日子里发现她吃素吗?” 森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很自然的说:“不,吉田大佐几乎每天给她买烧鸡。” 山口说:“吉田大佐以那样的方式杀死那两个士兵森田君不应该吃惊,他妻子因为什么才疯掉的森田君是最清楚的,他妻子是他的软肋,那俩士兵自己往他的刀尖上扑谁也抗不住,我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把他们做成刺身让他妻子嚼碎了咽下去,看起来我还是不了解他。” 这话如果平常人听了肯定会毛骨悚然,但对于整天解剖中国人的森田来说不算残忍,他只是觉得不应该那样对待日本士兵。 他说:“高彬已经把这件事捅到上面了,他怎样对支那人都无所谓,经常对帝国士兵这样干是不行的呀!老师对他也是很头疼呢。” 山口说:“军部会想个两全其美办法的,毕竟他是个战功赫赫的大佐,难道会把这样的功臣送去军事法庭吗?要知道,他杀了的支那人是被他杀死的日本士兵的几十倍,何况他杀那些士兵都事出有因,并不是滥杀无辜。” 森田说:“如果这件事被别有用心的人带回日本国内,势必会影响百姓的参战热情,现在国内群情激奋,几乎全民参战,没有一个人希望看到参军的儿子被大佐虐杀。” “森田君以为这消息传回国内有人相信吗?老百姓只相信报纸上说的,而报纸上只刊登可以刊登的,凡是对国家不利的消息,哪怕是铁的事实,报纸上、史书上是看不到一点点痕迹的。” 森田说:“山口君...有没有觉得吉田大佐他...这里出了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山口说:“他在沙吉浩特中枪痊愈后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有一天我和他正在下棋,他突然站起来环顾办公室,说听到她女儿哭的声音,而且就在他身边。刚开始我没在意,以为他思念自己的女儿了,后来发生了好几次,他说好像她女儿每时每刻就在他身边哭一样,晚上睡觉女儿的哭声能把他惊醒,因为思念女儿,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啦!” 山口拖着长长的感叹声为吉田一郎的健康惋惜着。 森田本身就是精神类的专家,他敏感的觉得吉田一郎绝对不是普通的情绪波动,在火车上他双眼诡异的盯着高彬看时,他就觉得吉田的精神有问题,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山口君,我想提醒山口君一句话,吉田大佐他......” 说到半截戛然而止,他突然想到了太田老师,他想到了来之前老师的叮嘱,而且是那种反复叮嘱,让他千万听从吉田大佐的安排,还说他的妻女是他的逆鳞,轻易碰不得,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及他的女儿。 联想到他的妻子疯疯癫癫说女儿丢了,然后高彬在沙吉浩特找到了相同血型的姑娘配型,而太田老师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森田越细想越害怕,他不敢再往下想...... 第470章 森田醉酒吐露秘密 珍妮每日以泪洗面 森田自己端起酒杯一干而尽,端酒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森田君想提醒我什么?吉田大佐他怎么了?” 山口见他突然不说了,便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森田说:“额...吉田大佐的逆鳞便是他的妻女,既然那两个士兵敢触碰他的逆鳞,惹他暴怒也是情理之中,这件事山口君最好考虑好了再做处理。” 森田吞吞吐吐把每一个字都斟酌了一遍解释他刚才说的话,他没有胆量说出吉田一郎估计是精神分裂症病人这个猜想。 山口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谢谢森田君提醒。” “森田君,我想冒昧问森田君一个问题,如果涉及到个人隐私,森田君可以不回答。”山口接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森田也喝高了,他双眼迷离的爽快回应:“山口君有话请讲,何必这么客气?” 山口说:“我请这里有名的厨师做了这道红烧肘子,森田君为何不动一筷子呢?难道延续了日本以前的传统不吃猪肉吗?” 森田幸利瞅了一眼桌子上那盘红亮亮的红烧肘子说:“日本人不吃猪肉的时期早就过去了,帝国庞大的军队如果没有猪肉支撑后勤,哪会有一场场胜利?”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告诉山口君一个秘密,山口君知道731的‘器材供应部’每天抓获多少研究材料吗?从关内运来的那些俘虏到了满洲和516、526分一下就不多了,‘器材供应部’只能到处抓人,反正支那老百姓多如牛毛,抓回去不需要审问直接进行筛选,身体强壮的进行病毒实验,身体羸弱的分到‘诊疗部’进行器官移植实验。 那些研究材料用于病毒实验死了后只能焚烧,但是‘诊疗部’每天要做十几例器官移植实验手术,十有八九手术失败,这些医学废料身体里没有任何病毒,他们不会被焚烧,而是进了绞肉机,那些肉泥和高粱谷壳一起进了养猪场的饲料搅拌机变成猪饲料...山口君明白了吗?” 山口突然想到赛哈塔拉东树林那个养猪场,养猪场属于516所有,除了本所工作人员,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连驻扎在东树林的那几支部队也不得靠近,只有杀猪的时候才允许部队汽车进入,他作为本地最高司令竟然不知道那些猪是吃人肉长大的。 他看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肘子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这时,森田幸利喝了一口酒又开口了:“不过,话说回来,其实那些肉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知道那些猪吃什么长大的人反而觉得那些猪肉味道鲜美,支那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他们只知道矗立在各地的烟囱,心里也明白那是焚烧尸体冒出的黑烟,因为那肉体烧焦的味道是无法掩盖的,可那又怎么样?这些贱民迟早都会变成黑烟从烟囱冒出随风飘散。” 俩人喝了很长时间,直到把自己都灌醉瘫倒在地...... 森田的这一来一去,不光使一座医院毁于一旦,那些饱含鲜血的罪恶资料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此后他们想要重新得到那些资料还得经过几年时间,杀死更多的人。 而且一壶酒把病毒研究所更加惨绝人寰的猪饲料秘密也透露了。 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谁也无法预知,有时候,一个明明需要人照顾的弱者,受到一件事的刺激后,他会突然变得坚强起来。 杜家的灵堂撤掉了,一切恢复原样,这里再看不见杜太太柔柔弱弱跟在老夫人身边婷婷袅袅的身影,大家似乎都在努力接受这个不想接受的事实。 这是巴图鲁自和杜家结亲以来住的时间最长的几天,他担心老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会突然病倒,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老夫人突然像变了个人,她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却也没有了悲伤。她催促巴图鲁带着塔斯哈回家看看爷爷奶奶,嘱咐他暂时不要把家里的变故告诉杜鹃。 “杜家不能再出事了!”她说。 巴图鲁刚来那天就委托赵宏斌悄悄购买粮食一点点带到城外的家里,他用一天时间购买了煤油、咸盐、调料和生活必需品,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买那么多粮食干什么,也没有和他们说现在家里多了好几口人吃饭,更没有说又把田下救下了。 他永远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巴图鲁。 塔斯哈去韩满囤那里取回了莫日根的弩和弩箭,他知道舅妈遇害这件事对杜家是灾难,对于马小燕和珍妮来说更是良心的深深不安,于是他特意去看望了一下珍妮。 尽管杜家没有一个人怪她们,尤其是珍妮,她本身也是受害者,只不过她没有被杀死而已,杜家并没有因为淑娴为她挡了子弹而耿耿于怀,反而这几天劝她跟着吉田一郎回去,因为她还一直住在马小燕家,她每天到杜家看望老夫人,自己把愧疚放大到了极限。 吉田一郎这些日子住在守备队,他去了马家几次,但珍妮总是不愿意和他一起回省城,更不想和他住在守备队。每当他带着四个卫兵走在路上,凡是看见他的人很远就躲藏起来,这情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触动,因为这是他在中国这些年的常态。他带领部队扫荡过的村庄寸草不生,老百姓看见他就像看见阎王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引来杀身之祸。但这样的情景却让珍妮感到很痛苦,他想和丈夫在一起,又无法忍受周围人畏惧的眼神。 “珍妮,不要难过,我能感觉到我们的女儿就在我们身边,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你不要这样消沉下去,我们一起回赛罕塔拉寻找我们的女儿。”当两人在一起时,吉田一郎总是这样温柔的安慰她。 珍妮自从苏醒过来每日以泪洗面,成为正常人后面对的是一个接一个的痛苦打击。首先慢慢回忆起失去女儿后的种种劫难,对她有恩的杜太太为了救她被日本兵枪杀,接着看到中国老百姓对日本人的恐惧眼神。她觉得对不起中国人,尤其对不起两次救她性命的杜家。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压得她无法呼吸,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的丈夫,他依然深深爱着她,就像当初一样。以前为了能让她看到雪夜中最美丽的圣诞老人,他在鹅毛大雪中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开门发现他时,他快被冻僵了。 “詹姆斯,亲爱的,我非常非常想找到我们的女儿,但杜太太因为救我被杀死了,她刚刚下葬我就这样离开,对杜家不公平。” 听到珍妮这些话,他不想逼她,她能在一声枪响后清醒过来,他认为已经是天皇保佑了,如果她能健健康康这么一直清醒下去,那么找到女儿安吉拉就有希望了。 第471白布放进黑色染缸 强行灌输侵略思想 准备回山里的巴图鲁过来看佐佐木,佐佐木正在两眼通红的读慕容良父亲偷偷带来的信,那封信是佐佐木次郎写的,他在信里痛斥了日本发动的这场战争,历数了日本军方在日本国内的种种罪行,沉痛的叙述了日本国内老百姓在水深火热中的艰难生活与精神上的自我麻醉。 信上说:“......一块白布被强行放进黑色染缸,拿出来再怎么清洗,白布也恢复不了当初的洁白了。就好比俊男你,你当初就像一块洁白的白布,被强行灌输错误的思想,根深蒂固的认为这是一场正义并且会胜利的战争,军国主义思想就像富士山火山喷发,汹涌而猛烈,老百姓无法逃避,只能被迫接受,然后默认它的存在,与它共存...... 生活在火山下的人,当火山喷发时,无人幸免,都会在头上蒙上一层灰尘,落在头上的灰尘可以洗掉,但是落在内心的灰尘却绝难清洗。 所以,大部分老百姓的心都被弄脏了,他们打了鸡血一样支持这场肮脏的战争,含着热泪送自己的儿子、丈夫去死...... 俊男,每次给你写信,我都把它当成给你写的悼词,不知道我儿能否收到?我儿是否仍在世上?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场战争给中国人民带去灾难,却并没有给日本人民带来幸福,它只满足了有些人心中的贪欲......” 巴图鲁进了院子时,看到慕容良和稻田都站在门口,稻田和慕容良都不敢敲门,慕容良走下木头台阶悄悄对他说:“我父亲从日本给他带来一封从鱼肚子里掏出来的家书,把我们赶出来这都看好久了,我现在给您通报一声。” 巴图鲁说:“如果他心情不好,那就算了,你告诉他我来过了,明天我就要回去了,请他多保重。” “慕容!请申桑进来...你也一起进来”佐佐木听到了巴图鲁的话。 巴图鲁进去后,稻田给他冲好茶出来了。巴图鲁说:“我嫂子已经下葬了,我也该回去了。”他看着佐佐木说。 “申桑,你为什么不离开大山?”佐佐木红着眼眶对他说。 “因为我从小生活在那里,那里是我的家,没有人愿意离开从小就熟悉的家。”巴图鲁看着他说。 “但是我却离开我熟悉的家,来到中国,离开我年迈的父亲。”为了减缓屁股的疼痛,他斜坐在那里,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巴图鲁坐在佐佐木对面,低头喝茶,像一对老朋友般的随意。慕容良站在旁边翻译。 “我父亲是个中学教师,他的一个老朋友,刚刚去世,为了充饥他吃进肚子里的树皮消化不了也拉不出来,眼看着肚子被排泄物憋得像西瓜一样快憋死了,他用家里的刀切开了自己的肚子......” “你在为他哭泣?”巴图鲁问。 “不!我在为我自己哭泣...申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你会原谅我吗?” 巴图鲁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怎样回答,他们两人中间谈不上谁欺骗谁,甚至可以说从原先的互相欺骗,互相利用,渐渐演变成居然能像真朋友一样坐下随意聊天。 巴图鲁是猎人,猎人最擅长的是隐藏自己,给猎物下套。当杜鹃抱着九死一生的儿子哭成个泪人,发誓杀光日本人时,巴图鲁想到的是怎样给日本人下套来捕捉猎物。 他不是为了利益忘记仇恨的趋利小人,恰恰相反,他是个有仇必报的血性汉子。但是,趋利避害却是他最擅长的生存技巧,尤其是父亲达哈苏打破几百年的墨守成规,决定让那些永无主人的珍宝重见天日,他马上想到该怎样下好这盘棋。 打猎最重要的是利用好有利地形,现在只有利用佐佐木这个“有利地形”才能把宝藏蚂蚁搬家一样移出大山。 尽管靠动物肚子运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搬完那么多无价珍宝,但别无他法,他的祖上留下这么巨大的财富不能永远沉睡在大山底下,它们该到了见见阳光的时候了。 时间对于巴图鲁来说最重要,他必须利用佐佐木提供的进城便利来缩短运输时间,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如何进城的事情上。 所以,某种意义上讲,他更是在欺骗佐佐木。他脑子里忘不了儿子赤裸着身体血淋淋的样子,心里装着对他的仇恨,还要用极大的忍耐和他交朋友,这需要多大的忍耐力与智慧才能做得滴水不漏? 现在佐佐木被自己几年来装出来的真诚所感动,更因为他父亲的家书内容触及了他尚存的一点人性,他心中那颗强硬的帝国之心开始有了一点点动摇,最起码他开始有了害怕的感觉,他害怕失去眼前这个朋友。 “朋友之间不说原谅不原谅的话。”巴图鲁说。 “我中了一枪,也算大难不死,不知道是我们的士兵所为还是抗日分子所为,这一枪其实把我打醒了,别人中了枪也许更增添了仇恨,但是我却希望这一枪能消除别人对我的仇恨,开枪者不会无缘无故向我开枪的,你说是吗?” 他看着巴图鲁,如果在以前,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今天,他看了父亲的信,又联想到吉田一郎为了自己的妻子把两个士兵活剐了,他突然觉得这一枪也许是他的仇人在对他报复,毕竟这些年他在沙吉浩特也抓了那么多所谓的抗日分子,其实他心里明白是为了给煤矿抓劳工。这些无辜的人只要进了煤矿很难活着离开,如果以后满洲真正划入日本版图,这些人将会在黑暗的煤矿度过一生。 这是他的罪孽,是的,是罪孽。他杀了那么多抗日志士,他厌倦了杀戮来到沙吉浩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屠刀,却发现他的屠刀从来没有归鞘。军部和满碳株式会社互相勾连侵占了马家煤矿,巨大的利润进了军部几个掌权者的口袋,却把生产压力压在他身上,为此他不得不抓捕许多无辜的老百姓去挖煤,这些老百姓一旦被抓等同于进了死亡监狱,而对他们判了死刑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是的,他罪孽深重,他的仇人太多了。 巴图鲁没有端起茶杯喝茶以此来逃避他的眼神,而是直直的眼神和他对视着:“但愿。”他说。 第472章 巴图鲁尝试放仇恨 老夫人洒泪认义女 看到佐佐木痛苦的样子,巴图鲁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既然塔斯哈给了他一枪,也算是报了当年的仇,如果佐佐木不再杀人,他可以尝试和他慢慢相处,最起码他不是像吉田一郎那样凶残的人,现在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是一个想念父亲,想念家乡的无奈军人。 巴图鲁想试着放下对佐佐木的仇恨。 但是令巴图鲁没想到的是,想给佐佐木一个改过自新机会这样的想法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他没有看透佐佐木骨子里难以去除的野蛮本质,那已经浸入骨髓的军国主义思想已经变成他生命的细胞无法改变了。 巴图鲁想原谅佐佐木的这个美好愿望还有一个难以跨越的坎,或者可以看做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便是他的妻子杜鹃。被人称为一根筋的狼女杜鹃,她绝对不会原谅伤害过儿子的佐佐木。如果巴图鲁没有杀佐佐木是因为对他有了一丝朋友一样的感情,塔斯哈没有杀佐佐木是因为他是一张宝藏进城畅通无阻的通行证,那么杜鹃对于佐佐木来说,她就是一只面对庞大的敌人也无畏无惧的狼獾,佐佐木敢伤害她的幼崽,她会无休无止的干他到最后一口气。在杜鹃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屈服”这俩字,更没有原谅的概念。至于那些几百年前的皇家宝藏对她来说更是无用的累赘物,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花过一个铜板的她简单的大脑里只有两个字:“报仇!” “再进城,我给你带坛虎骨酒来,对骨头有好处。”巴图鲁说。 “真是太谢谢了!听守城门的士兵说,你经常带一些白酒进山,看起来是为了泡酒啊!”佐佐木斜坐在那里给巴图鲁行深深的点头礼。 巴图鲁说:“大山里太冷了,山里的猎人离不开酒暖身。” “申桑,有一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我不明白吉田大佐为何如此在意杜家?他的妻子是美国人,为何在杜家生活?这有点匪夷所思。” “......” 巴图鲁好像不知道怎样说起欲言又止。 “哦!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佐佐木说。 “不,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巴图鲁说。 “哦?可以吗?不是秘密?”佐佐木说。 “不是秘密!” 巴图鲁说:“杜家的生意受到地方的局限性,到省城发展,买下房子的时候发现已经疯了的珍妮躲藏在废墟里,杜家见她可怜收留了她,两年后她在大街上认出吉田大佐,她当时只是清醒了一下,后来继续疯着,继续留在杜家,直到这次来沙吉浩特发生了导致她精神分裂的同样遭遇,她的头被重重的砸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他仔仔细细的把关于珍妮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慕容良一字不落的翻译给佐佐木听。 “原来是这样啊!杜家太令人敬佩啦!真是令人感动啊!”佐佐木拉着长长的感叹语气,标准的日式感动。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后,巴图鲁站起来告辞,拉开门的一刹那,一阵婉转悲苍的呜咽声传了进来...... “谁在哭?”巴图鲁问慕容良。 慕容良看了佐佐木一眼说:“吉田大佐在他屋里焚香,好像在哼唱{樱花}歌曲。” 听见俩人的对话,佐佐木一言不发转头又望向了那封信...... 巴图鲁皱着眉头走出屋子,慕容良把门拉上出来送他说:“是思念家乡的歌,这里的士兵经常哼唱。” “和哭一样,呜呜的。”巴图鲁说。 “他就是在哭。”慕容良悄悄的说。 回到杜府,巴图鲁和塔斯哈准备回家,他和杜爷商量了几天,决定继续往沙吉浩特运金子,不光不能停,还要比以前加大次数。他说:“只要佐佐木在沙吉浩特好好活着,咱们家就不会有危险。” “唉!这叫什么事?我们最大的仇人是日本人,保护我们的也是日本人。”杜爷说。 巴图鲁说:“我已经和韩满囤说好了,家里有什么事张管家直接去找他,如果他不在,还是给佐佐木送肉的名义去找慕容良或者赵宏斌,他们都是非常可靠的人。” 杜爷说:“我在家陪老夫人一段时间再去省里,过几天小瑞先回去。” 看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巴图鲁和塔斯哈在第二天见过老夫人后牵着三匹马回家了...... 吉田一郎来到马家和珍妮沟通,提醒她回省城寻找女儿的下落,珍妮心存对日本兵的憎恨原本不想回省城,她担心一旦回省城,恢复健康的她就没有理由待在杜家了,而她宁愿疯着也绝不住到宪兵司令部。但是他提到女儿,她再次无法控制的泪流满面,她非常思念下落不明的女儿,她疯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女儿现在流落到哪里?她必须回省城找到女儿。 “你陪我到杜府,杜太太用她的生命保护了我,我要再次去杜家看看他们。” 看到松了口的珍妮答应和自己一起回去,吉田一郎非常高兴,他和珍妮来到杜府时,杜爷正陪老夫人在客厅说话。老张领着吉田一郎和珍妮进来,老夫人没有像以往一样回避。她命莲儿给二位上茶后,老夫人关切的看着珍妮:“看见你一天比一天好,我很高兴。” 珍妮说:“我的命是杜太太用她的命换回来的,我欠杜家一条命,真的对不起!” 她重新站起来给老夫人鞠躬。 老夫人连连说不敢当,忙请她坐下:“杜莎,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这件事真的一点儿怨不到你的头上,是我儿媳淑娴她命薄福浅,也合该你能和你丈夫团圆,我们杜家为你高兴。” 听到老夫人还在叫珍妮为杜莎,杜爷赶紧改正说:“娘,您叫错了,她现在是珍妮,杜莎是为了照顾她时方便,我给她起的名字。” “不!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很感激我在生死边缘徘徊时,杜家收留了我,这份恩情我会用后半生来报答杜家。” 珍妮低头含泪说:“我虽然是中国人,却在美国出生长大,所以中文不好,我有许多想说的话,用中文有时候表达不清楚,我只能无数次的说谢谢。” 珍妮再次抬起头看着杜爷和老夫人:“我的名字既然叫杜莎,我以后还是杜家的人,我知道我有个姐姐叫杜鹃,所以,我就是杜家的小女儿杜莎,您就是我在中国的娘,娘!”她水淋淋的大眼睛满含感激。 老夫人顿时泪如泉涌,她声音颤抖着说了句:“哎!可怜的孩子!好,以后我就是你在中国的娘。” 第473章 珍妮提起桃子项链 吉田突然心脏剧痛 珍妮的泪“唰!”的流了下来:“我有病的时候,我一直叫您哥哥,杜家救我两次,我欠杜家太多,实在不想离开杜宅,但是我很爱我的丈夫,他是个善良的人,他已经在省城租了一个院子,就在离杜宅不远的地方,我随时回杜宅看你们。”她看着杜爷说。 什么?杀人如儿戏,能在被害者惨叫声中一刀一刀把人活剐的魔鬼,他的妻子竟然说他是善良的人?杜爷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听到了什么?转而他又想,珍妮一踏上中国的土地就惨遭不幸,一直神志不清,现在她刚苏醒,的确不知道她丈夫在中国的所作所为。 吉田一郎坐在椅子上喝水,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内心有什么波澜。 杜爷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魔鬼就是魔鬼,他心里到底装着一颗多么坚硬的心脏才能在听到妻子这样评价自己时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以前整天唠叨着耳背的老夫人今天听力却出奇的好,她看着珍妮说:“多好啊,孩子,嫁一个善良的男人是女人的福气,你们要好好的,现在这世道,外面兵荒马乱的,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哟!” 吉田一郎清了清嗓子,努力使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严肃,他问老夫人:“老人家恨不恨日本人?” 老夫人说:“日本人很多,不全是杀人放火的人,就比如你吧,听杜莎讲你是善良的人,如果是善良的人来中国,我就欢迎,那些杀人放火的日本人,我再恨也没有办法,比起恨他们,我更恨那些放他们进来的中国人。” 老夫人的话听起来说得中肯,但吉田一郎还是从中听到了怨恨,她怨恨那些放日本人进来的中国人,说明日本人在她心中的形象非常不好甚至恶劣。 吉田一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表示认可老夫人说的话。 珍妮用爱恋的眼光看着吉田一郎,然后对老夫人说:“娘,詹姆斯参军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他不会杀中国人的,他很善良,他也恨那些祸害中国人的凶残士兵,他把那两个杀害淑娴的坏蛋枪毙了,我支持他那么做,那两个坏蛋就应该给杜太太偿命。” 杜爷对吉田一郎欠欠身子说:“谢谢大佐枪毙了那两个坏蛋替贱内报仇。” 他没看吉田一郎的表情怎样变化,转身对珍妮说:“珍妮,你说的对,你不是原来需要人照顾的病人了,你应该回到你丈夫身边,你们分别那么久,你不能再让大佐一个人生活,我们虽然是两个不同国家的人,但是亲情关系,在全世界都是一样的,我很高兴你们全家团圆。” 他想让珍妮在吉田一郎身边看清楚他到底是善良的天使,还是恐怖的魔鬼。尽管他替淑娴报了仇,手刃了那两个畜生,但是他的手段之残忍还是惊到了他,吉田一郎对自己的同胞尚且能下此狠手,对待敌我双方的中国士兵会怎样呢? “谢谢哥哥,可是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女儿安吉拉,找到她,我们才是一家团圆。”珍妮说。 撇开吉田一郎不说,珍妮是真够可怜的女人,杜爷很同情她,否则当初也不会专门请人照顾她。他说:“珍妮,你说说安吉拉的特征,比方说她身上带着什么物件或者有什么胎记?我们帮你一起找,她今年应该是多大?” 珍妮说:“她和塔斯哈是同岁,今年已经20岁了,失散的那年14岁,她出生时手腕上有一片和红花一样的胎记,我看见那片胎记红红的也像一个红桃子,所以,我给她起名叫桃子,詹姆斯离开美国那天给她买了一个桃子一样的项链戴在脖子上。” 珍妮说这话时,吉田一郎的心脏突然一阵刺痛,他用手猛地捂了一下心脏,脸色“刷”的一下白如墙面。 “詹姆斯,你是不是又犯病了?”珍妮紧张的拉紧吉田一郎的手。 看见吉田一郎痛苦的表情,杜爷问他们要不要请个大夫? 吉田一郎痛苦的皱着眉头说:“谢谢,我们这就告辞了。”他边说话边环视着周围,好像在寻找什么,然后他猛地捂住双耳剧烈的摇头,当他停下来时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常,这番操作看起来非常诡异。 珍妮关切的用英语说:“詹姆斯,亲爱的,你又听见安吉拉的哭声是吗?” 吉田一郎闭眼休息几秒后向老夫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 珍妮也深深的鞠躬说:“谢谢,我会经常回杜家的,请娘多多保重。” 把吉田一郎和珍妮送出大门回来后,客厅里挤满了人。原来小瑞他们早就知道他们来了,他们不想进来和吉田一郎说话,干脆都在小瑞的屋子里一边看他擦枪一边和他说说话。 自从杜太太去世后,小瑞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整日沉默寡言,一句话都不说,和他形影不离的塔斯哈也回自己山里的家了,他每天吃了饭就是擦枪,大家知道他心里难过,谁也不去打扰他。 雪儿虽然给杜太太披麻戴孝送了葬,但她仍然恪守本份叫小瑞少爷,只是她也突然消瘦了许多,也不像以前那样直呼小瑞的名字了。 她没事时就进来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小瑞擦枪,谁也不说话,只是偶尔问他一声:“少爷,喝水吗?” 小瑞如果想喝水就点点头,不喝就摇摇头,雪儿也不强迫他。 把珍妮和吉田一郎领进客厅后,老张也进了小瑞的房间说:“少爷,珍妮好像要走了,她和吉田一郎来了,你要不要和她说说话去?” 小瑞这才抬起头看了看窗户外面说:“不想见吉田一郎,虽然他替我娘报了仇,可我还是不想见他。” 老张叹口气坐在旁边椅子上说:“不见就不见吧,这些人咱们都惹不起,咱们尽量不要招惹他,他忒恐怖了。今早我出去买菜遇到齐耀祖老婆了,她说齐耀祖自从那天回去就得了一种怪病,一听人大声叫喊他马上就尿裤,家里所有带刃的东西都得藏起来,哪怕让他看到一把剪刀,他都吓得哇哇大叫瘫在地下......安大夫说他估计吓得癔症了。” “这件事吉田一郎做的漂亮,如果我在当场就好了,我也会亲手刮了那俩畜生。”小瑞狠狠地说。 “我也会!”雪儿说。 过了一会儿,莲儿进来说:“他们走了。”一群人这才一起进了客厅...... 第474章 铤而走险车底藏金 办公室外士兵偷听 太太去世后,原来侍候太太的丫鬟留下来继续侍候老夫人,杜爷想让雪儿去省城,毕竟省城的宅院是沙吉浩特院子的几倍大,那里人手少的厉害。因为家里藏着十个抗联战士,不知底细的人不敢随便招进大院里。但是老夫人舍不得雪儿离开她,只好作罢,最后决定小瑞明天开车回省城。 看到一屋子的人,杜爷对老张说:“张管家和小瑞一起到小客厅说点儿事。” 三个人到了小客厅,杜爷说:“刚才我送吉田一郎出去时正好看见他的卫兵向他报告什么,珍妮告诉我说他们走不了啦,火车又停止售票,我就说让小瑞开车送他们回去。” 小瑞和老张面面相觑,不知道杜爷为什么这样做...... 杜爷说:“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进省城机会,比藏在马车着一个阎王。” 见他们俩都没有吭气,杜爷对小瑞说:“瑞儿,你娘不在了,可是我们不能陪着她去死,我们还要好好活下去,明白吗?” 他希望儿子能明白他的用意振作起来。 小瑞点点头说:“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是我哥在开车,这么多天虽然路上的雪化了不少,但是阴面的雪已经冻成冰,万一打滑车坏在路上怎么办?后备箱拉着那么多金元宝会不会被发现?” 老张也点点头说:“少爷说的有道理,如果一路畅通,这倒是一个比马车还保险的机会,就怕车坏在路上。” 杜爷说:“我想赌一把!如果第一次开了个好头,以后倒腾那些宝贝就安全多了,只能赌一把了!我们家这是新车,只要路上带够充足的汽油就没问题。” 小瑞说:“那四个卫兵怎么办?” 杜爷说:“我们家有一辆马车,把石榴家的马车也套上,四个卫兵分别乘坐两辆马车一起走,这路况,马车走起来不见得比汽车慢。” 小瑞说:“让他们乘坐我们家的一辆马车不行吗?为什么还要借一辆?” 杜爷说:“家里的金子存放太多了,干脆趁这个机会一起拉走,咱家的马车馅。” 老张说:“虽然冒险,却也是个好机会,这几个鬼子等于是给咱们当了一回保镖。” 杜爷说:“我们商量一下统一口径,万一金子被发现,我们要有应对的策略。” 老张说:“一会儿我准备几个袋子装山货和风干肉,多装点压在车地板上。” 第二天,马小燕和珍妮早早地来到杜家,等了一会儿,石榴和吉田一郎也陆续进来了。石榴告诉小瑞她要等塔斯哈回来一起走,就不和他们挤在一起了。其实石榴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对吉田一郎的恐惧,她觉得和他坐在一个车里浑身的汗毛都会立起来。 马小燕手里拿着一个包袱请小瑞打开后备箱,杜爷接过包袱说:“来,马小姐我给你放,后备箱里面主要是放满了一些他奶奶给他带的肉干之类的东西,马车里也塞得满满的了。”说完他当着吉田一郎和马小燕的面打开后备箱,只见后备箱里除了路上用的油桶外,真就塞得满满的了。 两辆马车停在汽车后面,老张当着那四个日本卫兵的面叮嘱侄子和石家的赶车师傅路上千万小心驾驶,遇到沟沟坎坎尽量牵着马慢慢走。 树全明白马车底下肯定又藏着什么东西不想让日本人知道,他说:“叔,放心吧,我肯定安安全全把几位太君送到。” 老张听懂树全的意思了,他满脸堆笑对四个卫兵说:“路滑的话,请你们们下来帮着推一推车。”说完他还暖心的给他们一人抓了几把花生。 四个卫兵非常清楚吉田大佐和杜家的关系,他们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应允。 汽车发动着后,杜爷深深的看着小瑞说:“路上的雪不会完全化开,注意马路上的石头。” 杜小瑞好像突然在一夜之间成熟了,他点点头嘱咐雪儿照顾好奶奶,在大家恋恋不舍中,载着恶魔的杜家汽车缓缓开走了。 望着走远的汽车,老张心脏砰砰直跳,车里坐着一个杀人魔鬼,后备箱里可是装着一箱子金元宝啊!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在远处一个墙角,一双贪婪猥琐的眼睛看着黑色轿车和两辆马车离开杜家向南面出城方向驶去...... 在大和旧医院,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沙吉浩特回哈尔滨认罪的高彬一拖再拖不愿意走,他总认为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火灾,更不认为这是士兵所为,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一个内外勾结造成的巨大破坏,他在电话里把疑问向老师一一陈列出来,并且保证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给老师一个交代。 “你是说,二楼病区有一个美国人,两个苏俄人,47个支那人和10个朝鲜人是吗?”太田在电话里问他。 “准确的说47个支那人里面包括5名蒙古人,楼上做实验的那十个士兵都是朝鲜人和台湾人,那些朝鲜士兵表面对我们臣服,实际上对我们大和民族充满仇恨,他们混在日军里做尽了坏事,目的是为了引起支那人对日本的仇恨,比起支那人,隐藏在暗处的朝鲜人更可恨,所以,我不会怜悯他们,他们就应该和支那人一样对待......” 门外,一个胳膊受伤吊着绷带小眼睛大柿饼脸的士兵假装在外面晒太阳,正仔细听着高彬的通话...... 自从那天见到侯富贵,高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唯利是图的奸诈小人,这样的人正是自己可利用的人。所以他那天走在后面告诉侯富贵到大和医院找他。他给侯富贵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跟踪吉田一郎,看他在沙吉浩特都和什么人接触?高彬现在是四面楚歌,吉田一郎那里不能再出问题了。 侯富贵进了医院大门后,轻车熟路向第二排走去,第二排的最后一个房间木牌上写着日文“院长办公室”。他穿着破烂的黑棉袄双手插在袖筒里邋里邋遢向办公室走,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经过他身边露出警惕与不屑的眼神。英子端着医疗盘子从护士处置室出来轻蔑的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几个士兵看见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国人出现在这里有些不爽,他们大声吆喝着问他来这里干什么?侯富贵指了指院长办公室奴颜婢膝的说院长叫他来的。 这些伤兵都是从大火里死里逃生安顿在这里的,心里充满无处发泄的戾气。看到穿着破破烂烂神情猥琐的侯富贵冲他们点头哈腰时,这些士兵粗暴的把他推搡到一边并且对他骂骂咧咧的。侯富贵心里有气却不敢撒而且还得陪着笑脸往前走,这时他看到上次来过的那个屋门口有个士兵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到了跟前才发现这个士兵在静静地偷听屋里的动静。 这个士兵看到有人向这里走来,明显吓了一跳,看清只是一个穷苦中国人时,便用那对眯眯眼瞪了候富贵一眼,嘴里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假装享受阳光般的转动着脖子走开了...... 第475章 侯富贵指认大和田 鸡飞蛋打证人自杀 侯富贵敲门进去后汇报了吉田一郎离开杜家的事,高彬问他:“你看清楚的确是吉田大佐乘坐杜家的汽车离开了?” “非常清楚,和他们随行的还有一个姑娘,看起来像是吉田大佐的女儿......” “闭嘴!” 一听侯富贵提到吉田大佐的女儿,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知道吉田的女儿永远不会活过来了,现在他一听有人提起吉田大佐的女儿这几个字就敏感。 侯富贵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惹得院长生气,他站在那里不敢吭声了。 高彬冷静了一下缓缓的说:“你先出去吧,继续打听关于医院失火的蛛丝马迹,任何可疑的事情都来向我报告。” 侯富贵正想离开,突然他转身说:“院长,刚才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好像在偷听你打电话。” “嗯?看清楚什么人了吗?”高彬紧紧盯着侯富贵。 “看清楚了,好像是个胳膊受伤的士兵,他靠在门外一动不动,听见我过来才慌里慌张离开的。”他添油加醋的说。 “再见到他你还能认出来吗?” “能!” 高彬一听,精神为之一振,没想到这个侯富贵刚一接触就给了自己一个见面礼。他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侯富贵说:“看起来我没看错人,你正是我需要找的人,跟着我,你会大有前途的。” 一步登天是什么感觉侯富贵没有感觉过,但是此刻他的感觉就像一步登天。他激动的向高彬连磕三个响头:“谢谢院长,谢谢院长,谢谢院长。” 高彬领着侯富贵挨个病房查找,终于还是把那个叫大和田拓拓的士兵找了出来。 这个大和田拓拓并不是从关内拉来的战场伤兵,他是到楼上搜查刺客的守备队卫兵。那天有人喊了一声:“这些都是传染病”时一群士兵拥挤着下楼,他被不小心挤得摔下楼梯摔断了胳膊。 “你叫什么?”被叫到高彬办公室还没有站稳,高彬就开口问他。 “大和田拓拓。”这个士兵回答。 “你刚才在门外听到了什么?”高彬问他。 “院长,我在晒太阳,什么也没有听到。”大和田拓拓说。 高彬走过去“啪啪”两耳光差点把大和田拓拓打倒,他阴狠的说:“混蛋!别以为你是佐佐木的士兵我就不敢动你,我弄死你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 大和田拓拓听他说完这句话顿时联想到楼上看到的那些鬼一样的病人,他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看高彬。 这时英子进来把大和田拓拓的病历递给高彬,高彬一边看他的病历一边说:“从二楼逃命一样摔下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这样惊慌?” 大和田拓拓惊恐的摇摇头。 高彬说:“什么也没看见就往下跑吗?是不是你也想变成他们那样?还是老老实实说为什么往下跑?又或者你看到什么人在放火?” 说完,高彬从立在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针管慢慢走到大和田拓拓面前说:“只要我一针下去,你身上的肌肉会一片一片烂掉,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离开医院,你的舌头会因为肿胀而无法说话,或者我用这把手术刀把它从你的嘴里割下来......” “我说,我说,因为看到那些传染病人,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些都是传染病’所以我们才跑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请院长放过我吧。”大和田拓拓盯着那个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针管和手术刀惊恐地说。 “放过你可以,你只要说实话,仔细想想谁喊的那句话?在二楼的哪个地方喊的?你在二楼还看到了什么?”高彬看着他问。 他们的对话全是日语,站在门口的侯富贵一句听不懂,他以为高彬院长拿着针管要给那个伤员治病,这个伤员害怕打针才吓得发抖。 “院长,要不要我帮忙按住他,那样他就不害怕了。”他讨好的对高彬说。 “啊!”高彬乐了:“这是个好办法,你过来帮他把那条胳膊的袖子挽起来。” 侯富贵屁颠屁颠过来把大和田拓拓挤到墙上就去挽他那只好胳膊上的袖子,他口里还说:太君,你不要害怕,我来帮你。” “我没有看见那些传染病人,是听其他人说的。”大和田拓拓害怕的叫喊起来。 高彬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慢慢靠近他说:“你们不是上到二楼了吗?” 大和田拓拓说:“我看见有人到了西面病房,我就到东面搜查,我看到最里面那间屋里有......”他惊恐地不敢说下去。 高彬不说话,直接就要把针扎下去...... “我看到那些人头了!” 大和田拓拓见针头已经贴在自己的皮肤上了,他惊恐地叫起来。 “慢慢说,都是谁进去那间屋里了?进去后都干了些什么?”高彬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他好像抓到了些什么。 “是慕容翻译和稻田还有马队长,我上去后看见小岛他们四个人围着藤井和牧野不让他俩动,我看到院长办公室旁边那个写着病理室的房子里好像什么东西在闪,我走过去偷偷看了一下就看到那些...人头和婴儿......”大和田拓拓惊恐的回忆着。 “很好,就这样慢慢说,你刚才说看到什么东西在闪?”高彬微笑着问他。 “是,我看到有人拿着相......” “高彬院长,他们在废墟中找到那个铁皮柜子了!”英子没有敲门就一头撞进来兴奋地大声说。 高彬一听,马上把针管和手术刀放在办公桌上,对英子和侯富贵说:“看住他。”说完竟然不顾形象跑了出去。 高彬心情激动地远远望见那放着重要资料的铁皮保险柜时,他三两步走过去一看却傻眼了:铁皮柜已经被大火烧成了黑色,有几个小铁门已经严重变形,里面的资料只剩一把纸灰了...... 当他垂头丧气返回办公室时,更被眼前的景象气疯了,侯富贵面色苍白站在地上,英子正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大和田拓拓的脖子,鲜血从她的手指缝不断涌出,地上已经流了鲜红的一大滩血,大和田拓拓伸展着那条被挽起袖子的胳膊躺在地上,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手术刀...... “混蛋------”高彬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第476章 恶魔押车一路畅通 城门警察瞬间吓瘫 不下雪的天气出奇的好,小瑞开着车一句话不说只管一脚油门往前走,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下大雪,路很难走,再加上小瑞不想走夜路,所以走了三天两夜。 但是今天天气晴朗,马路上即便有些坑坑洼洼里尚且存留着开始融化的冰,因为视线好,所以小车能挑选平整的路线走。 走着走着担心出意外,意外还是出了。 尽管这么长时间天气晴朗,但是在满洲里这个地方想要在这么短时间把雪完全融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个很深的土坑里灌满了冰雪后看起来和路面一样平整,它的旁边有一块凸出路面的石头,估计是那些拉矿石的马车不小心掉落的。小瑞小心翼翼的左打方向绕开那块石头,突然车身向右一歪,后轮一下陷在了这个坑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瑞心里慌张不已,如果在平时,陷进去就陷进去吧,大不了把后备箱里所有东西拿下来,所有人一起推车。 可是现在后备箱藏着一整箱金元宝,那是老张先把空箱子放进后备箱,然后一块一块放进去的,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百个大藏金元宝,他一个人想要搬下来根本不可能。 杜小瑞下车后发现右后轮陷进去半个轮子,如果不借助外力根本走不了。 更让他着急的是跟在后面的两辆马车怎么突然不见了?其中一辆自己家的马车是经过改装的,车里也藏着几十个大金元宝。 难道也出意外了?天气虽然寒冷,杜小瑞的汗却一下冒了出来。 吉田一郎看出来杜小瑞紧张的样子便说:“不要着急,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下来,我们三个一起推车。” 他也疑惑的向后望去,也不明白那两辆马车怎么不见踪影? 杜小瑞不像塔司哈那样遇事冷静,平时弟兄俩形影不离,遇到任何事都有塔司哈出面解决,他一般是坐享其成。 可今天塔司哈不在,车里的金子绝对不能暴露,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 珍妮和马小燕也下了车,小瑞试了几次都没有把车移动半步。 吉田一郎又一次提醒他拿出后备箱里所有东西,正当杜小瑞高度紧张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后备箱时…… “马车跟上来了。”马小燕指着后面高兴的叫了一声。 果然,白茫茫的视野里出现了两个小黑点儿。 珍妮温柔的对杜小瑞说:“小瑞,等一下吧,等他们过来一起推车,如果还是走不了,再卸空后备箱。” 杜小瑞借着珍妮这句话点点头,他暗暗松了口气,祈祷等一会儿一群人推车能把车推出来。 两辆马车过来,树全首先跳下马车,他跪在地上扒拉了几下雪坑里的雪,站起来后四下环顾,然后招呼那些卫兵到地里面去捡秸秆。 虽然村民们早已经把高粱秸秆弄回家了,但是零零星星还是能捡到很多。不一会儿功夫,几个人捡回来一大堆。 树全也捡下一些石块,他把石块先垫进坑底,再放上一些秸秆,再压上一些石块。 “少爷,你试试吧,实在不行就把马牵过来,那肯定能把车拽出来,不过我看用不着。” 树全说完竟然自顾自指挥着那四个卫兵和石家赶车师傅:“你们都过来一起推车。” 那四个卫兵倒也听话,小瑞猛踩油门,后面一群人一起用力推,小车猛地一下蹿出去几米远才停下。 杜小瑞等吉田一郎他们三个人都坐进车里才又下车问树全:“树全,这路况,马车应该比汽车走的快,你们怎么没赶上来?” 树全说:“少爷,快别说了,石家的马打滑一下跪在雪地,怎么也站不起来,好不容易一群人才把它弄起来的,喏?你看,我把他们的蹄子也都裹上了” 杜小瑞这才想起来只有自己家的马蹄裹着厚厚的麻袋片,石榴家的马忘了也裹上了。 杜小瑞意味深长的对树全说:“树全,到省城还早着呢,你千千万万走好路,绝对不要像我一样大意了。” 树全明白少爷的意思,不就是车里又藏着铁矿石吗?他一坐在车上就感觉出来啦。 “放心吧少爷。” 汽车重新上路,两辆马车不紧不慢跟着,马车里的四个卫兵吃着老张送给他们的各种干果感到非常惬意。 小瑞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跟着的两辆马车突然想起老张昨晚说过的话。“恶犬伤人,那要看主人怎么训导,训导好了就能温顺看门,饿狼吃人,在猎人手下也能调教好打猎。” 谁能想到那些杀人放火的日本小鬼竟然听树全指挥着捡秸秆推车,不过,小瑞明白他们是为了吉田一郎的安全才那样做的。 天黑了,三辆车路过一个大车店,小瑞下去问了一下,大车店里只有杂面窝窝头和高粱米糊糊。别说吉田一郎,就是珍妮和小燕也咽不下去。 小瑞从后备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烧饼和卤鸡还有一些腌制好的咸肉放在大车店的桌子上,让大车店烧一壶开水。 “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蔬菜?”吉田一郎对马小燕说。 马小燕知道吉田一郎在为珍妮考虑,因为珍妮喜欢吃蔬菜。 听到大车店老板说有大白菜和萝卜还有豆腐,吉田一郎扶着珍妮下车进了大车店。 大车店里冷冷清清,一个顾客也没有。吉田一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个卫兵,两个进来屋子站在门口,两个留在门外。 大车店老板正想问问他们开几间屋子时,一看门口站着的卫兵手里拿着长枪,吓得没有敢多问一句,马上溜进厨房炒菜去了。 树全和石家赶车师傅帮着大车店伙计卸下牲口去喂饲料去了,小瑞嘱咐小伙计一定给这些马喂精饲料,钱不用考虑。 他一边和另外一个伙计给汽车加油一边琢磨今晚上该怎么办?如果他们都睡在屋里,车里的金子会不会有危险? 这时马小燕走出屋子对小瑞说:“给马喂一些精饲料,今晚上要连夜出发。” “连夜出发?珍妮不休息?”小瑞心情一下轻松起来。 小燕说:“吉田一郎想让珍妮休息一晚再走,珍妮说这里看起来很脏,她宁愿在车里休息。” 这也是小瑞希望的,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晚上该怎么办? 这大车店老板平时估计也受过日本人的欺负,他战战兢兢把每样菜炒了两份,分别放在两张桌子上,每放上去一盘都会对着吉田一郎谄媚的笑笑。 吉田一郎习惯了这样的谄媚,或者说习惯了中国人对他的恐惧,他面无表情的看了老板一眼:“谢谢!” 字正腔圆的两个字谢谢,让老板有了错觉,他以为吉田一郎是抗联伪装的,于是他哈哈哈大笑起来:“像!真像!” 说完这句话他哈哈大笑着又进去炒菜了。 所有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的背影,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像,真像。”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老板又亲自端上来两盘萝卜炒肉,他大大咧咧把菜分别放在两张桌子上后笑眯眯的对吉田一郎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别装啦!” 一看他这嬉皮笑脸的作死表情,杜小瑞和马小燕顿时心里一惊,俩人一齐紧张的望向吉田一郎。 吉田一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当然,如果你不说话,我还真以为你是真鬼子呢,所以我才说只有萝卜白菜,你还别说,这身鬼子皮一穿,东洋刀一跨,得!还真像鬼子军官呢,兄弟是占山头的还是抗联?” 别说杜小瑞和马小燕了,就连坐在旁边桌子上的树全也吓的张大嘴巴一动不敢动了,这老板的脑袋里装的是屎吗? 杜小瑞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怔怔的看着吉田一郎,他担心吉田一郎抽出那把武士刀猛地砍向老板的脖子。 吉田一郎并没有生气,他反而温和的说:“所以清炒萝卜就变成萝卜条炒肉?” “那当然了,如果是鬼子进来,那肯定只有萝卜白菜,如果是抗联进来,有酒有肉伺候。” 杜小瑞快要晕过去了。 那四个卫兵满脸愤怒的想要站起来,因为他们都能听懂中国话,吉田一郎对他们哼了一声,示意他们别动。 “你能认出抗联和鬼……日本兵?这里是不是经常来抗联?”吉田一郎继续问他。 这老板正要回答却发现杜小瑞和马小燕的眼睛瞪的老大直勾勾盯着他,这么明显的警示还看不出来他也就不要再在这里开店了。 他脑子急转弯回答:“嗨!我也就是这么一猜,一个真抗联也没有见过。” “詹姆斯,鬼子是谁?”珍妮一边吃饭一边温柔的问吉田一郎。 吉田一郎没有说话,他转头对老板说:“你给我妻子解释一下鬼子是谁?” 老板的腿开始发抖,但他努力使自己站稳:“太太,鬼子是中国人对日本人的爱称,因为日本人聪明,非常聪明,鬼精鬼精的,所以中国人亲切的称呼日本人是鬼子。” 他说完后咽了一下唾液,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哦!是这么回事啊!”珍妮笑了:“老板,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汗了?” 老板说:“我看见你们高兴,一激动就出汗。”此时他真觉得自己汗流浃背了。 吉田一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不想当着珍妮的面杀人,再说,放眼整个中国,有几个人不是称呼日本人鬼子的?杀的完吗? 吉田一郎摆摆手,老板腿软的东倒西歪进了厨房再没有出来,小瑞叫了几声结账他也没有现身,估计从厨房后门跑了,小瑞只好把两块儿大洋放在桌子上。 吉田一郎神态自如的坐进车里让小瑞开车,刚才的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 今晚多亏珍妮在场,否则那个老板活不过三分钟。 马小燕刚才一直紧紧拉着珍妮的手,她多希望珍妮永远留在中国,这样能阻止吉田一郎杀人。 杜小瑞想的是现在的满洲虽然是日本人的天下,但是吉田一郎真的这么有恃无恐吗?他为什么连夜赶路?真不怕黑夜有抗日分子截杀他吗? 刚才大车店老板明明在骂日本人,他却出乎意料的放过了他,小瑞总觉得这个吉田一郎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让小瑞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吉田一郎的操作更令他大吃一惊。 一路上小瑞从后视镜里看到吉田一郎一直抱着珍妮,珍妮依偎在他怀里睡得像个婴儿。坐在副驾的小燕一直打哈欠引得小瑞也是哈欠连连,看到小瑞困了,吉田一郎让小瑞路边停车,小瑞把车停下后,吉田一郎让小燕坐在后面照顾珍妮,小瑞坐在副驾,他坐在驾驶座上熟练地挂挡加油替小瑞开起来。 看到他会开车,小瑞刚开始吃了一惊,转而一想,他是日本富家子弟,又在美国读书,会开车一点不稀奇。 他转头看了看珍妮和小燕,两个人居然抱在一起睡着了。小瑞对吉田一郎说了句:“谢谢!”然后把头仰在座椅靠背上,不知不觉竟然也迷糊过去了...... 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小瑞醒了过来,他吃惊的发现天竟然微微亮了,而吉田一郎好像困得够呛,他赶紧说:“大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您赶紧休息,我来开。” 吉田一郎看起来真的累坏了,他一声不吭把车停好后坐在副驾座上,小车没走多远,小瑞就听了到他的鼾声。 中午进出城门的人不太多,守城门的一个日本兵和两个省城保安警察远远地伸手示意停车。 小瑞把车停下后,一个警察懒洋洋的走过来,声音里充满不知哪来的戾气:“下车!检查!” 小瑞的心咚咚咚急速跳起来,他一下想到满满一后备箱金元宝。事到如今他只能冷静应对,他想看看吉田的影响力到底管不管用,他一边把良民证递出来一边说:“我下车可以,车里坐的是吉田大佐,他开了一晚上车累的睡着了,他就不用下车了。” 这个不知死的警察以为小瑞抬出吉田大佐的名字吓唬他。他说:“别废话,我管你是大左还是大右,统统给老子下车检查搜身。” 小瑞装出一副害怕样子说:“好!我下车,我下车!”说完他正要下车,他的胳膊却被吉田一郎抓住了。 小瑞扭头一看,吉田一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正面无表情看着外面那个警察。 其他两个人一看这辆小车的人不下车,他们举着刺刀走了过来,先前这个警察还在对小瑞骂骂咧咧:“怎么?开个小车就了不起?爷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有钱人,下车!” 那个日本士兵走到车头前,当他看清副驾上坐的是谁后,吓得双腿并立举手敬礼:“大佐!” 那俩二狗子警察一看这阵势傻眼了,另一个见过吉田一郎,他一边敬礼一边哆嗦。一开始骂骂咧咧的警察瞬间感觉到膝盖好像软的支撑不住身体了,一股暖流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他虽然没见过吉田大佐,但吉田大佐活生生把三个士兵刮成三副骨架的事情如雷贯耳 吉田一郎今天难得好脾气,他只是摇下玻璃对那个日本士兵说:“记下这个车牌,以后有人刁难这辆车,向我汇报。” “是!”这个士兵敬礼的腿一直在哆嗦。 这时紧跟在后面的两辆马车因为有个卫兵去解手所以和汽车拉了一段距离刚刚跟上来,四个卫兵气势汹汹跳下马车走了过来。 “开路!”吉田一郎摇起玻璃看都没有看那个尿了裤子的警察一眼,小瑞通过后视镜向后望去,那四个卫兵重新上了马车,树全一甩鞭子马车又上路了,那个警察软踏踏跪坐在了地上...... 小瑞长长出了一口气。 车里,珍妮笑着对小燕说:“看到了吧?詹姆斯是多么善良的人,你看士兵多尊敬他,刚才那个士兵说话如此粗野,詹姆斯都没有怪罪他呢。” 小燕拉着她的手点点头,她心里想,善良的不是他,而是你这个可怜的女人。 这么长时间与珍妮和吉田一郎相处下来,小燕感受最深的便是这个恶魔对珍妮几乎到了深入骨髓的爱,珍妮发病时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直流的胳膊让他疼的哆嗦却愣是没有叫喊出来。 珍妮那天疯的厉害,他也被咬的厉害,看到他的胳膊鲜血直流,一旁的小燕吓得惊叫一声,他不顾自己的疼痛却猛地转头让小燕不要喊叫,会吓坏珍妮。 在那一刻,小燕就知道,这个珍妮就是他吉田一郎的终结者,她就是他的宿命...... 第477章 珍妮重进杜宅大门 小燕惊闻思祖牺牲 如果吉田一郎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恶魔,那么当恶魔举起屠刀时,抓住他手腕的便是天使般的珍妮。 小轿车在宪兵司令部大门口停下,吉田一郎下车之前转过头对珍妮温柔的说:“先回杜宅,那里最安全,我处理完工作去接你回新家,我爱你,我的天使。” 在美国时,他一直称呼珍妮是大天使,女儿安吉拉是小天使。 他低沉且带着磁性的雄性声音听起来如此吸引人,这声音就像一支令女人无法抵抗的丘比特箭,能一下射中女人的心扉。 如果不知道他是杀人如麻的恶魔,如果不知道他在红岭湾把抗联俘虏点了天灯,如果不知道他亲自下令活埋了那些中国俘虏,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怎样活剐了那俩士兵,如果仅仅是听说吉田一郎是变态的杀人恶魔......那么和他坐在一起听到他和珍妮的对话后,你会认为那些全是谣言,全是对这么一个温柔、帅气、优秀男人的恶意中伤。 而现实是多么残酷,他的的确确是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恶魔刽子手。 马小燕呼吸一窒,吉田一郎你这个畜牲,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你怎么可以在妻子面前装出一副善良的面孔,发出这样温柔的声音! 杜小瑞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听不懂英语,但是通过他温柔的就像丝滑的缎子一样的声音就能判断出他在嘱咐珍妮什么。 而小燕完全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她坐在副驾后面的座位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小瑞头顶的后视镜,那个长方形的小镜子里,小瑞也正在看她。两人心照不宣的感受着车里诡异的气氛,听着温柔的声音却从心底升腾起一股寒气。 下车后的吉田一郎整整军装衣领大步向宪兵司令部大院走去,四个卫兵紧紧跟在后面。小车片刻没有停留,排气筒冒出一股白烟迅速离开那个令人生畏的地方。 先不说吉田一郎虐杀士兵事件会受到军部怎样的惩罚,回到杜宅的马小燕却首先接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因为珍妮重新返回杜宅的原因,马小燕决定先把珍妮安顿好再回自己家,也许她照顾珍妮习惯了,突然一下她不需要人照顾了,马小燕暂时还没有习惯过来吧。 小车直接开进杜宅大门在正院门前停了下来,珍妮缓缓地从车里下来,她崭新的面貌,得体的言谈举止惊呆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所有人。 “以前生病时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起,辛苦大家了!” 她优雅的给在场石化了一地的十几个人深深的弯下腰去,当她抬起脸来时已是眼圈发红,她眼里夹着泪花对山花儿说:“山花儿,谢谢你一直照顾我,谢谢。” 山花儿愣是没反应过来,珍妮经常会突然清醒一下,然后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感谢每一个照顾她的人,突然又开始精神错乱胡言乱语,英语日语中国话混杂着叫喊个不停。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正好是清醒的那几分钟吗? 山花儿不确定的笑着对她说:“不用谢,不用谢,杜莎,你是杜家小姐,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珍妮知道山花儿还在把她当病人,这话她听好几年了。她笑了,看着果儿说:“果儿,害怕我不?” 果儿说:“现在不害怕,只要你...好好的,不要打人,就不害怕,你现在非常漂亮,你一直这样好不好?” “好!”珍妮抚摸着果儿的脑袋,从这孩子这几句话里就能知道自己当初病的多严重。 “杜莎......” 老乞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杜莎,你真的...好了?你能认出我来吗?” “乞丐大叔...谢谢你每天给我吃的,我才没有饿死,才坚持等到杜家来救我...我怎么会忘了你......”珍妮泣不成声。 “来来来,快别围在这里了,苦龙芽,果儿,李喜顺,快快快,你们也不看看少爷自己开车回了后院,还有刚才那两辆马车卸车了没有?有没有需要往家里搬的东西?都围着杜莎干什么?老乞丐,回你的门房去,七老八十了哭什么哭?还有你,杜壮,赶快去干活,今天少爷和杜莎回来,咱们高兴,中午给大家吃大炒肉,赶快去干活!” 山花儿俨然成了这里的临时管家,她把大家都赶走后,跟着珍妮和马小燕进了西院,回到珍妮的房间后,山花儿立马问小燕:“马小姐,杜爷接到一封电报后一句话没留直接跑回沙吉浩特了,家里是不是出事啦?” 小燕低下头顿了一下,她说:“这件事瞒是瞒不住,倒不如告诉大家这件事,也让大家在少爷面前说话时注意点儿。” “杜太太去世了,是被日本人开枪打死的。”马小燕说。 “啊?”山花儿惊呆了。 再看珍妮,已经扑在炕上大哭起来...... 中午回家吃饭的伙计们和所有下人们围坐在餐厅,他们面前虽然放着香喷喷的肉菜,却谁也没有动筷子,整个杜宅笼罩在一片悲伤之中...... 几个伙计气得额头爆着青筋想骂娘,却被石俊用严厉的眼神压制住了,反倒是苦龙芽咬牙切齿的说要为杜太太报仇。 郝大壮说:“日本人又欠下老子一条人命!老子不杀光这帮畜牲誓不为人!” 下午,马小燕准备离开杜宅回家,她想到东院和杜小瑞告辞,她知道抗联战士都搬到东院了,所以她婉拒珍妮出来送她,她一个人进了东院,静悄悄的东院里,只有苦龙芽一个人拿着一杆鞭子在“啪啪”甩。 “苦龙芽,你和鞭杆子较什么劲?”马小燕边问边向上院走去。 “马小姐,少爷不在屋里,他在当铺呢。”苦龙芽喘着气对她说。 “你这是怎么了把鞭子甩得啪啪响,谁惹你了?是不是院子没扫干净又被山花儿骂啦?”马小燕问他。 苦龙芽并不知道马小燕和蒋思祖的关系,他愤怒的说:“为什么这几天经常死人?前几天是蒋思祖,今天听到杜太太也死了,而且都是日本人杀的。” 就像晴天在头顶炸了个响雷,马小燕猛地盯住苦龙芽:“你说前几天谁死了?” 苦龙芽见小燕紧张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蒋思祖啊!” 马小燕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抓着苦龙芽的胳膊:“你听谁说的? “石管家回来说的,他和东院的几个伙计在屋里偷偷说被日本人抓住后砍头了,还说永远不许让蒋思祖的爹知道,不知道他还能有个盼头,知道儿子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石管家在哪里?”马小燕马上要崩溃了。 “他到鞋厂给工人们发工钱去了。” 没等苦龙芽说完,马小燕“啊!”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跑向外跑去...... 第478章 思祖牺牲小燕崩溃,留下书信小燕参军 晚上,马小飞和麻杆正趴在桌子上算账,俩人看到算出来的利润后高兴地击掌庆贺。 “我说的没错吧麻杆?跟着老大干准能挣大钱。” 芋头整天就像他俩的男仆一样,小心翼翼端着两杯满满的咖啡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麻杆盯着马小飞那张挺帅气的脸一动不动。 马小飞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你盯着我看什么?想女人的话到东树林迎宾馆去,听说那里又来了一批日本女人。” 芋头愣头愣脑接过话茬说:“老大,你还别说,我真有想进去的念头,他妈的日本人不让中国人进去,改天弄一身鬼子皮穿上,咱也进去躺一躺榻榻米。” 麻杆没有理会芋头的话,他匪夷所思的说:“老大,也真邪门了啊,你说杜家哪来那么多钱收购那些古董和那些武器?那些武器他们都卖哪儿啦?他们卖出去肯定比咱们利润还高。” 芋头说:“就是就是,杜家的钱就像花不完似的,老大,看起来比你家还有钱。” 麻杆说:“老大,你说杜家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发财暗道?你经常去杜家也留个心眼,摸清他们的来财路数,咱们也发个大财!” 马小飞看着那堆账单得意得笑了:“你小子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咱们跟着杜家赚钱就得了,咱们赚咱们的,他们赚他们的,别他妈整天嘴上不把门,你俩谁要是露出一个字,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老大,你能在我俩脸上找出嘴来吗?我俩除了吃饭根本没嘴......”芋头说。 马小飞说:“杜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沙吉浩特了,听说走得很急,是不是他的步云鞋厂没原料了?我打算到外地考察一番,他家生产毛毡鞋和靰鞡鞋,咱们古董、毛毡、皮子、武器一起收,统统卖给杜家,只要靠着杜家这棵大树,我们就不愁没钱花,小日本抢了爷爷的煤矿,想不到爷爷照样活的自在......” “咣!当!”马小飞的话被大门的响声截断了。 谁这么大胆敢来这里砸门?马小飞正要动气大骂,就听见四儿蹬蹬蹬跑出去高兴地喊着:“小姐你回来了?来把包袱给我,小姐你怎么哭了?” “小燕哭了?什么情况?”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难道是老爷去世了?”芋头愣头愣脑来了一句。 马小飞转过头狠狠盯着他:“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看到马小飞急急忙忙开门迎出去,麻杆扇了芋头的脑袋一下:“不会说话就闭嘴!”说完俩人也急忙向门口走去。 在小燕的房间门口,马小飞敲了半天门,里面只听到哭声却不见人出来,马小飞急的在门口来回转圈:“燕儿,谁欺负你啦?你倒是跟哥说一声啊?你这不是把哥急死吗?” 哭了半宿,直到马小燕红肿着眼睛自己走出来说想吃东西了,陈妈和四儿赶紧把饭端进来,看着她吃完满满一大碗面条大家才放心。 她说:“因为我没有看好珍妮,她跑出去后被日本人抓住,杜太太为了救她,被日本人杀了。” “啊?杜太太被日本人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吃了一惊。马小飞明白了,原来妹妹是因为内疚才哭成这样的。 他唏嘘了半天说:“怪不得杜爷突然回去了,你们看吧!这事情可就闹大了,日本人这下可有麻烦了。妈的!龟孙子们抢了老子煤矿,以为老子没动静就是好欺负,现在没等爷爷动手,他们自己开始作死了,等着吧,他们的厄运来了。” 看见俩人不太明白,他说:“你们记不记得当年在福寿街和新市街交叉口遇到狼那件事?” 麻杆说:“怎么不记得?就是抓黑记那孙子那天晚上的事。” 芋头说:“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我跑丢一只鞋。” 马小飞意味深长的说:“你们以为那狼是自己跑进县城的?要不说你们俩这脑袋瓜也只能跟我混呢!那是因为日本人抓了狼女的儿子,惹怒了狼女,狼女一声令下,狼群包围了红岭湾,咬死几十个鬼子,中国俘虏都在场,楞他妈的一个没咬,听说毛都没有少一根。” 他咬牙切齿的夸大日本人的死亡数量,好像只有这样才解恨。 “不对呀!老大!你当时跟我们说‘太君烧死一个逃跑的抗联才招来狼灾’的呀?”芋头皱着眉头说。 马小飞打了芋头的脑袋一下:“我说‘太君’了吗?我说‘鬼子’烧死一个抗联俘虏,以后少在老子面前提‘太君’两个字,霸占了老子的煤矿,断了老子的财路,老子和鬼子不共戴天!” “老大,继续说。”麻杆说。 马小飞说:“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一条毛驴一样大的狼在杜府门前晃了一下突然变成一个女人,随后杜府的门开了,进去的却是狼女,塔斯哈他娘!” 芋头说:“我听说有人看见狼女骑着一头骡子那么大的狼在前面走,后面还跟着另一条也是那么大的狼呢。” 马小飞说:“这个还真说不准,人们说沙吉浩特以前还有吃小孩的大马猴呢,谁家孩子晚上哭,大马猴顺着声音就找到那户人家把孩子抢了就跑呢,沙吉浩特那个鬼地方真说不准有变异的狼呢。” 看见大家都紧张的张着嘴看他,他说:“其实我是不相信这个传言的,但是狼我是的确看到了,我也亲眼见过巴图鲁的厉害,我都跟你们说过几十遍了,他那么大块头,根本没看清他怎么移动的,眨眼间就杀了一条狼,这可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千真万确!傻四儿也看到了,是吧?” 他扭头看着正在使劲点头的四儿。 “你们想想,日本人杀了狼女的嫂子,巴图鲁的大舅嫂,他们得罪了这俩大神,你们自己用脚后跟想想沙吉浩特将要发生什么?” “睡吧!不早了。”在旁边饭桌上喝了一杯咖啡的马小燕站起来回了房间。 马小飞讲这些话其实也是为了给妹妹听,变相的开导她,让她宽心,杜家的人肯定会报仇的,现在看看小燕儿回去睡了,他赶紧摆摆手,大家都站起身悄悄地各自回房休息了。 昨晚睡得晚,第二天天亮了大家还都没有起床,马小飞的房门“啪啪啪”被拍醒了。他穿着睡衣眯眼打开房门一看是傻乎乎的四儿。 四儿一看马小飞开门了,她着急的拿着一张纸给马小飞看。 马小飞一看那张纸大惊失色,他一边穿裤子一边说:“快把他俩叫起来,快!” 麻杆和芋头起来后,愣愣的看着那张纸,马小飞双肘支在桌子上,把脸埋在手心里一声不吭。 “老大,想想办法呀!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抗联在哪儿啊?到哪里去找?”麻杆说。 芋头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说:“小姐这是一晚上没睡呀!写了这么多字。” 他和麻杆两个人一个字也不认识,更别说看懂内容了。 马小飞的脸在双手手心上下搓了半天才慢慢地说:“你俩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不找了,小燕儿的脾气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她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上次要不是抗联让她回来继续把书念完,她那会儿就参军了,等不到现在。” 麻杆说:“老大,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她是不是怕狼女追到这里来?毕竟是因为她的疏忽才......” 芋头说:“有可能!听说那狼女口袋里什么时候都只装一块钱,她根本不会花钱买东西,比我还傻,有人抢了她那一块钱,听说她追出去几十里地愣把那个人打残了。” 麻杆说:“因为一块钱就追出去几十里地?这么一根筋的人那就有可能追到这里来,小燕躲出去也好。” 马小飞缓缓地说:“别瞎说!那都是狼女小时候的事,都过去几十年了。” 他情绪低沉的说:“她说姓蒋的那小子死了,日本人在扫荡的时候,他为了给大部队发电报被鬼子抓了,一个藏在草丛里的老百姓看见他把电台藏在小河边的石头底下后向反方向跑,他一边跑一边向鬼子开枪,打死一个鬼子后没子弹了,鬼子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他带回监狱,而是直接把他砍了头,那个老百姓偷偷找到抗联才把他的尸体和电台一起带回去。” 大家一阵沉默...... 马小飞停了一下说:“真他妈是条汉子!以前看走眼了,我们三个不如他。” 芋头说:“我们连小燕都不如。” 马小飞站起来说:“火车站封了好几天,有人看见通向站台的那个秘密洞里弄出好多炮弹,估计运到关内了,听说关内仗打得厉害,中国人又要遭殃了,狗日的兔崽子们。” 芋头说:“这些狗日的就该让狼女收拾!” 麻杆说:“火车站那个口早就不是秘密洞口了,老百姓早就知道了,好像省城大呢,只要东树林驻地的鬼子们出动,那个口就会打开往火车上运炸弹,我早就摸透他们的规律了。” 马小飞说:“我们昨天路过东树林,那里驻扎的鬼子部队没什么动静,炸弹估计早运走了,今天铁路也许开始卖票,小燕出这么大的事,我得回一趟沙吉浩特和家里说一声,如果今天通车,现在还能赶得上火车,我得马上走,你俩继续收武器,贵点儿也要,留几把称手的咱们自己用,我就不相信,我们还不如几个学生!” 说完,他急匆匆返回卧室穿上外套接过陈妈递过来的手提包出门走了...... 第479章 三喜送信不畏艰辛 山口叹气诸事不顺 再说被巴图鲁父子从硫铁矿救回来的韩三喜,他带着姑妈和姑妈的大姑姐回到家后,才发现带回来的不光是亲情,还有财富,他万万没想到王志强他妈妈手里有那么多大洋,听到大洋的来历后更是唏嘘一阵安排两位老太太住下。 一方面是韩三喜的妈妈心善,才想着把孤苦伶仃的大姑姐接到身边养老,二方面因为这两位老太太都和韩三喜一样曾经得到过同一个恩人相助,更没想到她们带来那么多钱,这样看来,反倒是两位老太太帮自己家来了,全家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于是全家老少都把两位老太太祖宗似的供着。 韩三喜家拢共只有五块钱存款,却想着孤苦伶仃的亲戚,这就说明他家的确心善。正因为他妈妈心善,才得到善报,王志强妈妈看到侄子韩三喜每天除了种地,回家也把三位老人照顾的很好,他的两个儿子也都尊敬老人,心里高兴就拿出三十块钱交给韩三喜,让他给大儿子说一门媳妇。 只要有钱就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很快邻村一位姑娘在媒婆的说和下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天,韩三喜想着把那间空房子打扫出来,重新粉刷一遍准备给儿子当新房。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瞎老太带来的包袱里面掉出一封信。韩三喜不认识字,他想把信再放回去时忽然想到,姑妈的大姑姐是瞎子,她也不会写字,那么这封信哪来的? 韩三喜的小儿子也是文盲,他怀疑那些英文是不是日本字? 一听小儿子的话,本身胆量就小的韩三喜吓了一跳,瞎老太的包袱里怎么会有日本人的信?他慌慌张张进了瞎老太的房间,问她包袱里为什么掉出一张写满日本字的纸? 瞎老太正和王志强的妈妈坐在炕上搓麻绳,一听韩三喜的话也吓了一跳。 王志强的妈妈吓得直问大姑姐:“大姐,你那院子是不是住过日本人?” 瞎老太努力眨巴着眼睛说:“没有,只是住过马家少奶奶,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那,那张纸是哪来的?好像是一封信。”韩三喜问。 瞎老太说:“侍候少奶奶的小丫鬟叫四儿的,那天给我拖过去一个破箱子,让我生火用,我这眼睛不是也能看到一些亮吗?我摸见那些白纸好好的,寻思以后窗户破了糊窗户,干脆就拿到屋里头了,那些纸放在包袱 王志强他妈妈对韩三喜说:“三喜啊!你快把包袱拿来,看看还有没有了?” 韩三喜把那个破包袱拿过来说:“当初来到家里,姑姑只是说把大娘包袱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其余没用的东西放在空房子里省的占地方,我就没看看包袱里还有什么就放进柜子里,今天才看到有一封信。” 他边说边打开瘪塌塌的包袱皮,只见里面一大摞整整齐齐的信纸,还有好几封叠的整整齐齐的信。 围拢过来的全家人都怔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日本人的信? 小儿子肯定的说:“爹,咱们写信一般用毛笔写,你看这些字都是用洋笔写的,我见过滕地主家儿子写字,他用洋笔在墨汁里蘸一下,写出来的字每一笔画都是细细的,这肯定是日本人的信没跑了。” 全家人互相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信会不会给他们家带来灾难?全家人都是文盲,只有小儿子会写自己和哥哥的名字,因为两人名字笔画简单,哥哥叫大儿,弟弟叫小儿。 “烧了吧,反正是那些日本坏种写的字,也许是什么联络信呢。”大儿子说。 小儿子也说:“对,就像戏里面那样,互相传递的信物。” 王志强的娘咬牙切齿的说:“要真是那些日本畜牲的联络信物那就赶紧烧了它,让那些畜牲没办法联络。” 全家人大眼瞪小眼看着面前天书一样的信胡乱出主意。 韩三喜这时候冷静下来了,他说:“二人转唱过三国里面的蒋干盗书,周瑜能利用假信杀了敌方几员大将,看起来书信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我得再跑一趟沙吉浩特,救我的人除了猎人父子,还有一位,如果没有他,我也活不了,他是日本翻译官,他肯定能认识这些信,让他看看日本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所有人都赞成他的想法。 三个老太太催他赶紧快走,他的大儿子担心父亲,说陪着老爹一起去,韩三喜说:“两个人去得买两个人的车票,白浪费那个钱干什么,你好好在家把那个屋子收拾出来,硫铁矿被我们炸掉了,我还怕他小日本?来吧!老汉我胆小了一辈子,怕了一辈子,亲眼看到那么多死人后,我今天还真不害怕了,我亲自去。” 于是大儿子赶着驴车把他送到车站后,他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在省城火车站又购买了沙吉浩特方向的车票顺利上了票车。 巧的是紧挨着他坐的,正是返回沙吉浩特的马小飞。 一路上,韩三喜紧紧捂着口袋里的几封信,生怕丢了。马小飞以为他装着几两碎银子怕丢了,所以,他乜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再没有正眼瞧他。俩人全程无交流,火车一路嘶鸣向沙吉浩特飞驰...... 再说吉田一郎,在沙吉浩特杀了那俩畜生士兵后他很快就知道了他们是高彬的特殊卫兵,但是这些小喽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曾经一枪毙了一个在战场上带头向后跑的少佐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别提两个横行霸道破坏军纪的士兵了。 所以他进了山口的办公室直接坐在沙发上休息起来,卫兵不等吩咐把冲好的茶水端过来放在他面前,他撩起眼皮看了看山口,山口压根没提那两个士兵的事。在省城宪兵司令的眼皮底下,他都敢活剐了三个宪兵,更何况远在小县城的两个下等兵,说他吃了那俩士兵,山口都相信。 “那天吉田大佐和高彬院长刚走,沙吉浩特就来电话了,说刚建起不久的新医院被烧了,那时候,你们已经在火车上了。”山口无奈的叹着气说。 吉田一郎慢慢喝着茶却不吭气。山口说:“诸事不顺哪!其它小县城的抗联表面看起来全被消灭了,可满洲老百姓抗日反满情绪反而越来越严重,在满洲的日籍地主们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不是丢了驴就是死了牛,很烦心哪!沙吉浩特是一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小县城,原来多么安静,那里的治安非常好,老百姓规规矩矩在我们的工厂打工,军工产品、煤炭和粮食源源不断生产出来,想不到啊!这几年也开始不安稳了。” 他坐到吉田对面的沙发上接着说:“接到高彬院长电话的第二天,太田部长打来电话催森田少佐火速离开赛罕塔拉赶回哈尔滨,太田部长是把这个地区当成危险区域了吗?” 吉田一郎说:“太田他一直认为整个中国都是危险区域,就连苏联都对日本虎视眈眈,他的确是个很谨慎的人。” 山口说:“那倒是啊!所以太田部长才加大细菌武器的研究,只有用数量惊人的细菌武器才能彻底灭了整个支那。” 吉田一郎鼻子里冷哼一声却没有吭气,他沉思片刻问:“派了几个人保护森田?” “四个,都是能征善战的优秀宪兵......”山口说。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声打断了他说的半截话...... 第480章 生化武器害人害己 秘密进行换血计划 山口接起电话说:“好!运到常德后要处理干净,晚上执行,要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多点多面投放!” 他接通了铁路调度电话:“地下工厂出口已经封闭,铁路可以恢复正常运行。” 吉田一郎仰头叹息着:“两年前投放到中国沿海一带的化学武器效果甚微,对中国人好像没有多大杀伤力,难道这次又研究出威力更大的化学炸弹了吗?” 山口说:“不!投放到中国沿海的化学武器威力不容小觑,那里的老百姓虽然没有预想的那样大面积死亡,却也有一定数量的伤亡,那些靠打渔为生的渔民们居然用海水洗澡,宁愿身上极不舒服也不用淡水冲掉身上的盐分,他们用这种办法阻止跳蚤传播,用最简单的石灰粉喷洒,没想到就这样打败了这场细菌战,支那还是有聪明人的,尤其是沿海一带的支那人更加难以对付。” “消息可靠吗?用最简单的石灰粉和海水澡化解了我们费心费力研究了几年的细菌战?” 吉田一郎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太相信,他觉得在浙江一带的细菌战之所以没有大面积消灭中国人,肯定有更先进的办法才有效控制住的,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山口说:“经过研究发现这些跳蚤在又咸又苦的海水里无法存活,但在淡水里很活跃。五一六的进藤科长说用了二十个不同年龄的支那人进行实验,用海水洗澡的没有发病,用淡水洗澡的全部都浑身溃烂了。” 吉田没有吭气,只是在慢慢喝水,他在美国读书时就听说过美国人研究出了一种“六六六灭虫粉”,对那些害虫的杀灭效果显着,但是因为对人体的口腔黏膜有伤害,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推广,难道美国人为了研究六六六灭虫粉的效果插手进来了吗? 山口接着说:“这次运往湖南的细菌弹,不光有霍乱、疟疾,最主要的是带了大量会咬人而且用石灰粉杀不死的跳蚤,数量惊人哪!如果这次投放效果显着,516工厂会繁殖出更多的跳蚤出来,中国人不是以人口众多着称吗?他们用再多的石灰粉也消灭不了像沙漠的沙粒一样多的跳蚤,我们可以生产出多于中国人口几百倍的跳蚤和足以灭绝整个东南亚的细菌,所以说,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不是人数多少,而是看谁的手段高明!” 吉田一郎慢慢喝着茶杯里的水,他现在对516很反感,他觉得搞细菌武器的那些专家就像见不得光的大白老鼠,整天在城市地下偷偷摸摸搞这些违背人性的勾当,用这种方法即便打败中国,真的那么光荣吗? 山口说:“我知道吉田君在想什么?吉田君觉得细菌战反人类,可是我理解天皇的苦心,如果不用细菌战,仅凭武力征服是无法达到换血效果的。” 一听“换血”两个字,吉田感觉心里一阵刺痛,他不动声色抬起左臂捂了捂长在右面的心脏。 突然他的耳鸣又开始了,脑袋里又回旋女儿悲切切的哭声。 “换血吗?”他努力甩甩脑袋问。 山口倒没发现他的异常,他继续侃侃而谈:“对!国内有一种声音希望把沿海一部分地区所有支那人清除干净,甚至一个不留,把纯正大和民族血统的国民迁移过去,这样更利于慢慢蚕食支那,也更容易占领东南亚,他们把这个计划命名‘换血计划’。而想要快速消灭这些地区的所有支那人,用常规武器效果太慢,只能用化学武器才能成功,是动物都要呼吸,空气是动物们生存的必要条件,当那些支那人每一次呼吸吸进去的都是至死病毒,他们离灭绝还远吗?” “这么多年了满洲这块版图还是带颜色的,什么时候和日本地图一样变成白颜色再图谋沿海地区不好吗?真搞不明白有些家伙为什么那么急功近利?”吉田面带疲惫的说。 山口说:“是啊!是啊!军部有些人甚至提出把整个支那和朝鲜以及东南亚那几个小国家现在就改成白颜色,他们是有点太疯狂了,甚至有一种绑架天皇的味道在里面,这样下去是要出问题的。” 见吉田一郎沉默不语,山口接着说:“这几天宫本就像个讨厌的蟑螂,整天上蹿下跳要求组建测绘队,他难道不知道为了那片大山,牺牲多少优秀士兵了吗?如果大日本帝国完全控制了支那,难道那座山还能跑了不成?除非这些迂腐的专家们觉得我们会战败,要在战败之前赶紧找到那个所谓的金矿,狠狠地挖几年金矿石。”他恨恨地说。 吉田一郎显然有点累了,他揉了一下太阳穴说:“我们是军人,军人是天皇手中的武器,这场战争不管对错,不管输赢,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服从,无条件服从天皇的旨意,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宿命。” 山口盯着吉田看了几秒钟说:“不过...话说回来,就连美国佬都开始封锁我们的补给线了,前线的战士们有时候居然饥不果腹,而支那那些麻木的老百姓渐渐苏醒,他们手里的任何东西都能变成武器,我们的士兵越来越少了,而他们好像除了女人都变成了战士,这正是七三一太田部长所担心的,所以他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研究化学武器。” 吉田一郎说:“山口君有没有想过,那些跳蚤和细菌他们是没有辨别能力的,它们一旦爆发,不管军人还是百姓都会传染,同时它们也不认识服装,中国人之间会传染,难道不会反噬给我们吗?诺门坎战役的教训还不深刻吗?” 听了吉田一郎的话,山口若有所思。 “......吉田君,我觉得这样下去对我们非常不利,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换血计划未必会成功......”山口说。 吉田一郎冷哼一声:“凭武力也许能赢得战争,但是凭化学武器,我们只能输了这场战争,除非我们不是血肉之躯,生化武器害人害己。” 闭眼休息了一下,吉田一郎抬头看着山口问:“山口君见过中国的小脚女人吗?” 山口说:“见过很多,在关内的时候,每次扫荡都会从村子里各个角落把她们搜出来杀掉,这些走路都不稳的小脚女人们虽然没有战斗力,但是她们会帮助那些老鼠一样的抗日队伍,给他们做鞋,做食物,所以,她们也是抗日分子,必须统统消灭。” 吉田一郎说:“一个举着武士刀屠杀中国人的帝国军人,一个战功赫赫的大佐,他的妻子却被日本士兵欺凌,救下他妻子的不是手里拿着武士刀的丈夫,而是一个被山口司令从角落里搜出来也会杀掉的小脚女人,这样的女人,走路都摇摇晃晃,却敢用身体挡子弹,所以,山口君以为她们怕死吗?” 他们两个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第481章 小瑞少爷性情大变 巨量黄金感到恐惧 “讽刺吗?”吉田一郎问。 “中国...小脚女人吗?满洲怎么会有小脚女人呢?满洲的女人和关内的女人习惯上是不一样的。”山口不可思议的问吉田一郎。 “是从关内逃荒到满洲的杜宅女主人,她...替珍妮挡了子弹,她死了。”吉田一郎脸上露出鲜有的沮丧。 顿了片刻,山口说:“我明白了,吉田大佐整顿军纪是正确的。” 此刻山口才彻底明白那俩士兵为什么被吉田活剐了。 是的,吉田一郎的所有痛点只有一处,那就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他又想起每次扫荡村子时被日本兵抓住的那些女人,他们把年轻女人和老年女人分别关在不同的院子里分别施暴,那些小脚女人不堪凌辱往往破口大骂以此来激怒士兵杀掉她们,因为她们连自杀的能力也没有,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解脱。 记得有一次,当时他还不是宪兵队司令,在关内山西省一个很大的村子扫荡抗日分子时抓住了一对没有来得及藏起来的地主老婆和女儿,母女俩都是小小的尖尖脚,女儿不到12岁,母亲也不到30岁的样子,母女俩长得非常漂亮。他一把扯过母亲到另外一间空屋子发泄时听到了女儿的惨叫。 这女人使出全身力气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趁他疼的愣怔之际她从炕上爬起来,就那样只穿着宽大的上衣赤裸着下半身披头散发往外跑。 她摇摇晃晃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倒在地上便露出了光滑的屁股,一览无遗的下体引来一群士兵哄笑,几个士兵猛地扑向她,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撕又咬,有个被咬的士兵举起刺刀一下捅在她肚子上,她疼得一声惨叫,鲜血猛地喷出来呲了这个士兵一脸。 这女人瞪着愤怒的眼睛艰难的翻身,她不顾疼痛爬向那间发出惨叫的屋子,她的身后留下一条血痕。 当山口从那间屋子出来时看到这女人已经爬到了屋子门口,他阻止了其它士兵上去补刀,想看看她想干什么? 只见这女人爬进屋里扶着炕沿边慢慢站起来,尽管疼得浑身抖动,却不再惨叫。 她的女儿已经死了,尽管没有成年,还是个不到12岁的幼童,但是她咬掉了一个士兵的鼻子,被这个士兵捅了一刀,这一刀捅破了心脏,她惨叫了几声就死了。 