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瑶这话一出,顿时震惊众人。
皇帝眯眼问道:“你可曾说谎?”
冯瑶赶忙摇头道:“陛下,如有欺骗天打雷劈!”
皇帝看了眼皇后,幽幽道:“不知皇后如何觉得?”
皇后此时也是前后为难,刚才她义正词严,非得要将贺云芙置于死地。如今被冯瑶插手,反倒是陷入僵局。
一旦她将二人逼急了,恐怕就会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到时候就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了。
于是,皇后叹气道:“臣妾也是一时慌了神,如今也不好苛责林贺氏,就让她回去吧。”
皇帝此时心如明镜,无非也就是要借势弄死贺云芙,一听皇后松了口,他也就没办法做得太明显。
至于皇后的身孕,其实他早就心中有数,不过这种事又怎么能外传呢?
所以皇帝故作沉吟了一阵,随即点头道:“朕知道了。”
林清舟见状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还请陛下允许臣将嫂嫂接回府里养伤。”
“准了。”
随后冯瑶跪地道:“求陛下饶我一命。”
林清舟对着她轻轻颔首,请求道:“陛下,既然这冯瑶戴罪立功,不如让我收押大理寺,亲自审讯,以便日后追查冯无忌。”
皇帝此时已经没了耐性,这些小鱼小虾,根本不放在眼里,便点头离开。
屋内几人默不作声,陷入了极其尴尬的氛围。
之前弄得太过激烈,以至于现在根本没想过要如何收场。
沉默了片刻后,贺云芙这才开口道:“六弟,你先带冯瑶下去吧。我和皇后娘娘有事要说。”
等二人出去后,皇后这才脸色不善道:“你留在这里做什么?本宫没有什么和你好说的。”
贺云芙毫不在意,反而沉声道:“皇后娘娘,孩子没了,您也不要太过伤心,您还年轻……”
“住口!”皇后冷声道:“这件事本宫已经决定既往不咎,你就不要再提了!”
贺云芙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多谢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我也什么好送的,就给您些份方子调养身体吧。”
说着,贺云芙拿起笔墨,不过一阵工夫,就将方子写好了。
“皇后娘娘,这药您可要按时服用,不然血崩之症,可没那么好治……”
话没说完,皇后就打断了道:“来人,送客!”
等贺云芙走后,皇后原本惨白的脸色,升起一丝不健康的红晕,双手更是气得阵阵发抖。
可等她看了一眼那方子,脸色又重新变得惨白。
那方子倒是写得极好,药效也没得挑,只不过笔笔勾画间,像是藏着一句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皇后将那方子团成一团,恨声道:“这林贺氏当真是不能留了。”
……
等到了洛王府,看着贺云芙虚弱的样子,林清舟也觉得心里的火气快要压制不住了。
香兰早早就候在了车前,平声道:“公子,下车吧。”
贺云芙被折磨几天堪称不眠不休,已经疲惫至极,此时早就在林清舟怀中睡着了。
林清舟用披风将她裹好,直接下了马车,风风火火地往后宅赶。
香兰把林清舟送进屋里,就直奔药房去取药。
林清舟将贺云芙轻轻放下,便转身打算离开。
然而贺云芙却一把抓住了他,哑声道:“别走。”
林清舟背对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时香兰拿了金疮药进来,见两人这般样子,利落地驱散了外边的下人,自己守在了门外。
林清舟轻咳一声:“嫂嫂,我给你上药。”
即便没人拷打,可贺云芙细皮嫩肉被镣铐锁着,也难免有了皮肉伤。
林清舟转过身来,双手轻轻握住了贺云芙的脚掌,将她的整个大腿,放在了他的双膝之上。
入目便是一片红肿,被镣铐锁着的脚腕,已经是结痂再结痂,被磨破了好几次。
林清舟倒出金疮药,在红肿的脚腕上仔细涂抹。
感受着林清舟宽大的掌心,贺云芙只觉脚心阵阵瘙痒,不由说道:“六弟,痒!”
“痒?”林清舟手上不觉用了力。
贺云芙这下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赶忙求饶道:“六弟,这是干什么!”
只见林清舟满眼怒意道:“你为什么每次都以身犯险?现在知道疼就算是好事了!”
贺云芙忍着阵阵钻心刺挠,解释道:“六弟,我知道你想抓住冯无忌,但是如果我们两个不亲自下场,那个老狐狸说什么也不会出手!”
林清舟换了左脚,继续上药,生气道:“难道我就不行吗?”
贺云芙脸色潮红道:“六弟,如今你在明处,又兼着大理寺的差事,谁又会上当呢?只有我以身入局,才能将他引出来。”
将双脚的药上完,林清舟叹息道:“你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贺云芙收回双脚,匆忙道:“怎么不在乎?只要你不受伤就好!”
林清舟一时感慨万千,那些指责的话说不出口,而那些安慰和关心,又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把手给我。”
他默默握住贺云芙手腕继续上药。
贺云芙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悄悄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地将双手都摆在了林清舟面前。
“六弟。”
贺云芙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开口道:“恐怕皇后就要对我下手了。到时候她一定会以咱们俩的关系做文章,你我之间……”
“无碍。”
“可是……”贺云芙焦急道:“一旦这件事捅到了皇帝那里,他肯定会趁机拉你下水。皇帝本来就视林家如眼中钉,他肯定不会轻饶你,到时候王府怎么办?”
“我说了,没事。”
林清舟起身,正色道:“嫂嫂,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六弟……”
“嫂嫂你好好在家中养伤,剩下的一切都不用你管!”
林清舟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一副坚定的样子。
“你这个傻子!”
贺云芙强忍着疼痛,转了个身。眼中的情绪在这一刻终究是爆发出来,只不过极其复杂,复杂到就连她自己,也只能把头埋在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