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上章结尾有修改】
谢鸿山送走了郭掌柜的后也不装了,抓着庚帖气哼哼的往楼上客房里去了,结果因为推门的力气太大,把屋里的赵瑾容给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
谢鸿山一向稳重,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重手重脚的,推开门就往桌边一坐,气哼哼的也不说话。
赵瑾容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块红布绸子,便拿起来看。
“这是那姑娘的庚帖?都拿到庚帖了,为何还要生气?”
“哼!”谢鸿山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家里那个跪在雪地里威胁我,这个呢,还没进门就开始讲条件。我家里那个是亲兄弟没办法,这个叫怎么回事?名声不好还挑三拣四的,怪不得嫁不出去。”
赵瑾容一听,脸色也变了:“到底怎么回事,说话这样难听。”
“这话还难听?你是没听那姑娘的想法,她还惦记着酿酒呢。”
赵瑾容听了,在旁边坐下,不紧不慢道:“这不是很好么?鸿卓减聘礼换林子和空地,又跟你签了什么借契,谁都看的出来你想逼着他好好去做生意。你一走,家里就剩下他了,现在有了娘子和他一起做个帮衬不是很好么?你怎么还抱怨上了?”
“我不是抱怨她想做生意,我们家就是做生意的,你有铺子我什么时候抱怨过啊?我气的是还没进门就跟我讲条件。”
赵瑾容嗤笑一声道:“你呀,就是做东家做习惯了,都是你跟别人提条件,容不得别人跟你提条件。你这要是去了广州,难道还是这个性子呀?你得改改。”
谢鸿山一听,更气了:“你这话说的,还是我的错啊?怎么还叫我改?我改什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你冲我撒什么气呀?这庚帖不是你收的么?你不想要这门亲事,你收庚帖做什么?”
谢鸿山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打谢鸿卓那一顿,让他逮到机会给我演什么苦肉计,他不跪晕过去,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娶这什么陶姑娘。”
赵瑾容也被他气的不轻,道:“这亲你结是不结,给人家一个痛快话,一边拿着庚帖,一边抱怨算怎么回事。”
“我心里有气,抱怨两句都不行了?”
赵瑾容不搭理,由着谢鸿山去生闷气。
话说郭掌柜的别了谢鸿山之后便回了天香楼,将刚刚的事情跟自家娘子一说,郭家婶子立刻就炸了。
“你糊涂啊。筠姑娘不懂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糊涂,多好的一门亲事啊。人家有钱,人有年轻,还读过书,又是娶的正妻,这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你们怎么还考虑考虑呢?”
“不是不是,”郭掌柜的辩解道:“我是想着,这筠姑娘要是走了,咱们不是就没有酒了么?再说了,这筠姑娘自己也是更想酿酒啊。”
“两个糊涂鬼。酿酒不就是为了吃饭么?进了谢家门还怕吃不上饭?去年的事情你忘了,那小乙为什么要入赘?万一叫人发现了,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么。这筠姑娘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郭掌柜的没敢搭腔,郭家婶子接着道:“这样,明天你去村里的时候带上我,我去劝。无论如何这门亲事要结下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郭掌柜的道:“我现在吧挺害怕夜长梦多的,今天看那谢公子脸色就不好,真怕过了一晚上人家就改了主意。你想想,这样的人家,娶媳妇那不就是随便挑么,怎么挑都比筠姑娘好啊。”
郭家婶子思忖了会儿道:“这庚帖都收下了,应该不会有变吧?”
“当初陆家都下了婚书了,等了四年还不是给退了。”
“陆家那就不是个东西......”
“哎呀你小点声,”郭掌柜的听的眉头直皱:“人家现在好歹是知县,你可别骂了。”
郭家婶子住了口,又道:“我去找找他们,咱们必须把这事给她说下来。”
“你怎么去?你又不是媒人。”
“不是媒人怎么了?我算是娘家人啊,你做那么多年生意,把事情谈成这个样子,还得看我的。”
郭掌柜的疑惑道:“你怎么谈?”