这个浑身是血的母亲爬到炕上用血淋淋的手整理好女儿的衣服,她想给女儿穿上裤子,可她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只好把那条被撕破的裤子盖在女儿腿上,她用这种方式来维护女儿最后的尊严。 干完这些,她顽强的坐起来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狠狠盯着站在门口的山口。 山口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她眼睛里发出的怒火与不屈,他竟然感到了害怕。 “呸!” 这女人冲他吐出一口血水后靠坐在墙上死了,死去后她的眼睛仍然怒视着前方…… 时隔多年,山口每每想起那一情景仍然感到心中战栗。 马小燕走了,珍妮跟着吉田一郎走了,西院只是走了两个人,那些佣人们还都在西前院居住,小瑞走进西下院却突然感觉空荡荡起来。 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后,小瑞性情大变,他不再和人开玩笑,不再滔滔不绝的讲话,整个人完全自我封闭起来。站在西下院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感到落寞的同时,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恐慌,而是想着怎样使这个院子重新有活力,以前,为了让珍妮高兴,马小燕总是想尽办法哄她开心,所以这个西院不光充满珍妮恐怖的嚎叫,另外也有欢乐的笑声。 刚才,和他一起住在东院的那些伙计们都去做工去了,他把苦龙芽也打发到鞋厂去帮忙,院落里空无一人时,他闩好东院二门和后院大门,一趟一趟终于把那些亮闪闪的金元宝运进屋子。 只要运进屋子,他就迅速打开大门,他不想让人怀疑他闩门干什么,而他的房子是不容许人随便进入的。 他从里面把门闩好,开始一趟趟往地下密室运金元宝,看到定做的第四个箱子也已经快要放满,小瑞一会儿感到麻木一会儿感到恐惧,一会儿感觉不真实。他早就感觉到父亲和老张有事瞒着自己,这事情有可能是关于姑父家身世以及姑父家里的这些金元宝。 他不知道姑父家还有多少金元宝,就现在这四大箱,每一个箱子里五百个,现在,他数了数需要放满的空缺位置,再放一层,也就是50个,就整整2000个金元宝了,这还不算诸葛斌已经偷偷运到美国的300个。现在杜宅在汇丰银行的户头是最大的客户了,只要小瑞进了汇丰银行,经理都得亲自出来迎接。 这是什么概念?按照当下的兑换率来算,一个金元宝兑换50条小黄鱼,每条小黄鱼兑换42块现大洋,这样算下来一个金元宝能兑换2100块现大洋。而且黄金好像越来越值钱,兑换的现大洋越来越多。 他转头又望着另两个箱子,那里有几十个圆形银元宝,姑父说先把金元宝运出来再慢慢运银元宝。另外那个放着一件一件带出来的奇珍异宝,玉器怕摔,每次只能包裹严实带几件,却也带出来一大箱了。 小瑞不敢在密室待得时间太长,他担心别人敲门找自己。他从密室上来,关好密室盖子,推开立柜门走了出去。 他不声不响关好房门出去,进了当铺后用算盘哔哩啪啦算了一下。除了鞋厂那几十个临时工人,现在家里郝大壮和那十个抗联算是杜宅长期雇工,一共11个壮劳力,每个壮劳力一个月12块钱,那就是132块,吕师傅是祥瑞当铺的柜头,属于高价聘请的二掌柜,每个月30块钱,山花儿每个月8块,马小燕每个月8块,老乞丐每个月6块,苦龙芽每个月6块,果儿每个月3块,这样算下来杜宅眼下每个月开支一共是193块钱。 家里正常吃喝拉撒开销每个月平均是500块,汽车的油钱无法估价,因为无法知道每个月要跑多少公里,暂时按照200块计算,杜宅每个月电费和煤炭需要的费用是100块钱。一共是993块。12个月是块。 他又看了看当铺的盈利情况,每个月除了税钱和杂七杂八开销,毛利400块。 鞋厂因为税费高,利润更少,每个月除了正常缴税,还要打点三天两头上门检查账本的税务官,这些税务官明明知道账本没问题也会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一些毛病来,只要给钱就没事了。把工人们的工钱结算了,每个月只剩350块的净利润,两项加起来每个月收入只有750块,一年只有9000块钱进账。 一年赚不了5个金元宝,那么金库存放的2000个金元宝该怎么洗白呢?2000个金元宝可是整整十万根金条啊!那就是四百二十万块大洋!他怔怔的盯着算盘上那些吓死人的数字,一句话也没说发了一会儿呆转身进院里了。 吴清水问石春光:“少爷算什么呢?是不是算一算这个月盈利多少?” 石春光说:“是不是又想着吃大餐呢?隔三差五给伙计们吃肉,再有钱也吃不住这样吃,听说猪肉都涨到7毛钱一斤了,鸡蛋又涨了一分,8分钱一个鸡蛋,一只鸡能卖到一块五,涨的太可怕了。” 吴清水说:“前一阵少爷还说要涨工资了,估计是算涨工资的事。” 二掌柜说:“那天西市场那个肉铺李屠夫不是说了?他家的肉几乎都供着杜宅了,别人眼红的不得了,削尖了脑袋想往杜宅钻,送礼都送到我头上了。” 吴清水说:“您是祥瑞当铺二掌柜,所以他们才求你嘛。 吴清水说:“如果哪天癞蛤蟆再打我姐,我就鼓动我姐到这里来帮工做饭,反正这里缺人手,好吃好喝好住,每个月还能挣8块钱,神仙般的日子。” 二掌柜说:“你快拉倒吧!你以为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杜宅?为什么我俩一年到头必须住在当铺里?这都是规矩!一个大宅院不能随随便便进人,况且说实际的,这里的伙食费其实比我们开的工钱还要费钱,这是杜爷心善,不愿意屈着我们。” 听他这样说,石春光没有吭气,他早就从石俊口里得知这么庞大的杜宅为什么没有太多的佣人,是因为杜爷担心人多嘴杂暴露了他们,现在二掌柜这样认为,石春光觉得挺好。 “唉!这么心善的人家怎么就遭横祸了呢?” 二掌柜叹息着。 第482章 吴清水抬杠谈因果 韩三喜送信进杜家 吴清水说:“不是说为了救杜莎才死的吗?我看就不应该救她,反正她是日本人的老婆,而且是恶魔大佐的老婆,恶魔大佐杀了多少中国人?我们为什么还要那么对待他老婆?死的应该是她。” 二掌柜说:“恶魔是恶魔,杜莎是杜莎,你不要混为一谈,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杜爷的家业为什么这么大吗?你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个打工的吗?区别就在这里,这就叫因果报应,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杜爷种下善良的因,就能得到好的果。日本人规定老百姓不准吃肉和大米,可是杜宅断过肉和细粮吗?明白了吗?” “那为什么善良的杜太太却死在鬼子枪下?难道她种下的不是善因吗?”吴清水开始抬杠。 石春光说:“真能抬杠,太太属于无辜,枪杀太太的鬼子绝对没有好下场,你就等着听信吧!” 吴清水说:“那中国人没有做恶事,为什么让日本人欺负成这样?这里头谁是因?谁是果?” “地盘!明白吗?我们的地盘大,小鬼子们想要来抢地盘,所以打我们,明白吗?这和因果能扯上关系吗?你干脆别在这里站柜台了,你到铁路上给日本人当抬杠子的苦力去吧,那里正好缺人手呢。”石春光见他能抬杠就愤愤的怼他。 二掌柜说:“说扯上关系,也能扯上关系,因为咱们清朝皇上腐败无能,导致国家积贫积弱,这就是种下的因,才换来米高小日本的欺负,这就是果。如果大清朝国富民强,能让人分解成两个国家吗?能让人欺负成这样吗?这就是果,是无能的康德帝给我们种下的因才导致这恶果。” 俩人觉得有道理,吴清水不解的问二掌柜:“‘米高’是什么意思?”。 二掌柜笑着摆摆手说:“这是骂人的话,骂日本人长的一米高不够尺寸的意思。” 石春光也笑了:“塔斯哈少爷不骂日本人‘米高’,他骂的是‘车轱辘高’,骂的更损。” 吴清水说:“对,有一次塔斯哈少爷说‘只要我们以后能强大起来,就不怕车轱辘高的小日本了。’” 二掌柜一边说话一边扒拉着算盘说:“清水,明白这因果关系了吧?我再给你打个颠倒,现在小日本把我们欺负成这样,这就给自己种下了恶因,将来肯定会有恶果,我这把年纪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俩还年轻,应该能看到小日本的自食其果。” 石春光说:“二掌柜是读书人,说出话来能让人听明白,我们这些文盲只是憋着一肚子气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清水还想说什么,进来个赎当的中年人,石春光看了看他手里的票据,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银镯递给他,二掌柜扒拉扒拉算盘收了他还回来的2个大洋和几十个铜板。 “这只手镯在我们这里好几个来回了,这次当期还不到,看起来赚钱啦!”石春光笑嘻嘻的逗这个人。 中年人说:“一个拉黄包车的赚不了大钱,一个月能赚三块钱就烧高香啦。” “三块钱?我们这里12岁的小丫头好吃好喝好住,每个月还有三块钱的工资呢。”吴清水得意地说。 中年人说:“哪里敢比杜宅呀!你们都是高人一等的人,我们这些受苦人哪能和你们比?” 石春光在柜台里踢了吴清水一脚,对中年人说:“他这样说,你还当真了?我们也是每个月三、四块,唉!都不容易!” “你们挣三、四块也不少了,杜家管吃管住还给你们那么多,我这三块钱除了吃,一个月下来什么也剩不了。再说了,你们吃的什么?我每天吃的什么?能比吗?听说你们每天能吃肉,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掌柜清了清嗓子说:“祸从口出啊!让日本人听见这还了得?这年景谁家能天天吃肉?你以为杜家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他们又聊了几句,中年人出门后,二掌柜用手指点着吴清水:“你呀!你呀!” 又进来一个当东西的,二掌柜一边检查一边高声吆喝起来:“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皮烂袄一件......” 三个人开始忙碌起来了...... 沙吉浩特县城火车站,韩三喜看到和他坐在一起的公子哥也在沙吉浩特县下了车,他谦卑的和马小飞笑了笑一起走出车站。 沙吉浩特县城原来根本没有黄包车,有了火车后,那些脑子灵光的人看到了商机便有了驴拉车,从火车站进城的人如果嫌路远便掏三个铜板坐到城里,时间一长有人居然想到了黄包车。 马小飞下了火车正发愁要不要坐那辆毛驴车时意外发现前面停着一辆崭新的黄包车,黄包车师傅看见他的穿戴后直接跑过来问他要不要坐车,马小飞太高兴了,根本不问价钱直接坐了上去,他坐在黄包车上才知道这辆黄包车今天是第一天运营,他是第一个客人。 如果寻找小桃红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就好了,难道今天运气真的来了?他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不由自主的以为要找到心爱的姑娘了。 韩三喜看到贵气十足的马小飞坐上黄包车走了,他看了看离城里还远,问了一下毛驴车到城里一个人三个铜板,小包袱不要钱,大包袱一个铜板,韩三喜一咬牙坐了上去,他不敢到日本驻地去找慕容良,而是直接到杜府门口下了车。 韩三喜走的时候还给杜家带来点儿当地特产葫芦干和地瓜干之类的,当他下了车看到杜府大门口贴着白色对联时心里“咯噔”一下,他以为老夫人去世了。 他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时,门开了,雪儿挽着个篮子出来买菜,看到他站在门口一眼就认出了他:“你不是先前来过我家的韩三喜吗?” 韩三喜立即点头说:“对对对,姑娘,家里谁...过世了?” “太太!你是要进去吗?”雪儿问他。 韩三喜害怕狗的事情整个杜府的人都知道,如果他要进去就得雪儿领着才行。 他赶紧答应,雪儿领着他见了老张后离开了,正好老夫人就在客厅,他不敢多说伤心的话,只是客套了几句,把篮子里的土特产递给老张后对老张说:“张管家,杜爷到鞋铺去了,那我只能把东西交给你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483章 信件揭开桃红身世 马家上下乱作一团 老张把那些没有信封的信拿过来看了看说:“这些字我也不认识,从来没见过这是什么字?也不像日本字啊?” “对呀!我小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本字,有一封里面歪歪扭扭的像是中国字,可是我们全家没有一个识字的,我寻思这些信应该很重要,所以就赶紧送来了。”韩三喜说。 “什么?跑这么远就是为了送这几封信?”老张很吃惊。 俩人陪着老太太聊天的功夫杜爷回来了,他一看上面的英文根本一个也不认识,于是都打开看了看,有一封写给马小飞的是中文。杜爷一看内容顿时紧张起来,他嘱咐张管家赶紧把慕容良请来。 老张拎着一只风干鸡到了守备队驻地,佐佐木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看士兵们操练,见老张拎着一个袋子进来,满脸欢喜的迎了上去。 老张一看慕容良不在,却一眼瞥见正在看他的稻田,他给稻田使了个眼色回来了。 果然,晚上慕容良和稻田都来到了杜府,慕容良接过那封信说是英文,他不认识英文。 旁边的稻田随手拿过来看了看说:“好像是一个姑娘写给父亲的信,奇怪,这姑娘怎么用英文写呢?她在信里说和她妈妈坐车来中国找她爸爸,乘坐的汽车突然爆炸,她被炸晕后失忆了,被一对做豆腐的中国夫妻救下,两个日本兵闯进豆腐坊强暴她,这对中国夫妻为了保护她,被日本兵杀害了,日本兵强暴了她,是马小飞救下她,把她带到沙吉浩特 但是这里面也没有署名她爸爸是谁?既然在医院看到了爸爸,说明是日本军人,日本军人怎么会用英文联系的呢?她爸爸到底是谁?” 听到这里,大家一下猜到这姑娘是谁了。慕容良说:“原来是马小飞救回来的那个姑娘!怪不得马彪说他儿子救回来那个姑娘是日本人呐,看起来是真的!” 慕容良又递给稻田一封,他看了看说:“这里的内容一样,只不过是写给她妈妈的,同样不知道她妈妈是谁,太奇怪了。” 杜爷说:“那封中文是写给马小飞的,同样没有说她爸爸是谁。” 慕容良把最后一封英文信递给稻田:“你再看看这封信,如果还不知道写给谁的话,四封信都交给马小飞,他也许清楚这姑娘的父母是谁。” 稻田打开第三封英文信,一看便大惊失色。他猛地站起来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大家一看他那样,觉得信里的内容估计有什么事,他们一头雾水看着稻田。 稻田吃惊的说:“这封信还是写给马小飞的,他救下的那个姑娘居然是...吉田大佐的女儿,她英文名字叫安吉拉,中文名字叫桃子......” 就像一颗炸雷在这几个人头顶炸开,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定在原地! “天呀!竟然有这么离奇的事?怎么可能?吉田一郎那时候也在沙吉浩特呀!”杜爷不可思议的摊着双手说。 慕容良吃惊的让稻田看清楚,稻田说:“没问题,上面是这样写的:‘我是美国出生的中日混血儿,我的爸爸英文名叫詹姆斯,他是日本人,叫吉田一郎,我的爷爷叫吉田以藏,我的奶奶叫吉田早纪,我的妈妈是中国人,叫珍妮,我的外祖父叫徐弘文,我的外祖母叫林桂兰,我的英文名叫安吉拉,中国名字叫桃子。” 所有人石化一样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杜爷把信原样叠好,说:“国良,你快到马家问问那孩子的下落,让他们发电报叫马小飞赶快回沙吉浩特,快!珍妮知道找到孩子了,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慕容良嘱咐稻田赶紧回去,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他自己一刻也没有耽误,一路小跑跑到马家。 马彪一看他跑的满头大汗的以为出了什么事,他像接头的特务一样压低声音问:“暴露了?” 慕容良知道他指的是医院的事,他摇摇头扬着手里的信喘着气说:“你们知道小飞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谁吗?” 马彪大太太和二太太正好都在,她们一起摇头。 慕容良说:“快快快,明天一早赶快把小飞叫回来,快!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不要着急。”马彪一听不是暴露了,所以放心了,他让慕容良坐下慢慢说。 慕容良坐下后说:“我说出来,你们一定要镇定啊!小飞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吉田一郎的亲生女儿,她叫安吉拉,中国名字叫桃子......” “啊?”两个太太一听吉田一郎的女儿时,同时惊叫一声。 马彪也吓得够呛,他一本正经的说:“慕容翻译,这可是出人命的大事啊!你可不要吓我们啊!如果吉田一郎知道我的太太们伤害过他女儿,非把她俩活活剁碎了呀!慕容翻译呀!你可要看清楚呀!”他的声音已经带颤抖了。 两位太太刚才还因为小燕参军的事吵个不停,现在却互相抓着对方的手吓作一团。 慕容良正要说话,门开了,马小飞两步就跨到慕容良面前,他顾不上他娘已经吓得瘫倒在椅子上,一把抓起那几封信,他先看了看那三封英文的,看不懂递给慕容良,打开第四封时,他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上面写着:“小飞,我想起来了,我全想起来了,我是美国人,我的爸爸是日本人,我的妈妈是中国人,我出生在美国,我叫安吉拉,因为我的胳膊上有个红色胎记,所以爸爸妈妈给我起个中国名字叫桃子。我和妈妈到中国来找爸爸,到了赛罕塔拉刚下汽车,不知道哪里突然打来的炮弹把汽车炸飞了,我被炸弹震晕后失忆了,是……今天医院爆炸,我一下清醒过来,我看见了爸爸,我大喊着找爸爸,却被他们赶了出来,我很激动,我很想见到你,很想现在马上见到你,你快回来,我要领着你去见爸爸,我们一起寻找妈妈......” “啊-------” 马小飞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起来,他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真笨啊!我真笨啊!她曾经对我说看到一个人的脸好像很熟悉,我怎么就没想到,当时吉田一郎就坐在轮椅上啊,除了他还能有谁?我真笨啊......” 他哭着哭着突然站起来就走,慕容良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开车连夜回省城,找吉田一郎问问他把小桃红藏哪里了?”他红着眼睛说。 慕容良盯着他说:“你冷静一下,你这样莽撞会害死你们全家的......” “啊------” 慕容良话没说完大太太大叫一声吓得背过气去了,一群人手忙脚乱才让她缓过气来。 二太太哆嗦成一团说:“小飞,你知道不知道,两个日本兵想要强奸吉田一郎他太太,被吉田一郎吊在门框上大卸八块活剐了。” 马彪说:“岂止八块?都快剁成了肉酱,脸上的五官全被一刀一刀割下来了,比阎王爷还可怕!要不,你娘能吓得晕死过去?” 大太太哇哇大哭:“飞儿啊!千万不要去找那个吉田一郎啊!他非把娘活剐了呀!日本人可是招惹不起啊!老天爷呀!我可真不知道她是吉田的闺女呀……” 二太太也吓得抖作一团:“老爷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 马小飞身体猛的一顿,他知道自己的爹有时候满嘴跑火车什么话都敢胡咧咧,不敢相信他,便吃惊的看着慕容良,从慕容良的脸上看出太太们说的是事实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双臂一耷拉站在地上傻了。 马彪也说:“小飞,你先冷静一下,即便去找,也不差这一晚上。” 马小飞坐下后,慕容良说:“你好好想想见了吉田一郎该怎么说?小桃红有没有和他说她被烧伤的事?万一她说了到医院看病的原因,你们家人的性命可就真的危险了” 马彪后怕的对两位太太说:“作!作!你俩继续作!现在知道害怕了?” 马小飞坐在椅子上冷静了下来。 马彪说:“这就对了,怪不得木村说吉田大佐怎么突然离开了?走的很急,原来是把他女儿带走了。” 马小飞问马彪:“木村有没有说看见吉田一郎走的时候带着小桃红?” 马彪说:“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 马小飞沮丧的说:“我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小桃红带走的了,我拿十根金条去赎回小燕那次,走在半路遇见吉田一郎坐着咱家的车往省城走,我好像听见小桃红的哭声,可是我都把汽车拦下来了,也没发现她坐在车里,估计她坐在后面那辆拉士兵的大卡车上了。” 马彪说:“怎么可能?自己的女儿不坐在小轿车里却坐在大卡车上?” 马小飞急了:“可是我当时真的听见她的哭声了,难道他会把女儿塞进后备箱?” 慕容良说:“小飞,你先不要着急,既然已经知道小桃红是谁就好办了,如果她真的被吉田一郎带走了,对她来说是好事,如果不是吉田带走的,那就更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他会把丢失小桃红的怒气撒到你身上,到时候你们全家真的会引火烧身。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四封信藏好,慢慢调查和吉田接触过的人,不动声色暗中调查小桃红的下落,千千万万不能让人知道小桃红就是吉田的女儿,我也会暗中帮你。” 慕容良说完,马彪和两个太太忙不迭的说对,千万不要惹怒吉田一郎。 慕容良刚走,二老婆马上问马彪:“那小燕参军的事该怎么办?” 马彪抓着头发坐在椅子上烦躁的说:“马家的祖宗造了什么孽?让我生下这么两个不省心的东西?” 第484章 高彬又挑相机事端 难道我们不残忍吗 在大和医院院长办公室,英子进来小心翼翼问:“院长,那个...那个大和田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高彬冷漠的回答:“和以前一样,当废料处理。” 以前那些互换器官失败的中国人或者其它国家的人会统统成为‘医疗废弃物’运到养猪场。那些尸体里面不光有中国人、蒙古人和苏联人,甚至有朝鲜人和日本人。 说起来是日本兵,高彬专挑那些从关内受伤运来的士兵,因为那里面台湾人和朝鲜人居多,偶尔也有几个菲律宾和泰国人,他在花名册里挑选需要做人体实验的人就是专门挑选他们这些人,凡是被挑选上的士兵再也出不了医院大门。 这些甘心为天皇效命的士兵做梦都想不到,他们穿着日本军装在中国大地上为虎作伥残害中国老百姓性命,为了在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英勇,更为了让长官们认同自己是真正的大日本皇军,他们表现的比日本人还凶残。 那些台湾兵在日本兵面前是只逆来顺受的猫,但是在中国同胞面前是只凶残恶毒的虎。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而极力认同自己是日本人。 当日本兵肆无忌惮咒骂他们是“清国奴”“可怜虫”时,这些台湾兵会选择无视这种谩骂,为了证明自己比真正的皇军还能杀中国人,他们杀起中国人来毫不手软。 有一次他们在扫荡后返回营地途中休息时,两个台湾兵因为很小的事情和真正的日籍士兵发生了口角,那位日本兵大骂:“你这个清国奴怎么敢和我顶嘴?你们这些低贱的贱民!” 这俩台籍士兵一听他又在骂他们是“清国奴”“贱民”,马上激动起来:“我们是裕仁天皇的赤子,我们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你要向我道歉!” 这个日本兵满脸嘲讽的指着前面一片玉米地说:“去!你们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清国奴。” 前面玉米地里有一男一女正在一尺高的玉米地里面用锄头除草,这两个台湾兵没有丝毫犹豫,当着几十名日军的面跑过去。 这也许是一对夫妻,他们汗流浃背背对着小路干活,完全没注意身后的动静。这两个台湾兵跑到跟前他们才发现,当他们惊恐的转过身来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这俩畜牲同时举起刺刀“刺”“刺”两声捅进他们身体里。 随着两声惨叫,这两个正在劳作的无辜百姓一下倒在了玉米地里鲜血喷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十个日本兵同时发出哄堂大笑。 两个台湾兵耀武扬威走过去想让那个日本兵道歉:“看到了吗?我们是真正的天皇子民,不是贱民。” 其它日本兵露出玩味的笑容,这个日本兵依然对着俩人露出满脸鄙视:“愚蠢的支那猪!” 说完便再不理他们。 这些甘愿做日本二等公民的人,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彻彻底底被日本人改造成了专咬中国人的疯狗。 还有那些朝鲜兵、泰国兵都是一样,这些已经沦为日本殖民地出来的人个个凶残无比,他们有的被日本人洗脑,有的把对日本人的恨施加在无辜的中国人身上。 他们的家人只知道这些人死在了中国战场,却鲜有人知道他们实际上死在了日本人手里。 那些不在死亡名单上却失踪了的台湾士兵家属,不光领不到抚恤金,更想不到他们的儿子、丈夫会变成日本人的实验材料,最后变成尸块成了医学废料。 那些尸块运到养猪场后被绞肉机搅成肉泥,和谷糠、高粱、豆渣掺和到一起做成饲料喂猪,其余那些注射了化学药剂死去的才被扔在南山煤矿的废井里面。 英子正要离开,高彬又突然叫住她说:“大和田的尸体和那些被烧死的士兵一起火化吧。” 万一佐佐木要看大和田的尸体,到时候势必又是一场没必要的针锋相对,为了一个小小士兵太不值得了。 高彬回想着大和田拓拓的话“看见病理室有闪光的东西...我看见有人拿着相......”高彬心头猛地一惊,慕容良、稻田、马彪? 高彬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佐佐木身边的人做手脚致使他那天出现在既定位置,那么受伤后的佐佐木第一反应便是抓拿刺客,而他的卫兵恰恰就正好看到刺客跑进医院,为什么时间掐的这么准?唯一的解释就是佐佐木被利用了。 中枪、搜医院、拍照、纵火,接下来就是在世界各地散发照片了,到时候可不仅仅是烧了医院毁了资料这个罪责,到时候他切腹谢罪都不足以弥补给日本带来的负面影响。 高彬猛地站起来,这个设想使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现在必须冷静,他先要稳住情绪到守备队驻地暗中搜查证据,不论是人还是物,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在守备队驻地大院里,司机小田正在仔细清洗漆黑的小轿车,佐佐木拄着拐杖和慕容良站在房门前看着。 佐佐木不高兴的说:“慕容,你看到车门有洗掉那片发白的地方,小田说那天路上的雪很厚,他想慢慢开,可是高彬催命一样命令他开的快一点,所以把我的车弄坏了,简直混蛋!” 慕容良笑着说:“说也奇怪,当初他说借车的目的是为了接森田来沙吉浩特,可是到了省城,他和森田却坐火车回来了,让小田自己开空车回来,他有点儿太自以为是了,随便了点儿。” 佐佐木鼻子里哼了一下:“狂傲的家伙,太目中无人了。”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高彬进了大门,佐佐木一看见他脸马上沉了下来。 “这只讨厌的苍蝇。”佐佐木嘟囔了一句。 “队长的身体真是强壮哪,中了枪伤居然能这么快康复,煤矿托给竹村和马队长,身边又有慕容翻译这么个俯首帖耳的帮手,就连小车司机都这么尽心尽力,队长可真是春风得意啊。” 高彬说着话,眼睛却在佐佐木和慕容良脸上来回移动观察着。 “煤矿的生产有满碳株式会社的人负责,还轮不到我来插手生产上的事。高彬院长不去调查医院被烧这件大事,跑我这里有事吗?” 佐佐木双手放在拐杖上眼睛却看着他心爱的汽车,看都没有看高彬一眼。 自从小田把浑身裹满泥巴的小车开回来,佐佐木的心里就窝了一把火,马彪送给他的是一辆崭新的汽车,他每次坐着小车到煤矿,为了不把汽车脚垫粘上煤尘,他大多数时间根本不下车,在车里听汇报下指示,即便回到驻地车上没有多少灰尘,小田也必须把车里里外外清洗一遍。 他的汽车何曾受过那样脏兮兮的对待?所以,他一看到高彬心里的无名火“蹭”就窜上来了。 高彬笑笑说:“有点事和队长谈。” 工作毕竟是工作,佐佐木不会因为情绪影响工作。 慕容良站在外面看着小田洗车,耳朵极力捕捉办公室里面的谈话声。 “无稽之谈!刚开始千方百计把责任推到我头上,现在又要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为了推卸责任,院长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佐佐木愤怒的声音传出来。 接着高彬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我有人证呢?他亲眼看见病理室有闪光灯在闪烁。” 佐佐木哈哈大笑起来:“高彬院长,虽然我们之间有一些不愉快,但是我还是很尊重院长您的,可是没想到您竟然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对付我,您那天来是不是正好看见我办公室那个相机了?所以院长您脑洞大开虚构了这么一个故事,一方面让我身边的人替你顶罪,二方面顺便把我拉下马,哈哈哈哈......实在是高明!” “队长您不要心存侥幸!万一真如我想的那样,全世界都会指责我们这场战争的真正目的,都会谴责我们的,那些西方人会谴责我们的残忍行径。” 残忍行径? 佐佐木压低声音却咬着后槽牙说:“难道我们不残忍吗?” 一阵沉默后,高彬还不死心:“我需要看看那台相机。” 佐佐木说:“可以,我需要看看那个人证!” 高彬咬牙说了句:“好!”说完接过佐佐木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机开门走了出来。走出来看到站在远处背着手看小田洗车的慕容良时,他的眼睛凶狠的挤了挤走了。 回到医院的高彬反复研究那个120相机,他知道120相机没有自带闪光,可是那天大和田拓拓的表情不像说假话。他反复推敲着这里面的问题出在哪里?大河内只说了一个“相”,难道他不是说“相机”吗? 慕容良和马彪都是中国人,中国人是最不可靠的,他们明明是被占领国的敌人,可就有一些愚蠢的人把他们当朋友,幻想着他们这些人和大日本一条心,真是愚不可及!可恶! 那么还有一个关键人物,稻田!他是纯种的大和民族子民,与那些朝鲜人和台湾人不同,那些人穿着日军服装表面效忠大日本帝国,暗中使坏破坏日军形象。而稻田不会,稻田年纪不大,胆量又小,从他下手套出实情比较可靠。 可是他不能光明正大询问稻田,既然大和田拓拓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进了病理室,那就有可能三个人已经串通好了,明面询问是问不出结果的,看起来必须铤而走险了。 一句日本话也听不懂像个傻子一样的侯富贵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等待着被高彬召唤,高彬像叫动物一样喊了一声:“候!”侯富贵便屁颠屁颠像条狗一样推门进去...... 第485章 雪儿仗义装成孕妇 稻田买酒被人砸晕 这天上午,马小飞准备到大和医院去找木村侧面打听一下吉田一郎的情况,他总觉得木村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敢说,路过一个菜摊前时猛地被人叫了一声:“马少爷!” 马小飞定睛一看,原来是杜家丫鬟雪儿。 “马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毫不掩饰对马小飞的喜欢。 马小飞说:“回来好几天了,听说杜太太......” 雪儿低下头嗯了一声。 马小飞说:“他妈的,和日本人这笔账迟早要算的清清楚楚的......” 他说着半截突然停下了:“雪儿,你现在有没有事?帮我一个忙?” “没事没事没事。”雪儿忙不迭的说。 马小飞和她说了几句悄悄话:“敢吗?” 雪儿脸一红随即说:“又不是真的,怕什么?敢!” 于是她把菜篮子放在菜摊前,告诉卖菜的回来来取,跟着马小飞走了...... 英子端着一个长方形的上药盘子从病房出来,正好看见马小飞搀着一个孕妇进了木村办公室,以前高彬嘱咐过她,如果看见马小飞进了医院,要留意他和谁接触?都说了什么?于是,她也向木村办公室走去...... “英子小姐。” 听见有人叫她,英子回头一看是多鹤护士。多鹤笑眯眯的问她:“英子小姐下班后有时间吗?” 英子问:“多鹤小姐有事吗?” 多鹤说:“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心里烦闷想和英子小姐说说话。” 英子没有看出多鹤忧郁的眼神,只想赶紧到木村办公室便爽快的答应多鹤下班后联系。 木村正低头看病历,听见有人进来一看是马小飞和一个大肚子孕妇。木村这些年受到马家实惠不少,所以,对马小飞很客气。 “这...这......” 木村指着大肚子的雪儿结巴了两声,终是没有说出话来。但是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对马小飞这个花花公子的遗憾。 “嘿嘿...没办法,离不开女人。”马小飞说。 木村摇摇头说:“给谁看病?你?还是她?” “当然是她,她最近总觉得头晕眼花,您给把把脉,开点中药。”马小飞说。 木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马小飞:“把脉?开中药?你不找安大夫跑来找我干什么?我是西医!” 马小飞说:“您不是我的朋友嘛!顺便让您看看她怀的是男是女,如果是女的,您就帮帮忙配点儿堕胎药......” “马小飞!马少爷!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地痞流氓啊!当初对小桃红也是情深似海......她真是瞎了眼,真是可惜了她......” 他想说小桃红可惜为马小飞送了命,话说半截戛然而止。 “木村医生,3号病房4床的药换完了,他的情况有点儿不太好,您得亲自去看看。”英子端着盘子推门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好知道了。”木村说。 “木村老弟,你刚才说小桃红可惜什么?”马小飞说。 木村站起来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抚摸肚子的雪儿,然后对马小飞冷笑了一声:“你简直是一头种马。” 他想到了被烧伤的小桃红也是怀孕三个月来医院治病才遭遇不测的,他并不清楚小桃红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马小飞的。 马小飞也不解释,他只是紧紧跟在木村身后说:“老弟,我们是朋友,你说实话,小桃红是不是跟着别人走了?这个人是你不敢惹的人是吧?”马小飞不想让英子听到,刻意压低声音问他。 木村看了一眼英子,英子凶狠的眼神盯着他。 木村看着他说:“我们俩是朋友,为了你好,奉劝你一句,别找了,你找不到她了。”最后那句“你找不到她了”木村把声音也是压到了最低,他也不想让英子听到。 从木村的话里马小飞理解为,小桃红真的被吉田一郎带走了。他心里愤愤的带着雪儿走出来,两人正低头走着,一个人路过他们身边向前匆匆走去。 “侯富贵?他来医院干什么?” 雪儿扭头看了一下他出来的位置,牌子上写着日文:“院长办公室”。 “那个牌子上写着是什么字?”她问马小飞。 “那是日本字!估计是院长办公室吧,那是高彬院长的办公室,你自己回去吧,谢谢你。”马小飞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牌子说。 “不用谢,那围巾还给你。”说完她把手伸进肚子把一条黑白格子羊毛围巾掏出来递给马小飞。 “围巾送你了。”马小飞说完自顾自的走了,雪儿抱着围巾站在那里愣住了...... 晚饭后,马小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回想着木村那句话“你找不到她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拿出小桃红的信又看了一遍,这封信他已经看好多遍了,他觉得小桃红不会主动离开他,一定是吉田一郎强行把她带走了,他看着看着眼睛又开始模糊了...... 在守备队佐佐木屋内,白天佐佐木和高彬生了一肚子气,晚上和以往一样一荤两素,摆开架势和慕容良喝起来。 说起来是两个人喝,其实只有他自己喝,慕容良只是作陪。 稻田捧着酒壶进来只倒出来一小盅就没有了,佐佐木想起来,为了检查酒里是不是有问题,他的酒给谷川喝过,他很后悔把那么好的酒给谷川那个混蛋喝了,他觉得自己疑心太重了,这几年马彪一直给自己送酒酒里不会有问题的,如果马彪想在酒里放点毒药的话他早就被毒死了。 佐佐木让稻田把杜家送的那坛鹿茸酒拿来,慕容良说:“队长,那鹿茸酒是药酒,它是通血脉的,您刚刚受伤,喝鹿茸酒对伤口不好。” 于是佐佐木催稻田赶快到街上去买酒,稻田接过慕容良给的一元钱说:“这上面有个小洞,卖酒的会收吗?” 慕容良用调侃的语气说:“这是队长发给我的工资,不能用就跟队长要。” 佐佐木早就馋酒了,他摆摆手:“快去快去!” 稻田捏着那一块钱走了出去,佐佐木是个酒虫,除了喝巴图鲁和马彪送的好酒,他只喝沙吉浩特县城里一家梁姓人家的烧酒,人常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个梁记酒坊还真就在一个深巷子里。 稻田熟门熟户进了巷子,刚走到半截,路过一户人家时,突然右侧的一个小门打开了,一个人叫了一声:“稻田?”稻田本能答应了一声,没来得及反应一条麻袋当头罩下,稻田大叫起来,这个人眼看着稻田又叫又喊挣扎得厉害,他抢过稻田手里的酒罐子,照着稻田的头一下砸了下去。 见稻田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一块大洋“铛啷啷”掉到地上,这个人捡起现大洋,扛起稻田消失在黑暗中...... 第486章 侯富贵酒巷掳稻田 稻田性命凶多吉少 沙吉浩特城里空院子很多,在一个黑暗破旧的空屋子里,稻田头破血流的躺在满地灰尘的地上,旁边一条破麻袋上沾着一大片血迹。高彬蹲下身子用手电扒开稻田的眼睛看了看站起身“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猛地扇在侯富贵脸上。 “我让你把他弄来是要审问他,不是让你把他打死!”高彬咬牙切齿的说。 “他...他...他死了?” 侯富贵吓坏了,打死日本人那可是要枪毙的。 “他和死没两样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在这里守着,哪里也不许去。” 他得回去拿强心针,一旦救回来,只要能说话就行,以后稻田的生死就无关紧要了。 佐佐木左等右等不见稻田回来,正在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跑来报案。佐佐木和慕容良一看这个人,想起来他就是那天说看到一团黑影跑过去的那个老头。 “太太太君,不好了,有人杀人了。”老头说。 “混蛋,为何不到警察大队报案?跑到守备队干什么?” 因为稻田到现在没有买回酒来正生闷气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稻田能有什么危险。 老头畏畏缩缩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佐佐木说:“滚!” 他嫌老头身上脏,估计老头跑的太快摔了一跤,身上沾满了泥土。 老头一看佐佐木的脸色太难看,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他吓的转身就走。 慕容良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皱着眉头问他:“站住!哪里杀人了?” “在、在、在梁记酒坊那条小巷子杀的,我亲眼看见的,一个小太君被杀了。” 老头话音刚落,慕容良猛地抓住他的衣领:“梁记小巷子?” “对对对。” “看清什么人了吗?”佐佐木拄着拐杖也站了起来,两人心里都怀疑是稻田遇害了。 “看清了,是侯富贵!” 慕容良给了老头的几十个铜板,都被侯富贵抢走,一文没剩,老头早就恨的牙根疼,没想到喜欢晚上串门的老头正好看见他鬼鬼祟祟进了一个早就没人的空院子,他想跟进去看看,又担心被侯富贵发现,于是他躲在小巷子暗处一直盯着那个小门。侯富贵砸倒稻田的经过他看的清清楚楚,这下可算是抓住他把柄了,于是一路尾随。 见侯富贵进了一个小院子没一会儿又鬼头鬼脑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下走远了,老头便溜进去,当他看清躺在地上的是个日本兵后,吓的撒腿就往佐佐木驻地跑。 “人还在小巷子里吗?”慕容良问。 “不在,他扛着那个人到丁字口一个小院子里了,我领你们去。” 说实话,如果一个抗日英雄得罪了这老头,他正好看见抗日英雄杀了日本人,他也会去报告的,其实这老头就是个汉奸的料,只不过歪打正着把真汉奸给告了。 侯富贵左等右等看不见高彬回来,他不放心,便出来想看一看,刚走到丁字路口向医院方向张望,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小院这里跑来,他赶紧闪到墙后,一看一群人打着手电进了小院,吓得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吧,看到他们都进了院子,他撒腿就跑...... 日本士兵把小院团团围了起来,慕容良和几个士兵挨个打开那几个破门刚一进去,就看见躺在地上的稻田,他大叫着稻田的名字,但是滔天脑后流了很多血昏迷不醒。 慕容良让一个壮实点的士兵弯腰背起稻田,他站在院子外说:“搜!翻遍沙吉浩特也要把这个混蛋找出来,老子要把他千刀万剐!” 这几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慕容良是真怒了,他每天在豺狼队伍里与狼共舞,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且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朋友,却被一个猥琐的狗东西给打死了,他的怒火一下就喷发了出来。 高彬口袋里装着强心针刚走出医院不久,就看见一群士兵背着稻田向医院跑来。高彬赶紧躲到一旁,他非常紧张,不知道侯富贵被抓到没有,如果侯富贵被抓了,他可就真完了,佐佐木这次绝对不会饶了自己。 稻田被送进抢救室好长时间了还没有出来,佐佐木在守备队办公室给医院打电话命令慕容良全城封锁,看见侯富贵格杀勿论。 慕容良说:“队长,侯富贵不能死,他必须活捉,稻田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害他?他怎么知道稻田要去买酒?他打死稻田后为什么要藏在那个屋子里?背后受谁的指使?” 佐佐木思忖一下:“你说得对。” 慕容良说:“既然有人想害稻田,稻田的安全必须有人24小时保护才行。” 高彬是个非常狡猾的人,从慕容良的电话中得知侯富贵跑了,他松了一口气。侯富贵无路可逃,最后肯定会来找他,到时候一把手术刀就能解决掉这个麻烦,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高彬还有一件事急需要处理,除了木村和英子必须灭口之外,还有一人必须消失,尽管这个人对他很重要,但是任何人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英子向他报告了马小飞来见木村的情景,木村虽然当时没有说出什么,但据英子说,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是英子及时出现才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不能冒险了,小桃红是吉田女儿这件事目前只有他和英子知道,只要承诺英子和她结婚,英子绝对不会背叛他,但是木村到底知道多少?他是否知道小桃红是吉田一郎的女儿? 英子曾说那天以后,木村曾经问过她小桃红是不是日本人,他好像听到小桃红在喊:“奥滔桑”“安吉拉”,当时英子没有承认,但是怀疑已经在木村心里种下了。 医院火灾的事,照相机的事,吉田大佐女儿的事,现在那个败事有余的侯富贵又给添了这么大一个乱子,高彬感到他的脑袋快要炸了。他原来的计划是把稻田劫持到一个空房子里,如果稻田说出那天看到的事情,他就带着稻田和佐佐木对质,到时候他就不怕佐佐木狡辩了,如果稻田拒不交代,他也不会让他活着,让佐佐木不痛快的事情是最让他开心的,黑灯瞎火的死了一个士兵,谁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这个蠢猪!”他在心里咒骂着坏了他大事的侯富贵。 他冷静下来一件一件把事情理清楚,医院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清的,首先要解决掉侯富贵,然后耐心等稻田醒来,慢慢等待时机,稻田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现在不希望他死掉。 最后解决木村和英子,毕竟吉田一郎已经带着妻子离开了,短时间之内他不会返回沙吉浩特。 慕容良带着一群日本兵和警察全城大搜捕,躲藏在一个房顶柴草垛里的侯富贵吓得瑟瑟发抖。他后悔死了,好好的怎么就想到投靠日本人了呢?自己没有玩转日本人的脑子,就得被日本人玩儿死。 难道是高彬把自己卖了?不可能啊!让他每天一到天黑就藏在那个破院子里等,一连好几天终于等到的机会才下手的,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487章 稻田性命凶多吉少 侯富贵交代指使人 侯富贵藏在房顶冻得难受,想着偷偷下去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可日本人在到处抓他,哪里安全呢? “谁?”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房顶并且问了一声把侯富贵吓的灵魂出窍。 原来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上来取柴火烧炕发现了瑟瑟发抖的侯富贵。 侯富贵一听这声音知道是当地人,怕他说话声音太大惊动了日本人,他慌慌张张站起来压低声音说:“是我,我是咱们当地人。” 这主人姓蒯,在日本人开的“分煤厂”上班,日本人把混煤从坑下挖出来后运到一个大场地,用筛子进行二次加工,把煤面和碳块分离,碳块属于日军专用,老百姓凭煤票只能买到煤面。 老蒯警惕的问:“你在我家房顶干什么?外面日本人是不是抓你?” 侯富贵一看瞒不过去了,装出一副可怜样说:“是是是,老兄,你能不能说话小声点儿?” 老蒯压低声音问:“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我……” 侯富贵无法解释日本人为什么抓他?他现在把自己弄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他不敢说弄死一个日本兵,万一这人去报告或者大喊大叫起来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老蒯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又问了一句:“你是抗联?” 侯富贵没有回答是不是,反而问了一句:“如果我是抗联你会去报告吗?” 这老蒯心里明白了,听说最近沙吉浩特让日本人烦心的事都是抗联干的,看起来这真是一个抗联,如果是抗联队员,那么他得保护起来,不能让日本人抓住。 但是这个房顶一览无遗,万一日本人上房顶,这堆柴火也藏不住人呀! 他猛然想起邻居家有个地窖,可以和邻居商量一下把他藏在地窖。但他不能现在就把这个抗联领过去,万一邻居害怕受到牵连不同意呢?他得先去探探邻居口风。 于是他说:“你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说完不等侯富贵说话转身下去了。 侯富贵心里慌张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难道他去叫日本人了? 他冻的哆哆嗦嗦爬到房檐听院子里的动静,就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你快去吧!我看着他!” 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千万插好大门!” 妈呀!还真是去叫日本人了,怪不得让自己别动,还插好大门怕他跑了,这户人家特么够狠的。 侯富贵心想,你家的破大门能关得住我? 他刚才就是顺着另一户人家的破墙爬上来的,现在他还顺着这个破墙走。 这个破墙左右都连着人家的房顶,他顺着破墙穿过几户人家,最后在一大堆柴火跟前停下来。 他实在太冷了,爬不动了,干脆扒拉开柴火堆先躲一下再说。 这堆柴火上搭着几片草垫子,草垫子上压着厚厚的积雪,侯富贵抓起草垫子抖搂掉上面的雪急忙披在身上。 几个草垫子都被他合理利用起来,他屁股底下垫着草垫子靠坐在柴火堆上瑟瑟发抖。 突然不远处房顶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哎?人呢?快找找。” 侯富贵吓的窝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怎么办?他们肯定能找到这里,房顶绝对不是安全的藏身之处。 他猛地想起杜府,杜老夫人慈眉善目,再说日本人和杜家有交情,杜太太出殡的时候日本人都参加了,肯定不会搜查他家的,藏在杜家没准还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他又想到上次在杜家灵堂前讹钱的事,杜家已经和他一刀两断,还会收留他吗? 也许自己想多了,杜家是个要名声的大户人家,如果传出去把亲戚出卖给了日本人,他们在沙吉浩特也无法抬头了。 对,只有藏在杜家才是最安全的。 他想象着杜家暖暖和和的屋子和热腾腾的饭正想下来时,突然听见这个院子里大门响了,几个日本兵进来搜查。 “有没有看见一个猴瘦猴瘦的男的?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黑棉袄,头戴一顶破毡帽?” 一听这个声音,侯富贵心里这个气!好你个老棺材板儿,原来是你一直跟着老子呢,等老子躲过这一阵,非杀了你不可。 他悄悄下了房顶左右躲闪向杜府移动,看见日本兵和警察走远了赶紧躲到一个臭水沟里大口喘气。 慕容良打发其他人到别处去搜,他拍响了杜府的门。 听慕容良说完稻田的遭遇后,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知道侯富贵不是个好东西,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害稻田。 大家都在可怜稻田,雪儿却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 慕容良说:“雪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雪儿说:“有一天我...我看见侯富贵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的,他看起来很紧张,鬼鬼祟祟的。” 老张说:“你又没去过医院,你怎么看见的?” 雪儿说:“我忘了那天去医院干什么啦,反正进去溜了一圈,真看见他了。” 慕容良恍然大悟,他说:“我明白了,肯定是高彬从别的士兵嘴里知道了稻田和我们一起进去的病理室,高彬买通侯富贵打伤稻田,想审问他,没想到高彬还没有来得及审问,就被人发现举报了,或者侯富贵以为稻田死了吓得直接跑了。” “能说得通!”老张说。 杜爷问:“稻田那孩子怎么样了?” 虽然和日本人有血海深仇,但杜家人把稻田当成了和慕容良一样的自己人。 尤其是巴图鲁和塔司哈,一直在寻找机会把稻田救走,没想到人没救出来反而出了这么大的事。 慕容良说:“还在抢救,凶多吉少。” 老张摇摇头说:“唉!好不容易有个善良的日本人也出事了,万一这孩子死了,塔司哈少爷一怒之下肯定杀了这个不干正事的狗东西。” 老张把侯富贵在太太灵前讹诈的事告诉了慕容良,说那人本身就是个不干人事的无赖,他俩边走边说,慕容良出了大门,老张站在门口大声说:“国良,你放心,侯富贵要是敢来,我们直接把他扣住交给佐佐木队长枪毙。” 躲在一个墙角的侯富贵一听吓得一哆嗦:“妈呀!真危险,差点就自投罗网。”他转身向黑暗处遁去...... 第二天马小飞来到守备队找慕容良,想让他再好好看看那三封英文信,也许能看出点什么,到了才知道出事了,慕容良告诉他,昏迷不醒的稻田是美国长大的,那几封信的内容就是他读出来的,只有他认识那些字,可惜现在成这样了。 “谁干的?能活过来吗?” 马小飞不像慕容良那么难过,他只是觉得郁闷,信的内容他亲耳听不到了,至于稻田的生死与他无关,他现在对日本人满腔仇恨,夺走煤矿的仇恨还没有报,心爱的女人似乎也被日本人老爹藏起来了,现在只要看到日本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希望他们都死绝了倒也干净。 都死干净吧!只要留下小桃红就行,他狠狠地想。 当听到慕容良说稻田活过来的可能性很小时,他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只好等待着稻田醒来。 在佐佐木办公室,他站在办公桌后,双手支在办公桌上听完慕容良在杜家听到雪儿说的事情后,他细细的分析了一下,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就是高彬在背后捣鬼,他猛地大喊一声:“混蛋!” 所有的士兵报告都搜查过了,但是没有搜到。佐佐木眼睛一亮:“人总是要吃饭的,贴出告示,凡抓住侯富贵者有重赏!” “只要他饿得慌就跑出来了。”佐佐木说。 第二天慕容良正挨个窝头、火烧、发糕、杂面饼那些小摊前盘查,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拿着一块现大洋到窝头摊前买20个窝头,看着那孩子背着一袋子窝头走了,慕容良皱了一下眉头,他走过去问掌柜:“那孩子怎么一下买那么多窝头?他经常买吗?” 掌柜喜滋滋的说:“从来没有,第一次遇到这好事。” “我看看他给你的钱。” 慕容良接过那块现大洋,一眼就看见现大洋上那个小眼。他掏出一块没有眼的换下那块有眼的,然后向其他地方的士兵叽哩哇啦喊了几声,几个士兵举着刺刀紧走几步跟在了那孩子身后。 窝头掌柜和一个路人摇摇头说:“唉!这世道,不知道哪位英雄又要遭殃了,这个狗奴才真不是东西,呸!”他冲慕容良的背后啐了一口。 “唉!好人难当呐!被日本人抓住只有死路一条了,这狗东西造孽啊!” “可惜,一条好汉也许又要死在日本人手里了!唉!” “千万不要让这个狗汉奸抓住啊!” 一群人怀着同情心祈祷着日本人千万不要抓住他们认为的英雄好汉。 侯富贵躲在一个猪窝里悄悄探出头想看看那孩子回来了没有?他探出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那孩子背着袋子在前面走,翻译官领着一群日本兵悄悄跟在后面正向猪窝走来。 眼看就要过来了,侯富贵爬出猪窝撒腿就跑,慕容良领着日本兵紧追不放,跑到一个直巷子,一个日本兵冲他开了一枪,大腿中弹的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在守备队刑讯室里,被捆住双手吊起来的侯富贵腿上流着血疼的哇哇大叫。 佐佐木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拄着他的武士刀站在他面前:“说,谁让你杀害帝国士兵的?” “太君,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啊!啊!” 他的腿一直流血不止,疼痛使他没有上刑就开始吱哇乱叫。 “高彬院长说把他直接枪毙就算了,就是他一个人干的。”慕容良假装悄悄和佐佐木说,但是声音却很大。 他想诈一下侯富贵,看看他听到高彬院长这句话时是什么表现。 什么?高彬让直接枪毙了自己? 侯富贵这个后悔呀,没想到那个文质彬彬的院长这么阴险狠毒。 佐佐木给两个卫兵摆了一下头,两个卫兵过去把侯富贵解下来就往门外拖,侯富贵一看这是要枪毙自己了,他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慕容良叹口气说:“唉!你说你何苦白白挨一子弹,杀人偿命,那个士兵并没有死,只要你说出谁指使你的,就把你放了,你却替人背黑锅,你自己愿意死,怨不着别人。” “是院长,是高彬院长让我藏在那个小院里等那个太君的。” 侯富贵双手被捆着,他双肘落地跪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第488章 为了活命孤注一掷 高彬离开胸有成竹 “一派胡言,高彬院长怎么知道那晚上有人会去买酒?酒坊买酒的人很多,你怎么会偏偏打到稻田?”佐佐木瞪着眼睛说。 侯富贵的裤裆里一片湿漉漉起来:“不是那天晚点才去的,我藏在那里好几天了,高彬院长说酿酒的高粱金贵,梁记酒坊的酒老百姓喝不起,只有太君和有钱人才喝的起,他让我天一黑就到那个院子里去等,看到一个拿酒罐子的太君就喊一声‘稻田!’他要是答应就用麻袋蒙住他把他带到丁字街那个小院,到了地方去叫他,我没想打那个太君,他被蒙上头后大喊大叫,我怕别人听见就用酒坛砸了他一下,太君饶命,太君饶命......” 慕容良过去狠狠地踹了他几脚,一脚比一脚狠,他不是为了在佐佐木面前表现,他是真的可怜稻田,稻田为了他不被高彬怀疑,把滚烫的开水浇在自己手上,这么仗义的一个朋友居然被这么个狗东西一罐子砸得命悬一线,他心里恨得想一脚踹死他。 刑讯室里也站着几个穿着警察服装的二狗子,这些人里面有的是心甘情愿给日本人当走狗的,他们看见翻译官卖力的在日本人面前表现,也想过去踹几脚表现表现,但看见佐佐木那张阴沉的脸便站着不动了。 有的人是为了生计不得不当警察来养家糊口的,这些人见慕容良咬牙切齿殴打惨叫连连的侯富贵,而且侯富贵大腿中弹,那条破旧的黑棉裤已经被血浸透了,看起来非常可怜。 这些人心里非常愤怒,在他们眼里慕容良才是彻头彻脑的汉奸,他们没想到慕容良对待自己人这么狠,对待这么一个受伤的同胞毫不手软,不就是打伤一个日本士兵吗?日本人都没有用刑,你一个在日本人面前点头哈腰的哈巴狗反而迫害起这位英雄来了。 一群为日本人卖命的警察各怀心思看着侯富贵被打露出不同的表情。 “高彬院长去了吗?”佐佐木制止了愤怒的慕容良,他现在反而平静下来不动声色的问侯富贵。 “去了,他说回去拿药,让我等在那里,说一会儿就去,我等的时间长了,想出去看看,就看见你们跑进去了,我说的千真万确,太君饶命。” 他匍匐在地就像一滩烂泥痛哭流涕趴在那里。 当高彬听到侯富贵被抓时,他就有了思想准备,他绝不会承认认识侯富贵。他被两个士兵“请”到守备队后,看见侯富贵正跪在办公室地上,佐佐木带着雪白的手套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捂着鼻子示意他坐下。 “高彬院长,相机检查完了吗?”佐佐木问。 “相机镜头被摔裂了,所以无法拍照了,我怀疑那天晚上进到病理室的并不是这台相机。”高彬说。 “可我这里只有这台美国佬的相机,而且那天晚上那么紧张的情况下没有人跑回来专门拿过相机。” 佐佐木慢慢的说。此刻,他的心里窝着一团火,对高彬厌恶到了极点。 见高彬没有说话,佐佐木说:“那个证人去了哪里?那天上到楼上的除了你的两个卫兵剩下全是我的卫兵,你的卫兵全死了,我的一个卫兵摔伤后住在医院,我想,你说的证人是不是就是他?” “他死了!”高彬面无表情的说。 “他不按照院长您的话说,所以您杀了他!他死在院长您的办公室!我说的对吧?”佐佐木在极力压着自己的火气。 高彬说:“他看到英子小姐进了我办公室,尾随进去欲行不轨,被我撞见后,他抓起我办公桌上的手术刀自杀了,除了英子小姐,还有...好几位医生也能证明他的伤口是不是自杀。” 他想说侯富贵也在现场目睹了大和田拓拓的自杀,话到嘴边拐个弯变了话。 “哈哈哈哈哈哈......好手段!佩服!一个胳膊打着石膏的伤兵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位护士欲行不轨,而且在院长办公室里?”佐佐木大笑起来。 高彬知道这个说法骗不了佐佐木,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人已经死了,佐佐木能拿他怎么样? “高彬院长,您认识这个人吗?” 佐佐木觉得不必绕弯了,他的脸瞬间就变了。 慕容良最熟悉佐佐木这张脸,能阴晴不定瞬息万变。 “好像见过,是哪位病人吧?”高彬说。 “不!他就是打伤稻田的人,据他交代,是高彬院长指使他干的。”佐佐木单刀直入,他不想和他逗闷子了。 “无稽之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是帝国军人,一个专家少校需要请人杀自己的士兵吗?我和稻田有仇吗?简直荒谬!”高彬不屑的说。 佐佐木看着侯富贵:“看起来这个罪责要你一个人背了,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当面对质吗?”他转换成中文问侯富贵。 侯富贵现在总算明白了,拿手术刀的根本没有拿武士刀的厉害,拿手术刀的只会哄骗他,拿武士刀的会要了他的命,为了活命他只能孤注一掷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是高彬院长答应我,只要我替他办事,他就让我代替齐耀祖当警察保安队队长,他让我藏在那个院子里,说你只喝梁记的烧酒,每次都是派最可靠的一个士兵去,他还说你的酒马上就没有了,让我耐心等待......” “混蛋!满嘴谎言的混蛋!”高彬气得站起来也给了侯富贵一脚,这一脚踢在侯富贵伤口上,他疼得惨叫起来。 佐佐木估计站的时间长了屁股上的伤口有点疼,他“嘶”了一声皱着眉头说:“万一别人也拿着酒坛子去买酒,你喊了一声稻田的名字,其他人突然吓一跳站住,被你砸伤怎么办?” 慕容良翻译完侯富贵便说:“他没有让我砸人,他给了我一条毛巾,说只要认准了人就用毛巾把他的嘴塞住带到那个空房子就行,抓错了没关系,他来处理。我看见那条毛巾是新的,就...就卖了几个钱买吃的了。” “你这个肮脏的支那猪!”高彬狠狠的踢了侯富贵一脚。 “带下去,关起来,请木村医生来给他上药。”佐佐木说。 见侯富贵爬过的地上有一片血迹和尿迹,佐佐木心里一阵恶心,他随口叫了一声:“稻田!” 慕容良开门进来说:“队长!稻田不是在医院吗?” 叫顺口的佐佐木这才回过神来:“叫人把地擦干净!一个肮脏的猪!简直令人恶心!” 佐佐木满脸愤怒的看着高彬:“如果稻田死了,我不会这么算了。” 他愤怒到竟然没有用尊称,也没有称呼院长,看起来这次的确把他激怒了。 “仅凭一个臭支那的诬陷,佐佐木队长无法定我的罪!除非拿出我背后指使他的证据,您没必要在我面前趾高气昂咄咄逼人!告辞了!” 高彬出了办公室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啪!”一声摔碎杯子的声音。 高彬知道仅凭侯富贵一面之词,佐佐木也拿他没办法,接下来他要赶紧处理那件更要紧的事。 “我只喝‘梁记’的酒是谁告诉高彬的?还有他刚才说我的酒快喝完了,如果前面那句话是听卫兵们无意中说出去的也说得通,而且所有卫兵都知道我从来不让别的士兵碰我的酒罐子。但是那个侯富贵说高彬让他每天到小院子里等,说我的酒快喝完了,这就有问题了,他是怎么知道我的酒快喝完了?” 佐佐木治理这几十个卫兵还是有办法的,否则他的卫兵也不会从原先的二十几个硬生生让他组建了一个50人的小队。 天空一连几天灰蒙蒙的,经过一晚上的酝酿,第二天早晨,空中又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守备队驻地大院里,所有卫兵齐刷刷站在飘着雪花的寒风中,他们面前平时用来锻炼身体的单杠上吊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第489章 抓住谷川杀鸡儆猴 父子回家杜鹃激动 这个血肉模糊的人是谷川,经过几天盘查,查明谷川短时间之内买过几包花生米以及买过其他士兵的肉罐头用来下酒。 尽管在沙吉浩特的日军生活条件很优越,食物非常丰盛,但是他们定期发放的罐头是有数量的,不是随时随地都有。他们的酒文化又非常浓郁,士兵们明里暗里经常斗酒,嗜酒如命的谷川经常购买下酒菜就不难理解了。 经不住拷打的他终于交代,是高彬威逼利诱下把佐佐木那天让他试过酒后放在餐厅佐佐木专属橱柜里的酒偷喝了。 餐厅佐佐木专属酒柜里,专门放着属于他的牛肉罐头、鱼肉罐头和腌肉坛子、酒和酒具以及只属于自己的餐具,平时除了慕容良和稻田之外,任何人不允许触碰里面的东西。 这规定是有原因的,当初佐佐木在作战部队时,看到一个小队长一刀劈死一个中国人后,溅了一身血,那个小队长没有来得及清洗掉那些血污,几只苍蝇围着他嗡嗡转,过了几分钟,他竟然看到那几只绿头苍蝇密密麻麻挤在小队长肩膀上吸那一大滴人血,当时佐佐木就感到一阵恶心。后来又亲自参与屠杀了一个村子几十口人,那冲天的血腥味直接让他晕倒在地,以后他只要看到有士兵杀人就觉得那个士兵身上有血腥味和苍蝇下在身上的蛆卵,再见到那个士兵,他会觉得那个士兵身上有细菌,久而久之,他觉得除了没拿刺刀上过战场的稻田和慕容良身上是干净的,其他的士兵身上都有细菌,他明白这些受伤后到这里养伤的士兵都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他一天到晚不停洗澡也就是从那时候落下的毛病,因为他杀过很多的中国人,中国人的血也曾喷溅到他的手上,尽管他不停的洗手却感到怎么也洗不干净。 那天厨师把橱柜打开要给佐佐木炒肉菜,谷川骗他说另一个做饭的厨师叫他到粮食库房,他出去后谷川把佐佐木的酒倒在自己的搪瓷缸里,由于心慌,把所剩不多的酒都倒完了,听到这里佐佐木气得火冒三丈,命人把谷川打成血人。 无缘无故屁股上挨了一枪,弄的好长时间不能到翠香楼脱裤子了,心中窝火;煤矿又遇到无炭柱,有一条掘进巷道挖出来都是石头,产量上不去,军部惹不起背景强大的满碳株式会社社长松下明颜和南山煤矿的生产管理者鸠山,反过来不管不顾把只负责安全的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心中窝火;高彬挖空心思要把医院失火的责任安到他身上,心中窝火;平时逆来顺受唯一一个手上没有沾血身上没有细菌的贴身卫兵也遭了高彬的暗算生死未卜,心中窝火;每天擦得一尘不染的小车也因为高彬被蹭掉一大片黑漆,心中窝火;专属橱柜里的酒竟然被人偷喝了,最不能容忍的是谷川怎么敢用他那双杀过人有细菌的手触碰他的酒罐子,这更不能容忍,更加窝火。 睡了一晚上的佐佐木还没有消气,慕容良看到他虚肿的眼泡估计他一晚上就没怎么睡。黑暗阴沉的天空飘起了雪花,所有士兵站在院里接受耐寒训练。 慕容良一看这阵势,心里明白他这是要杀鸡儆猴了。 侯富贵被拖出来扔在地上,尽管他已经被打得半死,但求生的本能使他拼命哀求起来。 他拖着那条血淋淋的腿爬向佐佐木,求佐佐木饶他一命,被恐惧吓昏头的他竟然说出“我再也不敢打太君了”这样幼稚的话。 一晚上没有睡踏实的佐佐木怒气、戾气、起床气加在一起哪里会饶过他? 中国老百姓无缘无故都会被杀掉,何况他把佐佐木的贴身侍卫打得半死不活? 侯富贵为了活命开始乱咬起来,只要有一丝生存希望都不放过。 “太君,我知道谁是抗联,我知道谁是抗联。”他想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佐佐木本想就在大院里杀了侯富贵,但他不想弄脏守备队的院子,几个士兵往外拖他时,侯富贵声嘶力竭叫喊起来。 “嗯?”佐佐木向士兵摆摆手。 “你如果把抗联找出来,我就饶你一命,否则枪毙了你。”佐佐木狠狠地对他说。 侯富贵忍着剧痛被士兵们架着胳膊去找抗联了,慕容良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想跟着去,他不知道这个坏种要祸害谁?他最担心的是表哥,因为他最清楚表哥才是真正的抗联战士。 “慕容,你不用跟着。” 佐佐木的话虽然是跟慕容良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狠狠盯着满脸祈求的谷川。 那天晚上老蒯到邻居家和邻居说了房顶上藏着一个抗联战士的事情后,邻居和他一样不怕事,答应把这个抗联藏在地窖,没想到他们返回去发现人不见了。 第二天老蒯就听说昨晚有个好吃懒做的癞皮为了抢钱打伤一个日本兵,被日本人搜捕了一晚上。 老蒯心里一笑,看起来并不是所有被日本人抓的都是抗联。 他转而一想,即便他不是抗联,昨晚如果救了也就救了,他不会后悔,毕竟他是沙吉浩特人。 今早他包好老婆准备的干粮正要出门到分煤厂上班,就看见拖着一条血腿被日本兵架着胳膊的侯富贵站在门外。 “就是他,他就是抗联!” 侯富贵瞪着濒死的眼睛指着老蒯,没等老蒯说话,士兵们一拥而上把他按倒在地。 老蒯明白了,房顶上的人不光不是抗联,而且是个胡乱咬人的疯狗。 为了让老婆听明白他说的话,他大声叫喊起来:“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这个人那天晚上藏在我家房顶,我以为是小偷,叫上邻居来抓他,没有抓住,他怀恨在心就诬陷我!” 他老婆本来还大哭着阻止日本兵抓老蒯,一听老蒯这些话心里明白了,她不再和日本兵撕打,只是站在院子里大哭起来。 等日本兵押着老蒯走远了,老蒯老婆迅速向邻居家跑去。 老蒯被连推带搡带到了守备队,佐佐木命人把他也吊在单杠上,见旁边的谷川被打得血肉模糊,老蒯又开始犯糊涂了,他又把古川当成了受害者。 “太君,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无缘无故把我们抓来还打成这样?” 老蒯没有等来回答,而是等来一顿皮鞭抽打,他穿着厚厚的棉袄,日本兵并没有脱掉他的衣服,此刻,那黑棉袄被皮鞭甩破好几个口子,白白的棉花露了出来。 “你叫什么?”佐佐木终于开口了。 “我姓蒯,叫蒯志全,大家都叫我老蒯,在你们开的分煤厂干活。” 老蒯不等佐佐木问他在哪里工作,自己就说了出来。 “有人举报你是抗联,你承认吗?” 老蒯苦笑一声:“太君,我一年到头在你们的工厂干活,我哪里有时间参加抗联?都是这个小毛贼冤枉我。” “哦?他为什么冤枉你?”佐佐木问。 老蒯说:“三天前晚上我上房顶取柴火,发现他藏在我家房顶,我一个人怕抓不住他,就叫我家邻居来抓他,他跑了,没抓住,这才让他对我怀恨在心诬陷我。” 慕容良翻译完,佐佐木问瘫坐在地上的侯富贵:“你怎么知道他是抗联?” 侯富贵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不放:“他问我是不是抗联?我没有回答,他就让我藏好别动。” “后来呢?”佐佐木问。 “后来…后来他就说他也是抗联。”侯富贵开始乱咬起来。 “你这个狗东西,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诬陷我?”老蒯气的大骂起来。 他后悔昨晚差点儿救了这条乱咬人的疯狗。 佐佐木并不是傻子,他也看出来老蒯不是抗联,以前他以抓抗联的名义抓人本来就是为了抓劳工,现在这个老蒯就在分煤厂干活,也就没必要再屈打成招多此一举了。 “老蒯!老蒯!老蒯……” “为什么好好的把人抓到这里? 老蒯老婆大哭着和几个邻居一起在守备队大门外叫嚷起来。 佐佐木一挥手把人放进来,老蒯老婆一看自己家男人被吊在单杠上还挨了打,心疼的大哭起来。 佐佐木让慕容良问老蒯老婆:“你是他老婆?” 得到回答后,慕容良问:“前几天有人藏在你家房顶了吗?” 老蒯老婆点点头。 慕容良又指着侯富贵问:“是这个人吗?” 老蒯老婆摇摇头说:“天太黑,我没上房顶,不知道是不是他。” “那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一下。”慕容良嘴上这样说,但心里替老蒯捏着一把汗,不知道他老婆会怎么说。 老蒯老婆说:“那天俺男人上房顶取柴火,看见有个人藏在房顶上,俺男人悄悄下来说怀疑是小偷,让我看住他别跑了,他叫上邻居来想要抓住他,却让他跑了,就这。” 佐佐木把邻居也审问了一遍,和老蒯两口子说的一模一样。 老蒯被放了,他走到侯富贵面前也给了他狠狠一脚:“呸!不干人事的狗东西!活在世上污染空气!” 好吃懒做的侯富贵一心攀附日本人,没有享受到荣华富贵,反倒是经常被人用脚踹,日本人踹完中国人踹,到死都不明白他是怎么死的。 佐佐木不会让侯富贵的血污染了守备队大院,他被士兵们拖到乱葬岗枪毙了。 吊在单杠上的谷川声嘶力竭嚎叫着说自己错了求队长放过他。 看到身上一条线不挂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谷川,场上的几十个士兵表情各异。有的士兵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想象着万一哪天自己犯了错误也遭受这样的惩罚。有的士兵面无表情,好像笃定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有些士兵不光不害怕,他们脸上甚至露出看好戏似的讥笑。 慕容良看出来了,凡是脸上露出讥笑的士兵,都是那些凶猛好斗从战场上负伤回来的士兵,这些士兵个个手上都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他们见惯了中国人被毒打成这样的场面,这场面对于他们来说司空见惯,就像每天的例课一样,所以他们满脸的无所谓与玩世不恭般的讥笑。 今天他们看到自己的同胞受刑尚且露出这样的表情,慕容良难以想象,如果中国人犯在他们手里,他们会露出多么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总有一天你们一辈子再也露不出这样的笑容。”他满脸微笑望着他们。 当骑在马上的塔斯哈终于看到家后面那个熟悉的山峰时,他激动的策马扬鞭,穿过小树林望向家的位置他愣了一下。原本隐藏在繁茂植物下的一排窑洞前是一个只有半人高的低矮院墙,此刻那个低矮的院墙外堆满了高高的石堆,几个陌生的人影正在那里忙碌着...... 他怔怔的看着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巴图鲁过来,他转头看了看父亲。 巴图鲁知道儿子的疑惑,他看了看远处只说了句:“到家了!”说完,扬起手里的马鞭甩了一下驮着粮食的那匹马屁股,那匹马驮着粮食向家的方向快速走去...... 阿尔斯楞和火焰一路“汪汪”着像两团黑旋风一样向这里跑来,也多亏这几匹马已经习惯了它们的惊吓,只是吓得原地踏步了几下,并没有吓得向后退。 塔斯哈看清了向他跑来的小金子,铁牛、老金头、还有一个陌生人都在院墙外站着望向这里,他听韩满囤说过,他和老张救过一个人送到城外赵宏斌家,被父亲带回来了,估计就是这个人,而且很可能他是苦龙芽嘴里说的那个大爷。 塔斯哈跳下马背摸摸阿尔斯楞和小火焰那蓬松柔软的脑袋,把跑过来的小金子一下举起来放到马背上,他牵着马走到大伙跟前时,杜鹃一下扑出来紧紧抱住儿子久久不松手:“儿子,儿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娘了。” 这时中间窑洞的门开了,达哈苏、乌仁图雅走了出来,塔斯哈走过去紧紧搂住乌仁图雅眼睛开始湿润,达哈苏努力眨巴眨巴眼睛笑了。这时门又开了,黑妮抱着圆滚滚的小人儿走了出来,塔斯哈高兴地叫了一声:“莫日根!”把这个小毛团一下举了起来。 正当大家高兴地往下搬粮食和那些日用品时,抱着莫日根的塔斯哈眼睛定住了。 一个穿着黑色棉衣棉裤、反穿着羊皮外坎肩、穿着鬼子的大头皮靴带着一顶鬼子的棉帽、穿着打扮不伦不类的人搬着一块石头正从不远处的采石场走来...... 第490章 塔斯哈泪拥田下伯 憨杜鹃再饶田下命 田下抱着一块他认为很不错的石头往前走,刚才他和石匠打赌说已经学会了在石头上雕刻纹路的手艺,他跑到采石的地方挑选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兴冲冲的往回走,心想着一定让石匠认输。 走着走着,远远地看到半截院墙里的三匹马和人,他的心狂跳起来。 通过蒙上一层灰尘的镜片他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儿子一样的塔斯哈。 他怀中的石头猛地掉落在地上,恍惚想起血淋淋被绑在刑架上挨打的塔司哈,佐佐木扬起那条又粗又长的黑皮鞭抽打在血肉模糊的塔司哈身上,塔司哈毫无畏惧的挺胸怒怼凶狠的佐佐木。 近在咫尺,近在咫尺啊!我的塔司哈就在我面前受到了那样的酷刑。 而我和那些刽子手站立在一起毫无作为,当时的镜片没有蒙上灰尘,却没有认出他,让他差一点儿殒命在那个大院里。 我有什么面目见我的塔司哈?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甚至有一种想转身逃离的念头,但是他的腿就像被定在原地一样无法移动。 塔斯哈把莫日根递给身旁的杜鹃,他紧紧盯着那个迟疑的望向这里的人。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猛地转身看向娘和爷爷,杜鹃看了儿子一眼,一声不吭抱着小儿子回屋去了,达哈苏向塔斯哈点点头。 塔斯哈转过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田下伯伯----” “塔斯哈----” 一老一少扑向对方紧紧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真的是你吗?你没有被他们打死?”塔斯哈哭着问田下。 塔斯哈和田下的感情的确深厚,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搂着田下又哭又笑。而田下却和十几年前一样爱激动流泪,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流泪...... 塔斯哈用手背擦干眼泪问他:“你怎么找到家的?” 田下摇摇头只是哭,他颤抖着手抚摸塔司哈脖子上那条疤痕,经过这么久,那条伤疤依然清晰可见。 “对不起,我的塔司哈,你恨我吧,我该恨。”他说。 塔司哈摇摇头同样没回答。 田下抽泣着说:“田下伯伯不奢望能得到你的宽恕,只希望能看到你平安健康的成长。” 巴图鲁默默看着两人在那里难舍难分,他一声不吭和铁牛一起牵着马进了大窑洞。 “田下,让我儿子先进来!” 杜鹃冲这边喊了一声。 田下破涕为笑,他抹了一把眼泪说:“进屋!” 大家簇拥着塔斯哈进了窑洞,黑妮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笑嘻嘻的让塔斯哈洗脸,塔斯哈高兴地说:“你也来了?” 黑妮笑着点点头:“我们全家都来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塔斯哈和田下互相推让着谁先洗脸,最后塔斯哈先洗了脸,田下没有换水,就在他洗过的水里洗了一把。 “你还没有回答怎么找到这里的?”塔司哈问田下。 于是田下把他怎么离开黑田俊雄,又怎样误导那六个士兵在森林转圈,那六个士兵又怎样啃食同胞尸体等等讲了一遍。 他讲述这些时脸上除了愤恨没有其它表情,他觉得只有那样才能替那些惨死的中国人报仇。 “他们都该死,都该下地狱!”他狠狠地说。 田下接着说:“如果不是你爷爷和你爹及时出现,我就死了,回到家不是因为有你,我同样活不了。” 达哈苏听了此话,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天被达哈苏父子救回家的田下刚一进门就看见柳眉倒竖盯着他的杜鹃,一看她双眼喷火的表情,田下心里一沉,他本身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配活着,一路忐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杜鹃和乌仁图雅,十几年前他们一家狼嘴里救下自己的性命,全家人想尽办法把自己救活并且让自己活着回到日本。 这是承受了多大的恩情啊!他坚信日本人绝对没有这样的胸怀。 可是十年后,自己和一群举着刺刀的强盗再次返回中国。这群强盗不光杀人放火,还差点杀死恩人,而自己却是他们这伙强盗中的一员。 这种以怨报德的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激起对方巨大的仇恨,所以当田下看到杜鹃那双仇恨的眼睛时,他跪下了,他不是怕死,他决定领着那几个杀人士兵在森林里转圈时就没有想活着离开森林。 他早就为自己身为侵略者的一员感到羞耻,当他从稻田嘴里听到塔斯哈被毒打并且被活活烧死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了,他对自己的国家失望到了极点,如此没有人性侵略他国,士兵们一路上的残暴杀戮早已使他深恶痛绝,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拒绝被征兵?恨自己为什么与豺狼为伍?恨自己为什么执迷不悟以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森林里他看到一个个士兵为了苟活同胞相残,他吃惊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人类的悲哀,那几个士兵的悲惨下场是他造成的,但是他没有一丝后悔,他觉得那些都是因果轮回,是天道报应。 当江口拿着刀一步步靠近,他似乎看到了地狱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他闭上眼睛安心接受死神的安排时,被日本人深深伤害过的恩人再次出手把地狱的大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为了安慰他那颗因为负罪而忐忑不安的心,一路上达哈苏父子和他谈笑风生,他心里明白他们都是不善言谈的人,为了让自己安心才努力营造轻松气氛。 但是他还是不敢面对曾经照顾过自己的杜鹃。塔斯哈是她的生命,她却在守备队院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儿子,这个仇恨是无法化解的血仇,所以当看到她眼里那团怒火时,他跪下了。 不是祈求她原谅,不是祈求她饶过自己,而是真心觉得对不起......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滚!” 杜鹃的脸由于愤怒变的僵硬,她的眼神凶狠的就像她养的那条黑狼的眼睛,此刻,田下切身感受到她有多恨日本人。 “对不起!”他悲哀的说。 咔咔,两声拉动枪栓的声音钻进田下的耳朵。 田下无力的垂下头等待着那颗愤怒的子弹射进自己的脑袋。他没有害怕,反而觉得真正解脱了。 “娟儿!” “不可!” 达哈苏和巴图鲁一愣神的功夫看见杜鹃利索的“咔咔”打开保险一下指在田下脑门上,吓得父子俩同时惊叫起来。 “娟儿,他是田下,是我们的朋友,他不是害儿子的敌人!”巴图鲁说。 杜鹃端着枪没有动,依然指着田下的脑袋,田下觉得下一秒杜鹃就会扣动扳机。 “娟儿,先把枪放下!你这样会走火的。”达哈苏说。 杜鹃纹丝不动,依旧保持射击姿势。 巴图鲁走过去轻轻的把枪拿开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杜鹃一言不发,两只大眼睛死死盯着田下,好像田下是伤害她儿子的帮凶。 看到长枪从杜鹃手里移到巴图鲁手上,跪在地上的田下长出一口气歪倒在地。 三条令人生畏的狼刚刚还冲着他呲牙,做出一副马上扑过来撕碎他的架势,等巴图鲁把枪拿走后,这三条狼不再做出吓人的动作,只有那条体积庞大的狼围着他转圈。 田下绝对相信,只要杜鹃一声令下,他没有死在她枪下也得死在她的狼嘴里。 “田下,起来进屋吧!” 乌仁图雅过来弯腰扶起瘫坐在地的田下,田下战战兢兢不敢动,杜鹃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窑洞,他才敢迈动双腿。 进了窑洞,田下再次给乌仁图雅磕头谢罪,乌仁图雅没有怪他,她拿出塔司哈的旧衣服让他穿上取暖,她说:“孩子,这都是长生天的安排,这是塔司哈的旧棉衣,他又长高了,穿不了啦,你穿上保暖!” 一股暖流再次冲击田下的心脏,他再次羞愧的泪流满面:“妈妈!乌仁图雅妈妈,谢谢您!” 还是十年前那个客房,还是十年前那盘火炕,田下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看到慈祥的乌仁图雅没有任何怨言的接纳了他,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杜鹃不会放过他,从她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她多么恨他,她恨所有日本人,当然包括他。 第二天清晨,抱着赴死决心的田下决定不辞而别,他不想给猎人家制造家庭矛盾,想见的人已经见过了,他决定离开这里。 他再也不怕院子里的狼,甚至希望那三条令他瑟瑟发抖的狼扑上来把他撕碎,但是那几条通人性的畜生知道他是自己人,它们只是瞪着两只冷酷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走出大门,甚至都没有叫一声。 他穿过结了冰的小河,那里留下最多他和塔斯哈抓鱼、抓螃蟹、逮林蛙嬉戏的身影。 有一次他在这条小河里发现一条十几斤重的大娃娃鱼,他和塔司哈欢快的追逐着那条大鲵跑了很远,当他们终于把它抓住时,塔司哈却让他放了它。 “它是这条小河的精灵,它在和我们玩耍。”塔司哈说。 “塔司哈,这条鱼炖汤非常鲜美。”田下说。 “不!因为它的存在,这条小河才如此纯净,奶奶说我不能伤害它,伤害了它这条小河的水就会变得混浊。” 回忆起这么美好的画面,田下看了看这条小河,凄然一笑继续往前走。 进了铺着厚厚积雪的小树林,夏天在这里他们眨眼功夫便会在篮子里装满胖嘟嘟的蘑菇。 那时候乌仁图雅妈妈和杜鹃每人挽着一个篮子也跟着他和塔司哈一起来到这里采蘑菇,胖嘟嘟的蘑菇和各种鸟鸣引得这里笑声一片。 以后再没有那样美好的画面了。 他伤感的回忆着那些令他难以忘怀的情景继续漫无目的一直走,走到森林深处,里面的积雪因为树木遮挡完全没有融化,他记得再往前走就是狼群活动的范围了,一心求死的他加快步伐往前走,走着走着一根埋在雪下的树枝绊了一下,他一下摔趴在雪地里...... “砰!” 随着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瞬间钻进身旁的雪地不见了,平平的雪地上留下一个斜斜的小洞,仿佛一根细木棍捅出来的一样。 枪声猛地吓了他一跳,但他只是本能一缩脖子,身子却没动。 “该来的总会来,该还的迟早要还,我的报应来了。”他这样想着,等待着第二声枪响。 “你想自杀何必走这么远,我一声口哨保准你只剩一把骨头。” 他趴在地上没有回头就听出是杜鹃的声音,同时一条漆黑的狼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一双鬼火一样绿盈盈的眼睛凶狠的盯着他。 他爬起来跪在那里抓了两把雪捂在脸上呜呜的哭。“对不起!”他说。 “如果你想死,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杜鹃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看着跪在雪地的田下说。 “我没有认出塔斯哈,我当时能救下他的...你杀了我吧......”他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 在塔斯哈这件事上,他这辈子算是饶不过自己了。 杜鹃狠狠地说:“你该死!你们日本人都该死!你知道不知道我儿子身上有多少血口子?两百条!两百条血口子!我儿子被你们无缘无故打得没有了人样!如果我们没有救下他,我儿子就被你们活活打死了!” 田下把头深深扎在雪地里进行忏悔。 “巴图说冤有头债有主,塔司哈不是被你伤害的,你也差点儿被你们的鬼子兵杀了,是吗?”杜鹃冷冷的问他。 田下不敢回头,还跪在雪地点点头。 杜鹃跳下马说:“站起来吧,如果我儿子知道我杀了你,你以为他会原谅我吗?” 田下站起来对杜鹃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的大度。” 杜鹃大步向前走着说:“不想死就跟着。” 说完这几句话,也不管田下的反应,她踩着厚厚的积雪自顾自的向前走了,边走边说:“你感谢我儿子吧,我没有杀你是怕我儿子伤心,是他又救了你一命!” 田下十几年前就了解杜鹃外冷内热的性格了,明明她饶了他一命,却说是因为看在儿子份上。 于是,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大森林里,一个对日本人恨入骨髓,被人称为狼女的女人在前面走着,一个牵着马的日本人像仆人一样跟在她身后,大森林到处白雪皑皑一片苍茫,两人一马一狼在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里踏雪前行,远远望去,就像原野森林里的几只黑蚂蚁在缓缓移动...... 田下慢慢回忆着,那些回忆让他难以忘怀,所以他给塔司哈讲的很认真。 第491章 淑娴被杀愧死田下 田下喝醉嚎啕大哭 “那天你和我娘找到猎物了吗?”塔斯哈终于听完了田下的讲述,他笑着问田下。 田下说:“很大的一只梅花鹿,还有一条狼,那条狼是被猞猁吸血后扔在雪地的,你娘那天很高兴,为了欢迎我回来,那天晚上我们吃了鹿肉,喝了虎骨酒,她同意我教莫日根学日语,知道我不想回日本了,全家都同意我留下来,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听到田下说出“一家人”三个字,塔斯哈难过的低下头,这时正好巴图鲁喂好马进来了,他看到塔斯哈的表情,以为他把杜太太的事说了。 他说:“塔斯哈,你告诉爷爷了吗?” 塔斯哈摇摇头。 达哈苏问:“什么事?” 巴图鲁开门看了看外面,顿了一下对达哈苏说:“我嫂子被日本人杀了!” 达哈苏和田下瞬间惊呆了。尤其是田下,他表情紧张得就像他刚刚杀了人被抓住一样,既恐惧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 巴图鲁压低声音说:“这件事就让你俩知道,千千万万不能让杜娟知道,否则她会闯出天大的祸事来。” 田下明白了,他像小鸡吃米一样不停地点头,并且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他仿佛看见杜鹃那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他瞄准。 达哈苏问儿子:“你准备怎样解释这么多天才回来?” 巴图鲁说:“去省城了,省城生意太忙,我照顾了几天。” 达哈苏点点头长长叹了口气。 正当巴图鲁讲述杜太太惨死经过时,杜鹃笑嘻嘻的抱着毛球一样的莫日根进来了。塔斯哈问:“娘,怎么没看见山鹰?” 杜鹃说:“回狼群了。” “山鹰回狼群了?娘,它是跟着人类长大的,狼群不会接纳它的。”塔斯哈着急地说。 杜鹃说:“黑妮儿他们害怕它。” 达哈苏说:“塔斯哈,狼是野兽,野兽之间比的是谁更凶狠,有一天你娘和你田下伯伯刚把一只野猪拉出陷阱,豁耳朵头狼带着它的部落就包围了他俩,好家伙!一个山神把豁耳朵二十条狼都打败了,你娘回来高兴的说山神太厉害了。” 田下还没有从杜太太死去的内疚中出来,他低着头不敢看杜鹃。塔斯哈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他愣了一下强装轻松的说:“是啊!是啊!黑狼...