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迎亲的第二日才是正式宴请宾客的日子。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青荷桑青两个丫头已经进房叫二人起床。
陶若筠只觉得疲惫不堪,双腿发软,走起路来都不太正常了,两个丫头见了,捂着嘴偷笑,陶若筠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
谢鸿卓满脸喜庆,欢欢喜喜的起了床,让丫头们帮着穿好衣服,又接过青荷递过去的一个骨柄小刷子,蘸了不知道什么粉,在一边刷起牙来。
桑青也给陶若筠递过去一份,告诉她:“三少奶奶,这是刷牙用的。”
陶若筠接了过来,学着谢鸿卓的样子刷牙,又用胰子洗了脸,这才在妆台前坐下。
几人正忙着,外面忽然有人进来,原来是赵瑾容身边的采荇。
采荇进来道了万福,这才说道:“三少奶奶,大少奶奶说了,这屋里的丫头们没有伺候过奶奶,让我先过来带着几日。”
青荷几个听了,倒松了一口气。
今儿是正式见亲戚的日子,虽不及大婚时候严肃,可也是要见人的,这屋里就没有女主人,她们几个又都是伺候谢鸿卓长大的,就算有相互梳头的时候,也没有正式梳过一个奶奶的发型。
这下看采荇来了,各个都松了一口气。
采荇接过青荷手里的梳子,一边梳头一边说道:“三少奶奶,今儿穿那身大红绡金牡丹纹的对襟袄吧,大少奶奶特意从自己的绸缎铺子里帮您选的料子。”
陶若筠知道,聘礼里有不少绸缎布匹,谢家已经帮着裁了不少衣服,只是还不知道这料子是赵瑾容的铺子里选的,也不知道这礼是算谢家的,还是赵瑾容的。
“好,都听你的。”
采荇见陶若筠没有意见,便叫桑青去拿衣服,同时又道:“还有那件葱绿色团花纹的裙子,头面把那套鎏金镶宝石的拿出来。”
桑青应了,一一去拿了出来。
谢鸿卓早早就梳洗好了,坐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几人给陶若筠梳头。
谢鸿卓一向闲散,陶若筠也是村里出来,都是没有大规矩的人,几个女孩年纪相差又不大,很快几人便聊了起来。
采荇说:“三少奶奶,您头发真多,一头乌云,都不用假发了。”
青荷道:“我听人说,气色好头发就好,三少奶奶肯定身体好,能生。”
采荇又说:“生一屋子,累死你。”
几人笑了,又听桑青道:“三少奶奶怎么脸红红的......”
“说生孩子,害羞了。”
陶若筠把头垂着笑。
桑青又说:“我看三少奶奶的脸没有大少奶奶的好......”
话说到一半,被青荷用手肘捅了一下,立刻住了声,倒是采荇说:“我们大少奶奶有玉容散,我回去拿了方子给你们,到时候你们给三少奶奶用上,保证过段时日跟我们奶奶一样好看。”
几人听了都感兴趣起来,嚷嚷着呆会儿就去拿。
到底都是年轻女子,没人会抗拒会变美的事物。
陶若筠梳好头,换好衣服。金丝鬏髻上带着整套的鎏金头面,一对镂空金葫芦耳坠子在耳边晃悠,身上是大红绡金牡丹纹的对襟袄儿,
采荇见了,又叫拿出一对鎏金镯子来戴上,这才算结束了。
这一身没有昨日繁复,倒是清雅了不少,陶若筠走到谢鸿卓身边问:“这样好看么?”
