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摆着两身截然不同的衣服,祝月朗陷入了恍惚。
一身鲜红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花纹,嫁衣上还摆着一套华丽珠钗,一看就是请晋阳城中最好的工匠打造。
而另一身却是再简单不过的平常衣饰,灰扑扑的颜色,连发钗都是简简单单的一根桃木钗。
这不是她大婚时发生的事情吗,她怎么又要重新经历一遍。
“姐姐想好了吗?”祝南星焦急的声音唤回了祝月朗的思绪。
【接亲的队伍就要来了,姐姐怎么还犹豫,安公子在后门可都等了好久了。】祝南星的嘴分明没有动,祝月朗却听见了这句话。
这是祝南星的心声。
从十岁起她便能听见她这位妹妹的心声,她以为是二人有血缘关系再加上她们关系极好的缘故。
每次妹妹的心声都是在为她说话,都是在夸她,崇拜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祝南星虽是庶女,但祝月朗对她始终像一母同胞的妹妹一样,将全部的信任与爱护都给了她。
可等她死后才知道,她的这位好妹妹,能够选择性的让周围的人听见她的心声。
也正是这位好妹妹害的她一步步走向死亡。
【安公子对姐姐那可是真心的,而那位陆将军听人说却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儿,在战场上,敌人看他一眼就能吓的屁滚尿流,姐姐若是嫁给他该吃多少苦啊。】
眼看祝月朗还在犹豫,祝南星的“心声”再次响起。
上一世便是如此,在她大婚当日,她的好妹妹一再“劝说”下。
她便穿上那件灰扑扑的衣服,义无反顾的跟着安余生私奔了。
谁知道在半路上便被家里人拦了下来,那安余生为了将自己撇清楚,便大声嚷嚷说是御史大夫家的大小姐祝月朗让他带她私奔的,还将祝月朗送给他的手帕与情诗都拿了出来。
因觉得此事丢人,祝家也不敢声张,只敢对陆承灼说是祝月朗突发疾病,这婚事便被这样耽搁了下来。
事后祝月朗被禁足在府中,父母对她都颇为失望,十几年的倾心教导教出了这样一个敢在大婚当日跟人逃婚私奔的人。
只觉得心寒。
“小姐,安公子对您多好啊,奴婢瞧着你们二人站在一起时的样子,像极了神仙眷侣,您跟着安公子走定能获得幸福的。”
一旁的丫鬟苏子见祝月朗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两身衣服发呆,着急的上前一步,说着就想将那身灰扑扑的衣服拿起给祝月朗穿上。
“苏子,小姐还没决定呢,你着什么急。”另一个丫鬟栀子,一把拉住苏子的手,将那身衣服放了下来。
“小姐,这可事关您一辈子的幸福,您可得仔细想想啊。”栀子的话说的很慢,一字一顿的极其认真。“聘为妻,奔为妾。”
是啊,一个丫鬟都懂得的道理,她前世为何不明白。
唢呐声由远及近,声声鼓乐传来,迎亲的队伍最多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栀子,伺候我穿衣。”再开口,祝月朗的声音已经没有一丝犹豫。
这一世,她不能再让旧事重演。
“小姐,哪件衣服?”
“嫁衣。”祝月朗抬起了头颅,看向祝南星,前世的事她会慢慢让她付出代价。
而此刻,重要的是眼前事。
这陆承灼她得嫁。
前世她被软禁在府中,虽然没有跟陆承灼举办完婚礼,也没有见过面,但自始至终他都以祝家女婿自称。
时不时就送来一些珍贵药材,说是给祝月朗治病用的。
在她以泪洗面的昏暗日子中,是他给了她一束光芒,她想着等父亲母亲气消了,她一定好好做他的妻子。
可直到死她也没有见上陆承灼一面,没对他说上一句谢谢和对不起。
这样的男人,就算相貌再丑陋,她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好嘞,奴婢这就伺候小姐穿衣打扮。”栀子的脸上顿时升起笑容,她就知道她们家小姐是个拎得清的人。
那什么安公子,心悦小姐却不敢上门提亲,还撺掇小姐跟他私奔,这种男人怎么看怎么不是良配。
“姐姐,你可想好了?陆承灼可是晋阳城中人人避之不及的凶神啊。”
祝南星这还是第一次被祝月朗拒绝,以往她只要在心中说出想让她做的事,即便面上再不显,祝月朗也会随着她的想法去做。
此刻着急之下,竟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妹妹放心,我,想,好,了。”祝月朗眼睛看着祝南星,脸上挂着笑意,但眼中却看不到一丝温暖。
祝南星只觉得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系统,系统怎么回事,这祝月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祝南星神色不变,内心却焦急异常。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你没有劝到位吧。】系统的声音懒洋洋的,对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这句心声祝月朗也听的一清二楚。
也是在死后,她便能听见祝南星所有的心声,包括和这位系统的对话。
虽然不知道系统为何物,但祝月朗知道,她妹妹身上所有的异常都跟这个系统有关,包括那个能选择性让周围人听见她心声的能力。
【本来祝月朗怎么样就跟咱们的目标没有关系,你非要在她身上浪费力气。】
【不,我就要她身败名裂,我就要她不得好死!】看着祝月朗一点一点穿衣,上妆,绝世容颜更显艳丽,祝南星的心声已经有些癫狂。
面上甚至也带出了一些,呼吸比刚刚粗重了许多,看向祝月朗的眼神也带上了些恨意。
“妹妹怎么了?”祝月朗明知故问。
“啊?没什么,只是替姐姐有些惋惜,明明跟安公子那么登对,却要听从父亲母亲的安排,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祝南星心中一惊,瞬间收回眼神。
却依旧没有放弃劝说祝月朗。
这个局她布置了好久,离祝月朗身败名裂就差一步,她不甘心就这样失败。
“唉,我与安公子,只能说有缘无份吧,陆将军就算再怎么样,我跟他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祝月朗叹了一口气,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
祝南星看着祝月朗这种样子,心中气急,只是转念间,另一个念头涌了上来。
笑盈盈的开口:“姐姐决定了那便好,我出去帮姐姐看看迎亲队伍到哪了。”
祝南星一路朝着无人处走去,在后院的假山处停下,人影闪烁,出来一个矮个子男人。
“你这样……”几句低语后男人点了下头,从后门出去,朝着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