太厉害了。” 杜鹃完全不知道巴图鲁眼里的悲伤,她说:“以前昆仑不就是咱家长大后来当头狼了吗?” 见爷爷给自己使眼色,塔斯哈也想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便说:“山神没走,好样的。他眼睛看着娘,心里却在流泪,娘不知道疼她的嫂子死了,还傻乎乎只顾着高兴。 达哈苏说:“山神想把阿尔斯楞带走,阿尔斯楞坚决不走,它只好也留下来了。” 杜鹃嘻嘻笑着对塔斯哈说:“没办法,它舍不得老婆,和你舅舅一样,明面上让你姥姥到省城,实际上离不开你舅妈,嘻嘻嘻......” 看见杜娟那么高兴的提到娘家嫂子,达哈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儿子说:“你看娟儿今天多高兴,是啊,是啊!狼虽然残忍,但它们是一夫一妻制,公狼很在意母狼意愿的。” 巴图鲁瞬间明白过来,他不加掩饰的悲伤会让杜鹃生疑。他马上参与进来和塔斯哈说:“山鹰走的那天,我和你娘把它带到东南林,看到狼群后就赶它走,不让它跟着我们,起初它跟了我们一路,你娘用棍子赶了好几次,它才明白过来你娘的意思,我们看着它跑向狼群后,你娘又后悔了,她叫了一声,它射箭一样又跑了回来。” 平时不苟言笑的巴图鲁今天一反常态的侃侃而谈,他们三个男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唯独杜鹃以为巴图鲁看到一家团圆心中高兴的原因。她爽朗地笑着:“哈哈哈.....后来我不是又把它送走了吗?哎呀!笑死我了。” 看到被蒙在鼓里的娘那么高兴,塔斯哈心里一股股刺痛,他可怜那么好的舅妈被打死,心疼蒙在鼓里的娘还在乐,于是站起来说到外面去告诉石匠苦龙芽的事。剩下三个男人都明白塔斯哈的心思,大家心里感到了深深的酸楚,田下更加觉得愧对杜鹃,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了,因为他是日本人。 石匠听到苦龙芽在省城,而且已经被杜家收留时,他也激动的哭了。 晚上大家热热闹闹一起喝酒,达哈苏知道儿子因为杜太太的事心中难受,为了掩盖大家的悲伤情绪,他拿出一坛人参酒和大家痛饮。 田下因为日本人又欠下杜家一条人命感到痛苦万分,他不停地把酒杯一干而尽,终于身子一歪喝倒了...... 这里虽然有十个窑洞,但是有一个窑洞是专门放兽皮的,达哈苏对他们说他们祖上的规矩,放兽皮的地方,除了自己家人外人不能擅自进入,所以西边的窑洞他们从来不进去。 再过来窑洞是专门放食物的,窑洞里放着二十几口大缸,这些大缸爷爷说他小时候就放在这里了,看那些大缸的样子和成色,每一个大缸也有几百年了。这些大缸是怎么弄进大山的,干什么用的?没人知道,他只知道,这些大缸结实耐用,把那些肉食和粮食放进去,很久都不会变质。现在,那些大缸里放满了粮食,虽然满洲实行粮食供应制度,但是只要有钱任何时候都能买到粮食。这次回来,那匹枣红马驮回来二百斤大米就是赵宏斌和韩满囤在黑市高价买下的,他们一点点买下粮食后放到城外赵宏斌家,等巴图鲁出城后绕到他家再驮走。 因为那些大缸占满了窑洞,他们打猎时遇到的人参、蘑菇和捡回来的鹿角鹿茸以及那些小的坛坛罐罐没地方放,第三个窑洞便成了专门放这些干货和各种烈酒的地方。 这个窑洞的陈设很有意思,沿着墙边转圈立着八个六十公分粗的木头墩子,每两个木头墩子之间搭着四根直直的细原木,这些细原木一般粗细一般长短,原木之间用草塞得平平的,这里就形成了一个结实的大酒窖。此刻这些厚重结实的木头架上,摆放着达哈苏炮制的虎骨酒、豹骨酒、熊骨酒、熊胆酒、蛇胆酒、人参酒、蓝莓酒、枸杞酒等等足足有几十坛子,那些干蘑菇树灵芝更是挂满了整个货架子。 第四个窑洞是厨房,第五个便是爷爷和奶奶住的,第六个是巴图鲁和杜鹃住的,塔斯哈长大后,第七个窑洞成了他的屋子,十年前,田下被救回来就住在这个窑洞,剩下三个窑洞空在那里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家里一下添了六个外人,老金头年轻时正好是木匠,出门满眼上好的木材任凭他用,没几天那三个窑洞都安装上了门窗终于派上了用场 田下住在塔斯哈的窑洞里,喝醉的他又开始拿出他的绝活嚎啕大哭起来,大家围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杜鹃说:“大家都去休息吧!十几年前他就是这德性,喝了酒就开始哭,第二天就好了,别管他。” 铁牛说:“如果不是他悄悄给了我一个刀片,我也活不下来,他真的和那些日本人不一样,那些人一路上杀人,他眼看着却也无能为力,他其实真的是个好人。” 老金头说:“喝个酒怎么哭成这样?好像有什么伤心事似的.” “他这是看到塔斯哈回来高兴的。”达哈苏看了一眼塔斯哈对杜鹃说。 塔斯哈知道爷爷在掩饰什么,更知道田下伯伯为什么喝醉后大哭,他这是为舅妈伤心,但他不能让娘知道真相。 第492章 累赘太多蚂蚁搬家 无知存在心存敬畏 大家都回去休息后,巴图鲁接着把沙吉浩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达哈苏,达哈苏默默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塔斯哈既然回来了,暂时先不要去省城了,先在家里陪陪你娘。明天我和你爹去检查机关,如果有了野猪,你爹继续往城里运送金子,我和你奶奶越来越老了,我们去长生天那里报到之前,不想看到你们继续守着那些惹祸的东西在这里过一辈子,外面广阔的天地才是你们展翅飞翔的地方。” “倒腾了两年才腾空5个箱子,还有那么多箱子也得赶紧搬空,我们的祖先倒底造了多少孽弄来这么多东西?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倒底有什么好?”达哈苏叹着气说。 他是实在不喜欢这些让他们祖祖辈辈守了几百年的无用玩意儿。 塔斯哈说:“爷爷,我不喜欢那些奇珍异宝,但是那些金元宝倒是实实在在能换成现大洋,现大洋就能买枪买弓箭,我这次给莫日根买的弩非常好用,我都试过了,等莫日根再大一点儿他就能跟着打猎了。” 达哈苏说:“你说的也对,你爹拿回来那些枪,我试了试比猎枪好使,再进城,不要买粮食了,多买一些子弹回来吧,子弹比 塔斯哈说:“爷爷!舅舅的意思是想让小金子一家去省城,那里的宅院太大,不知底细的人不敢用,小金子一家咱们是了解的。” 他接着说:“整个省城的当铺都一个样子,只有咱家的当铺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家的当铺柜台很高,外面的顾客看不到里面任何东西。咱家有两个玻璃柜台,柜台里面的东西外人一目了然,得有几个伙计看着才安全。” 达哈苏说:“不是说除了小瑞还有三个伙计吗?” 塔斯哈说:“小瑞是经理,吕师傅是二掌柜,另外两个是伙计。平时他们收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有当期的,即便到期变成死当也卖不了几个钱,舅舅当时弄了两个玻璃柜台,就是为了吸引人买走咱家那些东西,要不那些东西变不成钱真成累赘了。” 巴图鲁说:“本身就是累赘,上次那个翡翠如意我是放在怀里带进城的,一路上硌的骨头都疼,真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干什么用。” 达哈苏说:“咱们觉得没什么用,听你爷爷讲,人们为了抢一件宝贝甚至能搞得腥风血雨家破人亡。” 塔斯哈说:“玻璃柜台里摆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玉器,二掌柜说咱家的玉器不敢放进去,只要放进去一件让人看见会惹来祸事。” 达哈苏说:“那...那些玉器一件也没有卖出去?” 塔斯哈说:“只要有人问还有没有更好的宝贝时,舅舅或者二掌柜才把客人请进里面屋里看咱家的东西,舅舅和小瑞根本不懂那些东西值多少钱,有一次一个客人看上了一个鼻烟壶,二掌柜要卖一千大洋,那个人嘴上说太贵,却不离开,搞了半天价,舅舅就以三百块大洋成交了,看着那个人高高兴兴出了门,二掌柜着急的直跺脚,说不该卖那么便宜,后来舅舅说他以为那个鼻烟壶顶多就值一百块呢。” “后来再没卖出去?”达哈苏问。 塔斯哈说:“那个诸葛斌买了几件,后来舅舅听二掌柜说咱家那些东西每件都价值连城,吓得不敢卖了,担心日本人盯上,日本人只要知道哪里有宝贝直接就抢了。” 达哈苏说:“这样吧,先别运玉器和那些银元宝了,先把金子运完再说。唉!真是累赘!等开春暖和了,把院墙垒起来他们就能去省城了,我们慢慢守,你们慢慢运,没有办法,就这样先蚂蚁搬家吧” 他转头看着巴图鲁说:“沉住气,先别忙着报仇,先把这些累赘弄走再说,你嫂子不会白死的。” 因为要商量事,他们爷仨今晚一起睡,塔斯哈睁着眼睛毫无睡意,他问了达哈苏一个问题:“爷爷,以前我们的院墙只有那么低,不怕狼群包围吗?还有一件事,东面的几个窑洞为什么那么大?好像能住几百个人似的,倒底是为什么?还有那些大缸是怎样弄进来的?” 达哈苏说:“三个弟兄一共十个窑洞并不多!那些大缸好像是用来放粮食的,至于院墙,你爹小的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我小的时候也问过我爹这个问题,但是狼群从来没有袭击过我们家,反而不敢靠近这里,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几乎就像没有院墙一样,反倒是我们每天打狼,狼却不敢围攻我们,也许我爷爷说的有些道理吧。” “你爷爷他说什么?”塔斯哈问。 “我爷爷说因为我们是黄金家族血统,是天下最纯正的太阳之血,狼属于畜生道,畜生为阴邪,邪不压正,狼群对我们避之不及,比如昆仑,还有山神、山鹰,别的家庭是压不住他们的野性的,而你娘本身就有不服输的狼性,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黄金家族的女人,所以她能驯狼,狼就会听她的。还有一个原因,这些劳神守护的所谓奇珍异宝也许也是一个原因吧,凡是年代久远的东西,多少都会有一些灵性,这些宝物散发出人眼看不见的灵性也会保护这个院子,人感觉不到,但那些畜生能感觉到,他们害怕这些灵性。” 塔斯哈想了想说:“既然野兽不敢袭击我们家人,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修院墙了呢?” 达哈苏说:“田下铁了心要留下来在这里生活,没有院墙他会害怕。” 塔斯哈明白了,原来修院墙是为了田下伯伯,同时他突然理解了爹想尽快把那些珍宝运走的原因了。人常说财不外露,田下伯伯毕竟是日本人,让他知道家里有那么巨大的宝藏是很危险的。 “怪不得爷爷经常说双人抱不住的树千万不能砍,也是这个道理吧?看起来这些解释不清的事情真的存在。”塔斯哈说。 达哈苏说:“天地之间,冥冥之中有许多人类无法认知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有长生天来安排,即便有些东西人眼看不到,感受不到,但它的确存在,我们对这些无知的存在要心存虔诚的敬畏之心。” “知道了,爷爷。”塔斯哈说。 巴图鲁一直听爷孙俩聊天,他说:“塔斯哈,睡吧,明天你和我检查机关去,让爷爷在家休息。”爷孙三个又说了一些其它的吹灯安息了...... 第493章 小飞跪床虔诚祷告 希望桃红入梦相会 且不论猎人一家是不是因为黄金血脉才能够在这人迹罕至野兽出没的森林生存,单单就这打不完的动物吃不完的山货就足以让身处战乱之中的人们羡慕。 中日没有开战之前,这方圆千里的大山就是野兽遍地狼嚎虎啸,那些胆量过人的猎人每每进山都会满载而归,他们除了不敢进那片俗称鬼打墙的森林之外,只要进了这座大山就没有空手而归的。 但是中日开战后,日本人见人就抓,大山周围的猎人也抓了不少,那些生活在这里的几个游牧部落都迁移到了更远的地方,所以大山里的动物越来越多,这里的生态链越来越健康,飞禽走兽在这里自由繁衍尤其是那些小型动物好像怎么打也打不完,无穷无尽。 这里便成了老猎人一家取之不尽的聚宝盆,就那些简单的鹿筋或者兽皮绳做成的兔箍,他们按照兔子每天往返的路线设好圈套,第二天去捡准能捡几只肥硕的野兔回家,那还不算射中的那些野鸡咕咕鸟之类的。 而背着猎枪捕获那些大型的野猪、豹子、山羊和傻狍子似乎才是为了打猎而打猎,好像更多的是为了享受狩猎的快乐。 自从老猎人决定以后让后代飞出大山那日起,他们家捕获大型动物才更有了实质性的意义,他们需要大型动物的肚子作为金子的外包装,而皮糙肉厚的野猪是最合适的包装。那些金锭有时候装的太多,会在动物表皮呈现出鼓鼓囊囊的包,这样会引起别人注意,而野猪厚厚的肉与坚硬的皮把那些金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出破绽。所以只要巴图鲁回来,首要任务便是打野猪。 早晨,巴图鲁和塔斯哈匆匆吃了点儿早饭准备出发时,老达哈苏也穿戴整齐出来了,爷孙三个相视一笑各骑一匹马出发了...... 在马家,马小飞心里怀疑小桃红被亲生父亲吉田一郎偷偷带走了,但是出于对吉田一郎的恐惧不敢去找她。马小飞陷入痛苦与思念当中,他忘不了小桃红那泪汪汪的大眼睛小嘴巴,忘不了她怯生生的小模样,忘不了她受伤后在医院紧紧拉着他的手说:“不要怪太太们,她们是无心的。”忘不了小桃红说:“你是个勇敢的英雄。” 有几次他都收拾好行李,带上那几封没有信封的书信准备去省城和吉田一郎摊牌,他要拿着小桃红写的信让他看,让他知道他女儿喜欢他,他也喜欢小桃红,他们两情相悦,他不能拆散他们。 但是看到年迈的父母,他退却了,他自己可以舍得一身剐,但是,既然吉田一郎把小桃红偷偷带走,说明他反对他们见面,如果自己一厢情愿和凶残的像魔鬼一样的人讨要他的女儿,无异于自己跳上砧板的鱼等人宰杀,吉田一郎如果真生气了,灭他们全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不敢冒这个险,现在,他反而希望小桃红并没有被吉田一郎带走,而是清醒之后突然又失忆了,找不到家了。 但是,木村明明说让自己死了心,说永远找不到她了,这不是明显的提示吗?难道真的回日本了吗? 整日胡思乱想上蹿下跳的马小飞躺在炕上睡不着便跪在炕上学着他娘拜佛的样子嘴里念念叨叨起来。 “小桃红,桃子,安吉拉,你在哪儿?晚上到我梦中给我个提示让我找到你。曾经的我不是个好人,我是个地痞流氓,到处惹是生非,到处沾花惹草,我曾经指挥芋头在天黑之前敲碎半个沙吉浩特县城人家的夜壶,想象着他们半夜被尿憋醒着急忙慌跑到茅房的样子我高兴地喷了芋头一脸水。我曾经用树枝把一个老太太放在茅房墙头的裤带挑到别的地方,看到她双手抓着老棉裤满脸疑惑地找裤带的样子我们开怀大笑。南山沟里一个矿工老婆种的南瓜长得很好,我曾经在大南瓜上用匕首割开一个三角口,在南瓜里拉了一泡屎又把盖子盖好,而且每天派人去观察那个南瓜,当我听说那个南瓜长势喜人已经被矿工老婆摘回家后,我领着手下兄弟们去假装瞎转悠,正好看见他们家吃南瓜,我跑回家吐了半个月......” 马小飞跪在炕上虔诚的忏悔着:“桃子,我已经忏悔了,我以后一定做个好人,你晚上一定一定要来告诉我你在哪里?” 第二天天没亮,被自己的惊叫吓醒的马小飞沮丧地发现,小桃红没有到他的梦里,反而有一个姑娘在梦里冲着他笑,那姑娘拎着一个菜篮子一下套在他头上拽着他就跑,他大喊着:“傻姑娘放开我......”腿一蹬猛的醒了。 这个梦如此真实,就像现实中发生的事一样,难道是管梦的神仙暗示他曾经在女人身上造的孽吗?看起来昨晚的祷告不够虔诚。 他闭着眼睛开始心中祈祷:管梦的神仙,我让您把一个姑娘送到梦中,但不是那个五大三粗的傻姑娘,而是娇小玲珑的小桃红,您弄错了,我再睡一会儿,您一定把她送来,谢谢谢谢...... 时间还早,他半睡半醒中想起在翠香楼的事,他曾经在一个妓女肚皮上用毛笔写了几个大字:此地有主,不许耕种,谁敢来此,宰牛烹饪。 此后一个月没人敢进那个妓女的房间,那妓女洗澡时只留下小肚子上那一块,他再进翠香楼时老鸨都给他跪下了。 难道是因为那次做的坏事惹怒管婚姻的神仙了?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难道坏人就没有回头是岸的时候了吗? 他这不是已经回头看见岸正拼命往回游了吗?他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马小飞迷迷糊糊没睁开眼就感觉到有人在炕边盯着自己,他的心急速跳起来,一定是昨晚的忏悔起作用了,小桃红回来了。 他猛地睁开眼,果然一张笑得满面桃花的脸正对着自己。 是大太太,自己的娘。 他沮丧的闭上眼睛,什么管梦神仙!我要的是娘子,不是娘! 大太太笑得满脸开花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飞儿,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娘?别怕,一切娘给你做主,你说那是谁家的姑娘?只要不是翠香楼那些不要脸的妖精就行。”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呐!竟敢厚着脸皮招摇过市!我们马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原来不光是大太太在他的屋里,他老子马彪正吹胡子瞪眼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你算了吧,马家早就没脸了,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马家门槛就是这样,大着肚子进门是你们马家的传统!” 大太太趁机数落自己的丈夫,二太太就是怀着小燕进门的。 大着肚子?难道他爹又要娶第三个老婆了?又是奉子成婚? “怎么了怎么了这又?”马小飞光着膀子坐起来满脸懵的看着父母...... 第494章 虚无双生戏弄二老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怎么了,你干的好事!”马彪气吼吼的说。 大太太用眼睛白了马彪一下,坐在炕边对马小飞说:“飞儿,穿上衣裳,不要着凉,有娘给你做主不要怕,那是谁家的姑娘?多大了?叫什么?” “你们说的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马小飞更是一头雾水。 见儿子装疯卖傻不说实话,马彪从沙发上一下跳起来冲他大喊:“好!从小到大一直惯着你,你给老子惹了多少麻烦?为了你,老子把煤矿都给了日本人,你又招惹上了吉田一郎那个恶魔,这事还没有消停,你又把别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大了,老子今天不教训你,老子就不是沙吉浩特一霸!” 马彪也是急火攻心犯浑了,他心里清楚煤矿是日本人强行霸占的,即便马小飞没有失手打死那个士兵,煤矿也保不住。但他为了加重马小飞的罪恶,他愣是把失去煤矿的怨气撒在马小飞身上。 他转着圈找鸡毛掸子之类的东西要打马小飞,马小飞赶紧拽过裤子说:“爹!我裸睡!等我穿好裤子咱俩真刀真枪干!” 他趁大太太扑过去抢马彪手里鸡毛掸子的机会迅速穿上裤子跳下炕,就那样光着膀子站在地上:“倒底什么事,你们倒是说清楚啊?什么大肚子?” 马彪说:“你还给老子装!你是等着人家家长找上门来大闹一场才说实话是不是?” 见马小飞还是一脸懵,大太太说:“飞儿,那姑娘不是翠香楼的吧?如果是翠香楼的我是坚决不会让她进门的,别看她怀孕了。” 马小飞算是听明白了,不是因为老子把人肚子搞大了,是说他把别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这什么情况?小桃红还没有找到,自己突然就喜当爹了? 马小飞更懵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到赛罕塔拉三年了,我才回来几天?几天就能把人搞大肚子?” 马彪和大太太都愣住了,对呀!他才回来没几天呀?木村是不是胡说八道呢? 鸡毛掸子一松手,大太太抢过去顺手打了马彪一下:“肯定是那个木村胡说八道,日本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听娘这样说,马小飞恍然大悟。 他瞬间想起五大三粗的雪儿肚子里塞着围巾坐在木村办公室的样子,他“噗嗤”一下乐了,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马小飞也是在家这些日子闲出毛病来了,为了逗一逗老两口解闷,他胡说八道了几句话,竟然惹出一段让沙吉浩特老百姓津津乐道的笑话来...... 马小飞成心想要捉弄父母,他笑够了,便过去慢悠悠的穿衣服,他边穿边说:“虽然我已经到赛罕塔拉三年了,但是上次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姑娘,也就那么一次,谁知道她就中枪了,这次回来她非说女人的那个什么没来,我只好领她检查了一下,没曾想她果然怀孕了,一下怀了俩,还是俩儿子,这下好了,她非要我负责,还说以后没脸见人了,气死老子了,我他妈还想好好潇洒几天呢,突然成了俩儿子的爹?老子才不要呢!” 马彪满嘴跑火车的优良基因这俩孩子完全继承了下来,一点儿没剩。 小飞慢条斯理满口胡说八道着,从镜子里看到大太太的嘴巴张的快要塞进一个鸡蛋了,他转过身说:“要不说日本人的机器真他妈先进,怀了俩儿子都能检查出来......” 他眼角余光瞅见马彪已经由怒转喜激动的站起来快要高兴地给他磕头了,于是继续在那里胡扯:“爹,以后别和那个木村来往了,忒他妈难说话,跟他要堕胎药,死活不给开方子,还说老子是种马,呸!老子那是有本事,那叫一枪双鸟!你不给老子堕胎药,老子有的是地方,安大夫人真不错,直接开了药方子,这么大一包,说一碗药喝下去,那俩儿子一准打掉......” “我操你妈的,老子今天打死你个王八蛋!” 可怜的马彪听着儿子忽悠,他的心情跟着他的胡扯上下起伏着,就像狂风天的海面,一会儿低吼着要打死儿子,听到马上有俩孙子了,那心情立马高涨到快要发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刚刚还没有高兴完,那俩孙子直接就被堕胎了,没啦!他的心从高高的浪头重重的摔到海底,这下把老头急坏了,他接过大太太递给他的鸡毛掸子追着马小飞就跑...... 大太太此刻咬牙切齿和马彪站在一条战线上:“打,给我死里打!哎呀!我不活了,我的俩孙子呀......” 眼看着事情闹大了,马小飞一边躲闪着又狠又准的鸡毛掸子,一边说:“没、没、打......” 马彪气喘吁吁把鸡毛掸子停在半空:“没打掉?” 马小飞趁机抓住鸡毛掸子说:“根本没有的事,木村在胡说八道。” 马小飞还算有点儿道德,他不想把雪儿扯进来,这要是传出去,人家姑娘的名声可就毁了,既然那傻姑娘仗义的帮了自己,自己决不能出卖了人家,虽然傻是傻了点儿,但那确实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 他挠了挠脑袋说:“真没有!我随便找了个姑娘假装孕妇骗木村的,想跟他打听一下小桃红的消息。” “这次你甭想骗老子,刚才你说的都对上号了,而且木村也说了你向他要堕胎药,这都对上号了,你休想再骗我们,你今天必须说出来,那是谁家的姑娘,不说打死你个兔崽子。” 马彪打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直喘气。 马小飞这个后悔。 “飞儿呀!你快说实话吧,哪个姑娘傻到装孕妇看医生呀?你快把娘急死了,我的俩孙子呀......” 马小飞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看实在没招了,只好骗他们:“好好好,我换件衣服,把她找来,你们等着。” 大太太一把拉住儿子:“堕胎药没给她吧?” 马小飞欲哭无泪:“没有!” 他把父母推出门后把四封信装进呢子大衣口袋,随手抓了几块现大洋一本正经走出门去。 马彪看到儿子出了门,在后面喊着:“不把我孙子带回来,你就别回来。” 马小飞扔下一句话:“等着吧!”直奔火车站走了...... 先不说马小飞回到省城看到了什么,先说老两口等到天黑也没看见儿子回来,俩人这才明白被马小飞骗了。两口子知道即便跑到赛罕塔拉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干脆就在沙吉浩特县城慢慢打听算了。 马家的种绝对不能落到外面,那可是两个孙子呀! 第495章 协助高彬重建医院 稻田苏醒高彬追问 远在哈尔滨的太田三郎经过再三斟酌,觉得高彬说的有道理,如果自己暴怒之下把高彬叫回来,面对他的必定是最严厉的惩罚,而高彬是他最看重的一个学生,如果高彬受罚,打的是他太田三郎的脸。如果他不把这件事压下来,军部盛怒之下逼高彬自裁,那就等于失去了自己的一条臂膀,于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给高彬打通了电话,命令他在一年之内重新把医院建起来,否则罪加一等。 高彬抓着电话激动的痛哭流涕,他向老师保证一年之内一定把医院建起来。 “这次重建尽量少用木材多用青砖和石头,再发生一次意外我都救不了你。另外关于吉田大佐那件事你不用考虑其它,我会...想办法阻止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你明白吗?” “学生明白!谢谢老师!”高彬激动地快要给电话跪下了。 在佐佐木办公室,佐佐木从高彬手里接过电报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协助高彬,重建医院”。 见佐佐木拿着电报一言不发,高彬得意的说:“800个挖煤劳工,我只需要抽调200个即可,时间一年,一年之后他们还是煤矿的挖煤工人。” 佐佐木没想到高彬咸鱼翻身要重建医院,心里一阵不痛快:“我可以协助院长的是修建医院时保障不受抗日分子的袭扰,但煤矿劳工一个不许动!” “队长,这不是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这涉及到帝国利益。”高彬轻蔑的说。 佐佐木大笑:“我和院长之间有个人恩怨吗?我是担心那200个劳工一年后剩不下一半,另一半恐怕早就被你的柳叶刀杀掉了。” 高彬早就料到佐佐木不会同意,他愤怒的说:“我高彬把整个人生都奉献给了这个伟大的事业,我心里清楚队长对我有成见,队长心里也清楚医院起火原因不是我的问题还是极力把罪责扣在我身上,为了帝国的利益我不和队长计较,但是如果队长阻挠我修建医院......”他镜片后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佐佐木。 佐佐木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如果不是担心高彬身上有细菌,俩人的鼻尖就能碰到一起,那架势就像两只正要准备打架的公鸡:“怎么样?”他针锋相对的问。 高彬气得脸都白了:“队长知道后果。” 佐佐木说:“我只知道,如果沙吉浩特南山煤矿产量上不去,无法完成三十万吨煤的任务会有什么后果。” “煤炭任务完不成自然有满炭株式会社的松下明颜会长负责,还轮不到负责安保的佐佐木队长担这个责任!”高彬满脸的鄙视。 佐佐木见他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同样以嘲笑的口吻说:“是吗?如果高彬院长拿来军部或者山口司令的命令,注明如果产量上不去是满碳株式会社的责任与我佐佐木没有任何关系,你甚至可以调走煤矿一半劳工!” 看到高彬气哼哼的转身离去,慕容良小心翼翼的对佐佐木说:“高彬院长不会直接找松下会长吧?” “希望他那样,如果松下明颜给他200个劳工,那么煤炭减产的责任就不在我身上了,我现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每次煤矿有事,军部都不敢找松下明颜的麻烦,哪次不是我的责任?这群混蛋!” 慕容良点点头说:“按理煤炭产量问题不应该找队长您的,可是...唉!” 佐佐木无奈地说:“这里头学问太大了,你能想象吗?煤矿坑下发生塌方事故都能扯到抗日分子头上,是我安保不力造成的,有些人推脱责任的能力很大呀!” 医院失火的事情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因此受到惩罚,若干年后当地还流传着日本人自己不小心失火烧了医院的事。 高彬忙于重建医院,所以除掉木村和英子的计划暂时先放下了,他现在几乎是孤军作战,他需要的是帮手,而不是敌人。他想把满洲马奇诺防线的事情告诉佐佐木,让他明白这个医院和马奇诺防线的重要关联,但他终将没有说出来,老师说天皇为了预防泄密,即便是军部里知道这条防线存在的人也很少,虽然这条防线用的劳工庞大,但是他们不会有一个人活着离开那里,这条防线是巩固帝国利益的最大保障,绝对不可以轻易透露信息。 高彬觉得自己像个忍者,本来是忍者中的“上忍”,只需要策略布局,指挥其他人按照计划操作就行。现在面对油盐不进的佐佐木,自己却变成了和对手最先交手的“下忍”,而和自己交手的不是中国人,却是同样为帝国利益效力的佐佐木,他觉得太荒唐了。 这场战争让一些日本人产生了心理疾病,吉田、佐佐木、田下以及那些在睡梦中大喊大叫的士兵,如果再这样下去,他高彬也要疯了。 这几天英子显得很高兴,因为上次和高彬院长亲密约会时他说以后不要在办公室了,可以到他的寓所,还答应一定娶她为妻。 稻田苏醒了,已经能开口说话,高彬在百忙之中都没有忘记调查失火原因,当高彬问他都是谁一起进入病理室时,稻田老老实实说:“我、慕容翻译、马队长。” “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人?其他人呢?”他问。 “全都在搜查刺客。”稻田说。 “有人看见病理室有闪光,你知道那是什么闪光?”他问。 稻田说:“是的,我知道。” 高彬心里一阵激动:“什么东西在闪?” “玻璃,是那些放在架子上的玻璃罐子。”稻田说。 “玻璃罐子怎么会闪光?你不老实。” “是的,院长,的确是那些玻璃罐子在灯光下发出很亮的光,那些在玻璃缸里的大老鼠眼睛里也发出可怕的红光。”稻田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回答。 “还有呢?” “那些罐子里的人头在笑,那些婴儿也在笑,他们好像在动,想要从罐子里爬出来……” “好了,那是你的幻觉,我问你,是不是有人在拍照?”高彬盯着他问。 “拍照?”稻田好像没有听懂高彬的问话。 “是的,有人在拿着相机拍照!”高彬用肯定的语气诈唬稻田,想让稻田明白他都知道了,现在只不过再求证一下。 “没有。” “稻田,说谎话是要受到惩罚的。” “不,院长,我们进去看到那些玻璃罐子里的人头和婴儿很害怕,想赶紧出来,听见墙角有动静,我以为刺客在那里藏着,掀开那个黑罩子看见是好几个大老鼠,那些长着一对红眼睛的大老鼠好像要扑出来,吓得我们赶紧出来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慕容翻译和马队长。” 看到吓得面色苍白的稻田,高彬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了,他话题一转:“打晕你的那个人说什么了吗?” 稻田说:“我走到巷子中间,听见有人叫我,我刚答应一声就被蒙上了,他夺过我手里的酒坛子砸了我一下我就晕倒了,什么也没听见。” 高彬盯了稻田足足有10秒,没有再问什么转身离开病房...... 第496章 小日本轰炸珍珠港 大布告寻找安吉拉 沙吉浩特县没有印刷厂,报纸在沙吉浩特是稀缺物,沙吉浩特最新的报纸是两天以前的,如果赛罕塔拉报社的报纸印刷出来不在第一时间送到火车上,那么火车只能拉着头天的报纸到沙吉浩特。 但是,有报纸看总比没有好,闲来无事,佐佐木会带着洁白的手套翻看报纸新闻。有一条新闻只是看了标题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恍然大悟的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美国佬切断牛肉的供应,原来日本早就准备和美国开战了!国内老百姓已经开始啃树皮了,还要扩大战争范围吗?先占领亚洲不行吗?中国有句古话‘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么大地盘全面开战帝国能吞的下吗?” 见慕容良听不懂他的意思,佐佐木接着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把中国比喻成一个动物,你把它形容成什么?” “大象。”慕容良回答。 佐佐木听他这样回答沉思了一下继续问:“你是指它的体积吗?” 慕容良回答:“不光是它的体积,还有,它是温顺的素食动物,它不喜欢斗殴,喜欢和平。” 佐佐木摇摇头:“慕容,你比喻错了,大象并不温顺,一旦它发起怒来,一头狮子也不是它的对手。如果把中国比喻成一只温顺待宰的绵羊其实也不正确,绵羊被杀时无力反抗,可是中国正在举国抗日,他们在拼命反抗,而且中国的体积庞大,比喻成绵羊也不恰当。” 慕容良心里突然很难受,中国正在饱受蹂躏,他却在这里和这个侵略者探讨中国是什么动物。 佐佐木并不清楚或者并不在乎慕容良在想什么,他自顾自的说:“如果你懂得中国历史,你就不会把它比喻成吃草的大象了,其实它是一头体积庞大的狮子,这头狮子因为吃的太饱,选择了躺平,它不是短暂休息,而是高枕无忧的沉睡了几百年,它忽略了别的动物还在饥饿当中,当饥肠辘辘的动物发现狮子酣睡不起像死了一样,你觉得这些饥饿的动物会放弃眼前的丰盛大餐吗?” 慕容良突然觉得佐佐木好可怕,他可怕就可怕在把这场战争看的如此通透却还要严格执行那些杀人命令。 他原来心里也清楚这是一场侵略战争,平时给他讲的那些东亚共荣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今天从这些话中就能听出他的思维多么缜密。 “饥饿的动物咬下了这头庞然大物一口肉尝到了甜头却也惊醒了它。狮子受伤流血了,感受到疼痛的它停止了酣睡……” 说到这里他停止了,他盯着慕容良说:“慕容,你没有感觉到战争的炮火反而把那些麻木的中国人震醒了吗?” 慕容良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佐佐木叹了一口气说:“不去围攻受伤严重的狮子,反而又去突袭了一条精神抖擞一直在暗中观望的狼,简直愚蠢,太愚蠢了!” 说完这番话,他不高兴的把报纸往办公桌外面一推,慕容良知道那个意思就是让自己看看那个新闻。 【昭和16年12月8日帝国海军突袭了被美军夸耀为坚不可破之地的珍珠港,一举全歼美军太平洋舰队,震惊全世界。】 帝国勇士以威风凛凛之势,劈开西太平洋的惊涛骇浪,舰队目标是美国在太平洋最大的据点,夏威夷珍珠港军港,隐忍了30年的帝国海军,赌上帝国之兴废,敢于挑战仇寇美国,全军将士牢记决死奉公之誓言,视死如归,毅然决然冲入敌阵,奋勇杀敌。在惠勒陆军机场,由于被重磅航弹击中,不少机库瞬间爆炸,并燃起熊熊大火,这次突袭,破坏敌方空军机库18座,击毁敌方飞机464余架,美国向全世界夸耀的精锐航空队遭受毁灭性打击,这是帝国的重大胜利,标志着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 慕容良看完新闻默默地把报纸叠起来放好一言不发,他的心里翻江倒海激动起来,他认为美国人肯定不会吃了这个哑巴亏,这头狼肯定会露出獠牙。 “你怎么看?”佐佐木问慕容良。 慕容良说:“我不关心政治,只干好我的翻译工作,当好队长您的朋友。” “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就以朋友的闲谈聊一聊这件事。”佐佐木说。 慕容良说:“这其实不是好事,中日发生摩擦已经十年了,这几年关内被打成一片废墟,如果天皇的确想把中国推倒重来,在这片废墟上重新建立一个暂新的国家,那么日本现在应该做的是停止战争,在这片废墟上开始建设,开始笼络人心,而不是踩着残破的瓦砾冲向另一个比中国强大很多的国家,这不明智。如果因为武器落后被日本追着打了十年的中国人需要喘息才有能力反击的话,美国不需要喘息就有实力反击。” 见慕容良停了下来,佐佐木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说:“继续。” 慕容良说:“一旦美国参与进来,东西方同时开战,哪头才是主战场?日本还有没有征兵能力?这场战争还能持续多久?第一个百年共荣计划会不会被打乱?” 佐佐木叹着气说:“第一个百年共荣计划吗?日本的女人也被强行征兵了,朝鲜和台湾早就从募兵变成征兵了,全乱套啦!挑起战争就等于在秋季的草原扔下火种,这把火烧到哪里就不好控制了。大火过后一片灰烬,也许这就是那些混蛋想要的结果吧。”他感伤的叹息着。 慕容良满脸真诚的问佐佐木:“队长觉得第一个大东亚共荣的百年计划真能实现吗?” 佐佐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如果没发生珍珠港事件,我打算在满洲为天皇尽忠到80岁,那么我还能留在这里40年,但是,如果美国佬咽不下这口气进行反击的话,也许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只有20年或者更短一些了。” 慕容良心里冷笑,再和中国打20年,那个弹丸小岛上还有人吗? 回到省城的马小飞把小桃红的事,告诉了他的俩个小跟班,并且给他俩增加了新的任务:盯住吉田一郎家。 这天麻杆跑回来交给马小飞一张大纸写的布告,是一张寻人启事。上面写着:“寻人启事,女,年龄19周岁,中文名字桃子,英文名字安吉拉,特征:她的左边小胳膊上有个像红花一样的胎记,会说英语、日语和中国话,知其下落者赏500大洋,送其归还者重赏1000大洋,如有知情者请速与西大街祥瑞当铺杜经理联系。” 马小飞一看那份寻人启事吓得脸都白了:“坏啦,如果有人把这寻人启事带到沙吉浩特,凡是见过小桃红的都知道她曾经和我在一起,现在我却把她弄丢了,我们全家马上要有大难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芋头说:“哥,要不我替你跑一趟吧,让老爷太太们赶紧跑。” 马小飞说:“往哪里跑?来省城不更是羊入虎口吗?” 麻杆说:“哥,你冷静一下,告示上说的是‘桃子’可是她在沙吉浩特县叫‘小桃红’,还有这外国名字‘安吉拉’,在沙吉浩特县的时候更没人知道她叫这名字,所以,先冷静下来。反过来讲,有这张寻人启事也是好事,说明嫂子没有跟吉田一郎走,估计又失忆了。” 马小飞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站起来来回踱步说:“知道小桃红有胎记的人先捋一捋,她在家里也不会露出胳膊,所以家里的丫鬟下人们都不知道,接下来是四儿,还有医院给她输液的那个护士英子,然后......对然后就是翠香楼给她换衣服的窑姐们,这就放心了,窑姐们都不认识字,四儿是自己人,只有一个英子,即便她知道小桃红胳膊上的红记,可是她叫小桃红,这上面找的人叫‘桃子’,万一这告示流传到沙吉浩特,那个日本护士也不大注意这中国小告示吧,几率太小了。” 麻杆说:“好几百里地呢,这告示肯定到不了沙吉浩特,放心吧。” 芋头说:“要不回去问问木村知道不知道小桃红...嫂子胳膊上有胎记。” 马小飞说:“坏啦!木村肯定知道,小桃红被烧伤后一直是他给治疗的,还有高彬院长,这两人肯定看见过那片胎记,他们都是日本人,一旦知道吉田一郎寻找的女儿就是小桃红,肯定会告诉他的,这可怎么办?” 马小飞觉得有必要去一趟杜宅,打听一下这里头的弯弯绕。 第497章 小飞告诉小瑞实情 杜小瑞佩服马小飞 马小飞去了杜宅对小瑞说明来意后,小瑞说:“吉田一郎不光凶残而且狡猾,他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也知道中国人恨日本人,如果真有人知道安吉拉的下落未必会告诉他,所以,他和珍妮来请我帮忙,有了线索首先通知我,我再通知他们去找。” 马小飞说:“如果真有了线索,你真会通知他们?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大佐!你帮他不就是帮你家仇人吗?” 马小飞知道杜家和日本人之间有血海深仇, 小瑞说:“我是为了帮珍妮,珍妮在我家这么多年了,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不能看着那么善良的人难受,小燕不是看到她可怜一直精心照顾她好几年吗?还有一个原因,吉田一郎是个恶魔一点不假,但是这个恶魔亲手杀了杀害我娘的仇人,从这一点上我帮他找到他女儿也算还了他人情。” “杜少爷,如果在石榴和马小燕两个人之间选择,你选择谁当你的新娘?” 马小飞决定另辟蹊径,他要让杜小瑞的心思和他靠拢,一旦知道小桃红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 杜小瑞一听马小飞突然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虽然只是一愣神,但是他并没有一头雾水不知道怎样回答,他拿起茶杯盖子拨了拨茶汤上飘着的一片舒展的嫩芽,轻轻的抿了一口香气扑鼻的香茶。 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马小飞说:“说吧,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求我什么?” 马小飞一看杜小瑞这架势,明显是看穿自己了,但是他死鸭子嘴硬说:“我?求你?堂堂马家大少爷求你?我只是看到我妹妹回家经常把你挂在嘴边,左一个杜少爷,右一个杜少爷的,嫌她麻烦,我先替她出面问问你的意思...这可是我个人的意思啊!她可没让我来,尽管我知道这死丫头心里非常喜欢你。” 他也端起茶杯用茶盖拨了一下根本没有飘着茶叶的茶汤嘬了一口,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在看他的杜小瑞。 “你不知道小燕喜欢的是蒋思祖吗?”小瑞说。 马小飞说:“那个蒋思祖不是被日本人砍头了吗?再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哥哥就能替她做主。” “说吧,没外人,什么事?别绕了。”小瑞说。 马小飞一看诡计识破,他说:“如果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把我出卖了,我不敢说,这牵扯到我们全家的性命。” “和日本人有关?”小瑞问他。 马小飞点点头:“确切的说和吉田一郎夫妇有关。” 杜小瑞看着他说:“你是不是见我们杜家收留了珍妮而且和吉田一郎也客客气气的就以为我们杜家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的?你不要忘了我爹、我哥和张管家以及山花儿都差一点儿死在日本人手里,你以为没有打死就不算死吗?虽然他亲手宰了那俩杀害我娘的畜生,但是我娘她回不来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个仇岂是杀了那两个畜生就能罢休的?我现在根本不担心你会把我的想法透露给日本人,我实话告诉你,我们杜家和日本人不共戴天!” 杜小瑞红着眼圈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马小飞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了,这还是那个整天只知道花钱胆小怕事的杜少爷吗? 马小飞沉思一下说:“你知道我带回沙吉浩特的那个小桃红是谁吗?” 他的话刚说的这儿,杜小瑞猛地站起来紧张的看着他:“你等会儿!你先什么都别说。” “她是?她是……” 马小飞看着他意味深长点点头:“你想的没错!她就是安吉拉!” 这消息太劲爆了,杜小瑞一下愣在了原地。 马小飞见杜小瑞愣在原地,他摆摆手示意小瑞坐下。 他说:“你刚才说的没错,小燕喜欢蒋思祖,他们在一个学校念书,蒋思祖因为参加游行被日本人抓了,陈妈回去报信说小燕也被日本人抓起来了,我来省城想疏通关系救她,无意中遇到两个日本畜生在强暴安吉拉,我失手打死一个,打伤一个,就这样带着失忆的安吉拉跑回沙吉浩特,并且给她取名小桃红......” “等一下!”杜小瑞再次站起来打断他的话,不可置信的看着马小飞:“你一个人打死一个还打伤一个?” 马小飞在沙吉浩特一天到晚打架生事估计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可是他再怎么臭名远扬也不可能扬到这几百里地的赛罕塔拉来,他怎么可能一个人打死一个打伤一个日本人? 杜小瑞觉得他和他老子马彪一样又犯了吹牛的毛病了。 “我、麻杆和芋头,那天晚上只想救回小燕儿,我们并不想惹事,小桃红的哭喊吸引了我,我以为是小燕儿,进去后想走却被鬼子发现了,干脆就打起来,谁也没想到失手把人打死了,后来安吉拉抱着我的腿不撒手,我只好把她带回沙吉浩特。”马小飞说。 “失手?” 马小飞笑了:“其实也不算失手,我和芋头一人一块石头砸了那么几下,谁知道那个畜牲的脑袋那么不经砸。” 杜小瑞双手抱拳对马小飞说:“马少爷!佩服!干得漂亮!后来呢?”他两眼闪闪发光。 马小飞不好意思的说:“后来发现闯大祸了撒丫子跑呗,现在很后悔当时跑的太快,返回去把另一个也砸几下就好了,日本人的脑壳真的很软,敲几下就完事。” 杜小瑞突然不认识了马小飞似的对他肃然起敬,看起来在沙吉浩特那些架没有白打,平时练习好了,关键时候还真能用得上。 马小飞一看杜小瑞的表情,自豪感油然而生:“这算什么啊?那俩鬼子虽然拿着长枪,可是个子矮呀!还没有长枪高呢。在沙吉浩特我还干死一个呢,为了救你家那个傻丫鬟,死在我手里的一共两个半了,另外那个全身瘫痪不知道是不是死了,打听不出来,如果那个也死了,那就是三个畜生死在我手里了。” 马小飞立马觉得自己的形象在杜小瑞面前高大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次来打听消息简直是明智之举。 “沙吉浩特那个我听雪儿说了一千遍了,后来呢?”杜小瑞说。 杜小瑞一提雪儿,马小飞瞬间想起装孕妇的雪儿和在家里被马彪追着打要双胞胎的情景,想起老两口被他像耍猴一样耍得团团转,现在估计在沙吉浩特满县城绕圈找孙子呢,他“噗嗤”一下乐了。 “你乐什么?”杜小瑞问他。 马小飞赶紧说:“没什么没什么,后来安吉拉在我家...不小心被火烧伤进了医院,出院后我们在瞎老太的院子里住下了,我来了一趟赛罕塔拉回到沙吉浩特她就失踪了。” 小瑞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吉田一郎的女儿?” “有一天我带她到大和医院检查身体,她无意中看到养伤的吉田一郎,当时她还没有恢复记忆,说看见吉田一郎很面熟,唉!我就是个笨蛋。”他懊恼地说。 他说:“根据我家小丫头四儿的讲述,我怀疑她晚上想再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没想到医院爆炸了,她被炸晕苏醒后一下恢复了记忆。” 他们两个四目相对,他认真讲,他认真听。 “她被医院的人赶走,回到瞎老太的小院后,一口气写了四封信,其中有一封是给我写的,她在信里说要去找爸爸,没想到她写完信后突然失踪了。” 他盯着小瑞的眼睛一动不动:“我以为吉田一郎把她带走了,可是看到告示我才知道他根本没有见到小桃红,如果有人知道小桃红就是他的女儿安吉拉,我把他的女儿弄丢了,你想想吉田一郎会怎样对待我?是吊在门框上一刀一刀杀了我?还是给我个痛快一枪毙了我?” 杜小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半晌,他才缓缓的说:“你放心,一旦有人报告看到她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咱们一起把小桃红找回来还给珍妮,怎么样?” 马小飞双手抱拳:“太谢谢杜少爷了,我一定把我妹妹嫁给你!” “又来了!”小瑞说他。 第498章 二等车厢传出枪声 贾明武观察郝大壮 太郎和另外三个宪兵穿着一顺的黑呢子大衣护送森田回哈尔滨,为了不引人注意,森田也穿着便衣和四个卫兵保持着一定距离。 从赛罕塔拉上了火车开始,太郎一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但是,当他警惕的仔细观察时,一切都很正常。 他们在火车头后的第一节车厢上了车,那是一节有卧铺的二等车厢,四个卫兵全部背朝前坐在卧铺过道的小凳子上,紧紧盯着向这边走来的每一个人。 原本火车头后是最为豪华的一等大通铺车厢,一等车厢内有宽大柔软舒适的鹅绒座位和豪华地毯,化妆室和卫生间应有尽有,暖瓶里的热水一天24小时全天供应,车厢门一关任何人从外面打不开,但是豪华车厢在上个月运行途中突然失火,整个车厢连带里面刚来哈尔滨的十五位日本爱国妇女会成员以及两名上尉军官和四名士兵全都烧死了。 调查结果是一个上尉抽烟不小心把地毯点着了,睡梦中的这些女人和躺在这些裸体女人怀里的几个士兵吸入了大量有毒气体后被活活烧死了,而这些女人是为了激励东北战场上准备和苏军作战的勇士们来慰安的。 虽然少了一等车厢,但也不能对铁路运输造成影响,于是铁路部门干脆把日式大通铺也下线重新整改,因为日式卧铺完全沿用了日本人的生活习惯,整节车厢一大半只有一张通铺,窗口旁边一溜是一排单座,单座也是面对面为一组,中间一个小桌子供人喝茶或者吃零食,一个车厢一共16组。 不论是这些单座座椅,还是通铺上的铺设,用的材料也全是易燃材料,一旦失火,燃烧起来更加不可阻挡。 既然没得选择,森田只能退而求其次乘坐二等车厢的卧铺了。二等车厢里的卧铺分着14个隔断,每个隔断里有上下四张床位,他们一共五张票,所以其中一个隔断整个只睡着森田信利一个人,其他空位是那几个负责保护他安全的士兵睡的,他们只能睁眼保护森田,不能躺下休息。 卧铺车厢里绝大部分都是欧洲人和日本人以及有钱的中国人,所以,绝对比三等车厢拥挤不堪闹哄哄的环境好得多,而且这里离餐厅车厢最近。 火车沿途有几个大城市,在其中一个大站停下后,森田看了看站台名咧嘴笑了,他知道快到哈尔滨了,到了这里就意味着可以把绷了一路的神经放松一下了。 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和太郎耳语几句,太郎不动声色摸了摸怀里的手枪站起来下了车。车站上下车的人熙熙攘攘的,站台上推着食品车的售货员扯着嗓子高声叫卖着。 太郎在人头攒动的站台挤到售货推车前买了十个冻梨往回挤,餐厅里虽然有可口的饭菜,有西餐和日式料理,但是却不供应这些特别水果。 他刚走到车门前还没有来得及上去,通过车门外站着的列车员肩膀和过来过去的人头上望过去,一个穿着短打衣服的人把厚厚的毡帽压得低低地正从餐车车厢走来穿过车厢连接处向前面车厢走去...... 不好! 太郎心里猛地一惊,这样打扮的人是不能进入餐厅的,更不可能坐在二等车厢,前面车厢就是森田幸利乘坐的二等卧铺车厢,这样打扮的人大多属于受苦力的下等人,他们不会花两倍于普通票价的钱坐二等车厢。 太郎心想不好,他双手用力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行人,紧走几步上了火车,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就听见“砰、砰砰”三声枪响和车厢里女人的惊叫声...... 石俊回部队了,其他人也知道森田已经到了沙吉浩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赛罕塔拉,所以大家都放松了对贾明武的警惕。 贾明武那几天眼看着杀害父母的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动手报仇,心里憋屈了好久,每天晚上脑袋里浮现父亲被抓母亲被杀那一幕,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气,几天下来上火了,牙龈肿起老高。 那天晚上大家聚到一起议论杜爷为什么接了一份电报脸色沉重急匆匆回家了,估计家里出了事,或者吉田一郎的老婆出事了,大家都说万一吉田一郎的老婆出事,杜家一定遭殃,大家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如果日本人对杜家动手,他们是该隐藏好自己迅速撤离?还是留下来和日本人拼一场? 由于石俊不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部队领导给他们的命令是任何时候都要冷静,隐藏好自己,保存实力,一切行动听石俊指挥。 在杜家这么几年,杜家对他们真的非常宽厚,可以说杜家人在用全家性命掩护他们给抗联搜集情报和购买武器,尽管石俊不说购买武器的资金来源,但大家都怀疑用的是杜家的钱,所以大家一致表决,如果石俊没有回来之前日本人要对杜家下手,他们拿出武器和日本人干,拼命也要保证杜家人的安全。 他们的谈话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路过门外的郝大壮听到了,他们一席话把郝大壮听得热血沸腾,他觉得他们说的非常有道理。杜爷心情沉重的回了沙吉浩特,他也觉得是珍妮出事了,珍妮安全,杜家就安全,珍妮一旦出事,杜家会遭殃。 他看看没人注意,悄悄打开通向后院的小门溜了出去,由于院子里有罩灯,罩灯照耀下的院子很亮,但是灯泡上面的罩子会把光线都聚拢到一起,灯罩以外没有光线的地方就很黑,所以他没注意刚刚从医院看牙回来的贾明武正在暗处盯着他。 贾明武捂着半边脸,口袋里装着几片白色药片回来,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就看见一个人站在石春光他们的房门口一动不动,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表哥郝大壮。 郝大壮这鬼鬼祟祟的举动引起贾明武的怀疑,虽然俩人是表兄弟,但因为郝大壮曾经给日本人干过警备队,所以贾明武总是不太放心。 只见郝大壮左右看了看,悄悄打开后门溜进后院。 杜家的后院很大,总共安了七个罩灯,贾明武走到马棚前假装喂马,然后四下张望一下走进马棚...... 第499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手枪在手一路追踪 杜宅马棚有三个马槽,一共可以拴9匹马,现在里面只有3匹马,有一个马槽其实是空的。 郝大壮警觉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在没有拴马的那个空马槽前蹲下去,从里面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拿到灯下仔细看。 贾明武的心一下激动起来,原来表哥的枪藏在这里了,怪不得他怎么也找不到。他往最黑暗处挪了挪,仔细盯着郝大壮手里的布包。 郝大壮用那块布擦了一下枪,用布包好左右看了看继续藏在马槽下,然后到饲料房抱了一袋饲料倒进马槽里开始喂马。贾明武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开始往小门走,贾明武才紧走几步迅速走到石春光门前掀起门帘进去。 大家看他捂着半边脸哼哼呀呀走进来都笑他像个女人,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不说话。 李锁祥说:“我们刚才开了一个会,你不在,大概的意思是杜爷急急忙忙回沙吉浩特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万一珍妮出事,吉田一郎肯定迁怒杜家,他要是敢动杜家,我们一致同意和日本人拼了,你的意见呢?” 贾明武使劲点着头:“干!” 石春光说:“那好,咱们这几天都精神点儿,不行的话咱们派人到宪兵队附近盯着点儿,一有动静火速回来报告。” 刚开始他们想派李喜顺去,可是,现在当铺生意越来越好,石春光和吴清水忙不过来时还得叫他们去帮忙,整个大院就跑着个李喜顺和苦龙芽,万一院里有什么事李喜顺无法通知大家,想了想让苦龙芽或者郝大壮去,可是他俩不是抗联战士,这么大的事不能让外人参与。 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因为他们想象中的事耽误鞋厂或者当铺的生意,想来想去他们觉得贾明武这几天牙疼正好休息,也不用干活,每天到宪兵司令部门前转悠转悠,发现情况他跑的也快,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一连去了两天,第三天下午他正在附近溜达,突然一队宪兵踏踏踏跑过来凶狠的扒拉开他和身边正在走路的两个人。他扭头一看顿时感觉一股热血直窜头顶,他的血海仇人穿着一身黑衣坐在小车里由宪兵开道向前驶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想一枪崩了他,可是他双手空空,想冲上去拉开车门掐住他的脖子送他上西天,可不等他走到汽车跟前,他的身上便会被这些鬼子捅出几十个血窟窿。 “混蛋!快快走开!”一个宪兵见他盯着汽车看,用枪托砸了他一下。 太郎也在士兵队伍里面,他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吭气。 太郎虽然经常去杜宅,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打过照面,所以互相不认识,否则接下来也会给杜宅带来麻烦。 第二天早上,他看着大家各就各位干活去了,郝大壮赶着马车拉着满满一车马粪出了后门,苦龙芽也到厨房干活去了。他打开小门进了后院,很快找到那个布包,迅速把手枪拿出来,然后把一块石头放进去包好还藏在原来的地方。 他回到自己屋里打开手枪看了看,五颗子弹还在,于是把手枪揣在怀里出了门,他不确定森田还走不走,何时走?但是他知道通往哈尔滨上午9点半一趟火车,下午五点一趟火车,他有耐心等。 等了一天没动静,第二天上午他早早地到了那里,等了会儿,看到一辆小车从大铁门缓缓开出,昨天他就和一辆黄包车说好明天包车一天,这黄包车停在离宪兵司令部不远的拐弯处,看到轿车出来,贾明武便催着黄包车跟在后面跑向火车站...... 买票进了站台后,他磨磨蹭蹭拖到最后,果然看到拿枪托砸他的那个宪兵和另外三个护卫着一身黑的森田上了二等卧铺车厢。 在夏天紧挨着火车头的车厢是最低级的三等车厢,因为离的火车头近,火车头开起来咣当咣当震动的很厉害。还有一个原因,火车需要烧煤,离得越近,夏天的车窗都是打开的,煤尘飘进车厢就越多,所以紧挨火车头的都是那些穷人坐的三等车厢。 中间几节车厢是比三等车厢宽大一些座椅柔软一些的二等车厢,车厢还专门有卧铺车厢,车尾最后是铺着地毯的豪华头等车厢或者日式卧铺车厢。 但是到了冬天情况正好相反,因为冬天的车窗不需要打开,而且火车暖气的热水是从锅炉流出的,离火车头越近,暖气越热,所以,到了严寒的冬季,车厢顺序会反过来,一等车厢紧挨着火车头,而暖气温度最低的三等车厢则被甩到车尾。 贾明武知道森田绝对是买最好的一等车厢的,所以他想买一等车厢票,却被告知一等车厢取消了,只有二等卧铺车厢,他问是不是离火车头最近的车厢?得到肯定后,他问多少钱?售票员脸上露出鄙视的不耐烦说:“10块” 杜家每个月给他们准时结算工钱,因为吃住全不花钱,他们的钱全都存在银行。今天是月初,因为牙疼买药没有来得及到银行把钱存起来,走的时候刚好带了10块钱,但是给了包车费一块钱,只剩9块钱了,他只好买了3块钱的三等车厢。 一路上他闭目养神,只要一停车,他立马下车到站台上盯着二等车厢的车门,他盼望着森田下车透透风,但是一路上只有那些欧洲男人下来抽烟或者那些漂亮的女人下来嬉笑着溜达一下然后又懒洋洋的上到车里,他盼望的那五个鬼子没有一个人下来。 贾明武觉得这样不行,他得想办法到餐车里,那里最接近森田乘坐的那节车厢。但是餐车是给那些所谓的上等人准备的,像他这样打扮的下等人不允许进去。 当火车在一个小站重新启动后,看着锁好车门的列车员进了他的小房间,他摸了摸口袋里的6块钱向他走去。 在列车员的带领下,他在餐厅最前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给了列车员5块钱,用仅剩的一块钱买了餐厅里的一个饭团和一排面包坐在那里慢慢吃...... 第500章 英雄明武死不瞑目 森田幸利瑟瑟发抖 餐厅前面就是森田乘坐的二等车厢,他坐的这个位置和前面车厢隔着两道门,这两道门也仅仅相距一米。因为餐车是为前面车厢里的高级人服务的,所以通向二等车厢的餐车门是可以随便打开的。 在5块钱的作用下,他心安理得坐在舒服的软座椅子上,毡帽下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门。 到了晚上,他知道晚上防备的会更加严密,他一晚没动,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火车在一个大型车站缓缓停下,他假装闭着眼睛在睡觉,毡帽下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扇门。 忽然,一个盼望已久的身影跟在人群后下了车。他的心狂跳起来,这是个大站,停车时间会很长,如果他把森田一枪毙命还没有死在另外三个鬼子枪下的话,他还有机会混进人群逃跑。 二等舱需要透风的那些高级人陆陆续续都下车了,眼看等在车厢外的人马上要上车了。他猛地站起来向前走去,走过很短的车厢连接处,向左一步就看到笔直的车厢全景了。三个卫兵站在中间的一个卧铺前正和卧铺里的人说什么,看到穿着短打衣服受苦人一样的贾明武直直的走过来,其中一个喊了一声:“站住!什么地干活?”说话的便是那个用枪托砸他的宪兵。 “砰!砰砰!”贾明武一言不发,直接用子弹回答他,三枪干倒三个,这么近的距离枪枪爆头,他疾步跨到那个卧铺前正要开枪却迟疑了两秒...... “砰!” 一颗子弹从贾明武的右背进入左胸穿出,带血的子弹在车厢上回弹一下,跳跃着落到地上一大滩血里不动了。那个用枪托砸他的士兵翻着白眼躺在那里,那滩血是被子弹穿透的后脑勺流出来的。 太郎双手握枪站在门口,此刻他黑洞洞的枪管里冒出一股青烟...... 他手里的冻梨不见了,此刻他双手握着手枪愤怒的看着已经中枪却还没有倒地的贾明武。 贾明武右胸中枪影响了他的平衡,他一个踉跄向左前方倒去,车厢窄窄的过道厢体支撑住了他,他扑在车玻璃上,“噗”一口鲜血喷在干净透明的玻璃上形成一大朵炸开的血花...... 他用手本能的摸了一下胸口,看着满手的鲜血,他没有转头看是谁向他开枪,而是用左手紧紧捂着冒血的胸口转身靠躺在车厢上双眼盯着卧铺里正用一个小女孩儿当盾牌的森田...... 贾明武知道今天走不了了,他不会让他们活捉。他知道车厢门口有一支手枪正瞄准自己,他冒血的后背扯动右臂疼的抬不起来了,于是伸过左手抓起手枪,枪口指向了卧铺...... “砰!” 太郎的枪又响了,子弹打在贾明武的太阳穴上,他身子摇晃一下,直直的靠坐在车厢墙体上,两股鲜血从他两边太阳穴涌出喷溅到周围的地板上,鲜血通过他左右双耳流下,来不及汇集到下巴,直接向下滴落到他穿着的羊皮坎肩上。 贾明武死了,死不瞑目,没有了生命的他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小女孩身后的森田,左手还紧紧握着那把偷来的手枪...... 森田乘坐的卧铺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太郎疾步走到卧铺望向里面,只见那个被森田用两块糖果引过来玩耍的小女孩正被森田紧紧抱在怀里大哭,她被抱在怀里并不是受到森田的保护,而是作为肉盾替躲藏在她身后的森田挡子弹。 森田双手卡住小女孩的双肋挡在自己面前,他歪在下铺墙角,脑袋被小女孩严严实实挡了起来...... “少佐!”太郎提着枪走过去。 “啊----” 车上车下人们的哭喊奔跑惊呼声乱糟糟一片,影响了森田惊恐中的听觉,他躲在那个大声哭泣的女孩身后瑟瑟发抖...... 太郎大声叫了一声:“森田少佐!我是田下信秀!” 听到太郎的声音,森天才把哇哇大哭的女孩推扔到床铺上。 他坐起来看到地上的一大滩血和躺在门口的几具尸体惊恐万分。刚刚这个宪兵还说他有个妹妹也这么大,想回家看他妹妹,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躺在自己的血泊中...... “呜--呜--呜----” 窗外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一队端着明晃晃刺刀的士兵“踏踏踏”跑过来粗暴的驱赶开人群,他们举着枪瞄准姿势一步步小心翼翼的上了车厢,一个曹长领章的小队长拿着手枪走在后面。 车厢里其他铺位上的人一个个惊恐的缩在自己的位置上瑟瑟发抖,有几个欧洲面孔的男女,他们不停地在胸前画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祷告着。 森田他们一共五个人,他们全都有卧铺,但是其他四个保护他的士兵一路上高度紧张的保护着他,哪有和少佐一起躺在卧铺睡觉的好事?所以,这个有着四张床位的隔间只有森田一人享受。 森田所在的这个卧铺隔壁,一个惊吓过度的女人想走过来抱回她的孩子却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鲜血不敢跨过来。 “妈妈...妈妈...妈妈......”这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已经吓得嘴唇发紫了,她哭喊着找妈妈...... 太郎从横在门口的尸体上跨过去抱起小女孩出来交给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的女人。从穿着打扮上看,那女人也是富裕人家的女人,此刻她吓得面容失色浑身发抖,抱住孩子一句话不说腿脚一软径直跌回卧铺床位上去了。 几个士兵进了车厢看到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顿时紧张起来,他们不知道这里倒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一个个的隔断间还有没有藏着准备射击的枪手,于是命令所有人高举双手从隔断间里慢慢走出来。 那些高鼻梁蓝眼睛的欧洲人一个个高举双手走过来让士兵搜身后下了车,欧洲人里面有妇女和儿童,他们走到站台上互相拥抱哭泣。小女孩的妈妈抱着被森田当作盾牌的女儿惊慌失措的下了车,陪同她们的还有一个油头粉面的胖男人。 士兵们大喊着里面是否还有人?他们小心翼翼的跳跃式举着刺刀挨个包厢搜索,检查完一个包厢后迅速躲到里面,其他人去检查下一个。 当他们走到森田所在的卧铺时,看到隔断里还有两个人顿时如临大敌一齐举枪对准他们...... 第501章 枪下逃生森田惊魂 樱花慰安所还人情 一个士兵用刺刀指着穿便装的森田,让他起来,没等森田开口,太郎拨开他的长枪走过去“啪啪!”两个耳光扇在这个士兵脸上:“混蛋!” 这时那个曹长举着手枪走了过来,他眯着鱼泡一样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森田和太郎,森田掏出证件交给太郎,这个曹长从太郎手里接过证件看了一眼马上吓的举手敬礼:“对不起,少佐!” 森田幸利没有理会这个曹长,而是紧张的看着死在面前的贾明武,他紧闭双唇,胸脯急剧起伏着,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有余悸。森田万万没想到在关东军绝对控制的地盘上有人胆敢刺杀他,坐在铺位上惊魂未定的他看了一眼这个曹长说:“迅速检查这个车厢所有人的证件。” 这个曹长说:“是!所有人都被控制起来了。” 他转头对太郎说:“检查一下刺客的身份。” 太郎蹲下身子在贾明武身上摸了半天,搜出一本良民证和几十个铜板后什么都没有了...... 四具尸体被抬下火车,先抬下去的是三具士兵尸体,最后抬贾明武尸体的时候,一个士兵粗暴的一脚踹倒依然靠在车厢呈坐姿的贾明武,然后抓住贾明武的两只脚踝往外拖。 “等等!” 太郎叫住这个士兵,他走过来在贾明武跟前蹲下,伸手合拢他睁着的眼睛,但是,任太郎怎么收拢,贾明武的那双被血染红的眼睛始终没有合上...... 两个列车员面色苍白用墩布来回擦拭地上的血迹,其中一个便是领着贾明武坐到餐车的列车员,他满脸惨白擦着地,握着墩布把子的手不停抖动着,也许,他该考虑怎样逃命了。 被赶下车厢的那些高级旅客经过严格搜身后都战战兢兢回到各自的位置,女人们不再尖声喊叫,孩子们不再大哭,一切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加安静,每一个人都盼望着快点到站,快点离开这凶险的车厢。 新上车的乘客经过搜身也战战兢兢坐在车位上,午夜时分,火车终于启动了...... 在哈尔滨,孤零零的太郎完成任务后准备返回省城,出来的时候是四个队友,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 昨天他和队友做了最后的告别,其中一个队友口袋里装着一封信,是写给家里的,信里说他在部队表现英勇,杀死五个支那人,现在已经晋升为宪兵。 “支那人都是清国奴,他们见了我们都会下跪磕头,上次妈妈问我支那人是不是都梳着一条长辫子,不,他们的辫子都没有了,他们的辫子都剪掉了,外形虽然改变了清国奴的形象,但却没有改变他们的奴性。 他们在大街上即便看到一个刚刚参军还没有杀过人的新兵,也会讨好的对新兵点头,然后赶紧低头弯腰表示恭顺。是的,他们怕我们杀掉他们。 这个感觉真的很好,我在这里有一种主人翁的感觉,听说再有几个月我们将会占领整个支那,到时候我希望龙树也来参军,让他也感受一下杀支那人带来的快乐。 我被抽中去哈尔滨执行护送任务,这封信是连夜写的,我知道千裕在哈尔滨哪个地方,我会去探望她。 所以,妈妈请放心,我在这里非常安全。希望龙树快点儿毕业吧,我在支那等着他前来一起消灭支那人。” 信看完了,太郎心中升起一股悲哀,信里的千裕是谁?也许是他的姐妹?或者女朋友?谁知道呢! 但是他知道龙树肯定是他弟弟,他给父母报平安的同时盼望弟弟快点长大也来中国杀人。 没想到他的信还没寄出去,自己却被中国人杀了。他的脑浆崩得四面开花,死的透透的,再也不能杀中国人了。 森田为了感谢太郎的勇敢与救命之恩,特意请他到了最受日本军人欢迎的“樱之花慰安所”进行消遣。 由于太郎舍命相救,接下来的路上俩人聊了好多,森田惊喜的发现面前的田下俊秀竟然是好朋友田下村夫的儿子,他说虽然和太郎的父亲是好朋友,却没见过好朋友的妻子和儿子真是遗憾。 慰安所就是由数量不同的女人为日本军人提供性服务的地方,日本侵占了大半个中国后,每到一处必定设立一个慰安所,各个地方的性质一样,但名称各异,海南沿线的叫“中岛慰安妇”“海岛慰安丽”。上海叫“杨家宅娱乐所”“上海慰安团”“内海行乐所”,河南叫“慰安队”“芙蓉队”,山西叫“慰安营”,湖北叫“慰安妇团......”。 而哈尔滨这个慰安所叫“樱之花慰安所”是因为有特殊的含义。由于东北很早就被日本占领,日本关东军那些老兵在中国时间久了非常想念日本的樱花,再有,东北物产丰富,吸引了日本大批的开拓者与年轻姑娘来到中国,这些姑娘绝大部分是参加“大和民族爱国妇人会”来到哈尔滨的,到了这里的爱国行动就是脱光了衣服用身体来慰问那些饥渴的日本士兵。 刚来到哈尔滨没有名称,直接就叫慰安所,据说有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经过初次后,在白色的床单上留下樱花一样的落红,而这个小姑娘的第一个男人是日本驻哈尔滨的最高长官,于是这个慰安所以后就叫“樱之花慰安所。” 这里的慰安妇大部分是日本和朝鲜女人,少量姿色好的或者十三、四岁的中国姑娘也会留在这里,而惠子被抓来中国后,一直在这里没有到过其他地方。 为了显示自己在“樱之花慰安所”的人气和尽地主之谊,更为了有个好的理由来到这里,森田假借醉酒,故意忽视了他和太郎不是一个级别的尴尬,扶着太郎的肩膀东倒西歪进了慰安所。 “久美所长,我回来了!”森田醉汹汹的扶着太郎进了所长办公室。 久美正坐在办公桌前用毛笔划掉花名册上的一个个名字,听到喊声时森田已经推门进来了。 久美两只眼睛笑的弯弯的站起来弯腰施礼说:“森田少佐时间长没有来啦!” 森田对太郎说:“去吧勇士!冲锋去吧!哈哈哈哈......” 久美笑眯眯的对太郎说:“喜欢日本的?还是朝鲜的?最近来了两个苏俄的蓝眼睛姑娘,喜欢吗?” 太郎正想说还是喜欢中国姑娘时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所长。” “请进。” 这个士兵看到屋里有人,想走近一些和久美说话,久美没等他过去便说:“解决了吗?” 这个士兵只好站在原地说:“已经烧了,但是地太硬了,无法挖坑,那些没烧完的骨头扔到旁边的沟里用雪埋了。” 久美说:“就那样吧!” 那个士兵走后,久美笑眯眯的看着森田说:“森田少佐今天如果还想找那个中国小姑娘的话,会令您失望的。” 森田哼哼着趴在桌子上抬起脑门看着她:“怎么了?” “她不在了,刚处理掉三个,其中就有她。以后少佐您还是到日本姑娘屋里吧,中国姑娘有好几个染上梅毒的,好多士兵被传染了,听说马上又要演习了,心里很不安呢。” 太郎听出来了,刚才说“没有烧完的骨头”估计就是这三个中国姑娘。 森田虽然喝醉了,但是其他方面却清醒得很,他说:“久美!这可是个大问题呀!如果冲锋上阵的勇士突然变成身体溃烂发痒的病猫,怎么能和高大凶猛的苏俄人战斗呢?得吸取教训才行啊!” 久美说:“诺门坎战役后,帝国不是和苏联签署了‘日苏中立条约’吗?说好的互不侵犯,怎么又要和苏俄打啊?” 太郎吃惊的看着这个女人,她见了森田毕恭毕敬的样子,他以为久美只是一个管理着一群慰安妇一切顺从男人的弱女子,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诺门坎战役”和“日苏中立条约。” 第502章 久美所长见多识广 一声惠子吓懵太郎 “那又怎么样呢?同时还签订了一个‘日苏互不侵犯条约’呢,那只是一张纸,是经不住子弹撞击的纸而已! 说起诺门坎战役,久美你知道帝国军人为什么短短十天牺牲将近三万人吗?军部把责任推到731身上是不公平的,下令731对那些苏俄红毛子使用化学武器的也是军部,仗打败了反过来把责任推到731身上顺理成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有大批的士兵得了性病,这种病发作起来浑身奇痒,士兵们的下体有的已经无法小便,奇怪的是这种本来没有传染性的疾病,竟然在军中开始大面积传播,这才导致士兵们丧失了战斗力,这也是军部把失败责任推给731的重要依据。” 森田一边说一边踉踉跄跄进了里间竟然像个主人似的坐在榻榻米上了。 久美说:“不是因为731在河流上游投毒,在河流下游的日本兵喝了有毒的河水才大面积死亡的吗?” 森田说:“那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那些精力旺盛的士兵没有女人发泄只好用队友的后门代替泻火,这也许是造成大面积传染的原因之一。” 久美说:“所以说啊!慰安妇在军队里起着很大的作用呢。” 见太郎是扶着森田一起进来的,关系看起来也不一般,久美说话也就不避讳了,她看了太郎一眼转身继续说:“既然苏俄那么厉害,就不要和他们打了,免得又牺牲那么多优秀的士兵。针对苏联的特别大演习在8月份不是已经取消了吗?这才过了几个月呀!真搞不懂为什么还要大演习啊!” 森田哈哈大笑起来:“久美你知道狼想要战胜黑熊除了有足够的勇气,还需要什么吗?” 久美摇摇头眯眼微笑。 森田说:“狼和凶猛的黑熊已经交过一次手了,狼没有吃了黑熊,反而被黑熊的爪子伤了,狼败下阵来不等于认输,而是等待时机。德国已经派人到了日本和天皇协商,最迟明年5、6月继续向苏俄发起攻击,今年大演习终止了,但是还要为明年的战斗继续演习,不把苏联打趴下,有朝一日这头黑熊会吃掉我们的。德国是一头凶猛的猎豹,但是它要面对的苏联不是温顺的绵羊,而是一头凶狠的大黑熊,所以,德国希望和日本两头夹击,这样,再凶猛的黑熊也会成为胜利者的盘中餐,明白吗?” “这头黑熊会成为谁的盘中餐呢?”久美笑眯眯的问他。 森田仗着酒劲说:“一旦两头夹击的苏联败下阵来,就是我们这头狼重新扑上去的时候了,明白吗?” 他看着太郎说:“年轻人,你要多学学中国文化,他们有些智慧还是非常值得借鉴的,比如他们的成语‘韬光养晦’就非常值得我们借鉴,我们用在对付苏联身上最恰当不过,明白吗?” 太郎说:“是!”。 森田突然觉得光说话没有办正事,转头对久美说:“什么时候体检的?” 久美说:“今天上午刚体检完,三个有性病的已经处理掉了,只有新来的雅美得了哮喘,不过不影响服务的,要不我还是给少佐您安排惠子吧?” “惠子?” 太郎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听到一个炸雷一样,他猛地看向久美...... 他愣愣的看向久美所长,多亏久美只是笑眯眯的在征求森田的意见没有发现太郎的异常。 “好吧!好吧!我去看看美丽的惠子去,你!喜欢日本姑娘还是朝鲜姑娘自己决定,久美所长,请给他一张进门证。” 太郎还没有从震惊疑惑中出来,他脑子一片空白看着森田从久美手里笑嘻嘻的接过一张纸片和一个避孕套然后踉跄着走出门去。 森田走到门口返回身来和太郎说了一句什么他都没有听到,只是在视觉上看见他呲着满口黄牙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他的脑袋里被“惠子”这个名字占满,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 他机械的从久美手里接过一个小纸片和一个安全套袋子像木偶一样直直的跟在森田的背后出了久美的办公室。 太郎怔怔的看着森田打开一个房门,房门上写着7号,上面一个铜牌上写着名字,因为院子里灯泡昏暗看不清,他像个僵尸一样一步步走过去看清了那上面的字:“惠子小姐”。 只有这四个字,其余什么都没有。太郎心里一阵轻松,他的灵魂好像瞬间回到身上一样。日本叫惠子的姑娘多如牛毛,怎么会想到在家里守着爷爷奶奶的妈妈呢?看起来时间久没有见到妈妈才产生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吧!想到这里,他竟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脸。 “你!站在窗前,我教你怎样战斗,对待女人也要像对待敌人一样勇猛才行啊!”森田踉跄了一下抓住太郎的肩膀把他推到明亮的窗口前让他观看他怎样变着花样折腾惠子。 这里已经有十个人在排队,他们看见森田带着太郎插队,本来很不高兴,但是怯于森田的官衔敢怒不敢言。现在看见森田把太郎推在窗前,这些人转而兴奋起来,他们知道又有好戏看了,他们等着遮挡在窗户里面的窗帘拉开,他们会一窝蜂的把脸贴在玻璃上观看,那样的感官能极大地刺激他们的肾上腺,能使他们在接下来的操作上有质的提高。 被推到窗前的太郎此刻感到心跳加速,呼吸极其困难,他不知道里面的女人到底是谁?万一...万一...不可能......” “惠子小姐!今天我们要给一个优秀的士兵上课,我要教他冲锋技巧,他还是个雏鸟......喂!不行啊!你得到窗前才可以,对!就这样......” 窗帘“唰!”一下被拉开了...... 窗帘被拉开的一刹那,太郎猛的转身快步离开那里,他恐惧到了极点,他不敢想像万一出现在明亮的灯光下被直播做爱的那个裸体是自己的妈妈该怎么办? “啊!太好了!” “啊!好刺激啊!一会儿我也要这样的姿势......” “我已经控制不住......” 就连在别的门口排队的士兵也挤在了窗前瞪大眼睛观看着,他们一边观看一边用手抓着...... 太郎觉得头昏脑涨,杂乱的画面在他脑海快速旋转着,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他莫名其妙的站在另一房间的门口,满脑子想着里面的惠子到底是谁? 第503章 太郎进了慰安二所 雅美激动遇到同乡 “喂!到后面排队去!”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兵在排着一长溜的队里冲太郎大喊。 太郎向他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低头看着手里的进门证和安全套袋子,袋子上写着“突击”,里面装着像鱿鱼圈一样的安全套。进门证印着大大的门牌号“14号”,上面写着注意事项:严禁不带安全套接受慰安妇服务,严禁和慰安妇交谈关于军事话题,不经允许,不得带慰安妇离开樱花慰安所等等。 太郎抬头找了一下,看不到14号的门牌,一个戴眼镜的看到太郎是新来的,向他礼貌的点点头看了看那个进门证说:“出了这个门右面那个门就是啦!” 太郎道谢后没有再转头看一眼惠子的房间,逃似的离开这里。出了大门右手方向果然还有一个“樱花慰安所2”,难道刚才是“樱花慰安所1”吗? 太郎没有注意,他不安的走了进去,看见这里排队的人更多,这些士兵看起来生活条件不错,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站在那里说笑着,一旦说笑声大一些,便有一个维持秩序的士兵出来提醒他们不得喧哗。 他一言不发在14号门前排好了队,心脏还在高频率跳动着,心慌意乱的站在那里,脑子一片混乱。 他并不是森田幸利口中的“雏鸟”,他不止一次在别的慰安所蹂躏那些中国女人,不止一次听她们的嘶喊,但是这次他莫名其妙感到慌慌的。 其他几个门前有几十个人排队,但是14号门前却只有十几个人。太郎心中有事,他无暇考虑这其中的原因,他今天只有紧张,甚至有点慌乱。 门里出来一个像抽了筋一样软塌塌的士兵,他满脸沮丧的耷拉着脑袋刚走出门口,排着队的这些士兵便肆意拿他取乐:“尾崎!今晚睡觉之前要吃点盐才行啊!怎么可以把子弹浪费在床上呢?” 日本民间传说晚上吃盐治疗尿床,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的讥笑这个士兵。 “哈哈哈哈......没用的家伙,哈哈哈哈......” “在柳家堡那个支那女人身上的战斗力去哪啦?哈哈哈哈......” “听说那个支那女人临死之前把他咬掉了半截......哈哈哈哈......” “近藤,听说了吗?雅美小姐的病其实是自己故意用凉水弄出来的。” “是啊!大家都在传说呢,她发烧时大喊着哥哥的名字,她真是从赛罕塔拉慰安所过来的吗?” “听说在去前线的路上跳车寻死,路过哈尔滨这里就留下啦!” “哦!原来是这样啊!” 太郎站住了,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雅美的房间非常简单,一个没有任何油漆过的木床板平放在地就是最简易的榻榻米了,床头放着一把椅子和一张带抽屉柜门的方桌,方桌上放着一个布满灰尘很普通的小方镜子,镜子旁边放着一把木头梳子和一个搪瓷茶杯。 别的日本慰安妇屋里都有一个竹丝编织外皮的暖瓶,雅美这里却没有,她只有一个搪瓷杯,她想要喝水就得用这个搪瓷杯到锅炉房去接。 雅美静静地躺在那张只铺着薄薄一层褥子的床板上,她的整个头部用薄被遮盖起来,薄被下露出她一丝不挂的下半截身体。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如果不是前一分钟还有人从这个门出去,太郎会怀疑躺在那里的是一具尸体。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无法形容的气味和寂静。 太郎看到雅美那裸露在外的身体,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他慢慢走过去,急促的说了句:“你好。” 躺在那里的雅美没有任何回应,她的身体纹丝未动。 太郎见她的小肚子一上一下在动,说明她在呼吸,只是不愿意说话。 这样的场景太郎见过,那些被打屈服的中国慰安妇们就是这样服务的,把脸蒙起来,露出能提供服务的下体就行,她们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能遮挡羞耻,而那些士兵会一把把她们的遮羞布拽开,把一张张受尽屈辱与折磨的脸露出来。 太郎说:“请把脸露出来吧,这样我会感到很不安。” 躺在床单下的雅美怔了一下说:“慰安所里有神龛,感到不安的话,您可以先去参拜,参拜后再进来吧。” 太郎说:“您坐起来吧!我今天没兴趣,只想和您说说话。” 被子下的雅美轻轻动了一下却依然躺在那里。 “您是自愿来到中国的吗?”太郎用尊称问她。 “是的,我是为了未来祖国辉煌而献身的,这是一项非常高尚的任务,也是一个非常受人尊敬的职业。” 雅美终于还是靠墙坐了起来,薄薄的被子包裹着瑟瑟发抖的身体,她低着头说。 太郎皱了一下眉头说:“为什么说谎?这个职业不是您自愿的是吧?” 雅美突然面露恐惧急速摇头说:“不不不,是我自愿的,我自愿参加爱国妇人会的,我很高兴来到樱花慰安所。” “那你为什么跳车?为什么大冬天赤身裸体往身上浇冰水?难道不知道那样会死人吗?”太郎问她。 雅美吓得浑身哆嗦却不敢看太郎:“请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跳车的,是不小心掉下去的,那天感到发烧,才浇凉水的,请不要再惩罚我了,我以后绝对不敢那样做了,请不要再折磨我了,请饶过我吧......” 他把太郎当成暗中调查她的人了。 太郎也看出了这一点,看起来她曾经受到过残酷的折磨以至于几句问话就把她吓成那样。太郎也经过军队里老兵对新兵的折磨,那些变态的惩罚每每想起都能使他浑身哆嗦,更别说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但是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放下戒心。 “我从赛罕塔拉来,我不是这里的士兵,我想请教您一件事,请您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他说。 雅美这才抬眼看了一下太郎,然后迅速低下头:“请问吧。” 太郎说:“我叫田下俊秀,是东京人,您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雅美猛地抬起头:“啊?您是东京人吗?真的吗?我是横滨人!” 她显得很激动。 “什么?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是横滨人吗?”太郎也激动的望着床上的雅美。 横滨和东京几乎是一个地方,两个城市相距不到三十公里,能在这里看到自己家乡的人,太郎和雅美都很激动。 雅美使劲点点头:“我家在神奈川乡下,家里有爸爸妈妈,哥哥叫昌幸,他也参军来到了中国,我叫雅美......” “神奈川乡下吗?是佐佐木昌幸吗?他是不是昭和13年参军的?你是不是有个堂兄叫佐佐木俊男?”太郎激动的问雅美。 雅美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田下君认识我哥哥?是的,是的,我堂兄叫佐佐木俊男,田下君曾经和我哥哥在一个部队吗?我堂哥他还好吗?” 第504章 雅美遭遇太郎震惊 母亲名字如雷轰顶 太郎低下头说:“我不想欺骗雅美小姐,昌幸君为国捐躯了。” 雅美闭上了眼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谢谢田下君告诉我这些,我很早就知道我哥哥已经不在了,我写信告诉了家里,却从来收不到家里的来信,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现在,唯一想知道我堂哥他好不好?是不是也死了?” 太郎说:“我曾经到过沙吉浩特,听说那里的最高长官叫佐佐木俊男,不知道是不是你堂哥。” 雅美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太郎:“最高长官吗?我堂哥已经是最高长官了吗?” 太郎点点头说:“应该是他,森田少佐在车上聊天时说佐佐木俊男的父亲是他的中学老师,叫佐佐木次郎,对吗?他是你堂哥吗?” 雅美眼里含着泪花点点头说:“的确是我堂哥,的确是我堂哥,他...居然是沙吉浩特最高长官了?” 听见堂哥晋升了,雅美反而退却了刚才的兴奋,脸上露出茫然与绝望。 她低下头不再看太郎。 正当太郎不知所以时,雅美突然泪流面哭了起来,哭的非常凄然,非常伤心...... 太郎想问她一号院7号房间的女人是谁,但见她哭的伤心,话到嘴边却问:“能说说你是怎么来到中国的吗?” 雅美的泪再没有断过,她哽咽着向太郎讲述了她被骗到中国的悲惨遭遇:“是我嫂子带我来的,刚开始她说我会成为医护兵,后来...…然后..….让我们这些女学生参观了朝鲜女生的“挺身队”,嫂子说挺身队是朝鲜那些女人们自发组织的,她们觉得参加“挺身队”才是对天皇的绝对忠诚,我们参观的那个“挺身队”规模比较小,只有不到三十人,最大的有一百人的“挺身队”,她们就在我们这些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姑娘面前给我们演示怎样工作......” 太郎一声不吭听着,他知道有些挺身队并不是自愿的,有些朝鲜女生经不住军部的宣传,头脑一热就参加了,在朝鲜愿意效忠天皇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女人,但有一部分人的确是被她们自己人鼓动欺骗到中国的。她们接受到的信息是到中国给日本士兵们做饭洗衣服或者当护士,可一旦进了中国即便发现上了当,却再也回不去朝鲜了,只能被迫当慰安妇。 “他们把我放进麻袋里,然后放进去一条蛇和几只老鼠扎紧麻袋口,我嫂子拿着一个搪瓷茶缸让我喝水,我一看里面不是水,而是密密麻麻的蝎子,她说如果不听话就要用折磨中国姑娘的办法折磨我,我只好屈服了,因为中国姑娘遭受的惩罚更加恐怖,中国姑娘的茶缸里不仅有蝎子,还有很长的蜈蚣......” “你刚才说,这些都是你嫂子做的吗?”太郎不可思议的问。 雅美点点头说:“她叫千代子,佐佐木千代子,是我堂哥的妻子,我堂哥参军后,她也参加了妇人爱国会,我们第一站到了奉天,接着到了赛罕塔拉,一路上都是她带队的,她是赛罕塔拉慰安所的所长。” 太郎突然想起千代子所长了,他经常去赛罕塔拉的慰安所,却并不知道千代子所长是佐佐木队长的妻子,更不知道她如此狠心。 沙吉浩特距离赛罕塔拉几百公里地,说近不近,可是说远也不太远,佐佐木队长是否知道他的妻子在赛罕塔拉当慰安所所长? “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央求我嫂子也让我参加“前线慰军团”,我想死在前线。在半路我从汽车马槽跳下去,却没有摔死,被押送到这里打得死去活来......” 时间不早了,士兵们进慰安妇房间是有时间限制的,太郎不能再耽误了,他必须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雅美小姐,有一个人您认识吗?在那边院子里7号房间的惠子小姐,她是哪里人?”太郎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认识,她也是东京人。” 太郎心头一紧:“她…也是东京人吗? 雅美抹了一把眼泪说:“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是以罪犯的身份来到这里赎罪的,这里还有一个叫多鹤的也是东京人,她是主动报名来中国的,说是干这项工作不光能为国争光,更有机会见到她的丈夫。刚开始7号的惠子待遇很低,还不如中国姑娘,现在好一些了......” “她姓什么?她有家人吗?”太郎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希望雅美说那是个年轻姑娘,或者叫山本惠子,或者谷川惠子、田边惠子、渡边惠子、小林惠子....... “她悄悄和我聊过,叫田下惠子,她的丈夫是个地质专家,叫田下村夫,儿子也参军了,她没有说儿子的大名,说他们全家习惯叫她儿子太郎,他们家原来是开炸鱼店的......” “嗡----”的一下,就像五雷轰顶一般,太郎猛地摇晃了一下,他靠在墙上紧紧闭上眼睛...... 雅美看到太郎那样怔了一下,她跳起来赶紧扶住太郎:“您没事吧?” 太郎无力的顺着墙体瘫坐在墙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他肆意糟蹋别家女人时,自己的母亲也正在被无数的士兵糟蹋。 他目睹过日本慰安妇是怎样的曲意奉承这些所谓勇士的,那浮夸的笑容,那卑微到尘埃的温言暖语,被肆意发泄后还要弯腰说一句:“您辛苦啦,希望在我这里得到快乐后要英勇杀敌啊!” 