“好看的,你穿什么都好看。”
陶若筠脸色一红,几个丫头在身后笑。
几人忙完了,谢鸿卓拉着陶若筠的手就出院子去了,陶若筠一边走一边看。
院子里西侧墙边各色花草假山,她一时也认不出什么来,便被拉出院门了,出了院门她才知道什么叫大。
“那个是春晓阁,夏天里湖里开满荷花,站在阁上看的可清楚了。”
谢鸿卓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陶若筠就看见一个阁楼和一片湖,湖上有廊桥,湖边有大树小路,眼睛一时不知往哪里看时,身子已经进了一座假山里。
她任由谢鸿卓领着,穿过了假山,进入廊下,又走进一道八角门,进入另一道廊下。
“这里是后花园,偶尔母亲宴客,就会摆在那里。今日宴客,女眷们也多在这里。”
谢鸿卓指着一栋楼说道,陶若筠的眼睛还在各种假山花草里挪不开,所谓目不暇接,大抵如此了。
他们又穿过一道八角门,走在一条不知道什么路上,再往前走一截就穿进了一道月洞门里,这时看见一个硕大的院子。
“这里是慧心居,母亲住在这里,你见了得叫婆婆,记住啦。”
陶若筠连连点头。
此刻谢母刚刚梳洗完毕,正坐在厅上喝茶,见谢鸿卓带着陶若筠进来了,笑着道:
“你不带着你娘子在屋里吃早饭,倒来我这里了。”
谢鸿卓一见母亲,便拉着陶若筠跑进门,走到谢母面前噗通一声跪了,陶若筠连忙跟着跪了。
“母亲,儿子带新妇过来拜见母亲。”
陶若筠忙道:“儿媳见过婆婆。”
谢母道:“这才几时?拜姑舅还有一会呢,而且在正厅拜,怎么跑我这里拜来了?”
谢鸿卓爬起身子走到谢母身侧,双手攀上谢母的肩,又是捏又是捶的。
“我也这么说,可是阿筠说想早些拜见母亲,这不,早饭都没吃,就拉着我过来了。”
陶若筠跪在地上,心中不禁想自己几时说过了?
原来是这谢鸿卓早早发现母亲其实对这个儿媳妇不尽满意,于是拿出自己常年在家讨巧卖乖的本事,拉着陶若筠一起过来讨好母亲,只为了能让母亲满意,至少往后不要为难陶若筠。
陶若筠稍微想想便明白过来了,于是也跟着演下去。
“媳妇儿昨儿才见婆婆,一见便觉得亲切,因此想早些过来拜见婆婆。”
谢母听了,转过头去看谢鸿卓,谢鸿卓依然是一副乖巧模样。
“你哥还说你蠢,我看你也不蠢嘛,就是不肯把心思用在正事上。”
谢鸿卓的心思,谢母一眼看透,演也没用。谢鸿卓倒不介意看穿,目的能达到就行。
“母亲,我不是答应过了么,往后我一定把心思放在生意上,一刻也不放松。”
“你说的?”
“嗯嗯,我说的。”
谢母这才转过来看向陶若筠:“起来吧,一会拜姑舅也不必行这样的大礼。”
陶若筠起了身,站在谢母面前。
谢母上下打量着陶若筠,道:“长得倒也周正,只是田地里待久了,粗活做多了,粗糙了些。以后慢慢养养,会好起来的。就是这行礼的规矩嘛......”
谢母刚说到这里,谢鸿卓已经接过话茬去了:“她在村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要不母亲割爱,叫陈妈妈好好教教她,她聪明,学东西比我快。”
谢母听了,看向陶若筠,陶若筠连忙跪下接话:“媳妇不懂得规矩,还望婆婆教导。”
谢母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叫陈妈妈自明天开始,每日到翠竹轩里教规矩,陈妈妈应了,谢母这才叫陶若筠起身。
“家里头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不用动不动就跪的。还没吃早饭吧?要不在这里一道吃?”
话音刚落,谢鸿卓已经在桌边坐下了:“就等母亲这句话呢。”
说着招呼陶若筠一起坐下,陈妈妈在一边打趣:“三公子当真长大了,懂事了。”
谢母哼了一声道:“力气也大了,捶的我肩疼,大小伙子也不知道收收力。”
几人听了都笑。
过不多时,早饭端了上来,几人吃着饭说着话,谢母问了些二人在云水村的事,陶若筠尽挑些轻松愉快的以及谢鸿卓勤快的事情说了,谢母听了倒是很满意。
一早上,夫妻俩相互帮衬着,总算让陶若筠在进门的第一天就得了谢母的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