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大祁谁还不知道自己嫁给了江无卿?
看到儿子她也大概明白他老子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在这儿她得罪了李海楼这种人,等他醒酒报复,必定会牵连江无卿。
千夜挣开他的手,提醒道:“公子看清了,我可不是点翠楼的姑娘。”
“不是?”李海楼走过来又仔细看了看千夜,怒道:““哪有女人来逛青楼的?”
“难道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吗?”
李海楼闻言睁大了眼,似乎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一把甩开千夜的手,在地上呸了好几口,满脸嫌弃。
“原来是个磨镜!真他妈恶心!”
浮梦看着李海楼居然真的这么歪歪扭扭地走掉了,心里顿时安了不少。
千夜顺着李海楼走过去的方向,忽然从大门外冲进两个人将他架起来,后面陆续跟着一队同样衣着的人冲开大厅的人群,似乎是在等什么大人物进来。
姑娘们被这阵仗吓得够呛纷纷惊叫着躲在两侧,就连老鸨也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千夜立刻拉起浮梦躲在柱子后面,静观其变。
这阵仗和气魄可比牧云锦还要吓人啊,竟然就这么带人过来要把李海楼带走?
难不成是他老子李卫延亲自来了?
这时,大厅中央走进来一个身穿紫黑华服的男人。
他细眉长眼,下巴略尖,人人都将狐面形容女子妖娆,但在千夜眼中简直就没有见过比这人更像狐狸的人了。
看面相生的不丑,甚至有一种诡异的美感,自从她知道有江无卿那样的不死人存在之后,现在若是有人告诉他,堂下这人就是个狐狸修炼成精的,她也一定不会吃惊。
浮梦见到那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她紧张极了,只能拽着千夜的衣袖提醒她此人不善。
难道浮梦认识他?他和李海楼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大家会这么怕他?
看起来他的年纪不大,可以说差不多与李海楼相仿,难不成,来的不是老子,是兄长?
那男狐狸看着眼前喝瘫的李海楼十分不悦,他扫了一眼四周的姑娘蹙了蹙眉,满脸都在嫌弃她们庸脂俗粉。
他抬起手覆了覆鼻尖,他的指尖很细,甚至比女人还要秀丽,看上去并不像一个男人该有手指。
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他实在过于嫌弃,急于想离开,中间竟然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转身命人带走了李海楼之后点翠楼上下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公主,我们快走吧。”
千夜见浮梦满脸着急的表情,问道:“你认识他?”
“对啊,大祁谁不认识他啊。”
千夜呗!
千夜问道:“他难道是李卫延的儿子,李海楼的哥哥?”
浮梦惊道:“公主你见过他了?”
“这倒没有,猜的。”
千夜寻思这她们怎么也出来快两个时辰了,祁风就算有再多的话应该也和江无卿说完了,现在也该轮到她们回家了。
路上浮梦面对千夜的问题一直回答地小心翼翼,并不是她不想告诉千夜,而是她总担心这街上说李卫延他们家的事总是不安全。
听浮梦这么一说,千夜果然猜对了。
原来,刚才那个男狐狸竟然真的是李海楼的哥哥,李海林。
不单是哥哥还是亲生的,这奇怪就在于,明明同父同母,为什么这两个人生的一点也不像呢?
明明若是仔细看,就连李香瑶和李海楼之前还有那么些许的相似感呢。
浮梦摇着头,对于他们王公贵胄的事她并不是很清楚。
只不过她知道李海林这个人很少出现在大家眼前,总是一副很神秘的样子,但是他也从未主动遮掩过自己的面容。
她只知道他似乎有一个很可怕的传言,导致无论谁见了他都会躲上三分。
千夜寻思着江无卿的事,如今李海林也这么奇怪,看上去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难道他与江无卿有相像的地方?还是一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公主,你若是想知道应该去问问江大人,大人他们肯定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
千夜点点头,问江无卿,她也正有此意。
刚一迈进江府,就看着张叔站在门前焦急地望着她们回来的方向,直到看到千夜才急忙迎过来。
“夫人啊,你可算回来了。”
千夜心中一喜,问道:“怎么?大人着急了?”
张叔点点头,“可不是,都两个时辰了,眼看着街上的小贩啊都要收摊回家了。”
“我没事,我这就找他,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真是一大把年纪还要站在门前等自己,弄得千夜还有些不忍。
千夜站在门前轻敲房门,江无卿坐在里面应了一声,显然也是在等自己没有回去休息。
一开门,江无卿正坐在中堂,面对大门的方向,脸色阴沉道:“你怎么才回来?”
“生气了?”
千夜没皮没脸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太师椅上。
“我这不是寻思我在你和祁风不方便嘛,索性就给你们充足的时间去谈事啊。”
“你不用这么敏感。”
“我用!”千夜嘟囔着,“我可不想让你误会我想帮边拓罗窃取什么秘密给他,我的目的一直都是你,可不是什么大祁。”
“咳。”
江无卿轻咳一声,在他能接受千夜之前,他还是不希望每一次她都把自己的心意表现的十分露骨。
“好嘛,不说就不说了呗。”
千夜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甩了甩腿,身上一股香气扑鼻,这种味道并不是她自己身上原本的味道。
江无卿蹙着眉,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千夜抬起袖子一闻,这可不就是点翠楼的胭脂水粉味儿嘛。
“胭脂水粉。”
“怎么会有这么大味道?”
“因为我带着浮梦去了点翠楼啊。”
江无卿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意外,“你还喜欢逛那里?”
千夜瞟着江无卿,酸溜溜地问道:“大人去过?”