他不敢想象刚才如果不是决然离开,他将会看到多么绝望的一幕。可那一幕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终止,而是完完全全像电影一样对房门外面的众多士兵播放...... 那情景和扫荡中被几十个士兵轮奸的中国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觉得他已经强奸了自己的母亲...... “我就是太郎......”他靠着墙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说...... 雅美惊呆了,她无法想象太郎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么样的打击,她泪流满面赤裸着身子跪在太郎面前,双手托起太郎的脸:“田下君,请您一定要坚强......” “啪啪啪...啪啪啪......”外面又在砸门,这已经是三次砸门了。 “混蛋!快出来!” 门外响起重重的踹门声。 雅美走到床铺前,在褥子底下拿出一张银票交给太郎:“请田下君回国时转交给我的父母,拜托了。” 太郎麻木地点点头。 雅美跪在那里给太郎行了一个伏地大礼:“谢谢啦!” 太郎盯着雅美说:“你们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变成尸体抬出去才能离开。”雅美面无表情的说。 “……请保重!”太郎走到门口说了一句。 “保重!”雅美凄惨一笑,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当门外的士兵再次准备踹门时,门开了,太郎一脸阴狠站在门口盯着那个踹门的士兵...... 第505章 撕毁车票营救母亲 太郎惊见雅美尸体 第二天太郎站在“樱花慰安所”对面房子的阴暗角落里,他迷茫的看着昏暗的灯光下进进出出的日本士兵,从口袋掏出那张森田派人为他购买的火车票看都没看把它撕得粉碎。 他已经打听好了,“樱花慰安一所”每到晚上两点就不再售票了。他刚才已经买了7号房间的票,但他现在不进去,他要等到最后。 “樱花慰安二所”中国女人多,日本士兵们大都不严格执行安全措施。为了预防万一,樱花慰安二所只营业到半夜12点,以此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太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他没有力量阻止日本军部开设慰安所的决定,也没有能力阻止排在7号房门前的士兵。 羞耻、愤怒、无助、绝望,这几种情绪把他紧紧缠绕,使他无法呼吸。 昨天晚上,心满意足的森田向他炫耀他是怎样折磨那个美丽的惠子时,太郎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想要掐死他。 “田下俊秀,你在干什么?” 被掐得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森田努力挣扎才挣脱开,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声质问太郎。 听见森田的大喊太郎才猛地一激灵,几个路过这里的士兵发现这里的异常便围了过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请森田少佐原谅。”太郎满脸真诚向森田道歉。 战争中的极端暴力行为,那血淋淋的直观场面往往会给参加过战斗的士兵带来巨大的心理创伤,这些创伤会造成这些士兵患上应激障碍,他们表面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实际上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患上抑郁症状。 太郎参加过大大小小几十场战斗,他在路上向他讲述怎样杀害那些中国人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兴奋,反而有一种恐惧与不安,他认为这正是战争应激症的初期表现。 “你刚才差点杀了我。”森田恼怒的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太郎说。 “你太焦虑了,一路护送我回来,没有好好休息也是一个原因。” 作为医生的森田看在他救过他一命的份上,也看在田下村夫是好友的份上选择原谅了他。 7号门前那一溜队伍中,有的年龄看起来比他还小,有的满脸横肉看见比他爸爸还老,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冲击一番”的橡胶套小声说着不堪入耳的话,那些老兵甚至在教那些稚气未脱的小兵…… 虽然看起来静悄悄的没有人大声喧哗,但太郎看到老兵满脸淫笑的给小兵做着示范,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进门证,想一拳砸在这个老兵脸上,想抢过门口站岗士兵手中的枪把7号门前的士兵全杀死。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想救母亲逃出慰安所。 以前在步兵连时,每一次扫荡,都会有一些中国姑娘被拉到满是瓦砾的墙角…… 他从第一次目睹时的震惊到习以为常再到熟视无睹,时间在流逝,他的良知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一点点消失。 他没有参加扫荡过程中那些粗暴行为,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从心里排斥那种不卫生的交融。 他亲眼看到那些和他一起烧杀抢掠的士兵把那些惊慌失措的姑娘围在一起……像动物一样完全没有隐私。 有个士兵起身后把刺刀捅进姑娘的肚子里,原因是姑娘抓破了他的耳朵。 太郎当时也参加了围观者的哄堂大笑,黑田命令新兵把奄奄一息的姑娘拖到队伍前,用刺刀把那姑娘刺成了筛子,而举起刺刀的也包括刚刚强奸了她的那些士兵。 太郎没有认为那有什么不对,胆敢反抗就应该受到惩处。他虽然没有在扫荡中强奸中国女人,但是设立在各处的慰安所都留下过他的影子。 他和其它人的想法不一样,绝大部分人,尤其是将佐级别的大官最喜欢日本本国的女人,因为日本来的那些慰安妇绝大部分人是自愿来到中国做这项工作的,她们心甘情愿服侍那些在她们眼里的帝国勇士们。 太郎却更愿意进中国姑娘的房间,他认为中国姑娘那反抗的眼神能激发起他战斗的激情,他从来没考虑这些中国姑娘是不是抢来的,那些与他无关,他做的只是肆意的糟蹋这些中国慰安妇,他一直把她们当做没有灵魂的肉体。 他当时认为既然军部设立慰安所,那就肯定是正确的,存在,便是合理的。 从参军那天起他就认为这场战争是正义的,在战场上要战胜中国男人,下了战场要征服中国女人,这没什么不对。 但是今天惊闻妈妈遭遇后,他突然颠覆了对这件事的认知,昨晚回到士兵招待所一夜无眠,他想了无数个方案救出妈妈,既然无力阻挡这一切,那么他要不惜一切救出母亲。 现在快两点了,他正要拐进院子,突然听到二所院子里传出一阵喧哗,太郎手里捏着进门证和安全套远远地望着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看见久美所长和几个负责慰安所治安的士兵急匆匆从一所出来进了二所。 太郎心里莫名一动,他想到了雅美。探头看见7号门前的士兵还有几个,他咬牙闭眼冥想了一下,向二所走去...... 樱花慰安二所的大门里抬出两具尸体,是两个慰安妇,两个士兵一前一后分别抓住她们的手腕和脚踝,她们浑身赤裸、肚皮朝天的拖出来扔在门口,一会儿会有专门收尸的小平车把她们拉到乱坟岗。 在夏天这些死去的慰安妇经过焚烧后那些黑黑的骨头会被掩埋,但是在冬天,她们经过焚烧后只是用厚厚的积雪草草遮挡一下,或者干脆被野狗吃掉,她们这一生就此结束。 四个士兵返回院子后,那两具在灯光下白花花的尸体就在出来进去的士兵身边叠放着,那些士兵看惯了这样的场景,他们只是朝她们瞟一眼便毫无感觉的继续进门或者出来,没有一个人多看一眼,好像那里叠放着两块无关紧要的木头或者石头,即便死去的是两条猫狗,这伙士兵也会弯腰看看,但是这俩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尸体却连死去的小动物都不如。 太郎走过去弯腰看了一眼,当他看清那张脸时,他抱着那具软绵绵冰凉的尸体大叫起来:“雅美小姐,雅美小姐......” 是的,那是雅美,她死了,果然变成尸体才被扔了出来...... 第506章 雅美踏上中国土地 哀求嘶喊无济于事 昨晚送走太郎后,雅美哭了整整一晚,得到哥哥昌幸死亡的消息后,她以为只要苦苦支撑就会见到自己的堂哥,每天盼望每天失望。 每次进来一个士兵,她都会很期盼进来的是她的堂哥,但是,昨晚太郎带来的消息彻底击垮了她所有希望。他的堂哥已经是沙吉浩特最高长官了,她明白只有杀敌勇敢的人才能一步步升上去,她堂哥杀了多少中国人才坐到那个位置上去?她以为只要见到堂哥,把哥哥的死讯告诉他,让他看清这场战争的本来面目后想办法带她逃离这里,没想到从太郎口中得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她彻底死心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从这里出去了...... 当年,她哥哥昌幸怀着报效祖国的心情参军到了中国,当时她不明白既然报效祖国,为什么不在自己国家而是去中国才能报效祖国?于是已经被军国主义洗脑的昌幸愤慨激昂的告诉妹妹,中国的东北本来就是日本的土地,是中国皇帝划拨给日本的,但是中国那些叛乱分子背信弃义要收回土地,并且残忍的杀害日本同胞,天皇为了帝国的永世昌盛才对中国发动战争把属于日本的土地抢回来。 “为了天皇的荣誉,为了帝国的昌盛,日本人一定要和不顺从天皇的中国人决一死战,把那些野蛮的中国人全部杀死,夺回属于帝国的地盘。”昌幸说这些话时咬牙切齿,好像中国人和他有血海深仇一样。 雅美问他中国皇帝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土地送给日本?我们家的院子会无缘无故送给邻居吗? 昌幸回答不上来便恼羞成怒厉声斥责妹妹:“你这是质疑神圣的天皇说谎吗?你这样像话吗?天皇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他的每一个字都闪耀着光芒,他在为帝国千秋万代的子民着想,明白吗?” 雅美当时根本不明白,但她是卑微的女人,根本没有反驳的权利,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无条件的顺从。 妈妈也说:“你哥哥说得对,天皇是神,神是不说谎的,你不该对天皇的旨意持怀疑态度,那样做是羞耻的。” 每当提到这个话题,爸爸总是坐在那里默默的一言不发。 雅美到死都不知道爸爸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哥哥走了,每次收到他的信都能使全家激动欢呼,他在信里陈述了中国人对日本士兵的种种暴行,歌颂了帝国勇士们在天皇的英明指引下奋力反击,并且取得了一次又一次巨大胜利。 同时,信里还说:“令人不敢想像的是诺大个满洲国竟然没有正规军队,有的只是拿着烧火棍一样的武器装装样子而已,如此不堪一击的所谓军队怎么能抵挡英勇无畏的帝国勇士?” 哥哥不在家雅美敢再次提出质疑,于是她拿着那封信对父母说:“既然中国人拿着烧火棍一样的武器不堪一击,怎么能够像哥哥描述的那样残害帝国士兵呢?哥哥这封信前后矛盾,他在说谎。” 爸爸沉思片刻说:“昌幸他没有说清他在具体哪个地方,说中国没有军队是不对的,他也许在中国东北地区,他信里提到的满洲,只是中国的其中一个地方而不是整个中国。但是,雅美你不该这样质疑你哥哥,你哥哥只是把他看到的告诉我们而已。” 妈妈斥责她:“怎么可以质疑哥哥说的话?你哥哥有必要对家人撒谎吗?天皇的光辉照耀着整个大和民族子民,难道不包括你吗?你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是天皇恩赐的!明白吗?” 后来有一天,妈妈兴匆匆跑回家命令式的让雅美去参军,说她在“大日本国防妇人会”的宣传集会上看到了她的嫂子千代子,千代子热情的把宣传单递到她手上,让她去听课。在会上千代子慷慨激昂的发表了演讲,号召广大妇女用实际行动支持在前线奋勇作战的将士们。 雅美的妈妈不由分说拽着雅美去听课,听课后的雅美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她为自己自私狭隘的思想向嫂子道歉,千代子温言细语说只要跟着她一起参军到中国,她会照顾好她的,同时军部会给她们家1000日元作为奖赏。 到了中国目的地第一天,她被带进一个放置着特殊座椅的房间,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军医进来要求她脱了裤子坐到那个特殊的椅子上检查身体,嫂子千代子告诉她,这是当部队卫生兵的例行检查。 检查完身体的雅美被千代子亲自送到满头花白头发的山口司令寓所时,她如梦方醒,但一切哀求与嘶喊都无济于事了。 她的抗拒惹怒了千代子,第二天她被带到一批刚到中国的女学生中间,一起参观了朝鲜女学生自愿组织的“女子挺身队”。 “那些为了帝国伟大事业献身的朝鲜姑娘思想是多么纯洁啊!我们一定要向她们学习才行啊!”一个女生说。 说话的这个姑娘是东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毕业的,属于知识女性,来中国是她用自杀方式逼迫父母同意的。一路上大家都在听她侃侃而谈,她知识渊博,甚至知道中国的历史,她说中国的汉族人喜欢窝里斗,所以经常被其它族消灭,清朝就是满族人建立的,更早的元朝是蒙古人建立,用不了几年这个满洲国会变成大和民族的大和国,到时候领导大和民族走向辉煌的天皇也会像元朝和清朝一样把整个中国地盘全部收回,大和民族将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 “元朝、清朝,接下来就变成大和朝了吗?”姑娘们兴奋的议论着,好像中国马上就是日本人的了。 “不,你说错了,元朝是被明朝取代的,明朝是汉人建立的,后来被满人推翻才建立了清朝,现在被我们占领了,应该是元朝、明朝、清朝...呃...和朝,对...和朝吧。” 这个自以为是的姑娘以为中国马上就是日本人的了,她觉得接下来中国的朝代应该叫“和朝”。 她自嗨式的表情成功引起这些姑娘们对这片新土地的向往。 “啊!和朝好,和朝好,以后支那就是大和民族领导下的和朝了。” “好激动啊!” “是的,天皇多么英明啊!作为天皇的子民,我们多么幸福啊!”姑娘们激动的都快哭了。 听了她慷慨激昂的演讲,所有人都被她渊博的知识所折服,她很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所以,她说的话往往会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同,认为她说的肯定是对的,她不知不觉成了这些姑娘们的领航人...... 现在面对“挺身队”心甘情愿的服务,大家再次听见她这样说都附和的点头称赞起来。 “对!朝鲜姑娘精神是多么高尚,为了大日本帝国的胜利,为了勇士们英勇杀敌,我们一定要加油啊!”另一个姑娘不甘示弱也激动的说着鼓舞人心的话。 “她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持这场正义之战,天皇的光芒无处不在,他在时时刻刻看着我们,所以,我们要用感激的心情接待那些凯旋的勇士们,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多多消灭那些支那人,最后迎来我们的伟大胜利!” 千代子的话引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第507 雅美自杀不恋人生 跳出苦海一缕幽魂 如果用千分比形容日本女人对慰安妇的认同度,那么佐佐木雅美就属于那极个别的千分之一。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日本女人都为能参加这场圣战而欢呼雀跃,她们每天描眉画眼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欢欢喜喜请那些满脸淫笑的士兵进到自己房间,极尽所能让他们感到放松。她们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可羞耻的,反倒是三天两头自杀的雅美让她们感到羞耻与愤怒。 她们不明白雅美的行为,可以作为家庭财产任由父母处置的日本女人做这些徒劳的挣扎有什么意义?逃跑失败的雅美被抓回来遭受毒打时,有些良心未泯的女人会流下同情的眼泪,但大部分只是冷漠的观看。 当头上缠着绷带的雅美被打的奄奄一息扔进自己的小房间时,她彻底绝望了。和她一起接受惩罚的一个中国姑娘终究没有经受得住那彻骨的疼痛,就那样直接死在一条长凳子上。 他们把那个中国姑娘绑在一条长凳子上,把双腿绑紧,然后在脚踝雅美的痛哭。 中国姑娘是被两个士兵拖走的,她的两个膝盖断了,是被那越摞越高的砖头硬生生反方向别断的,她经受不住那种超出人类接受极限的疼,咬舌自尽了。 那天她寄予希望的嫂子看着她被装进盛着老鼠的袋子里,脸上露出冷漠与嘲讽,雅美在扎紧口子的麻袋里惊恐的尖叫哭喊,她的嫂子冷漠的转身离开了。 “嫂子!我错了!嫂子我害怕老鼠,嫂子请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 15岁的雅美听不到嫂子的回答,直到她被老鼠咬的血迹斑斑,才从麻袋里放出来。 “如果你再不听话,就让你和中国女人在一起,对待她们可比这恐怖的多,麻袋里装的除了老鼠,还有蛇和青蛙、蝎子,手指长的蜈蚣会顺着你的...钻进你肚子里啃烂你的肠子后从你嘴巴和耳朵里钻出来!” 雅美瞪着恐惧的眼睛绝望的看着来到中国后换了一副面孔的嫂子吓得只知道摇头。 “看见那个断了膝盖的姑娘了吧?知道她为什么被折磨死吗?她是从那边战场上俘虏回来的卫生兵,是对大日本帝国抱有极大仇恨的人,她宁死也不愿意服侍帝国士兵,那么凶悍的中国女兵都没有逃跑成功,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 千代子丢下那几句话出了她的房间。 当天,浑身是血的她照样接待了20个士兵...... 争取到前线慰问的名额后,雅美抱着决死的心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上了卡车。临走,她向千代子露出快乐的微笑,在千代子看来雅美已经完全驯服了,但雅美微笑的面孔下隐藏的却是诀别。 她从卡车上跳下来没有摔死却被打得半死,她想起在赛汗塔拉时那个被打断双腿死去的中国女兵是咬舌自尽的,她也想咬舌自尽却没有狠得下心。 大冬天的凌晨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她光着身子跑到大雪纷飞的院子里,用凉水浇在身上然后一头撞在木台子上还没有死掉,迎来的是更加严厉的折磨。 她就像被扔进狼窝的小羊,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悲惨的命运,来到这里只不过是从一个狼窝跑进另一个狼窝。看到别的慰安妇一个个美滋滋的给日本的家里寄钱,雅美的工资却被这里的久美所长快扣光了,她麻木的什么也不想,她只想尽早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中国女人的房间里是没有镜子的,她们也不需要打扮,不管老的小的美的丑的,只要是女人就可以。而且她们没有单独的房间,她们往往是三、四个女人在一个大房间里,中间用一块布隔开就开始接客。 雅美是日本女人,尽管从前受到过惩罚,但是通过她后期的表现,再加上久美能从她身上扣到钱,所以她得到了一个小方镜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每一个日本慰安妇的家庭住址以及家庭成员都有详细记载,如果有谁敢自杀,她的家庭成员将会受到军部严厉的处罚。 她哥哥昌幸已经死了,但和她关系最亲近的堂哥还在中国当兵,如果接到她自杀的消息,她堂哥会被降级,会被惩罚,所以她只能忍耐,只能默默的忍受这一切...... 昨天终于等来了堂哥的消息,她绝望了,也放松了。刚得到哥哥昌幸的死讯时,她甚至羡慕哥哥能早点回家,现在她不需要羡慕了,她也要回家了。 她昨天没有自杀,因为担心她死后他们会调查进过她房间的人,她不想连累太郎。于是今天已经心死的她在接待完最后一个士兵后,毫不犹豫的把镜子放在被子里砸破了。 她想穿着和服走,但是她还是选择放弃了。尊严已被践踏,穿着衣服就有尊严了吗?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吧,什么也不带走,带走的唯有一缕怨魂。 锋利的玻璃从手腕划过,血一下冒了出来,担心这样流血太慢,她抓着那块带血的玻璃碎片头一歪,利刃从左到右向颈动脉划去...... 她面部扭曲躺在床板上,疼痛使她面色更加苍白,妈妈曾经和她说过,女人生孩子时虽然觉得很痛,但只要想到接下来的幸福,便会觉得痛苦有时候也会给人带来快乐的。这样一想,的确感到没有那么疼了,她闭着眼睛微笑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解脱了...... 二所里有个叫闫平姿的中国女人,是被关东军抢来的,她的丈夫原来是抗联战士,虽然抗联被关东军打散了,但是关东军并没有放弃追杀躲藏起来的抗联战士以及家属。由于叛徒出卖,关东军包围了她的家,抓了她只有五岁的儿子,在她面前用刀砍了她丈夫的头,她被送来做了慰安妇。 她就是那60个中国女人中的一个,当时她就被绑在最后一排,她亲眼看见了训练场上那个姑娘被砍掉脑袋,另一个姑娘被狼狗吃掉,大仓库里几十个女人同时被一千多关东兵轮奸...... 樱花慰安二所没有修建起来时,那个大仓库就是她们的工作场地,每天每个人要被几十个关东兵轮奸,每天有一两个女人的尸体被抬出去,到第二年樱花二所修建起时,60个女人只剩下9个,其它人不是被踩死就是被掐死,有的甚至是活活饿死的...... 不知是幸运还是厄运,她竟然活了下来,被分配在“樱花慰安所二院”。 同样是住在二院的慰安妇,中国慰安妇和朝鲜慰安妇的待遇却相差甚远。朝鲜慰安妇每个月可以领到五块钱的零花钱,甚至允许她们把钱寄回朝鲜。当然,比起日本慰安妇每个月的十二块钱,她们的津贴相差甚远,但是中国慰安妇却只有一把铜板,有的甚至一个铜板也没有。 闫平姿就属于一个铜板也没有的,因为她属于罪犯。 她的儿子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久美说,如果她敢自杀,她的儿子马上被处死。所以即便没有一个铜板,即便每天遭受非人折磨,咬着牙她也要活下去,她坚信只要活着,就能见到她的儿子。 今天夜里,她从一个士兵口里得知,她的儿子当天就被他们杀害了,彻底绝望的她愤怒的想和那个士兵拼命,却被那个士兵一拳砸晕在地...... 第508生 无可恋冤魂消散 慰安所里母子相见 苏醒过来的闫平姿万念俱灰,和儿子相见的幻想彻底破灭,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她所有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与其像这样屈辱活着,不如到阴间一家团圆。 关东军准备偷袭苏联的大演习计划在去年8月份宣布终止后,第二次大演习计划又在紧锣密鼓悄悄准备着,必须保证士兵身体强健,所以这些慰安妇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也给了闫平姿自杀的时间。 为了更好地监督管理这些慰安妇,久美所长把中国慰安妇的房间和朝鲜女人的房间隔开,一个朝鲜女人再过来是中国女人,因为雅美是后来才来的,所以,一院占满了的情况下也住在二院,她是二院里唯一的日本慰安妇,她的隔壁就是闫平姿。 趴在地上醒过来的闫平姿不敢用头撞墙,那些木质的墙体有时候撞不死,反而惊动隔壁的朝鲜女人,她们会在第一时间跑过来查看情况,并且立马报告给久美所长。 二院的房子也是围着圈修建的,和一院不同的是这里的门是真正的日式推拉门,当初一院的日本女人觉得这样方格子的推拉门更适合日本女人,想过来这边,但是看到这边屋内面积如此狭小只好作罢。 推拉门没有关严实,闫平姿爬到门口,她扶着门框想站起来,极大的悲伤与绝望抽干了她身上所有的力量,她试了几下都无法站立起来,于是她扒开推拉门向外爬去。 大门外有背着刺刀长枪的士兵在站岗,她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慢慢向院子中间的洗衣台爬去,那里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坚硬石头,是用来捶打衣服用的,那里将是她最合适的死亡之地...... 她刚刚爬出房门就听见对面房间传出慰安妇工作的声音,这几天一直有这样的情况,习惯了通宵达旦折磨慰安妇的士兵无法适应慰安所的新规定,所以,有些士兵偷偷买通守门进来再偷偷出去。 闫平姿想趁这个机会爬到石头旁,没想到另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士兵悄悄走了出来,她害怕被那个士兵发现,急忙爬进隔壁雅美的房间,因为那个房间也是半开着门。 死,是此刻她最想做的,但是,一旦被抓住,不光死不了,而且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她刚刚爬进去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感到手上粘粘的,翻起手心借着微光一看,满手鲜血。鲜血在这里是最常见的一种液体,她没有在意。忽然,她脑袋里打一激灵,难道住在她隔壁的日本姑娘走在她前面自杀了? 整个慰安所只有隔壁的雅美对她最好,她是日本人里面极少数的善良姑娘。 房间很小,只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除了一张桌子和椅子遮挡一点视线外,最里面床板上的情景一目了然。 她向里面爬去,到了跟前,借着院子里照射进来的散光,她清楚的看到雅美被割断的颈动脉和手腕上的血口子。 雅美还没有死去,疼痛的感觉让她浑身抽搐,尽管那样她依然咬着被子不发出声音。她半睁着眼睛躺在自己的血泊中感觉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但是她不再感到恐惧,他们再也无法折磨自己了,她马上要解脱了。 闫平姿不敢发出声音,她爬过去悲伤的看着痛苦挣扎的雅美轻轻的说:“我陪你一起走。” 说完她想拿起雅美手里的那块带血的玻璃,她的手指碰到雅美的手指时,雅美居然捏住了她的手指,她想尽快结束生命,胳膊却软得抬不起来了,她再也没有力气把玻璃划向脖子。 闫平姿悲伤的望着她:“你想让我帮你结束痛苦是吗?” 雅美大张着嘴巴困难的点点头,她已经无法张口说话了,但是她的眼角却流出了泪水。 雅美躺在那里,看不出她是否点头,但是闫平姿从雅美一张一合的眼睛上看出来她在求她帮忙。 闫平姿拿起那块玻璃说:“我帮你,我们一起解脱。”说完她把玻璃用力划向雅美那没有完全割断的颈动脉。 雅美的脖子上血流如注,她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闫平姿望着她笑一笑,举起玻璃用力划向自己的脖子。 血一下喷了出来,她担心和雅美一样短时间死不了还要忍受极大痛苦,便忍着疼痛把脖子另一边的颈动脉也割断了...... 有个喝醉的士兵,认识值班的,他踉踉跄跄进了二院,看到其它房门都紧闭着,只有两个房门黑洞洞的,于是他歪歪斜斜进了雅美的房间,当他看到房间内的情景时吓得大叫起来,这才有了前面说的那一幕...... 雅美和闫平姿的身体还没有僵硬,鲜红的血液裹在惨白的尸体上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凄惨。 太郎抱起血淋淋的雅美大声呼喊了半天,雅美再也没有回应。 这时一个士兵领一个拉着小平车的老头过来了,他们把两具尸体扔在小平车上,老头弯腰拉着小平车走了...... 太郎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浑身冰凉,浑身血液似乎也和这寒冷的天气一样降到了冰点。 他轻轻的推开了惠子的房门,惠子和雅美境况差不多,此刻她裹着薄薄的被子面朝里躺着,昏暗的小屋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是从窗口透进来的微弱散光。 尽管已经从雅美的嘴里得知这就是妈妈,可是太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昏暗的灯光看不清被子的颜色,但是他能看到被子里的人在发抖。 太郎转身把门关上,他低低的喊了一声:“你好!” “欢迎光临!” 惠子把身子翻过来却没有转脸看太郎,她躺在那里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刚才那句话好像是跟天花板说的。 太郎不止一次在梦里梦到这个声音,不止一次梦到这个面孔,他梦到妈妈抱着幼年时期的他在满地花瓣的樱花树下快乐的玩耍,梦到爸爸和妈妈拉着儿童时期的他去看梅花鹿,梦到妈妈抚摸着他的脸轻轻的说:“我的太郎啊!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呢!梦到妈妈微笑着跪在榻榻米前给爷爷奶奶斟茶,梦到妈妈追着汽车拼命跑,她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叫着儿子的名字:太郎、太郎......” 泪水模糊了太郎的视线,他嗓子发哽说不出话来...... “妈妈......” 躺在铺上的惠子怔了一下,她怀疑自己耳虚了,但是这个士兵自从进来就一直没有说话,也不像往常饿狼一样扑过来掀开被子的那些士兵,她猛地转过头...... 太郎“噗通”一下双膝跪地,他把头深深的扎在地上悲伤的低声哭泣着:“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还有什么声音比这更熟悉吗?还有什么声音更让她怀念吗?惠子傻了一样坐起来愣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太郎。 太郎慢慢抬起头,窗户透进来的微光照射在他满脸泪痕的脸上,他跪着过去抱住骨瘦嶙峋的妈妈,他不敢放声大哭,只能把自己的拳头塞到嘴里压抑的大声哭泣...... 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惠子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下冲出眼眶...... 她悲伤的浑身颤抖,忧伤、委屈、愤恨、屈辱此刻全都化作眼泪汹涌而出。极度的惊喜与悲伤同时袭击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她裸露着上身坐在肮脏不堪的床板上,像黑暗中的石膏像一动不动。 母子俩没有说话,只有令人心碎的哽咽哭泣...... 第509章 母子相拥泣不成声 太郎依然顽冥不灵 太郎把扔在旁边的和服捡起来,轻轻的给妈妈穿上。 “妈妈,今晚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太郎没有询问妈妈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她在这里活的怎么样?他哭泣着对妈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惠子闭着眼睛摇摇欲坠已经痛苦得无法发声,只有流不完的眼泪,猛然,她意识到母子间时间的宝贵,迅速抬手擦着眼泪抽泣着说:“他们知道家里地址,如果我跑了,他们会杀了你爷爷奶奶还有你爸爸,黑田也会杀了你。” 太郎惊诧的问:“妈妈怎么知道黑田?” 惠子悲伤的把头垂在胸前,巨大的痛苦包围了这个女人,她用拳头锤打了几下自己的胸口使自己不要再流泪,赶紧和儿子说说话,不要浪费这宝贵的时间。 母子连心的天性也让太郎跟着抽泣起来,惠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把日本国内的情况和她的遭遇说了一遍...... 她说:“……那女人非常可怕,我以为真的是因为那支皇家金钗才把我抓来的,来到这里才知道即便没有那支金钗他们也不放过我们家,起因是你偷偷交给军部的那块金矿石,他们把我吊起来审问,问你爸爸有没有把金矿石的来历或者图纸告诉我,我说那块金矿石是他在路边捡来的,他们把我打得死去活来,然后把我带来这里赎罪,来到这里后,把我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那里面养着好多老鼠和蛇,如果我自杀,他们会惩罚你和爸爸,还会杀死你爷爷奶奶......” 听了妈妈这些遭遇,太郎气的一拳砸在床板上,恨不得立即回国杀了那个可恶的女人和男人。 “放心吧妈妈,等我回到日本,我会亲手杀了他们。” 他冷静了片刻问“我爷爷奶奶怎么样了?妈妈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太郎没有说后悔小时候那样冲动的举动给全家带来的灾难,他把惠子的苦难归咎于那个卖米的女人和强暴她的男人,直接忽略掉是因为他的举报才导致父亲被抓,然后再牵连到母亲。 但他真心关心爷爷奶奶的处境,爸爸进山里搞勘察失踪了,妈妈就在眼前又是这么不堪的境况,那么爷爷奶奶怎么样了? 惠子悲伤的摇摇头说:“我不知道爷爷奶奶怎么样了,这些人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会像审问我一样逼问他们金矿石和金钗的来历,他们会把家里彻底搜查一遍寻找金矿图纸,可是,你爸爸真的没有带回任何图纸啊!” 惠子难过的摇摇头:“可怜爷爷奶奶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能经得住那伙人的折磨?我不敢想象那伙人也把奶奶吊起来打得皮开肉绽,不敢想象倔强的爷爷是不是被他们打得血肉模糊,爷爷奶奶或者已经被打死了,我不敢想象啊太郎。” 太郎这时候才隐隐觉得这一切是自己带来的,他越发伤心起来。 惠子的泪好像永远流不完,两行泪自上而下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流淌,一直不断。 她喃喃的向儿子诉说着,好像要把肚子里的所有委屈统统说给儿子听:“这里好几个女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抓来中国的,给炸鱼店送鱼的那家,诚一的妈妈也在这里,她说就是巷子里那个女人突然找到她,威逼利诱下她才来的,那天买米的时候遇到她和她说了几句话,被他们的人看到了,所以是我害了她。” 太郎的拳头不知不觉又攥了起来,他好恨,恨不得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或者也像被抓住的那些抗日女兵一样把她推进狼狗圈里被狼狗活活咬死。 他狠狠的说:“黑田领兵在兴安岭失去了联系,他再也威胁不到我了,那个可恶的女人也要失去丈夫了。” 他潜意识里知道爸爸回不来了,妈妈失去自己的丈夫了,而黑田的失踪使那个女人和妈妈一样失去丈夫,所以脱口而出的说出:“那女人也要失去丈夫了”这句话。 惠子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听出这句话里面的意思。 太郎只说黑田失去了联系,却绝口不提他爸爸也失去了联系。 惠子跪坐起来低声抽泣:“我每天想知道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在打仗?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已经死了?你爷爷奶奶怎么样了?还有你爸爸......” 太郎难过地摇摇头,他不说话,只是那样悲伤的看着妈妈。 “见到爸爸了吗?”惠子摸着儿子的脸问他。 太郎点点头:“……见到了,爸爸…情况也不好” 他不敢说爸爸失踪了。 “啊?你爸爸怎么了?”惠子的心骤然揪在一起。 “猎人的儿子塔斯哈…被烧死了,上次见到爸爸,他一心求死,爸爸他...变了,他痛恨自己的国家,咒骂帝国军人是畜牲,他说身为日本人感到羞耻......” “塔斯哈死了?他怎么死的?” 太郎低头说:“他死在沙吉浩特守备队,被大火烧死了。” 惠子再次闭上眼睛:“他们一家是我们家的恩人啊!我理解你爸爸的心情。他感到身为日本人而羞耻,难道不是吗?太郎,看看自己的妈妈什么状况?这也是中国人造成的吗?比起你爸爸,我更恨自己的国家,我更有理由诅咒它,如果不是怕他们伤害到家人,我一天都不会活在这世上,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诅咒那颗红日落下来变成白旗!” 她咬牙切齿的盯着黑暗中那扇透出昏暗灯光的窗口诅咒着,那神情就像窗外站着一个和她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样。 太郎吓得瞪大眼睛看着妈妈,他做梦都没想到温婉贤淑的妈妈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太郎心中非常震惊,极大地痛苦与委屈彻底把妈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惠子不再流泪,深入骨髓的恨压住了心中的悲伤。她看着太郎:“太郎,你有没有杀过人?有没有杀死那些无辜善良的中国人?你知不知道军部那些老爷们说的全是假话?他们这是侵略!是无耻的侵略!” 看到太郎深深的低下了头,惠子明白了,自己的儿子也杀人了。 惠子凄惨的说:“挑起战争的人在国内吃着干净的精米,住着温暖的屋子,战争下的两国人民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笑的是那些吃着树皮、糙米,穿着破烂衣服的女人却哭着喊着加入‘国防妇人会’,认为来到中国是千金难买的机会,虚假的宣传,可耻的谎言,把国内的女人们一个个变成疯子、傻子,知道了这些后,太郎还认为这场战争是正确的吗?还不理解你爸爸的愤怒和绝望吗?” 太郎沉默一下,他抬起头说:“妈妈,回到日本我会亲手宰了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是他们把妈妈您害成这样,但不是因为战争,占领中国是天皇的英明决策,是大日本帝国的终极目标,历代天皇为了帝国子民的未来与幸福穷其一生追求这个目标,这个世界只有英明的天皇才有资格统领整个亚洲,妈妈,这场战争是必然的,中国的地盘迟早是大日本帝国的,我们的幸福生活很快到了,所以,妈妈您不要感到绝望,一定要振作起来。” 这下轮到惠子震惊了,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儿子如此陌生,嘴里喊着妈妈,眼里流着眼泪,这分明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可是他为何说出这番冰冷得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来? “太郎,因为那块金矿石,你的爸爸被关了8个月,你的妈妈受尽凌辱,你的爷爷奶奶生死未卜你是否后悔把它交给军部?”惠子还在试图用亲情唤醒儿子。 “不,我绝不后悔!那块金矿石和那支金钗一样,都属于天皇。我做了一个帝国子民最应该做的事,因为我是天皇赤子。” 他的脸上没有了悲伤:“爸爸被关了8个月是因为他的顽固不化,他如果如实交代测绘资料的去向和金矿石的来历,军部就不会审查他那么久,更不会再次进山以至于失去联系,而妈妈的悲惨遭遇完全是黑田的女人造成的,不是因为战争......” “等等!你说再次进山失去联系的人包括你爸爸!是吗?”惠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儿子隐瞒了些什么。 顽冥不灵的太郎再次低下头沉默良久:“爸爸也失去联系了。” 惠子一瞬间犹如坠入万丈深渊...... 第510章 儿子蜕变丈夫失踪 太郎弑母惠子殒命 自己的丈夫再次进山,再次失踪了,他曾经说过,大兴安岭的森林就像地狱,擅自闯入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爸爸再也回不来了。”惠子绝望的喃喃了一句。 披头散发的惠子痛苦的说:“中国猎人能救他一次已经是奇迹,第二次相遇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你爸爸说‘大兴安岭的人参能救人性命,但是,救不了一心自杀的人’,是太郎你追崇的军部再次杀了你的爸爸。” “这些该下地狱的魔鬼杀了我的丈夫!毁了我幸福的家!” 惠子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说出这些话。 “不!妈妈不要再指责军部了,指责军部就是指责天皇,这是大逆不道的!妈妈!” 太郎痛心疾首的阻止妈妈这样怨恨军部,他为妈妈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而伤心,但是他不想让妈妈怨恨在他心中无限崇高的天皇。 儿子的确是儿子,但他的灵魂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他已经完全属于天皇了,他的眼泪是出于母子天性而流出的,他的愤怒只是针对那个卖米的女人和小黑屋强奸自己的男人。 对于几年来在这个充满丑陋与屈辱的小屋里无数次糟蹋自己的男人们,也许这个儿子认为那是军部需要的便是正确的吧!这场战争毁了中国,毁了日本,毁了自己的家,毁了原本善良的儿子。 听着儿子的低声咆哮,惠子心如刀绞,她彻底死心了...... 丈夫死了,儿子变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已经蜕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自己心中所有活下去的希望一个个变成泡影。 “妈妈,那支属于天皇的金钗和那个金矿石你和爸爸一直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何人所赠,我一直默认是猎人家所赠,现在您能确实告诉我那支金钗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吗?”太郎恳切地说。 惠子冷笑着摇摇头,一行眼泪从眼角流出经由消瘦的脸在尖尖的下巴汇聚成一颗泪珠无声的滴落。 “我一直幻想有一天爸爸能亲口告诉我它们的来历,只有找到送给爸爸金钗的人才能找到另外一支,但是,爸爸他...所以现在只有妈妈能告诉我真相了。” 惠子此刻心如死水,她平静的望着儿子,再也没有了眼泪,她的心彻底死了。 心死的如此透彻。 “对不起,妈妈,我不该那样和您说话...在旁边那个院子里的雅美死了,我昨天才认识她,就是她告诉我妈妈的消息。” 太郎低下头为刚才对妈妈的态度感到很后悔。 “她终于可以解脱了!”惠子扭头看着昏暗的窗外说。 “妈妈,我们这样说话隔壁能听见吗?” 太郎以为这屋子也是二院那样的木头隔断屋,他并不清楚这屋子是当地人建造的厚墙屋,除非有人大喊,否则根本听不到邻屋里面有人说话。 惠子没有回答,她只是摇摇头。 太郎跪在惠子面前说:“如果妈妈现在不愿意说,那就等以后再说吧,我们马上就走!我带妈妈离开这里。” “不!你走吧,不要管我,即便你爸爸死了,但是还有你爷爷和奶奶,他们也许还活着。”惠子说。 太郎拉住妈妈的手说:“现在的日本虽然混乱,但爷爷奶奶奶毕竟在自己的国家,那个坏女人她在恐吓妈妈您,他们不敢把爷爷奶奶怎么样的,妈妈不要害怕。” 惠子闭着眼睛摇摇头说:“门口有士兵站岗,这里的人永远无法逃出去的。” 太郎从怀里摸出那把精美的祖传匕首说:“我不会把妈妈继续留在这里的,我这就出去杀了那两个岗哨带妈妈走。” 惠子看了一眼那把匕首说:“你看妈妈披头散发的样子能走出去吗?我收拾一下头发吧。” 说完,她从破床铺下拿出一张银票说:“因为我是受罚来到这里的,所以报酬不多,除了给家里寄回去的就剩这点儿了,你先拿着。” 他把银票塞给太郎,顺手拉开窗帘,霎时,院子外面的灯光照了进来。她坐在凳子上认真的梳着头发,她这个屋里没有漂亮的首饰,只有一把木头梳子和用来当发簪的筷子。她小心翼翼的把筷子插在乌黑的头发上,拿起那面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笑了。 “那个匕首是一对,是田下家的祖传宝物,你爸爸送给塔斯哈一把,说明他多么感激那家人,以后见了他们,不论你怎样忠于天皇,也要保护恩人家的周全。”惠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打扮自己一边对太郎说。 太郎正小心的打开门缝向外面看,没有听出惠子在交代遗言。 他关好门低声说:“战争是国家的事,恩人是田下家的恩人,如果有人伤害他们,我也会替恩人报仇,这完全是我们田下家的家事,请妈妈放心。” 惠子笑了,她站起来说:“这才是田下家的好儿子,我好久没有看到田下家的宝贝了,好想念它,妈妈再看看它。” 太郎说:“再过一会儿,这俩岗哨就瞌睡了,我们等一下就走。”说完,他把匕首递给惠子。 惠子接过匕首拿到窗户底下,借着外面的灯光认真地看着,抚摸着,匕首上面的花纹里闪现出田下村夫的笑脸,他的笑容那样温暖,就那样幸福的望着她。 惠子失神的想要抚摸丈夫的脸,摸到的是冰冷的匕首刀鞘。花纹还是精美的花纹,丈夫的笑脸不见了。 泪水无声的冲出眼眶,惠子猛地抽出匕首,决然的说了一句:“太郎,好好活着!” “噗!” 锋利的匕首一下捅进惠子的肚子,惠子踉跄了一下向后倒去。 太郎惊叫一声扑过来扶住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他哭出了声,惠子用沾满鲜血的手捂住儿子的嘴:“如果你能活着回去,照顾好爷爷奶奶,妈妈在这里...生不如死,妈妈要解脱了,要见到你爸爸啦,终于见到你爸爸啦......” 太郎跪在惠子面前泪流满面却不敢放声大哭,他死死咬着嘴唇哽咽着,颤抖的手抚摸着妈妈的身体。 疼痛使惠子额头出汗,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太郎...你快走...快走...快离开这里......” 刚才太郎的惊叫惊动了门口站岗的士兵,有一个士兵正向院子走来。惠子哆嗦着催促太郎快走,她尽管对儿子已经死心,但她临死也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太郎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没走几步他又返回来一下跪在惠子面前,“邦邦邦”磕了三个头,然后猛地拔出匕首。 一股鲜血喷在太郎手上,他紧握匕首对准惠子的心脏刺了进去...... 惠子的眼睛猛地瞪得大大的,她不舍得看着自己的儿子:“太...郎......太...郎......” 太郎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泪流满面看着妈妈。他慢慢的把妈妈放在床板上,猛地拔出匕首。惠子的胸口咕嘟咕嘟往外冒血,太郎的喉咙里发出痛苦压抑的哽咽...... “太...郎......”惠子用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叫了一声儿子。 “妈妈———” 看着妈妈死不瞑目的双眼,太郎才突然惊醒似的大叫一声。 他再也不想控制了,他抱起妈妈的尸体嚎啕大哭...... 他的哀嚎响彻整个樱花慰安所大院,哭声惊动了岗哨和其他房间的慰安妇们,他们一齐涌进了屋里...... 第511章 太郎思绪善恶纠缠 宫本家书消息糟糕 一个士兵杀了一个慰安妇,尤其是一个接受惩罚来到中国的慰安妇,在当时并不算多大的错误。而且在太郎的供述中他妈妈是因为看见自己儿子进了自己的慰安房间羞愤自杀的,所以太郎并没有受到军事法庭的惩罚被关起来,而是被囚禁在惠子的房间等待长官的处理。 一星期后的一个上午,久美手里拿着那把匕首走进惠子的房间,看着萎靡不振的太郎侧躺着蜷缩在墙角,她说:“多亏森田少佐求情,这把匕首才重新回到你手里,今天下午你就可以火化你的妈妈,把她的骨灰带回去吧!这是她最大的愿望。” 太郎默默接过那把匕首:“真的...没有把我妈妈喂了野狗吗?” 久美说:“多亏田下中士你幡然悔悟啊!军部对田下中士多么宽大啊!你难道没看见过犯错的士兵被木棒打残的吗?这里的长官不光没有打残你,只是象征性的挨了那么几下而已,而且还宽大的允许你亲自火化你妈妈,这种恩情是天皇赐予你的。” 太郎的屁股被惩戒兵用木棒打了十下,几天过去后屁股上的肌肉虽然已经消肿,但还是疼得不能直接坐下,他跪在地上说:“感谢天皇!” 久美说:“你理解军部的意思了吗?死罪可以免除,但是活罪必须自己来赎。找到当初救你爸爸的人交给军部,或者找到送你爸爸金钗的人,这样就可以将功折罪,你的肩章会从一行两星变成三行两星。” “我可以把雅美小姐的骨灰一起带走吗?”太郎低低地问。 “哦?你认识雅美小姐?她...没有骨灰,你即便找到她说不定只剩几根残缺的白骨了呢!”久美说。 “我和雅美小姐是同乡,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请久美所长告诉我收尸人的地址,我一定把她送回她亲人身边,拜托了。” 久美被他的真诚感动,告诉他乱葬岗的地址,说每天都有死人,那老头整天都在那里处理死人。 在久美的指点下,太郎按照一个带有血迹的车辙印一直往前走。 这几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到处是一尺厚的积雪,厚厚棉被一样的积雪把这里包裹得严严实实,到处白茫茫一片。 但是日本人不会因为下大雪就不杀人,他们反而根据扬扬洒洒的大雪琢磨出了又一种杀人手段,叫“雪花冰糕”。 太郎路过一群士兵旁边,这群士兵正嬉笑着把一盆盆凉水浇在一个像半截木桩一样的物体上,那个物体不到一米高,看颜色的确是一截木头。 “喂!过来玩儿吗?” 他们粗声粗气问着急赶路的太郎。虽然天上还飘着零零星星的雪花,但是这些士兵头上一个个冒着热气。 太郎不想参与进游戏里,他想尽快找到雅美的尸体,但是其中一个士兵把他拽了过去递给他一个脸盆。 走近了太郎才看见旁边还放着几个水桶,有专门挑水的把水从有暖气的屋里挑到这里来供他们玩耍。 太郎端着一盆凉水被逼着走到那半截木头跟前吓了一跳,那透明的半截树桩里包裹着一个被扒光衣服的小男孩儿。 那小男孩儿生前肯定经受了恐吓才不敢动,任由这些士兵往身上浇凉水,透过厚厚的冰层清楚的看到这个男孩子正大张着嘴巴在哭泣。 他大张着嘴巴,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两条细细的手臂老老实实自然下垂,就那样被冻成了冰棍。 “知道吗?这是小野发明的游戏,叫雪花冰糕。”其中一个士兵说。 在这群士兵一片哄笑声中太郎逃离似的离开了那里。 紧紧跟着带血的车辙,太郎终于在一处高低不平乱糟糟的河沟里找到了那个老头。 那个老头正佝偻着腰在一堆血衣中翻找东西,旁边有十几具浑身伤痕不忍直视的尸体,那些人是刚刚被杀死的,否则车辙中间不会留下那点点新鲜的血印...... 在返回赛罕塔拉的火车上,太郎紧紧抱着惠子的骨灰满脸忧伤的坐在座位上,靠窗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蓝色包袱静静地放在那里,那是雅美的骨灰坛子。 他的思想空空的,什么也不想,满脑子回想着妈妈那句话:“大兴安岭的人参能救人性命,但是救不了一心自杀的人,是太郎你追崇的军部再次杀了你的爸爸。” 爸爸,您真的已经死了吗?兴安岭的人参救不了一心自杀的人,妈妈说想自杀的人是说您吗?还是在说军部?军部一次次派进大山测绘的那些专家和护卫士兵难道真的是前赴后继自杀去了吗? 那个大山里到底有什么神秘之处?为什么我们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还要坚持进山?难道那里真有金矿吗? 我看到妈妈眼里对我的失望,我看到了,看到她含着眼泪无奈的嘲笑,她走的如此决绝,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 她生无可恋,一心求死,我帮她完成了自己的心愿。雅美说只有死去才能离开那里,妈妈终于离开了。 如果我当时抢救妈妈,她不会死去,但我没有抢救她,我甚至亲手杀了她,我是个弑母毒蝎。我知道那是妈妈的心愿,她和爸爸一样痛恨军部,痛恨自己的国家,也许她还痛恨这个世界,甚至痛恨我这个手上沾血的儿子...... 妈妈带着遗憾走了,她死不瞑目。她只知道儿子效忠天皇,但是她不知道儿子也非常爱她,爱爸爸,爱爷爷奶奶,爱我们的家。 我把金矿石交给军部,那是作为帝国子民的责任与义务,我做到了为国尽忠。 到中国来的头天晚上,爸爸您把猎人一家两次救您的经历详细的告诉了我,我哭了,我们全家都哭了。您说因为我要来中国,担心我的刺刀粘上中国人的血,我的子弹射向中国人的胸膛,所以,您才不得不把这件事告诉我,经过十年后的那天,我才知道救您的小英雄叫塔斯哈。 我当着全家的面发誓,绝对不会伤害田下家的恩人。军部的人问过我您到底被何人所救?尽管我听到过您对爷爷说“达哈叔叔”待您像亲人一样,知道那个猎人叫“达哈”,但我一个字都没有透露,我做到了尽孝。 可是不光爸爸您失望的对我说我已经死了,踏上这片土地那一刻我已经死了。现在,妈妈也带着对我的失望那么决绝的死了。我变成了父母抛弃的人,一个令父母失望的人,一个把匕首捅进妈妈心脏的人...... 他们拉走妈妈的尸体,威胁我说出达哈家人的名字和地址,否则让野狗吃掉妈妈的尸体。我亲眼见过他们把中国人关在一个院子里让饿了几天的几条狼狗追着撕咬,不一会儿那个人就只剩下一堆骨头,真的非常可怕,我真的害怕那些狼狗撕咬妈妈的身体,我不得不告诉他们是一个胸前戴着狼牙的猎人所救。 可是救您的猎人到底在哪里呢?见到他我该怎样面对?是把他交给军部换成少尉的肩章?还是感谢他曾经救了我的父亲? 您口中的“达哈叔叔”我的“达哈爷爷”他在哪里? 太郎抱着骨灰坛子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物体,他的泪悄无声息又流了下来...... 在赛罕塔拉,宫本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手里的文件愁眉不展,刚刚送走凶神恶煞般的黑龙会成员,现在又接到开春之前必须组建测绘队的命令。 智子失踪几个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黑龙会大佬86岁的头山满直接给山口压力必须找到智子,山口一看黑龙会的最高头目都亲自追查此事了,这才高度关注起来。但不论怎样调查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智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杳无音讯。反倒是黑龙会成员不知哪里听到智子失踪前和宫本吵架的消息后跑来和他要人。虽然没有发生肢体冲突,但是留给他一句警告:如果智子发生了意外,绝不放过他。 他们前脚刚走,组建测绘队的文件后脚就到。 他明白山口因为智子和大和医院的事正焦头烂额,他不想这时候去触他的霉头,正当他满脑子烦心事无处发泄时,助手给他送来了家书。 在信里,妻子告诉他一件事,浅野居然收藏着一支钢笔,钢笔上刻着渡边的名字。他进入疯人院时是搜过身的,就连衣服都是统一的病号服,渡边的钢笔哪里来的?人们怀疑浅野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在装疯。 听到这个消息,宫本吓得一下跌坐到椅子上,这绝对是个糟糕的消息,一个疯子藏着钢笔干什么?渡边在十年前已经死在兴安岭的狼嘴里,他的钢笔怎么会在浅野手里? 宫本一下想到田下村夫,7个人中只有他们三个存活,除了自己是正常人之外,只有他是唯一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正常人了。田下村夫和浅野私下见面了,他们谈了些什么呢?如果浅野装疯,他会不会告诉田下一些事呢? 第512章 寻找金矿迫在眉睫 吉田一郎心生疑问 眼下,田下也失踪8个月了,他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宫本既希望他消失,又盼望他回来。 从个人利益出发,他希望田下再不要出现,那样只剩疯疯癫癫的浅野一个人,即便他突然有一天清醒,因为没有人证物证,军事法庭也不能把宫本怎么样。 从帝国利益出发,田下如果活着回来,皇家金钗的来历,金矿石的来历,或者这次重新带回测绘图,那将是对国家的极大贡献。 他手里抓着那封家书在地上来回踱步,当他的眼光落在那封命令上时,他突然有个可怕的预感:“这次,军部是要他亲自带队重新进山。”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吓出一身冷汗。一想到那片森林就能想起那些防不胜防的沼泽和那些神出鬼没的狼,那些吃人狼是他一生的噩梦。 军部的命令说这次进山要派一位勇猛善战的高级将领带领一个小队作为护卫队,并且从德国学成归国的地质专家也加入其中。正因为十几年来测绘队在兴安岭的离奇失踪事件,引起日本军部对这个地区的极大兴趣,越是无法得到的,说明其中越是有帝国需要的东西。 这次对兴安岭的测绘规模之大,人数之多是空前的,上次派了黑田少佐带了一个小分队就已经够重视的了,这次竟然要一个高级将领带领一个50人的小队来保护测绘专家,这样的阵势在宫本的印象中绝无仅有。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电话响了,山口请他到宪兵司令部议事。 宪兵司令部长方形的会议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吉田一郎和宫本各自拿着一份仔细观看。 山口已经讲了一会儿了,他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支那的元朝本来就是蒙古人入侵支那建立的,骑在马背上挥舞弯刀的这群野蛮人夺去了汉人的地盘后野心更加膨胀,镰仓时代,这群野蛮人两次侵犯大日本帝国,第一次败在帝国的神威之下损兵折将狼狈而逃,第二次更以十万大军想要灭我大日本帝国,最终被威武的大和民族全部消灭在汪洋大海之中,仅有三人划着小船逃回支那。后宇多天皇世仁为了帝国子民日后的安泰,制定了蚕食支那计划,曾暗中派遣测绘人员到支那各地,但没有一次成功。直到室町时代,支那的明朝灭了日本的死敌元朝后,在大永年,后柏原天皇胜仁才再次重启对支那的暗中探查,也正是这个时期的探查得知大兴安岭有一个面积庞大的金矿!但是,由于当时属于暗中探测,那些测绘人员只是以商贾面貌示人,交通工具和测绘工具全由两条腿来完成,所以始终无法得到准确位置,这才有了争贡之役以后的的屡败屡战,目的就是这个金矿!” 山口翻开另一页,看着上面的文字说:“帝国韬光养晦300年后,终于在明治27年一雪前耻,由于当时情报不明朗,所以和清朝签订了{马关条约}后,俄国这头贪婪的笨熊和德国、法国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小丑眼馋辽东这块肥肉,他们联合起来从中作梗才使帝国放弃了辽东半岛,致使公开探测那个金矿位置的计划泡汤。” 听到这里,宫本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狡诈的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奸笑。 他臆想着打开金矿大门的钥匙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能找到田下带回日本那块金矿石的源头,大日本帝国利用这些巨额财富将所向披靡,终会成为这个地球上独一无二的霸主,而他将会站在权利的顶峰。 吉田一郎也听懂山口的意思了,他没有明说,他是军人,即便心里明白这次战争日本是以掠夺为目的,或者土地或者资源,他也必须强迫自己相信这次战争是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而为之。 “帝国偷袭了美国佬的珍珠港,美国佬断掉了帝国的所有军需,这就迫使我们必须找到那个金矿,有了大量黄金,帝国才有称霸亚洲的资本。所以,寻找金矿迫在眉睫,智子小姐的失踪也许和金矿线索有关,这就更增加了我们再次进山的决心,不论我们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找到金矿所在位置。” 山口站起来指着地图说:“根据黑田少佐最后发来电报的坐标位置分析,他们大概在这个点消失的,他们从这里一直向北然后向东,行进到这个地方发回最后一封电报后神秘失踪了,熟悉这个地区的专家浅野已经神志不清,田下少佐下落不明,现在唯一熟悉该地区的只有宫本中佐了。”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宫本说。 宫本尽管内心充满恐慌,却也立马起身双腿并立说:“是!” 山口又拿起一份文件说:“天皇对这次测绘非常重视,所以特命吉田大佐为东北地质测绘队队长,主要负责专家的人身安全,宫本中佐为测绘队副队长,主要负责测绘资料的安全。” 吉田一郎和宫本同时愣住了,让一个大佐领着测绘队进山保护测绘专家?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测绘队里有皇家的人,这个决定也能说得过去,仅仅几个专家的安全用得着一个大佐亲自保护吗? 见山口向他们投来疑问的目光,吉田一郎心怀不甘的站起来回答:“是!” 山口示意他们坐下说:“这次组建特勤小队要在各部队选拔擅长丛林作战的勇士参加,宪兵司令部有一位士兵是首选。” 他说:“他是田下少佐的儿子,叫田下俊秀,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这个士兵不光作战勇敢,他对天皇非常忠诚,田下少佐十几年前的死而复生本身就是个很大的谜团,也许这个士兵能解开这个谜。” 吉田一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的大脑升起一个疑团,他的挚友太田三郎曾经和他说起他的病情,说鉴于他们夫妻已经团圆,建议他回国疗养,而且军部也很赞成太田这个建议,但是这个建议被他拒绝了,因为他的女儿还没有找到,他要留在中国寻找女儿。为此太田只好妥协,说既然他执意留下来,那么他会想办法给他安排个稳妥的去处。 这难道是太田刻意安排的吗?太田他难道不知道凡是进去那片山脉的测绘队都是九死一生吗? 他早就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太田有意无意让他离开中国,或者让他消失,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尽管心中有许多疑问,但他知道军部这样安排已经是对他极大地忍让了。军部不会放任他继续肆无忌惮的处置士兵,因为他功劳巨大也不能对他实施惩罚,让他带领一个小队保护专家也算是对他的另一种处分了。 第513章 汉奸报告智子踪迹 吉田避嫌主动调查 今年冬天的雪比往年都多,前面下的雪还没有消融,黑蒙蒙的天空又扬扬洒洒飘下大片的雪花。 日本军官本来有统一的军官住宿区,就因为珍妮的遭遇,吉田一郎宁愿在外面租房子也不想让她受到二次伤害。 他在四个警卫的护卫下回到租住的小院,快到小院门口时,一个鬼头鬼脑的人在墙角闪了一下,吉田迅速拔出手枪:“什么人?出来!再不出来开枪了!” “别别别!大佐,是我,我是戎科斗!”癞蛤蟆从黑暗处闪了出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吉田十分讨厌这个狗腿,甚至是厌恶,在他眼里,戎科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丑。 戎科斗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却不敢说的样子,吉田一郎摆了一下头,其中一个士兵过去把戎科斗上下左右搜了个遍,确定没有任何武器,吉田傲慢的把手枪插在枪套里,然后盯着戎科斗等他说话。 “大佐,山口司令不是派我们到处寻找智子小姐吗?我发现了一些智子小姐失踪当天的踪迹,也许和智子小姐的失踪有关。”癞蛤蟆神秘地说。 吉田一郎皱了一下眉头说“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去报告山口司令?” 没等癞蛤蟆开口,吉田一郎眼神犀利的盯住了远处某个地方。 雪下的不大,老百姓没有因为下雪就不出来讨生活,那些拉洋车的和路上行人过来过去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 一个还留着清朝辫子的男人推着一辆独轮车一路吆喝走了过来,独轮车上放着一个专门盛放粘豆包的木头盆子。这个小贩快走到跟前了,抬头看到了他们便调转车头向另一条街走去。 “嗯?带过来!”吉田一郎觉得这个人行为可疑。 一会儿长辫子小贩推着独轮车被两个卫兵押着过来了,那小贩推着吱吱扭扭的独轮车在吉田面前停下来。 “三十个铜板一个,概不赊账。” 这老头在吉田面前腰板挺得直直的,不等吉田问话便说出了价格,丝毫不像见了日本人畏畏缩缩的其它老百姓。 吉田还没有问话,戎科斗反而先开口了:“你这粘豆包是黄金做的?别人只卖四个铜板,你他妈穷疯了卖这么贵?” 戎科斗还以为吉田要给妻子买粘豆包呢,毕竟他的妻子在他心里是第一位,汉奸圈都知道。 “卟~” 一声响动从老头屁股后面传出。 他抖搂了一下肩膀上飘落的雪花,摇了一下那条引以为傲的细辫子没有搭话。 这老头身形消瘦胡子花白,站在雪地里居然有种“冬岭秀孤松”的凛然感觉。 吉田本来觉得他可疑,走近了看见他破毡帽下还留着细细的一条花白辫子,再看看他一甩那条花白辫子自己感觉很潇洒的模样,吉田反而放心了。 满洲这里还有一些宁死也不剪掉辫子的清朝死忠人,老百姓戏称这些人是“清遗老”。 这些思想顽固的老人用至死不剪辫子来抵抗民国政府,皇帝都带头剪掉辫子了,他们还在固守这份自认的尊严。他们这些人不光不害怕日本人,见了日本人有时候反而昂首挺胸表现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派头来。 吉田知道这些人成不了气候,这样固执的人也不会和抗联有任何联系。 “真他妈没规矩,臭死了!”戎科斗捂着鼻子说。 老头说:“因为旁边有一坨屎!” 戎科斗听出来老头在骂他,正要发作,吉田一郎摆了一下头率先离开了,戎科斗紧走几步赶紧跟上去。 珍妮正在家里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小菜,见吉田回来笑眯眯的正要和他打招呼,看到他身后的戎科斗后,她过去替丈夫脱掉大衣回到屋里再没有出来。 吉田一郎进了另一个用来当客厅的房间,他坐下一声不吭,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戎科斗,仅仅这一眼,就把戎科斗吓得想给他跪下了。 “说,什么情况?”他不耐烦的看着他。 戎科斗说:“有一天我和老婆吵架,她跑回了娘家,我小舅子不是在杜家当铺干活嘛,正好那天他回家休息,我去老丈人家找我老婆回家,在门外听他和老丈人正聊天,说一个女人进了当铺非要买一块金矿石,当铺二掌柜不卖还吵了起来,那女人竟然把手枪都掏出来了,差一点崩了二掌柜,他们都怀疑那个女人是日本人。” “金矿石?”吉田一郎警觉起来。 “对!金矿石!我听得清清楚楚。”戎科斗说。 “后来呢?”吉田一郎盯着他问。 “我老丈人也这样问我小舅子,他说后来他到库房干活去了,听另一个小伙子说那女人别的不要,就要那不值钱的金矿石,一个老头拿着一只翡翠手镯去当,临走的时候问还要不要金矿石?一听那老头有金矿石,她就偷偷跟着那个老头走了,再没有返回去。后来我侧面向街道两旁的商铺打听了一下,有个人的确看到一个女人悄悄跟在一个老头身后出了当铺向南走了。” “你怎么确定那个女人是智子小姐?”吉田问他。 戎科斗说:“从我小舅子描绘中我估摸着像是她,这里的女人除了女土匪和女抗联之外都没有见过拿手枪的,因为大佐和杜家的交情很深,我也怕怀疑错了,所以先来向大佐汇报。” 他既想在日本人面前立功领赏,又担心惹怒这个恶魔杀了他,他是亲眼看见这个恶魔怎样把活人一刀一刀割死的,到现在见了他心里还在发怵。 “你是怀疑智子小姐的失踪和杜家有关?虽然我和杜家有交情,但关乎到帝国利益的情况下,帝国利益高于一切!”吉田说。 “是!我也是为了大日本帝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戎科斗汗津津的说。 “当铺有金矿石?你见过那些金矿石吗?”吉田突然联想到那份绝密文件中提到的金矿。 “我好像见过,杜家的当铺和别的当铺不一样,他们没有高高的柜台,而是安装着玻璃的齐胸柜台,听说原来是想卖鞋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改成当铺了,顾客对柜子里的东西一目了然。刚开始没有多少东西,那三块金矿石就那样随便摆在玻璃柜台里。”癞蛤蟆说。 “城里谁家还有金矿石?只有杜家有吗?”吉田一郎有点儿上心了。 “这我倒真没注意,城里几家当铺柜台都是高柜台,即便柜台里放着什么,外面是看不见的,只有祥瑞当铺这一家用的是玻璃柜台,能看到里面那些东西。”戎科斗说。 “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地方有金矿?”吉田问他。 “金矿?好像听老人讲满洲里这地方各种矿很多,也好像听说这地方有金矿,到底在哪里谁也说不上来。” 戎科斗奇怪吉田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日本人又想开金矿? 看到打杂的小丫鬟敲门,吉田站起来说:“知道了,你很忠心,好好干吧!” 得到恶魔的称赞,戎科斗受宠若惊,他对吉田行了个弯腰大礼:“谢谢大佐夸赞,我会继续努力的。” 见他卑躬屈膝的奴才样,吉田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刚才那个独轮车老人在他面前昂首挺胸的样子,他鼻子里轻嗤一声。 比起刚才那个对他不友好的“清遗老”,吉田一郎反而看不起对他唯唯诺诺的戎科斗。 “清遗老”有骨气,而这个奴才连骨头都没有。 第二天,吉田一郎早早的到了宪兵司令部,他抢在戎科斗之前和山口说了这件事。 山口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他思索了一阵说:“这里发现金矿石不足为奇,智子小姐也带回来三块带血的金矿石,说明这里有金矿是铁定的事实。现在需要调查清楚祥瑞当铺为什么不卖那块金矿石?他们的金矿石是哪里来的?智子小姐为什么突然去了祥瑞当铺?她是发现了什么才去的?然后查一下她跟着什么人走的?” 因为吉田和杜家的关系不是秘密,山口决定亲自走一圈调查此事。 下了一夜大雪,直到现在灰蒙蒙的天空依然有零零星星的雪花飘落。宽阔的街道两旁各个店铺伙计都在忙活清理店门前厚厚的积雪。山口和吉田一郎分别带着一队宪兵以宪兵司令部为起点东西两边开始调查,行人和店门前这些伙计纷纷驻足观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山口踏进祥瑞当铺时,吓了吴清水和石春光一跳。自从杜家和吉田一郎扯上关系,祥瑞当铺几乎没有来过日本人,即便有,也是那些士兵偷偷拿着一些不知道哪里抢来的手镯瓷器之类的进来换几个零钱,今天这么大的官是头一次见。 正在打扫柜台的石春光和吴清水愣了一下,二掌柜吕师傅马上笑脸相迎:“欢迎光临,太君!您这是......” 第514章 山口亲查所有嫌疑 杜爷得知明武牺牲 山口进了祥瑞当铺后环顾一圈满意的点点头,他弯腰看着玻璃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玛瑙玉器说:“你们当铺为什么是这样特别的柜台?” 老吕说:“当初修建这个当铺时因为趁了西大院前面的空地,因地制宜把当铺修建成了横宽纵浅的铺子,有那些不值钱的死当就摆在玻璃柜台里供客人购买,如果那些大件物品就直接保存在库房了。” 山口说:“你们不担心有人会砸了玻璃抢劫吗?” 老吕说:“里面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破玩意儿,再说这里有太君们维护着治安,没人冒着被抓起来判刑的危险抢这些东西的。” “好!你们这个当铺开的真是大大的好!繁荣了这里的经济,我非常高兴。”他溜达着说。 三个人赔着笑脸赶紧点头,这时,山口的眼光被吸引住了,柜台一角果真放着两块金矿石。 天越来越暗了,刚才零星飘落的雪花此刻越来越密集了。那块金矿石虽然没有在太阳光下那么金光灿灿,但是和那些金银玉器放在一起倒也不觉得唐突。 “噢!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这么奇怪?”山口指着那块金矿石说。 他说完这句话就注意观察着店里这三个人的表情,如果其中有一个人慌张,或者躲躲闪闪,说明这里肯定有问题。 “呵呵!是两块石头,我们叫它金矿石,他不是宝贝!”老吕笑呵呵的说。 “哦?这么漂亮的石头我第一次见,我可以看看吗?”山口问他们三个。 石春光赶紧打开柜台把那块金矿石拿出来双手恭敬的递给山口:“您请!” 山口拿过那块金矿石仔细看着:“这个是顾客放在这里的吗?” 老吕说:“嗨!这也就是我们杜爷心善,一个叫花子拿着这块金矿石来捣乱,非要换几个铜板,我们杜爷给他换了后,没想到他过些日子又拿来两块,还要换,我们杜爷又给了他几个铜板,告诉他这东西没人要,让他不要来了。唉!什么人都有,就是欺负我们老爷心善。” “哦!原来是这样啊!叫花子后来又来了吗?”山口问。 老吕皱着眉头好像在努力回忆,他看着他们两个问:“春光,那个叫花子后来来过吗?” 石春光说:“来过,你忘了这个手镯不就是他当的吗?”石春光指着柜台里那个手镯说。 老吕恍然大悟拍拍脑门说:“哦哦哦!对了,后来来过,不知道哪里偷了这个手镯当在我们这里了。” “这金矿石卖多少钱?”山口问。 老吕说:“掌柜的说这只是金灿灿好看的石头,不卖的,再说它虽然不是商品,可也是顾客的东西,没到当期不能随便处理人家东西的,以前有个女人也想买,我没有卖给她。” “后来呢?”山口问。 老吕说:“后来我们杜爷进来了,就把那块金矿石送给了那个女人。” 山口没有再问老吕,而是转身问石春光:“那女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石春光说:“那天那个叫花子拿着这个玉镯进来,我们给了钱后,他揣着当票和大洋出了门,他前脚刚走,那个女人后脚也跟着走了,我们还开玩笑说那女人是不是想抢了叫花子的银子,因为那女人看起来很凶。” 因为吉田一郎和杜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再加上三个人对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一副自己人的样子,山口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如果抓起来审问也没有任何嫌疑,更没有理由和证据。 他让老吕找出那张手镯当票存根仔细看了看说:“叫花子和那个女人如果再出现,马上报告宪兵司令部。” “好好好!一定一定!”三个人点头答应,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山口拿着那块金矿石说:“回去研究研究。”不管他们是否答应,出门走了。 在宪兵司令部,太郎站在办公桌前正在向山口汇报。山口说:“其他当铺掌柜也是这么说的吗?” 太郎说:“是,他们说叫花子拿着金矿石去换铜板,都被他们打出门去的。” 另一个士兵汇报说:“几个当铺都问了,是有一个女人进去过,但是这个女人是问有没有金钗卖或者有没有人在当铺当过金钗?” “所有当铺她都进去过?” “是的,当铺老板说的女人形象和智子小姐一模一样。” 山口摆摆手,两个人出去了,看起来智子去杜家当铺并不是有针对性的,她是每个当铺都进去调查一番,那么她接下来又去了哪个当铺或者哪里?那个卖金矿石的乞丐人在哪里?他站在那里开始苦苦思索起来...... 安顿好老夫人,杜爷赶着那辆车底藏有黄金的马车回省城了,树全把马车赶回来后又重新加固了一下底板,老张让树全继续赶着马车送杜爷到省城。省城城门站岗的警察也都认识杜家人了,到了城门只是掀起门帘看了看便客客气气让马车通过,没有一个人敢拿生命开玩笑为难杜家。 回到家里后,为了不让杜爷伤心,大家绝口不提家里的事。小瑞把山口来暗访的事说了一遍,杜爷让他把石春光叫进来嘱咐了一番,暂且没事。 几天后的夜里,石俊进了杜爷的客厅把贾明武牺牲的事说了一下。 石俊说:“他失踪后大家都很着急,担心给杜家惹出祸事来,日本人的报纸登出来才知道他已经被护送森田的卫兵杀了。” 杜爷震惊的问:“他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石俊说:“报纸上只说他杀了三个士兵,没说他的尸体在哪里。” “森田也被他杀了吗?”杜爷问。 石俊摇摇头:“报纸上说森田在一个士兵保护下毫发无损,这狗东西反而逃过一劫。” 小瑞说:“你们团长有没有下令开始杀城里的鬼子?如果已经下令了,我也会参加你们,杀一个够本儿,杀俩赚一个!” 石俊说:“我们不在城里杀鬼子并不是怕他们,而是因为我们现在势单力薄,省城驻扎着上万名关东兵,如果贸然行动,遭殃的是全城的老百姓.为了给贾明武报仇,我们会瞅准时机暗杀,而且还不能在城里动手。” 杜爷点点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第515章 地主卖地老根传信 细说杨家卖地详情 石俊说:“杜叔,您想说什么?我们都是自己人,想说什么尽管说。” 杜爷说:“你回去告诉你们团长,只要你们是真正杀鬼子的,你们这个情报小组在赛罕塔拉的所有费用我们杜家全包了,以前我不要求你们什么,但是,我现在要提出一个要求,吉田一郎,虽然都知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的手上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按理,我不应该说这话,但是...就因为他亲手杀了杜家的仇人,我得领他这个情。对于国人,他应该被枪毙一万次都不解恨,他杀的人太多了,但对于杜家,他......” 杜爷承认自己没有什么大义,他只是一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平头百姓。 杜爷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对石俊说:“日本人和杜家的恩恩怨怨就这样纠缠在一起,刚开始张管家被打的头破血流,接着塔斯哈奄奄一息死里逃生,紧跟着我和山花儿也差点儿死在日本人枪下,后来淑娴终于还是死在日本人手里...可以说,我们杜家和日本人有着血海深仇!可是,我们收留了珍妮,珍妮反过来救了我,杜家得记着她这份恩情。淑娴被日本兵杀害,吉田一郎反过来替淑娴报了仇,这、这、这,我不知道该怎样理清这种孽缘!我...终究是个胸无大义没有出息的小百姓。” 杜小瑞说:他活活烧死抗联吴小蛋激怒了姑父差点儿一枪送他回老家,如果再发现他杀人,该杀就杀,不用可怜珍妮,珍妮如果知道她的丈夫是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魔鬼,她也会杀了他的。他现在还活着,应该感谢珍妮,是因为不忍心看到珍妮刚刚清醒丢了女儿再失去丈夫,所以姑姑才不下手的。” 石俊说:“杜叔,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做了小老百姓不敢做的事。不过,我没有把杜家资助买武器这件事告诉政委,现在告诉他们,他们也无法还钱,部队里人员太杂,虽然部队有纪律,但还是有贾明武这样没有纪律性的人,万一被鬼子抓住会把杜家害惨的。” 杜爷说:“撇开你们的纪律不说,贾明武做的没错!他真是一条汉子,我不如他。” 石俊离开一会儿,苦龙芽跑进来说有个老头在大门口找老爷,他说是杨家屯的,叫杨老根。 小瑞一听,赶紧说:“快快快,叫他进来。” 他对杜爷说:“我们路过大车店时,珍妮闹腾的没住成,天实在太晚了,就是在他家住了一晚上,这么大晚上的这老人家怎么寻来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苦龙芽领着战战兢兢的杨老根进来了。杨老根一进门就给坐在太师椅上的杜爷磕头,吓得杜爷和杜小瑞一齐跳起来。 杜小瑞说:“杨老爹,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见儿子称呼杨老根是“杨老爹”而不是“杨大爷”,杜爷就觉得儿子能这么尊重一个老头,肯定有他的道理,否则,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尊重人了? 他也赶紧去扶杨老根。 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进深宅大院的杨老根,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杜小瑞请他坐到椅子上,老头一看红光发亮的椅子上垫着柔软的金色狐狸皮垫子,他嘿嘿憨笑指着地毯上说:“这上面能不能坐?我就坐在这里吧?” 杜小瑞说什么也不让他坐在地上,这老头说:“杜少爷,我这辈子第一次见人家的地上铺着这么漂亮的羊毛毡,这里软软的,我就坐这里吧。”说完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杜家父子明白这可怜的老头觉得自己太穷,才不敢坐到椅子上去,杜爷叹了口气说:“老杨,我们坐在椅子上,你坐在地上,咱们还怎么说话?” 杨老根这才爬起来,他站在那里说:“要不我还是站着吧,我是穷苦人,实在不敢和老爷平起平坐。” 杜小瑞说:“让你坐就坐,没有那么多讲究,你怎么黑灯瞎火的来了?发生什么事了?”说完,楞把杨老根按在椅子上,他反而站在旁边问他。 杨老根说:“村里的地主杨茂财家有二十晌肥地要卖。” 杜小瑞对杜爷说:“是我哥请杨老爹打听的。” 杜爷恍然大悟,他问:“二十晌?他家遇到什么事了吗?” 杨老根说:“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复杂,杨家屯一共有三个大地主,最大的地主是早年山东过来讨生活在杨家屯扎根的,姓李,他家有四十晌地,下来是姓刘的地主,有不到三十晌,杨茂财只有二十晌,在村里不算大地主。他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他儿子和小女儿是双生,前几年一起进城读书,儿子不听话偷偷参军走了,小女儿参加游行,被日本人抓了。村里的大地主李百万家有俩儿子,大儿子已经成家,李家听说杨茂财家小女儿被抓了后,请媒婆到杨家给小儿子提亲。李家小儿子抽大烟把身子掏空了,整天病歪歪的,杨茂财坚决不同意,可是李家说他们能和日本人说上话,能把小女儿放了,为了救小女儿,杨茂财只好同意把大女儿嫁给了李家小儿子。谁想到李家说日本人要一千大洋才放人,杨家拿不出这么多大洋,只给了李家五百大洋,这五百大洋到了李家后,几天就被小儿子拿着还外债了,杨家大女儿回娘家哭诉了被骗的事情,杨茂才跑到李家要那五百大洋,李家反过来说为了救杨家小女儿他们实际花了一千大洋,不光不还钱,杨家反而欠李家五百大洋。 没过几天就听说杨家小女儿省城门外早就被日本人杀了,儿子参军生死不明,大女儿被骗嫁给一个痨病鬼,听到小女儿早就被杀了,而且过了那么长时间,小女儿的尸首都不知去向,杨茂才急火攻心一下病倒了。 杨家大女儿以回家照顾父母为由住在娘家不回了,李家小儿子虽然是个病秧子,但却是个读书人,他写下休书要休了杨家大女儿,却被李老地主和大儿子拦住,他们本来就没指望这个儿子为李家传宗接代,他们只是想谋得杨家那些土地。小儿子不知原因,于是悄悄揣着休书自己套上驴车去了杨家。 也该杨家倒霉,李家小儿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就没有赶过驴车,为了不让家里人知道他去送休书,一个人偷偷走的。到了杨家,他把休书扔下后说那五百块就当还了当初李家给杨家的聘礼了,话没说完扬长而去。走到半路,雪地里的一只野鸡突然飞起,毛驴受惊狂奔起来,驴车轱辘压在一块石头上翻了车,把李家小儿子活活压死了。 李家心知肚明自家小儿子骨瘦如柴本就命不长久,却诬陷是杨家大闺女存心不良害了自己的男人,要求杨家赔李家一千五百大洋,加上前面的五百,一共两千大洋。如果杨茂才不赔李家两千大洋,他们就要把杨家大女儿拖回去按照家法处死。” 第516章 老根领路直奔杨家 李家欺人只为地契 “这李家忒气人了,后来呢?”小瑞气愤的问。 杨老根说:“杨家明白李家的真实用意却没人做主,小女儿的死已经让杨茂才气得奄奄一息,老婆也寻死觅活不想活了。 李家三天两头去闹腾,放出话如果不还李家两千块,必须用20晌地抵债,看在亲家一场的份上给他们留下五晌地养老,否则告诉日本人他儿子是抗日分子,让日本人灭了杨家。 眼看富裕殷实的人家转眼间家破人亡,杨茂才提着一口气嘱咐家里的管家放出话去把20晌地全卖了也不留给李家一分地。” 杜小瑞说:“杨家好歹也是地主家,怎么就那么怂?任由李家欺负?” 杨老根说:“在杨家屯,不光杨茂才家受李家欺负,其他几家地主也不敢惹李家,每年所有的稻米都得经由李家之手上交到日本人手里,日本人给的价格本来就不高,李家中间再克扣一些就剩不了几个了。” 杜爷说:“杨家的地按照正常价多少钱一晌是公道价?” 杨老根说:“十亩地为一晌,一般人买不起一晌地,小地主都是按照亩算的,最少五十块一亩都有人抢,但是屯里人没人敢买,李家放出话,谁家敢买杨茂才的地就是和李家做对,所以,没人敢买。眼看没人敢买他的地,杨茂才担心日本人又来买地就更着急了,每天担惊受怕病的更严重了。” 杜爷说:“别的地方好多地都卖给日本人了,杨家屯怎么没有被日本人买了去?” 杨老根说:“别的地方日本人闹腾的的确挺凶,杨家屯地理位置太偏了,可能日本人看不上吧,早以前日本人也到杨家屯看过,听说这里紧靠大山常常发生野兽吃人的事情,日本人就再没有来买地了。” 现在,钱对于杜家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只要有地,有人耕种,那么自家鞋厂工人就不会断了粮源。每到秋收时节,日本人总会抢在他们前头强征粮食,如果不是有吉田出面压着,他这个鞋厂绝难开下去,光工人们的伙食就无法安排。 “他要卖多少钱?”杜爷问。 杨老根说:“那么好的地实际每亩最少值50块,一晌就是500块,因为他想一次都卖完,他说只要有人敢接手,20晌地一共八千大洋全卖了。” “八千大洋?”杜爷一听这个价格吃了一惊。 杨老根一看杜爷这表情心里一凉,他以为杜爷嫌贵。 杜爷说:“那些地你了解吗?好不好?肥不肥?” 杨老根说:“全是一马平川的好地,我给他家打过短工,我了解他家的地,当初他儿子在城里读书使不上,杨茂才自己经常套着驴车给地里施肥,这么大家产都白白贱卖了。”杨老根叹着气说。 杜小瑞说:“你的意思是他家的房子也贱卖了?” “贱卖了!他通通打包一下全卖了,说是离开杨家屯了,唉!什么世道,他家可是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的坐地户啊!被一个外来户逼走了。”杨老根说。 杜爷说:“他贱卖房子的事难道不怕李家听到找麻烦吗?” 杨老根说:“嗨!他但凡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离开自己的老窝,他是被李家欺负的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要离开的。他对外只说卖地,卖房子是他管家悄悄委托我的,他听说我认识省城鞋厂大老板,晚上偷偷领我见了杨茂才,听到准信后,他们家长工套上马车把我送进来的,马车现在还在大门口外面候着呢。” 杜爷一听赶紧让小瑞把石俊叫进来,他让石俊安排人把马车赶到后院马棚,安排杨老根和赶马车的在餐厅吃饭住下后,石俊返回客厅,杜爷父子和石俊细细的商量起来...... 第二天为了早早抵达杨家屯,天蒙蒙亮刚打开城门,杜家的小轿车就一溜烟出了省城,杜小瑞开车拉着杜爷和石俊,后座上还坐着穿一身崭新棉袍的杨老根和郝大壮。 杨老根做梦都没想到能坐在这么高级的汽车里,昨晚他第一次在那么大的木桶里洗了一个热水澡,而且苦龙芽帮他把身上的老皮都搓了个干净。他穿着又厚又暖和的棉袍站在地上要帮着苦龙芽倒水时,苦龙芽死活不让他动手,他晕晕乎乎盖着柔软厚实的棉被躺在烧过的炕上,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盖过这么好的被子,甚至还有人给自己搓澡伺候着,他总觉得太不真实。 小车一路颠簸,天侧黑到了一个大院门口停下了...... 地主家的院子的确名副其实,高大的院墙前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看那样子这棵老槐树有些年头了。这个院子虽然不像省城的大宅院气派,但是院墙全是用整整齐齐长方形的青石垒砌的,青石上一条条密密的凿痕说明当初建这所院子时主人多么用心对这座宅院的打造。 刚走进院子便感觉院子不小,虽然是只有一道门的一进院,却也分着上院下院。下院里站满了人,这些人有男有女还有几个孩子,估摸着有四五十个。 上院里站着两个气势汹汹的男人,院子里还没有掌灯,属于看人影影倬倬的状态。中年人冲着屋里大喊大叫着,年老的男人也趾高气昂的冲着屋里指手画脚的,看起来很不好惹。 由于人群众多,黑压压一大片,再加上天色很暗,所以,他们五个进去时,这老者也没有发现他们是陌生人。 “穿缎子棉袍的就是李家父子,那老头就是李百万。”杨老根悄悄对杜爷说。 “杨茂才,你躲在屋里不出来算怎么回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杨家拿不出两千块,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不让我们带走你家姑娘抵命,要不交出地契我们走人。”李家大儿子冲着屋里大喊。 一个中年人说:“大少爷,我家老爷真的病得厉害,有什么事改天等他病好了再说也不迟,你看你们围在这里半天了,这样叫嚷,把我们东家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李家大儿子厚颜无耻的说:“吓不死!他死了我们李家管埋,那些地留给他大女儿,迟早不也是我们李家的?” 李百万板着脸说:“别跟他们废话!如果今天拿不到地契,我们就带人啦!” 李家大儿子见天快黑了屋里还是没有动静,他大喊一声:“给我砸!把杨大凤抓出来带走!把她卖给日本人,卖到妓院!” 话音刚落,站在下院台阶处的四个家丁拿起随身带来的木棒噼里啪啦一顿乱砸,杨茂才住的正屋玻璃“哗啦”一下砸碎了,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声...... 第517章 杜爷出面震慑李家 一份休书扯下面具 李家人把杨家院子里的锅盆瓦罐砸了个粉碎,正要砸门时,门开了,杨大凤开门走了出来:“住手!我跟你们走!” 所有人都停下不动了,李家父子没想到杨大凤会主动站出来,他们的目的是霸占杨家的耕地,并不是杨大凤。李家大儿子一愣神,转而对屋里喊着:“告诉你杨茂才,你女儿是主动跟我们走的,我们把她卖到日本人开的妓院或者杀了她都是我们说了算,人,我们先带走,明天把地契送到李家,否则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等我儿子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咳咳咳......”