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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唱楼东大意成漏洞

    “昔日纯元皇后作惊鸿舞的时候,你尚未入府。如何会有情肠可触?”

    “臣妾闲来翻阅诗书,见有唐玄宗梅妃《楼东赋》一篇,读来触动惊心。惊鸿舞,出自梅妃,为得宠时所舞,《楼东赋》则写于幽闭上阳宫之时。今日见惊鸿舞,而思《楼东赋》,臣妾为梅妃伤感不已。”

    胤禛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奇怪的神情,似是想笑又是无奈,还带着点了然和疲惫。

    “你一向不在诗书上用心,怎的开始读起这些来了?”

    “臣妾愚昧,听闻诗书可以怡情养性。臣妾自知无德无才,若不修身养性,实在无颜再侍奉君王。”华妃说着话,一滴泪就在眼眶间闪着凌凌波光,直到最后一句,才恰到好处地滴落至腮边。她含羞带怯地用绢帕擦去眼泪,微微低头,只抬眼眸望着胤禛。

    可胤禛却迟迟未说话。

    华妃有点急了,好不容易背下来的词儿可不能忘了:“这些日子以来,臣妾每每读到,‘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都心有所感,怅然涕下。”

    念完这些,华妃冲着敦亲王使了个眼色。之前早就已经约定好,敦亲王会给她敲边鼓。可怎的如今只装喝酒没有动作?

    “嗯,没错,看来华妃确实读了诗歌,不过恐怕还没有读透,也没有用心去看刚才玉常在的画。”宜修之前冷下来的面容此刻也是一脸憋笑的神情,看得华妃心中不由有几分焦急。

    怎的一切都和计划好的不一样?

    “曹贵人,还请把玉常在的画让华妃好好欣赏一下。今日的酒有些烈,酒劲儿上来了以后人确实是会有些不舒服,头晕目眩的,偶尔还会看不清东西。”

    曹贵人侍女音袖把刚刚收下的画递给了颂芝,颂芝小心翼翼地接过,呈给了华妃。华妃展开画卷,不由一愣。

    刚才她全心全意想的都是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生怕自己忘了背了整晚的这些佶屈聱牙的文字,所以确实没有细看这幅画,也没看到这两行小字。

    可如今,这两行小字,这两行不起眼的小字!

    好个“若乘鸿雁勤舞袖,何叹落梅倚楼东”,这不明摆着在说,她要是能谦虚待人勤谨奉上,就不会有这寂寞空庭感叹《楼东赋》的时候嘛!

    可她如今竟然还当所有人的面念了一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是,是臣妾失察,一时不胜酒力,未能看透玉常在对温宜的祝福,又胡言乱语了些。还望皇上不要见怪。”华妃红了脸,讷讷地说了这些,如今承认自己是醉了,也许是仅剩的机会了。

    “既不胜酒力,那就早些回去吧!既然喜欢,近日就留在殿中多读读书,天气炎热,少出来走动。”胤禛微点了点头,几乎都没有看一眼,只摆了摆手示意华妃回去。

    华妃原本只是想推辞两句,却没想到竟然落了个禁足的结果。但是此刻她也不得不起身:“臣妾多谢皇上抬爱,臣妾告退。”深深地看了一眼曹贵人和黛玉,华妃斜了斜左边的嘴角,感慨自己今日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转身退出了九洲清晏。

    “想不到皇兄的后宫真是佳人辈出。”十三爷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斜眼觑着十爷,“臣弟可真是羡慕皇兄,艳福不浅啊!你说对吧,十哥?”

    “老十三又在开玩笑了。”十爷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那不存在的冷汗,他实在是摸不清,这坐在龙椅上的人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做了后宫内外通消息的桥梁的事儿,不然怎的会这样巧?

    “皇上的后宫中事岂是你我能够置喙的?身为人臣,自然要懂得避嫌才是。十三,虽然皇上待你亲厚,你也需得时刻恭谨才是。”

    “是臣弟狂妄了,还请皇兄恕罪。”

    十三认认真真地请了罪,胤禛心知肚明不过是打个样子:“咱们兄弟情深,酒后一时失语也是有的。只要不是真的图谋不轨动了什么歪心思,朕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谢皇兄开恩!臣弟敬皇兄一杯!”

    推杯换盏之间,这场周岁的生辰宴可算是结束了,众人各自散去。

    “曹姐姐,”甄嬛言笑晏晏,两腮还是未褪尽的春色,“今日妹妹那张惊鸿舞的纸条,只怕是一直放在姐姐袖子里的吧?所以妹妹今日的一舞竟是早已注定好了的,姐姐可真真儿是有心了。”

    “妹妹这是在说些什么?姐姐怎么听不明白。”曹贵人兀自装着糊涂,轻轻朝左歪了歪头。

    “姐姐敏慧,自然知道没有《惊鸿舞》何来《楼东赋》。”走下那殿前长长的台阶,甄嬛转身面对曹琴默,“华妃娘娘一向不爱书册,怎的忽然爱看诗词歌赋了?梅妃含情所着的《楼东赋》没有能使她再度得幸于唐玄宗,咱们的华妃娘娘在这上也跌了跟头。可见这《楼东赋》确实不祥啊!姐姐此番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怕回去也要吃些苦头了。”

    曹贵人强撑了一张快要裂开的笑脸:“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姐姐笨嘴拙舌的也辩不了什么。温宜玩了一天现下也要休息了,姐姐就先回去了哄她睡觉了。”

    既然拿了温宜作挡箭牌,甄嬛自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两人见了平礼,就分道扬镳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勤政殿内,胤禛看着桌上的几道折子,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右前方的椅子上,坐着十三爷,端着一杯茶轻轻吹着气。

    今日敦亲王还算乖觉,倒没有最终扯到华妃身上。

    “哼,”胤禛拍了拍桌面,“这老十,今日倒是没那么草包了。”

    “皇兄,再怎么说,如今也是证据确凿。动或不动,都在皇兄一念之间而已。”

    “十三,之前老八和老九还有老十四的事……天下悠悠之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既如此,如今西北战事吃紧,皇兄不妨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