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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四日,宜嫁娶,也是陶若筠正式过门的日子。

    因为陶若筠这边没有亲人,人又在客栈,所以很多流程便省去了,只在一大早时,谢家安排了一位多子多福的中年妇人过来帮陶若筠开面梳头。

    那妇人身形圆润,一双眼睛笑起来弯月似的,喜庆极了。见了陶若筠,先道了万福,说了些恭贺的话,这才准备开始开面。

    只见她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开面粉,叫陶若筠闭上眼,细细的撒上一层粉,这才准备开始开面。

    那面线绞在脸上有些疼,妇人一边绞着脸,一边说着话。

    “姑娘脸长的好,圆润,是有福的相。气色也好,红扑扑的,将来必定是个有福气的奶奶。”

    陶若筠刚想笑,就被脸上的痛给冻住了。

    “姑娘忍忍,就快好了,等我把姑娘的眉毛绞出来,会更好看的。”

    那妇人过了一阵儿才停手,取了湿毛巾揩净脸,陶若筠这才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果然变了样。

    铜镜里的自己脸颊红扑扑的,说不上是开脸痛的,还是热的,一双杂乱的眉毛此刻成了一双弯月,倒显得眼睛更大更圆了。

    “姑娘,等我给你梳妆好了再看,会更好看的。”

    那妇人又是梳头,又是描眉画眼的,等换完衣服再看时,陶若筠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等姑娘嫁过去做了奶奶,自然有人天天给姑娘梳头,到时候呀,天天都跟今天一样好看。”

    陶若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陶若筠这边结束的早,梳妆完毕后便坐在房间里等着新郎来迎。

    谢鸿卓这边就麻烦多了。

    谢家一家子早早起床,全家盛装,谢母领着谢鸿山去祖宗牌位前祝告结束,又回到正厅。

    因为谢父不在,拜兴听训一事本计划由谢鸿山来代替父亲,但是谢鸿山不肯,硬是将母亲拉到堂中坐了。

    一边傧相高喊着鞠躬拜兴,谢鸿卓一一照做,拜完了又有侍从递上酒来,祭酒少许,剩下的一口饮了。

    饮完酒又走上前到母亲身边,听谢母训话,训话完毕,再鞠躬,再拜,到此时家里的流程才算暂时完毕,出门乘马去迎亲。

    他今日穿的一件绿色缎地祥云纹圆领袍,头上戴着儒巾,帽簪金花,肩头披红,腰间一条绿丝绦,脚蹬粉底皂靴,一匹白色高头大马骑了出去,好不威风。

    前方两班鼓乐引导,后面百花彩轿跟随,若干小厮持着灯笼站在队尾,一路敲敲打打,炮声阵阵的往迎宾楼去了。

    待到迎宾楼时,天色渐晚,一行人亮起灯笼,红红火火的一片。

    谢鸿卓下了马,将绳子扔给旁人,自顾自的往楼里奔。

    楼里的乐队见人到了,也一起吹打起来,喧嚣异常。

    谢家在迎宾楼里摆下宴席,就当女方家里送亲了,一众客人吃食全免。

    众人见谢鸿卓一身新郎官打扮,便知道今日迎亲的是他,纷纷站起来恭贺。

    谢鸿卓在一楼和众人寒暄了几句,也让随从们吃了饭,便上二楼迎新人去了。

    陶若筠这边的礼节拜兴训话都免去了,直接迎了新人上轿,两个侍女打着灯笼在前面迎着新妇出门,傧相高喊降舆,唱了诗赋,陶若筠这才坐进了花轿里。

    迎着新人后,队伍立刻出发,往谢家去了,回去时比来时更加热闹。

    谢家门人一直在门口盯着,稍有动静便往里头报,等天色近黑了,就见远处喧嚣一片,长长的红灯笼队伍煞是惹眼,便忙往里头奔去。

    一边跑,一边喊:“娇客轿子到门了!”

    轿子进了门,在轿厅里停下,新娘要等傧相唱完诗赋,才能被迎出轿子。

    李家嫂子和郭家婶子左右搀扶着抱着宝瓶的陶若筠,一直往里头的主厅走去。

    外面阶庭里奠了雁,那对雁儿跟着谢鸿卓出门,又跟着谢鸿卓进门,早出晚归的,此刻早就累的怏怏的,压根儿不折腾了,乖乖的坐在那里看着新人行礼。

    正厅上,谢母高坐,谢鸿山站在另一侧,算是代替父亲的位置,一对新人站在前方。

    那傧相都不进厅门,直接站在槛外喝礼,声音洪亮清晰,怪不得做今日傧相。

    新人拜了天地,又拜了谢母谢鸿山,最后交拜完毕,一众乐手引着往新房去了。

    陶若筠盖着盖头,看不见前面,脚下又昏暗,只得紧紧抓着身边两人的手。

    一行人绕过正厅,她只觉得自己穿过一道门进入一条长长的路,又下了台阶,上了桥,接着又走了一阵子下了桥,路没看清,倒是闻见了花香。

    她忽然明白了那日李家嫂子郭家婶子说谢家很大的意思了。

    一行人进了翠竹轩里,乐队止步,家人们跟着进去,谢母帮着掀了盖头,陶若筠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也知道那人是谁,只是尴尬的站在那里。

    “快叫婆婆。”赵瑾容在一边温柔提醒。

    陶若筠慌慌忙忙的行万福礼叫婆婆,引得旁边人都笑了,她脸更红了。

    “今儿个第一次见,明儿还要正式拜见,快,去跟卓儿坐帐,然后出来。”

    谢鸿卓一听,拉着陶若筠的手就进了新房,一群人看他那个样子又是一阵笑。

    陶若筠没有母亲,也没有人仔仔细细的同她讲过结婚的礼仪,况且爹娘也不在,礼也做不齐的。

    她进了房便任由别人指挥着,让坐帐就坐帐,让出来就出来,倒是谢鸿卓,一路拉着她的手,叫她安心不少。

    新人出来,一对妇人又进去了,陶若筠听见里面唱着什么歌。

    “里面在撒帐呢。”赵瑾容看出来陶若筠的茫然,向她解释着。

    “快,过来这里吃酒。”

    有人招呼陶若筠过去,翠竹轩的厅里摆着一小桌宴席,是给新人用的。

    陶若筠和谢鸿卓相对而坐,有女侍帮着布菜,那是一只烤乳猪。

    女侍切了两小块,分别放入新人的碗里叫吃,陶若筠看着周围,除了谢鸿卓,她只认得一个赵瑾容,此刻叫她坐着吃东西,她实在难受的紧。

    “这是同牢礼,要共食一牲,还要喝合卺酒,咱们可不能一起的。”

    赵瑾容给她解释,周围人都看着她,陶若筠慌忙的夹起肉吃了,又饮了酒,这下终于有人说话了。

    “好了,不要打扰新人洞房,外面有席,都去松月楼吃吧。”

    说罢一群人散了去,陶若筠心中松了一大口气,赵瑾容走之前又来提醒。

    “明日还有的忙,千万记得要早起。”

    陶若筠连连点头。

    赵瑾容出了院门,叫人封了银子给那撒帐的妇人,也引着去吃席了。

    屋子里一下只剩下陶若筠和谢鸿卓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