杨茂才沧桑且虚弱的声音从破损的玻璃传出。 “你儿子?哈哈哈哈……你儿子是抗日分子,听说他跑到关内参加了什么抗日组织,没准早就和你的小女儿一样被日本人杀了!你还指望他回来找我们算账?哈哈哈哈......” 李家大儿子狂妄的笑着,那些李家带来的家丁也跟着大笑起来。 “你胡说!你这是想让日本人灭了我们杨家呢!咳咳咳咳……”王茂才气得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你说对了!杨茂才,我儿子不能白死,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凭我们李家和日本人的关系,我说你们全家都是抗日分子,你们全家统统都得枪毙,我念其咱们是亲家一场才放你们一马,你杨茂才却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李家不讲情面了!” 恼羞成怒的李百万说了这几句话便大声对儿子说:“走!带上杨大凤到日本人那里告他们去,杨家都被枪毙了,全部家产都是女婿的。” 下院的这些长工们一个个很气愤却敢怒不敢言,他们知道李家人的狠毒。一个佃户因为嫌他们用大斗收租吵了几句,就被他们家的家丁打断了腿。现在李百万说要让日本人灭了杨家,他们真能做得出来。 他们全都紧张的抬头望着上院那群凶神恶煞的人,谁也没注意此刻站在人群后的这五个人。 李家人折腾了一番,李百万使了个眼色,一个家丁拿着绳子就要捆杨大凤。 “住手!”杜爷高声喊了一句。 人群后突然传出一声呵止声,大家猛地转身,这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五个人。 长工们看见除了杨老根认识外,其他四个人都不认识,从他们的穿戴打扮上就能看出来这几个人是从大地方来的。 “谁在说话?”李家大儿子仰着脖子问。 看见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李家这样欺负老东家,长工们窝着一肚子气,但是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受苦人,根本不敢吭气,再说,这是老东家的家事,即便知道李家仗势欺人,他们也只有干看的份。看到大小姐要被带走了,这些长工们正焦急害怕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出面了,顿时觉得精神一振,自觉地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杜爷他们直直的走进来,他一步步迈上台阶,那四个家丁被他们的气势镇住了,竟然没人敢阻拦。 一身新棉袍的杨老根挺直腰板穿过人群走到杨管家面前使了个眼色,这管家精神头一振欣喜的说:“呀!真是小姐娘舅家来人了?快快快,快进屋。” 下院的长工们一听是东家老丈人家来人了,而且看起来来头还不小,精神顿时振奋起来。他们寄希望在这位舅老爷身上,不要把土地转让给李家。杨老东家对他们很宽厚,遇到灾年,粮食歉收时,除了不收租,还会倒贴他们口粮共度灾年。但是李家的长工们却深受李地主的压榨,借粮用小斗,收租用大斗,不管是不是灾年,一粒粮食都不许少,所以这伙长工佃户们人心惶惶,盼望出来一位救星拯救杨家,也拯救了他们。 “管家,这是怎么啦?”杜爷问杨管家。 杨管家一看杜爷一行人这气度,就知道杨老根没有吹牛,看起来省城有名的昌盛鞋厂老板真被请来了。他的胆量一下壮了起来:“舅老爷,没事,只是一个小误会。” “小误会能把家里砸成这样?你们是什么人?”杜小瑞皱着眉头问。 李家虽然是当地最大的地主,但毕竟是村里的土财主,实际上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们被杜小瑞这么一问,李百万还以为杜爷只不过也是外地什么地方的地主,所以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压根没把杜小瑞放在眼里。 李家大儿子用蔑视的口气说:“竟然连杨家屯李财主也不认识,本人是李家大少爷!” 杜小瑞说:“本少爷不认识什么李财主,倒是想问问你们在这里又打又抢的干什么?” 看到大儿子说不出话来了,李财主慢腾腾的说:“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们和外人说不着。” 杜小瑞说:“既然是你家家事,不在自己家处理,跑来杨家闹腾什么?” 李百万说:“杨家是李家的儿女亲家,我们在这里也不算外人。”他傲慢的看着杜爷,他虽然在和杜小瑞对话,这话明显是说给杜爷听的。 他们对话的这过程,杨管家早就一溜烟跑进屋里和杨茂才商量去了。 “不!我早就不是李家媳妇了,这就是休书!”杨大凤从怀里拿出那封休书让杜小瑞看。 李家大儿子走过去想抢了那封休书,郝大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嘘!”嘘了一声。李家大少爷被楞眉愣眼的郝大庄一把推到一边却没有敢出声。 杜小瑞接过休书看了看说:“还真是!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本人李明义,娶妻杨大凤,因本人身体欠安,虽与其行合卺之礼,却无夫妻之实,故,其妻心生怨念,以探双亲之名久别不归夫家。鉴于其妻已有二心,再难一意,有夫李明义思虑再三立此休书,至自日起,杨大凤退归杨家,与李家再无瓜葛,任其改嫁,永无争执...... 杜小瑞看着李百万:“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家大儿子说:“那又怎么样?在杨家屯就没有李家人不能到的地方,在这块地方是李家说了算。” 杜小瑞说:“也就是说在杨家屯你们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想砸谁家就砸谁家?是这个意思吧?” “是又怎么样?你们几个外地人敢把李家怎么样?”李家大儿子满脸的狂傲,李百万则用蔑视挑衅的眼神看着杜爷。 郝大壮想说什么,杜小瑞摆手制止了他:“好!只要有名头就行!管家,把砸坏的东西登记一下,即便是一根木头被砸坏也要照价赔偿,赔偿多少钱我们说了算!” 杜小瑞转身对郝大壮说:“把大小姐带回来,看看受伤没有?受到惊吓也得赔钱!” 郝大壮瞪了那个家丁一眼,那家丁吓得赶紧退到一边。郝大壮对杨大凤说:“进屋吧,外面冷。” 杨大凤被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整懵了,但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于是一声不吭返回屋里。那四个家丁一看杨大凤进屋了正想发作,看到五大三粗的郝大壮一身痞气,而且郝大壮做了一个掏枪的动作,吓得他们动都不敢动了...... 第518章 李百万被指太无耻 夜郎自大要打官司 这时,李百万好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对正要进门的杜爷说:“不对,我们今天来是向杨家讨要赔偿来的,你们既然是杨家的亲戚,那咱们就得说道说道,杨家欠我们两千大洋什么时候还?正好你们在场立个字据。” 杜爷正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屋里传出杨茂才颤颤巍巍的声音:“让他进来!” 一群人进了杨茂才住的正屋。 杨茂才的正屋也是中间一个大开间,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厢房。东边卧室的厚门帘低垂着,里面传出低低的抽泣声。大开间的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桌旁两把太师椅,左右两边也有四把配椅,和杜家在沙吉浩特的屋内布置大体相同。虽然没有杜家的家具豪华,但看起来条件倒也不错。 此时病态恹恹的杨茂才坐在桌子旁看着进来的一大帮人,他从杨管家嘴里已经知道了杜爷的身份和来意,所以,他并没有说客套话,而是显得像是自己人一样说:“银柱,让大家都坐下吧。” 桌子旁只有两把椅子,杜爷先进去的,他自然而然坐在桌子旁另外一张椅子上,李百万狠狠地看了一眼杜爷,气哼哼的坐在旁边,李家大儿子紧挨着他也坐下来,杜小瑞和石俊也坐了下来。 郝大壮看看天完全黑了,他到了大门外照看汽车,到了外面看见杨老根正被一群长工围着看他的新棉袍呢。见他出来,杨老根说:“呃...天都这么晚了马车怎么还没回来?” 杨老根是坐着马车到的赛罕塔拉,回来时候是坐的汽车,马车到现在没有露面,他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郝大壮也疑惑的说:“是啊,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郝大壮到前面望了望返回来对杨老根说:“你在这外面看着汽车,我进去侍候老爷。” 杨老根一把拉住他说:“李家大少爷心狠手辣,小心他伤了杜爷,你千万防着他。” 郝大壮嗤笑一声:“那他是不想活了。”说完返身进去了。 一群长工迅速又围拢过来:“老根,这到底咋回事?这真是东家那个外地丈人家?” “对呀,老根,你怎么认识他们的?他们也是地主吧?” “见这伙人没有一个好惹的,希望他们收拾一下李家,替杨占山报仇,杨占山被他们打残废了,一辈子毁了。” 任凭他们七嘴八舌,杨老根始终不解释什么。 屋里,杨茂才说:“既然李老爷说杨家欠李家两千大洋,那就说道说道杨家怎么欠的吧?” 李百万眯着眼睛说:“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说出的话即便不好听也怨不得我。你小女儿参加抗日反满游行被日本人抓了,你托李家出面相救,李家为此花费一千块,杨家只拿出五百块,还欠李家五百块。因为你大女儿有家不归,致使我儿子拖着病体来找她才被摔死,我们提出杨家赔偿我们李家一千五百块,一共两千块。” 杨茂才听到李百万这番胡搅蛮缠的话气得浑身哆嗦剧烈咳嗽起来,他颤抖的用手指着李百万:“你...你...你...满口胡说。” 杨管家给他递杯水润润嗓子后说:“杨家家门不幸,招来血光之灾,我儿子下落不明,你却胡乱造谣说他是抗日分子,小女儿被日本人抓了,你们李家主动上门说和日本人交情很深,能救出小女儿,条件是把我大女儿嫁给你常年生病的小儿子,我救女心切答应了你李家,谁知你出尔反尔继续要钱,要一千块说是救我小女儿,我当时拿不出一千块,我先给了你五百块,没想到这五百块一转眼却还了你小儿子在外欠的烟膏钱,你说的两千块从何而来?难道你儿子欠了两千块烟膏钱需要我们杨家来还吗?我小女儿被日本人杀了,她…她血洒城门…至今尸首都不知道哪里去寻。现在你们又来害我大女儿,你儿子来送休书,驴车受惊摔死了,你反过来讹诈杨家,你是不是觉得杨家就剩一个女儿了好欺负?咳咳咳......” 杨茂才激动的指着李百万陈述着李家种种不义,说着说着咳嗽起来。 听到杨茂才说她女儿“血撒城门”这句话,石俊和杜小瑞心中一动,不约而同互相对望一眼,难道巴图鲁掩埋的那个女学生是杨家女儿? 不会这么巧吧?但是现在不是询问这个事儿的时候,他们冷静的继续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李百万捋着胡须说:“你说那五百块还了烟膏钱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呀?” “对!拿出来呀?”李家大儿子拍着椅子扶手也跟着大叫起来。 杨茂才喘着气说:“他站在这堂屋亲口说的,说那五百块还了烟膏钱了,他根本不想娶我家女儿,他想娶的是开烟馆的陈寡妇!也是陈寡妇逼着他来送休书的。” “空口无凭!杨茂才你想赖账!”李老地主一愣,他没想到李家这点儿丑事竟然被杨茂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他恼羞成怒猛地站了起来。 正当杨茂才气得说不上话来时,杜小瑞站起来从口袋拿出那封休书说:“李老爷不要激动,您稍安勿躁。刚才天快黑了,我只念了半截,现在屋里这么明亮,我继续把后半截念完。” 他走到灯光明亮处认真念起来:“至自日起,杨大凤退归杨家,与李家再无瓜葛,任其改嫁,永无争执。另,杨家所付五百大洋已做我偿还烟膏之费用,属翁赠婿之意,此可折李家下聘之礼,自此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说完,他拿到李百万面前说:“您如果需要亲自过目,我得拿好了,万一您不小心撕了呢。” 李百万瞅了一眼气哼哼的不吭气了,杨茂才指着他说:“无耻呀!无耻呀!明明是救我女儿性命的钱,他却说我赠与他的,还抵了李家下聘的礼钱,你们李家何曾送来五百块钱?” 李百万看了看外面窗户上爬满了看热闹的人头,这件事说出去也不好听,于是态度有所缓和说:“即便没有那五百块,我儿子的死,你们杨家是脱不了干系的,我们要一千块赔偿算是看在亲家一场的份上了,这个你们不会赖账吧?” 杜爷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他开口了:“李老爷,您好像算错账了,现在是李家欠杨家五百块钱,您儿子的休书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至于您儿子的去世,杨家深表同情,但却与杨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儿子是来给他家女儿送休书的,如果她在夫家,我儿子就不用跑这么远,责任不怨杨家怨谁家?”李百万胡搅蛮缠地说。 杜爷说:“杨家女儿回家照顾生病父母是应该的,她说过不回李家了吗?女方没有任何过错随便休妻打起官司来李家是要赔偿杨家的。” 没等李百万说话,李家大儿子猛地站起来:“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想赔钱吗?我们不要钱了,赔我们地!” 李百万赶紧阻拦说:“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几个看起来一身貂皮貂帽装腔作势的诈唬了半天,不过是口袋里掏不出一块大洋的主,别以为你们几句话就能吓倒我,打官司论的是财力,李家有的是大洋,你不是想打官司吗?李家豁出去一千大洋和你们打,哼哼...你们能拿得出吗?打得起吗?” 杜爷说:“那咱们就试试?” 李家大儿子说:“我们家认识日本人,有日本人给我们撑腰,到时候别被吓的给我们跪地求饶,哼!” 杜小瑞突然大笑起来:“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这个咱们也可以试试!” 第519章 豪横礼物一一呈现 李家父子目瞪口呆 听见李百万这样夜郎自大的话,石俊从鼻子里嗤了一下没吭气,倒是小瑞的话让他心中很难过。 明明和日本人有血海深仇,但是在关键时候还得拿出一副和日本人同样有关系的派头来威慑对方。 小瑞心里得多痛苦才能装的这么风轻云淡! 李百万一看儿子的话没有吓住这几个人,便转头眯眼看着杨茂才讥讽道:“没钱赔李家,倒有钱请戏子来唱戏?可惜这戏演砸了,他们既然是你的老丈人家亲戚,怎么娘舅上门是空着手来?这是什么地方的礼节?哈哈哈哈......” 正当杨茂才满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杨管家急急忙忙进来说:“老、老爷,杨二蛋的马车上拉了满满一车东西回来了,说是...舅老爷带来的。”他紧张的看着杜爷,他不知道那一马车到底什么东西? 杜爷风轻云淡的对石俊说:“管家,把带来的礼物给杨管家念一下。” 石俊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张纸说:“管家,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听说杨老爷身体欠安,我家老爷带来五根三十年人参,一包切好的鹿茸,给杨老夫人和小姐各带来一串珍珠项链,听说杨家有五个长工,15户佃户一共55口人,就带来60双羊毛毡冬靴,一会儿麻烦杨管家给大伙儿发下去。” “哗--------”挤在窗户外面的长工佃户们一阵喧哗。 “什么?要给我们发羊毛毡靴子?” “怎么回事?” “正好,我的鞋早就破的不能穿了,脚趾头快被冻掉了,真的太好了。” “我儿子的脚都冻成冻疮了。” “这得多少钱呀?我们可买不起。” 石俊面朝窗外说:“大家不要担心,这靴子不是卖给你们的,是我们老爷感谢大家和杨老爷在一起和睦相处这么些年免费送给大家穿的,凡是杨家的长工佃户都有,大人孩子一人一双,鞋号大小不合适一会儿登记一下,改天派人换回来。” “哗----”又是一阵激动地喧闹,大家都说像是做梦,有些女人当场就流泪了。 这份重礼把李家父子俩惊得目瞪口呆,就连他带来的四个打手都露出羡慕的神情,杨茂才想说感谢的话却担心一句话说错反而出纰漏,他干脆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与恐慌一句话都不说。 郝大庄这时搬着几个盒子进来把盒子摆放在桌子上,石俊把盒子都打开,五根极品人参抢眼的显露出来,他又打开另外两个盒子,两串黄豆大小雪白的珍珠项链在明亮的灯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 “叫大凤出来拿进去吧。”杜爷说。 “咳咳咳...大凤,你出来一下。”杨茂才的声音听起来比刚进来时宏亮多了。 杨大凤好像就在门帘后面听着呢,杨茂才话音刚落她就出来了。郝大庄把珍珠项链连着盒子一起递过去说:“这是我们老爷送给你和你娘的。” “......” 杨大凤都不知道该谢谁,这形势变换的也太快了,戏剧性的大反转让她一下懵了。 看到杨大凤把所有的盒子都抱回里屋,李家父子才收回贪婪的眼神。 杜小瑞冷笑一声:“李老爷,刚才不是说我们口袋里掏不出一块钱吗?这些礼物恐怕一块钱买不了吧?” 李百万哪里见过走亲戚这么豪横的礼物?竟一时语塞。 杜爷说:“李老爷既然想搭台唱戏,我们不妨陪你唱一唱,想打官司杨家奉陪到底!” 李百万觉得今天遇到硬茬了,摸不准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提起日本人这伙人居然也不怕,他立马怂了:“既然杨家舅老爷把话说到这里,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容我回家好好想想,不过!我儿子不能白死!这笔账我会慢慢算的!”说完他站起来要走。 杜小瑞这时候又插了一句:“打碎的玻璃和窗户怎么赔?李老爷回家好好算算,今天我们不和你们计较,以后再说。” 李百万怔了一下,头也不回气哼哼带着一众家丁灰溜溜的走了。 李家人刚走出院子,院子里的长工们高兴地一个个兴奋起来。他们知道东家小女儿刚去世,所以不敢大声喧哗,只是心里暗暗高兴,他们互相交头接耳低声交谈起来,那些女人们则围着院子里那几个包着毡靴的大包袱转圈,她们还是不相信这些大包袱里包的都是送给他们这些穷人的毡靴。 “大凤,把那些盒子抱出来还给杜爷,咳咳咳......”杨茂才看见李家人走了后冲着里屋喊了一声。 “等等。” “杨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一嗓子把大家都看懵了,杜爷制止了里屋的杨大凤后转头问杨茂才。 杨茂才说:“那些东西不是用来压住李家气焰的吗?现在他们已经走了,东西理当完璧归赵,大恩不言谢!多亏杜爷了,要不这李家真是滚刀肉,唉......”杨茂才说。 杜爷说:“杨老爷多虑了,那些东西当真是送给您的,昨晚杨老根到了杜宅天色已晚,本来寻思给杨老爷带些像样的礼物,奈何今早要早早出发时间不允,这才把家里现成的东西拿来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哎呀呀,不可不可,东西太贵重了,杨茂才实在受不起杜爷如此厚礼。” 杜爷说:“杨老爷,礼物的事情暂且不说,我且问您,事情也解决了,杨老爷还有心卖地吗?” “卖!”杨茂才毫不犹豫说:“李家觊觎杨家的地不是一天两天了,躲过这次,说不定还有下次,我儿子下落不明,家里没有男丁,他们会一直欺负杨家的。” “您打算卖多少地?卖多少钱?”杜爷问。 杨茂才说:“我杨家祖祖辈辈住在这里,现在却被一个外地人欺负的背井离乡,我也不知道以后能去哪里安家?所以呀,我想把二十晌地全卖了,到外面寻找我儿子去。一晌地按照四百块吧,还有这座老宅子,也值几个钱的,能行的话,杜爷一共给我一万块如何?” 杨茂才说这话时嘴巴抖动着,眼里含着不舍的泪水。窗户外面的长工们此刻鸦雀无声,女人们听到老东家颤颤巍巍的声音后有人鼻子里发出哧溜哧溜的抽泣声。 杜爷说:“我有个建议,不知道杨老爷是否愿意采纳?” 杨茂才说:“杜爷请讲。” 杜爷说:“这些地我全买了,给您按照五百块一晌,20晌地一共一万块,这房子我再给您一万块买下来,一共两万块。” 此话一出,屋里屋外的人都震惊了,尤其是趴在破窗户前的长工们,他们更是听得心惊肉跳,两万块?对他们来说那个数字是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就像天上的星星数不胜数的巨大数量。 杨茂才直接傻坐在椅子上了,他直愣愣看着杜爷,不知道这个省城来的大财主为什么这样戏耍自己...... 第520章 杜爷买下二十晌地 猎人爷孙一起进城 杜爷说:“银票我都带来了,如果您同意的话,我还有下文。” 杜小瑞把那封休书递给杨管家说:“让你家小姐把它藏好,防止李家出尔反尔。”然后他把银票掏出来递给杨茂才。 杨茂才接过银票,见实打实的两万块就在自己手里,不是做梦,这杜爷没有戏耍自己,他哆嗦的说:“您请说。” 杜爷说:“这些话我需要当着所有长工们说,可以吗?” “好好好!银柱,把大家都叫进来。”杨茂才拿着银票一下精神起来。 没等管家招呼,外面的人哗啦啦都涌了进来,黑乎乎站了一大片,屋里站不下,只好挤在窗户底下,反正窗户的玻璃已经没有了,里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杜爷环视一下众人说:“这里以后虽然成了我的家产,但是这里的地还由你们来种,想留下来继续在这里打长工、打短工的还继续留下来,工钱一文不少,住在这里的长工们,这里的房子你们继续住着。 佃户们每年的地租以后改一改,大家觉得该怎么改好?” 佃户们心里不淡定了,他们心里七上八下起来,这出手大气的舅姥爷怪不得送他们毡靴,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们呢,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句话看起来一点儿错没有。 有个胆量比较大的佃户原来在院子外面,他一边往屋里挤一边说:“让一让,让一让,我和舅姥爷说句话。” 大家闪开让他进来,杜爷一看这个人就知道是个种庄稼的好把式。 这人说话倒也客气:“舅姥爷,我叫杨彦东,是我们东家的佃户,我知道舅姥爷肯定是听说我们东家收租的时候用的是公平斗,不像其它地主家一样用大斗进小斗出,舅姥爷是不是想换掉公平斗?改成大小斗?” 杜爷说:“彦东,你听好,不管是长工也好,佃户也罢,凡是与杨家沾边的人如果借粮食,借、还、收租都用统一公平斗,杨家绝对不会出现剥削人的大小斗。” 屋里屋外鸦雀无声,都在等这个舅姥爷接下来说的话。 杜爷说:“我要说的是,凡是杨家的佃户,按照以前的份额再减一成地亩租。” 杜爷说完一片寂静,那些小孩子都被大人捂住了嘴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舅姥爷到底要干什么?用公平斗收租已经让他们感激不尽了,现在还要减地租? 世上哪有这好事儿?他们不光不相信,反而越来越紧张起来。 杜爷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他说:“我知道大家不相信我说的话,说的再好不如做出来踏实,等春种秋收的时候大家就相信了。”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低声窃窃起来,他们还是不相信这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但是!” 一听这个但是,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但是,这里仍然由杨老爷和杨管家代我管理!怎么样?杨管家?”杜爷问杨管家。 杨管家此刻站在杨茂才身边激动的直点头。 杜爷说:“杨老爷,每个月我会给您和杨管家满意的工钱,您还是坚持到外面寻找儿子,我不阻拦,您什么时候回来都没问题,您想重新买回宅子和地我还会按照原价还给您,同意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写协议,您觉得怎么样?” 杨茂才揉揉眼睛站起来说:“来,银柱,扶我一下,我给杜爷磕一个头吧。”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帘掀起来,杨大凤冲出来对着杜爷“邦邦邦”磕了三个头,她一句话没说,站起来一抹眼泪又进去了。 杜爷惊愕之际,看见杨茂才也要磕头赶紧扶住他说:“杨老爷请听我把话说完,如果大家愿意我这样安排,那就听我的,明年所有的地都种玉米、高粱和小米,玉米地中间种大豆和花生,不让外人进我们杨家的耕地里。以前种大米都交给了日本人,我们种大米的人反而没权利吃大米,农民饿着肚子干活,干脆,我们都种玉米和高粱,这些粮食拉到鞋厂,那些工人就有饭吃了,哪怕是粗粮,也得让他们吃饱。” 有人正要鼓掌时杨管家开口了:“杜…舅爷,这恐怕不行,每到播种的时候日本人就派人下来监督了,有时候他们会指定种什么,不能反抗,等秋收的时候也会派人来查看收成,他们认为能上交多少就得上交多少,上交少了能把人活活打死。” 长工们也七嘴八舌的说:“对,即便他们的人不下来查看,李百万家也会上报各家各户的粮食收成,我们每年被日本人强行仨瓜俩枣收走粮食,有时候根本连地租都交不了东家。” “是啊!每年得向东家借粮才能活下去。” 杨管家说:“唉!东家被强征的更多,要不是能贿赂一下征收官,东家也得饿死。” 这个情况出乎杜爷他们一行人的意料之外,毕竟他们不是农户,虽然知道日本人强征粮食,却不知道如此霸道。 石俊问了一句:“他们的征粮官是日本人?” 杨管家说:“是,那个日本人只要给了钱,他能把征收任务定的少一些,有时候天上会有飞机绕着庄稼地转一圈,飞机上的日本人根据看到的作物定下多少就是多少,贿赂那个征收官就没用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能听到杨茂才的叹息声。 这时候石俊对杜爷使了个眼色,俩人走到旁边,石俊说:“杜叔,前线吃紧,日本人的飞机不可能正好就能来,我们冒险一次,到时候贿赂那个征粮官。 杜爷说:“现在只能如此了。” 俩人重新坐下,杜爷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说:“大家放心,征粮官那里我来打点,如果明年秋天日本人又派飞机来定任务,佃户们被他们强行收走粮食,东家这里会借粮给大家,不会让你们饿死。” 杜爷决定回去立马高价收购粮食,以防万一。 杜爷接着说:“杨老爷家刚刚遭遇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日本人杀了她的女儿,我在这里也告诉大家,我的太太也刚刚被日本人杀害!所以,我们不能种出粮食喂养那些杀害我们亲人的刽子手!如果能种粗粮就绝对不种大米。” “对!新东家说得对!既然不让我们吃大米,那我们就吃粗粮,绝不给日本人种大米。” “对!不给日本人种粮食。” 他们的脸上一个个露出愤怒的表情。 杜爷说:“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大家不要说出去,只要大家不说出去,保准大家有油吃,有菜吃,有粮吃。” 长工们心情激动的保证绝对不让外人知道。 杜爷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把毡靴各人领回家,以后有什么事仍然和杨老爷、杨管家商量,我也会不定时的来转一圈的。” 佃户们怀着激动的心有序的跟杨管家领着毡靴回家了,杜爷和杨茂才坐下来开始商量接下来的事...... 晚上,杨茂才安排厨房给杜爷他们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他们住了一夜第二天跟着杨管家去查看了那二十晌地后返回省城。 在回去路上,郝大壮心事匆匆的一句话不说,只有石俊和杜小瑞说个不停。 杜小瑞说:“杨老根昨晚可是露脸了,那些长工们听说是他联系我们的,一个个上赶着巴结他。‘庄稼守护员’这个职位您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杜爷说:“杨老根是个讲义气的人,你给了他十个大洋,他就给我们办了这么大的事,说明他是个不愿意白受人恩惠的人,这样的人我们更不能亏待了他,给他个差事,他才好意思收钱,每个月给他五块钱够他们老两口好好生活了。” 石俊说:“怪不得李家想要霸占那些地,那可真是好地呀!平展展的,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条件太好了。” 杜爷说:“那么好的地打出来的粮食还要像虎口夺食一样从日本人手里抢,这是什么世道!” 小瑞说:“只能把小日本都杀光,地里种出来的粮食才能属于自己。” 郝大壮说:“那就杀!” 汽车一路扬尘向省城驶去...... 大山里的动物如此之多超出了老金头一家的想象,只要打到野猪,巴图鲁和塔斯哈便骑着马把野猪卖到城里,其余的动物任凭他们放开肚子吃。晚上,他们几个男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喝酒吃肉,白天,有人继续挖石头,有人跟着去打猎,过的无比自在,按照老金头的说法,他们这是天堂生活。 这天下午几个人兴高采烈的抬着两只大野猪回来了,照样,他们在院子里掏干净内脏把野猪抬进西面的窑洞里。 第二天两只已经包装好的大野猪躺在院子中间,巴图鲁又要进城卖猪肉去了。因为时间长没有回娘家,杜鹃说抱着莫日根回一趟娘家,这下把猎人家祖孙三代吓坏了。 杜太太的死讯能瞒多久算多久,杜家刚经历过悲痛之事,再不能惹出更大的事端了。 为了打消杜鹃跟着一起进城的念头,老猎人达哈苏决定跟着一起进城,家里有四匹马,一匹马驮着两只装满金元宝的大野猪,已经满负荷工作了,剩下三匹马爷孙三个各骑一匹,杜鹃看出公公不愿意让她进城的意思只好作罢。 “告诉嫂子,再给莫日根缝一条小棉裤,还有,既然不缺那玩意儿,多买些洋布棉花回来,让黑妮帮着缝几床被子,家里添了那么多人,再说旧的被子都该重新收拾一下了。”杜鹃看着野猪鼓鼓的肚子悄悄跟巴图鲁说。 巴图鲁听她这样说,心里一阵难受,但他还是强忍着说:“咱娘都没有你能唠叨。” 大家看着四匹马走到小河边正要走进小树林,这时田下突然向他们跑去,他边跑边大喊着:“塔斯哈,别忘了买毛笔!白纸!黑墨!” “知道了!”塔斯哈笑着向他挥挥手。 第521章 爷孙三人雪夜惊梦 猫屎岭中布满深坑 爷孙三个穿过小树林进了大森林走了整整一天,晚上,他们在一个不太高的石山旁停下。巴图鲁抓起猎枪向石山下的一个石洞走去,他在黑洞洞的洞口仔细观察了一番,洞口的白雪平平的,没有任何动物留下的脚印。他放心的低头进去,从里面拿出一把短柄铁锹和一条带铁钩的麻绳。 “塔斯哈,给马找一块好草。”说完把桃锹递给塔斯哈。 塔斯哈接过桃锹走到一棵又高又粗壮的松树下开始铲雪,不一会儿压在厚厚积雪下的荒草露了出来,他打了声口哨,三匹马溜达过来开始大口的咀嚼起来。 两头野猪用粗绳子捆在一起搭在马背上,巴图鲁用铁钩子勾住中间的绳子,然后把绳子甩到松树杈上,松树上安装着一个西瓜大小的铁轮子,麻绳搭在轮子上后,巴图鲁拽住绳子一头一用劲,两头野猪轻轻离开马背,达哈苏一牵缰绳,那匹驮着野猪的枣红马向前走了几步,两头野猪被轻松的放了下来。 “韩满囤做的这几个轮子的确好用,看起来得让他多做几个分别装在不同的地方。”巴图鲁看着那个轮子说。 爷孙三个在石洞里点起篝火,达哈苏从随身带着的皮袋子里拿出三只腌制好的野兔,他熟练地把野兔穿在木棍上烤起来。 他说:“好久没有看见山鹰啦,不知道它能不能闻到这熟悉的味道。” 听爷爷这样说,塔斯哈才明白为什么爷爷走的时候除了带干粮之外,又带了一些兔子,他也想那条狼了。 爷孙三个都是沉默寡言之人,看着红红的火苗上吱吱响的兔子肉,达哈苏说:“明天不向南走了,向西走,到栎树林和松树坡的交界处,有些事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塔斯哈正要询问爷爷什么事?巴图鲁却拿过塔斯哈刚放在墙边的枪说:“塔斯哈,你怎么把鬼子枪带来了?” 塔斯哈说:“穿石门洞的时候我会把它藏在里面,石门洞里有个石缝......” 达哈苏说:“我让他带来的,他喜欢用鬼子枪就让他用吧,只要不带着进城就行了。” 担心晚上突然到访的大型动物把马惊跑,把马拴好后,爷孙三个守着篝火休息了。 睡到半夜一声马的嘶叫把爷孙三人惊醒,三人猛地抓起长枪看向黑幽幽的四周,远处有一双发亮的眼睛正盯向这里...... 爷孙三人被马匹惊醒,他们紧紧盯着不远处那双明亮的眼睛,塔斯哈瞄准眼睛正要开枪却被爷爷阻止。 “不要开枪,好像是一头花豹想要袭击马匹,让它走吧。”达哈苏说。 塔斯哈慢慢松开手指,却依然保持着射击姿势,他要确保这头野兽万一扑过来的情况下把它一枪毙命。 那双眼睛盯了他们一会儿,看见篝火旁瞬间跳起来的三个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觉得没有胜算便掉头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清晨,树林里清脆的鸟叫传进塔斯哈耳朵里,睁眼一看,爹和爷爷已经把野猪装在马背上了,重新燃起的篝火石头上放着昨晚没吃完的一条兔腿和两块干馍。 他拿过旁边的水壶喝了一口,大口啃完那条兔子腿,就着水匆匆吃完干馍。 爷孙三个人向西继续赶路,走了整整一天,到了一个有深沟的地方停下了。 说起来是深沟,其实只是一条长年累月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大水沟,水沟里生长着一些年份短的小树,更多的是一些上面长有倒刺的灌木和杂草。 此时这条不太宽的水沟里灌满了白白的积雪,那些在夏天长得枝繁叶茂的低矮植物上此刻光秃秃的没剩一片叶子。这些灌木不受打扰疯长成了大灌木丛,积雪掩埋了它们大半个身子只露出上面的一小截,远远望去就像一簇簇没被大雪压倒的野草,而真正的野草早就被大雪压在地表了,那些半人高像麦浪一样的野草在冬天被大雪压得匍匐在地,雪停后只剩平展展白茫茫干干净净的白雪了。在寒风料峭中瑟瑟发抖的灌木丛旁边,几只不怕冷的野鸟看见有人出现便忽的一下全飞走了,留下一片小小的爪印。 看到这个地方,不苟言笑的巴图鲁笑了,这里正是二十年前救下杜鹃的地方。 “塔斯哈,这个地方叫猫屎岭,以前这一片野猪非常多,我们进城走家门那条路,回来就绕道这里查看陷阱,看看有没有野猪掉进去。那年你爹卖兽皮回来走的就是这条路,他没有发现你娘在后面跟着,第二天出来想把一只猞猁咬死的傻狍子扛回家,这才发现了你娘和那条差点吃了你娘的狼。” 达哈苏指着一个平平的雪地说:“就是那里,那个坑是我和你爹一起填起来的,我告诉他那是有人找煤矿时挖下的,其实,不是什么煤矿,是金矿!以前有人发现这里有金矿,就在这一片到处挖洞,却怎么也挖不出来,后来这里被我们的祖上占领了,我们祖上不懂怎样挖矿,也不许汉人们在这里找,久而久之,这里就留下很多这样的深坑,这些深坑成了那些动物们最好的藏身之地,反而成全了那些动物们繁衍。” “那真正的金矿在哪里?我们家那些金矿石从哪里来的?”塔斯哈问爷爷。 “问得好!”达哈苏说。 重新上马后,达哈苏说:“塔斯哈,你要记住爷爷说的话,金矿的入口就在我们家的西窑。” “啊?” 塔斯哈一听爷爷这样说惊呆了,从小到大,他总是在不断的震惊中度过。当他第一次走出大山到了几百里外的沙吉浩特读书,他才知道大山之外竟然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房子,那么繁华的地方。 长大后,他震惊于自己不是汉人,而是蒙古人。接着震惊家里竟然藏有巨大宝藏,同时震惊自己原来是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子孙,并且知道了铁木真当时有多么残暴,爷爷从来不回避自己祖宗以前对汉人犯下的错,为此他不时地提醒塔斯哈遇事一定要克制,决不能把铁木真遗留在骨子里的残暴基因唤醒。塔斯哈以为再没有什么更令他震惊的了,现在从爷爷嘴里又说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每天睡觉的炕下竟然是一座金矿! 塔司哈瞬间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他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一个用来砸骨头的金棒锤,吃完肉后奶奶会用那个一尺长的金棒棰砸骨头熬汤,那个金棒棰一头粗一头细,圆滚滚金灿灿的,它的手柄处由于经常被手握着,被磨的锃明发亮,另一头经常砸东西的那个圆肚子坑坑洼洼的也被摩擦的闪闪发光,其它地方则黑乎乎有点儿脏。 这个坑坑洼洼的金棒棰就在家里随便扔在任何一个地方,用的时候拿它砸核桃和骨头,不用了就随便一扔。 他当时只有几岁?忘了,好像四岁左右,问过奶奶这是干什么用的?奶奶想了想说她也不知道,她嫁进来这个东西就是用来砸骨头用的。 现在突然想起那个表面不光滑甚至有点脏的金棒棰早就不知去向了,好像田下伯伯来了后那个东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爷爷,我记得小时候咱家有一个砸东西的金棒棰,现在才想起来它突然不见了,是不是不想让田下伯伯看见藏起来了?”塔司哈问达哈苏。 达哈苏笑了:“以前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小的时候也是用来砸核桃的,知道它是金子做的,也从来没考虑过它除了砸东西也可以卖钱换东西,田下被救回来后你爹找到了他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中国字,大部分都不认识,恰巧有一个金字你娘认识,那个金字被描的很明显,你娘无意中说那是个金字……” 见爷爷不说话了,塔司哈说:“后来你就多心了,把金棒棰放起来了是吗?” 达哈苏说:“是你爹放起来的,既然那个笔记本里有金字,我们怀疑日本人在找金矿,不管是不是真的,没必要给家里惹来麻烦。” “放哪了?” 巴图鲁说:“扔在密洞里啦。” 塔司哈不吭气了,他得慢慢消化这巨大而惊人的信息。 第522章 爷孙三人遭遇狼群 缺少劳工乱抓百姓 爷孙三个骑在马上边走边聊,达哈苏鲜有的话多,他在孙子面前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现在已经是开春了,院墙马上就能修好,铁牛他们走后我领你下去,打开那几堵墙,你就能发现那些迷宫一样的矿道,我小时候还能看到矿道里那些淘金工具,那些木质的估计早就烂完了,那些铁质的也烂的差不多了吧,听祖辈们说我们家门前那条小河金矿石的,有四个推杆,需要二十个人同时推磨才能转动得起来...这个金矿挖出多少金子我不知道,但是那些封起来的矿道里曾经铺满了层层白骨......” 达哈苏说着半截突然不说了,他警觉地看向四周。 “好像有情况!”塔斯哈突然说了一句。 巴图鲁早已把猎枪摘下,抓在手里。他冷静的说:“这里是豁耳狼的地盘,它非常仇恨我们,今天不要恋战。” 受惊的马匹又继续上路,走在前面的巴图鲁双腿一夹马肚,枣红马带着三匹马开始小跑起来。刚跑了一小会儿,突然,枣红马打着响鼻开始原地踏步不走了。 巴图鲁回头看了一眼爷孙俩,只见达哈苏和塔斯哈各自骑在马背上早已左右形成警戒状态,爷孙三个瞬间形成一个正三角型。 “看到了吗?是豁耳狼家族,我们的死敌到了。”达哈苏说。 塔斯哈说:“我这面有三条,爷爷那边有多少?” 达哈苏说:“我这边也是三条,巴图鲁,豁耳朵在前面吗?” “看到了,它正盯着我呢!南面有四条,一共十条狼。”巴图鲁举起枪慢慢对准豁耳朵狼头。 达哈苏说:“塔斯哈,你看看周围的树,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附近哪里是我们晚上经常休息的地方?” 塔斯哈持枪瞄准姿势盯着东面的狼说:“我爹前面正南方不到一千米有个能容纳三十人的雄猂洞。” 达哈苏说:“好!我们三个同时开枪,狼群一旦散开,我们迅速赶到雄猂洞。” “砰!” “砰!” “砰! 巴图鲁先开的第一枪,几乎同一时间,爷孙三个手里的枪同时开火了。 豁耳头狼依仗着天快黑了,所以有恃无恐的蹲在后面看着马背上的野猪想入非非。 巴图鲁的枪一响,豁耳头狼“嗷”的叫了一声向后倒去,与此同时,达哈苏和塔斯哈也两枪干掉两个。 狼群呼的一下向后退去,趁这个短暂的空间,巴图鲁双腿一夹马肚子,枣红马“忽”的向前窜去,三匹马跟着扬蹄急奔。 到了石洞前,三人翻身下马,虽然洞口外面没有任何脚印,但巴图鲁还是举枪朝着黑洞开了一枪,他来不及进洞查看情况了,万一洞里藏有老虎或者熊瞎子之类的动物,这一枪就能把它们惊出来。 洞里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抓起缰绳牵马进洞,三人刚刚返身出来,剩下的狼已经追过来了。 爷孙三个守在洞口,塔斯哈先开了一枪,然后达哈苏和巴图鲁也开火了,每个人只开了两枪剩下的狼便逃得无影无踪了。 爷孙三个谁也不说话,就像三个哑巴一样对望一下配合默契的开始干活。 达哈苏用松树枝做了个火把插在石洞缝隙里,然后在石缝里拽出一把铁锹递给塔斯哈。 塔斯哈问:“爷爷,今晚马在洞里还是在外面?” 达哈苏说:“这一片有几头不冬眠熊瞎子,还是在洞里吧!”说完他去帮着巴图鲁把刚刚打死的四条狼捆住狼腿吊在树上。 “熊瞎子不是都会冬眠吗?”塔斯哈问。 达哈苏说:“不一定的,熊瞎子冬眠不是因为怕冷,而是因为在冬季食物短缺,所以它才窝在洞里睡觉,这里的食物并不少,有的熊瞎子不会冬眠,只是比起其它季节不太活跃了,我在大雪封山的腊月里曾经在这一片见过两头黑熊为了一只狍子在和狼群打架。” “谁赢了?”塔斯哈问。 “在冬季,肯定是狼群赢了,在夏季就说不定了。”达哈苏说。 已经把三条弄到树上去了,这时有一条灰狼还没有断气,它冷不丁跳起来扑向正在给马儿拔草料的塔斯哈。 塔斯哈正背对着它,根本没有提防身后被偷袭,他感觉身后有动静时那条灰狼已经扑在身后了,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声枪响,这条灰狼应声倒地。 达哈苏端着枪站在远处,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这里。 洞里点起红红的篝火,爷孙三个慢条斯理开始烤肉。巴图鲁站起来从石缝里拿出一个鬼子的钢盔,到外面挖了一些积雪回来开始烧水。 塔斯哈看着篝火上那个被烧的黑黢黢的头盔突然说:“我知道家里那些大缸干什么用的了,既然我们家是一座金矿,那就需要很多粮食,那些大缸应该是放粮食用的。” 达哈苏:“……也许吧。” “爷爷,我值班,你和我爹先睡。”见爷爷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塔斯哈也就不想说了。 达哈苏看了一眼巴图鲁,点点头裹了裹身上的皮袄躺在篝火旁的草垫子上。 第二天,四匹马又出发了,驮着两头野猪的枣红马上带了一些兔子和野鸡,现在剩下的三匹马上除了骑人还分别驮了一条狼。 昨晚树上藏好三条狼,为了预防老虎和豹子闻着血腥味来到这里,树下留了一条,果然,那条狼晚上不知被什么动物拖走了,皑皑白雪上一条深深的痕迹一直向东而去,而那个大型食肉动物的脚印被高高的积雪重新掩埋起来,只留下深深的一条拖痕..... 沙吉浩特现在人心惶惶,因为大和医院重新修建需要大量劳工,而战场上被俘虏的抗日分子数量越来越少,日本人不得不抓无辜的老百姓来凑数,这更让当地百姓感到恐慌,人们又开始逐渐逃离这个县城,像透明人一样的县长在佐佐木面前大倒苦水,为此,佐佐木大为恼火,对高彬的成见越来越深。 高彬穿着考究的呢子军大衣站在大和医院废墟前看着小山一样高的几十垛灰砖发呆。这些砖和白灰是这一个冬天准备的,只要河里冰层融化,他就能组织人马开始动工。 尽管有老师给他作保,但军部只给了他一年时间,一年之内新医院不光要完工,还要尽快投入使用。 眼看着骗来或者抓来的劳工马上就位,这个漫长的冬天却还没有过去,如果再不动工,新医院无法在规定时间完工,届时,自己将站在军事法庭的被告席上接受审判。 这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的跑来报告说被抓来的那些人在监狱里闹腾,有个人被守备队士兵开枪打死了。 “佐佐木!” 高彬的大脑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一直和自己对着干的洁癖变态,他眉头一皱紧咬后槽牙,转身向守备队走去...... 第523章 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马小飞围巾惹笑话 在佐佐木办公室,高彬因为士兵无辜杀人和佐佐木又争论起来。他并不是出于正义而愤怒,而是不容许损失珍贵的劳力,如果新医院开工时劳动力跟不上,势必会影响工程进度。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这些劳工以后都会成为他手术刀下的实验活体,他不能让这些实验材料白白浪费。 “队长当初可是极力阻止我杀死煤矿工人的,现在为什么不阻止你的士兵杀我的劳工?”高彬咄咄逼人。 “院长好像没有调查清楚吧?是那些抗日分子闹事,抢夺士兵的武器,士兵不得已才还手的。”佐佐木说。 “队长知道他们为何闹事吗?因为饥饿!队长拨到监狱的粮食只有原来的一半!他们不需要和煤矿的一线劳工一样好的伙食,他们只需要和煤矿二线劳工一样的伙食就可以,属于煤矿的一监区二监区每顿饭有一个窝头甚至能吃上大米,可是属于医院的劳工只有四分之一的窝头,这个情况队长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佐佐木坐在办公桌后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他撩起眼皮看着高彬:“院长好像没弄清一件事,医院的劳工吃的全是煤矿劳工的粮食!院长有很大的能量,为什么不向上请示调拨一些粮食?” “……”高彬一时语塞。 佐佐木的屁股上自从挨了塔司哈一枪后,只要坐的时间长一些就感到不舒服,必须站起来活动一下才行,他现在感到大腿上又一阵不舒服便站了起来。 高彬见他站起来,以为他又是傲慢的送客举动,觉得他不可理喻,便抬高了嗓门:“队长您这是在杀人!” 高彬的声音明显急了。 “杀人?哈哈哈...哈哈哈......”佐佐木笑出了眼泪。 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高彬说:“这么幽默的话院长您居然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真是佩服。我们已经占据了中国一大半面积,所到之处尸横遍野,难道那些人是睡着了而不是被我们杀死了?躺在院长手术床上那些前一分钟还在活蹦乱跳后一分钟就断了气的人难道不是被院长杀死而是愉快的进入了梦乡?” 他眼神凌厉的继续说:“院长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杀过人,杀过几十个中国人,但杀人不是我的喜好而是任务,杀人好像恰恰是院长您的专长吧?”佐佐木和他针锋相对。 高彬针锋相对:“我的专长?守备队的士兵、一车一车拉来的那些伤兵,哪个手上没有支那人的血?” “所以士兵杀了一个抢夺武器的人值得院长大动肝火吗?您是不是可惜死了一个活体材料?”佐佐木意味深长的一声冷笑。 “粮食,我会搞到的!”高彬说完这句话气冲冲的离开了守备队。 站在门外的慕容良和稻田看着高彬的背影五味杂陈。 屋里两个人争吵的内容好像不是为了一个人的生命无辜被杀而争论,而是为了圈养在栏内等待被杀的动物被另一个人抢先杀死而愤怒。 高彬这个畜牲不把中国人当人,而是把人当成随意杀死的动物,他亲自抓来的人只能由他来杀,别人杀死一个他就要大动肝火。 慕容良浑身冷战,中国人何时成为日本畜牲之间互相争夺的食物了? 这和古代奴隶主抢夺奴隶有何区别? 慕容良和稻田现在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稻田什么心里话都敢在他面前说。 “国良哥,我不希望那些所谓的抗日分子给高彬修建医院,但是更不希望那些人被活活饿死。” 慕容良却这样回答:“我希望除了你之外的日本人全部被杀死,他们已经不属于人类了,他们是畜牲!” 塔司哈在硫铁矿手刃那几个杀人畜牲的情景突然又闪现在脑海,继而又想起红岭湾那些被狼咬死的日本畜牲们。 每当看到中国人被折磨、被杀害,无能为力的他只有想起这些情景才能稍微平复一下心情。 稻田听了此话只能惭愧的低下头,因为这是事实。 不一会儿佐佐木带着雪白的手套出来了,小田早已经把擦洗的铮明瓦亮的汽车停在大门外。 “煤矿!” 佐佐木说了一声,汽车一溜烟向煤矿开去...... 在马家,二太太心蓝觉得一冬天在家里闷得慌,想出门走一走,于是穿上毛茸茸的貂皮大衣带着一个丫鬟到街上闲逛。 这里的春天乍暖还寒,走在街上还是感到凉飕飕的,但好在空气清新,能让人心情舒畅。 她们正漫无目的走着,突然,心蓝像发现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猛的站住了。前面不远处,一个穿戴整齐却五大三粗的姑娘挽着一个篮子正迎面走来。那姑娘脖子上的围巾吸引了心蓝的目光。 她好像哪里见过这姑娘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春草,你看那条围巾像不像少爷那条?”心蓝问丫鬟。 丫鬟说:“像倒是像,也许是人家自己买的呢。” 心蓝说:“那条围巾是小姐在省城买给她哥哥的,沙吉浩特哪里能买到那么高级的围巾?”说完抿嘴一乐迎着那个姑娘走了过去。 雪儿挽着满满一蓝萝卜正走着,一不小心和迎面走来的心蓝撞在一起。雪儿一看心蓝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她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没弄脏您的衣服吧?” 心蓝笑眯眯的回应:“没关系,是我不小心撞到姑娘的,哟!姑娘这条围巾真漂亮,哪里买的?” 雪儿大大咧咧地说:“不知道哪里买的,是别人送的。” 一听是别人送的,心蓝心里一乐:“哟!姑娘!你看我就顾着说围巾呢,年前哪天来着...哎呦我忘了,我在医院看见你大着肚子,是不是你呀?孩子生了?是不是双生......” “不是双生,不不不...我没有...你看错人啦,我走了。” 雪儿语无伦次的脸一下就红了,她低下头急匆匆跑回杜家。 一看逃跑一样的雪儿,心蓝向街边卖萝卜的那位农妇一打听知道了刚才那个姑娘是杜府的丫鬟,名叫雪儿,她这才想起来杜太太办丧事时在杜府见过她, 心蓝想哈哈大笑却顾忌在大街上让人笑话,只好紧紧抿着嘴在心里乐开花,她极力憋着笑快步往家赶,她走得很快,那样子好像不赶紧回家能憋出内伤。 俩人刚一进门,心蓝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心里得意极了,当初就因为自己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被家里的母夜叉奚落了一辈子,现在自己的儿子却和别人家的丫鬟有了孩子,这么丢人的事被自己抓个正着,这口恶气今天说什么也要出了。 她没有回自己房间,径直去了大太太屋里。 她笑盈盈的说:“大姐,你说我在街上看到谁了?” 大太太因为找不到双生孙子整日里心烦意乱的,哪有心思听她讲闲话?于是脸一沉眼一翻没有理她。 “我看见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带着小飞的围巾走在街上,那姑娘的肚子现在平平的,看起来已经生了,我问她是不是生的双胞胎?她脸一红转身跑走了。” 心蓝说了这句后得意地看着大太太,那眼角的笑意丝毫不掩饰。 大太太一听这话,眼睛睁得溜圆:“在哪里?谁家的姑娘?”那急切的神情好像心蓝看到的是她的双生孙子。 心蓝心里这个乐,但是没有把得意表现的太明显,只说:“听说是杜府的小姐,奇怪,杜府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怎么多出来一个小姐?难道是狼女生的一个姑娘?毕竟狼女的儿子外人也是称呼杜府少爷的。” 大太太是个急性子,根本不知道入了二太太的套。她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可不管是谁家姑娘,只要生了我的孙子她就是我家媳妇!今天一定把我的孙子要回来。” 见大太太风风火火要走,二太太说:“哎呦,大姐你也捯饬一下身首啊!毕竟见人家得光鲜亮丽才不失身份,这样要回孙子的把握才能大一些。” 大太太一听也对,赶紧让丫鬟给她上上下下捯饬的漂漂亮亮的,临了还抹了一嘴红嘟嘟的口红,看起来血淋淋的。 大太太身材一言难尽,别人吃东西往高处长,她吃东西往横向长,现在穿上那质量考究的貂皮大衣往地上一站,就像一只圆滚滚的狗熊。 尤其是把二太太的口红一抹,怎么看怎么滑稽。 “那姑娘看起来漂亮不?配不配小飞?”大太太问了一句。 “长的倒也端庄,只是那身材……” “得得得!不想听你又要笑话别家闺女瘦的像高粱杆,整天笑话别人身材……” 说到身材大太太不说话了,她懒得理二太太,还是两个双生孙子最要紧。 二太太心蓝心里乐得快要抽筋了,一看大太太领着俩丫鬟“蹬蹬蹬”出了门,她在身后大喊着:“哎哟!姐姐,您也不能空手去呀!您这样冒冒失失前去,人家会还给你孙子吗?” 大太太脚步停了一下,返身回来打开柜子拿了几块大洋匆忙出了门...... 第524章 为讨孙子大太登门 杜家老少一起全懵 再说杜府,杜太太去世后,杜爷担心老夫人感到寂寞,吩咐老张又添了两个丫鬟,从小在杜府长大的雪儿便有了大把时间陪在老夫人身边,虽然代替不了淑娴,但也算是个安慰。 府里虽然已经添了丫鬟,人手够使唤了,可是,打小习惯在府里操劳的雪儿还是闲不住,每当厨房缺少什么,便自告奋勇亲自去买,这不,今天买萝卜回来就遇到了马家二太太。 虽然不认识她就是马小飞的二娘,但是听她说在医院看到大肚子的自己,而且怀疑自己生了双生,还未出嫁的雪儿一路心跳跑回杜府,放下篮子回到自己屋里羞的不敢出门。 她看着那条格子围巾,心里又紧张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被人误会,但她不后悔给马小飞当了一会儿怀孕的女人。马小飞风流倜傥的样子时时浮现在她脑海,虽然他的名声不好听,但在雪儿认知里那是因为他是富家少爷所以才那样桀骜不驯。 不管他是浪荡公子也好,还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也好,就凭他一耳光扇倒那个日本兵,并且还把那畜生踢死了,他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雪儿躺在床上,把围巾盖在脸上这样想着,想着想着她的脸又开始热乎乎的发烧起来。 在客厅,两个丫鬟正陪着老夫人喝茶聊天,这时,老张领着圆滚滚的马家大太太走了进来。 她满脸笑容吩咐身后的两个丫鬟把几盒糕点放在桌子上说:“哎哟!老夫人怎么越活越年轻了?这皮肤看起来比我还嫩哪?” 主人还没有说话,她就开始喧宾夺主的说了几句好听话,老夫人赶紧看老张,意思是:这谁呀?这下把老夫人整懵了...... 老张赶紧笑着对老夫人说:“您不记得马家大太太了?他儿子来过家里,您还说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就是这位大太太的儿子。” 老张这样说其实也是给大太太面子,他心里清楚老夫人根本没见过她,马小飞那次来找巴图鲁的事老太太也早忘了。 大太太一听他儿子都来过杜家了,更确信这码事是真的了。她的脸笑的像朵花似的:“哈哈哈,小飞都亲自来过了?哎呀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一直瞒着我,回头我得好好教训他。” “哦!快快快请坐,莲儿,快给大太太上好茶。”老夫人赶紧招呼大太太坐下。 老张客气的说:“大太太,老夫人耳背,我也就不出去了,请问您这是......” 大太太笑嘻嘻的说:“您是杜府管家吧?” 老张点点头说:“是,叫我老张就行。” 大太太说:“哦,张管家,我虽然是个直人,可是今天这话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完,她为难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说:“您有话就直说,不妨事。” 大太太为难的看了看老张和老夫人,好像下了决心似的说:“那我可就直说了,我今天来呢,就是想看看孩子们的事亲家是怎么想的?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们马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肯定会给杜家一个交代的。” 这次不是老夫人一个人懵,老夫人和张管家俩人一起懵了。张管家赔着笑脸恭敬的问:“马太太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大太太心想你可真能装,她问:“杜府是不是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呀?” 老张一听这话又是一愣,他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更懵了。 老张说:“杜府只有俩少爷,一个是老爷的亲生,一个是杜娟小姐亲生,除此并没有小姐呀?” 大太太一听这话,心里一沉说:“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听了,杜太太出殡的时候,的确有个披麻戴孝的小姐哭的很伤心的,张管家为什么要隐瞒呢?” 她一着急忘了杜太太丧事期间,她问过杜家丫鬟那个披麻戴孝的小姐是谁,当时丫鬟就告诉她是从小买进府里的丫鬟雪儿。 大太太认为杜家小姐未婚生子这么大的家丑,怕宣扬出去,所以才不敢承认有小姐。 老夫人一听她提到杜太太,心里又是一阵伤心,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没等老张解释,大太太看见老夫人的神情,以为是默认了。 她接着说:“老夫人,您也不要难过,事情既然是我家儿子引出来的,我们马家就要认,我今天来呢,第一想看看我的儿媳妇,咱们商量着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一下,第二呢,我想看看我那两个亲孙子。” 什么意思?儿媳妇?亲孙子? 她这一顿说完全就像讲天书一样,在场的所有人不光全懵,而且全傻了,谁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 老张谨慎的看了看这个马家大太太,想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点毛病,看她涂脂抹粉的胖脸上一个大红嘴唇像吃了死人一样嘚吧嘚吧一阵说,的确不像正常人,可没听说马家大太太有神经病啊? 这怎么回事?跑来家里又送糕点,又说杜家有小姐,而且还是她的儿媳妇,现在又跑出两个孙子! 马家捂的可真严实,外人根本不知道马彪的大太太是个神经病。 老张心里竟然有点儿同情马彪。 老夫人心里也怀疑马家大太太脑子有病了,但她不想明说,只好问:“张管家,马太太是不是找错人家了?” 老张说:“我觉得像是找错了。” “不!没有找错,我就想见见那个叫雪儿的小姐,这是向你们邻居打听出来的,邻居说披麻戴孝的那个姑娘叫雪儿。” “雪儿?” 老张一听她说雪儿,马上说:“杜家是有一个雪儿,可她是杜府的丫鬟,并不是马太太要找的小姐,也不存在和你家少爷有过婚约,更没有什么两个孙子,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大太太一听老张替雪儿打掩护,马上急了:“张管家,我知道今天来的有点唐突,但我是真心实意来看孙子的,我今天既然来了,如果不让我看到我的两个孙子,我就不走了。” 一看她翻脸了,老夫人更迷糊了:“马太太,雪儿是打小买进府里的,虽然是丫鬟,可从小和我的两个孙子一起长大,我并没有把她当丫鬟,也权当她是杜家姑娘对待的,我儿媳更是对她百般呵护,这才有了您说的披麻戴孝,杜家早就有言在先,一定把她当杜家小姐一样风风光光嫁出去,所以,雪儿的名声我们杜家是很看重的,她整日在府里忙前忙后,从来没见她和你儿子有过什么来往,更没有未婚先孕这个说法,您今天来要孙子,要是传出去,我这可怜的雪儿还怎么嫁人?” 第525章 双生笑话颜面丢尽 马彪突然心机一动 一听老夫人这样说,马家大太太也开始犯嘀咕了。她说:“那能不能请出这个姑娘我见一下?” 老张突然想起雪儿对他讲的装孕妇一事,他心里豁然开朗,马上打发丫鬟把雪儿叫来。 雪儿跟着丫鬟来到客厅,马太太一看雪儿模样长得倒也不丑,但身材却壮的像个小伙子,问题是雪儿进来时脖子上还围着马小飞那条格子围巾。 老张让雪儿把配合马小飞装孕妇的事前前后后说一遍,雪儿就仔仔细细讲了起来。 雪儿讲完了,大太太半信半疑的说:“你认识我儿子?” 雪儿点点头。 “怎么认识的?”大太太又开始怀疑了。 雪儿说:“他在街上打死那个日本兵的时候我就在场。” “后来再没有见过?” 雪儿说:“后来马少爷来我家找姑爷又见过一面。” 大太太还是不相信雪儿说的,她觉得雪儿肯定隐瞒了怀孕的事。她说:“只见过两面就帮助我儿子装孕妇?你不怕污了你的名声?” 雪儿说:“我不怕,马少爷是个英雄,我愿意帮他,至于名声,我没有考虑那么多。” 雪儿说的话完全把大家怔住了。 老夫人笑了:“马太太,明白了没有?哪里来的两个孙子呀?那是你儿子骗你的,哈哈哈哈......” 大太太看到雪儿虽然壮实却身材匀称,不像怀孕生过孩子的样子,赶紧给老夫人赔礼道歉,说了一会儿话后带着两个丫环灰溜溜出了杜府。 雪儿把大太太送出门,她站在大门口说:“马太太您慢走,得空来杜府串个门陪我家老夫人说说话,如果马少爷回来,我把围巾亲自还给他。” 大太太一声不吭点点头满脸通红离开了...... 回到家的大太太气哼哼的坐在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数落马小飞,说是在杜家人面前颜面尽失,没有影儿的事让她跑到杜家出洋相。 她突然指着一旁偷笑的心蓝破口大骂:“就是你!就是你个烂了良心的耍我,让我跑到杜家丢人现眼你就高兴了是吧?” 心蓝大喊冤枉说:“怎么怨起我来了?你不等我把话说完急急忙忙就走了,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能怨得着我吗?我如果知道那姑娘是丫鬟,我会给马家自找没趣吗?原来我还想把燕儿嫁给杜家呢,你这么一闹腾,杜家怎么看我们马家?这亲还能结成吗?我不怨你你反倒怨起我来了。” 二太太这话说得的确是心里话,只不过是大太太走了后她才醒悟过来的,后悔的追出去时已经晚了。 “不怨你怨谁?那丫鬟的一双大脚都快有一尺长了,谁家的小姐能有那么大的脚?你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大太太冲二太太叫喊着。 二太太也不示弱:“那丫鬟穿的衣服也是大户人家小姐穿的拖地长棉袍,脚在棉袍里藏着,谁能看见她的脚大不大?” 每次打嘴架大太太都干不过二太太,于是她向马彪诉苦:“哎呀老爷!你是没看见杜家人看我的眼神啊,那管家上下打量我,以为我是神经病......” 见二太太捂着嘴快笑死了,大太太呸了她一口指着她又开始大骂起来...... 马彪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听两个太太你一言我一语拌嘴,他没心思听这个,他脑子里想的是上午郭生方和他说的话,存放炸药的地方已经挖好,炸药库的洞口也已经重新堵上了,只要外面有人接应,解救一批劳工不成问题,可是煤矿围墙外面有两个鬼子守着炸药库,如果不杀掉他们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从废井逃出几乎不可能。 但这两个鬼子绝对不能死,因为这次只能逃跑一部分人,制造一个不大不小的塌方,造成所有人被埋的假象这一点马彪是可以做到的,如果这两个鬼子死了,逃跑路线马上被发现,那么,剩下的劳工将再无可能活着离开。 他绞尽脑汁思索着,忽然,他说:“杜家既然把那丫鬟当小姐出嫁,杜家马家不就是亲家了吗?” 看到两个太太惊愕的表情,马彪说:“现在的沙吉浩特,杜家的势力如日中天,虽然杜太太是被日本人杀死的,可是仇也是日本人给报了的。不管杜家和日本人是什么关系,只要攀上杜家,我们马家就能睡个安稳觉,你们是没看见杜家在省城的排场,那叫省城第一家,出入城门长驱直入,没有人敢拦,我们马家在沙吉浩特说起来是一霸,何曾有过这气势?” 大太太说:“你的意思是让小飞娶了那丫鬟?你疯了你?我们马家虽然没有煤矿了,再不济也没有落魄到娶一个丫鬟进门吧?” 二太太也说:“是呀,老爷,让沙吉浩特人怎么看我们马家?别人还以为我们落魄了呢。” “头发长见识短的傻女人,你们以为小飞杀了那个日本兵后真没事了?明面上是马家一座煤矿换了儿子一条命,实际上日本人想让我继续给他们当狗假装给了我一个面子,什么时候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也到了收拾我们马家的时候了。” 马彪继续说:“我们家还和以前一样吗?放眼整个沙吉浩特,哪家的小姐愿意嫁给小飞?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早就名声在外了,再说,哪家的势力比得上杜家?既然老夫人说要风风光光嫁姑娘,那就一定是嫁小姐的排场!” 两个太太都不吭气了,心蓝说:“如果能成那就太好了,到时候把燕儿嫁到杜家,亲上加亲,沙吉浩特还是我们的天下。” 大太太思忖了一下说:“那姑娘看起来挺喜欢小飞的,谁知道小飞能不能看上她?唉!那姑娘长得壮的哟...象匹壮马!” 心蓝“噗嗤”一下笑了,她不管大太太眼睛剜她,只管说:“小飞如果不喜欢那姑娘能把围巾送给她了?” 大太太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那围巾塞在她的肚子里装孕妇,所以小飞不想要那条围巾了,和喜欢不喜欢够得上吗?” 马彪说:“好啦,你俩别闹了,一半天我去一趟省城问问他。”说完他站起来走了,两个太太在家里又开始掐了起来...... 第526章 巴图鲁答应帮马彪 几人设计放跑劳工 韩满囤在铁匠铺正和聋三叮叮当当干活,一辆小轿车停在门口,马彪背着手走了进来。 韩满囤用毛巾擦了一把汗给聋三使了个眼色,聋三坐到门口打磨那些铁器去了。 进了后院,马彪把他的计划和韩满囤说了一下,韩满囤说:“行!我今晚就去杜家,行不行明儿给你回话。” 正在这时,就听见有人和聋三说话,韩满囤一听声音立马高兴的说:“主心骨来了!” 话音刚落,巴图鲁高大的身影已经进了小院,韩满囤赶紧迎出来说:“大哥,没想到这次来的这么快,刚回去没有十天吧?。” 巴图鲁笑盈盈连走带说:“冬天就是打野猪的季节,野猪多的都泛滥了,你拿着这块...这位是......”看到站在屋里的马彪。 马彪赶紧说:“杜姑爷不认识我,我却认识您,杜太太出殡的时候在杜家见过您,我是马家煤矿的马彪。” “哦!您就是马队长!幸会!”巴图鲁说。 马彪说:“早就不给日本人当队长了,被人戳着脊梁骨干了几年,真是惭愧的很,现在都叫我马矿长了。” 巴图鲁和韩满囤都笑了,巴图鲁说:“日本人是狼,我们想要吃狼肉也得和它周旋,除了给它子弹也得给它诱饵,没什么可惭愧的。” 一听巴图鲁这话,马彪像见到亲人一样一把抓住巴图鲁的手说:“谢谢,谢谢杜姑爷理解我,我真没有干过缺德事,和日本人亲近也是为了不受欺负,没人给咱做主,咱不得自己想办法讨好日本人是吧?狗一样给日本人摇了这么多年尾巴,日本人就像白眼狼一样喂不熟,还是把我的煤矿霸占了,白当了十几年奴才!” 巴图鲁看了看手里的肉说:“奴才白当不了,我不是经常给佐佐木送肉吗?你不会以为我和日本人一条心吧?这块肉本来是给满囤带来的,既然遇到你了,这块肉就先送给你,满囤是自己人,他今晚去家里自己去拿。” 马彪高兴地接过肉说:“哎呀!哎呀!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我真是有福之人呐!韩满囤是自己人,以后也把我当自己人行不行?”他的眼里满含期望。 巴图鲁憨厚的笑了:“好!” “哎呀!太好啦!”马彪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韩满囤笑着说:“大哥,您来的正好,省了我今晚去杜家提亲去。” 看到巴图鲁没听懂,韩满囤和马彪又把计划说了一遍,巴图鲁一言不发认真听着。 巴图鲁问马彪:“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愿意看见劳工受苦?” 马彪说:“不不不,我没有那么好的心肠,更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就是想给日本人不痛快,不想让他们太高兴,他们越痛苦,我就越舒服。” 巴图鲁说:“只是为了胸中恶气?” “对!我得把胸口这股子恶气出了,要不会憋死,既然兄弟你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你就不能反悔,你得帮哥收拾一下这伙鳖孙。”马彪说。 韩满囤说:“大哥,一方面帮马队长...不不,是马矿长出了恶气,最主要的是能救几百人的性命,这可是天大的善事。” 巴图鲁明白了,他沉思一下说:“计划是不错,但有个漏洞,这个漏洞一旦坏事全盘皆输,而且以后煤矿里剩下的劳工也再没有机会逃跑了。” 他看着他俩继续说:“利用订婚大办酒席,然后借机给那些岗哨和看炸药库的喝下药酒,这个方案本身就很冒险,万一其中一个不喝酒,他发现所有哨兵都醉倒了,肯定发现破绽,一个电话沙吉浩特附近的鬼子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即便跑出来也只能逃跑少量的人,剩下的人重新被抓进去,逃跑路线完全封死,不光会害了他们,马家杜家都会遭殃。” 韩满囤说:“我们可以提前把电话线掐断。” 巴图鲁说:“掐断电话线和矿难同时出现,鬼子一旦起了疑心下令彻查,很快就能发现那些人是逃跑而不是被埋在地下了,他们执意挖人马上会露馅。” 马彪一屁股坐在炕上说:“那该怎么办?” 韩满屯说:“要不只醉倒看炸药库的那两个鬼子,等他们醒来咱们的人早跑远了。” 马彪说:“不行,只要跑出死人洞哨兵就能看清,又不是一个两个,那可是几百人。” “几百人?”巴图鲁吃惊的问。 马彪说:“煤矿现在有600多个人,其中我知道的抗联俘虏有76个,抗日分子有一百多个其余的都是被抓来挖煤的。行动那天我尽量想办法安排所有的抗联、抗日的统统到一个工作面,等他们进了废井后,炸塌那个工作面,就说那些人都被埋在里面了,日本人不会管中国人死活的,他们宁愿放弃那条巷道也不会组织人马救人,日本人会命令监工修改图纸从旁边掘进,绕过那个塌方处继续挖煤。这样不会引起日本人怀疑,才能给剩下的几百人留下机会。 巴图鲁说:“煤矿下的情况我不懂,塌方砸下来的不也是煤吗?日本人也许会一边挖煤顺便救人。” 马彪说:“有的巷道塌下来也是煤,日本监工会让劳工把塌下来的煤装车,挖出来尸体直接扔进废弃巷道了。有时候他们甚至希望塌方,塌方大的一下能塌下来上百吨煤,在他们眼里砸死人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塌下来那么多煤是好事。但是这次我要造成的塌方不能在开采区,要在无炭柱的掘进巷道,塌下来的都是石头,日本人不会浪费人力挖那些石头的。” 巴图鲁说:“你确定炸药库外面没有铁丝网之类的?”他想起硫铁矿规模很小都会设置铁丝网的。 马彪说:“绝对没有!那两个洞口本身就是为了探矿打下的,后来这边开了口找到煤后它们就被废弃了,那俩洞口离煤矿场地太远,当初修围墙的时候就没有把它们圈进来,日本人谨慎,担心炸药放在煤矿仓库里万一爆炸会毁了整个煤矿,才偷偷利用起围墙外的废弃洞口,把其中一条废井改建成炸药库,大批的炸药都放在那里,只有少量的放在煤矿仓库里,因为洞口离围墙不太远,围墙上有个岗楼能看到洞口上方,所以他们没有重复修建铁丝网。” 见巴图鲁在犹豫,马彪说:“兄弟,哥求你了,帮哥一把,给日本人添一个大堵吧,否则,哥快窝囊死了!” 第527章 没有太高思想境界 煤矿事故愈发频繁 巴图鲁见他误会了,便安慰他说:“你放心,我也恨日本人,只是我们不能蛮干,得计划周全了才能行动。” 韩满囤说:“即便有铁丝网也没关系,我赶紧打一把大剪子,几下就能把铁丝网弄出一个大口子来。” 巴图鲁说:“你那样就等于告诉鬼子,有人从这里逃跑了,他们用不了五分钟就能发现废井洞口。” 巴图鲁继续说:“也就是说,炸药库实际上是三个鬼子在看着,围墙外面两个,围墙岗楼上一个?” 马彪说:“你看,炸药库的门朝西,这是煤矿的围墙,西北角这个岗楼在这里,只要这个哨兵一扭头就能看到炸药库门口前面这个空旷位置。” 马彪用一根铁棍在地上画了一个方框,写上东南西北,在西北角画了一个圆圈,又在方框西面画了一横一圈。 巴图鲁说:“也就是说西北角这个岗哨直接看不到炸药库的门?只能看到炸药库门前的场地,是吧?” 马彪说:“是这个意思。” 巴图鲁又问:“劳工们逃出来的那个口在哪个位置?” 马彪用棍子指了指说:“那个口和炸药库是平行的,他们相距30米,也是口朝西。 巴图鲁冷静的盯着马彪画的那个简易地形图认真思考着,他完全理解马彪想要对付日本人的心情,日本人抢了他赖以生存的煤矿,等于砸了他吃饭的锅,他要报复一下日本人又不忍心连累几百无辜劳工,就凭这一点,巴图鲁就会帮助他。 但是他考虑得更长远,日本人是杜家的死敌,巴图鲁不会放过日本人,但是绝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巴图鲁擅长肉体上消灭日本人,马彪擅长在煤矿上搞事情,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让日本人感觉到疼。 他们没有力量与野心把日本人赶出中国,但是在沙吉浩特这一亩三分地让日本人过的不顺心,俩人绝对能做到。 不就是再给日本人添一个大堵吗?那就干吧! 琢磨了一会儿,他指着西北角说:“这个岗哨我来负责,炸药库那俩鬼子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得保证他们活着。时间最关键,要么是乌云翻滚的阴雨天,所有人逃走后马上下一场大雨把脚印冲刷干净,要么是下雪天前夜,大雪掩盖所有痕迹,这样日本人才会相信那些人确实被埋到挖煤救人。” 马彪说:“我一定能阻止!到时候我求着他们挖他们也不会挖的。” 韩满囤说:“我能干什么?” 巴图鲁说:“我需要一个抓钩和结实绳子,你来准备,我们还要了解一下炸药库那两个鬼子换班时间,他们吃晚饭是什么时候?” “还有一点,我说的估计有点残忍,你和抗联战士还是抗日分子或者普通老百姓,一个都不许回家,万一他们回家后走漏风声,凡是参与救人的人都会有危险,我们可以救人,但绝对不能拿命来换。”巴图鲁说。 马彪说:“对,我也只是为了给日本人添堵,不让他们太得意,我不会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的,劳工和我非亲非故,凭什么我要搭上性命救他们?我又不是傻子,放心吧,我没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 韩满囤说:“这也不是下雨的季节呀!” 马彪说:“下雨天还太早,现在只能等一场下雪天了,反正沙吉浩特这里下雪比刮风都快,我回煤矿把意思通知郭连长后马上到省城,只要小飞肯娶那个丫头,一切都好办了。” 巴图鲁说:“对,他俩订婚,佐佐木参加宴会,煤矿爆炸的消息如果当时传不到他耳朵里,那里的鬼子没有得到命令,他们就会方寸大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等你和佐佐木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马彪说:“我干脆把佐佐木灌得第二天才醒岂不更好?” “不行!”巴图鲁脱口而出。 见俩人露出不解的眼神,巴图鲁说:“那样佐佐木的责任就太大了,不想杀人就是为了不让佐佐木承担更大的责任,最起码他不能为此离开沙吉浩特,我进出城门的时间不定,有时候城门关了我才进城,如果不和佐佐木搞好关系,我会遇到很多不便,这就是我一直和佐佐木搞好关系的原因。” 这个解释非常合乎情理,俩人不再多想,他们继续聊了一会儿,马彪提着那块肉回家,他得想办法说服儿子同意娶杜家丫鬟为妻。 马彪不发愁给日本人制造麻烦,但是他发愁马小飞不会听他的话,就凭马小飞对小桃红死心塌地那股劲,他会同意吗? 想到小桃红后又联想到了吉田一郎,马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在杜府,老夫人看见老亲家进城来看她,不免想起儿媳妇,她老泪纵横和达哈苏絮絮叨叨了一下午,晚上,安顿老夫人休息后,老张让雪儿嘱咐所有丫鬟各自休息,没事不要到客厅。 爷孙三个和老张把两只猪肚子里面的金元宝都藏好把柜子堵上,赶紧把野猪抬到厨房开始褪毛剔骨。 第二天,达哈苏在家里帮老张收拾昨晚杀了的那些猪肉、狼肉,还有那些野鸡和兔子,因为这次的肉有点太多,上几次带来的肉还没有吃完,更别说院子里还有两大缸腌肉呢,所以,达哈苏决定到市面上卖掉一部分,一个猎户,长期不卖肉也说不过去,偶尔也得做做样子。 塔斯哈拿着一块猪肉和一只野鸡准备给石榴家送去,刚走出门口,雪儿气喘吁吁追上来,她一把夺下那只野鸡,随手把一只拔的一毛不剩赤条条的光毛野鸡递给他。 塔斯哈一看那只光溜溜的鸡“噗嗤”笑了。巴图鲁同样提着那个皮袋子正要出门,同样被雪儿用一只拔了毛的白条鸡换下还没有拔毛的七彩山鸡。 在守备队驻地,佐佐木刚从煤矿溜了一圈回来,煤矿越挖越深,塌方冒顶越来越严重,尽管军部指示可以用中国人的命换煤炭的产量,但是沙吉浩特这个地方,本就人烟稀少,挖煤的劳工几乎全靠火车运来,如果不管不顾只管挖煤不做防护,那些劳工显然是不够被砸的。 当初反对高彬把那些医疗尸体偷偷抛在炸药库旁边的那个废洞,但是煤矿经常死人,他只好命令把那些死人也扔在那个废洞里。 他早就怀疑那些吃人的老鼠是那些尸体喂养大的,至于老鼠是怎么进到坑下的,他和马彪以及鸠山他们研究后一致认为老鼠本就是乱窜的动物,进到矿里非常正常。 “老鼠跑进去算什么啊!有一次我发现这么大一只土獾蹲在坑口啃骨头呢,我还以为那是一条狼呢。”马彪比比划划吓唬佐佐木。 佐佐木知道马彪说话不着调,也许在吓唬他,但是那些劳工尸体的确很快会被老鼠啃食干净,以后那里会有一隧道白惨惨的人骨,只要煤矿在日本人手里一天,这些尸骸就不会被发现,佐佐木这样想着。 这就是现状,佐佐木无法改变这个现状,他如果同意高彬在医院旁边修建一个焚尸炉,那样,煤矿死去的那些工人都会随着一股黑烟被风吹散,像空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些人。 但是,他绝不同意焚尸炉这样的设施坐落在沙吉浩特,沙吉浩特的空中如果飘着死人的骨灰粉尘,这些粉尘有可能吸到自己鼻孔里,想想都浑身不舒服,所以他宁愿继续让那条废弃洞里增加白骨也绝不同意焚尸炉的修建,第一次就没有同意,这次医院重新修建依然不会同意。 今天煤矿又砸死十个劳工,为了救那十个被压在煤下的劳工,又引起第二次塌方反而伤了八个,有一个劳工的腰当时就断了。这次塌方实际上损失了十八个劳工,另外七个伤得也不轻,短时间之内不能继续挖煤了。 第528章 巴图鲁带来虎骨酒 稻田得到珍贵虎爪 稻田端着洗脸盆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巴图鲁从大门进来,他眼睛一亮,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 巴图鲁走过去悄悄告诉他塔斯哈来了,他晚上想办法去杜家。 稻田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跑到厨房偷笑起来,他想念在中国的这个好朋友,他想让这个好朋友救他出去,他想回美国继续学习,他要忘记这里发生的那些残忍的事。 他同情中国人,但是他阻挡不了日军杀人,阻挡不了医院做那些残忍的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离。 敲门声落下,佐佐木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佐佐木一看是巴图鲁,他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申桑!我的朋友!每当我有烦心事的时候,只要看到你,我的心情马上会好起来,哈哈哈哈......” 巴图鲁像老朋友一样笑着说:“你看给你带什么来了?” “肉?”佐佐木说。 巴图鲁说:“肉是肯定的,还有这个。”他从皮袋子里拿出一罐封的死死酒坛子,酒坛子上还用红布扎得紧紧的。 “豹骨酒!”佐佐木两眼放光。 “虎骨酒!”巴图鲁说。 “哇!这可太珍贵了!谢谢好朋友!”佐佐木说。 巴图鲁说:“怎么没看见慕容翻译?” 佐佐木说:“实在不好意思啊!让申桑见笑了!慕容翻译的父亲马上要回日本了,我想把猪牙包上银边,就是...就是银子的包上去,给我父亲带回去看看,那将是不可多得的工艺品,他在中学教书,他对中国的各方面都感兴趣。” 巴图鲁说:“你是想把野猪牙镶嵌上银边吧?沙吉浩特没看到有做银器的地方,省城才有,你不用费事了,家里那个已经镶嵌好了,现在你派人拿回来,另外那根等慕容翻译回来后送到杜家,小瑞拿到省城重新镶嵌一下就可以啦。” “可以吗?”佐佐木高兴的问。 “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嘛!杜家在沙吉浩特全凭队长您照顾呢。” “哈哈哈哈......” 他俩说话如果没有慕容良做翻译其实是估摸着听的,从一开始巴图鲁说这是“虎骨酒”开始一直往后,佐佐木其实根本没听懂几句,但他能听懂“酒”这个词,所以巴图鲁说虎骨酒时,他非常高兴。 而他给巴图鲁说的那几句话里连中文带日语混在一起,巴图鲁也没听懂几句。 佐佐木连比划带着急的说,巴图鲁似懂非懂的听,反正他不善言辞,只是点头就行,但是派人把另外一根取回来这句佐佐木听懂了。 就这样鸡同鸭讲,俩人也能聊上一会儿。 在杜家客厅,稻田和塔斯哈紧紧相拥在一起,一会儿,塔斯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土黄色镰刀一样的小东西放在稻田手里。 这是一个已经镶嵌好银边的虎爪,爪根上用银光闪闪的纯银花边包裹起来,上面有一个穿绳子的圆圈非常漂亮。 稻田只是在美国动物园见过老虎,没注意老虎的爪子是什么样,更别说这么精美的虎爪,他脸上带着惊喜愣愣的看着手里这个小玩意儿说:“这是狼牙吗?” 塔斯哈说:“狼牙是乳白的,没有这么弯,你想要狼牙的话,家里很多呢,这是很稀少的虎爪。” “啊?是老虎的指甲吗?像个透亮的黄月牙,也像一把弯刀,哇!好珍贵的礼物,谢谢你!” 稻田看起来非常高兴,老张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细细的麻绳从稻田手里拿过那个虎爪穿起来说:“来,孩子,带在身上辟邪。” 稻田像个孩子一样问塔斯哈:“你还有吗?没有给小瑞吗?” 塔斯哈说:“凡是自己人都有一个,小瑞,石榴,雪儿都有,一只老虎有十八个指甲呢!完了你给国良哥带回去一个。” 稻田小心翼翼的把细麻绳套在脖子上,把虎爪贴身放在衣服里高兴地咧嘴笑,他非常高兴听到塔斯哈把他当“自己人”,他在日本人自己的队伍里被当另类受欺负,却在杜家感受到家的温暖,他很庆幸自己能结识塔斯哈这个好朋友。 临走时稻田叮嘱塔斯哈:“我刚才告诉你的消息千真万确,你一定要告诉你父亲认真对待,我不想看到你们家有一个人为他们带路,更不想看到有一个人被他们伤害。” 稻田拿着猪牙走后,塔斯哈对巴图鲁说:“稻田说日本人又要组建测绘队,年前就决定了,只是前几天才通知佐佐木,4月份从沙吉浩特出发,听说这次派一个小队保护专家,还要找中国的猎人带路,他们组建测绘队,为什么要猎人带路?又不是去寻找猎物?” 巴图鲁说:“估计担心里面的沼泽。” 他说:“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前几年,日本的测绘队进了大山都是有去无回,十几年前他们已经知道被狼袭击这个事实,第二次有黑田带队如出一辙全体失踪,所以,这次我猜测他们带个猎人作为向导与动物和沼泽有关,只有当地猎人才熟悉大山里那些沼泽和动物的分布。” 这时,丫鬟敲门进来说饭做好了,等亲家老爷回来就开饭。丫鬟话还没落达哈苏迈着大步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些火铳用的铁砂和火药。 猎人赶路是不分时间的,中午饭后,爷孙三个带着满满的日用品进山了...... 马彪一到省城直奔杜宅大院,见到杜爷,他把巴图鲁的计划说了一遍,说到让杜爷开车走公路回沙吉浩特时,杜爷立马明白巴图鲁的用意了。 但是马彪并不清楚杜家隐藏的这个惊天秘密。他说:“杜老弟,干脆坐我的车回去也一样,咱们路上还能说说话。” 杜爷说:“我妹夫的意思是让我走公路顺便看一下那些长工们把耕地料理好了没有?” “耕地?杜家哪来的耕地?”马彪不解的问杜爷。 杜爷说:“在杨家屯,买了二十晌耕地,陈老兄你也知道杜家有鞋厂,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杜宅粮仓里也是空空的,没有粮食还怎么开鞋厂呢!” 马彪心里非常吃惊,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杜家哪来这么多钱? 他心事匆匆回到家里,这次他绑着也要把马小飞绑回沙吉浩特娶了杜家丫鬟,大太太说那丫鬟身材太壮实,身材壮实怕什么呀?她自己不也像个圆不溜丢的皮球吗? 第529章 小飞答应迎娶雪儿 小瑞提议暂停运金 芋头和麻杆到外地收古董去了,晚上马彪把早就编好的瞎话重新在脑袋里过滤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便郑重其事的对马小飞说:“我这次来呢,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那两个孙子没找到,但是我们找到了孙子他娘。” 他看都没看马小飞一眼,马小飞却一下从沙发上坐直了:“什么?你们真去找人家姑娘了?” 马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老子以为保安队那帮兔崽子们现在不认老子了,没想到真他妈够意思,你猜怎么着?全城大寻找啊!见了一个怀孕的就问肚子里怀的是不是马小飞的种,把全城怀孕的女人吓了个溜透……” “爹!你是我亲爹!”马小飞急了。 “我知道你是我亲儿子,不用滴血认亲,你娘娶进门我一个月没让她下炕,直到有一天她吐的把嘴都吐歪了,老子知道留种成功,这才放心。” 马彪知道马小飞气的鼻子都歪了,但不影响他满嘴跑火车。 马小飞真急了:“你是觉得我在沙吉浩特的名声太好了,再在我脸上贴一层金是吧?” “我想要孙子!你娘在家里已经上吊三回了,找不到孙子她就不活了。” “等等,刚才你说找到孙子他娘了?什么意思?” 马小飞顾不得自己名声了,反正家里这一个老子两个娘不把他搞臭不算完,可他不能连累了杜家那个姑娘啊!人家姑娘招谁惹谁了让他们马家这样糟蹋? “你老子是谁?曾经的沙吉浩特警察大队长,找一个人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有一天我又去找木村,在医院院子里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围着你送给她的围巾,木村一眼就认出就是她挺着肚子让他检查的,老子一看她的肚子平平的,冲过去就跟她要孙子……” “等等,那姑娘身材苗条?你对苗条的定义是什么?” 雪儿的身材虽然不算太胖,可也和苗条不沾边啊! “我是拿她和你娘的身材做的对比!怎么啦?” “后来呢?那姑娘反手给了你一个大嘴巴子?” 马小飞突然脑补雪儿扇了马彪一巴掌的画面顿时乐了,他躺在沙发上居然翘起了二郎腿。名声反正臭不可闻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死猪不怕开水烫! 马彪继续按照编好的瞎话前进:“那姑娘的脸一下就红了,说她是杜家的丫鬟,还没有嫁人就得到这样的名声,她不活了……” “后来呢?”马小飞心头一紧,他真没想到给雪儿带来这么大伤害。 “后来?后来个屁!人家杜家不干了!把你让人家姑娘装孕妇的事说了一遍,说影响人家姑娘名声了,马家必须得负责!” “怎么负责?”马小飞问。 “娶了她!”马彪骑马在自己的嘴巴里跑了一圈终于绕回来了。 马小飞猛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什么?让我娶杜家那个雪儿当老婆?亏你们能想的出来!” “这不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你不娶谁娶?” “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 马彪一看他这态度,气得指着他说:“怎么?你还等着小桃红呢?这都三年多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许又失忆被什么人带回家了,你一天找不到她就一天不成婚了?” 马小飞说:“我就是这样打算的,除了小桃红,我谁也不娶!” “她一辈子不出现呢?” “我一辈子不娶!” 父子俩在沙发上又呛呛起来。 马彪一看硬的不行,他换了个口气说:“我今天才知道杜家在杨家屯又置办了二十晌耕地,二十晌!那可是二百亩啊!杜家现在是沙吉浩特实实在在的第一大财主了,当铺、鞋厂、鞋铺、现在又有200亩耕地,乖乖,这么大产业的人家,平常人谁能高攀得起的?你还在这里冒傻气,非要等一个怎么也找不到的日本姑娘!小桃红即便回来了,吉田一郎能同意她嫁给你吗?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杀了一个日本兵的事吗?如果不是马家煤矿把你的命换回来,你还能坐在这里跟我顶嘴?” “我可不是杀了一个,老子杀了狗日的三个了......” “住嘴!”马彪吓得赶紧呵斥住他,他紧张的看了看门外翻身回来说:“杀日本人的事以后我来干,你安安稳稳把杜家那个丫头娶回来,赶紧给老子生两个孙子。” “爹!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见杜家现在财大气粗,想让我打进内部霸占杜家财产?” 一听他这么说,马彪气的把头歪向一边不想理他。 马小飞一本正经的说:“我警告你啊,这可是死路一条,那样的话,没等他家狼女吃了我,巴图鲁眨眼间就能要了我的命,快如闪电的飞刀杀了我他身上都不一定能沾到血!”他一边回忆巴图鲁杀狼的情景一边痞里痞气撇着嘴说。 马彪气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气哼哼的说:“好好好!你不帮忙也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离开你我们还干不成大事了?收拾小日本老子有的是办法,不求你个瘪犊子玩意儿!”马彪说完站起来就要回房睡觉。 “等等等等,你们是谁?干什么大事?您倒是说清楚啊!”马小飞伸手拦住他老子。 马小飞突然意识到这个不着调的老爹绕了这么一大圈肯定是要计划什么。 马彪这才把巴图鲁的计划说了一遍。 马小飞听完半天没说话,沉思一会儿,他说:“我和您的想法一样,只要能给日本人添堵,只要让日本人不舒服的事我都干!