“你觉得我会去吗?”
“你也没否认,看来啊就是……”
“没有。”
千夜噗嗤一笑,逗逗江无卿无论何时都会让她十分开心。
忽然她想起自己还给江无卿买了礼物,她掏了掏袖口,那支神仙模样的糖人依旧完好如初。
“给你。”
江无卿盯着她手中的糖人,“你还真是,越接触越觉得你幼稚。”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若是喜欢,那就是可爱。”
千夜将手里的糖人一把塞进江无卿的手里。
“一看你这种老古董就不会自己买糖人,赶紧吃了,别浪费我的钱。”
江无卿的确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但是在街上倒是总见到,这糖人五花八门什么样式都有,可像他手里这支相比其他糖人做工更加精细,从背面看就连发丝衣领都能完美复刻的糖人还是很少见的。
江无卿盯着糖人,看上去是一个男人,他身穿一身白衣,有些仙气。
他传动木签,这人居然长着一只金色的眼睛,另一只戴着黑色的眼罩,与他一样。
“这是……我?”
“怎么样,像吧!”千夜看着他盯着糖人笑了笑,“还有更像的呢!”
她伸出手竟将糖人脸上的眼罩摘了下来,漏出一只薄荷绿色的眸子。
江无卿看着眼前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异瞳一怔,“你……”
千夜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啊,我没让任何人知道,人是老板做的,眼睛是我自己做的。”
江无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糖人,忽然笑了一下,“的确,眼睛的部分比较潦草。”
千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你怎么这样啊!”
刚想去埋怨他,结果江无卿拿着她送的糖人笑得十分开心,这是她认识他以来,从来都没见过的笑容,让她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只能愣在原处,呆呆地看着他。
要是江无卿永远都可以这么开心就好了,当时千夜就是这么想的。
千夜一回房间,正对上浮梦古怪的眼神。
“公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我的房间,不能回来吗?”
浮梦道:“这可不是你的房间,你的房间在中堂的后面,那间正房里。”
她倒也想啊,但是江无卿能有那么好骗才有鬼呢!
一时半会啊,她是上不去那张床了。
千夜直接躺在床边上,埋怨着:“你往里点。”
浮梦顿时惊得坐起来,“公主,你干嘛要躺我这儿啊!”她怎么能经受得住啊!
千夜道:“我不躺着我躺哪啊,这屋就这一个床,你让我睡地上?”
那自然不可能让千夜睡地上!
浮梦抱起被子就往床下走,她倒是聪明,直接用大被给自己团成一团,裹起来,像个蝉蛹一样倒在地上。
还真是奇了怪了,千夜倒也不管,反正也不是寒冬腊月,即使睡在地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怪就怪江无卿吧,一个大祁的军师为什么房子会这么小!
千夜瞄了瞄地上的蝉蛹浮梦,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白天还要给自己做饭干活,晚上还要睡地上,作为一代公主的侍女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千夜抬起腿将一旁摞着的被子用脚挑起来,越过自己,用力那么一踢,被子精准地盖在浮梦的身上。
浮梦伸出脑袋,看了看身上的被子,起身道:“公主,这个屋子只有两个被子,你怎么都给我了啊?”
千夜小时候习惯了,别说在屋里的床上不用盖被,就连房顶上什么都没有,以天为被地为床她都干过!
忽然,千夜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她走下床一把拉起蝉蛹浮梦,让她坐在床上,“你睡着,我不睡了。”
说着就要离开。
浮梦在后面哪里睡得着,连忙追上去,“公主你不睡这儿睡哪啊?”
千夜道:“我去骚扰江无卿,你还跟着我?”
浮梦小脸一红,顿时把身子缩回房里,“公主慢走。”
千夜爽朗的一笑,在月光下称得格外好看。
浮梦忍着砰砰地心跳一把把房门关死,她靠在门前安抚着自己躁动的小心肝,明明生活这么久,她几乎天天都能看到公主,为什么还会这样?
难道公主喜欢江大人的心,比这个还要厉害好几倍?
怪不得会让那么洒脱的公主也会被情绪影响,欲罢不能。
千夜站在院子中央,她抬脚飞起,幸好自己的手伤并不想影响自己的轻功,上房这种小事对她来讲还是轻而易举的。
她找到一块相对坡度较小地方躺下。
回想自己竟然可以信誓旦旦地浮梦说自己去袭击江无卿,可实际上的她可不想死得太早,若是她真的那么做了,估计会把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统统作没。
千夜望着淡淡的白云,今夜的天气似乎没有那么好,月亮总是在云间穿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若隐若现的月光也是间断地洒在她的身上。
她回想自己一路从大漠走到中原,说实话,她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一个能让自己只见了一面就开始欲罢不能的人。
她是千夜,是人人闻风丧胆的迦漠珂罕,是大漠上的为数不多的女勇士,更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她的内心也个普通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找到一个自己能看上眼,也能看自己上眼的人嫁了。
起初她对这种事只是觉得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在意。
当她知道自己的以后恐怕都要留在中原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从小就是个中原人,这是不是好事,是不是代表着她就要回家了。
可是这一切都变了,就在那天,从江无卿救她落马的那天,她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背影。
她不认识,更没见过,只是那一瞬间她感觉这个背影有些好看。
好看的人,这个世上实在有太多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理解美的方式。
她以为自己会是一个独道的人,就像没有几个女子喜欢从小扎马步,倒立翻跟头,与大漠壮汉摔跤一样,可是她喜欢,所以她从来都以为自己也会喜欢一个与众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