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回到驿站,却并未回屋,而在书房眷写奏折。
那女子已知相公回来,却一直未见进屋,已猜到缘故,并未打扰,直至天色渐暗,才点燃两盏烛台,缓步踏进书房,将手中烛台一左一右置于桌旁。
“天色已晚,注意身体!”女子柔声劝道。
“玉儿,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谢谨含笑回应。
“案件究竟如何?”女子关切道。
“这个案件远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一者,这些人从何而来?去往何处?二来,已逝的那个捕快在身下用血迹留下的那两个字‘刀剑’究竟何意?三,如果说他留下的这两个字意味着他们运送的货物是刀和剑,那这些兵器将用于何处?又是何人所铸?”
“我大周现在可是多事之秋,圣上龙体一直抱恙,几位皇子却均未成年,而几位封地王爷是否有所筹谋,心有所图,令人顾虑重重,不得不防啊!”
“这些人行事手段狠辣,不留一个活口,却在杀人后,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人暗中关照,没有官府路引,他们能插翅而飞?周边郡县彻查一月有余,却毫无线索,可想这群人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多深!”
“我这几日,与所有人反复寻查,反复推敲,一点头绪都未能找到,许是我这个读书人,沉迷于书本,从未涉及真正的事件之中,过于书生气,而缺了看到问题的眼光了……!”
谢谨语带惆怅的说出感慨。
“相公切莫妄自菲薄,出京前,爹爹私下交代我,此案朝中也早有研究,可均未有定论,爹爹说,此事无非两种可能,一,陈国有心暗中对我大周不利。二,国内有人心生异胎。爹爹判断,第一种可能性极小,两国交战,那是千军万马血流成河,焦土覆身,绝不是区区几十人可能成事。更有可能是有人有了异心,可为何要选在此地?此地距离陈国如此之近,距离京都却又过远,加之你之前跟我说过,回来报信的那个小捕快曾说这群人口音应是大周口音,更印证了爹爹猜测所言非虚。”
“爹爹不让我先跟你说这些,不过是怕误导了你的想法,他还是希望你先有自己的看法,如果没找到问题所在,再让我告知于你。”
“岳丈身为国公,千军万马中厮杀立下不世之功,眼光独到,他的见解必定直指要害。他还有什么交代么?”
“爹爹还说,这个案件大概率不会查出真相,如果真是朝内人所为,一定立马收手,伺机后动,绝不会顶风行事走了口风,被你抓到把柄,坏了他们的好事。”
“那现在就有一个疑问了,为何圣上要将此事交与你?而不是刑部?你既未领过兵,更未监理过刑部,让你前来,要么就是让你出丑,要么就是让你历练。”
“爹爹让我问你,你觉得圣上究竟意欲何为?”
谢谨略略思索,抬头注视着夫人的目光。
“圣上应是对我进行考察?”
“爹爹也是这般想。”女子赞赏的点点头!
“你是探花出身,不过30余岁,就已位列尚书之位,自开国以来,从未有人如此被提攥获此殊荣,虽然礼部尚书并非权力熏天,可你依然身居高位,身处权力中心。”
“大周虽非列强,可历经几代圣上励精图治,也非寄人篱下看他国眼色苟活于世。”
“当今圣上身体羸弱,皇子甚小,难免就有人心存异心,皇帝不得不为未来筹谋,更不得不培植自己的亲信了!”
谢谨不再言语,反复思量岳丈所言,越想心中越是了然。
一个名字突然从心底冒出,难道是他?
“岳丈真是真知灼见,我心中隐隐有一人,可又害怕我这是无端猜疑!”
“相公可将此猜疑放在心中,日后慢慢查证。”
“眼下的关键是,这个案件究竟该怎么查?该查到什么程度?查不出来又该如何?”女子态度凝顿下来。
谢谨略微停顿:“此案极有可能不了了之,即便能查到真相,这个真相,是否就是此刻圣上想要的?或是说,真有人谋反,此刻皇上能有余力确保就能一网打尽吗?”
女子突然眉目尽展:“相公和爹爹想到一起了。”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不能查,而是该在何时查。”
“爹爹最后只说了一句:“保留所有猜疑,放在心底,做好圣上想让你做好的事即可。”所以,相公,抚恤好伤亡之人,他们的死会有真相大白之日!”
东方谨困扰了多日的烦愁一旦被撕破,眉头也尽情舒缓开来……
“夫人,那孩子?”
“孩子今天清醒过来了,只是还是有点头疼,大夫说许就是跌破头时,留下了隐疾,今日吃了一些吃食,也不知是不是昏睡太久,竟全然忘了自己的家世。”
“也许过段时日痊愈后,就能恢复了吧,我已经安排了我们找到她所在的郡县,寻找谁家孩子遗落了,想来不需多日,就能替她找到家了!”
女子对着相公福了福,“我替孩子谢谢相公!”
谢谨连忙起身托住夫人,“夫人哪里话,我才是得谢谢圣上的圣明,让你随我前来,只是辛苦了夫人,这里也没人伺候,连丫鬟都没随同前来,辛苦了夫人还得亲自动手烹饪浆洗。”
这边是夫妻两人你侬我侬。那边却是那女孩躺在床榻之上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