我倒不是嫌那姑娘是丫鬟,其实那姑娘挺仗义的,比老爷们还仗义,整个沙吉浩特没人说我是好人,只有她说我是英雄,这叫慧眼识英雄!只是那身材和小桃红比较一下差太远了,我实在有点儿下不去手......” 马彪一看儿子松口了,他说:“那姑娘现在可不是丫鬟了,老夫人说她给杜太太披麻戴孝送到坟头的,她以后就是杜家小姐,出嫁的时候也是按照嫁女儿一样大操大办的,体面的很!” 马小飞说:“那我得和她说好,万一小桃红回来,她不能欺负小桃红,至于谁是大太太,谁是二太太,不能按照谁先娶进门算,要按照谁先进马家家门来算。” “行行行!只要你答应这门亲事,你自己和她商量,咱俩这次一起回沙吉浩特商量这事!”马彪说。 “哎呀我这风流倜傥的英俊相貌就这样被贱卖了?” 马小飞坐在沙发上,眼前浮现小桃红娇媚的容颜和玲珑的身材,突然雪儿壮实的身材挽着菜篮一下扣在他脑袋上的梦也浮现出来,他“妈呀”一声躺在了沙发上...... 杜爷父子俩回到沙吉浩特从老张口里了解了许多事情,利用订婚宴解救劳工他没有意见,甚至觉得计划很好,但是他担心巴图鲁父子的安全。这件事实在太大了,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旦出事就是家破人亡的大事,淑娴走了,他不能让老母亲再出事。 杜爷知道巴图鲁恨日本人,但是他没想到妹夫竟然恨到了这地步,只要是对日本人不利的事情他都做,包括解救劳工这样危险的事情他竟然一口应承下来,他倒底怎么想的?这次在省城他和诸葛斌整整谈了一晚上,他预感到杜家在沙吉浩特待不下去了,但是省城也是日本人掌控,哪里才是安全之地呢?他想躲到关内,可是听说关内比满洲更惨,很多逃难的乞丐都是从关内逃到关外来的。 他常常叹息,中国版图之大,竟没有百姓安居之地。 他决定听从诸葛斌建议,过几天去一趟香港,如果顺利,也许和诸葛斌一起去一趟美国。天下之大,只要有钱哪里活不下去呢?为什么非要活在日本人淫威之下? “姑爷说吉田一郎如果真的带兵进山,活着出来的可能很小。”老张说。 “他亲口说的?可他曾经和我说过,红岭湾那一枪也算是给吴小蛋报仇了,吉田没死算他命大,为了珍妮,以后他不会再向吉田一郎开枪了。”杜爷说。 老张说:“姑爷说大山里的野草虽然长在高大的松树下见不了多少阳光,但是到了夏天也能长半人高,有些动物藏在麦浪一样的草丛中会出其不意袭击他们,如果他们乱跑很容易跑进沼泽里淹死。” 杜爷说:“吉田杀人太多,我们不杀他,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老张说:“姑爷说趁他还没有带兵进山,把沙吉浩特这些金子赶紧运到省城,如果平时频繁跑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日本人很狡猾,但是有了订婚这个由头就能说的过去,毕竟有些东西需要在省城置办。”老张说。 这时,小瑞突然插了一句:“姑父家到底还有多少财宝?他家毕竟是成吉思汗的后代,在这里隐藏这么几百年了,我也不猜测他们家到底还有多少了,可这些东西即便倒腾到省城就安全了吗?如果鬼子突然有一天和杜家翻脸来个挖地三尺,这些金子反而拱手送给鬼子了,还不如就在大山里呢。” 杜爷觉得小瑞的话有点道理,他说:“省城这些日子不太平,隔三差五有日本人失踪,进出城门开始查的很严,我回来的时候让吉田一郎给我开了通行证,来回跑几趟也许没什么问题,只是...小瑞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日本人在中国一天,那些金子就不能说安全,我明天就回省城一趟,尽量五天之内赶回来,我们走了后没人盯着,那么大宅院扔在那里的确不放心。” 小瑞说:“是啊!地下室那么多黄金呢!” 第530章 日本皇宫绝密地图 狡兔三窟美国买房 小瑞说:“这次让张伯回省城看着那一摊子,爹您就不要回去了,等这边雪儿订了婚再把张伯换回来。” 老张说:“我在哪边也行,但我心里慌得厉害,这次订婚谁知道能惹出多大的事情来?我实在不放心这里,我还是留在沙吉浩特吧!” 杜爷说:“订婚时间不是还没定吗?我先回去把那里安顿好,定下日子再回来也不迟,这次在后备箱少放一些,我也慌得不行。” 杜家父子手里拿着日本人开的通行证沙吉浩特到省城来回偷运着金子,不到一个月来回跑了五趟,最后一趟回来还没有走时,巴图鲁父子进城了。 几个男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小瑞的话的确有道理,只是杜爷接下来的话大家却谁也没有想到...... 他说:“诸葛斌前几天夜里去了家里,聊起美国时,他说他在美国有自己的房子,美国很安全,虽然日本人炸了美国的珍珠港,但是老百姓传言美国马上要打日本了,传言真不真不要紧,日本人不是美国人的对手倒是真的,即便两个国家打起来美国也是最安全的。所以,我托他在美国买两所房子,狡兔三窟不是没道理的,何况我们是人。” 大家都愣住了,到美国买房子,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尤其是巴图鲁,他最吃惊。 杜爷说:“我们这个地方的确太小了,我们知道的事情太少,诸葛斌说日本人打进来后,有很多中国人都跑到美国去了,趋利避害是所有人的生存之道,我们是凡人,没有长着透山眼,看不透日本人在这里要霸占多少年,日本皇宫里放着一份绝密地图,这份地图是他们自己绘制的,在那份地图上中国、朝鲜、暹罗、大越南、马来亚、等等整个亚洲都划归日本,北平的紫禁城用一个红太阳标记,也就是说紫禁城以后就是天皇的皇宫。” 看见大家吃惊的表情,他叹口气接着说:“如果诸葛斌说的是真的,不光满洲是日本的,就连整个中国都是日本人掌权,以后我们的后代将永远在日本人的压榨下屈辱生活,我不得不为后代们着想,我的后代们绝不能成为这群强盗的奴隶。” 小瑞说:“爹,日本皇宫的绝密地图诸葛斌是怎么知道的?他不会骗你吧?” 杜爷说:“他不光知道那份地图的存在,而且他还说那份地图在皇宫存在三百多年了,其它国家都有颜色区分,凡是属于日本的版块都是白色的,只有紫禁城的位置上一个红圆点非常明显。” 杜小瑞说:“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呀?怎么这么神秘?连这么绝密的事情都知道,这人太可怕了。” 老张说:“老爷,他不是骗子吧?你给了他银子没有?” 杜爷说:“他说美国不认银子,只认金子,一栋房子带前后一亩地左右的大花园需要10万美元,一根一斤的金条等于17盎司多一点儿,1盎司等于35美元,也就是说一根大金条大概等于六百美元,166根能买一栋房子,我的意思是和你商量一下,让塔斯哈和小瑞跟着诸葛斌去一趟美国,你觉得怎么样?”他看着巴图鲁。 巴图鲁低下头认真地思索着,他理解大舅哥的担心,他说的有道理,日本人在中国一天,中国人就一天不得安生,父亲之所以打破陈规同意那些金子重见天日,就是因为害怕日本人夺了中国人的天下,担心那些金子迟早归日本人所有,倒不如让子孙拿出来用了它。可是家里黄金实在太多了,多到令人恐惧!蚂蚁搬家的方式倒腾了两年多,仅仅倒腾了六个箱子,还有那么多箱黄金珠宝藏在那里。 尽管他们想尽办法和日本人处好关系,但保不准日本人哪一天突然翻脸,果真那样,那些黄金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日本人?他们用这批黄金可以购买更多的武器来杀害中国人。 想到这里,巴图鲁不寒而栗。他思考了许久终于开口了:“大哥说得对,狡兔三窟的确是生存之道,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我们没有能力阻止日本人占领中国,黄金暂时不运了,先留在山里,这次运来的这些,暂时先放在沙吉浩特,塔斯哈和小瑞去一趟美国,这些黄金该有点大作用了,买房的事暂时不能让老人们知道,等他们回来再说。” 塔斯哈一直低着头,这时他说:“去美国走一趟我没意见,但我不会离开中国,我知道以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赶不走日本人,我也不会用我的生命去和日本人拼命,现在说靠我们打跑日本人肯定是以卵击石,但是...既然有这么多金子,我们可以用它支持那些打日本人的队伍。” 杜爷说“哪里去找那些队伍?你是不是说石俊他们?” 塔司哈说:“就是他们,我们在省城买那些武器送给他们还不够,既然我们买了二百亩地,为什么不多买一些,多种粮食送给那些人不好吗?” 杜爷说:“粮食打得再多,不想办法也得让日本人给征收了,倒不如用钱买粮省事。” 巴图鲁问杜爷:“诸葛斌现在还敢换金元宝吗?他说的那些外国人是不是还在省城盯着他?” 杜爷说:“诸葛斌说日本人炸了美国人的珍珠港后,那些蓝眼睛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他们也不敢在日本人控制的满洲活动了,他这次去找我就是问盗墓贼有没有联系我?” 巴图鲁说:“换成大洋让石俊送到队伍上。” 塔斯哈说:“要不把那些古老的银元宝砸成碎银送给抗联也行。” 杜爷说:“现在哪里也不收碎银,只认银元,我回去看着办吧。” 塔斯哈和杜小瑞跟着诸葛斌去了一趟美国,果然看到美国人正在惩罚日本人,好多生活在美国的日本人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怎么样,他们慌慌张张都在贱卖属于他们的资产,包括房子和汽车。正常十万美元的房子,只要五万美元就出手,有的甚至四万美元也赶紧变现。诸葛斌瞅准时机从日本人手里买下大量房产,塔斯哈在杜小瑞鼓动下一口气买下十栋房子,这十栋房子仅仅用了不到五十万美元,因为惦记家里,两人催促着诸葛斌匆匆回了中国。 他们回来只说在美国买了房子,却没告诉家里人在香港也买了一个秘密住所,这栋房子杜小瑞以去世的娘起誓绝对不会对外透露一个字...... 第531章 怕啥来啥小姐回家 淑娴坟头杜鹃大哭 马杜两家的联姻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马彪的两个太太经常以探望老夫人为借口来杜家串门,走的时候不忘带一些山货野味回去。 煤矿里的狗剩和郭生方眼看着天气越来越暖和,下雪天几乎无望了,下雨天还早。但是为了俘虏们安全逃生,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 马彪安慰他们说满洲里这个地方的天说变就变,即便到了六月天都有可能来一场雪,如果一直不下雪,他会把马小飞的订婚宴拖到下暴雨的大夏天,反正不管怎么样也要在日本人吃饭的碗里放一把沙子。 这天,老夫人做了一个梦,梦见杜鹃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刀进了杜家,无数的日本人跟着冲进来见人就杀,满院子都是杜家人的尸体,一个日本人举着刺刀追上杜小瑞一下把他刺死了…… “啊~~” 老夫人猛地被吓醒了。 老夫人来不及起床赶紧让丫鬟把老张叫来说了这个梦。 “老张啊!是不是娟儿要回来了?她要是回来见不到淑娴可怎么办?如果知道日本人杀了她嫂子,她可就要闯大祸了,那个梦真的太吓人了!” 老张安慰她梦是反的,这天气还没有到最暖和的时候,小少爷莫日根还小,杜鹃不会带他回来的,要回来也要等到春暖花开时时候,劝她不要太紧张。 随着严寒天气渐渐远去,不论是在省城的杜爷还是在沙吉浩特的老夫人越来越紧张起来,老夫人担心生了孩子后再没有回过娘家的杜鹃回来杀人闯祸。杜爷也是噩梦连连,梦见煤矿劳工逃跑失败,日本人抓住巴图鲁要砍头,吓的他整晚睡不着。 事情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天雪儿照常挽着菜篮子出门买菜,她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面两个人牵着两匹马一边聊天一边向这里走来,她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跳起来就往家里跑。 雪儿啪啪啪开始拍门,老张不知道她为什么刚刚出去又喘着粗气回来了,雪儿放下篮子向客厅跑去,她边跑边说:“坏啦坏啦,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正在客厅看两个丫鬟收拾屋子,听到雪儿咋咋呼呼说小姐回来了,老夫人又惊又喜,她思念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可是又担心女儿的暴脾气知道嫂子的死因后惹出什么祸端。 正当老夫人和老张六神无主时,门口已经传来拍门声。 老张一边走一边嘱咐老夫人和雪儿:“按照早就说好的话说,太太是生急病走的,千万别说错了。” 门开了,杜鹃抱着莫日根大大咧咧走了进来,她看到老张第一句话就说:“哎呀张管家,你怎么瘦了?咱家还缺你的粮食不成?哈哈哈哈哈......白蹄!铁包金!你们两个狼崽子,看见姑奶奶我回来了还叫唤什么?” 老张“哎哎”答应着,眼睛瞅着后面牵着两匹马的巴图鲁。 巴图鲁知道老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他没有阻拦住她回来。 “娘!嫂子!我回来了,给你们看看我的莫日根!”杜鹃喜气洋洋大踏步进了客厅。进来后只看见老夫人一个人在太师椅上坐着,身旁多了几个丫鬟。 听见杜鹃一进门就叫嫂子,老夫人悲从中来,眼看就要哭出声露馅了,雪儿赶紧把莫日根抱过来给老夫人看:“老夫人,您看莫日根少爷多漂亮,您看他看着您笑呢!” 老夫人嘴唇剧烈哆嗦着,用手抚摸着莫日根,极力控制内心的悲伤。 “莫日根,叫姥姥!这就是姥姥!”杜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莫日根说。 莫日根还不会说话,但是他忽闪着小眼睛看着老夫人笑,这一笑却引得老夫人老泪纵横。她泪流满面连声说着:“我的乖孙子,我的乖孙子......”她弯腰抚摸着胖乎乎的莫日根,伤心的手都在颤抖。 杜鹃以为母亲看到外孙激动的,她大口喝了半杯丫鬟端上来的热茶看着进来的巴图鲁说:“娘看见莫日根高兴地哭了。” 巴图鲁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可是看到杜娟那么开心,他只好微笑着点点头。 “哎?我嫂子呢?雪儿,快告诉太太我回来了,给她这对红镯子看看喜欢不?”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对儿晶莹剔透的红手镯放在桌子上说。 雪儿迟疑了一下转身出去跑到西小院咬着嘴唇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还没见嫂子过来,却看见平日里侍候嫂子的莲儿眼睛红红的站在母亲身边,任是杜鹃大大咧咧也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异常,她猛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娟儿!”巴图鲁一把拉住了她:“嫂子不在家。” “去哪了?”杜鹃此刻觉得大家都在隐瞒她什么。 “莲儿,把小少爷抱到院子里玩儿去吧。”巴图鲁吩咐丫鬟。 莲儿抱着莫日根到院子里和两条狼狗玩儿去了,杜鹃盯着巴图鲁一声不吭等着他说话。 老夫人泪眼婆娑在女婿和管家的脸上来回移动着,杜家实在经不住任何打击了,如果女儿再惹出什么事端,她真的活不了了。 “咳...咳…小姐,太太她生了一场大病,去年冬天...走了。”老张说。 巴图鲁点点头说:“担心你难过,没有告诉你。” 杜鹃的眼圈瞬间红了,她死死盯着巴图鲁一句话不说,就那样埋怨的眼神盯着他。 巴图鲁从中看出来她在怨他没告诉她,他低下头说:“我......” “你不该瞒着我,你不该瞒着我,我都没有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她的泪终于流了下来,这一流就再也止不住...... “娘,我嫂子得的什么病?去年回来见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人就没了?”杜鹃抽泣着问老夫人。 “啊?”老夫人假装没听清。 老张赶紧说:“太太突然得了一种急病,说没就没啦,所以也没有惊动什么人,用的都是鞋铺的伙计们。” 杜鹃站起来向外走去,这次巴图鲁没有阻拦她,她到了嫂子的屋里,看见雪儿正抱着太太的遗像哭的泪人一样...... 第二天两个丫鬟提着篮子领着杜娟去给杜太太上坟去,巴图鲁不放心非要跟着去,杜鹃坚决不让。 老张昨晚已经嘱咐好那两个丫鬟,她们知道该怎么说。巴图鲁知道杜鹃的脾气,她既然不让人跟着,他只好远远地跟在后面不让她发现,毕竟她们是三个女人,万一遇到日本人,杜鹃的脾气恐怕会惹出事来。 出了南城门向前走四五里地,然后向西绕过一个弯,杜家的坟头在一页耕地里,由于杜太太属于枉死,而且作为长辈的老夫人还没有去世,她不能埋进祖坟去,只好在不远处暂时记埋到这里。 三个人没有坐车,更没有乘轿,就用两条腿一步步走来。 这点点平路对于杜鹃来说就像在散步一样轻松,却把两个小丫鬟累坏了,两人来回倒替拎着篮子里的供品,到了坟茔已经气喘吁吁了。 杜鹃很远就看到那座没有墓碑孤零零的土堆,她疾跑几步扑在坟头放声大哭。她在家里一直压抑着心内的悲痛,极力控制着不要引起老夫人的伤心,在巴图鲁怀里默默流了一晚上泪,今天除了两个小丫鬟便只剩自己了,她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了...... 第532章 杜鹃惊闻嫂子惨死 坟茔手刃两个仇敌 两个小丫鬟默默地把篮子里的供品摆在坟前,跪在那里陪着杜鹃流泪。莲儿在杜家多年,对杜太太有深厚的情感,她跪在那里泪流满面抽泣着。 另一个小丫鬟是后来进杜府的,两个人的悲伤气氛传染给她,她也跟着悲切起来,她把带来的香和五色纸在坟头点燃,用一根细棍来回拨弄着那些没有燃尽的供品。 远处的一块大石后面,巴图鲁默默地望着趴在坟头的杜鹃,看到她伤心欲绝的趴在那个土堆上嚎啕大哭,这个高大魁梧的蒙古汉子心疼的紧紧攥着拳头,他想过去把他心爱的女人紧紧搂在怀里给她安慰,让她不要那么伤心,让她把眼泪流在他的胸前,让自己温热的胸膛温暖她的心,给她最踏实的安全感。 他想告诉她,他永远不会原谅那些日本人,哪怕那两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他也不会就此罢休。吉田一郎杀了他们是他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但是这口恶气他巴图鲁还没有出,他一定要找机会把这口恶气吐出来。 他默默地望着他的妻子,那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他不想违背她的心思,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那么,他就远远地守护着她,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哭声渐渐弱了,但是杜鹃还没有站起来,她跪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坟头抽泣。莲儿和小丫头过去把她扶起来,替她掴打身上的土。 这时新来的小丫头捂着肚子想去方便,这页地很大,平展展的没有遮挡,只有远处一个长满小灌木的小山坡,杜鹃担心她害怕,让莲儿陪着她向那里跑去。 杜鹃看着两个丫鬟跑向那边后,她慢慢往回走,这时一个老头挑着两箩筐肥料经过巴图鲁身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向这边走来,他走到杜鹃身边时好心提醒了一下:“太太,我看你是给可怜的杜太太上坟的,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这附近经常有打野鸡的日本人,上完坟早点回家吧!” 杜鹃点头刚说完谢谢,突然她脑子里回闪了一下刚才老头的话:“可怜的杜太太......” “大叔请等一下,您怎么知道这里埋着杜太太?”杜鹃问那老头。 老头吃力的把肩上的担子放在地上,喘了口气说:“虽然没有立碑,可是好多人都知道这是谁的孤坟。唉!杜太太本是大户人家的女人,招谁惹谁了?被日本人一枪打死了,你说冤不冤?可怜我那媳妇也......” “嗡!”的一下,杜鹃身子摇晃了一下,这消息就像晴空霹雳一下把她定在原地,老头后来说什么她都没有听见,脚底升起一股凉气直窜头顶,她觉得头顶的头发都一根根站起来了...... 她猛地转身望向刚刚离开的坟头,泪水从她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她没有再悲伤,没有再哭泣,两只眼睛盯着坟头眨都不眨一下,任凭那股被怒火挤压出的泪水直流而下...... 老头挑着肥料走远了,杜鹃伫立在原地久久站立着,她的脸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只拳头的指关节被攥得像要凸破皮肤而变得惨白...... 此刻她的大脑里只盘旋两个字:“杀人!” “啊------” 一声尖叫从远处的那个小土坡传来,杜鹃拔腿便向那边冲去。 没到跟前就见两个丫鬟被两个日本兵一人一个按在地上,更远处有一堆正在烤兔肉的篝火冒着青烟,篝火旁的小树旁架着两支带着刺刀的长枪。 杜鹃虽然没有文化,但常年打猎的经验使她能准确丈量出她和长枪之间的距离,以她奔跑的速度,跑过去长枪在手扣动扳机是眨眼间的事,她想用枪结果了这俩畜生,但是刚才那老头就在不远处撒肥料,枪声会惊动了这老头,甚至会给他带来麻烦,于是杜鹃猫腰慢慢靠近...... 两个女孩儿仰躺在地,衣服已经被粗暴地撕开,俩人徒劳的和鬼子厮打着,莲儿的手碰到一块石头,她顺手抓起石头砸在压着他淫笑的鬼子脸上。 这个呲着黄牙满脸麻子的日本兵脸上挨了一下,他站起来摸了一下脸,发现脸上居然出血了。他恼羞成怒“呀呀”叫着再次扑向莲儿,他用双手死死掐住莲儿的脖子,嘴里哇啦哇啦叫唤起来。 “啊-----” 突然他身旁的那个又丑又矮的瘦猴惨叫一声,这麻脸转头一看,他的同伴正惨叫着趴在那姑娘身上,他的后背插着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刀刃已经深深的扎在肉里,在外面只露出一截薄薄的刀柄。 没等这麻脸反应过来,他的后脖颈一股凉飕飕的感觉闪过,他也一头栽倒在地。 “你俩快起来,别粘上血!”杜鹃对两个吓呆了的丫鬟说。 莲儿比较机灵,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家小姐是什么人。看见小姐一脚把身上的日本兵踹开,她迅速爬起来拽开依然压在小丫头身上的那个丑八怪。 小丫头一看日本兵被杀死了,吓得哇哇叫,莲儿一把捂住她的嘴说:“你想把日本人招来吗?” 背上插着匕首的日本兵并没有死去,他疼的“啊啊”叫唤着,疼痛使他双手在地下挖出深深的两个小坑。他嘴里“呜呜哇哇”叫着,似乎在祈求饶命。 杜鹃在他身边蹲下来扯下他的帽子捂在匕首处猛地一拔,一股鲜血涌出又被她用帽子死死按了回去。见这个日本兵四肢在不停的抽动,她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向上拽,就像杀鸡似的右手刀锋在敞开的脖子上一划,“噗!”“唰!” 一股温热的鲜血从日本兵的脖子破口喷射而出,飞溅到前面的杨树枯叶上,发出一片刷刷声。 两个丫鬟吓得浑身哆嗦,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姐慢条斯理做这一切。 另一个麻脸后脖颈断了,但是他的气管并没有割断,他的脸正好冲着这边,他痛苦的哼哼了两声,死鱼一样的眼睛绝望的看着杜鹃,他的颈动脉已经切断,心脏泵出的血液已经无法到达大脑,仅存的一点点意识是留在弥留之际的影像,一个穿着皮衣皮靴的女人像家禽屠宰场的熟练工一样轻松的杀了他的同伴和自己...... 第533章 老头帮忙焚烧尸体 古钱罐掉出两张纸 巴图鲁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杜鹃往这边跑时,他就意识到出事了。当他看到杜鹃隐藏在草丛像猎豹一样扑向日本兵时,他知道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杜鹃指挥着那两个丫鬟一起拔掉尸体上的衣服,忽然看到刚才那个老头扛着撅头向她们跑去。巴图鲁本想吹个口哨给杜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慢慢靠过去静观其变。 三个女人站立在那里警惕的看着老头。 老头喘着粗气说:“那边有个深坑,被树叶灌满了看不出来,拖进去赶紧烧掉。”说完他把撅头扔在地上,自己拽着一个尸体往左面的草丛走,那边正是他们点篝火的地方。 莲儿和杜鹃也拽着那个麻脸往那边走。 老头把那个尸体扔进去时,果然那里陷下去一个大坑。他们把附近的柴火统统扔进去,把拖拽尸体时粘上血迹的树枝树叶统统划拉过来,老头拽了一根篝火里正燃烧的柴火抛在坑里,顿时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看着噼里啪啦作响的大火,老头冲着火坑咬牙说:“虽然不是我亲手干的,但是,是我亲手烧了你俩兔崽子的,我没有姑娘这样的本事,这也算是给我媳妇报仇了!” 毕竟是杀人的事情,这个老头和两个丫鬟的手一直在抖动,那个小丫鬟的脸灰白灰白的,嘴唇都没有颜色了。 莲儿虽然也吓的不轻,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告诉小丫鬟:“别害怕,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咱俩,你这个样子一会儿回的时候万一遇见日本人一下就露馅了。” 两个丫鬟一边往回捡柴禾一边自我安慰,莲儿见小丫鬟还在哆嗦,她有点儿生气:“迎春,你怎么还在抖?难道你想死?你要是想死不要连累我,我现在就让小姐杀了你,省得你连累了一家人。” 这个小丫鬟摇摇头:“莲儿,我害怕,我没见过死人。” 莲儿抱着几根木材说:“这两个日本人的死是你引起的,如果不是你来这边小便,日本人怎么会看见我们?小姐为了救我们俩才杀了他们,所以你给我精神起来!” 两个小姑娘捡了好多干柴,坑里的火烧的很旺。 “你媳妇也是被这些畜生害死的?”杜鹃看着大火问老头。 老头说:“我不是当地人,我是离侯家沟不远一个自然村的,我们村只有十户人家,也没有村名。我们冬季打猎,夏季种田,半饥半饱的生活着。自从日本人来了后,把村子祸害的不成样子了,前几年夏天,我媳妇在地里被一群畜生糟蹋了,我和村里人找到她时,她的肠子都在外面露着,上面爬满苍蝇和蛆虫......” 老头对两个丫鬟说:“孩子们,你俩再去捡一些柴火,多捡一点儿,把这俩畜生烧的干净一些。” 两个丫鬟又去捡柴去了,老头和杜鹃一边往火坑里扔柴一边说:“后来我儿子和村里的两个年轻人逮着机会杀了一个日本人后参加队伍走了,杀日本人去了!到现在没有音讯。我们几个老的小的干脆跑到这里来住下了,这里也是个自然村,也是十屋九空的。” 他们不停地往里面放柴火,直到火坑里只剩两个比茄子大不了多少的黑骷髅和几根黑骨头,老头才用撅头把深坑周围的土石挖下来把坑填埋起来。 他们把远处的杂草枯叶和碎石盖在上面,再把旁边厚厚的积雪用掘头挖过来一些,直至完全看不出那里原有的模样。 “姑娘,这两把枪送给我一把行不行?”老头眼里满是期望。 “都拿走吧,藏好。”杜鹃说。 “放心吧,我马上就埋了,等我儿子回来交给他杀畜生。”老头有点喜出望外。 老头拎着那只快要烤糊的兔子扛起撅头和长枪返回撒肥料的那片耕地里开始挖坑埋枪。 莲儿脸上有一大片血迹,是刚才杀麻脸时喷到她脸上的。杜鹃一声不吭掏出手绢给她擦干净,低声说了句:“回家!”便领着两个丫鬟回去了。 看到她们远去的背影,巴图鲁返到刚才烧死人的地方。 这个不太高的小山坡周围长着好多杨树,地上虽然还有积雪,但是也融化的差不多了,那些杨树枯叶纷纷在雪中显露出来。 鲜血溅到白雪上能看出来,但是溅到树叶上就不太明显,他弯腰仔细看着那些带血的树叶,再看看正在挖坑的老头,然后向那堆已经熄灭的篝火走去...... 在杜家客厅里,老夫人和老张正在说话,老张站在老夫人身边,紧紧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看样子有点儿事,俩丫鬟回来吓得不会说话啦。” 老夫人明白了,她这个女儿估计又闯祸了,她像个孩子似的迅速看了看门口,也压低声音问:“去哪啦?” 老张知道她问的是杜鹃,于是指了指院子说:“刚才一声不吭盯着铁包金和白蹄看半天。我担心她领着两条狼狗做傻事,赶紧把它们关到后院啦,跑不出来,小姐回自己房间了。” “老张呀!她这是不是又要杀这两条狗呀?她一生气就要见血才肯罢休呀!她是不是知道淑娴的事啦?”老夫人颤声问老张。 老张正要说话,巴图鲁开门进来了,他看见老夫人和老张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担心杜鹃是不是又闯祸了。” 他温和的笑了笑问老张:“莫日根呢?” 老张说:“雪儿看着呢,那个...小姐...她上坟回来不大对劲......” 巴图鲁低了一下头然后说:“我都处理好了,没事。” 这时雪儿慌里慌张跑进来对巴图鲁说:“姑爷,我...我不小心把小少爷......” 雪儿话没说完巴图鲁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老张也吓得赶紧往外跑。 杜鹃上坟回来本来面色难看,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把小少爷摔了,老张不敢想象发怒的杜鹃会做出什么事来。 杜鹃已经在雪儿的房间里了,她背对门口站在地下正看着炕上的莫日根发愣。 巴图鲁和老张都以为雪儿不小心把莫日根摔了,这才着急跑进来。进来看见趴在炕上的莫日根手里拿着一棵鸽子蛋一般大小的透明黄珠子在炕上玩,地下则是碎成几片的陶土罐。 每次猎人父子到不感兴趣。这次决定一起回城,她想着再给嫂子拿些什么东西,也就跟着下去了,火光下那些亮闪闪的珍宝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她随便拿了几件容易装在口袋的玉器,然后拿起这个灰不溜秋的陶土罐子来回看着,她摇了摇里面有响声挺好玩,达哈苏拿过去看了看说好像是个古代存钱罐,因为上面有个可以放进铜钱的小口,但是好像又用什么东西把这个口糊住了。杜鹃觉得这个东西挺有意思就拿上去给莫日根玩,没想到莫日根和她一样邪性,看不上那些闪光的玉器,却抱着这个圆滚滚的陶罐不撒手,吃饭睡觉都抱着,别人一拿走他就哭,没办法,这次来城里也只好把这个小玩意儿带着了。 杜鹃担心莫日根把那个珠子吞下去,从他手里把那颗珠子拿过来,莫日根张嘴就哭,杜娟只好重新递给他。 雪儿从柜子上拿过两张叠的四四方方已经发黄发脆的纸递给巴图鲁说:“罐子里掉出来的。” 巴图鲁对她说:“你哭什么?” 雪儿说:“我抱着小少爷,想把他放在炕上,一拿他这个圆罐子,不小心摔碎了,我不是故意的。”她沮丧的说。 巴图鲁说:“一个破罐子碎了就碎了,没事。” 老张察觉到杜鹃一直不说话,估计到太太的事情可能暴露了,他一声都不敢吭,只是吩咐丫鬟赶紧把碎瓦片收拾了,他伸长脖子看巴图鲁打开这张已经发脆的宣纸。 当宣纸打开一点时,巴图鲁愣了一下,他疾步走到炕边,把这块叠的小小的古老宣纸放在炕上一点点打开...... 第534章 淫邪兵抢人闯进屋 莽杜鹃险些酿大祸 当那张薄如蝉翼的纸轻轻打开时,巴图鲁惊呆了,他怔怔的看着那张薄薄的宣纸一语不发。他又小心翼翼把另外一张纸轻轻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蒙古文字。巴图鲁屏气凝神盯着那张纸,良久,他转头看了杜鹃一眼只说了句:“这一切都是长生天的安排。”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两张已经发黄的纸上写着什么? 杜鹃则是心不在焉的看着莫日根,她根本不关心那两张纸上有什么秘密,她只想着怎样杀人,怎样杀死那些还没有家里的小丫鬟高的小日本人。 为嫂子报仇是她现在唯一考虑的事,只要她的孩子是安全的,剩下其它的都不重要,巴图鲁说是长生天的安排,她想杀人,长生天也阻止不了她。 这时,莲儿敲门进来说:“姑爷姑爷,日本人来了!” 杜鹃马上就要冲出去,巴图鲁一把抓住她:“你想害死咱娘吗?” 他一边把宣纸轻轻的原样叠起来一边对雪儿说:“把陪小姐一起上坟的那俩丫头找回来,你们躲在这里不许出来。” 他猜测是日本人发现了什么?难道杜鹃杀人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吗?或者那个撒粪老头被抓住招供了? 怎么会这么快?不管哪种情况,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杜鹃出事! 他看了一眼杜鹃:“回头和你解释!你把这个千万藏好回去交给爹。” 杜鹃还是抿嘴不吭气,也没有接那两张纸。 巴图鲁加重语气:“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两张纸真的很重要。”说完把宣纸递到杜鹃手里后开门正要走出去。 老张说:“姑爷先不要出去,我看看什么情况?也许是佐佐木来啦。” 老张出了西小院看见四个端着刺刀的日本兵正在院子里站着,他满脸堆笑打招呼:“哟!太君!这是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士兵说:“沙吉浩特重新修建大和医院,凡是沙吉浩特居民每家每户有13岁以上60岁以下男丁者都到大和医院参加义务劳工,让男的通通出来!” 老张说:“太君,我们家里除了我一个老头都是女眷啦!没有劳力啊!” 一个胖墩墩的士兵说:“你的,狡猾狡猾的,你们家鞋铺有50个男劳力,家里有五个男劳力。” 老张说:“这简直是造谣!谁说我们家有五个男劳力的?鞋铺原来有48个伙计,现在就剩30个了,家里也只有我一个老头,这是谁在害我们杜家?” 眼镜士兵不听老张解释,向其它三个摆了一下脑袋直接往屋里冲。 刚才巴图鲁和老张急忙出去时,老夫人没有跟着出去,她叫住两个上坟的丫鬟仔细询问起来,两个丫鬟战战兢兢说完杜鹃的杀人经过后,老夫人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她瘫软在椅子上一句话说不出来,这个不省心的姑娘果然又杀人了,杀的还是两个日本人!莲儿给老夫人喝了口茶,她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正在这时,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老夫人,莲儿跑过去从门缝看到日本人来了,吓得赶紧告诉老夫人不要出声。 老夫人刚才听说女儿又杀了人的确吓得够呛,现在听到日本人进了院,她反而呈现出惊恐过后的冷静。她让两个丫鬟静静地站在自己身边,然后开始慢慢喝茶。 门开了,雪儿一头扑进来迅速关上门,姑爷让这俩丫鬟到西院去不要露面,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她不知道小姐上坟发生了什么,进来就吓唬这俩丫鬟:“如果你俩敢在日本人面前胡说一句,我铰了你们的舌头。” 莲儿倒是镇定,只是那个叫迎春的丫鬟本来已经吓得面色苍白,雪儿再这么一吓,更吓得只管点头。 门一下被踹开了,四个日本兵进来虎视眈眈盯着屋里的三个姑娘。 “太君,太君,老夫人年纪已高,不要吓着老夫人......”老张在后面急忙跟进来。 戴眼镜的士兵盯着莲儿说:“没有男人,姑娘可以代替,把她们三个带走!” 说完,四个日本兵不由分说扑过去就要把三个丫鬟带走。 “住手!”老张和老夫人同时大喊。但是这几个士兵就像猫见了鲜鱼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一个又瘦又小的日本兵看起来年纪只有十六、七的样子,却满脸邪恶,他抓着莲儿的胳膊往外拖,一边淫笑着嘴里说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去扯莲儿的衣服,莲儿极力反抗和他厮打,老夫人也高声呵斥:“你们这是干什么?住手!” 老张一边高喊一边和他们厮打在一起。 戴眼镜的想要拽雪儿,反而挨了雪儿一巴掌,她抬起一双大脚照着这个眼镜畜牲就是一脚,随着长枪落地的声音,眼镜士兵仰面倒在地上哇哇大叫起来。 雪儿不等他爬起来,一下骑在他身上狂扇耳光,她那么大的块头骑在这个眼镜士兵身上就像坐在草垫子上干活一样扬起胳膊一阵猛抽。 她一边抽还一边骂:“就你?就你?就你?还想?还想?还想欺负姑奶奶?让你尝尝大比兜是什么滋味。” 一个鼻尖下有一撮小胡子的士兵抓住大声哭喊的迎春刚拖到门口,“啪!”脸上火辣辣挨了一个耳光。 身材魁梧的巴图鲁铁塔一样站在门口。 他一出现,四个士兵的气焰有点儿消减了,但他们毕竟是手里有枪的强盗,平时欺男霸女怕过谁?那个瘦猴士兵放开莲儿后迅速举枪对准巴图鲁。 被压在雪儿屁股底下的眼镜士兵哇啦哇啦怪叫着却怎么也起不来。脸上挨了一巴掌的那个也放开小丫头,举枪对准老张的脑袋。 巴图鲁沉着冷静的对莲儿说:“把老夫人扶回东院,不要惊动西院的小姐。” 老夫人走到巴图鲁身边担忧的说:“巴图……” 巴图鲁安慰她:“娘,没事的,你先回东院。” 这俩端枪的士兵不敢把枪口移开,他们眼睁睁看着两个丫鬟搀扶着老夫人颤颤巍巍走出门去...... “娘,我好像听见这边有人在喊叫,鬼子呢?不是说鬼子来了吗?” 杜鹃的声音从下院传来。她刚从西院走出来就看见老夫人被两个丫鬟搀扶着从正屋下来了。 “没有没有,都走了,你快回去吧......” “你们衣服怎么啦?” 没等老夫人把话说完,杜鹃一眼看见两个丫鬟衣衫不整,小丫鬟迎春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不等两个丫鬟说话,杜鹃猛的转头看向大门敞开的客厅,只看了一眼,她的火气“腾!”的一下就窜上来了,一个箭步冲向客厅。 老夫人这才开始又害怕起来:“娟儿!不要在家里杀人......” 有巴图鲁在,她现在不担心那四个士兵杀人了,她开始担心女儿会杀了他们。 回答老夫人的是一声惨叫,随着一声惨叫,老张面前的长枪应声落地,那个士兵一只手举着血淋淋的胳膊杀猪一样叫唤起来,他的手臂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与此同时,巴图鲁反手一抓一拽,那个瘦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巴图鲁顺势在他小腿弯一踹,这个丑陋的小丑八怪“嗵!”一下龇牙咧嘴跪在地上。 巴图鲁脚一落地顺势转身一把抓住杜鹃的手腕,此刻杜娟手里一把锋利的靴刀闪着寒光差一点划过那个瘦猴的喉咙。 真悬!巴图鲁夺枪踹人抓手腕一气呵成,如果差那么一秒钟,那个瘦猴立马血溅当场...... 第535章 杜鹃放狗追咬士兵 杜家客厅一片狼藉 巴图鲁看着气愤的杜鹃摇摇头,杜鹃的眼里喷着杀人的怒火盯着他。巴图鲁启动紧闭的双唇轻轻吐了三个字:“交给我......” 他把另只手里的长枪扔到门外,从杜鹃手里拿过那把薄如纸片的靴刀弯腰插在她的靴里。 “老张,卸了他们的子弹!”他说。 老张和雪儿也把那几把没有子弹的枪统统扔在院子里,那个哇哇大哭的士兵手臂上还插着一把靴刀,巴图鲁过去一把拔了出来,他不理会那个士兵的鬼哭狼嚎与血流如注,直接抓起他的衣服给杜鹃擦干净刀刃上的血。 “你去看看娘,别吓着她,杜家不能再出事了。”他把声音压得低低地,恳求似的对杜鹃说。 杜鹃凌厉的眼神挨个扫过这几个士兵的脸,她每扫过一个人的脸,这个人便哆嗦一下,她刚要出去时猛地转身又盯了他们一眼,吓得那个手腕受伤的直接跪下了。 老张心里非常诧异,因为他听说日本兵打死都不会投降的,更不会给人下跪,但是今天他却亲眼看到这个士兵哭天抹泪给满脸戾气的杜鹃跪下了,看起来人们的传言也不能全信,只要是人都会怕死,日本人也不例外。 巴图鲁见杜鹃出了门,瞅了老张一眼长长出了口气。 老张盯着出了门的杜鹃,她没有去东西小院,却径直去了通向后院的小门。 “坏了,小姐到后院了。”老张说。 巴图鲁一听杜鹃去后院了,立马想到后院关着两条狼狗,其中的黑狗铁包金其实是一条真正的狼。 巴图鲁脸色一变说:“拿着你们的枪快滚!” 这几个士兵就像得到大赦一样连滚带爬到院子里捡起长枪向大门跑去,他们刚跑出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狂吠,胳膊受伤的那个跑的慢,被追上来的铁包金一口咬住小腿“嘶拉”一下一块血肉模糊的小腿肉直接吞进肚里,白蹄也边叫便追着那三个狼狈不堪的士兵向前跑去...... “铁包金!回来!” “白蹄!回来!” 这一幕真让来来往往的人开眼了,一条大黄狗汪汪叫着追三个拿枪的日本兵跑,一条黑狗撕下另一个士兵的小腿肉一口吞了,这个士兵杀猪般的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杜家女婿和管家在后面追着狗跑,而杜家小姐柳眉倒竖戾气冲天和那个五大三粗的厉害丫鬟站在大门口冷冷的看着...... “铁包金!”正当黑狼又要下口时,巴图鲁一把抓住它的后脖颈,否则这个士兵的另一条腿也不保了。 老张没有巴图鲁跑得快,他边喊边追,眼巴巴看着白蹄追上眼镜士兵一口咬在他的脚踝处,这士兵“啪叽”一下摔了个狗吃屎,长枪被摔得老远。 老张一看白蹄也要闯祸,他“哎哟!”一下趴倒在地,“啊!啊!”大叫起来。 白蹄一听老张的惨叫,猛回头看到老张摔倒了,它扭头看了一眼摔倒在地的眼镜兵,纠结了一下这才转身向老张跑来。老张一骨碌爬起来抱住它说:“白蹄,赶紧回家!” 正在这时远处出现一队人马,一辆汽车走在前面正在向这里走来。 老张一看糟了,他爬起来带着白蹄就往家跑,他边跑边喊:“姑爷,鬼子!” 此刻巴图鲁正紧紧抓着铁包金的后脖颈,他抬头一看心里也是一沉,看起来今天注定要和鬼子干一场了。 “你赶紧回去,先把老娘藏好。”他匆匆说完,缓缓站了起来。 老张答应一声正要走,巴图鲁突然叫住他:“是佐佐木,一会儿带他回家,你赶紧回去布置一下。” 从巴图鲁的眼神里就能知道什么意思,老张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他叫铁包金白蹄快跑,自己先带头向家跑去,铁包金好像心有不甘,继续冲着那个快要疼死的士兵呲牙,巴图鲁冲它呵斥一声,它才转身追老张去了...... “申桑,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怎么回事?” 缓缓开来的汽车在巴图鲁面前停下了,佐佐木摇下车窗问巴图鲁。 巴图鲁弯腰和佐佐木说:“我可能给队长惹麻烦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慕容良已经从副驾下来了,他弯腰看了看那个惨叫声都变了的士兵,见他的小腿有一个比鸡蛋还大的缺口,此刻那个缺口血淋淋的看起来很吓人,很明显是狗咬的。 “狗咬的。”慕容良对佐佐木说。 巴图鲁说:“队长,一会儿我向你解释,先把士兵送到医院去吧?他的腿被狗咬了一块肉,胳膊也受伤了。” 佐佐木哇啦哇啦命令这些巡逻兵把受伤的士兵架到医院,巴图鲁简明扼要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 佐佐木沉吟一下说:“申桑,我正要去杜府找你,有件事要和你说。” 巴图鲁说:“队长请!” 巴图鲁知道佐佐木是洁癖狂,他没有坐车,再说前面就是杜府大门。于是小车在两旁看热闹的人群中缓缓向前开,巴图鲁在后面紧紧跟着。 在杜家,映入佐佐木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几个丫鬟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老张的领口被撕开了,他的脸上甚至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五指印,见佐佐木来了,他像见到了来做主的老朋友一样委屈巴巴的望向他。 雪儿头发凌乱的像个疯子,披头散发的莲儿衣服更是被撕破一大块掉在前襟下。 那个小丫鬟迎春在坟头亲眼看见杜鹃杀人本来已经吓的够呛,再让日本士兵这么一吓更是面无血色,现在看到一个大官带着十几个士兵黄灿灿站了一院子,早就吓得眼泪汪汪了,再加上她本来就被士兵撕开衣服扣子,更衬托得凄凄惨惨...... 佐佐木全程黑脸环视着家里这一切一声不吭,眼前的一切还用解释吗?这和扫荡村庄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巴图鲁对他说:“作为朋友,我本不应该给您惹麻烦,只是他们当着老夫人的面欺负那些丫鬟,管家和我阻止他们施暴,如果不是我妻子及时出手相救,我和张管家恐怕已经被他们枪杀了,对不起。” 佐佐木看着桌子底下扔着那根原来在他住处放着的猪牙,他心情坏透了。慕容良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根猪牙放到桌子上,他叹着气摇摇头说:“你们没有和他们解释杜家和佐佐木队长是好朋友吗?太不像话了。” 老张哭丧着脸说:“平时,杜爷和姑爷嘱咐我们,士兵们如果来家里要好生招待,到了鞋铺也不得怠慢,即便被他们欺负也不让我们提佐佐木队长的名字,就怕给队长惹麻烦,谁知道他们就像畜生一样,抓着姑娘们就撕扯呀!那枪口就指着我和姑爷的头,就那样了,姑爷都没有说和队长是朋友,要不是小姐出来,我们俩早就没命了。” 老张竟然快哭了,他脸上的巴掌印不知道是谁打的,现在越来越红了...... 第536章 佐佐木平息伤兵事 天空好像又要下雪 听完慕容良的翻译佐佐木还是一声不吭,他盯着巴图鲁说:“高彬为了和我作对,派人把步云鞋铺的工人全都带走了。” “啊?”老张吃惊地叫了一声。 巴图鲁倒没有吭气。他说:“管家,派人把椅子擦干净,让队长坐下,他身上有旧伤,不能长时间站立。” 巴图鲁的话让佐佐木心里五味杂陈,士兵们把家里糟蹋成这样,巴图鲁还在关心他身上的伤,而同为帝国军人的高彬却处处算计他。他觉得杜家遭受这一切是因为高彬在针对他,他甚至觉得是他连累了杜府。至于那两个受伤的士兵伤势如何,他现在根本不在乎,只要没有弄出人命就可以。 老张亲自拿了一块干净的抹布把椅子擦了又擦,然后对佐佐木说:“队长,今中午就在杜府用餐如何?” 佐佐木摆摆手说:“不必,我马上就走。” 老张出门给那些丫鬟们使了个眼色说:“都回去换上干净衣服开始干活,不要再哭了,队长会给你们做主的。” 佐佐木坐下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巴图鲁说:“既然高彬院长把人抓走是为了和队长作对,那就不要难为队长了。” 他心里清楚杜家现在根本不靠鞋铺养家,鞋铺没有关闭也是为了养活那几十个工人而已。现在让佐佐木想办法把人放回来不是明智的,会让佐佐木以为和他打交道就是为了利用他,而现在这样反而让佐佐木再欠杜家一个人情,那几十个工人他会再想办法救回来。 “侯富贵是杜家亲戚?”佐佐木冷不丁提到了侯富贵。 巴图鲁说:“好像是大嫂娘家的弟弟,后娘带来的。”巴图鲁不知道佐佐木到底想说什么? “他死了!我枪毙了他。他差点杀了我身边的稻田,杜家的情况就是他告诉高彬的,所以高彬才针对杜家,高彬就是拿杜家要挟我给他煤矿工人,如果我去要步云鞋铺那些工人,他马上会提出要我把煤矿工人给他一部分建医院,这个混蛋非常狡猾。” 巴图鲁一听心里一动,如果煤矿劳工们真分流出一部分,万一把那些抗联分流出来,那么他们的逃跑计划就全打乱了。 他说:“太自私了,你完不成任务怎么办?” “这个混蛋!”佐佐木骂着。 巴图鲁说:“如果这样,就让杜家再为队长您分点忧吧,队长不必去求高彬放人,只是...那两个士兵在杜家受的伤,他们看病的钱我们会出的 “对,我们多买一些营养品去看望他们。”老张一副害怕佐佐木责怪的表情。 “不!你们不要害怕,杜家和我是最亲密的朋友,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这些混蛋胆敢到杜家捣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他们被狗咬伤是咎由自取,这件事我不会怪罪杜家,申桑尽管放心。”佐佐木说。 慕容良刚刚翻译完,老张就感动的向佐佐木拱手作揖:“哎呀!哎呀!杜家有佐佐木队长这么一个朋友真是万幸呀!” 巴图鲁说:“张管家,给队长拿200块银票。” “不!申桑!这件事杜家是受害者,你们不必......” “这不是给士兵看病的钱,是杜家送给朋友的。”巴图鲁说。 “为什么?”佐佐木问。 巴图鲁说:“满洲大部分地区禁止买卖肉类,但沙吉浩特却没有这项禁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猎人,队长才顶着上面的压力不执行这项禁令,所以,这些钱是真心诚意感谢队长的。” 听着巴图鲁真诚的话语,佐佐木非常感动,他没有下严禁买卖肉类的禁令是按照因地制宜而考虑的,绝非因为巴图鲁,但是却让巴图鲁以为是因为他,看起来巴图鲁的确是把自己当朋友了。 他说:“是的,我不能让我的朋友失望,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老张进来了,不光拿来一张银票,还带来一个鞋袋子,袋子里是满满一袋子炒熟的榛子。 “啊!好!申桑!你不是好朋友,张管家才是好朋友!怎么现在才给我这些好吃的东西?”佐佐木眼光熠熠的看着那些坚果哈哈大笑着。 他笑声刚落,脸上一峻说:“有人再到杜家捣乱,派人向我报告。” 巴图鲁想到坟地那俩失踪的士兵不知道是不是守备队的,他说:“就怕有人知道我们是朋友会经常来捣乱。” 佐佐木说:“我会保护杜家的。” 老张感激不尽的拱拱手说:“哎哟!杜家可就仰仗队长您了,您可是杜家的恩人呐!” 虽然那两个士兵伤得不轻,可是四个士兵把杜家也糟蹋的够呛,加上巴图鲁和老张满脸诚恳的表态,慕容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杜家躲过了一劫。 放眼整个沙吉浩特,别说把日本兵打伤,即便被日本兵欺负了敢回头瞪日本兵一眼,这个日本兵就敢杀人,更别说这俩士兵已经鲜血淋淋了。 慕容良非常佩服巴图鲁的能屈能伸,在硫铁矿命令儿子杀日本人时决不含糊,塔司哈也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望,下手又快又狠。 现在,为了保全杜家,巴图鲁又能对佐佐木诚恳道歉,这才是智者,这才是智勇双全的大丈夫。 慕容良接过那张银票和那袋榛子看了巴图鲁和老张一眼转身走了。 送出大门口的巴图鲁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对老张说:“你好像也对吉田一郎说过同样的话。” 老张嘿嘿笑了:“只要他信就行。” 见老张的脸有点儿肿了,巴图鲁说:“你让雪儿打的?” 老张说:“除了她谁能有这么大手劲?”说完又乐了。 高彬原以为抓了步云鞋铺的工人佐佐木肯定会向他要人,没想到狡猾的佐佐木亲自到杜府说了此事,提前堵上杜府人的嘴,也堵上了高彬的嘴,这一招不得不让高彬佩服。 眼看天气越来越暖和,如果不趁这个时间把工人找齐,到时候肯定延误工期,所以高彬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得不把那些运来的轻伤员也安排在建筑工当中。 这场大火不光把所有木料付之一炬,就连作为墙体的青砖也大部分被烧毁了,只留下没有被大火烧到的墙体地基,为了在地基上砌砖,需要把地基重新挖开才能施工。 这天,高彬阴着脸在工地看那些劳工们挖地基,沙吉浩特地处寒冷地带,虽然山坡上的桃花已有了指甲盖大的花蕾,但是地上的土层却还非常坚硬,见那些劳工们用坚硬的搞头刨那些硬邦邦的地基,再看看阴暗的天空好像又要下雪了,高彬的脸阴沉的更厉害了。 高彬阴着脸回到他的办公室时,突然瞥见英子在木村的办公室正在聊着什么,木村看见他后紧张的推了英子一把。 “你刚才和木村医生在聊什么?”回到他的办公室,他询问跟进来的英子。 “没,没什么!”英子说。 高彬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盯着英子说:“还要我继续问一遍吗?” 英子吓得结结巴巴的说:“马小飞跑来告诉木村医生说他要和杜家小姐订婚了,请木村医生去喝喜酒,还说...还说吉田大佐也会来,他说...他说马小飞以前的女人好像是日本人,医院爆炸的那天,他看见马小飞的女人和齐耀祖说话了,后来他问过齐耀祖,齐耀祖说那个姑娘的确会说日本话,他听到...她叫着‘奥滔桑,我是安吉拉’。吉田大佐曾经让他打听给他输血的那个姑娘家在哪里,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吉田大佐,他想让吉田大佐知道给他输血的是一个叫安吉拉的日本姑娘,而不是中国姑娘......” 高彬的脑袋里“轰”的一下,感觉快站不住了,他的后背一阵发凉...... 第537章 河中发现智子尸体 马小飞发现银手镯 吉田一郎腰间佩戴的那把武士刀据说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他用那把刀杀了无数人,大部分是中国人,但是也有他认为该死的日本人。 精神有严重疾病的吉田一郎每天疯了一样寻找他的女儿,不,他不是疯了一样,他实际上就是个疯子,一个靠药物维持正常状态的真正疯子,这个疯子不会因为高彬救了他的命而放过高彬,在他心里女儿和妻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高彬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镜片后面的眼睛毒蛇一样盯着英子:“木村他要告诉吉田大佐吗?” 英子低头不敢看他:“是、是的。” “你怎么说的?” 他用手捏住英子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看着他。 英子看了一眼他狰狞的表情,吓得结结巴巴说:“我们正聊着就…就看到您过来了,我...我...什么都没说。” 高彬不吭气了,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英子,从英子的表情上能看出,她对木村说了什么,他心里开始酝酿毒计,看起来英子和木村都不能再留了。 这几天石榴和石俊往杜家跑的很勤,赵宏斌和韩满囤也来杜家帮忙张罗,原先鞋铺的几十个工人都被抓走修建医院去了,所以找人来帮忙也能说得过去。 老张的侄子树全也搬到府里来住了,原先在鞋铺有住的地方,他到外地去送鞋躲过一劫,回来后老张就安排他以后住在府里,老爷和少爷们不在家时也好有个照应。 在煤矿,狗剩和郭生方把逃走的名单捋了一下,把他们知道的所有抗联和抗日分子集中到一个采煤队问题不大,因为这些人员安排都是马彪说了算。 但是他们遇到了一个麻烦,就是那个美国人。他早就看出来狗剩他们经常在一起商量什么,所以他暗暗观察了他们很久,有一天,他突然主动对郭生芳说如果他们在商量着逃走,请带上他。 他说出这样的话吓了郭生芳一跳,他们的意图这么明显吗?一个外国人都能发现他们的意图,日本人会不会也注意到了? “不,你别胡说,我们在一起是闲聊。”郭生芳警惕的一口否认。 美国人着急了:“郭,你不要骗我了,我听见你们说再看看还有没有抗日的人,一个都别丢下,我也是为了抗日才来到中国的,你们不能丢下我。” 这真是个难题,马彪透露给他们的意思非常明确,组织这次营救的指挥者明确表示,这次营救出去的人必须全部参军,不得放一个人回家,因为只要发现一个人从煤矿逃跑,里面剩下的几百人就没有机会出去了,剩下的人里面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抗联或者从关内运来的抗日战士?平时大家都非常谨慎,除了干活吃饭,都在互相提防着,轻易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 大家不知道外面的指挥者是谁,但一致认为他考虑的非常正确,最终决定不带任何一个不了解底细的人。 美国人说是因为拍了照片才被日本人抓进来的,毕竟是他自己说的,谁也没有亲眼看见,为了这些真正抗日的人,他们不能冒险。 眼看天气越来越暗,终于等来的下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这也许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他们暗暗打通了炸药库的保安柱,把炸药安放在预设好的地方后用煤堵好,只等天空开始飘雪的夜晚了...... 距赛罕塔拉下游两百公里有个柳家堡,这里是出产优质大米的地方,正因为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所以这里的土地几乎全被日本开拓者强行霸占了。日本人自己种不了这么多土地,就心安理得当起了地主,那些原先的土地主人反而成了雇工。 这天折木家的雇工柳锁贵挑着水桶到河里挑水时发现快要解冻的冰凌碴上挂着一个什么东西,他好奇的走过去用手扯了一下吓得跳了起来,原来是一个被鱼吃的只剩骨架的尸体,这尸体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被冰凌碴挂住了,惨不忍睹的骷髅上尚且残留着一大部分长长的头发。 折木刚开始听到慌里慌张的柳锁贵说河里有个死人时大声斥责他大惊小怪,可是听说脖子上挂着一条黑项链,他觉得蹊跷,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中国女人戴着黑色项链。 他带着几个人到了河边把尸体捞上来赫然发现这条项链上挂着一个黑龙吊坠。这折木没有来到中国前曾经和日本的黑道打过交道,他知道凡是戴着黑龙项链的人都是黑龙会成员。这一发现把他吓得差点惊掉下巴,黑龙会的人怎么会死在这里?他不敢确定这具尸骸的身份,于是他急匆匆报告给了驻扎在当地的关东军。 当一星期后消息传到吉田一郎耳朵里时,黑龙会已经把智子的尸体焚烧了,黑龙会确认那具尸体就是失踪半年的智子。 因为智子曾经和宫本就金矿石的问题发生过争执,结合调查走访,山口怀疑智子在柳家堡发现了金矿线索,为此,黑龙会和山口派出的调查人员沿着赛罕塔拉到柳家堡这一段地区展开调查暂且不说。 当杜爷走进吉田一郎的家时,看到珍妮正在一个人流泪,珍妮告诉他,有人在距离省城几百里地的柳家堡发现一具女尸骨架,女尸身上大部分肌肉已经被鱼吃了,只剩下一副骨架和一个项链。经过黑龙会成员辨认,那项链是黑龙会的标志,黑龙会成员身上都会纹着一条黑龙或者戴一条黑龙项链,山口已经宣布是失踪已久的智子小姐。 “听到这个消息,更担心我的女儿安吉拉,她到底在哪里?”珍妮伤心的说。 杜爷很想告诉她安吉拉曾经就在沙吉浩特,可是现在又失踪了,他终于忍住没有开口,给她希望然后还是失望,倒不如继续把希望留给她。 听到杜家邀请她参加订婚宴,珍妮很高兴。她说:“定下日子后,我和詹姆斯会提前到沙吉浩特的,谢谢哥哥的邀请,我非常高兴。” 杜家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等下雪天了。 天色越来越暗,空气中开始混杂着湿冷,马上就要下雪了,马小飞百无聊赖的和一胖一瘦两个尾巴在街上闲逛,他们远远看见翠香楼的大门时,芋头鼓动马小飞说老大马上就要定婚了,趁没有入洞房之前还能到翠香楼转一圈,否则雪儿那身板够大哥喝一壶的。 麻杆反过来问马小飞:“老大,订婚后是不是就断了进翠香楼这条路了呀?” 芋头说:“废话!你想让雪儿在狼女...不不不,杜娟姑姑面前哭诉吗?” 马小飞突然觉得两人说的有道理,这么多年在翠香楼栽下一片大森林,如果舍弃了就太可惜了,于是带着两个尾巴吃了晚饭后溜进翠香楼。 他时间长没去,觉得翠香楼的生意没有了以前的热闹,也没有看见老鸨尖着嗓子迎来送往了。他抓住一个姑娘一问才知道老鸨和她丈夫回老家了,说是她娘家什么人死了,回去办丧事去了。 马小飞直接往楼上走,这时,最里面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姑娘,当马小飞和她四目相对时,这姑娘转身就往屋里走,马小飞几个箭步过去一把把她拖进屋里厉声问道:“夏莲?你不是嫁给货郎了吗?你怎么在翠香楼?” 夏莲吓得脸都白了:“是、是小货郎把我卖到这里来的。” 马小飞一听马上怒了:“小兔崽子,看我哪天逮住他非弄死他,走,跟我回马家,马家丫鬟进了翠香楼,让马家还怎么在沙吉浩特混?” 夏莲努力挣扎着死活不跟他回去,这时马小飞的手抓住了夏莲的一个手镯,他无意中瞟了一眼,猛地盯着那个手镯,心脏开始极速跳动起来。 他一把把那只手镯从她手腕捋下来放到灯下仔细看起来...... 第538章 齐耀祖突然死家中 感激因为接纳包容 马小飞的心嗵嗵嗵感觉要跳出胸膛,没错!这手镯是他给小桃红买的,上面是桃花花纹,他让银匠在上面打了两个桃子,两个桃子被一支箭穿在一起,说一个是他一个是她,丘比特之箭把他们连在一起。 他拿着手镯一字一句问夏莲:“手镯哪来的?” “我买的。” “说真话!”马小飞强忍着心中的愤怒。 “小货郎送我的!” “啪!”一个大耳刮扇在夏莲脸上,他暴怒了,他没有时间和她扯皮。 夏莲被打懵了,他看见马小飞的脸都气得扭曲了,吓得赶紧说:“是、是齐耀祖送我的,说是一个姑娘身上的,我问过她那个姑娘是谁?他说如果我不想死就不要多问。” “他从那个姑娘手上抢来的?那姑娘现在哪里?”马小飞两眼冒火,恨不得吃了夏莲。 “不不不,他说见过那姑娘带着这手镯,这手镯是那姑娘丢了后他捡到的。” 夏莲意识到齐耀祖惹事了,担心马小飞去找齐耀祖的麻烦,这句话是夏莲自己瞎编的。 马小飞拿着手镯转身下楼,走到楼下只看到麻杆一个人搂着一个姑娘调情。 “芋头呢?”马小飞急匆匆问麻杆。 麻杆冲一个房间努努嘴,马小飞过去一脚踹开房间,抓起椅子上的衣服扔给炕上战性正酣的芋头:“速战速决。” 正在兴头上的芋头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的说:“老大,你这么快就完了?我还没、没、没......” 马小飞咬着牙说:“一分钟之内如果没有出来,老子弄死你!” 马小飞阴着脸和麻杆走出翠香楼大门,芋头已经穿好衣服追出来了。 沙吉浩特本来不大,马小飞熟门熟户就找到齐耀祖家,还没进去就听到院子里传出一阵女人的哭声,三个人进去才知道,齐耀祖晚上回来好好的突然就死了...... 回到家的马小飞躺在床上看着那只手镯久久回忆着,他越来越觉得蹊跷,小桃红的手镯怎么会在齐耀祖手里呢?那天在乱流旧基建署大院门口遇见他,他说在医院曾经看见过小桃红,但他并没有说捡到手镯的事,难道他那时候已经把手镯给夏莲了吗?他那天说“两个日本兵”是什么意思? 这个该死的鳖孙,他肯定是在医院捡到的手镯,为了黑下手镯他才一直躲着他,王八蛋! 他懊悔当时太激动没有听他把话讲完,既然事情发生在医院,看起来还是在医院多了解才行。 自从小桃红失踪后,他一开始找过木村打听,可是木村一口咬定没见过小桃红,但是他的眼睛不敢直视他,难道木村隐瞒了什么? 看起来他不该离开沙吉浩特,他就应该留下来继续逼问木村。 过几天订婚的时候把参加喜宴的木村灌醉,一定要问出实情。 在大山里,一块块大石头被雕琢成长方形或者四方形,这里的每一个人现在都是石匠,人手一把铁锤跟着石匠有模有样的敲打着石头。旁边已经有一大片摞在一起的石料了,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开始动工挖地基。 这么多人都在干活,就连达哈苏也在热火朝天的干着,却看不见巴图鲁一家三口和田下的影子。 在山的另一边,巴图鲁看着悬崖底下抓着绳子一遍遍练习攀爬的田下说:“用不了那么高,下来吧!” 田下抓着绳子一跳一跳往下溜,他向上扬了一下绳子,绳头上的铁钩向上一扬抛了下来,他麻利的把绳索盘成几圈走过来挎在肩膀边走边说:“我答应你救人,但是你得答应我一辈子留在这里,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是会爬悬崖的猎人了。” 巴图鲁一边走一边说:“你要成为真正的猎人还差的远呐!” 田下走在后面嘟嘟囔囔的说:“反正任务一完成,我哪里也不去。” 巴图鲁皱着眉头对他说:“你看你现在胖的像一头猪了,我都担心到时候你能不能爬上墙头,千万别误事,那可是几百条性命!” “巴图鲁,谢谢你。” 田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巴图鲁看了他一眼没有吭气继续走路,既没有问谢什么?也没有问为什么突然说谢谢。 巴图鲁知道田下心中的感激是因为对他的接纳与包容。 他不会原谅杀人放火的日本鬼子,但他已经原谅并接纳了无辜的田下村夫。 在铁匠铺,慕容良、马彪、韩满囤、赵宏斌挤在后院小屋里焦急的商量着。马彪看了万年历,说每年的4月15号肯定下大雪,所以他通知了所有亲戚4月15号儿子订婚,都去喝喜酒,最主要的是已经通知了佐佐木。没想到今早起来天阴沉的像一块黑布,整个天空黑压压的像要塌下来一样。 “怎么办?今天才三月15号,还差整整一个月,如果巴图鲁大哥不进城,解决不了墙角那个岗哨的问题,一切全完。”韩满囤说。 慕容良说:“实在不行提前行动,大不了藏在死人洞的那些劳工冲出来杀了那两个看守。” 韩满囤说:“对,凡是参加逃跑行动的都是抗日好汉,杀两个小鬼子分分钟的事儿。” 马彪说:“主要是墙角那个岗哨能看到炸药库和死人洞前面那一片地方,如果他正好转身看这边,枪声一响,一切全完!” 赵宏斌说:“不用枪,我一箭射死他!” 马彪说:“大晚上,你在法喊叫?” 赵宏斌说:“必须射在脖子上?” 马彪说:“射在他身上更会坏事,他一嗓子就能让整个行动失败,还要死好多人。” 赵宏斌不吭声了,他没有那个把握。 大家谁也不说话了,马彪着急的在地上转圈,他说:“万年历上明明写着4月15号下雪,我也打听了,4月中旬会下一场大雪,然后开始回暖。这几天这场雪不知道是不是大雪?看起来得提前行动,万一到了那天反而不下雪了呢?老天爷真是捉弄人。实在不行不管剩下那些人了,咱们定个时间,赵宏斌一听枪声马上剪断电线,探照灯一灭,藏在死人洞的人冲出来杀了那两个岗哨赶紧逃命。” 韩满囤说:“坚决不行,大哥说那样不光害了剩下的那几百人,佐佐木必定受到惩处,佐佐木在沙吉浩特这么多年虽然也抓抗日分子,但毕竟没有大开杀戒,如果换了一个不熟悉的,指不定给沙吉浩特带来什么灾难,所以才想出这个主意。” 慕容良说:“不要小看鬼子的部署,没等这些人跑出沙吉浩特地界,沙吉浩特外围的鬼子很快就能集结,鬼子来个围追堵截,煤矿里剩余的劳工以后跑不出去,这些跑出去又被抓回来的下场更惨。” 谁也不说话了,正发愁呢,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巴图鲁一低头走了进来。大家正要和他打招呼,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猎人打扮却戴着眼镜的人时愣住了。 尤其是马彪和慕容良更是紧张的瞪圆了眼睛…… 第539章 田下出现马彪蒙圈 煤矿发生塌方事故 慕容良紧紧盯着这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大家也紧张的看着这个人。 “自己人!”巴图鲁说了一句。 “您好!”慕容良用日语问了一句,然后紧张的看着他的反应。他不相信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人。 “好久不见,慕容翻译。”田下用日语回答他。 慕容良心跳加快:“您真是...田下少佐吗?” 田下却没有他那么冷静,他过去紧紧握着慕容良的手说:“是我,慕容翻译,我是田下村夫。” “田下少佐没死吗?您不是被狼吃了吗?”慕容良继续哇啦哇啦和他交谈着。 “狼不吃好人,只吃坏人。”田下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慕容良。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巴图鲁怎么把一个日本人带来了?而且慕容良和他拉着手哇啦哇啦说了半天看起来很激动。 马彪当时还是警察队长,他见过田下村夫。他对田下说:“田下少佐。” “马队长您好!”田下和他握了一下手。 “您怎么和......”马彪搞不懂他和巴图鲁怎么会在一起。 巴图鲁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对赵宏斌和韩满囤说:“我的日本朋友,自己人,这次行动有他的参与胜算的把握大一些。” 然后他对马彪说:“以后慢慢告诉你我们的关系。” 见大家还是一片紧张,巴图鲁只好说:“我认识他比你们还早,十几年前我们就是朋友,你们放心吧。” 慕容良心想,十几年前就是朋友,为什么塔斯哈被打成那样他没有出手相救?他当时就在场。 田下看出来慕容良的心思了,他用中文说:“慕容翻译,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我和塔斯哈分开时,他才不到六岁,在基建署大院再见到他,他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我当时没有认出他来......” “以前的事别说了,他没问题,我们现在商量一下怎样行动。” 巴图鲁真担心田下又要哭,他赶紧开始部署下一步计划。 大家听了巴图鲁的行动部署,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晚上天空果然开始飘雪,准备下坑的劳工们排着队头戴矿灯怀揣两个窝头一个个钻进坑口。到了指定工作面开始干活时,三个日本监工也穿戴整齐跟着下来了。 郭生方和狗剩紧张的盯着远处的监工,他们等待着马彪的身影。马彪根据郭生芳提供的名单把这些人安排在一起干活,这百十来个人的性命今天就掌握在马彪手里了,生与死就看这次行动能否成功。 时间似乎已经凝固了,这些人感觉今天过得非常慢,他们和往常一样开始挖煤,同时小声提醒着同伴注意动静。 马彪怎么还不出现呢?别是出了什么岔子,这几个参与行动的小组长来回走动互相传达着心中的焦虑。 日本监工见几个人一边干活一边吃怀里的窝头,而且这几个劳工的脸上都带着兴奋,顿时起了疑心。 劳工们一天要工作十二小时,他们没有吃饭时间,每个人下坑领两个窝头,这两个窝头一般在工作六个小时后实在饿极了才舍得吃,今天才刚刚下坑,这些人怎么开始吃窝头了? “喂!快干活!你们为什么现在就开始吃饭了?”监工粗声粗气大声吆喝了几句。 这几个参与行动的人心想着今天就要逃走了,再不受日本人的气了,他们对监工露出了蔑视的表情,有个年轻人甚至还想过去揍这个监工。 这几个人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举动可能会导致行动失败。 “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这个监工见这几个劳工放下手里的工具向他走来,他猛地拔出手枪对准他们。 枪声一响可就全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狗剩跑过来冲这几个人大喊:“干什么?干什么?不好好干活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个人叫黄平顺,他并不是抗联俘虏,而是一个抗日分子,他在偷铁路上的道钉时被巡逻队发现,并且在搏斗中打伤了一个士兵,被抓起来就扔进煤矿监狱挖煤。因为他经常咒骂日本人,抗日情绪很高,这次也被划进逃跑行动中来了。 黄平顺只知道这次行动由几个人组织,却并不清楚都是谁在指挥,他并不知道狗剩是指挥者其中之一。 “你谁呀?你管的着吗?自己也是被压榨的狗,反过来冲我们汪汪起来了?我们今天谁也不怕了……” “黄平顺!你想干什么?”赶过来的郭生芳大喝一声截断了他的后半截话。 黄平顺一看是郭团长,他知道郭团长是指挥者之一,他说:“团长,我想提前把窝头吃了,反正……” “住口!”郭生芳冲他大喊一声。 “哗~~” 郭生芳声音刚落,就听见背后传来巨大声响。 一声坑木支架倒塌的声音从另一个监工站立的那个方向传来,大家一阵紧张转头去看,原来那个地方突然冒顶了,而冒顶的地方恰恰在那几个监工站立的位置上。 这真是老天助力,其中两个监工躲闪的太慢,被埋在有可能继续冒顶,他则领着人徒手往外扒人。 郭生方大声呼喊救人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个监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和他一起被抓来的柳宝,这柳宝因为弟弟被日本人打伤后生死不明,所以对日本人充满仇恨,他脾气暴躁,动辄和监工顶嘴,经常挨监工的毒打,今天看到冒顶了,这个监工正要往外跑,他想趁混乱把这个经常打他的监工干掉,于是他在黑暗中提着一把铁镐扒拉开拥挤的人群向这里冲来。 就在他冲过去正要举起铁镐对这个监工下手时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是马彪,马彪抓住他的手腕并没有声张,却赶紧催促那个监工向外跑,那个日本监工并不知道刚才差一点死在铁镐下,他一面大喊着赶紧救人,一面冒着煤尘向外跑。 柳宝一看这么好的报仇机会被马彪破坏了,他恼怒的骂了句:“狗奴才你坏了爷爷的好事!”说完拼命挣脱开马彪的手再次举起铁镐,他这次是冲着马彪来的,刚才那个监工已经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失去了踪影。当他再次举起铁镐时急忙赶过来的郭生方一把夺下他的铁镐:“你想干什么?” 柳宝说:“刚才要不是他我就灭了那个小鬼子了,现在我就杀了这个狗奴才,反正今天要逃出去了......” “闭嘴!” 郭生方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他不能说别的,更不敢告诉他如果马彪死了他们谁也逃不出去,他咬牙骂了一句:“他死了我们都得陪葬,你要再莽撞坏了大事我先弄死你!” 狗剩站在一旁埋怨郭生芳:“你组织的这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人迟早会害死大家。” 郭生芳心里清楚这些人虽然都恨日本人,但是他们没有集体意识,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作为会不会影响其他人。 狗剩大声对郭生芳说:“一会儿行动时,如果有人还像刚才一样莽撞,你用这把枪毙了他!别管他是不是抗联战士,因为这关系到更多人的性命!” 说完把一把手枪递给郭生芳,这把枪是刚才马彪给他防身的,为了能让大家顺利逃命,他把保命武器给了郭生芳,因为只有郭生芳才能镇的住这些人。 这些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包括刚才差点坏事的黄平顺和柳宝。 这俩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也许差点儿破坏了行动计划,尤其是狗剩望向他们的眼神就像要杀了他们,俩人吓的不敢吭气了。 马彪见刚刚给了狗剩的手枪到了郭生芳手里,他不知道狗剩为什么这样做?但是现在箭在弦上顾不得想其它的了,他对郭生方说:“赶快行动!快!” 郭生方推了一把那个愣头青,从口袋掏出一个口哨“呜----”吹了一下。 “大家跟我来!快!” 顷刻间,大家跟着狗剩向废井方向迅速跑去...... 那个叫野山下的监工跑出去向鸠山汇报却怎么也找不到鸠山,过了会儿看见鸠山捂着肚子从茅厕回来了。 听完野山下的报告,鸠山紧张的领着人向坑口跑来,跑到半坡就看见竹村扶着头破血流的马彪摇摇晃晃下来了,俩人走到他们跟前,马彪说了句:“冒顶了......”一下倒在他们面前。 一群人刚把马彪抬到场地中央,就听“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从坑口传来。 这巨大的震动把场地的人吓了一跳,他们站在场地都感到地面的震动,一霎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场地上的人反应过来时,有的人开始往大门外跑。大门角的岗哨虽然也吓的够呛,但他还是举枪向这里射击阻挡那几个往外跑的劳工。 围墙上的几个岗哨感到紧靠围墙修建的岗楼抖动了一下,他们不知道是地震还是坑下出事了,一个个惊慌的向坑口张望,他们虽然在地面以上,但是心里也很紧张。这个煤矿已经挖了多年,听说沉陷,所以,他们从不同方向望向场地里面,他们看不到坑口的情况,只能盯着场地上那群围着马彪的人。 紧挨炸药库的这个岗楼上,站岗小兵正聚精会神望着院子里的动静,刚才轰隆隆爆炸声传来时,“叮!”的一个声音传进耳朵,他转头望去空无一人,以为是过度紧张耳虚了,或者对面岗哨的士兵在敲打什么,因为距离远,看不清那个角是谁在站岗,但是他知道有个叫细犬的士兵在煤里面发现一块漂亮的六棱电解石,他经常拿在手里敲击石块,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正胡思乱想时,突然感到脖颈后面被猛的一击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第540章 救劳工田下扮哨兵 狼牙爪夺命悄无声 巴图鲁一掌砍晕哨兵后迅速弯腰帮田下往上爬,田下穿着士兵的服装,把那个哨兵的枪背在身上继续站在那里。 巴图鲁悄悄地说:“如果看见他的手在动,你继续砍他的这个位置,用劲砍不会死的。” 田下看起来有点儿紧张,他冲巴图鲁点点头:“好!” “你别害怕,我一会儿过来接你。”巴图鲁叮嘱他。 “我不害怕,你快下去吧。”田下对蹲在地上的巴图鲁说。 “记住!千万冷静!” 巴图鲁说完便敏捷的抓住绳子溜了下去。” “野甸,怎么了?” 对面那个哨兵似乎感觉到这边有异常便询问了一句。 田下咳嗽了一声说:“没事!” 巴图鲁拐过去慢慢靠近,看见两个哨兵精神十足背着枪在炸药库门口来回溜达,并没有像马彪保证的那样瘫倒在炸药库门口。 这马彪办事真不靠谱,这次计划里可是不许杀人的,他当时信誓旦旦保证这两个哨兵到时候会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这可怎么办?巴图鲁心想。 难道没有机会给他们下药吗?巴图鲁心里非常紧张,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墙角的哨兵一旦醒来,田下就有危险了。 为了田下的性命安全,更为了这些好汉们顺利逃脱,巴图鲁决定改变计划。 多亏他有备用方案,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狼爪手指刀带上,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准备捕猎的豹子一样,蹑手蹑脚慢慢靠近,然后向前纵身一跃...... 坑下的爆炸声传出来,炸药库值班的两个士兵意识到出事了,一个士兵说:“怎么这么大声音?难道又是瓦斯爆炸?” 另一个说:“爆炸得再厉害一些,把这些臭支那全部炸死在里面。” “对!把支那男人全炸死,留下女人为我们服务,嘻嘻嘻嘻......” “啪!” 两人正聊着,旁边那个死人洞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声。俩人对望一眼,他们知道那个洞里是扔死人的,所以不敢过去,其中一个打开手电向那边照了过去。 此时那里正藏着一百多个从尸骸上爬出来的劳工,他们屏住呼吸正静静地藏在洞口,等着逃跑信号,看到一个光柱照过来,他们以为是行动信号,一群人便一起从洞里涌了出来...... 这俩士兵一看从死人洞里突然冒出一群衣衫褴褛鬼一样的人,顿时吓得大叫起来,此时巴图鲁已经像猎豹一样潜伏到了他们身边,这俩士兵的声调还没飙到最高处声音便戛然而止,脖子被硬生生撕碎了...... 再说这些冲出来的劳工一看被30米外的日本兵发现了,恰逢此时探照灯刚好照过来,这群人猛地停住脚步定在了原地,像极了一堆白灿灿的僵尸。 巴图鲁杀了哨兵捡起手电向这边转了几圈,他们才像一大群夜行动物一样一个挨一个迅速朝一个方向跑去...... 眼看着那个哨兵就要醒了,田下正在着急时终于听到一声夜枭的叫声。他迅速摘下长枪放在倒地的哨兵手里,抓起绳子向下溜去。 到了铁爪子抓的太紧了。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巴图鲁抓住绳子蹭蹭蹭几下重新爬到上面,他摘下铁爪抛了下去。 田下一边挽绳子一边着急上面的巴图鲁该怎么下来,只见巴图鲁像个黑色金雕一样直接从上面跳下来了,他落地后打了一个滚站起来让田下拿好绳子猫腰跑到远处的一个角落,赵宏斌和韩满囤在那里接应他。 安顿好田下,巴图鲁返到炸药库门口在两个尸体上乱抓一气,他拽着尸体在地上乱走,用尸体擦掉死人洞门口的杂乱脚印,一切布置妥当,他像狼一样长啸几声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煤矿发生爆炸不是稀罕事,可以说是常态,满碳株式会社的工作人员刚开始也是一阵紧张,稍后便恢复了正常状态,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各就各位了。 倒是负责安保的守备队这些人感到很紧张,他们围在马彪身旁焦急的等着佐佐木前来。 躺在办公室椅子上的马彪已经让矿医把头上的伤包扎好了,但他还是哼哼着好像伤的挺重。 竹村给佐佐木打电话时怎么也打不通,这时围墙外面不远处突然响起几声杂乱的狼嚎,顿时吓得办公室里的几个日本人缩成一团。 “怎么回事?” “狼来了吗?” 他们哇啦哇啦一片惊慌。 马彪听到狼叫声后,明白一切顺利,他心里竟然激动起来,连自己都没想到他一个老百姓口中的狗汉奸竟然为了救人炸掉了自己的煤矿,他高兴的想笑又想哭,终于做了一件足以抵消以往所有过错的大好事。 妈的,老子这次给你们添了一个大堵,堵得你们不光心疼,让你们把肺管子气炸!老子心里这个舒坦呀! 他没有任何信仰,也不是可怜那些劳工才解救他们,他就是单纯的想给日本人制造不痛快。之所以先放跑抗联和抗日分子,一方面是因为女儿参加了抗联,二方面是因为这些人跑出去后会继续干日本人,只要干日本人,他心里就痛快。 说的通俗点,他就是给日本人使坏,不能白白让他们霸占了自己家煤矿,仅此而已。 他一直认为自己与胸怀大义毫不沾边。但是尽管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发泄私怨,可他破坏煤矿的同时还解救了百十来人的性命,这其实就是大义,只不过这大义他自己体会不到。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用哼哼声代替肚里的每一个字:“狗日的小日本,抢老子的煤矿,让老子没有饭吃,今天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厉害,你们这些狗杂种......” 这些话通过嘴里发出来就变成一声接一声的哼哼声,他闭着眼睛不停地哼哼着,同时计算着越来越大的塌方面积,思谋着废井那个破洞得赶紧堵上...... 佐佐木和慕容良下完最后一盘棋,俩人走出来看到外面的雪下的很猛。他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说:“下的真大呀!” 慕容良今晚有点紧张,他不放心马彪那个不着调的,尽管他绝对相信巴图鲁的能力能解决围墙上的岗哨,可炸药库门口那两个看门士兵真的会被他的迷药放倒吗? 他瞬间想起以前,佐佐木明明跟马彪要春药,他却稀里糊涂给了佐佐木一包蒙汗药,让自己躺在地上出尽洋相的事。 你今晚可千万不要掉链子啊!那两个士兵如果开枪报警可就全完了。 慕容良心里祈祷着,没有听见佐佐木说的话。 “慕容,你在想什么?”佐佐木问心不在焉的慕容良。 慕容良猛地清醒过来,他笑着说:“我在想今晚的雪多漂亮啊!就像北海道的雪,我突然想起在日本的美好时光了。” 佐佐木说:“北海道的雪在二月份是最漂亮的,非常洁白,雪花晶莹剔透,现在是三月份,再有一个月那里就不下雪啦!非常怀念那里的美景啊!” 慕容良说:“队长也喜欢欣赏雪景吗?” 佐佐木说:“小时候,爸爸带着我到乡下,一家人一起去看雪景,昌幸非常喜欢在雪里打滚,雅美喜欢堆雪人,我就喜欢欣赏那些洁白的让人心醉的雪。” 佐佐木跟着自己的话想起了不知下落的雅美和千代,他惆怅的叹了口气,露出落寞的神情...... “队长,煤矿电话。”稻田走过来说。 佐佐木皱了一下眉头走进办公室。 “什么?爆炸?”佐佐木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当佐佐木的小轿车冒雪一溜烟开进煤矿时,鸠山、竹村和头上缠着白绷带的马彪一大群人正站在雪地里惴惴不安。 佐佐木破天荒的下了车,他望着高处坑口陆陆续续出来的劳工说:“伤人了吗?” 竹村说:“,西南方向的这个工作面发生爆炸,现在东北方向的劳工都上来了,只有都上来才知道埋了几个。” 马彪痛哭流涕的对鸠山说:“部长,派人赶紧挖吧,那里有几十条人命啊!万一他们还活着,都还有救啊!” 他着急得在原地跺脚,脚底的雪花被他这么一跺纷纷四散飘飞。 鸠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只管站在那里,他很沮丧,他担心的是这次爆炸又会影响煤炭产量,至于那些劳工的性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第541章 放弃救人绕行掘进 美国记者也失踪了 马彪转身又求佐佐木:“队长,您和鸠山部长研究一下赶紧救人吧,再不救可就来不及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都埋在石头底下呀! 佐佐木明白鸠山考虑的是损失了一个大工作面和那么多劳工,这下势必影响产量。 他对马彪说:“到办公室。” 一群人进了办公室,马彪指着像四个手指一样的巷道说:“这是四条掘进面,两条回风巷道已经贯通,刚开始就在这个车场空地发生小规模塌方,武神明和野原田被埋了,我把回采区和这条开拓巷的劳工召集起来赶紧救人,野山下刚跑上来报告,就浓,多亏我提前预感情况不好赶紧跑,刚跑上来就爆炸了。” 他面露惊恐的汇报着,身子还在微微发抖,看起来吓得不轻。 “是煤尘爆炸吗?”佐佐木问。 “是煤尘爆炸。”马彪肯定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是电线短路引起的爆炸?”佐佐木问。 马彪说:“哎呀队长,我下了一辈子矿井,通过第一次塌方的位置我就预感到还会塌方,这几天有两条回采巷,那么大煤尘再加上塌方不爆炸才怪,多亏我惜命跑得快,否则也上不来了。” 其它监工也紧张的点头说坑下电线一旦冒出火花,煤尘太浓瞬间就会爆炸。野山下站在那里觉得捡了一条命,他后怕的脸都白了。 佐佐木抬头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问了一句:“被压在 佐佐木询问大家挖不挖被埋的劳工时,所有人都不吭气,只有马彪第一时间急切表态赶快救人。 “马矿长,你能保证抢救被埋劳工的时候再不发生二次塌方吗?所有顶棚全部倒塌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支护的虚煤层怎样保障其他人的安全?”鸠山质问马彪。 马彪吞吞吐吐的说:“我、我不敢保证,鸠山部长您敢保证坑下不发生事故吗?我们不能怕再塌方不抢救人吧?那可是人命啊!”马彪着急的说。 “爆炸发生在哪个区域?”鸠山问。 马彪指着坑下图纸说:“刚开始在这里小面积冒顶,武神明和野原田怎么就那么巧恰恰就站在这里,哗啦一下,俩人就被压在慢跑才捡了一条命。不知道刚才的大塌方在哪个采区,得亲自下去看看才行。”说完他看了野山下一眼。 野山下明白马彪想让他一起下坑查看情况,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刚刚死里逃生跑上来,现在还要返回去送死?但是当着佐佐木的面只好点头认可。 坑下的劳工陆陆续续还在从坑口下来,下来后没有直接回牢房,而是站在偌大的场地上等着点名,这情景隔三差五就会遇到,这些劳工们已经习惯了。 场地上的劳工越来越多,黑压压站了一大片,他们习惯了周围架着的机枪和几十支明晃晃的刺刀以及枪口,他们并不害怕这些。但是今天他们一个个神情紧张,坑下巨大的爆炸让他们胆寒,巨大的爆炸声说明又有许多条劳工献出了生命。 当雪花完全覆盖住黑色的煤矿地面,劳工们头上身上落了一层白茫茫的雪花时,马彪和野山下终于回来了,野山下神情激动地向佐佐木和鸠山报告马彪的良心大大的坏透了。 慕容良紧张的听野山下哇啦哇啦报告他看见的事实,马彪听不懂日本话,依然在那里着急的和竹村喋喋不休让他们赶紧安排挖人。 佐佐木先听野山下汇报完,然后盯着马彪说:“马矿长,这里就是紧挨着回采巷的开拓巷是吧?” 马彪点点头说:“对呀!” 野山下冲马彪大叫:“但是那是两条白墙巷道,你明明知道那里突然遇到无炭柱,你还坚持要继续掘进,造成煤炭产量上不去,你良心太坏。” 佐佐木看着马彪,听他怎么解释。 马彪也不示弱:“野山下,我刚才还救了你一命,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现在反而在队长面前说我良心坏了!你是搞煤炭测量出身,对煤矿的了解不比我差,你能看透哪一块是煤层哪一块是岩石?” 野山下说:“表面当然看不出,可是既然已经挖出石头,说明这个采区已经到头了,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向前掘进?” 马彪转头看向鸠山:“部长你也认可他的话吗?你认为这是遇到了无碳柱?还是采区尽头?” 鸠山心里认可马彪说的话,但是他也没有把握这堵白墙到底有多大?万一这是遇到了巨大无炭柱,那和采区尽头没有区别,于是狡猾的他没有回答马彪的话。 马彪转身又对佐佐木说:“队长,人命关天呀!现在不是讨论煤炭产量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组织人马救人呀!刚才我下去安排劳工快救人,可是野山下阻止了,他才是良心坏了!” 佐佐木走到煤矿采区图纸前让马彪详细讲一下出事方位。 马彪摘下头盔放在办公桌上,用手在办公桌上比划着:“队长,这个办公桌就是这整个南山采区,这一片都已经采空,我们向北、向东都有掘进,向南是煤质很好的丈八卧煤层,向西已经没有煤了,西面都是采空区了,我们只有向南继续掘进,但是我们掘进到这里遇到这个无炭柱,就是这个帽子,您现在能看到这个帽子是这么大,但是在大山里,任何人不知道这个无炭柱到底有多大,也许挖一个月就能挖透,穿透这个无炭柱过去都是丈八煤层,也许我们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见煤,这个谁也不能保证。可是野山下一路上说我良心坏了,说本来就不应该继续掘进,应该放弃那个无炭柱,绕着白墙走,现在爆炸就发生在这一对回采巷和开拓巷道区域,那里已经炸的像是一座山都塌下来了,野山下说挖那些劳工没有任何意义,这有点太不人道了,那是几十条生命啊!” “马队长,你觉得有必要挖出那些死人吗?”鸠山早就对他的唠叨忍无可忍了了。 竹村也说:“即便挖出来也不能继续工作了,你以为煤矿是养闲人的地方吗?” 野山下和另外几个监工一起向马彪发难:“就是,就是,如果为了挖出那些死人又损失一批劳工呢?” 马彪好像豁出去了:“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这些人挖出来万一有活的呢?他们虽然不能工作了,可他们最起码活着吧?” “我不同意挖。” “我也不同意。” 马彪一看火候到了,他看着门外站在大雪纷飞的场地上那些劳工说:“队长,您看看外面这些刚上来的劳工,与其让他们站在这里瑟瑟发抖,不如让他们重新下坑去挖人。” 佐佐木听明白了,如果利用珍贵的劳动力费时费力去挖那些人,挖出来的也是几百吨或者上千吨的石头和死人,倒不如采用监工野山下的建议,绕开那些白墙往前挖。 他一声不吭在地下来回踱步,这时一个满碳株式会社的工作人员跑进来报告,说下午班一共下去1个矿长,8个监工,362个劳工,包括一名美国人,两个苏联人。现在上来1个矿长,6个监工,259个劳工,其中包括两个苏联人,一共失踪2个监工,103个劳工,其中包括一个美国人。 马彪听不懂日本话,但是慕容良能听懂,他一听美国人也失踪了,心里“咯噔”一下...... 第542章 炸药库看守被狼啃 件件都非吉祥之兆 慕容良知道美国人崇尚自由,尤其是美国记者,他哪里能老老实实待在抗联?一旦半路逃跑,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后背一阵发凉,迅速看了一眼马彪,马彪不知道慕容良什么意思,只好面无表情的站在佐佐木身边发呆。 