郭家嫂子笑而不语,只问了住处后便出了天香楼,直往春风客栈去了。
此刻春风客栈里赵瑾容和谢鸿山正在互生闷气,谁也不搭理谁,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天香楼的老板娘想找大公子。
谢鸿山一听,便知道是说客,压根儿不想见人。
他心里清楚,这门亲事肯定是要定的,就是定的心里十分不痛快,现在还要应付这些人,心里更是一百个不乐意,只让下人回说自己出去了。
赵瑾容突然出声阻拦:“等等,我去见吧,把人带到我房中来。”
谢鸿山一听带房里来,便问:“那我怎么办?”
赵瑾容懒得看他:“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谢鸿山一听,起身换到董先生屋里继续生闷气。
郭家婶子跟着随从上了二楼房间,一进屋便看见一个身穿湖蓝缎地云纹瑞花立领长袄的女子正坐在桌边,一见她进来便起身微笑,身边采荇帮着引荐了。
“是天香楼的郭家婶子吧?这是谢家三少奶奶。”
“婶子请坐。”
赵瑾容请她入了坐,采苓端了杯茶来,郭家嫂子一时有些不适应,不过好歹都是女人,倒方便很多起来。
“是奶奶家小叔子要说亲?”
“是的。”
郭家婶子讪讪笑道:“按理来说,这事不该我插嘴,但是我今天还是来找奶奶了。我家那口子也是个不会办事的,你说这么好的亲事......”
话正说着,郭家婶子忽然从袖笼里抽出一方汗巾子擦起眼泪来:“这姑娘,命苦啊......”
“大家同为女人,奶奶肯定懂的。这女人不管是在家还是出嫁,总想找个依靠。这在家有家人,出嫁也得有嫁妆,可是这姑娘打小没娘,爹爹前几年又去了,那时候她才不到十七岁,一个人撑起一个酒坊。本来想着将来可以有门好亲事,谁曾想那个姓陆的不做人,攀着高枝就把人给踹了,还判了个糊涂官司......”
说着,又拿着帕子拭泪。
“姑娘倒也坚强,眼见着婚事告吹了,也没闹腾,反正自己能养的活自己,踏实的很。谁曾想,去年秋天一场干旱,村里人欺负她一个孤女呀......”
郭家婶子演技好,说的在场几人无不动容,各个眼眶含泪。
“她就那一片林子和一个酒坊,那林子还是她小时候,她爹拉着她的手一棵一棵的种下去的,也是唯一的念想了,这说着就要嫁到苏州府去,那可不就是父女分离,怎能不伤心。”
赵瑾容听到此处也忍不住抽出帕子拭泪。
“她在村里还能自己养活自己,也都认识几个人,还能相互帮衬,这一下远嫁了,周围一个人都不认识,又没了养活自己的本事,换谁能不慌呢?这不就犹犹豫豫的了嘛。”
“可是要我说,这姑娘就是多心。谢家那样好的人家,还能欺负她一个孤女不成,人家一片诚心的过来说亲,不就说明很重视的嘛,她还这样犹豫,实在是糊涂。我现在都想到村里揪着她的耳朵训她。”
听到这里赵瑾容微微一笑,原来闹了半天,关键在这里。
“婶子放心,我们谢家是正经的人家,哪有欺负孤女的道理。况且我们都是做生意的,自然能互相理解。我家小叔子说过了,将来过去了,想做生意就好好做,大家一起做。至于桃林酒坊嘛,都会有的。”
郭家婶子一听,眼睛一亮:“真的?”
“你只管去说,在这云水村里有的,到了谢家只会有更多,只要她有本事做的起来。”
“没问题,指定没问题。别的不好说,但是这姑娘酿酒的本事我还是信得过的。”
赵瑾容笑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没有问题了,还请郭掌柜的明天带着上次的媒人一道来把事情说定了,我们再择个日期下聘可好?”
“好好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