那个工作人员出去后,佐佐木走到门口看见外面那些身上落满雪花的劳工站在那里黑压压一片,他一阵恍惚,仿佛面前的场地是深邃的大海,那些劳工突然变成汹涌的黑色波浪正向他涌来,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竹村说:“煤矿爆炸后听到山上传来狼叫声,听不出来几只狼,后来没有声音了。” 慕容良给马彪翻译后,他说:“动物比人敏感,一有动静就要嚎叫,动静太大受到惊吓还会袭击人,今天这么大动静肯定把山上的狼惊动了。” 佐佐木问:“声音哪边传过来的?” “那面!”竹村指了指炸药库方向。 佐佐木皱着眉头出去向那个方向的岗哨看了看,只见那个哨兵背着枪在岗楼里站着来回活动着脖子,他放心了。 “那面有看守炸药库的士兵,如果有动静,那个哨兵首先会发现,两个看守也会开枪的。”竹村说。 “马矿长,您受伤了,回去休息。”定了定神的佐佐木说。 马彪说:“我受伤是小事,请队长下令赶紧救人,时间来不及了。” 他这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受伤了,得有疼痛表现才行啊,于是用手摸着受伤部位疼得呲牙咧嘴反复恳求佐佐木救人。 野山下撇着嘴轻蔑的说:“救人?继续浪费宝贵的劳力去挖那些尸体吗?如果塌下来的是煤层,一边挖人一边挖煤倒也可以,但塌方的地方是一堆毫无用途的石头!你以为那些劳工挖出来还能继续干活吗?” 马彪痛心的说:“我承认,即便挖出来他们也许都是濒死之人了,但是只要他们有一口气,我们也应该把他们挖出来抢救......” “马矿长!这里不是慈善机构!这里是煤矿!煤矿是会死人的,你挖了一辈子煤难道不清楚吗?”鸠山冲马彪吼起来。 马彪一看目的已经达到,他无奈的站起来说:“一下死去这么多人,这煤炭产量谁来保证?每个月完不成任务又来指责我消极怠工,要不是为了养活家里一家老小,我真不想继续干了,太受气了!” “不就是损失一百个劳工吗?新的劳工很快到位,你受伤就回家休息去吧。”鸠山看见他坚持要挖出那些尸体心里很不高兴,但是口气倒是平缓下来了。 马彪叹口气出去了,他明白鸠山的意思,把他打发走就是为了不抢救那些被埋的劳工。 他心想,老子还担心你挖呢。 场地上剩下的二百多劳工看见马彪要走了,而日本人却没有要挖人的打算,他们开始大声抗议起来:“马上挖人!” “马上救人!” “救人!” “救人......” 马彪扭头看了一眼佐佐木,“嗨!”了一声无奈的走了。 “机枪准备!” 佐佐木大喊一声,他举手向下一挥,就听见东面岗楼上的机枪“哒哒哒”打出一梭子弹,子弹打在劳工们面前的场地上,站在最前面一排的劳工被飞溅起的弹壳和地上的碎石崩在身上吓得直往后退。 “竹村小队长,你是什么意见。”看见劳工们安静了,佐佐木问竹村。 竹村说:“和煤炭产量比起来,那些猪的性命不值一提,他们都是一些仇恨大日本帝国的抗日分子,即便没有埋在山下,最终也会被我们消灭,所以,我完全赞同野山下的提议,放弃那个无煤区域,紧贴无炭柱向前掘进。” 佐佐木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慕容良,他知道慕容良心里肯定又在不舒服。 但是慕容良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慕容,你觉得我应该组织人马挖出那些尸体吗?” 慕容良说:“我只是翻译,从不参与队长的任何决策,队长如果问我,我觉得出于人道,应该组织人马把那几十具尸体挖出来,但是...竹村君说的也有道理,即便挖出来也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尸体了。” 慕容良从来没有说过绝对效忠大日本帝国,任何时候都是服从他佐佐木的命令。对于佐佐木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不需要慕容良效忠海那边的天皇,只要效忠他一个人就够了。至于慕容良的建议,他只是听听而已,他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哪怕那些碎石下还有活着的人。 中国人的命没有煤炭重要。 劳工们在雪地站了时间不长便重新分组继续下坑挖煤,如果有人胆敢蛊惑人心煽动劳工闹事,就地枪毙! 于是在日本人的威慑下劳工们就像被驱赶的羊群,披着满身雪花重新向坑口走去。 第二天佐佐木刚进办公室就接到竹村打来的电话说看守炸药库的两个士兵被狼咬死了,炸药库门口到处是士兵的尸块和被撕碎的衣服碎片。 “炸药有没有丢失?”佐佐木狐疑的问,他怀疑是不是有人偷炸药? 竹村说:“炸药库两道门完好无损,没有打开的迹象,下了一晚上雪,两具尸体都显示是被狼啃过的,被雪覆盖了一大半,今早晨换班的士兵去了才发现的。” “昨晚值班的哨兵没发现什么吗?”佐佐木问。 竹村说:“爆炸响起的同时,那个哨兵觉得围墙在晃,他头晕了一下,马上就好了,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是他说听到狼嚎,却没有看到狼群怎样袭击炸药库士兵的。” 放下电话半分钟不到,距沙吉浩特县城五公里的一个铜矿打来电话,还是询问上个月失踪了两个士兵的事。 佐佐木昨晚到现在本来心里就烦,他冲着电话说:“中岛君!昨晚南山煤矿有两个士兵也被狼吃了,你难道没听说这里的狼吃人吗?你竟敢让两个士兵单独去打猎,你可知道这山里的野兽有多么可怕?如果中岛君不清楚的话,来我这里给你看一颗野猪的牙有多大你就明白了!” “你的主要工作是为帝国多生产铜矿石,而不是把精力用在寻找两个愚蠢的家伙身上!” “你以为附近的猎人捡到那两支枪会主动归还吗?” “放弃你的幻想吧!完成任务才是山本君的首要责任!” 慕容良知道上个月铜矿有两个士兵失踪了,为此铜矿守备队长中岛多次组织人马在山里寻找无果,看起来他这是又请求佐佐木派人继续寻找了。 “愚蠢的家伙!他真以为这里是太平盛世!” 佐佐木猛地放下电话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吉祥之兆啊!难道帝国的好运快完了吗? 第543章 巴图鲁田下把家返 万幸成了生死朋友 煤矿发生爆炸,死了一百来个人按理是个大事故,但在日本人眼里,死去的都是一些蝼蚁一般的中国人,根本不值一提。经过短暂的维修,绞车房通电后,那些已经从坑下上来的劳工经过重新安排,又返回其它工作面继续挖煤,好像那一百多劳工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正是因为日本人对中国人的蔑视才让马彪抓住他们这个残忍的心理,如果他们有一点点仁慈之心,如果佐佐木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把压在山下的劳工挖出来,那么这次解救行动将会变成一场累及许多人生命的灾难。 巴图鲁和田下返回城里没有直接回杜家,他们一行人在铁匠铺等待着马彪的消息。 劳工们顺利逃跑并不是已经万事大吉,接下来的后续才是真正的危险。 尽管马彪肯定的说已经非常了解他们日本人的冷血才谋划的这件事,但是田下还是为此提心吊胆坐卧不安,因为他不相信日本人会这么干,万一日本人良心未泯决定抢救那些劳工呢?挖了几天没发现一具尸体怎么办?到时候马彪可怎么向日本人交代? 田下的焦虑情绪冲淡了大家的喜悦,巴图鲁也开始担忧起来,如果情况不是马彪想的那样乐观,如果真如田下说的这样日本人的良心没有坏到丧尽天良,那马彪可就真危险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不见马彪回来,大家越来越紧张起来,四个人计划着要不要趁天还没亮把马家的人全部转移? 天快亮了,外面终于传来了聋三的声音:“谁呀?” 头上缠着绷带的马彪就像一个得胜将军一样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 巴图鲁和田下在杜府住了两天等雪停后,两个人才骑马出城。 出城的头天晚上,他们几个又在铁匠铺聚了一次,马彪说日本人又拉来一批劳工,放跑那么多人根本没有给日本人造成多大损失,煤矿的生产还在照样进行。 韩满囤和赵宏斌都认为这样救人没有任何意义,冒着生命危险救一批,日本人很快又补上一批,这样没完没了,而且说不准哪一次就被日本人发现了。 马彪说:“说良心话,救这些人我也是为了在孩子们面前能直起腰杆,让他们看看他老子也是能干大事的人,二方面,我也想炸了煤矿不想让鬼子白白霸占了马家产业,炸矿的同时还能救人何乐不为?不过,让巴图鲁兄弟冒这么大险帮我出气,的确有点太自私了。 巴图鲁说:“只要救人的事就不自私,这次咱们干得漂亮,不过,那些人逃出去能不能全部带到抗联?” 马彪也说:“其实我也担心这个呢,那里头有些人楞头八脑的不动脑子,就这次有个愣头青差点把野山下弄死,弄死他可就麻烦了,鸠山和佐佐木绝对不相信我一个人说的话,所有监工恰恰都死了?一定会挖开看看的,到时候全完。” 韩满囤说:“大哥,你和田下回山里吧,等你下次进城的时候就知道消息了,我觉得都能带到抗联,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抗联战士,应该不会半路逃跑的。” 马彪说:“问题是里面还捎带了一个美国人,这个人是记者,谁知道他会不会参加抗联?” 韩满囤说:“我尽快联系上他们,让他们千万注意这个美国人,他可别坏事。” 巴图鲁边走边回想他们的话,他觉得他们的话都有道理,以后该怎么办走路看路吧。他和田下骑马到了藏枪的地方,背好枪继续前进。 那天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认为救出去的都是杀鬼子的好汉,这就足够了,至于这样做有没有意义他没有考虑那么多,救人就是大意义! “我还是高看了那些家伙!以为他们会组织人马抢救埋了的劳工,我当时真担心没有挖出尸体该怎么办?”田下对巴图鲁说。 巴图鲁说:“如果他们有人性,劳工逃跑计划就不会顺利完成,马彪长期和他们在一起,早就清楚了他们对待中国人的残忍,这才利用了他们的残忍成功救人。” 田下说:“佐佐木生性多疑,没想到这次他竟然没有怀疑。” 巴图鲁没有立即接话,他顿了一下说:“其实佐佐木本性不是太坏,他非常看重友情,残忍的是你们的天皇,把有血有肉的人打造成一个个凶残的野兽。” 田下看着白茫茫的前方说:“是啊!是啊!老百姓的思想本来就像这洁白的雪一尘不染,在上面撒上什么颜色,雪就变成什么颜色了。” 巴图鲁说:“你知道吉田一郎非常残忍吗?” 田下说:“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他小时候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爱打抱不平,因为他们家族的血型稀少,他妈妈担心他受伤后也像他父亲一样无奈的死去,所以没少挨他妈妈的打,从美国回来参军后突然像变了个人,他现在在日本国内也是名声大噪,变成非常令人恐惧的一个人了。” 巴图鲁突然想起红岭湾射向吉田一郎的那一枪,他笑了:“他不光性格怪异,血型怪异,就连心脏也是怪异的。”说完夹了一下马肚子,白马猛地向前冲去。 田下回味着巴图鲁的话,他沉思良久,看着前方向他招手的巴图鲁,他怔怔的想,吉田一郎的心脏在右面是个秘密,自己也是后来才听森田幸利说的,巴图鲁是怎么知道的?再联想到吉田一郎那一枪正中平常人的心脏位置......田下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他的大脑此刻被两个字占满,那就是“万幸”。万幸不是这个血性汉子的敌人,万幸他们成了最好的生死朋友。 “等等我,巴图鲁。”他也一抖缰绳追了上去...... 马彪现在在家里的地位突然变了,尤其是马小飞,他也不提回省城了,只要马彪一回家,马小飞总会忙前忙后侍候着,对老子生出了无限的崇拜之情。 马彪和他约定,煤矿的事绝对不能让两个太太知道,所以,两人在家里总是心照不宣。 这天马小飞突然和马彪说:“爹!为什么那个狗剩没有一起逃走?他真那么想把剩下的人都带到抗联那里?” 马彪说:“那个傻缺玩意儿,看见他的时候吓老子一大跳!那天我把手枪给他了,他转头就给了郭生芳,让郭生芳威慑那些没有组织纪律的人,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他那时候其实就打好主意留下来了,那孙子他没有把这个决定告诉我。” 马小飞伸展双腿往沙发上一躺说:“这世道真要变了,黑记、狗剩、喜来,这三个人哪个是好人?可是现在都是英雄,就说喜来吧,死的多壮烈!真他妈是条汉子!” 马小飞的话勾起马彪的回忆,他亲眼看见喜来那么决绝的走向死亡,在大火中把自己活活烧死,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勇气。 “抵消了!”马彪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什么抵消了?” “这几个兔崽子欠马家的血债用日本人的命抵消了,从此不再提。”马彪说。 马小飞说:“其实我四爷爷的死只能算在黑记他哥王世飞头上,不能棍扫一大片,再说,王世飞不是也被四爷爷的家丁打死了吗?咱们早就应该放下仇恨了,我觉得狗剩这人挺仗义的。” 马彪说:“嗯,我也觉得狗剩这孙子挺靠谱,后来想了想他说的也对,他留下还能成为我的助手。” “助手?爹,你不会把自己当成这次营救的总指挥了吧?还助手?上次火烧医院的事就把小燕忽悠的想把您供起来了,那崇拜的小眼神简直啧啧啧......”马小飞说。 马彪说:“你以为老子是吃干饭的?没有老子的谋划这事还真不成!赶明儿到抗联那里把这事好好说道说道,老子可不是日本人的奴才,老子是抗日英雄!” 看见马小飞在笑,马彪说:“你小子还别笑,就拿上次火烧医院说吧,如果不是我拿出相机,慕容良能拍下那么多小日本作恶的照片?你瞧瞧咱们马家的功劳有多大?小日本不让我好过,我马彪可不是好惹的,杜家狼女是不敢惹的滚刀肉,我马彪和她一样不好惹,这还不算完,我得亲手杀一个日本人,要不心头这口恶气还是出不来!” 马小飞说:“你还要干?” 马彪说:“老子现在有帮手了,怕什么?让兔崽子们等着吧,这才第一回合!” 第544章 马家父子分析狼灾 那件事干的真漂亮 马彪顿了一下说:“不过,通过这件事我也的确佩服巴图鲁了,能把田下忽悠出来爬上墙头当哨兵,那可是一个日本少佐啊!还能不声不响干掉两个炸药库看守,怪不得你说他眨眼间就杀了一条狼,这次我可真相信你说的了,这人的确够厉害。” 马小飞一听这个来了精神:“我说他够厉害你还不信,这下相信了吧?别看他整天一声不吭,狠起来可狼性了,你看那块头,倒下能砸倒俩小鬼子。” 马彪得意的一声坏笑:“小鬼子不是狼子野心挺大的?老子就联合真正不怕小鬼子的,狼性对狼心开始较量,看看狼性厉害还是狼心厉害,不把龟孙们折腾得七荤八素老子不姓马!” 马小飞压低了声音说:“爹,你说红岭湾那事儿是不是他们两口子干的?怎么那么巧那晚上红岭湾闹狼灾,我们正好就遇见两条大狼在城里瞎逛?你没听传言?说狼女就喜欢养狼,还真有人半夜闹肚子看到狼女领着一群狼......” 马小飞的声音越说越低,马彪骂了一声:“你他妈声音大点儿,老子听不见。不过,那晚上的确邪性,中国人怎么就一个没被咬死?那些狼难道能闻出来哪些人是小鬼子?” 马小飞说:“对喽!这件事邪性就邪性在这儿!更邪性的是这伙狗杂种吃了这么大亏却悄悄的不敢声张,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 马彪嘿嘿一笑:“这么丢人的事怎么声张?你在书本上见过打了败仗大肆宣扬的吗?” 马小飞说:“这又不是打仗,怎么就成败仗了?” 马彪狡诈的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红岭湾不是一场非正常战斗?我早就怀疑过这件事,只不过亲耳听到炸药库那两声狼嚎我才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那件事就是狼女两口子干的,干的真他妈漂亮!听说佐佐木吓得都跪下了,可惜为了抓黑记耽误了看一场好戏。” 马小飞说:“反正我以后绝对不敢招惹他们,那一家三口的战斗力能顶一支部队,那塔斯哈完全继承了父母的狠劲,下手也黑着呢,我都怀疑那小子也杀过人!” 他忘不了几年前挨了塔斯哈一顿暴打的事。 马彪说:“我警告你啊,这些话出了这么门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连你那俩二百五尾巴也不能提,尤其那个傻不愣登的芋头,不小心说秃噜嘴惹出大麻烦,那可是你老丈母娘家。” 马小飞说:“得得得,八字都没有一撇呢,什么老丈母娘家?说点儿别的,慕容良为什么不让把胶卷交给他表哥石俊?把照片洗出来散发到全世界,让其他地方的人都看看小日本多他妈残忍。” 马彪说:“他说的对!非常正确!照片一旦洗出来散发出去,佐佐木会不会看见?高彬会不会看见?进了病理室的我、慕容良,还有那个小眯眼稻田都得倒霉,现在坚决不能露出来。” 马小飞说:“倒也是,我们没有家怀天下的胸襟,为了揭露这些王八蛋的残忍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马彪说:“我瞅见慕容良和那个稻田关系不一般,俩人迟早要离开佐佐木,俩人一旦离开,这些照片估计马上曝光。” 马小飞着急了:“什么?他们一离开照片马上曝光?合着留下你一个人替他们顶缸?什么东西?” 马彪说:“你以为老子还会在沙吉浩特待多久?煤矿一炸老子早飞远了,老子指定比他俩先离开沙吉浩特,到时候大仇得报隐姓埋名活着,老子倒要看看小日本能猖狂多久?他妈的鳖孙玩意儿欺负老子,到时候老子到关内参加正规军去,看见兔崽子们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对儿!” 马小飞说:“关内关外都封锁着,你怎么到关内?我们一大家人呢,怎么跑?再说,参军还用跑到关内?参加抗联照样杀鬼子,石俊不就是抗联?” 马彪沉默了,他思忖半天说:“抗联成不了气候,叛徒太多。监狱里有好多人都是叛徒出卖被抓进来的。这次救了这么多人也的确是冒了一把险,那里头如果也出现一个软骨头向小鬼子告密,你爹我可就把全家害惨了。” 马小飞坐直了冷哼一声说:“实话告诉你,我们买枪的时候听到的事更详细,听说抗联打仗其实挺厉害的,小鬼子们愿意到关内去打仗也不愿意和抗联打,因为抗联把他们打怕了。可现在抗联被打的七零八落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他们武器不行,也不是领导无能,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叛徒,小鬼子把叛徒策反后把他放回部队去,这叛徒就把抗联往沟里带,往往抗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小鬼子包了饺子,这样防不胜防的仗还怎么打?” 马彪瞪大眼睛听着,他说:“你是不是怕我担心小燕才不敢告诉我这些的?能不能打听到小燕在哪个部队?” 见马小飞没吭气,马彪无奈的长出一口气:“担心又能怎么样?走一天看一天,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该走哪条路你们自己选。”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总不能不管你娘她们吧?你完婚后去一趟苏俄,看看那里有没有日本人?只要没有日本人的地方就安全,你带着你娘她们先过去,你们安全了我就能放开手脚干了。” “苏俄离咱们这里太近了,日本人肯定也打过去了。”马小飞说。 马彪说:“红毛子俄国人比我们中国人野蛮,小鬼子肯定过不去,这破地方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过几天回了赛罕塔拉赶紧打听。” 这时二太太穿戴整齐开门进来笑嘻嘻的说:“老爷,我和大姐去看看亲家,一会儿就回来。” 马彪嫌弃的说:“你们两个老娘们整天往杜家跑,去的时候好歹带点东西,每次都从人家带回来好些东西,你们也好意思经常去!” 二太太正要回答,院子外传来大太太的声音:“你去不去了?不去的话留在家里跟老爷骚包算啦,我还不愿意带你去呢,丢人败兴的东西。” 二太太一叠声的边走边说:“去去去,怎么不去?等等我大姐。” 马小飞见两个娘都走了,他说:“让我娶雪儿不就是为了救那些抗联俘虏吗?现在他们都跑了,我还继续和她完婚?” 马彪说:“娶不娶雪儿你自己看着办!刚开始的确是想借着你俩订婚给小鬼子制造个响动,这不提前完成任务了嘛!只是我觉得雪儿那丫头挺对我心思,长得高高大大的,那姑娘心眼也实在,你看看咱家现在,每个房间都有一个鸡毛掸子,都是这姑娘亲手粘下的,多好的姑娘。” 见马小飞欲言又止,马彪说:“你别以为她只是个丫鬟,那你就错了,杜老夫人可说了,她家狼女...不不不,她家小姐出嫁时没有风风光光操办过婚礼,这次雪儿出嫁一定要大操大办风风光光的,你娘说杜家的那些陪嫁她都没见过,说最少值上万大洋,雪儿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碧绿的手镯,一看就价值不菲,你二娘为此都羡慕的和我闹过好几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在乎她是不是丫鬟,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这个?我更不在乎她的脚大,她大脚丫子更好,以后能陪我上山打猎,我......”马小飞不说了。 “小桃红!是吧?你到现在还认为小桃红能回到你身边?且不说她失踪了,她就是没有失踪,你以为吉田一郎那个恶魔会同意他女儿嫁给你吗?”马彪说。 马小飞思忖一下说:“爹!我总觉得小桃红出事了。” 第545章 小飞再次诈唬夏莲 英子整天惶恐不安 一听马小飞说小桃红出事了,吓了马彪一跳:“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 马小飞把那只银镯拿出来:“这只手镯是我买给小桃红的,前几天我去翠香楼溜了一圈,发现它戴在夏莲手腕上。” “什么?夏莲真的在翠香楼?” “我都见过她了,她说是齐耀祖给她的,我去找齐耀祖,没想到那孙子突然死了。”马小飞说。 马彪说:“我也听说他突然死了,好像是得了什么急病死的,警察把他的尸体弄到医院检查,高彬院长说是突发性心肌梗死。” 马小飞无奈的说:“他这一死不要紧,把寻找小桃红的线索断了。” 马彪一听夏莲果真在翠香楼,他说:“他娘的!怪不得佐佐木那孙子阴阳怪气说夏莲因为出卖了小燕,我记恨在心把她卖到翠香楼了,原来那个贱货真在翠香楼!我见过小货郎,是个挺老实的人,他绝对不会把她卖到妓院的,没准这贱货自己跑的,或者干脆把小货郎害了。” “她一个姑娘家哪里能害了一个男人?”马小飞不以为然的说。 “你知道个屁!女人狠起来没有男人什么事!武大郎是不是死在女人手里?听说抗联里头那些女人杀起日本人来比男人下手还狠,你别小看了女人。”马彪说。 马小飞说:“那倒是!比如狼女。” 马彪一看儿子又扯起了狼女便赶紧堵住他说:“得得得,你再去翠香楼找她一次,细细打听一下齐耀祖还对她说过什么,她要是不说,你就咋呼她,说发现小货郎了,也别说是小货郎的尸体还是活人,万一小货郎还活着呢,看她什么表现,妈的!” 当天晚上马小飞一个人又去了翠香楼,老鸨还没回来。他径直进了夏莲的房间,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刚从床上爬下来提起裤子马小飞就推门进来了,他正要发作,一看马小飞拍在桌子上那把黑漆锃亮的手枪马上怂了。 那个人刚一出去,马小飞看着蜷缩在炕角的夏莲说:“真是小货郎把你卖进来的?” 夏莲点点头。 马小飞说:“你知不知道齐耀祖死了?” 夏莲点点头。 马小飞说:“关于那只手镯,他还和你说过什么?” 夏莲摇摇头。 马小飞把玩着手枪,他把弹夹卸下来数了数子弹又重新插好,然后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夏莲瞄了一下慢悠悠的说:“你把小货郎害的可真惨......” “不是我杀的。”夏莲脱口而出。 尽管有思想准备,但是亲耳听到夏莲这样说,马小飞还是吃了一惊,他现在确定小货郎真死了。 他邪魅一笑说:“我告诉你,我把他埋在了一个只有我才能找到的地方,老子不高兴了随时随地把你交给警察大队,对杀人犯,佐佐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袒护,这里毕竟是满洲,不是日本。” “我说,我说...后来我问过齐耀祖这手镯倒底给哪个女人买的?他实在烦的不行,说是小桃红手上撸下来的,我问他小桃红在哪里?我亲自去问问她,他说她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问的烦了,他说不信的话就去问两个医院站岗的士兵,他们知道小桃红在哪里,我相信了他,就没有去问。”夏莲说。 马小飞问:“那俩个士兵叫什么名字?” 夏莲说:“我只记得好像有个什么足下,还有一个叫井边还是渡边的,我忘了。” 马小飞收起枪站起来说:“以前没看出来,你他妈还真是个狠角色。”开门出去了。 英子这几天心里有事,整日里慌慌张张的,这天看见高彬又去工地了,她端着一个手术盘闪身进了木村的办公室。 “木村医生,听说齐耀祖死于心肌梗死?我怎么觉得他死的有点儿......” 木村说:“他的尸体我见了,是毒杀。” 英子吓的一下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巴。 木村说:“你有没有在高彬面前提起齐耀祖和小桃红对话的事?” 英子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木村说:“如果你提起过,那么齐耀祖一定是被高彬......”他做了个在缸子里下药的动作。 英子战战兢兢的说:“您说,他会不会对我们俩......” 木村说:“马小飞上午来问我认不认识门口站岗的井边或者渡边的和一个叫竹下的士兵,我说没有这两个人,估计是已经治愈返回部队的士兵,他带着疑问走的。” 英子走到门口紧张的看着外面说:“那两个士兵不是被吉田大佐杀了吗?” 木村说:“他找这两个人肯定和小桃红有关,处理小桃红尸体那天正好他两个值班,小桃红的尸体除了交给高彬最信赖的人难道还有别人吗?” 英子大吃一惊:“马小飞怎么知道的?” 木村说:“医院爆炸的第二天,高彬和吉田大佐坐车急匆匆走了后,齐耀祖看见井上和渡边扛着一个布袋子出了医院,当时医院乱哄哄的,没人注意他俩,齐耀祖跟着他们到了山上,俩人把人扔在一个土坑里看看没人就走了,他们是想让狼把尸体吃了,走的时候把口袋解开了。齐耀祖跑来告诉我这件事,他领我偷偷去看的,是我们俩把她埋了的,也算对得起马家这几年对我的好。” 英子说:“是齐耀祖告诉马小飞的?” 木村说:“不一定,奇怪的是马小飞知道两个士兵的名字,却不知道小桃红死了,他怀疑这俩士兵把小桃红藏起来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木村接着说:“现在,知道这件事的都死了,就剩你和我了,我们怎样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高彬肯定会杀我们灭口的,因为吉田大佐会在15号来沙吉浩特参加马小飞的订婚宴,高彬不会让我们有接触吉田大佐的机会。” 英子说:“不是还有马小飞吗?” 木村说:“马小飞不知道小桃红是吉田大佐的女儿,对高彬根本构不成威胁,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俩!” 英子吓得面色苍白,木村说:“你赶紧出去吧,他快回来了,我想好办法通知你,你一定不要吃他给你的任何东西,也不要再去找他了。” 英子刚刚出来闪进旁边的注射室,高彬的身影便出现在排房的拐角处...... 在省城日军宪兵司令部,山口和吉田一郎正在对弈。山口说:“那些黑龙会的家伙以为现在还是他们的天下,竟敢质问我为什么还没抓住杀害智子的凶手,他们以为抓住几个住在河边的中国人就能破案吗?他们知道每年有多少情报人员秘密失踪吗?真认为帝国军人是万能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吉田一郎说:“智子小姐的确为帝国立下过汗马功劳,根据她的情报我们的确抓了不少抗日分子,没想到她竟然死的不明不白。” 山口说:“可敬可叹啊!尤其在关内,根据她提供的情报,我们打了多少胜仗!谁能想到她居然死在一条河里。呃...不过,对于大佐和您的夫人来讲这是个好消息,最起码不会让夫人感到绝望,找到大佐的宝贝女儿还是有希望的。” 山口的话刚说完,吉田一郎猛地站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他的耳朵里又出现了女儿的哭声,这次不仅仅有哭声,女儿还在哭着向他求救。 “爸爸~爸爸~救救我~~” “我的女儿在向我求救!” 他神经兮兮猛地转头望向山口,把山口吓了一跳,如果再这么下去,山口也要神经了。 这时一阵悠扬的口琴声传了进来,山口说:“吉田大佐又出现幻听了,这是口琴声,田下俊秀从哈尔滨回来一直吹那只口琴。” 他叹口气说:“士兵们的情绪很低落,为了激发他们的斗志,不得不继续拿那些抗日分子做靶子,可是效果甚微啊!” 第546章 吉田感觉卸磨杀驴 太郎送来雅美骨灰 吉田一郎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他疲惫的说:“前线兵员吃紧,军部坚持成立地质测绘队,还要组建一支50人的特勤小队保护那些地质专家,应召入伍了,一个个像滑溜的泥鳅,那样的士兵怎么能保护了专家?看起来得从宪兵队里挑选了。” 山口叹口气说:“上次黑田俊雄坚决不同意皇协军一同进山,说只要看到中国人混在关东军队伍里他就有一种想杀了他们的冲动,看起来他失策了,如果带着皇协军一同进山,也许他们不会失去踪影,我怀疑他们没有当地人带路迷失了方向走进沼泽了。” 吉田一郎重新坐下来说:“只是一个测绘队,根本不用声势浩大的一个小队,至于皇协军也可以带一些,毕竟中国人熟悉这里的大山。” 山口说:“大佐您觉得没必要为了几个专家浪费整整一支小队去保护,但军部的用意还是寻找田下少佐啊!看起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估计也是天皇的意思。等任务结束走出森林,那些皇协军就没必要出来了,这次考察还是和以前一样是秘密进行的,关东军档案里不会查到只言片语,天皇的心思深不可测啊!” 吉田一郎闭眼仰头长出一口气不再说话,他隐隐觉得天皇这是要消耗掉他这枚棋子了,所谓卸磨杀驴不就是这样吗? 在沙吉浩特,铁路守备队大院,司机小田手拿着家书哭的撕心裂肺,信是小儿子诚二郎写的,信里说奶奶生病去世了,问他是否已经见到妈妈?姐姐也报名到支那参战了,他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到支那战斗,杀死那些可恶的支那人。 哭声惊动了佐佐木,一个士兵把信交给佐佐木看,佐佐木看了后把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愚蠢!”他冲着地上的那团信纸骂了一句。 这时,马彪拎着两瓶酒点头哈腰进了办公室,他向佐佐木汇报煤矿已经恢复正常生产,那些该堵的都堵上了,请队长放心。 他说这话明显是给慕容良听的,那些劳工逃走后来不及堵上的破口一直揪着他们的心,虽然日本监工谁也不愿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坑下到处乱走,更不会到满地死人骨头和红眼睛老鼠的废弃巷道去。但是那个破口会往里灌风,说不定哪天日本监工起了疑心可就坏大事了,于是马彪和狗剩找机会堵上了那个洞。 慕容良当然明白马彪的意思,生产上的事他和鸠山商量就行,专门来向佐佐木汇报,肯定有目的性,他默默地听着,面无表情。 “马队长!15号订婚宴需要帮忙吗?” 马彪专门来给他送酒顺便汇报工作,说明马彪和以前一样尊重自己,佐佐木很受用便问了他一声。 “不用不用,谢谢队长,15号只是订婚,主要是给女方家下彩礼,我也是好久没有和队长您一起喝酒了,借这个机会咱们好好喝一顿。” 佐佐木一听喝酒,脸上这才缓和了些。 “报告!田下中士在外求见!”稻田敲门进来说。 “田下中士?”佐佐木皱了一下眉头,他不知道这是谁? 马彪和慕容良知趣的出来了,俩人一出门口便和抱着包袱的太郎打了个照面,俩人同时都愣了一下,他们面前站着的俨然是年轻时的田下少佐。 看到两人怪异的表情,太郎礼貌的向他们行了个点头礼。 太郎走进办公室,马彪和慕容良互相对望一眼:“难道是......” 马彪说:“太像了!” 慕容良说:“估计是,刚才稻田说他是田下中士。” 马彪说:“可惜田下少佐走了,否则父子俩能见上面了。” 慕容良说:“田下少佐不一定愿意见他儿子,他儿子的所作所为不是田下少佐所希望看到的。田下少佐在冒着生命危险救中国人的性命,他的儿子却带着一行两星的肩章杀中国人。” 马彪说:“什么意思?” 慕容良说:“田下少佐在国内是顶尖地质专家,参军后日本军部为了能尽快找到中国的稀有矿藏,破格提升他为少佐,所以,他这个少佐与杀人多少无关。但是他儿子不同,他从最底层的二等兵开始入伍参军,一级一级往上走,现在已经是中士了,这就说明他不止杀了一个中国人,只有杀人越多,作战越勇敢才能往上走,否则他永远是最低等级的士兵。” “王八蛋!” 马彪一甩手走了,走了几步返回来又问了一句:“你说他俩见了面会不会掐起来?” 慕容良惆怅的说:“但愿父子俩不要见面吧!各有天命!” 马彪瞅瞅屋里悄悄地说:“他是不是来找田下少佐来了?难道他不知道他爹进山失踪了?” 慕容良示意他别走,等等看到底怎么回事。两人等了一会儿,屋里只听见太郎在低声叙述什么。 “混蛋!砰!哗啦啦......” 办公室传来一阵摔碎瓶子的声音。 马彪吓得一缩脖子说:“又他妈发神经了。”说完摆摆手走了。 慕容良和稻田急忙冲进办公室,只见佐佐木坐在办公桌后,一只胳膊肘支在办公桌上托着前额,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掉在地上。 佐佐木用手支着头一声不吭,太郎则站在地上也是一声不吭,气氛非常紧张。 稻田和慕容良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弯腰捡地上那些办公用品。 令人窒息的安静,他们三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佐佐木,谁也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佐佐木似乎才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说:“你护送大佐夫人到沙吉浩特后再返回省城?还是在沙吉浩特等大佐前来?”他没有抬头,依然是刚才那个姿势问太郎。 太郎回答:“今下午的火车就返回省城了。” 佐佐木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地上的慕容良,稻田收拾起东西又出去了。 “多谢田下中士!辛苦了!”佐佐木站起来向太郎表示感谢。 太郎毕恭毕敬的回礼说:“如果队长没有什么事,那么我先告辞了!” 太郎出去后,佐佐木转过头,双手颤抖的抚摸那个兰花粗布包袱,他泪流满面痛苦的把圆滚滚的包袱抱在怀里,嗓子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第547章 爷爷讲述金矿秘密 看长生天的旨意吧 慕容良看到这个情景,觉得那个包袱肯定是佐佐木的哪位亲人或者好朋友的骨灰,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虽然他面子上一语不发,但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的一个亲人或者朋友的去世就让他痛苦成这个样子,可是面对硫铁矿几十具中国人的尸体却没见他有任何愧疚。那些人也有家人朋友,他们的家人朋友却没有办法像他这样抱着骨灰痛哭,看起来,肉不割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 半晌佐佐木停止了哽咽,他盯着办公桌上这个包裹久久不语,脸上的表情也从伤心痛苦变成了愤怒。 慕容良觉得自己在日本人身边工作时间长也变坏了,以前只要见人伤心痛苦,自己也跟着心情低落,但是现在,他看见佐佐木如此伤心,他却感到心情舒畅。 他越来越感觉是马彪精神传染给了自己,只要日本人高兴,自己就痛苦,只要日本人痛苦,自己就高兴! 佐佐木猛的抬起头看过来吓了慕容良一跳。 “叫稻田进来。” 红着眼睛的佐佐木给慕容良和稻田下了一个秘密任务...... 在大山里,门前的小溪已经解冻,田下可以和小金子在河里捞小鱼了,这就表明院墙可以用泥浆了。 这天老金头带领着家里的男人们到附近去打草准备和泥砌墙,达哈苏和巴图鲁则领着塔斯哈向小溪走去...... “这个山脉到处是探矿洞,但真正的金矿口就是家里的那口水井,水井墙壁上那个窑洞是几百年前的矿井口,这个金矿比元朝的年代都要久远,这里原来是一条深沟,深沟上游的水流下来形成一条小瀑布,宋朝人在冬天挖出矿石磨成粉,到了夏天再把金沙淘洗出来,历经多年,这 后来蒙古人大量屠杀宋朝人,这方圆几百里被他们杀的几乎没有人烟了。他们找到这里,把这里的金粉洗劫一空,铸造了一大批金锭,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压榨这些劳工,造成大量劳工死亡,当朱元璋起兵谋反时,这里的劳工已经死的所剩无几了。 元朝祖宗们不想金矿被朱元璋所得,他们把淘金工具全部藏匿到洞里封起来,金矿的进口改造成水井后杀了所有劳工,把金锭藏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矿道里封死......” 塔斯哈说:“爷爷,这说明我们祖先从元朝时期就控制了这里而不是从清朝的孛尔吉岱钦开始的?” 达哈苏说:“那张纸上详细讲述了这批财宝的来历,孛尔吉岱钦带着珠宝的确到了郭贵妃的娘家,霍硕特部台吉乌巴什听清原委后,感觉情况不妙,便让孛尔吉岱钦带着女眷细软火速逃命,经过重重危险才来到这深山老林躲藏起来。 上面说孛尔吉岱钦藏在暗洞的那些珠宝比起这里所藏的金子数量来说好比九牛一毛,除了有大量金锭还有用木头箱子装起来没有来得及熔炼的一千箱金粉。” 塔斯哈吃惊的说:“也就是说粉?如果那箱子也和暗洞里的箱子一样大,那么这些金粉就需要一个很大的暗洞才能放得下,更别说还有已经炼制好的大量金锭。” 巴图鲁似乎知道些什么,他只是默默地听父亲讲而不发一言。 达哈苏点点头指着巴图鲁拿回来的那张宣纸说:“我早就说过,长生天在冥冥中早有安排,为什么杜鹃偏偏把那个不起眼的瓦罐给莫日根玩,小小的莫日根为什么就要那个瓦罐?毛手毛脚的雪儿正好就摔碎了那个瓦罐把那颗龙珠和这份藏宝图掉出来?这不是巧合,这是长生天的旨意!” 祖孙三个双手抱胸向天空叩拜!然后达哈苏指着那份地图说:“这里才是所有金子真正所藏之地!塔斯哈你要认真把这份图描绘出来,如果不是有那颗龙珠保护,这两张纸早烂了。” “那个龙珠是什么?它为什么能保护那两张纸经久不坏?”塔斯哈问。 达哈苏说:“传说那是真龙的眼睛,它能保护万物万年不腐,能避水火,能化无形,只有有缘人才能拥有它,拥有它的人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达哈苏接着说:“我爷爷只是说这面埋藏着,但他只知道孛尔吉岱钦运来的那几十箱金子和珠宝,却不知道其他金子所在位置,因为所有矿道都被堵死了。” “如果不是莫日根非要这个罐子玩,这个秘密也许永远被埋在这大山里了。” 爷孙三人盯着达哈苏手里那张薄如蝉翼的纸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 塔斯哈说:“我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家有这么多窑洞?为什么小溪边的树林叫小树林?为什么小树林的树要比前面大森林细很多?说明大森林不只是清朝孛尔吉岱钦他们栽种的,是元朝祖先们为了这个金矿不被人发现就开始栽种了。只有汉人才懂得八卦阵,看起来他们是强迫汉人规划的八卦森林。这就能解释通了,这条大沟是长年累月的矿石填起来的,到了明朝时这里已经是一片平地了,他们在上面也栽上树把这些窑洞隐藏起来。” 达哈苏叹了口气说:“对!那张纸上是这么说的。我们不能评判祖先们的对错,不能菲薄他们多么残忍,他们是我们的祖先,没有他们,我们也不会来到这世上,虽然残忍,但这就是事实,我们的骨血是他们所赐。” 塔斯哈看着眼前的小树林,表情虔诚:“家里那些大缸我终于明白是干什么的了,这么庞大的挖金劳工,他们需要大量食物维持生命才能继续挖矿,当初也许没有这么大森林,也没有这么多动物,也许这里可以有马车行驶,或者这里有宽阔的道路,他们通过这些道路才拉来那些大缸储存粮食,对吧爷爷?” 达哈苏指着小树林前面的地方说:“我爷爷曾经说过那里原来有很多木头搭建的房子,到了他那辈,那些房子已经毁坏完了,家里做饭烧火用的都是那些房子的木材。” 塔斯哈仿佛看见若干年以前这里人喧马嘶的热闹场景,不过,想象中的人物都穿着宋朝时期的衣物。 达哈苏叹口气说:“罪孽啊!要这么多金子有什么用?我们靠打猎为生不也生活的挺好吗?” 塔斯哈说:“那些被杀害的矿工都被留在 达哈苏说:“也许都有吧!孛尔吉岱钦那几十箱金银并不是直接拉来的,是用小箱子一点点运来再放到大箱里的,说明运这些金子的时候,孛尔吉岱钦的人马也不少,那些人最后都去哪里了?这也是个迷,也许他们就在小树林下长眠着。” 他长叹一声:“神秘的大兴安岭,不光隐藏着动物,还掩埋着无数白骨和珍宝。” 塔司哈说:“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悲惨故事。” 铁牛他们扛着挑着那些干草回来了,他们兴高采烈的向爷孙三人吆喝着打招呼,达哈苏迅速把地图叠好揣进怀里。 巴图鲁说:“如果那些金子真的存在,暂时就在那里吧,暗洞那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塔斯哈说:“不知道还好,知道些金子带来快乐,反而觉得是罪孽。” 巴图鲁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解救那些煤矿劳工的原因,看到他们,就能想到被我们祖先杀害的那些劳工。” 达哈苏望着蓝蓝的天空说:“看长生天的旨意吧!” 第548章 莫日根玩耍吞龙珠 山鹰率众看望杜鹃 田下已经战胜了对火焰的恐惧,他甚至都敢用手摸火焰的脑袋了。尽管看到它不由得会想起十几年前那条杀人如闪电的“幽灵!”但是想要生活在这里,就要做好和它们朝夕相处的思想准备。 返回来说说那条被杜鹃赶到狼群的灰狼山鹰。 山鹰凭借着健壮的体格咬死了东南林的头狼,占据了它的位置,杜鹃找到它时,它正威风凛凛指挥着二十几条狼围捕一群梅花鹿,等它吃饱后,杜鹃发出一声长啸,山鹰率领狼群把她和塔斯哈围住,它看起来很高兴,对杜鹃和塔斯哈又亲又舔的,听到杜鹃边走边喊想带它回家时,它犹豫再三还是带着它的队伍眨眼消失了。 杜鹃冲着山鹰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塔斯哈一路笑一路听他娘数落山鹰忘恩负义,是白眼狼。 杜鹃告诉儿子,山鹰可能开始恨她了,因为是她把它和山神分开的,阿尔斯楞刚刚开始发情就怀了山神的孩子,生下火焰后山神看起来非常高兴,虽然阿尔斯楞的身形比山神还庞大,但是山神喜欢阿尔斯楞,并没有嫌弃阿尔斯楞有藏獒的血统,阿尔斯楞也喜欢山神。因为山鹰也是公狼,她担心山鹰嫉妒山神有了伴侣,它俩抢夺配偶权打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所以,为了保护它们,更为了保护小火焰,她应了石匠他们害怕它们的由头,借故把山鹰送回狼群。那天她把山鹰带到东南林赶它走时,山鹰一直冲着她嚎叫迟迟不离开,好几次夜里她听见山鹰回来过,它在小树林来回徘徊不住地嚎叫,她没有理它,后来它再没有出现,估计真生气了。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过了些日子,一件令人闻之丧胆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黄昏,窑洞里黑妮看着莫日根在炕上独自玩着手里的龙珠,乌仁图雅紧闭双目在炕上念念有词,黑妮转了个身的功夫再看莫日根时吓了一大跳,只见莫日根正把那颗龙珠放进嘴里,黑妮惊叫一声扑过去想抠出来时已经晚了,莫日根一扬脖子,那颗龙珠便被他吞进了肚里。 “大娘,龙珠被莫日根吞进肚里了!”黑妮惊叫起来。 乌仁图雅猛地睁开眼急忙抱过莫日根,她不在乎那是颗什么稀世珍宝,而是担心那颗像眼睛一样的珠子卡住莫日根的喉咙。 莫日根见奶奶紧张的摸他的脖子,他露出甜甜的微笑,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乌仁图雅放心了,只要孙子没事就行,但是她心里还是隐隐担心这颗珠子有没有毒性?会不会毒死孙子? 这时莫日根小手指着外面,嘴里叨叨着模糊的字:“狼,来啦,来啦。” 黑妮以为莫日根吞了龙珠肚子难受想要找娘,她赶紧抱起莫日根出了窑洞。 达哈苏带着山神夫妻和火焰去森林检查机关去还没回来,剩下的人都在门外敲打那些石头,突然小金子尖叫一声,顺着他的目光大家一看,全都吓得瘫倒在地,尤其是田下,他直接两眼一翻吓死过去了。 杜鹃往远处一望也吓傻了,不知何时,小树林里竟然密密麻麻来了几十条狼,这些狼有老有小有壮有弱,颜色大部分是灰色,夹杂着一些黑色的。 他们一条条蹲坐在小树林里,一起向这里望来。 杜鹃看了看一个个瘫坐在地上的这些男人们,她说了句:“你们别怕!把田下抬进去,狼能感觉到人类的情绪,你们越怕它们才越凶。” 她正要返身进屋取枪,突然看见群狼纷纷让路,狼群里走出一条健硕的大灰狼,它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从容不迫向前面走来...... “山鹰!”杜鹃一眼认出那是她从小养大的山鹰。 杜鹃一步步向山鹰走去,山鹰扑在杜鹃身上不停地舔她的手和脸,它呜呜唧唧叫着,似乎在怪她把它丢在狼群,或者在诉说它非常想她。 老金头长长的黑指甲掐在田下的鼻子底下,几分钟后他悠悠醒过来,但是当他看到眼前情景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杜鹃在几十条狼面前蹲下来抚摸着那条大灰狼正在说话:“我以为你个白眼狼忘了我了,好山鹰!” 杜鹃看着它说:“你知道吗?我嫂子被日本人杀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日本人数量很多,我身边只有山神和阿尔斯楞是打不过他们的,我要你们和我一起给嫂子报仇!” 几十条狼闪着狡诈多疑的眼睛看着它们的头领和杜鹃亲热的交流,这里面有些狼是昆仑时代的小狼,他们依稀记得杜鹃和昆仑的交情,而大部分壮年狼是昆仑死去后出生的,它们蹲坐在那里,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和大门前那几个男人。 狼群里有几只正值壮年野心勃勃的公狼畏惧山鹰的权威不敢靠前,但是它们几个用眼神交流着,用山鹰察觉不到的低频声音交换着各自的想法,然后阴狠的盯着远处的几个男人。 它们还是低估了山鹰的察觉能力,当有个平常喜欢挑战山鹰权威的壮年灰狼在其它几个公狼怂恿下想慢慢向前时,山鹰猛地转身一声低吼向它呲出长长的尖牙,壮年灰狼立马把尾巴收到肚子底下乖乖退了回去。其他几条不安分分子看热闹似的互相看了看对方,假装没看见似的蹲坐在那里继续看着面前的人狼大戏。 杜鹃站直了说:“回去吧!大森林才是你的家,有事我会找你的。” 她摸摸山鹰的头说:“等我一下。”说完她转身进了放杂物的窑洞,从窑洞里拿出一件日本兵军装在山神面前让它们嗅了嗅。山鹰看见日本军装马上兴奋起来,它忘不了记忆深处这身衣服所包裹的鲜美食物,更无法忘记红岭湾那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山鹰一口咬住军装愤怒的撕咬起来,对着那件衣服发出低沉而威严的恐吓声,它用这肢体动作告诉杜鹃,它永远记得穿这衣服的是它的敌人。 黑妮刚刚走到大门口,眼前看到的景象吓得她差点摔了怀里的莫日根,她愣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了,浑身不由得抖动起来。 而怀里的莫日根看到面前的狼群竟然兴奋起来,他挣扎着要下地,黑妮却紧紧抱住他,生怕他有危险。 这时正在撕咬那身黄衣服的山鹰猛地抬头望向黑妮…… 第549章 杜鹃母子非常神奇 高彬再次欺骗英子 所有的狼都双耳一立向窑洞这边望过来。 山鹰看见莫日根了,它慢慢的向家门口走去。它这个举动吓坏了院中间的这几个男人,这条狼的体积如果站起来比一个成年人还高大,它要是扑向黑妮莫日根可就危险了。 老金头和铁牛手里紧握着铁锤紧张的看着大黑狼一步步走向黑妮。 黑妮一看眼前的情景吓得转身要跑,杜鹃说:“把莫日根抱过来,我在这里它不会咬人的,别怕!” “爹!准备好,我们一起上,保护莫日根!”小金子手里紧紧握着尖尖的铁錾,他声音颤抖而坚决。 铁牛看着蜷缩在一起的石匠和田下说:“越害怕越不行”说完正想举起铁锤冲过去...... “都别动!”杜娟从浑身哆嗦的黑妮怀里接过莫日根大喊一声。 大家谁也不动了,都在屏住呼吸看着这令人窒息的情景。 山鹰走到莫日根面前,伸出鼻子使劲嗅着莫日根的身体,莫日根丝毫不害怕,他伸出小手摸摸山鹰的头,山鹰则表现出兴奋的举动,它知道这是杜鹃的儿子,也是它的小主人,他用舌头亲昵的舔着莫日根的小脚,围着他转圈。突然它在莫日根面前打了个滚,好像在和莫日根玩耍似的,莫日根看着它“咯咯”大笑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杜鹃把莫日根放在了地上,莫日根一点也不害怕这条大灰狼,他突然用稚嫩的声音说了句:“坐下!” 奇迹发生了,只见大灰狼山鹰乖乖地蹲坐在了莫日根面前。 “趴下!” 大灰狼乖乖的趴在莫日根面前,莫日根伸手再次抚摸它的头,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婴语,山鹰好像在聆听指示似的不住地点头。 所有男人都惊呆了,他们尽管浑身哆嗦,却死死地抓着手里的锤子,傻傻看着眼前的情景,精神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杜鹃也摸了摸山鹰的头说:“山鹰,去吧!去吧!” 她的话好像山鹰也能听懂似的,它舔了舔莫日根的小手,又舔舔杜鹃的手,它站在那里看了看那几个男人,从他们害怕的眼神中它读出了怯懦,它不明白家里为什么突然多出这么多怯懦的男人来?它冲着他们呲了一下牙齿,警告他们只要有它存在就别想伤害家里人,看到男人们更害怕了,它的威慑目的也达到了,转头领着群狼向森林撤退,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那么诡异,那么震撼,足可以把人吓得灵魂出窍!但是杜鹃母子竟然神奇的指挥着它们消失了,更令人不解的是小小的莫日根为什么不怕比他的身体还要大两倍的狼!刚才他在和狼说什么狼竟然在点头? 当他们提着发软的膝盖一走一摔回到屋里时,看见黑妮在墙角缩成一团正瑟瑟发抖,而乌仁图雅正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孩子,不要害怕,这都是长生天的安排。”乌仁图雅说。 晚上,达哈苏领着精神抖擞的山神一家子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头长着鹿茸的梅花鹿...... 沙吉浩特,高彬见医院工程缓慢的进度忧心忡忡,他去找了佐佐木几次,佐佐木都不在他的驻地,慕容良说佐佐木队长接到秘密任务走了,不知道何时回来。 高彬不相信慕容良的话,他认为慕容良在敷衍他,想要问问稻田时突然想起来佐佐木的洁癖,佐佐木离不开对他唯唯诺诺的稻田,他去了哪里肯定要带走稻田的。 他既愤怒又无奈,这几天英子一直躲着他,他心里明白齐耀祖的死让她对自己起了戒备心,这让他更加恼怒。 看到英子战战兢兢推门进来,高彬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院长叫我有事吗?”英子低声询问。 “站过来一点。”高彬头也不抬,他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桌上的一些文件,面无表情的说。 英子向前走了几步。 高彬双肘支在一尘不染的桌面上看着英子:“我有那么可怕吗?” 英子咬着下嘴唇摇摇头。 高彬站起来盯着她看了几秒,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恨恨地说:“你真令我失望!” 英子的头更低了,她说:“对不起!” 高彬说:“我不在乎你拒绝我的多次请求,我遗憾的是你没有把自己当成高贵的人,你怀疑我杀了齐耀祖,甚至怀疑我也会杀了你,当你存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你就已经把自己作践成了和支那人一样愚蠢的人。” 英子大气都不敢出,只是那样惴惴不安站着,她甚至高度紧张高彬手里会不会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看到她的表情,高彬痛心地说:“别人害怕我,我可以理解,可你是我的女人,连你都这样排斥我,甚至无端怀疑我。” 他含情脉脉的眼里湿漉漉的望着她,英子抬头和这样一双深情眼睛对视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坚定,后悔相信了木村而差点背叛了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男人。 “你一直知道我是个严以律己的人,我把所有热情都投入到工作中去,我对天皇充满崇敬,对帝国献出我所有的爱,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为了帝国的医疗水平称霸世界,我亲手解剖了无数活人,我无惧手术床上那些睁眼凝视我的支那人,在我眼里,那些支那人无论愤怒还是绝望的眼神无异于解剖动物时动物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再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神都无法撼动我为帝国的医疗事业献身的决心,哪怕杀掉更多的支那人。” 他停顿了一下,走过去伸手抬起英子的下巴深情的看着她:“我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唯独戒不掉对你的爱,你就像专门针对我的毒品让我上瘾,我离不开你,不光身体需要你,我的许多工作如果没有你的配合会很难完成。我爱你!英子,我不会伤害你!” 英子的表情开始有了反应,她又被他的深情话语打动了,她的眼睛开始湿润,此时此刻她甚至产生了内疚,一种背叛的感觉使她不敢直视高彬闪动着泪花的眼睛。 高彬感觉到了英子的反应,他摸着她黑亮的头发缓缓的说:“放眼整个大和医院,除了你,还有谁是理解我的人?你明明知道我爱你,我无法失去你,你还要怀疑我?” 英子终于彻底沦陷,她抬头看着他:“不,我喜欢院长,我爱院长。”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害怕什么?” 英子嘴巴嗫嚅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第550章 大佐真的会进山吗 煤矿透水马彪救人 高彬轻轻地吻了英子一下,他低声说道:“告诉我,我们在一起时,你没有感觉吗?每当我们在一起时我能感觉到你爱我,你的身体比你的思想诚实,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在用心爱你吗?” 这些话他曾经无数次对他的初恋多鹤说过,现在他依然能用深情款款的声音说给英子。 英子心里开始纠结要不要出卖木村医生,如果她说了实话,高彬一定会针对木村医生下手,她不想让木村医生被高彬毒死。 高彬一眼就看出她的纠结,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温柔的说:“告诉我,好吗?” 英子被他感动了,她诚恳的说:“吉田大佐马上就要来了,我担心他知道我们杀了她的女儿......” 高彬伸出两根手指堵住她的嘴,他说:“我们没有杀了她的女儿,给他输血的是一个无名无姓被马小飞捡回来的中国姑娘,当时只有大佐和我们俩在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齐耀祖已经死了,没有人再知道她是谁了。” “院长杀了他,是吗?” 这句话如果放在平时,英子根本不敢问出来,但是今天她鬼使神差问出了口,当她后悔不该这样问时,话已出口来不及收回了。 英子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住了,她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高彬。 高彬心里一惊,但他表面还是那样镇定自若:“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是心肌梗死,医院里的其它医生都检查过了。” 英子说:“齐耀祖只知道她叫‘桃子’‘安吉拉’他并不知道她的爸爸是吉田大佐。” 高彬阴险一笑说:“他是否知道的更多已经无所谓了,他的生死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早就知道你和木村医生说过此事,但是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因为知道“安吉拉”这个名字的齐耀祖已经死了,从此没有人会再提到这个名字,而且威胁到我们生命的吉田大佐马上就要随地质专家进山了,这里的大山是被人下了诅咒的,只要进去就是九死一生,黑田中佐如此强悍都没能走出大山,吉田大佐那么虚弱的身体能活着回来吗?” 英子听见他说不会对木村医生怎么样便感到一阵轻松。但她还是不打算说出木村医生对高彬下毒的怀疑,多说一句也许真会要了木村医生的命。 但是高彬接下来的话又让英子心跳不已。 “你刚才为什么怀疑我杀了齐耀祖?是不是木村医生和你说了什么?” “不!没有!他什么也没有说。”英子摇摇头坚决否认。 高彬明白了,木村一定对英子说了齐耀祖的死是被毒死的这样的话,他现在必须先稳住英子,找机会先解决了木村,接下来再解决英子。 “等大佐带领测绘队进山后,你搬到我的住处吧,我们回到日本再补办婚礼。” 这消息对英子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她仿佛看见自己穿着洁白的日本传统新娘装正缓缓走向高彬。 英子盼望着吉田大佐快点来沙吉浩特,快一点带着测绘队进山。 “大佐真的会进山吗?”她激动的问。 高彬说:“如果你了解太田部长和吉田大佐的交情,你就会了解为了我,也为了帝国的医疗事业,太田部长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向军部提出这个建议。” 其实高彬何尝不知道太田也是为了他自己才这么做的,尽管老师杀人无数,但他也怕死,他更怕死在好友手里。 “亲手把最好的朋友推向绝境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老师他对帝国的医疗事业如此热忱多么令人敬佩!”高彬说。 英子不明白高层之间是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此刻却明白了是太田部长为了保护高彬想把吉田大佐推向绝境。 “明白了吗?我们是安全的。”高彬说。 英子说:“再有几天杜家要办订婚喜宴,大佐肯定会来的,万一...万一...有人知道些什么,会不会告诉大佐?” “不论是谁,他都没有机会的,因为测绘队的出发日期就是15日!只要过了15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小桃红是大佐的亲生女儿都没什么用了,他再不会威胁到我了。” 看到英子笑了,高彬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句:“晚上去我那里?” 英子点点头...... 煤矿又发生透水事故,鸠山到处找不到佐佐木,急的上蹿下跳,马彪为了劳工的安全,使出浑身解数指挥着劳工抢险,终于在第二天天黑前稳定住了局势。 这次事故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只是倒塌的顶棚砸伤两个工人的肩膀,虽然没有出现大面积塌方,但由于这些透山水长年累月积攒在上层的封闭空道里,一旦有一滴向下渗透,渗透面积会逐渐扩大,只要形成一个头发丝粗细的小缝隙,瞬间便会引起塌方,带着硫磺味道的积水瞬间倾泻而下把 这天马彪正在坑下检查工作,他的脖子里感觉有一滴水珠滴落,他本能的抬头观看,这时,第二滴水珠滴落下来砸在他脸上。马彪瞬间感觉到了危险,他吹响口哨,大喊着让所有劳工往外撤。 看到劳工们没到下班时间就往外走,日本监工野山下举起榔头拐杖击打着往外跑的劳工,但是劳工们越来越多,都在一窝蜂的往外涌,野山下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在阻挡着劳工出去,这时,马彪吹着口哨从后面挤过来大喊着:“南巷掘进组快撤!南巷一队二队快撤!马上透水啦!快撤!” 南边的掘进巷道正在走下坡,里面密密麻麻挤着五十多个人,如果发生透水事故,其它位置高的劳工暂时不会有危险,因为其它方位有通风口,但是南边的劳工如果撤退不及时会全部淹死在里面。 野山下恼怒的说:“马矿长!为什么让他们上去?” 马彪说:“马上就要透水了,再不撤我们都得被淹死在这里!” “水在哪里?不是让这些蠢猪挖无用的石头,就是让他们白浪费时间,你这是在故意捣乱吗?”野山下气势汹汹站在坑口阻挡着拥挤在一起的劳工。 马彪说:“好!野山下,你不撤我们撤,大家快撤!没时间了!” 他站在野山拐杖说:“你想死,没人拦你!” 他用身体挡着身材矮小的野山下,给劳工们让出道路。劳工们争先恐后的往外跑,狗剩也在这个班,他大喊着让大家不要挤在一起跑,要一个一个跑。 约莫劳工们跑的差不多了,气急败坏的野山下被马彪紧紧拽着不让他挡路,他短小的身体极力挣扎着大声咒骂马彪,正在这时,就听到巷道深处传来“哗啦!”一声巨响,接着传来哗啦啦轰隆隆的声音。 这下野山下才开始惊慌起来,他想扒拉开马彪往外跑,马彪故意挡着他说:“你不是说哪里有水吗?你等着,水马上就来了,我陪着你洗澡。” 眼看劳工们都上去了,吓坏了的野山下惊恐的冲马彪大叫:“混蛋!快让开!” 话音刚落汹涌的水流声就传进俩人耳朵,大水眨眼间就冲了过来,马彪拽过身后吓得哇哇大叫的野山下,一边把手杖塞给他一边把他往斜上方洞口推了一把说:“快跑!”野山下吓得扔掉手杖拼命往上爬,他连爬带喊逃了出去。 两个上年纪的劳工跑得慢落在了后面,他们前面不远处一架支护棚正在吱呀作响,马上就要倒下来了,这俩人路过这架支护棚时,有一根圆木倒下砸在一个人肩膀上,恰逢此时大水一下涌了过来,这俩人摇晃了一下摔在冲过来的水里,马彪想趟着水过去拉俩人一把,但是水的冲击力太大了,他一下被冲得向后倒去,多亏身后是坚固的卧煤层。看到那根原木的一头冲到了面前,他抓住原木让它横在巷道里,那俩人此时也冲到了他面前,他一把抓住两个人大喊着:“抓住我衣服别放手!” 人常说人老成精,其实不全指人的年龄,有时候一个人在一个行业干久了也会成精,当兵的叫老油条,煤矿干久了叫煤精,而十几岁就在煤矿摸爬滚打的马彪就是煤精。煤矿里的情况他摸得透透的,他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再不走三个人都得闷死在里面。于是他指挥着俩人贴紧煤帮,一手拉着一个劳工一手紧紧抠着煤帮不顾一切逆水向洞口攀爬上去...... 第551章 高彬强硬借调劳工 佐佐木回归没得逞 当三个人水淋淋爬出坑口时,所有劳工都拍手欢呼起来。 鸠山已经在坑口了,听说没有损失一个劳工,他非常感谢马彪的英明指挥,赶紧叫车把他们送到医院救治。 通过这件事,马彪在劳工们心中的形象一下变了,由此也了解到劳工里还有三十几个从内地来的共产党兵和国民党兵以及各行各业的抗日分子,这些人通过狗剩的串联,又形成一股抗日力量,准备再次越狱! 煤矿出了这么大事故却没见佐佐木的影子,高彬越来越怀疑佐佐木的去向。诡计多端的高彬想趁机到煤矿调人,于是煤矿透水的第二天,他仗凭着官衔比竹村和鸠山大,趾高气昂到了煤矿调人。 他的理由是透水事故引起的塌方很严重,坑下暂时无法生产,要把劳工们借调到医院工地。 借调劳工是大事,竹村联系不上佐佐木,鸠山便向满碳株式会社社长松下明颜汇报,松下明颜本就和军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他既不想把劳工分出去影响煤矿生产,又不想得罪高彬,他没有亲自接电话,而是让下属会长来处理。 会长觉得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造成大事件,万一这些劳工在半路集体逃跑,或者影响了煤矿生产,这都是他无法承受的责任,于是让鸠山根据煤矿实际情况自己处理,但不能影响生产任务。 皮球又被踢了回来,鸠山也无法和高彬抗衡,只好把所有劳工集中起来让高彬挑选。 狗剩也被挑选出来了,当高彬挑选了一百个壮劳力准备带走时,马彪赶到了,他不让高彬带走这些劳工,说煤矿透水很快就能处理好,劳工们被调走会影响煤矿生产。 这些劳工们常年在暗无天日的坑下作业,而且还冒着随时失去生命的危险,今天有个在太阳下干活的机会却要被这个狗汉奸阻拦了,他们刚开始还知道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发泄着不满,不满的人多了便一起大声对马彪侮辱谩骂。 “狗汉奸!” “这狗奴才比日本人还坏!” “在坑下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他一铁锹!” “妈的!老子见了他也会劈死他!” 狗剩心里明白马彪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他一声不吭看着高彬。 高彬用嘲笑的口吻对马彪说:“马矿长,这里是鸠山会长说了算,你有说话的权利吗? “我是南山煤矿的部长代理,我负责煤矿的坑下生产,你说我有没有权利?”马彪今天的态度很强硬。 高彬不屑的嘲讽道:“马矿长是不是还在做梦?是不是以为这里还是马家煤矿?你要清楚,这里早就是南山煤矿了,是属于日本人的煤矿!” 马彪刚才就看见鸠山躲在办公室不出来,心里就明白他不愿意让高彬把劳工带走。 马彪曾经答应狗剩把那些抗日力量救出去,而且巴图鲁也答应继续协助他行动,如果这些人被高彬带走绝难活着返回煤矿。所以他顶着劳工谩骂,顶着高彬的讥讽继续阻拦。 他的腰杆今天挺的直直的面对高彬:“你既然知道这里曾经是马家煤矿,难道你不知道马家煤矿的主人和满碳株式会社是合作关系吗?” 站在劳工群里的狗剩见马彪这样豁出去的架势,心里替马彪捏着一把汗,高彬表面是医生,实际上他比在场的这几十个日本人更加残忍,他一辈子忘不了王喜来就是惨死在这个魔鬼手里。 高彬冷哼一声大声说:“这些工人常年在阴暗潮湿的坑下工作,身体已经出现问题,我让他们在太阳下干活,是为了他们的身体考虑,没想到你居然置他们的身体健康于不顾,你太没人性了,难道你看不出他们希望到医院工地去干活吗?” 这一番煽动性的言语挑起了不明真相劳工们的不满,他们纷纷向马彪吐口水,一个个脸上挂着愤怒的表情。 站在后面的一个人恶狠狠的咒骂着:“狗汉奸!狗奴才!”,其他几个也附和骂起来。 “我们不同意到医院工地!日本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关心劳工身体了?”狗剩喊了一句。 接着那几个抗日新生力量也喊着:“对!我们不同意!谁知道把我们拉出去是不是要枪毙?” “对!我们不上车!万一是害我们呢!” “我们听马矿长的!” 刚才咒骂马彪的那些人一听他们的话,也害怕起来:“对呀!日本人哪有这么好心管我们的死活?没准是要枪毙我们。” “对!我们不走!” 高彬一看马彪这么一闹腾坏了他的好事,便恼羞成怒的露出本来面目,他凶狠的命令士兵:“通通带上车!” “我们不走!” “别听日本人的,我们别上车!” “你们忘了马矿长救出两个人的事了?他不会害我们,我们坚决不上车。” “对,要不是他,我们都被淹死了。” 这些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马彪在救他们。 黑压压的劳工乱哄哄嚷嚷着不上车。 高彬一看不来个杀一儆百是震慑不住这伙劳工的,他抬手一枪“砰”的一声,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劳工一头栽倒在地,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劳工们没想到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医生刚才还满脸关心的样子,转眼就变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们此刻开始害怕了。 刚才骂马彪的那些人现在反而用求救的眼神望向马彪。 高彬凶狠的说:“你们这群不识抬举的蠢猪,谁再不听指挥,他就是下场!” “滴滴----呜----------” 随着一声汽车的鸣笛声,一辆小轿车开进煤矿场地中央。 马彪一看车牌乐了,这不是老子送给佐佐木的车吗?这孙子消失了几天回来了? 慕容良从副驾下来拉开后车门,佐佐木慢慢下了车。他扫视了一下那些劳工,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劳工时,本来阴沉的脸更加黑了下来。 佐佐木走到离高彬几米远的地方站住,目光落在高彬脸上停留了三秒然后问跑过来的竹村:“竹村队长能解释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高彬没想到佐佐木现在回来了,他想把劳工调到医院后再请求太田帮忙留下这些劳工,但没想到佐佐木回来的这么及时。 没等竹村回答,高彬抢先说:“队长回来的真及时啊!您不知道煤矿发生透水事故了吗?既然煤矿暂时无法生产,难道留着这些劳工吃白饭吗?”高彬明显的强词夺理。 佐佐木压着火气说:“煤矿的劳工什么时候轮到高彬院长安排工作了?您是调到守备队当队长了?还是参加满炭株式会社了?” 高彬脸上明显挂不住了,他清楚今天无论如何带不走这些劳工了,便气势汹汹的对佐佐木“哼!”了一声带几个士兵坐着卡车走了。 佐佐木皱眉抬头望了一眼坡上面的煤矿入口,他命令马彪让劳工回到各自的牢房,然后慢悠悠进了办公室。 那个中了枪的劳工还躺在那里,他没有再看一眼,也没有询问一句他伤势如何。煤矿医疗室的日本大夫弯腰看了一下说不行了,竹村便让两个士兵把人拖走了。 马彪见那个人还有一口悠悠气,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没有权利要求他们把人送到医院抢救,更没有权力阻止他们把人扔进炸药库旁边的死人洞。 在这里日本人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主人,而中国人就像被日本人圈养的动物,高兴了冲你露出牙齿笑一笑,不高兴随时随地会要了你的命。 这是他的煤矿,是他马家先辈们用铁镐亲自挖出来的矿,现在他却眼睁睁看着日本人随随便便抬一下手腕就杀死一个中国人,这个尚且活着的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走了,他心中的恨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慕容良看出来马彪心中的愤怒,他不动声色向他摇摇头,在他身边说了句:“小不忍则乱大谋。” 马彪的脸上便硬生生挤出一副笑容来若无其事的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佐佐木皱着眉头听完野山下汇报,他看了一眼马彪说:“辛苦了马矿长!” 马彪说:“应该的,应该的,我已经安排人抽水,会尽快恢复生产的......只是...只是......” “嗯?”佐佐木皱着眉头不瞒他说话吞吞吐吐。 第552章 我有时候看不懂你 曾经怀疑酒里下毒 马彪说:“煤矿开采年代已久,越往山里面挖,不确定因素越多,发生的爆炸、透水、冒顶、侧帮坍塌事故越频繁,这场透水事故虽然侥幸没有人员伤亡,那是因为及时发现才幸免于难,真担心以后再有事。” “怎样预防?”佐佐木说。 马彪说:“煤矿事故不可能完全预料,但是可以提前预防,把损失尽可能降到最低。南巷抽完水后必须让劳工们开始维护,暂时先不能出煤了,如果掘进巷支护棚架打不好,发生塌方的可能还会出现。” 鸠山不高兴的对马彪说:“马矿长,坑下有的地方已经冒成大顶了,用三节手电都照不到顶,这样的地方你用什么支护?那么高的地方塌下来那些坑木根本扛不住。” 马彪说:“扛不住也得想办法用最粗的木头打人字形支护棚,否则那个大顶一旦再次塌方,整个运输链完全中断,一筐煤也运不上来了。” “那个地方可以不出煤,其它工作面不能停产。”鸠山无奈的说。 马彪说:“那也得等抽完水才行。” “野山下,坂本,小原,你们说说坑下现在能生产吗?”鸠山问在场的三个监工。 三个监工异口同声说坑下的水太大根本不能继续挖煤,鸠山才悻悻的再不出声。 虽然倒霉的事情往往让佐佐木顶缸,鸠山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但是煤矿表面还是满碳株式会社的,对于怎样安排生产,佐佐木不懂,而且也插不上手,也根本不是他管辖范围,他负责配合鸠山管理好煤矿秩序和生产任务就行了。所以他看着这三个监工,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他们都赞同马彪说的。 一会儿,碰头会算是开完了,佐佐木没有责怪竹村在高彬面前的懦弱做法,下级服从上级是日本的优良传统,竹村并没有做错什么。 回到守备队后,佐佐木洗了个澡,慕容良把他消失这几天的工作详细的汇报了一下。 佐佐木看起来非常疲惫,慕容良小心翼翼的询问他要不要晚上陪他喝点儿?看到佐佐木点头了,慕容良继续问要不要打开巴图鲁送来的虎骨酒或者豹骨酒? 佐佐木摇摇头神情落寞的说:“虎骨酒、豹骨酒在日本非常珍贵,除了皇宫,民间是绝对没有的,等你父亲从日本回来,请他给我父亲带回去...还是让稻田去梁记打几斤高粱酒回来吧!”他低沉地说。 慕容良把稻田叫进来,当着佐佐木的面对稻田说:“顺便去一趟杜府,就说队长想吃他们家的腌肉。” 稻田答应着走了,慕容良吩咐厨房炒菜回来后,看见佐佐木红着眼睛又在看柜子上的骨灰罐子。 佐佐木那天已经告诉慕容良那个骨灰罐是雅美了。 慕容良说:“赶明儿找个地方先把雅美小姐的骨灰存放起来,有机会送回国内吧。” 佐佐木点点头又开始沉默起来,满脸的颓废神情,坐在那里就像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稻田买酒回来同时果然带回来一条泡好的咸肉,他说:“咸肉是早上已经泡好的,原准备晚上吃,看见我去了,杜爷马上就让我拿回来了。” “杜爷回来了?”佐佐木问。 稻田说:“回来了,他说改天会亲自前来请队长去喝喜酒,虽然不是完婚大喜,但是订婚也会办的隆重些。” 稻田到厨房了,佐佐木抬头看着慕容良,郑重其事的问他:“慕容,你是不是我真正的朋友?” 慕容良心里“咯噔”一下,他说:“队长,我做错什么了吗?” 佐佐木说:“正因为你做的太好了,我才感到害怕,我不害怕马彪,因为他有很多缺点,帝国占领了他的煤矿,他还尽心尽力为帝国服务,一方面他屈服于帝国的神威,二方面他除了干煤矿什么都不会干,最起码在煤矿他也会有一份收入。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他一直在帮帝国做事,如果离开关东军,外面那些抗日分子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慕容良点点头表示认同佐佐木说的话,那些抗日分子不是也千方百计想要自己的命吗? 佐佐木脸上尽显疲惫,他情绪低落的说:“我有时候看不懂你,我希望你是我真正的朋友,三十年以后...不!或者...二十年以后我不希望你在我们离开中国后遭遇不测。” 慕容良抬起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佐佐木:“队长,您何出此言?三十年、二十年是什么意思?天皇不是制定了百年大计吗?” 慕容良不知道佐佐木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说出如此消极的话来。 “我只是比如是三十年、二十年,如果我判断失误,也许是五十年也说不准。”佐佐木说。 “我还是不明白队长的意思,难道队长不想在这里养老吗? 佐佐木没有回答这个话题,他低下头长长出了口气说:“我还没有喝酒,你以为我说醉话吗?刚才你让稻田到杜府取一些肉回来,我就开始想这个问题了。” “杜府良心很好,对我非常好,对日本人非常友好,但我们对杜府做了什么?杜爷为什么经常给我银票?申桑为什么不记恨他儿子死在守备队大院?反而给我珍贵的虎骨酒、豹骨酒、人参酒?我不明白,这个疑问在我心中许久了,我完全搞不明白。” 其实这个问题慕容良也搞不明白,他不明白巴图鲁为什么如此维护佐佐木,他有一次试探性的问过他,他说为了进城方便,否则那些日本兵会蛮横的抢他的猎物,为了他的猎物不被抢,他只能维护佐佐木。 慕容良说:“杜家在沙吉浩特是大善人家,不光对队长您,他们对街坊或者鞋厂工人也非常宽厚,知道鞋厂工人被高彬院长抓走后,听说杜老夫人伤心了好多天,她说工人在鞋厂被抓走,是杜家没有保护好他们,那些工人家属还照样可以拿工资的。再说这大山里动物很多,巴图鲁本身就是猎人,送给队长吃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那些珍贵的酒,我听巴图鲁说他真心想和队长交朋友,如果不是队长给了他随时进出城门的权利,他有时候半夜进出城就很不方便,所以他孝敬队长一些酒也能理解。” “真是这样吗?”佐佐木问。 慕容良说:“我看是这样,否则毫无理由。” 这时稻田把几盘菜放到桌上,两个酒盅也摆好了,稻田把佐佐木的酒盅倒满酒后恭恭敬敬站到旁边。 佐佐木吃了一块咸肉说:“哇!杜家的咸肉真是太香啦!简直美味呀!你快尝尝。”说完自顾自的端起酒盅嘬了一口。 三杯酒下肚后,佐佐木的话开始多起来:“你根本不怀疑他们有什么目的?” 慕容良说:“他们尊敬队长您不是很好吗?如果队长非要用目的这个词,那么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得到队长的保护,如果没有队长您的保护,恕我直言,那些士兵们会把杜家抢完不是不可能。” 佐佐木夹起一块肉大口吃起来,他一口一口自顾自的喝酒吃肉,他举起酒盅看着里面的酒说:“我曾经怀疑他在酒里给我下毒,毕竟他儿子死在我手里,杀子之仇夺妻之恨是不共戴天的,最可怕的是他还是个非常厉害的猎人,猎人的特点就是忍耐,只有忍耐才能捕到猎物。” 慕容良笑着说:“如果他在酒里下毒,队长您还能在这里喝酒吗?” 尽管脸上笑着,但是慕容良的心脏还是紧张的嗵嗵直跳,他消失的这几天到底干了什么?难道他知道了巴图鲁的一些事?否则他不会这么问。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第553章 佐佐木掐死千代子 逻辑混乱玄机显现 听到佐佐木说出那样的话,慕容良这才想起来以前佐佐木让谷川喝酒的事,只要怀疑酒里有问题,他都会在碗里倒一点酒让谷川喝下去,看见谷川安然无恙他才放心品尝。 佐佐木说:“慕容,我把这份友谊看作是“火中取栗”,虽然比喻不恰当。” “火中取栗?” 慕容良心中又是一惊,难道佐佐木把自己当成那只被猴子利用的猫了吗?看起来他一直怀疑巴图鲁在利用他。 佐佐木一直在装傻! 慕容良飞快的瞥了稻田一眼,两人目光一接触便迅速移开。 “队长怀疑他在利用你达到某个目的?”慕容良问。 “对,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用各取所需也可以,但是我还是喜欢用火中取栗来形容。” “我把中日战争比喻成一场大火,杀了他的儿子就是给这场大火添了一把柴,这场大火把中日之间的情分烧的荡然无存,中日之间谈友谊简直是痴心妄想。但是在大火的灰烬中竟然有颗完好无损的“栗子”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我伸手握住了它,这是奇迹还是阴谋?” 慕容良被他说的话吓到了,他完全没想到佐佐木一直在怀疑巴图鲁,看起来他还是轻看了佐佐木的狡猾与谨慎。 佐佐木盯着慕容良:“你相信在这么猛烈的大火中还能有完好无损的栗子出现吗?” 他见慕容良不回答,便说:“猫不怕被猴子利用,但是猫害怕火炉上根本不是栗子,而是一个能把猫炸飞的炸弹。” 慕容良得想办法不让佐佐木怀疑巴图鲁,最起码不能让他怀疑巴图鲁在利用他。 他说:“我觉得他没有利用队长您,如果非要说他利用您的话,那也只能是利用队长的威望来保护自己不受其它士兵欺负。” “仅此而已?” 慕容良说:“仅此而已!中日对立已成事实,可老百姓不能因为打仗就不活了,为了在战火中生存下去,老百姓只求活着,这样的生存状态下,除了屈从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佐佐木自顾自的一杯接一杯喝酒,他看了一眼柜子上那个骨灰坛子说:“是啊!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任何人不会自杀的,只能想尽办法继续活着。” 他盯着骨灰罐眼睛开始发红:“那天临走时我只告诉你那坛骨灰是雅美,但没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她被人装在有十几条老鼠的麻袋里,老鼠把她咬的浑身是伤,雅美她...雅美她从小就怕老鼠,但是她还要那样折磨她,她把缝衣针扎在雅美的指甲里,让雅美生吃一只活蟾蜍...雅美跪着求她,她都没有放过雅美,她就是个魔鬼!她是魔鬼!” “谁?队长是否知道是什么人如此狠毒?我们一定为雅美小姐报仇!”慕容良气愤的说。 “哈哈哈......不用啦!”佐佐木端起酒盅一干而尽。 “她死了!千叶千代子,这个混蛋她死了!我亲手掐死了她。她就像一条死去的癞皮狗一样被人扔在乱坟岗了,她不会像雅美一样有人收尸,她没有这个机会,她只配被野狗吃掉!” 这番话把在场的慕容良和稻田都吓傻了,“千叶”是千代子娘家的姓氏,嫁给佐佐木后,她的名字前面会冠以夫家姓氏“佐佐木千代子”,但佐佐木今天却称呼“佐佐木千代子”为“千叶千代子”,这得多恨她才这样称呼啊! 稻田呆呆的看着慕容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虽然跟着佐佐木到了赛罕塔拉,也知道他进了慰安所,但是他从慰安所出来时神情自如,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佐佐木进去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并且让人把她扔在乱坟岗被野狗吞食? 这是什么人间悲剧啊?稻田看着又哭又笑的佐佐木,更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 “也许...也许队长误会了千代...夫...夫人。” 慕容良不知道该称呼“佐佐木千代”还是“千代小姐”或者“千代夫人”,他肯定不敢称呼“千叶千代子”。 佐佐木似乎并不在乎慕容良怎样称呼千代子,他一杯接一杯自顾自的喝酒。 他说:“她自己承认的,她说那样对雅美已经是最宽容的了,雅美毕竟是她的小姑子,如果是中国姑娘就不仅仅是那么简单了。两个中国姑娘对这些惩罚毫不在乎,他们就把十几个姑娘一起送到516实验室去,那两个姑娘被扒光了衣服绑在木桩上浇凉水,而其他姑娘站在雪地上观看,不到四个小时那两个姑娘就冻成了冰雕,被军医用铁棍敲断了四肢,只剩下一个流不出血的残躯。姑娘们吓得哇哇大哭当时就顺从了,让她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站在地上的稻田感到心脏难受的快要不跳动了,他紧紧的握着拳头,用指甲深深地插在手心里来缓解由于愤怒带来的痛苦。 去死吧!去死吧!你们这些刽子手都去死吧!你们这群混蛋! 慕容良明明不喝酒,听了佐佐木说的话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剧烈的咳嗽起来:“队长!不该呀!他们不该那样对待那些姑娘,那是活生生的人呀!队长!” 佐佐木知道慕容良会有这样的表现,他看了发愣的稻田一眼,稻田猛地回过神来给他把酒杯斟满。 他端起来也是一口闷。 他烦躁的解开脖子下的一个纽扣说:“日本完了!关东军针对苏俄的大演习取消了,说明帝国的实力正在减弱,也许再过二十年,或者三十年?我感觉到不了三十年,日本也会撤出中国。就像针对苏俄的大演习一样,紧锣密鼓的准备大干一场,最后偃旗息鼓收场。” 他把前几天刚刚和慕容良说过的话又醉意朦胧的说了一遍。 “你,那时候也四十岁了吧,会不会让那些抗日分子清算?到时候带着老婆孩子逃到日本去吧。” 慕容良只要听到他反反复复经常重复一件事,就知道他又喝醉了。 佐佐木的酒杯空了,稻田给他倒满酒盅,佐佐木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 “稻田!你这个愚蠢的家伙,你就不该从美国回来,你在美国也是吃烂鱼罐头和人肉罐头吗?这帮混蛋怎么想的?用中国人的肉做罐头...杀不完的中国人,怎么杀都杀不完,日本国内也快要没人啦,都快饿死啦......煤矿又出事了,我又该接到上级的责骂了!那些官老爷不敢惩罚高高在上的松下明颜,只能拿我开刀,南山煤矿属于满炭株式会社!它不是我佐佐木俊男的产业!混蛋!那些混蛋知道煤矿死多少人才换来那些煤炭吗?简直混蛋!想用大演习偷袭苏联吗?自欺欺人!哈哈哈哈...美国佬开始反击了,苏俄红毛子不反击吗?太好了...这样能尽早回家,混蛋!......” 他逻辑混乱的说了一大通话,一会儿是早就夭折的大演习,一会儿是拿中国人做人肉罐头。尽管听起来是醉话,但慕容良却从中听出了许多玄机,看起来鬼子气数快要耗尽了,那份绝密的百年计划估计无法实现了。 还要霸占中国40年?哼哼!也许在20年之内就会滚蛋了。 以往每每看到佐佐木烂泥一样瘫趴在炕桌上,稻田便会把他扶倒,让他躺的舒服一些,但是今天,稻田没有动他,就让他像一只虾米一样窝在那里…… 木村这几天一直感到心慌意乱的,他感觉英子突然变了,好像在时时盯着他的行动,他心里害怕极了,每天想尽办法想离开医院。 这天终于看见马彪来医院看望那两个伤者,他立即迎上去打招呼:“马队长,最近怎么没看见马少爷到医院来玩?” 他还是习惯称呼马彪为马队长。 马彪和木村的关系一直很好,他说:“小飞去省城好几天了,他15号订婚,需要采办的东西太多,哦!15号一定请木村医生前去捧场,我给木村医生喝最好的好酒。” 木村哪有心情和他寒暄,一听马小飞去省城了,马上失落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马彪说:“按理也该回来了,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木村医生找他是不是有事?” “我想告诉他别找小桃红了,小桃红已经......” “马矿长,今天怎么这么闲跑到医院来了?”高彬突然从墙后走了出来。 俩人吓了一跳,木村一看高彬,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说:“那马矿长,您和高院长聊,我先走了。” 马彪冲着他的背影喊:“木村!别忘了15号准时赴宴,如果有事的话,他一回来我让他来找你!” 木村脖颈缩了一下急匆匆走了。 “哦?木村医生找马少爷有事说?是不是我打断你们谈话了?”高彬谦和的问马彪。 马彪说:“没有没有,高院长客气了,木村医生估计是好久没见小飞了,刚才问我小飞怎么好久没来医院。” 高彬微笑着说:“那天在煤矿我有点不冷静,对马队长说了不礼貌的话,真对不起,我向您道歉。” 马彪立马受宠若惊的双手一拱说:“真不敢当,不敢当,高彬院长说我几句是为我好,我懂得,我懂得。” “马少爷不在沙吉浩特?他不是马上订婚了吗”高彬终于绕到正题上来了。 马彪说:“高院长您也知道,虽然是订婚,可是总要采办一些东西的,沙吉浩特这个小地方,哪里能采办的全?我让他到省城采办去了,马上回来,到时候我要亲自请您到寒舍喝喜酒,院长可一定不要驳了我的面子啊!” “一定一定。”高彬笑眯眯的目送马彪远去,当他转过身时,脸上瞬间冷若冰霜。 “盯好木村。”他对走过来的英子说。 第554章 芋头被抓求救吉田 小飞去见吉田一郎 在省城赛罕塔拉,重新组建的地质队已经准备就绪,这次宫本也亲自出马,尽管他有十二分不想去,但军部命令高于一切。 三十人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每一个士兵都是久经沙场战功赫赫的战士。军部对这次测绘勘探非常重视,野外作业的装备比上次还要齐全,考虑到上次是不是因为通讯设备出了故障导致黑田小分队和总部失去联系,这次带了一部非常先进的电台,弹药也准备的相当充足。 因为兵员非常紧张,原计划准备的五十人小队只抽调出三十人,剩下的二十人由沙吉浩特的佐佐木队长在当地调配。 鉴于上次的教训,这次考察队重新规划了路线,从沙吉浩特的北面进山,而且要有当地最有经验的猎人作为向导。大兴安岭最有经验的猎人是巴图鲁和达哈苏,达哈苏已经上了年纪不经常出山了,于是山口盯上了巴图鲁。 提起巴图鲁就会联想到杜家,而杜家和吉田一郎的关系在省城人人皆知,于是不想得罪吉田一郎的山口耍了个心眼,请军部出面命令吉田一郎搞定巴图鲁。 吉田一郎心中非常恼火,他知道这一定是山口和宫本在搞鬼,在司令部办公室两人掰扯了起来。 吉田一郎认为这次既然有当地皇协军参加就没有必要再请猎人带路,山口则说那那座森林浩瀚无垠,如果没有猎人带路,那些皇协军进去同样会迷失方向,最后俩人闹得不欢而散。 他出了办公室看见两个宪兵押着浑身血迹斑斑的一个人走进大院,这情景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他满脸阴沉的刚路过他们身边,忽然听见那个人在喊他的名字。 “大佐!吉田大佐!” 吉田一郎皱着眉头转身看了一眼,两个士兵架着这个血淋淋的人正看向自己。 吉田过去仔细看了一下吃惊的问:“你不是沙吉浩特的人吗?怎么回事?” “大佐,是我,我是芋头,在沙吉浩特的时候我和马少爷经常去看您。” 他在沙吉浩特上任期间,马小飞领着芋头和麻杆没少去拍他马屁,尽管他不想搭理他们,搁不住马小飞脸皮厚一个劲的讨好他。 宪兵们一看大佐认识芋头,有一个伍长站出来说:“报告大佐,我们巡逻到佐田寓所附近,听到院子里有人惨叫,进去询问,佐田说这个人是杀害智子小姐的凶手,要处死他,我们这才把他带回来审问。” 听到动静的山口和宫本也出来了,山口为了缓和刚才在办公室和吉田一郎闹的不愉快,他不满的说:“佐田太不像话了,整天惹是生非,把满洲当成黑龙会的天下了。” 吉田一郎一听这事牵扯到智子的死,他也不敢擅自命令放人,于是他命令把芋头先关起来,他亲自审问。 在刑讯室,芋头看着山口和吉田一郎说:“山口司令,吉田大佐,我没有杀人,听说关东军在几百里外的河里打捞起一个姑娘的尸体,我和马小飞想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小桃红,后来听说那姑娘早就烧了,马小飞就更怀疑是小桃红,于是我们见人就打听那个姑娘的情况,没想到那个佐田带人来抓我们,小飞和麻杆跑的快,我们跑散了,我就被他们抓住了,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杀人,我都没听说过那个地方,怎么会跑到那里去杀人?” 吉田一郎听他提到小桃红,他想找到小桃红的家人来为自己提供血液,于是问他:“小桃红哪里人?” 芋头一听吉田竟然问他小桃红是哪里人?他一下懵了。 他结结巴巴的说:“她...她...她不是...大佐...她是被我们从...坏人手里救回来的。” 他没有敢说出小桃红是大佐女儿的事。 “你不老实!”山口厉声呵斥他。 芋头连忙说:“她...是...马少爷的女人,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哪里人。” “马小飞是不是知道她是哪里人?她的家庭成员他是否知道?” 吉田一郎看芋头的表情,严重怀疑他知道小桃红的家庭地址。 “.............” 芋头无语了,早知道他追问这事,还不如不叫住他呢,他要知道小桃红是自己的女儿,而且是马小飞手里弄丢的,马家都得死在他手里,没准他和麻杆也逃不掉。 “马小飞在哪里?”吉田一郎问。 “不知道是不是回家了。”芋头木讷的说。 吉田一郎问清马小飞家住址后站起来就走,芋头在后面大叫:“大佐,大佐,放我出去呀,我说的都是实话。” 吉田一郎带领随从亲自到了马小飞家,但是马小飞不在家。吉田一郎回到家里越想越不对劲,吃过晚饭后他准备再去找马小飞,这时有人敲门,卫兵进来说有个叫马小飞的求见。 马小飞进去后站在那里说:“大佐,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告诉您真相,但是...因为小桃红实在找不到,所以我迟迟不敢告诉您。现在因为她,我兄弟也被抓了,我只能把实情说出来了。” 吉田一郎以为马小飞口中的实情是小桃红的家庭住址,于是态度温和的请马小飞坐下说。 “医院发生爆炸的那天我正好在省城,小桃红就在那天晚上突然失踪了,丫鬟只听见大门响了一下,好好待在屋里的小桃红就不见了,我回来疯了一样到处找,但是真的找不到,听说关东军发现了女尸我们才见人就打听,没想到惹下这么大乱子......” 吉田一郎听得一头雾水,他当然知道医院爆炸那天小桃红为什么失踪,她不是正在一个房间给自己输血吗?可是马小飞为什么跑来说这些? 他说:“你怎么认识她的?” 马小飞把认识小桃红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他说:“事到如今,我不怕您把我抓起来枪毙,豆腐坊那两个士兵是我杀的,我敢做敢承当,今天敢来见您就有回不去的思想准备。他们不光强暴了小桃红,而且杀了豆腐坊两口子,他们该死!如果大佐要杀我,我替他们抵命,求大佐放了我的兄弟!” 吉田一郎终于明白了小桃红是怎样到马小飞身边的,看起来想找到那姑娘的家人输血是不可能了。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要不要把马小飞也抓起来,杀死两个日本士兵这可是重罪! 他猛地转过身指着马小飞:“因为一个姑娘你就杀了两个帝国军人?豆腐坊的两口子你肯定是两个士兵杀的吗?那姑娘的话就那么可信吗?” 马小飞一听他这样说,意识到吉田一郎还不知道小桃红就是自己的女儿,他从口袋掏出一叠信,拿起其中一封递了过去...... 第555章 吉田血染女儿信件 斜靠沙发奄奄一息 听说芋头被抓到宪兵司令部后,马小飞匆匆忙忙从抽屉拿出所有的信装在口袋就跑来了,为了救回出生入死的兄弟,他顾不了许多了,今天就要把事情讲清楚,要让吉田一郎知道他女儿非常爱他,看在俩人两情相悦的份上,放了他的兄弟。 因为事情紧急,他把高彬写给太田三郎的信也一并拿来了,而他递给吉田一郎的恰恰就是高彬那封信。 吉田一郎满脸狐疑打开那封信一看,上面用日语写着:“老师您好,阴沉的日子已经过去,今天终于迎来了阳光明媚的天气,学生的心情也像这晴朗天气一样激动。当您看到这封信时,说明您已经见到了这位叫小桃红的姑娘,她就是学生送给老师的礼物,她刚刚怀孕三个月并且恰好被烧伤肚皮,非常适合做解剖研究,她的各项指标都非常符合...而且...学生之所以没有把她送到哈尔滨,而是来到516,是鉴于几方面考虑......等等。 所以才恳请老师前来赛罕塔拉亲自解剖讲解,能让516那些刚刚入伍的学员们更直观的学习并参与到这项实验中来。 老师您说学生提出的人造子宫设想非常具有前瞻性,如果把她子宫里的婴儿胚胎取出放在人造子宫里仍然可以存活的话,那么我们这项研究对于人类进步具有深刻的意义......” 吉田一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着马小飞说:“这是高彬写的信,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马小飞愣了一下赶紧说:“啊?那是我拿错了,小桃红住院时,高彬院长给了我一封信后让我把这封信一起交给他的朋友,说请他的老师亲自来给小桃红治病的。后来小桃红出院了,高彬院长向我要了几次,我把信忘在什么地方了,没有来得及还给他。” 吉田一郎黑着脸说:“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姑娘,你杀了两个帝国士兵,现在又拿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信给我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马小飞惊呆了,他颤声说:“大佐!您...您请看......” 家境优越的马小飞虽然是有文化的人,但是他只认识中文,根本不认识日文和英文,他又随便拿出一封英文的信递过去。 “有一封是写给我的,我不认识是哪一封,大佐您看看。” “亲爱的爸爸: 我是安吉拉,我看见您啦,爸爸离开美国后,我和妈妈非常想念爸爸,想爸爸的时候我就看着爸爸买的项链流泪,我请求妈妈带我来中国,刚到中国,我们乘坐的汽车发生了爆炸,我被炸飞到一个臭水沟里,醒来后失忆了,是做豆腐的翠姨和叔叔救下我,他们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是,他们被日本士兵杀害了。那两个日本士兵强暴了我,是马小飞救了我,他把我带到了沙吉浩特。 今晚,爆炸声把我惊醒了,我恢复了记忆,正当我惊恐的寻找妈妈时,竟然发现了爸爸,好几个士兵围着您从我身边走过,被推倒在地的我大声呼喊爸爸,但爸爸很快便消失了。我在医院里到处找不到您,那里很乱,他们把我赶出来,不让我在那里,但是,那里有我亲爱的爸爸…我明天还要去找您,我有很多很多话要和爸爸说,我好想好想爸爸,我爱您,爸爸!” “爱爸爸的安吉拉。” “这封信哪里来的?我的女儿安吉拉她在哪里?” 吉田一郎激动的站起来,由于太过激动,以至于他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 他哆嗦着看完滴满泪渍的信,他恐惧到了极点,他在心里抗拒着那个可怕的猜想,同时他自我麻醉着,自我幻想着马小飞救下的安吉拉和死在医院为自己输血的不是同一人,不!她们不是同一人! 他抗拒着这个可怕的猜想,大脑神经已经绷紧到快要断裂。 “她失踪了,她就是小桃红,小桃红就是您的女儿安吉拉!”马小飞惶恐的说。 就像一个炸雷在吉田一郎的头顶炸裂,吉田一郎一步跨过去劈手抓住马小飞的衣领,他的脸极度扭曲着,两只眼睛瞪得似乎要呲裂眼眶,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可能!!!” 马小飞从口袋里掏出那条修好的项链递给吉田一郎,吉田一郎的嘴唇剧烈抖动起来。他双手捧着那条项链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此刻他的耳朵里突然又传出女儿悲伤的哭声,这次他真真切切听到女儿哭喊着爸爸救命,我是你的安吉拉,请救救我...... “噗!”一口鲜血直接喷在项链和信纸上,吉田一郎身体猛然一晃就要倒下,马小飞急忙接住他慢慢扶在沙发上...... 吉田一郎嘴角流着血一遍遍看那些信,他的脸惨白的就像墙上的白灰,他已经虚弱的无法坐立了,他斜靠在沙发上,拿起另一封信。 “小飞,我是小桃红,今天医院的爆炸声把我从失忆中惊醒了,我太激动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完全想起了我是谁,我是哪里人。 我是美国出生的中日混血儿,我的爸爸是日本人,叫詹姆斯,也叫吉田一郎,我的爷爷叫吉田以藏,我的奶奶叫吉田早纪,我的妈妈是中国人,叫珍妮,也叫徐暖云,我的外祖父叫徐弘文,我的外祖母叫林桂兰。 我美国读书时叫安吉拉,中国名字叫桃子。我虽然遭遇了很大不幸,但善良的中国人在我绝望时救了我,我的翠姨和你马小飞是我的救命恩人,翠姨已经被天父招去,我无法报答她的恩情,但是我可以报答小飞你,所以,你快点回来,我要好好看看你,重新认识你。” 我今天晚上看到爸爸了,爸爸他没有听见我在叫他,明天我还要去找他。我很激动,等你回来领你去见爸爸...... 当吉田一郎看完小桃红又写给珍妮的信后只觉得胸口一堵,一股腥气涌上喉咙“哇!”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 吉田一郎看起来就剩半条命了,马小飞也吓得剩下半条命,他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到底怎么回事? “对不起,大和医院的木村应该知道桃子的下落,我明天回去再去找他,我会找到她的,您别着急......” 马小飞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吉田一郎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他软塌塌歪在沙发上,整个前襟已经被自己吐出来的血染红,沙发前面的地上也是一片血迹…… 马小飞不远不近站在那里吓坏了,看起来小桃红失踪的消息对吉田一郎打击很大,自己今天活着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不行,自己死了无所谓,最起码得救出好兄弟芋头,人是在自己手里丢的,与芋头不相干。 “大佐,我、我、这件事是我疏忽大意没有照顾好小桃红,与我兄弟无关……” 吉田一郎紧闭双眼靠在沙发上,他的左手捏着那封被血染红的信,右手紧紧攥着那条带血项链。 马小飞见他的嘴唇血红血红的看起来非常可怕,想拿毛巾给他擦一下却不敢靠近他。 他想叫外面的卫兵进来,万一吉田一郎一直这样吐下去,一会儿就能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他也活不成了,芋头还没有救回来呢。 但是他不敢动,他不知道那样会不会激怒吉田再吐一口血,吉田一郎现在不能说话,到时候士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一枪崩了可就太冤枉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当他六神无主时看见吉田一郎的身子动了动,他好像在极力使自己清醒。 马小飞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吉田一郎休息了多长时间马小飞不知道,他觉得过了一年。 吉田一郎终于慢慢睁开眼睛,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马小飞急忙去扶他顺便把茶几上的一个玻璃茶杯扒拉到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惊动了院内的卫兵,他站在门口哇啦哇啦问了一声,没听到回答便猛地开门进去。 这卫兵一进去惊恐的看到一地的鲜血,嘴角、衣服上都是鲜血的吉田一郎靠在沙发上奄奄一息,马小飞则面如死灰站在旁边发抖...... 第556章 芋头被放伤痕累累 要杀要剐随便吉田 “混蛋!”这个士兵立马举枪对准马小飞。 另外房间住着一个厨娘和一个丫鬟,丫鬟跟着珍妮到沙吉浩特了,现在只剩下厨娘一个人,平时不管有人没人,她躲在自己房间不出来,听到动静后厨娘推开门看了看又把头缩了回去。 外面的三个卫兵听到动静也跑了进来,看到这么可怕的情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们齐刷刷用枪对准马小飞。 马小飞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听了芋头的话去打听河里淹死的那个女尸是不是小桃红,没想到招惹了黑龙会的人,接下来就引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怪不得他老子整天说芋头傻不愣登,以后再不听他的任何建议了。 不不,也许没有以后了,自己把吉田一郎气成这样,这四个日本兵眼看就要把刺刀捅进自己身体里了。 他高举双手一动不敢动,惊恐的看着吉田一郎。真担心他就那样吐血给吐死了,他死就死了,反正他杀了无数中国人,他早就该死。但这几个士兵会分分钟要了自己的命,几天后可是他的订婚日啊! 小桃红,你在哪里?快出现吧,救救你爹,他要死了我肯定活不成了。 吉田一郎微微睁开眼睛,看起来他在努力使自己清醒,他看着那四个卫兵微微的摇摇头。 那四个卫兵疑惑地放下枪,有个卫兵说要把他送到医院,他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毛巾。 马小飞赶紧拿毛巾替他擦擦满嘴唇的血,他看起来很虚弱,但是他在努力坚持着,他向卫兵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马小飞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小心翼翼的说:“大佐,您吐了好多血,得马上到医院。” 吉田一郎摇摇头。 “那我把大佐扶到床上去吧?” 吉田一郎闭着眼睛点点头,马小飞扶着他慢慢走向旁边的卧室,看着他躺好后,马小飞说:“我给您倒杯水吧?” 吉田一郎摇摇头,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回去不要和人提起此事,任何人不许提起,包括珍妮。” “大佐放心,我不会说的,我是为了救我的兄弟才来的,不知道把您害成这样,我真该死。”马小飞说。 “大佐!我用不用留下来陪您?” 吉田一郎闭上眼睛摇了一下头。 马小飞说:“大佐,对不起,那天我不该把她留在沙吉浩特,我应该带着她来省城的,她哭着哀求我带着她,可是高彬院长说她的身体经不过长途颠簸,谁知道在家里好好的人就丢了,对不起,大佐。” 马小飞说这几句话时竟然哭了,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喜欢小桃红,小桃红失踪后他寻找过程中的所有委屈,对小桃红的所有心疼与愧疚此刻统统发泄了出来。 他哪里知道,他越这样,越在吉田一郎心口捅刀子,吉田一郎眼看就剩一股悠悠气了,他还在哭诉。 吉田一郎把眼睛紧紧闭上向他摆摆手。 “走!” “好好好,那您慢慢养着,我一定找到她给您带回来。” 马小飞出来后感觉就像死里逃生一样,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担心万一他走后吉田一郎突然死了他就说不清了,于是对卫兵说:“你的,进去照顾大佐的干活!” 看到那个卫兵进了屋子,他才如释重负向家走去...... 在马家,马小飞终于等回来麻杆,麻杆气喘吁吁的说看见吉田一郎被担架抬着去医院了。马小飞一听吓坏了,吐了那么多血,吉田一郎肯定活不了啦,芋头该怎么办? 俩人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以前小燕被抓,日本人就要十根金条的赎金,现在出生入死的兄弟被抓了,马小飞决定也拿十根金条把他赎回来。 马小飞和麻杆在司令部门口等了整整四天,他们想等太郎出来把金条递上去,可是两天了太郎却没有露面。 第五天上午俩人拿着金条刚要出门便听到铁门响,傻四儿跑出去开门,浑身是伤的芋头回来了,看到他被打成这样,三个人抱在一起久久不说话。 麻杆咬着牙骂了句:“狗日的!” 被打成猪头一样的芋头肿胀着厚厚的嘴唇说:“这有什么呀?不就是松了松筋骨吗?咱不是也杀了狗日的四个了吗?伤点皮肉,不冤!” 听他撅着香肠一样肿胀的嘴唇这样说,马小飞眼眶红红的笑了。 “兄弟,都怨我!” 芋头说:“这只能怨我跑的慢,怎么能怨你呢?” 傻四儿给芋头端过来热水说:“芋头,快洗下吧,脏死了。” 芋头边洗边说:“是不是吉田一郎把我放出来的?今天天一亮一个鬼子开门进去踢了我一脚让我走,我就出来了。对了,宪兵队院子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鬼子,看起来要到哪里打仗去。” 麻杆说:“宪兵大院哪天不那样?肯定又要抓抗联去了,东树林那些鬼子才是打仗的部队,宪兵们一般不打仗。” 马小飞想告诉他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可是看到吉田一郎那么郑重的告诉他不能说,他决定暂时什么也不说。 “鬼子每天不都是神经兮兮的吗?快洗,收拾好东西我们马上回沙吉浩特。”马小飞说。 芋头撅着猪八戒一样的肿嘴说:“回沙吉浩特?不找小桃红啦?” 马小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说话,他皱着眉头说:“奇怪,吉田一郎看了小桃红的信怎么就能吐血呢?”他还是没有憋住,不小心说出来了。 “吐血?”芋头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麻杆说:“哥为了救你去找吉田一郎了,吉田一郎知道咱把小桃红弄丢了,气得吐血就剩半条命了,不过...哥,我们还是逃到别的地方吧,回沙吉浩特也躲不过吉田一郎的追杀吧。” “他要杀我当时就杀了,那四个鬼子刺刀都顶到我胸脯了。” 马小飞自言自语说:“吉田一郎不像是气的,倒像是急的!如果他是气我弄丢小桃红,我肯定活不过两个钟头,活剐了我都有可能。那他怎么一口血就喷出来了呢?这绝对是急火攻心的表现啊?小桃红在那些洋信里说了什么才让他吐血?” 麻杆说:“慕容良不是说那信里只写着小桃红醒过来回忆起自己是谁这件事吗?” 芋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桃红肯定告诉吉田一郎她被大太太烧伤的事,吉田一郎才气急攻心吐血的。” 麻杆白了他一眼感觉芋头越来越傻了:“如果那样,老大还能活着回来?” 马小飞对俩人说:“吉田一郎可是要求不允许把这事告诉第二个人,否则格杀勿论,听明白了吗?” 俩人都说绝对不说,不过麻杆还是担心吉田一郎找后账。 “老大,我们逃吧!吉田一郎也许后悔放过你了。” 马小飞目光坚定看着这两个从小到大荣辱与共的兄弟说:“回!” “该在井里死,河里不要命,要杀要剐随便他。”马小飞斩钉截铁的说。 早晨,大和医院的大门刚刚打开,前来看病的人陆陆续续进了医院。有位护士在着急的找英子,正好高彬迎面走来问她:“怎么回事?” 这位护士说:“英子小姐负责的病床需要吃药了,但找不到英子小姐了。” 高彬眉头一皱向木村的办公室快速走去...... 第557章 英子木村谋杀高彬 吉田一郎没有吃药 这些日子木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监视他,他的后背一阵阵发凉,自从来到中国,他除了收到那些矿主们贿赂外,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当地老百姓,自认为不可能是中国人在暗处窥探自己,唯一的解释就是高彬派人盯着自己。 高彬自以为是认为他杀害那些中国人时除了那几个帮手之外无人知晓,岂不知二楼并不是铜墙铁壁,虽然不知道那间罪恶的病理室解剖了多少中国人,但木村心里非常清楚那个屋子就是人间地狱,活人进去死人出来。 那间地狱被焚烧后,作为日本人的木村并不像其它日本医生一样痛心疾首,而是暗暗高兴。 他虽然贪婪,但良心未泯,整个医院几十个医生护士,除了他之外都对中国人抱有仇恨,他不知道他们的仇恨哪里来? 源源不断的伤兵运来难道说明不了中国人也是源源不断的伤兵倒下吗?这些日本伤兵尚且能得到救治,而中国伤兵因为没有先进的医疗条件一批一批流血而亡。 战争状态下敌我双方互相都有伤亡,作为医生亲眼目睹自己国家的战士受伤心中难受是肯定的,但是把这痛苦变成对所有中国人的仇恨,木村觉得整个大和医院的人思想都太极端了。 正因为他对中国人的同情,他在这个医院属于另类的存在,尤其是高彬来到这个医院后,他处处受到排挤。 昨天他向高彬提出调到别的医院,或者调到关内任何地方也可以,高彬当面拒绝了他。 高彬不可能放他离开,不可能让他把用女儿的血延续父亲生命这件惨绝人伦的事说出去。 他转身离开高彬办公室的那一瞬间心里就明白高彬要对自己下手了。 齐耀祖、多鹤、接下来就是英子和自己。 他知道明天就是15号,杜老夫人认吉田大佐的太太为义女人尽皆知,他会来沙吉浩特参加杜家的订婚喜宴,只要见到吉田大佐,把小桃红的身世告诉他,高彬就活到头了。 知道秘密的人死的快,那就要看看谁先抢占先机了。高彬不可能让自己活到明天,今天就得提前离开才行。 木村昨晚想离开时,医院大门已经关闭,高彬早就下令医院大门不经他同意晚上不许开门。 今早上木村见高彬去了工地查看新医院的建设进度去了,他觉得这是个逃跑机会,他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时英子进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木村医生,您这是准备去哪儿?”英子明知故问。 木村知道他走不了了,英子这个无脑傀儡不会放自己离开,只有让她幡然醒悟自己才能脱身。 “英子,是高彬让你监视我的吧?” “……”英子没有回答。 “英子,你自己身处悬崖却还要阻拦别人离开悬崖。” “木村医生,院长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会伤害我们,他非常爱我,我相信他,他也曾经说过不会对你怎么样。”英子一脸诚恳的对木村说。 “他爱你?你确定吗?” “我确定,这些天我们一直在一起。”说话的同时英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羞涩。 木村冷笑一声:“英子,他只爱他自己!他滴进你身体的液体就像草叶上的晨露,太阳一出来,那爱的水滴就蒸发的无影无踪,你们的爱情就像那露珠一样短暂,你为什么就是看不透?” 英子说:“木村医生没有品尝过爱情,不知道恋爱的甜蜜,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木村看着这个胸大无脑的姑娘一阵无语。 为了能够尽快逃脱,他继续耐性的说:“你以为他只有你一个女人吗?你知道多鹤小姐怎么死的吗?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就因为多鹤小姐也发现了小桃红的事,爆炸那天多鹤小姐不光听到小桃红喊‘奥滔桑’,而且还听到她用英语大喊爸爸,说自己是安吉拉,我警告她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她天真的以为她怀了高彬的孩子就是他的女人了,主动问高彬这件事,没过多久她心脏病突发就死了,你以为她是谁?她不光是和高彬一起来大和医院的护士,她还是高彬的大学同学!在美国他们就是一对恋人!” 英子不相信的睁大眼睛:“木村医生您在乱说!” 木村说:“是多鹤临死的前几天才告诉我的,虽然高彬的寓所只有她可以随便进出,但她非常惧怕高彬,高彬不许她透露半个字!我让她赶紧逃离,她像你一样不相信我的话,而是绝对相信高彬。” 英子面色灰白:“那天多鹤想要和我说些什么,我因为事多给忘了,没想到晚上她就突发了心脏病,原来...原来......” 木村说:“高彬想要杀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他就是一个恶魔,他不会有好下场的,中国有句名言叫‘助纣为虐’,说的就是你,你再不回头就晚了。 英子喃喃着说:“怪不得他从来不让我去他的寓所,直到多鹤死去后才答应我去,原来...可是他说他爱我,会和我结婚的。” 木村说:“他只爱他的杀人事业!为了杀人事业,他什么残忍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木村恨铁不成钢一字一句压着声音对英子吼出来。 高彬马上就要过来了他们两个人还浑然不觉...... 木村还在开导英子:“做那些害人事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用和他关系更亲近的多鹤而是用你?” “对呀,为什么?多鹤不是更会守口如瓶吗?”英子的脑子开始混乱。 木村说:“那是因为他随时随地会杀了你灭口而不用心疼。你想想,他那样保护多鹤,当多鹤知道了小桃红叫安吉拉之后仍然被杀,你知道的比多鹤更多,他会留你活口吗?”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昨天晚上一直做噩梦,到现在还一直心慌,好像今天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是不是要杀我们灭口了?他会杀了我吗?”英子吓得声音都变了。 木村说:“明天杜家有喜事,吉田大佐的妻子是杜老夫人的干女儿,他们今天肯定来,我们想办法溜出去到杜家等吉田大佐,你现在先出去,我一会儿带你走。” 英子点点头刚开门出去就看见高彬已经过来了,她猛地关上门吓得脸都白了。 “他过来了,我们今天肯定出不去了。”英子的声音都在发颤。 “杀了他!”木村咬着牙说。 “杀了他?”英子吃惊的问。 木村说:“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啪啪啪......开门!”门外传来高彬的声音。 英子一听他的声音竟然吓得尖叫一声蹲到了地上,木村稳定了一下情绪,把一支针管放进口袋把门打开。 高彬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木村说:“为什么关门?” 英子蹲在地上吓得站不起来,她说:“我、我、我、肚疼。” 高彬没有理英子,继续对木村说:“我来取21号病床的病历。” 木村转身给他取病历时,高彬猛地从背后扼住他的脖子,从他口袋里掏出那个针管,他恶狠狠的说:“我以为可以让你们好好活着,你们却自己找死!”说完,他举起针管就要扎向木村...... “啪啪啪......” 及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高彬的动作。 “高院长,有人找您。”一个医生开门进来说。 “好的,我马上来。”高彬温文尔雅的说。 那位医生说完话转身想走,木村知道这个医生一旦出去,这支针管就会扎进自己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博一下,他说:“麻生医生请留步。” 麻生医生转身问:“木村主任有事吗?” 木村看着高彬说:“高彬院长请放心,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高彬把针管里的液体推出来,看着那股细细的水柱抛落地上,他阴险的对俩人说:“我会给病人换上疗效更好的药。”说完,把针管放在桌上开门走了。 高彬开门出去就看见他的办公室门口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镇定自如进了办公室愣了一下,吉田一郎面色苍白坐在他的办公椅子上...... “大佐,您什么时候回沙吉浩特的?”高彬笑眯眯的询问着。 吉田一郎虚弱的说:“刚到沙吉浩特,明天准备出发,今天突然感到很不舒服,请高彬院长给我检查一下是不是又该输血了?” 高彬谦卑的说:“请!” 到了检查室,吉田一郎问:“那个姑娘的家人还没有找到吗?” 高彬镇定自如的说:“还没有!” 吉田说:“多亏山口司令找到了和我匹配的血型,今天就输他的血吧!”他指着一个粗壮的士兵说。 高彬本想说血型需要化验之类的话,但是阴毒的他突然感到这是个天赐良机,不用等他进山也许就能让他因为血液排异而死亡。 他微笑着点点头问:“既然在省城已经化验了,那还用再化验吗?”他想做的滴水不漏。 “不用了。”吉田惨白着脸站了起来。 进了病房,吉田一郎感到一阵眩晕差点摔倒。这间病房是大火过后没有被烧坏的后院病房,属于为数不多的高级设施病房,吉田一郎就是在这间病房里抽干了他女儿的血。 他怔怔的盯着女儿曾经躺过的床,好像看到安吉拉正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他,他的耳朵里再次响起安吉拉的哽咽声:“安吉拉爱爸爸,安吉拉是爸爸生命的延续......” “安吉拉,安吉拉,我的天使……”吉田一郎两眼发直,嘴唇嗫嚅着慢慢走到床边。 高彬发现了吉田一郎的异常,他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不祥的感觉紧紧包围了他,他的心狂跳起来...... 这时太郎进来在吉田一郎耳边说了几句话,吉田一郎面无表情点点头。 见太郎开门出去之际,高彬疾步走向门口却被门口的卫兵挡了回来。 “高彬院长这是要去哪儿?” 吉田一郎声音传过来,脸却没有扭过来,他在轻轻地抚摸那张床,好像在和躺在床上的人亲切对视,他用手抚摸着那个枕头,动作很轻柔。 “我去打个电话。”高彬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与无助,他现在非常确定吉田一郎不仅知道了小桃红就是安吉拉,而且他绝对没有吃药。 “给太田部长吗?”一声冰冷的问话传进耳朵,就像从地狱发出的声音...... 第558章 高彬一头栽倒在地 诀别醒悟已无回路 “......” 高彬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面色苍白绝望的看着吉田一郎,就像准备下地狱的犯人在望着阎王。 吉田一郎却并没有看他,他依然在抚摸那个枕头。 “你看,安吉拉,他要给你的义父,我的义兄去打电话,你猜,他们会聊些什么?他会对你义父说你是个美丽的小天使,你的义父会说些什么呢?” 他用流利的英语和躺在床上的女儿轻声聊着天,完全不理会此刻的高彬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快站不稳了。 高彬想大声求救,但是他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一个没有吃药的精神病在受到刺激后有多疯狂,而且他的右腿边上有一把杀人无数的武士刀,这把武士刀砍断了多少中国人的脖子,今天如果激怒他同样也会砍断自己的脖子。 “我会…我会请太田老师向大佐解释清楚的,当时…当时…为了大佐的身体健康......”高彬嗫嚅着。 他想解释当时并不知道那姑娘是吉田大佐的女儿,他以为只是个中国姑娘,杀死一个中国姑娘对他来说就是在做正常工作。 但他不知道此刻的吉田一郎已经不听他任何解释了,他的意识里只有他的宝贝女儿被高彬杀死了这个概念,其他的思想根本挤不进他的意识里了。 这张病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吉田一郎坐在床边温柔的抚摸着女儿躺过的每一寸地方,眼里没有泪水只有绝望。 他说:“高彬院长,安吉拉说她有点冷,麻烦院长过来看看怎样能让她身体温暖起来,她的脸怎么这么白?请院长让她尽快恢复过来,瞧?她拉着我的手,我感觉她浑身冰凉......” “扑通!”高彬一头栽倒在地。 吉田一郎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把脸贴在洁白的枕头上正和女儿喃喃低语...... 太郎出来后站在门口,任何人不让靠近这里,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那些大夫和护士们都离这个病房远远的不敢靠近。过来过去的医生护士路过这个门口都低着头匆匆而过,谁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木村听说吉田大佐来了医院,他急匆匆走来想和吉田见面却被太郎拦住去路。 “木村医生吗?”是的。 “请回您的办公室等待,吉田大佐有话询问。” 木村顿时感觉到有事要发生了,难道吉田大佐听说了什么吗?他忐忑不安的回到了办公室。 差不多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吉田一郎和四个士兵出来了,他面无表情看了一下太郎,低声下了几道命令走了。 吉田一郎随那四个士兵一起向木村的办公室走去...... 虽然杜家明天才是订婚的日子,但是今天整个杜府喜气洋洋的,在宽敞的客厅里,珍妮和老夫人以及几个丫鬟围着雪儿看杜鹃送给她的一些精美首饰。 杜鹃也给珍妮带来两只通透而血红的手镯,珍妮高兴地戴在胳膊上手舞足蹈,这时吉田一郎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吓得众人都不说话了,他就像控制着众人情绪的开关,他一出现,大家瞬间便哑口无声。 “詹姆斯,快看,这是杜鹃姐姐给我和安吉拉的手镯,你快看多漂亮啊!血红血红的,等安吉拉回来我亲手给她戴上。” 吉田一郎双眼盯着那一对儿血红手镯心脏痛到好像停止了跳动,那刺眼的红色好像是女儿的血染红的,那颜色是如此纯净,如此鲜艳。 珍妮没有发现吉田一郎的异样,她依偎在吉田一郎身上开心的让他看那两只晶莹剔透的红手镯,完全没注意吉田一郎脸上的表情多么痛苦。 “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安吉拉了,她说她就在沙吉浩特,她找到爸爸了,我想去抱她,她一转身不见了,而我抱在怀里的人却变成了你,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她,是吧?”她温柔地望着吉田一郎。 吉田一郎的心忽然已经感觉不到刺痛了,他的心已经死了。 “亲爱的,我以为你会早点来的,为什么今天才来?詹姆斯...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那么惨白?是不是病了?” 珍妮这才发现吉田一郎只是盯着她看却不吭气,她关切的问他。 吉田一郎说:“估计累的,明天我要出发了,过来看看。” 他对老夫人说:“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对着老夫人深深的弯下腰去许久才直起身来。 老夫人一见他就有一种尿裤子的感觉,他和珍妮用英语对话时,大家谁也听不懂,只好像傻子一样低头听着。 现在他用中国话这么虔诚的又是弯腰鞠躬又是道歉的,吓得老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巴图鲁一家三口和杜爷、小瑞都进来了,是老张把他们从东院叫回来的。 巴图鲁紧紧抓着杜鹃的手,因为杜鹃不能见到日本人,一见到日本人她就想杀人,这次进城如果不是有巴图鲁父子俩紧紧看着她,她都想把城门口那个对着巴图鲁傻笑的日本兵干掉。 刚才老张说吉田一郎来了后,巴图鲁就嘱咐杜鹃千万要冷静,明天是杜家办喜事的大好日子,如果因为她的冲动给杜家带来祸事,他和儿子都不会原谅她,杜鹃这才点点头答应不会惹事。 杜爷邀请吉田一郎留下来参加明天雪儿的订婚宴,吉田一郎面色惨白对他说:“我马上就要出发了,珍妮就拜托你们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又来了个深深的鞠躬! 杜爷说:“马上就中午了,就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走吧。” 吉田一郎面无表情说了句:“谢谢。” 虽然觉得他今天有点怪异,可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因为他又要把珍妮留在杜家才要行此大礼?以前杜家收留了珍妮这么几年也没见他对杜家人这么谦卑过,今天这是怎么了?见鬼了? 吉田一郎抬脸看着巴图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到死都没有想到在红岭湾差点送他上西天的那一颗子弹就是面前这个魁梧的蒙古族男人射出的。 在场的人以为吉田一郎只是客套话,巴图鲁却觉得吉田一郎今天的话看起来平静,却好像在掩饰着痛苦,到底怎么回事,巴图鲁说不上来。 巴图鲁不善言谈,他说:“珍妮需要你照顾,多保重!” 正因为红岭湾射向吉田一郎的那一枪才让巴图鲁心里觉得很矛盾。他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当时如果他不开那一枪,另外一个中国人也得被他活活烧死。如果现在他又在杀害中国人,他还会毫不犹豫向他射出子弹。 这无关什么民族大义,巴图鲁不是汉族,他是蒙古族,和汉人根本不是一个民族,但他是中国人,他的家族在中国已经生活了几百年,自己是中国人这个概念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日本人在中国的地盘杀害中国人。 现在,因为珍妮的原因,巴图鲁的思想在起着微妙的变化,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丢失女儿本来就很可怜,不能再让她失去丈夫。 他不会原谅他对中国人的杀戮,但为了珍妮,他不会再想着杀死他,至于进了大山能不能活着出来,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吉田一郎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转身向外走去。 他转身离开时,珍妮担忧的跟到大门口说:“真的没关系吗?必须要走吗?我看见詹姆斯你的脸色很不好呢!” 吉田一郎猛地把珍妮揽在怀里紧紧拥抱着她:“珍妮,珍妮,珍妮,我的珍妮,你是对的,当初你说的话是对的,这是一场把人变成野兽的战争,我不该离开美国,我爱你,我爱我们的女儿,我爱你们!” 他眼眶红红的,亲吻着珍妮的头发和额头,他紧紧地搂着她不愿意松开。 “詹姆斯,变成野兽的是那些杀人放火的士兵,你没有杀害中国人,你永远是我亲爱的丈夫,我多么爱你,詹姆斯,非常非常爱你,我在这里等你早点回来,亲爱的。” 听到珍妮说他没有杀害过中国人这句话时,吉田一郎悔恨得紧紧闭上眼睛。 珍妮没有感觉他这是在绝别,以为和往常一样又要带队执行安保任务,他一直是这样对她说的,他甚至告诉她除了“枪毙”了那两个侮辱她的士兵,他没有杀过人,珍妮给予他百分百的信任,于是在他怀里温柔的与他话别。 他紧紧拥抱着珍妮,恋恋不舍的放开她转身离开了...... 这情景有一种似曾出现过的感觉,珍妮恍惚间想起在美国也是这样,她有万般不舍,他却毅然决然的转头离去。唯一不同的是当初他穿的是一身西服,现在是一身军装,不变的是他同样的转身,同样的决绝。 她恍惚的看着走远的爱人心中略过一阵不安。 “詹姆斯......”珍妮在身后叫了一声。 吉田一郎站住了,但没有回头。 “亲爱的,早点回来。” 吉田一郎站在原地紧紧闭上了眼睛,他多想再扭头看一眼心爱的女人,但他没有转头的勇气,他的脚步只是停了一下便继续向前走了。 他回的来吗?当他举起屠刀杀了第一个中国人那时起,他就注定回不来了…… 第559章 阴毒高彬自食恶果 血撒儿坟吉田自尽 大和医院一间病房门口站岗的士兵从昨天中午到第二天早上换了两次班还不见吉田大佐回来。 英子护士不知道为什么被吉田大佐带来的士兵打得鼻青脸肿,还被关在另一间病房里不让出来,而木村医生也失踪了。 “高彬院长还在那个病房吗?怎么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是啊!青木医生过去想问一下高彬院长的去向,门口站岗的士兵非常凶狠的阻止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医院人心惶惶,因为吉田大佐带来的士兵站在门口不让人靠近,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高彬的行事风格本来就是神神秘秘的。 新医院没有被烧毁的时候,他和几个医生在病理室一待就是一整天,二楼站岗的士兵也是同样不让其它人靠近,医院里其它医生已经习惯了,所以医院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给佐佐木打个电话。 太郎遵照吉田临走时的命令,如果早上8点他还没有回来,就请英子小姐前来打开房门,不过,之前要先给远在哈尔滨七三一总务部的太田部长打个电话。 电话打通了,太田抓起电话,以为是高彬打来的,电话那头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 “太田部长您好,我是赛罕塔拉宪兵司令部稽查组的田下俊秀。” 太田抓着电话一头雾水,他的电话一般人是打不进来的,一旦打进来肯定是和他有重要联系的人。听总机说是沙吉浩特大和医院的电话才让接线员接进来的,怎么会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兵? 太郎向太田部长问好后说:“太田部长,吉田大佐让我给太田部长说一句话。” 太田隐隐觉得出事了,他说:“吉田大佐到沙吉浩特了?” “是!” “他为什么不亲自说?” 太郎说:“吉田大佐说天使的翅膀被折断了,他去补救去了。” 太田抓着电话的手开始抖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请高彬院长听电话。” 太郎:“大佐说高彬院长正跪在地狱的神龛祈祷,宽恕他的罪过,他没办法接您电话。” 太田的嘴唇剧烈抖动起来,他知道高彬终于还是被吉田杀死了,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他突然想到一个词:“回旋镖”!明明飞向中国人心脏的飞镖却掉头插在自己的心脏上。 太田这个对中国人犯下累累罪行的刽子手此刻才感到了害怕,整天杀人,整天解剖人体,整天研究病毒武器,现在还没有等到中国人的报复,反而先遭到自己人的惩罚,这是罪孽的反噬! 太田家族和吉田家族曾经多么亲密的关系,他和吉田一郎的关系甚至不能用友谊来形容,他们应该是比血亲更甚的兄弟关系,他不敢想象真相大白后吉田一郎会伤心痛苦到什么地步? 这个亲密无间的兄弟他可是个精神狂躁病人啊! 当军部采纳了他的建议任命吉田一郎为测绘队队长保护专家进山时他后悔了,但是军部命令已经下达,就像这场战争一样,开战的火捻一旦点燃就已经无法阻止了。 他现在不考虑高彬的死活,他只想知道吉田一郎的现状,他会不会原谅他知情不报?会不会认为是他和高彬密谋害死的女儿?他们的关系是否还会继续下去? 他不知道吉田一郎已经知道了是他建议军部让他进山送死的。 “吉田大佐他要对我说什么?”他强作镇定的问。 太郎说:“大佐让我告诉部长的只有一句话:小竹祝和天野祝就是个笑话。” “啪!” 太田三郎的电话一下垂吊到桌子底下,他紧紧捂着胸口向后倒去...... 从木村医生口里知道英子一直在参与输血事件后,吉田一郎审问了英子,英子把安吉拉流着眼泪盯着他死去的样子说出来后,吉田一郎已经痛苦的站不起来了,他只是看了士兵一眼,那士兵走过去甩开膀子打了英子十几个耳光,直到把她打得昏倒在地...... 精神恍惚的英子被带到病房门前,她浑身哆嗦准备开门时闻见哪里有一股血腥味,循着气味低头一看门缝里流出一滩血污,而且已经凝固了。 她开门的一刹那猛得惊叫起来,所有医生护士全都跑了过来...... 病房地下满地鲜血,高彬只穿着一个丁字内裤被绷带紧紧地束缚在床上,他的胸前被刀划出一个大大的日文“血”字,血字第一笔从他的咽喉开始下刀,刀痕很深,每一划都深可见骨,他全身已经被血染红,就连身下的床单也被血浸透了。 一支抽血用的粗针深深的扎在他的脖子颈动脉上,输液管另一头耷拉在床下被胶布固定在床脚,针头上的一滴血已经变成一个米粒大小的红点,地上鲜红的血液此刻早已变成深红色,他的脸就像一张白纸,白的可怕,镜片后面的眼睛恐怖得极度放大,嘴巴被一块白毛巾塞成一个大大的o型,他浑身的血液全部流到了地上,地上仿佛成了一片血的沼泽,他就像一个被固定到床上的血色石膏人一样一动不动。 他死了,死相恐怖...... “啊------------” 本就被吉田一郎吓得精神恍惚的英子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尖叫一声向外跑去,她被吓疯了...... 15号这天杜家大门是敞开的,为了方便亲朋上门,两条狼狗早就关到后院了。老张和众多丫鬟佣人们正在院子里忙碌着,突然浑身沾满泥巴的木村神色慌张,连滚带爬跑了进来...... 巴图鲁父子和杜家父子以及家里的几个伙计跟着木村急匆匆向远处那个低矮的山坡跑去...... 不太平整的山坡上有一块当地人修整出来的地,这块地不太宽,但是它围着这个小山坡延伸的很长,像一条围在山脚的腰带。 地里紧靠山根有个很小的土堆,土堆最底部是一圈暗红色的圆环,很明显是血淋在上面形成的。土堆上长着一些刚刚长出的小野花和刚刚冒头的嫩草尖,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刚堆起两三年的新坟。 吉田一郎侧身躺在那里,同样也是一根抽血粗针连着输液管扎在他的脖子动脉上,另一头深深的插在那个小小的坟堆里,他弯曲着身体把小小的土堆环抱怀中。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没有任何束缚他的绳子,他惨白的脸上露着从未向世人展现的微笑,看起来就像抱着小小的坟墓睡着了,显得那样轻松...... 这时,佐佐木和慕容良带着一队士兵也闻讯赶来,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空气就像凝固一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木村!是谁干的?”佐佐木盯着面如死灰狼狈不堪的木村。 木村被两个士兵拖到佐佐木面前说:“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佐佐木对他大声咆哮。 木村吓的站不住,瘫坐在地上说:“大佐让我领他来到这里,大佐自己...自己把针头扎在自己的动脉上,用自己的血把这个...这个...坟墓圈起来,我无法阻止大佐,我的手脚都被他捆上了,嘴巴也被胶布封上了。大佐...大佐用手枪指着我,如果我再弄出动静...他就开枪打死我。大佐的血流的越来越慢,快流干时他晕了一下就...自己躺下...他说了一句话就再没动静了,我看见大佐昏过去了,就在石头上磨了整整一晚上绳子,今早上才磨断绳子跑下去喊人的。” 听木村这样说,在场的所有日本人都震惊了,吉田一郎,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大佐,需要多大的决心才能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何要跑来这里? 选择这样的方式自杀难道他是神经病不成?这不是正常人所为。 这些士兵们的脸上一个个露出惊恐不安的表情,尤其是陪吉田一郎来到沙吉浩特的那些士兵神情更加惶恐,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因为大佐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死了。 佐佐木目光凌厉的看着旁边的士兵,他厉声问道:“当时你们在哪里?” 一个士兵战战兢兢的回答:“我们从医院出来后大佐命令我们到守备队待命,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为了不扩大影响,佐佐木严令封锁消息,就连那几位专家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还在守备队大院等着吉田大佐前来商量进山事宜。 佐佐木紧皱眉头看着吉田一郎的尸体,听木村说完,他问木村:“大佐最后说了什么?” 木村说:“大佐说‘你是我生命的延续’就再不说话了。” “你是我生命的延续?什么意思?这土堆里到底是谁?”佐佐木厉声问道。 木村吓得开始哆嗦,他结结巴巴的看着吉田一郎和那个小坟堆说:“是......是......” “是谁?快说!” 木村刚才那一大段话用了很长时间才说完,现在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气的佐佐木过去蹬了他一脚。 “詹姆斯--------” 坡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喊...... 第560章 珍妮扒坟悲痛欲绝 震惊恐惧惨绝人伦 “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 珍妮凄惨的叫着吉田一郎的名字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身后跟着老张的侄子和杜家几个丫鬟伙计。 巴图鲁看了杜爷一眼,意思是她怎么知道的?这时塔斯哈和杜小瑞已经跑过去把快要跌倒的珍妮搀扶住了。 珍妮一下扑在吉田一郎身上哭的死去活来,她抚摸着吉田一郎的脸连哭带问:“为什么?詹姆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寻找我们的女儿吗?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见天父去?詹姆斯...你说你不该离开美国,你说战争把人变成野兽,我们可以离开中国,我们寻找我们的女儿,我们一家远离战争,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啊?谁...谁把你逼成这样......” 他哭的撕心裂肺,在场的人包括所有日本士兵无不动容,但是没有一个人听懂她说什么,在最自然的情况下,她会自然的流露出最流畅的英语,对于出生在美国的她来说,英语才是她的母语。 远远的又有一群人向这里跑来,是新任的警察大队长带着一群警察赶来了。 没有人向他们报案,是有人见大和医院的木村医生领着杜家人急匆匆向一个方向跑去,警察大队长觉得出了大事便带领队伍跟过来了。 佐佐木接到报告时就在路口安排了岗哨,严禁其它老百姓过去,珍妮是吉田大佐的太太,杜家人是随她一起来的,那些士兵没有拦截他们,而其它老百姓一看有日本人,他们也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了望,没有一人靠近。 现在警察大队长带着警察闻讯赶来,日本士兵不敢阻拦,正要放他们过来,佐佐木派人下去直接阻拦下来。 “佐佐木队长请李队长回去。”这个士兵说。 “上面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死人了?”这个叫李瑞明的警察大队长问。 “无可奉告!请回吧!”这个小兵拿着鸡毛当令箭蛮横的回答。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的就是这个傀儡警察大队长,一个县城的警察大队长竟然被一个小小日本士兵挡住去路,而且还乖乖的领着警察返回去了。 这就是弱国的悲哀,这些警察平时欺负当地老百姓时威风凛凛,把日本人赐予他们的一点点小权利无限放大,但是在真正的敌人面前却像一条夹尾巴狗一样老老实实。 一个警察说:“是不是狼女死在山上了?要不怎么杜家人都跑来了?” “估计是,好像小猎人和他儿子也跑来了。” “走走走!老子才懒得管呢,杜家人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死绝了才好呢,呸!”李队长骂了一声带着警察走了。 珍妮哭的没有了力气,她软塌塌抱着吉田一郎的尸体伤心欲绝。 佐佐木吩咐了慕容良几句,慕容良蹲下身在吉田一郎的各个口袋掏了一遍,他摸到一封信拿出来交给佐佐木。佐佐木打开一看傻了,全篇英语,他一个不认识,这时信封里似乎还有一个东西,佐佐木一抖信封,一条带着血渍的桃型项链掉在他的手心里。 “项链?”他叫了一声。 这一声珍妮听见了,在场的人不论是英语、日语或者汉语,她都能听懂。她满脸泪痕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从佐佐木手里拿过那条带血项链仔细看着,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浑身抖动着摇摇欲坠,塔斯哈过去赶忙扶住他。 塔斯哈靠近佐佐木时,佐佐木猛地一怔,这不是已经烧死的申云昊吗?他猛地扭头看向巴图鲁,一团疑云瞬间在脑海升起。 巴图鲁根本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佐佐木又看向慕容良,慕容良看懂了他的疑问,他冲佐佐木摇摇头佐佐木疑惑地看着塔斯哈,只见他扶着珍妮在看那封信。 “珍妮,亲爱的,我走了,我无颜面对你,无颜面对这个世界,无颜面对中国人,我是个罪人......” 珍妮看着看着突然把信一把撕碎疯了一样扑在小桃红的坟堆上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救人对于巴图鲁父子来说非常熟练,巴图鲁一步跨过去,把珍妮的腿圈起来,塔斯哈死死掐住珍妮的人中,珍妮缓缓的哭出声来,她睁开眼看了看巴图鲁,“啊!”大叫一声猛地向坟堆爬去。 她连哭带挖那个坟堆,所有人都不明白坟堆里埋的是谁。巴图鲁看见无法阻止珍妮,他转头问躲在身后的木村:“那个土堆里埋的是谁?” 木村吓得快要瘫了,佐佐木也厉声呵问:“是谁?” “是...是...是...吉田大佐的女儿!” “啊?” 异口同声的一声惊呼,大家都看向了哭的奄奄一息的珍妮,塔斯哈和杜小瑞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挖。她剧烈挣扎着继续挖那堆土,她的手指已经磨出血,而她不管不顾的继续挖,土层虽然坚硬但因为埋得很浅,很快她挖到一件缎子衣袖,她抓起那个快要烂掉的衣袖仔细看着,看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大笑着连挖带叫:“安吉拉----- 她笑得面部狰狞,看起来非常可怕。 她又疯了!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的手指已经血迹斑斑了还继续挖那堆已经露出白骨的土。 杜爷一看塔斯哈和杜小瑞按不住她,他过去拽开杜小瑞,一把按住珍妮血淋淋的双手大叫:“珍妮,珍妮,不能再挖了,再挖手就废了!” 终于珍妮再次软绵绵的倒在杜爷怀里人事不省。 杜爷唉声叹气让塔斯哈赶紧把珍妮背到医院包扎伤口,然后和佐佐木商量接下来的事。 是老夫人让他们来的,毕竟珍妮是老夫人的义女,杜家人看在珍妮的份上不会袖手旁观。 再说杜家打着吉田一郎的旗号偷偷运输了多少黄金?还有,他替淑娴报仇杀了那两个畜牲,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杜家人也会帮助珍妮处理吉田后事的。 不要用什么民族大义和阶级感情衡量当时的老百姓,当时就是那样的社会现状,根本没有民族大义这个概念,老百姓只是根据自己心里的道德标准来做事。 就比如杜鹃和巴图鲁,日本人惹怒了他们,他们就杀日本人,因为他们是中国人,不想见日本人杀害中国人,他们人狠话不多说干就干,即便杀死那么多日本人,他们也不认为这是为正义而战,他们把自己的做法归纳为报仇。 仅此而已! 佐佐木看着地上那两条绳子继续审问了木村医生和那些士兵半天,木村惊慌失措讲述了整件事的始末。 “......大佐捆绑住我的手脚后告诉我绝对不要惊动他的女儿,他说他女儿非常喜欢安静,是个安静的小天使,说看到女儿在笑着向他招手,他说几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他感到轻松,如果有人把他抢救回来,他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杀了我......” 震惊、恐惧、不可思议轰炸着佐佐木的大脑,他瞪着惊恐的眼睛使劲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这么惨绝人伦的悲剧居然发生在战功赫赫的吉田大佐身上。 他眼睛都不眨的杀了无数中国人,却浑然不觉得也杀了自己的女儿,最终自己把自己也杀死了。 佐佐木是负责当地治安的最高长官,居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吓得惊出一声冷汗,这种事如果张扬出去让西方媒体知道,绝对是大日本帝国的最大丑闻,西方媒体会借题发挥大肆讽刺天皇陛下,看吧,日本人在中国凶残霸道,肆意践踏人权,视人命如草芥,最终却发现他们残忍杀害的却是自己的亲人,这就是报应,这是对侵略者的惩罚......他不敢往下想。 他闭着眼睛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问:“他没有再说什么吗?” 木村说:“他把我绑住后问我说把血还给女儿,女儿是不是就能原谅他?” 佐佐木问:“你怎么回答?” 木村说:“我无法回答,我的嘴被堵上了,大佐他根本不想让我回答,他一心求死。” “他为什么堵上你的嘴?” 木村说:“因为我快被他吓死了,他对着坟墓自言自语,说的都是英语,我听不懂他说什么,我问了他一句他在和谁说话?大佐他指着这里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小天使,你看,她在看你,在向你打招呼,她正向你走来对你笑。’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哭着哀求他说放过我吧,他还是自言自语,还让我摸摸他女儿的手,问我有没有感到冰凉?我快吓死了,求他杀了我吧,他就用毛巾堵住了我的嘴。” 木村边说边流泪还不停地颤抖:“他一边塞住我的嘴一边说我喊叫什么?吓到他的女儿了,他让我向他女儿道歉,我的嘴巴都被堵住了怎么道歉?大佐他一直在自言自语。” 大家看出来他真的吓得不轻。的确是这样,一个正常人黑灯瞎火在坟地对着一片空气说话,还说那个死去的女孩正向他走来对着他笑,饶是胆大的人也会吓个半死。 佐佐木看着神情坦然躺在坟墓旁的吉田一郎,心情很压抑。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会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杀死高彬,让不可一世的高彬清醒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一点点消失,他胸前那个“血”字绝对是在颈动脉插上针头后才划开的,他就是让高彬把死亡的恐惧无限放大,让他在分分秒秒绝望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这种清醒的感受着自己死亡的恐惧要比一刀砍断他的脖子更痛苦更绝望。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高彬,参与者是吉田一郎,是两人种下的因,才有了现在的果,这就是因果报应最直观的体现。 高彬做出这样残忍的事佐佐木一点不吃惊,如果说佐佐木的洁癖是一种病,那么高彬对活体研究的狂热也已经达到了一种病态。现在吉田大佐也用这样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更是一种病态,他们都生病了,都病得不轻。 天皇病了,老百姓病了,整个日本都病入膏肓。 到底多大的决心才能让一个人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进坟墓?他以这样的方式把血还给女儿,以这样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对这个世界是多么绝望? 或者他仅仅是对他自己感到绝望吧?这惨绝人寰的悲剧到底是谁造成的?谁是整个惨剧的推手? 佐佐木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茫然惆怅...... 第561章 灭绝人性无法弥补 珍妮哭得昏天黑地 今天是马小飞的订婚日子,马家把下聘的礼金礼物收拾妥当由马小飞带路,伙计们一人一个大方盘盒准备走路去杜家。 马彪说谁也不能坐车,就这么一点点距离,排排场场一路去,喜气洋洋一路回。 既然要结亲,那就得有个媒人才行,用谁来凑数当这个现成的媒人呢? 二太太心蓝今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听丫鬟说老爷正发愁哪里找个假媒人,于是急忙来到大太太屋里。 “老爷,我!我呀!我不是现成的媒人吗?要不是我发现了那条围巾,能让大姐上门去要双胞胎吗?要不是有双胞胎这码事,能成就这个好姻缘吗?” “呸!哪壶不开提哪壶,烂心肝的东西。” 大太太见她又在提那件丢脸的事,气的跳起来骂她。 马小飞坐在沙发上一副闲散之人的样子,好像今天的订婚与他没相干。 二太太挨了骂没有生气,反而捂着嘴看着大太太嗤嗤的笑,一想起大太太在杜家出的洋相,她就心里乐开花,她觉得以后的日子就靠这个笑话活着了。 “对呀!这不是现成的媒人吗?对!就是你了!”马彪两眼放光对二太太说。 二太太笑嘻嘻的说:“那好那好,我去我去!” 大太太剜了她一眼:“把你那吃死人的嘴唇擦一下,红哇哇的把杜家人吓着,去了后别丢人现眼。” 二太太嬉皮笑脸对她说:“我又不是去要双胞胎的,我是去下聘礼的,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你个烂心肝的东西,要不是你故意让我出洋相……”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不就是俩孙子吗?我肚子里有的是种子,完婚当天夜里一炮给你们崩出俩孙子来,走啦!” 马小飞一看两个娘又吵起来了便打断了大太太的话。 他哪里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别说一炮俩孙子,日本人差点让马家绝后,这是后话。 再说珍妮在小桃红的坟地晕死过去后被塔司哈抱到医院,来医院主要是给她包扎受伤的手指。 这时候马家下聘的人马正在来的路上,马彪留在家里安排下人们准备晚上客人们吃的喜宴。 人家订婚一般是中午女方家大操大办,晚上男方家大摆筵席。 正忙活着,门外进来一个东张西望的警察。 “白仁义,你个孙子不好好当勤,跑来我家干什么?蹭饭的话晚上再来。”马彪见是原来的部下便开玩笑。 这白仁义急忙把马彪拉到无人处说:“队长,出大事了!” 马彪骂他:“老子早就不是你们的头了,出大事与老子什么相干?” “不是,不是,你先别骂我,听我说,医院里的高彬院长死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晨发现的,死在病房了,听说死的可惨喽!” “哈哈,那这是好事啊!今天真是好日子,梦想的事儿都能成!”马彪咧嘴大笑。 “还有一件!”白仁义说。 “杜家好像出什么事了,杜爷和小猎人带着家里的男人们都跑到山坡地了,听说好像是狼女死了。” “什么?!”马彪猛地一惊。 “杜家人全出城了?” “不在城外,就在城南馒头山那个山坡下,李队长带着我们去了,佐佐木让人把那一片戒严了,不让人过去,我们都过不去。 “坏啦坏啦坏啦!”马彪拔腿就跑,他得先截住儿子把情况说清,杜家死了人全家正是悲伤的时候,儿子兴高采烈去了别说错什么话。 马彪还是晚了一步,紧赶慢赶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嘻嘻哈哈进了杜家大门。 马彪硬着头皮进去顾不上别人打招呼一把抓住儿子:“你先出来一下。” 马小飞见老子满脸紧张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马彪说:“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笑嘻嘻的。” “怎么了?还不让笑嘻嘻的,这桩婚事是你们硬塞给我的,还指望我笑嘻嘻的?我不哭行吗?” “老子不跟你贫嘴,刚刚听说狼女…杜鹃……” “你是新郎官?” 身后冷不丁的一声吓了父子俩一跳,马彪转身一看更吓的差点丢了魂。 杜鹃站在门口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杜鹃平时就不和外人说话,即便说话也没有笑脸,今天这是破例了。 马小飞不知道马彪到底要嘱咐他什么,他见杜鹃问他话便赶紧回答:“是是是,姑姑好!” 杜鹃再没有说第二句话,她向远处眺望了一下转身进去了。 “爹,你到底要说什么。”马小飞问。 马彪一脸懵逼的望向大门,不知道怎么回事,多亏他有一张满嘴跑火车的嘴巴。 “额…老子是担心你在杜家露出嬉皮笑脸的样子来惹的刚才那位不高兴,特意嘱咐你几句,得得得,既然我也来了,杜鹃也看见我了,我不进去和老夫人说几句话有失礼节。” 他丢下儿子自己进去了,留下马小飞一个人站在风里思绪凌乱。 是老张先看见他的,老张笑嘻嘻的把他请到大厅,他果真没看见杜爷和巴图鲁。 “张管家,杜爷呢?怎么没看见他?”他问老张。 老张见这里人多便对马彪说:“马老爷,咱到那边客房说几句话?” 马彪觉得这里面有事,便随老张到了客房。 “马老爷,按理今天是大喜日子,老爷他们都应该在家,可是突然出了个事儿。” “出什么事了?” 老张说:“其实也是一件喜事,是这么回事,今早晨医院那个木村医生跑来家里找珍妮,珍妮当时不在跟前,他就告诉了当时在场的几个当家人,说吉田一郎死在馒头山下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问他为什么不去报告佐佐木,他说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他自己就跑来杜家通知珍妮。 杜爷和姑爷商量了一下,觉得既然木村来通知了,那就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先不要让珍妮知道,一帮男人都去了,后来珍妮不知道听哪个丫鬟说了此事也哭着跑了,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回来,就这么回事。” “啊!这么回事呀!看起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呀!真的适合婚丧嫁娶!老子是喜气洋洋的喜事,小日本是哭爹喊娘的丧事!哈哈哈…对了,张管家,你只知道吉田一郎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今天还死了一个狗杂种?” “谁?” “高彬!就是医院那个穿着白大褂不干人事的畜牲也死了,你看看今天这日子选的多么喜庆,多么牛逼!” 马彪嘻嘻笑着对老张说。 老张先是一愣,旋即脸上乐开花:“啊?你听谁说的?怎么死的?今天怎么一下死了两个坏蛋?” 老张这么一问,马彪才想起白仁义那个不着调的玩意儿,他胡说八道说狼女死了,差点让自己进门先鞠躬,赶明儿见了那孙子,先给丫俩大嘴巴子。 他说:“我的消息非常可靠,那王八犊子肯定死的透透的了,至于怎么死的不知道,死在病房里,估计是害人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说马小飞找马老爷。 马彪这才猛然想起马小飞回来告诉他吉田一郎吐血的事。 他说:“完犊子了,吉田一郎没准是让小飞气死的,他把小桃红的信给吉田看了,那龟孙当时就吐血了,不行,一会儿小桃红她娘就回来了,最好别让小飞知道这件事,万一他喝醉酒秃噜出去吉田吐血的事,珍妮不会原谅他。” “即便知道小桃红就是他的女儿,那也不至于吐血呀!失踪了还有找到的时候,至于气的吐血吗?”老张说。 “谁他妈知道那龟孙为什么气性那么大?算了算了不提这个死鬼了。”马彪说。 老张说:“不过,一码说一码,吉田是吉田,珍妮是珍妮,吉田杀人放火,珍妮却是个善良的好女人,这女人也真可怜,女儿到现在找不到,丈夫也死了。 喜宴开始的时候杜家的男人们回来了,珍妮在医院由两个丫鬟陪着没有回来。 吉田一郎的死没有影响杜家办订婚宴,全家上下喜气洋洋的好像大婚一样热闹。 别的新郎官一般情况下不好意思正眼看没过门的新娘,马小飞却一脸的满不在乎,他端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雪儿。 雪儿有意无意的望向他,发现马小飞正端着酒杯看她,俩人的目光相撞时,雪儿落落大方抿嘴冲他一乐,马小飞便一杯酒进肚。 这身板快赶上自己了,哪有小鸟依人的女人样?妈呀!一世英名啊!葬送在她手里了。 马小飞哪里知道,以后如果没有雪儿,哪有他马小飞的性命存活? 珍妮不吃不喝躺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天,她醒过来后大家惊喜的发现她没有疯掉,只是伤心过度一下失了心智,醒过来后她呆呆地一言不发默默流泪。 杜家人不愿意经常往日本人的医院跑,可是又不能扔下珍妮不管,老夫人就让两个孙子把珍妮接回家来。 马小飞是在订婚日下午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他疯了一样跑到小桃红的坟上,吉田一郎的尸体和小桃红的骨骸已经被抬走了。 他趴在那个土堆前双手乱扒,终究什么也没有扒出来...... 在乱流河滩那块平整的河滩上,几年前曾经在这个地方焚烧了山本,又焚烧了谷川和吴宝,现在还在同一个地方两堆大火正燃烧着,一堆烧着吉田一郎的身体,一堆烧着小桃红的骨骸...... 马小飞和麻杆芋头跑到这里时,大火早已熄灭了,一个士兵抱着小桃红的骨灰罐子正向杜家人走去,塔斯哈和杜小瑞都在,他们代表珍妮来取吉田一郎和小桃红的骨灰。 “给我!”马小飞穿着沾满泥土却笔挺的西装一步步走过来,他问清了哪个是小桃红的骨灰后,接过小桃红的骨灰罐子泪如泉涌。 他轻轻抚摸着骨灰罐子低头喃喃着:“原谅我,桃子,原谅我,那天我应该带你一起走,我们应该一起到省城的,我怎么那么傻?我他妈就是个傻瓜!桃子!桃子!原谅我吧!桃子!” 他抱着小桃红的骨灰罐子一下跪在地上痛苦的放声大哭...... 佐佐木向那些士兵和专家摆摆手走了,河滩上留下抱着骨灰的塔斯哈和杜小瑞以及马家的人。 刚才日本人抱着吉田一郎的骨灰罐子让他们带给珍妮,塔司哈和杜小瑞谁也不愿意碰那个骨灰罐,最后还是塔司哈顾全大局接了过来。 “真滑稽!被侵略的人抱着侵略者的骨灰,好复杂的感觉。”杜小瑞说。 塔斯哈心里更复杂,他抱着骨灰坛子心里默想:“安息吧吉田一郎,我们的恩恩怨怨随着你的身体化成这坛骨灰消散了,你虽然没有直接伤害我们,但是你却杀害了很多中国人,他们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有父母儿女兄弟姐妹,可你眼都不眨的杀了他们,活埋了他们,活活烧死他们。当吴小蛋被大火烧的发出惨叫时,当你举起武士刀砍向那些中国人的脖子时,你是否想到他们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会像你一样痛不欲生?希望你不要怨恨我父亲射向你的那一枪,那一枪是长生天要他射出去阻止你再杀人的。奶奶说人活一生因果轮回,你终究是被自己杀死了......” 一股平地而起的旋风在两个熄灭的火堆中间突然升起,它快速旋转着、徘徊着,移动到每个人面前转了几圈后停留在痛哭流涕的马小飞面前缓缓旋转。 马小飞红着眼睛抬起头冲这股不愿离开的旋风怒吼:“你是谁?你是杀人凶手吉田一郎?还是我的小桃红?” 这个直直旋转的旋风依然无声的旋转着。 马小飞说:“桃子,是你吗?如果是你,你就到我跟前来,如果不是你,那就是杀害你的凶手吉田一郎!” 旋风没有转到马小飞面前,它旋转到塔斯哈面前开始变得扭曲,杜小瑞吓得心里默默念叨起来:“阿弥陀佛,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赤脚大仙,如来佛主,我主耶稣,圣母玛利亚......” 他把所有能想起来的神仙都念叨了一遍。 塔斯哈并不害怕停留在他面前的旋风,他冲着这股邪风说:“你犯了一个长生天都无法原谅的大错,你想弥补,却发现根本无法弥补,因为你犯的是灭绝人性的罪过,你永远无法偿还犯下的罪孽,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向万能的长生天祈祷,请他原谅你的所有罪过,使你能得到长生天的救赎!” 直直的旋风开始疯狂扭曲,它绕着场地极速旋转几圈却迟迟不离开。 马小飞抱着小桃红的骨灰站起来冲着不停舞动的旋风怒骂一声:“滚!” 旋风扭动了几下,在众目睽睽下旋转着向远处走去,直到消失不见了...... 珍妮此时心如死灰,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把思想彻底放空,就那样呆呆的躺着。 因为珍妮,杜鹃没有回山里,她是直性子,不会安慰人,索性有事没事到珍妮的房间一声不吭陪她坐坐。 珍妮一声不吭躺半天,杜鹃一语不发陪半天。 雪儿端来热腾腾的鸡汤放在旁边,珍妮还是不想吃。这时两个丫鬟陪着老夫人进来了,老夫人坐在炕上后盘腿坐在珍妮身边。她看着珍妮说:“珍妮啊!当初淑娴走的时候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娟儿虽然是我亲生女儿,可是她生来就性格乖张,打小就和男孩一样,我没有把她当姑娘养,自从淑娴进了家门,我才有了养闺女的感觉,她在杜家二十多年,我们已经是母女情分了,她就那样...走了,我心痛的就像挖了心头的一块肉,可是,为了杜家这一大家子,我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痛,该吃就得吃,该喝就得喝,如果我倒下,家里人一个个都得倒下。” 老夫人明显又想起淑娴了,但是她真的强忍着悲痛继续劝珍妮:“你和杜家是老天爷定下的缘分,既然你叫我一声娘,你就要顾全这个老娘的感受,你现在起来,喝点鸡汤,有什么心里话和家里人说说,不要憋在心里。” 老夫人看了杜鹃一眼,杜鹃如梦初醒赶紧爬到炕上扶珍妮起来,珍妮看着老夫人和杜鹃“哇”的一下大声痛哭...... 没有人劝她不要哭,大家静静地陪着她哭,她哭得昏天黑地,等她哭累了,她抽泣着说:“娘!我没有亲人了,你不会不要我吧?” 老夫人这才泪如雨下,她一下抱住珍妮,颤抖着手摸着珍妮的头发说:“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杜家的人,有家人在,你什么都别怕。” 杜鹃说:“珍妮你什么都别怕,有咱娘和我呢,再说美国不是还有你爹娘吗?” 珍妮哽咽着说:“我母亲在我很小就去世了,留下我和弟弟迈克尔,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长大,我父亲又娶了现在的妻子,她叫黛西,他们在美国旧金山生活,我很少去他们家。” 杜鹃说:“以后你就在沙吉浩特生活,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珍妮摇摇头说:“我爱你们,但是我害怕沙吉浩特,沙吉浩特给我留下了最痛苦的回忆。” 第562章 帝国是天皇的盔甲 军部是天皇的武器 正当杜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时,塔斯哈和杜爷进来了,珍妮说的话他们刚好听见。 塔斯哈说:“姥姥,珍妮想留在杜家,但是她不想在沙吉浩特,省城有那么大的宅院,那里也是杜家的产业,姥姥和珍妮搬到省城吧!” 老夫人迟疑的看着满屋子的人没有表态,这时杜小瑞也进来了,他说:“奶奶,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是因为这里埋着我爷爷和我娘,他们已经走了,不在阳间了,他们在那边安安静静生活,我们在这边生活,到了时头八节我们回来给他们烧烧纸钱是一样的。” 老夫人转头看看塔斯哈和杜爷,杜爷冲他点点头说:“娘,沙吉浩特太乱了,我们走吧,省城有那么大产业需要娘守在那里,也省的我们来回跑。” 老太太看着杜鹃流泪了:“我走了,我的娟儿想我了怎么办?还有我的虎子,我想你们了怎么办?” 杜鹃一听这里头还有她的事,她说:“娘,巴图说也让我公公婆婆搬进省城呢,他们蒙古人不讲究上坟烧纸这些。” “哦!亲家他们也要搬到省城?”老夫人显然是被说动了。 塔斯哈说:“是的,姥姥,我们以后都不在沙吉浩特了。” 他知道爷爷奶奶不会离开大山,但是为了劝姥姥离开,他只好说着善意的谎言。 老太太转头拉住珍妮的手说:“好吧,等雪儿出嫁后我们就走。” 珍妮心里明白老夫人不想离开沙吉浩特,是杜家一家子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才劝老夫人离开的,她抱着老夫人又流起泪来。 “谢谢,谢谢娘,杜家就是我的再生之地,如果没有杜家就没有我了。” 她说的是实话,如果杜家不去赛罕塔拉买房子也不会遇到疯疯癫癫的她,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如果不是她的丈夫吉田一郎那么凶残的把抗联俘虏活活烧死,也不会激起巴图鲁的仇恨向他开那一枪,正因为那一枪让他命悬一线急需要输血救命才让丧尽天良的高彬把吉田一郎的亲生女儿当成了人体血袋子。 也因为那一次杜鹃领着两条狼大闹红岭湾咬死十四个日本兵闯下大祸,巴图鲁才提议杜家迁移到赛罕塔拉。 这才有了和珍妮的缘分,这一切看似偶然,现在看来是冥冥中的必然。 命运中珍妮就必然要和杜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珍妮的发疯也是命运的安排。 如果安吉拉没有丢失,如果日本兵没有对珍妮实施暴行,珍妮就不会发疯,也就不会发生高彬离开医院去见森田幸利而造成一幢崭新的医院被一夜烧毁的事。 而森田幸利恰恰是吉田一郎亲自请来给珍妮看病的,也恰恰是因为护送森田幸利回哈尔滨才让太郎见到了他的妈妈并且做出了手刃亲生母亲的畜牲行为。 可惜的是因为杀森田幸利白白牺牲了贾明武这么一个血性汉子,而那个血海仇人却毫发无损,这不得不让人感到气愤。 当日本兵举起刺刀要杀了珍妮时,如果不是杜爷挺身而出救了她,哪里会发生以后这些事?淑娴也不会再次为了保护她而丧命 更不会让杜家借着吉田一郎的名声偷偷运来那么多金子,以至于让那些金子在后来发挥了巨大作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雪儿,打发丫头们快把鸡汤再热一下去,快!” 老夫人对站在一旁的雪儿说。 见珍妮又在流泪,老夫人说:“好孩子,别想了,该去的已经去了,活着的还要继续活着,等你养好了身体想回美国,就让他们送你回去,不想回去就留在杜家生活。” 珍妮该何去何从?她紧紧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弟弟迈克尔有自己的家庭,爸爸有黛西陪伴,而自己的家已经散了,家破人亡的自己孤独一人该怎么办? 尽管佐佐木下令封锁消息,但是那些好事的人还是把高彬和吉田一郎的死讯传的纷纷扬扬。 人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议论此事,有的听说高彬是得了急病死的,有的说是给人做手术的时候被感染了细菌死的,反正各式各样的死法,就是没有一个说是被人绑在床上杀死的。 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唉!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高彬院长多好的一个人啊,文质彬彬的,见了人不笑不说话,我媳妇说有一次在路上遇到过他,见我媳妇大着肚子,他主动问我媳妇几个月了,说医院里有女大夫,让我媳妇去医院免费检查,我媳妇害羞没有去。” “日本人也是够倒霉的,医院烧死那么多日本兵,现在就连院长也死了。” “我听说被烧死的还有咱们的人,不全是日本人。” “瞎说!咱们看病都在旧医院,新医院里都是他们的人,咱们哪能进的去?” 有个老头脑袋后面留着一条又细又短的花白小辫子,那小辫子梢系着一根破布条,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根布条是从他戴着的破毡帽上耷拉下去的。 他双手插在袖筒里不屑的说:“人种不同就不必共顶一片天,当柴烧的烂圪针非要和大清朝的钻天松抢天空,你能抢的过吗?被烧死不是他们时运不济,而是命该如此。” 这老头一直就没有改过口来,开口闭口大清朝,人们已经习惯了他的顽固思想,倒也没觉得他的话有问题,现在听他这样比喻,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说完后大家都赞同的点点头。 有个老头站起来拍拍屁股上沾的土说:“老那,你快别提大清朝了行吗?要不是清朝皇帝把威武霸气的钻天松压迫剥削成一个个难以成才的歪柞木,这些烂圪针能侵占进来吗?皇帝金口玉言,不让比他高的钻天松长大成才,制定一套骡马门,再高大的人才也得弯下腰才能通过此门苟活,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大清朝!这些烂圪针打进中国,就是清朝皇帝造成的后遗症。” “哎?好好唠嗑怎么就扯到前朝去了?别聊其它的啊,反正大清朝已经没啦,咱就唠唠刚刚死了这俩这日本人的事打发时间。” 一群老头又开始瞎聊,有的说可惜那么有学问的医生就那样突然死了,有的说这里头肯定有大问题。 人们替高彬惋惜的同时不忘骂吉田一郎死的活该。 “听说吉田一郎死在馒头山下了,他去那里干什么去了?” “估计是去打猎!日本人没事不就是扛着枪到处打猎吗?” “奇怪,他早就不在沙吉浩特了,这刚回来就死了,谁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有人怀疑是抗联干的。” “那个挨千刀的早该死!听说他比阎王爷还凶狠,在红岭湾把一个当兵的俘虏活活烧死了,你们说说这个畜牲是不是该死?” “他烧死的那个人就是抗联,看起来的确是抗联干的,给那个人报仇呢。” “听说他的官不小!他那么狠肯定杀过不止一个人。” “才杀过一个?官坊街那两个日本兵就是他杀的,那可是大卸八块的杀法。” “那件事整个沙吉浩特都听说过,原来是他呀!他怎么也杀自己人?” 一个老头神秘兮兮的说:“你们不知道内情,我清清楚楚的,那两个日本兵差点儿糟蹋了他太太,杜家太太为了救下吉田太太被那俩士兵打死了,这吉田一郎一怒之下就把那俩祸害剁成了几块,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 一群人吓的缩缩脖子不敢再接话,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头也过来晒太阳,他压低声音说:“你们听说了吗?杜家昨晚闹鬼了。” 一群老头猛地竖起了耳朵:“怎么回事?” 这人说:“昨天晚上,杜家那两条狼狗整晚叫起来没完没了,张管家平时舍不得打狗,可是昨晚他怎么打那两条狗也不停声。杜家人还以为晚上有人在大门口捣乱,可是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啊?还有这事?” “那今晚上我到杜家附近溜达一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可别去,听说吉田一郎的太太是杜老夫人的干女儿,是不是他太太现在住在杜家,吉田一郎的鬼魂回来看望他太太被狗发现了扑着咬呢?” “那可说不准,动物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哼!一般人家谁和日本人走那么近?外甥被日本人活活烧死不报仇还天天上赶着巴结日本人,哼!没点儿中国人的骨气,还不如他家那两条狗呢!” “快别胡说了,也许是有人看不惯杜家和日本人走的近,前几天又大操大办订婚宴,惹人眼红,趁天黑往院子里扔石头了。” “啊?谁这么大胆给杜家扔石头?杜家刚刚办了订婚宴,他家的狼女还没有进山吧?被她逮住那还了得?” “散啦散啦,祸从口出,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日本人的死活与咱没相干,杜家人在想什么咱更不知道,别管不住这张嘴给自己惹祸上身,别忘了他家可是有一个鬼见愁狼女。” 一群没事干的老头溜溜哒哒都散了,有的人直接回了家,有的人又凑到另外一堆人里面继续听关于这两个日本人是怎么死的另一个版本。 其实杜家的确是发生了怪事,昨天晚上趴在大门口休息的白蹄突然冲着院子一个墙角又扑又咬,引得后院的铁包金也狂嚎不止。 这动静把整个杜家人都惊动了,老张和小瑞大声呵斥两条狼狗却怎么也制止不了,杜鹃训斥都不顶事,这两条狗就像疯了一样狂叫。 塔司哈想起爷爷曾经说过他身上流的血是至纯至阳的黄金血,他趁人不注意抽出匕首在手上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他把血滴在匕首上冲着两条狼狗狂吠的地方甩飞过去。 黑暗中只听到匕首碰到墙体落地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两条狼狗只是汪汪了两声便不叫了。 一大家子回到屋里都心慌慌的,那些丫鬟也紧张的互相戚戚低语。 老夫人心疼的看着老张在给塔司哈上药,塔司哈却满不在乎的说只是滴了几滴血不必大惊小怪。 老夫人说:“老张,你明天去给那父女俩念叨念叨去,你警告那个吉田不要再来作乱,路是他自己走的,人鬼殊途,即便他每天来,珍妮也不会理他,等珍妮恢复了健康该让他回日本还是该去哪里到时候再说,如果珍妮被他吓到,我让孩子们扬了他的骨灰!” 在佐佐木办公室,佐佐木颓废的坐在办公桌后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份调令一语不发,他的脸黑的能滴出水来。 命令是军部下达的,由他顶替吉田一郎的位置,带领一个小队保护专家进山探测。 慕容良一声不吭站在旁边,佐佐木满脸黑线说:“慕容,皇协军尽量多挑选一些身体强壮的,上次黑田队长没有带一个皇协军进山,那是个最大的错误,我们这次一定带皇协军,而且要带那些对日本忠心耿耿的。” 慕容良心事重重的点头答应。 “慕容,你父亲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为什么能在日本和中国之间来去自如?” 慕容良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商人。” 佐佐木笑了,他说:“你父亲很神秘,他不让自己的孩子了解他,但是我的父亲不光让我知道他是个优秀的中学老师,还让我明白他是一个哲学家。” 慕容良第一次听佐佐木说他父亲是个哲学家,他不知道性格捉摸不定的佐佐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万一说错一句话就能引起他的怀疑,所以他望着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佐佐木抬头看着慕容良说:“等古贺久保前来上任后我就动身了,这次进山九死一生,我父亲上次来信说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他说手中持枪对外射出子弹的人,就没有想着能收回那颗子弹。” 他抬头嗤嗤的笑了,笑的如此伤感,笑的眼圈都红了:“他是教师,他怎么也懂武器的原理?他怎么也懂得扣动扳机后飞出枪膛的子弹只有见血后才会钻进土里?啊?哈哈哈......” 佐佐木含着眼泪大笑起来,他的喜怒哀乐会避讳其他人,甚至他的贴身侍卫稻田,但是他毫不避讳慕容良。 他看着慕容良说:“你知道他怎么说我吗?他说帝国是天皇的盔甲,军部是天皇手里的枪,而我只是枪膛里一颗用来杀人后被丢弃在泥土里微不足道的子弹!” “当天皇想要杀人时,他会躲在国家这个盔甲里举起军部这把武器,而军部便把像我这样的一颗颗子弹发射出去,至于这颗子弹的归宿便不是天皇所考虑的,军部更觉得无所谓,因为天皇的盔甲里有的是像我这样的子弹。” 慕容良低下头默默听着,他真佩服佐佐木的父亲,他把日本天皇剖析的如此透彻,短短几句话把佐佐木深深的军国主义思想挖出来砸得粉碎。 “你也认同!对吧?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认同我父亲的说法,你看到我现在的确就像一颗准备丢弃的子弹,心里怎么想?” “队长...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佐佐木摇摇头。 慕容良说:“可以的话,请不要进山。” 慕容良终究还是和佐佐木相处出了私人感情,他毫不怀疑,这伙测绘队进山必定和巴图鲁要有一场恶战,他相信巴图鲁的勇猛,但是这次进山的日本兵有一个小队外加20个皇协军,这规模甚至能打一场中型战斗了,他为势单力薄的猎人家深深的担忧。他接到佐佐木命令让他挑选进山的皇协军时就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巴图鲁,巴图鲁对他说:“既然佐佐木让你挑选皇协军,你就选那些平时欺压百姓,帮助日本人干坏事的。” 他问为什么?巴图鲁说:“凡是进去的人,活着出来的希望不大。” 既然巴图鲁那么说,说明他不会让测绘队的人活着走出大山,塔司哈也曾经说过他有的是办法弄死这伙小鬼子。 他领教过塔司哈是怎样杀人的,虽然没见过巴图鲁杀人,但是这伙测绘队进了大山就等于是进了他的地盘,他杀了他们也许都不用开枪 “姑父,这次日本天皇给测绘队下了血本,一个小队的日本兵都是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凶残鬼子兵,个个都凶残勇猛,我真担心你们的安全。” 巴图鲁一般不笑,但是他那天却对慕容良笑了,不是个个都有中国人的血债吗?那就来吧,血债也是债,该还的时候谁也逃不掉,血债就用血来还。 仇得报,债得还。 见他脸上的担忧,巴图鲁随即安慰他说:“森林那么大,哪能就轻易遇上呢,放心吧,万一在山里遇见他们我就躲着走。” 慕容良不想让巴图鲁和佐佐木在战场相见,他知道巴图鲁是恩怨分明的汉子,他杀掉其他日本兵眼睛都不眨,但是如果面对的是佐佐木,巴图鲁该怎么选择?他和佐佐木毕竟没有深仇大恨,相反的,两人之间还有着异于其他日本人的交情,这对于他们两个人都是痛苦的相见。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佐佐木接下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不,我必须进山,而且军部命令我说服申桑带路,因为他了解大山里沼泽的分布,有他在,专家的安全能多一份保障。”佐佐木说。 他看着慕容良惊诧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慕容良脱口而出,接着他话锋一转说:“巴图鲁是个重义气的朋友,队长出面的话,他不好拒绝,但是山里的野兽有多危险,队长您是了解的,巴图鲁之所以能安全生存,是因为他知道趋利避害,一旦有危险他马上撤退,不会迎着危险捕猎。可是测绘队不行,测绘队不能因为有危险的野兽就停滞不前,到时候野兽不会挑选人攻击的...如果他拒绝带测绘队进山,队长真的会...杀了他吗?”他试探性的问佐佐木。 佐佐木重新坐回办公桌后面,他说:“我来到中国的第三年,当时我在关内山西任职,我们抓住了一个抗日青年,他拒不投降,也不交代其它抗日分子藏在村里的哪户人家。上级命令我把那个村的村民全部杀死,这样才能确保那几个抗日分子也死在其中。我当时并不想那样做,可是军令如山,我没办法抗命,只能把他们全部杀死,包括老人和孩子,事后...看着那几十口尸体我能做的只有深深地鞠躬。” 他盯着慕容良又缓缓地说:“鞠躬不等于忏悔,因为我在执行命令。” 慕容良到现在才知道他面前这个人居然杀害了一个村子几十口人,怪不得他面对硫铁矿血流成河的场面,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场景无动于衷,原来他也曾那样干过。 他内心既愤怒又悲哀,愤怒他如此冷血,悲哀自己无能为力,万一巴图鲁拒绝给他们带路,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刽子手真会杀了他的朋友。 这就是日本人翻脸无情的丑恶嘴脸。 逃,想办法把消息通知巴图鲁,让他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