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偏执国师非她不可》 第1章 重生 「她,死了吗?」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沈安的一刀下去,她怎么能活?」 千夜站在祁楚晴面前,看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咬死着嘴。 怎么会这样,刚刚都还好好的。 她不是过来找麻烦的。 身侧,忽地白光一闪! 牧云秀眼含血泪,手握尖利的匕首向她刺来! 「给我偿命!」 绝望的嘶吼声吓得千夜脸颊惨白。 眼看冰冷的白刃即将扎进自己的身体,她想躲开,双腿却如同被灌注银铅,动弹不得。 噗! 她两眼一黑,耳畔顿起一声刀刃入肉的闷响。 “不要!!!” 千夜猛地从桌子上弹起,同时,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开! 她惊魂未定地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打碎的玻璃杯,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是梦。 但为什么虚幻的一个梦会那么真实? 心有余悸,千夜覆手在心脏上摸了摸。 她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时间23:29。 “哎呦!怎么搞的,水杯碎了。” 千夜回神,看着从休息室出来的杜凯丽,意识到自己真的回到了现实。 “主任,还没走。” “这就走。我呀,瞧你看稿看到一半就睡着了,没忍心吵你。正好,赶紧收拾,回家了。” 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千夜和杜凯丽在绮丽出版社楼下分开。 独身一人走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成双入对。 到头来,能陪伴她的,似乎只有每天下班后的一身疲惫。 两年前,大学毕业后,她决定一人来到阳城闯荡。 她父母尚在,身体健康,不欠债、不结仇。 总的来说,活得还算不错。唯一的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家境。 温饱条件,既没人路也没财路。 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她清楚自己的未来。 混成什么样,便要活成什么样。 阳城,是一个繁荣的大都市。 这里机会多赚得也多。 每天都会有人来,也会有人走,也有人总是抱着再等等的心态在这边等一个奇迹出现。 千夜推开楼门。 她赚的还行,就是这里的房租实在太贵,相对于环境好一些的地段,这种又老又旧的小区便成了众多租房人的选择。 其实,她了解自己。对于奋斗她并没有那么上心,可就是因为这两年的遭遇让她想清了一件事。 大学时期,曾经的她也和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对爱情有着向往。 瞒着家里偷偷交了一个男朋友,一直以来,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在她们恋爱一月纪念日的时候,千夜选择向家里公开自己的恋情,希望她爱的人可以与她一同分享她的幸福。 可是,好景不长。 一转眼,她们毕业了,两人为了各自的奋斗分居异地。原本,她以为异地并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双方都在努力奋斗,有朝一日再走回一块就好。 可,事实上自我感觉良好的只有她自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对方就成功地劈腿甩了她。 本在老家的千夜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就当她刚安慰好自己后,家里也出现了变故,父亲出轨,父母离婚了。 原本家里平静的生活突然间变得吵吵闹闹,每天震耳欲聋的谩骂声让她睡不着觉。 父母离婚时因为她究竟要和谁住产生了分歧。可怜的是,分歧居然是到底让她跟着谁。 没有人愿意要她,家里突然没有了自己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原本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啊,这样的环境对她来讲实在太痛苦了。 她不想再看到这些让人痛苦的事,不想听见他们每天争吵的声音,更不想每天听着他们为了自己推来推去。 那天,她一夜未眠。 一早她便早早起床收拾好行李,只给父母留下一张字条,只身一人来到阳城。 在这里,她要自己重新开始。 千夜一层层地往上爬,她租的房子在顶楼的中门,这种老旧的小区一层本来就不太大却还有三户人家。 中门虽然是一层中最小的,但一室一厅住自己也是正好,房租也相对两边便宜了许多。 她刚将钥匙插进门锁,一低头,注意到脚边的门缝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伸手一拽,是一个牛皮纸样式的信封。 奇怪,这年头居然还有人邮信?难道是作者的投稿?不过就算投稿也应该邮寄到单位才是,怎么会直接邮到自己家? 她不慌不忙地拆信封,就在她打开这封信的前一秒,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在脑中涌现。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这种第六感在她身上时常发生,只不过她反应太慢,直觉涌现后的一秒,她还是会正常选择,哪怕直觉告诉她下面她要做的事是错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信上的文字,她有些发懵。居然是法院的传票!告她的居然正是她眼前这房子的房东! 房东想涨房租,可是却因为自己工作休息无规律,找不到自己的房东竟然选择去法院说谎,称自己换锁不走还常年拖欠自己房租,就是老赖一个! 千夜一屁股跌到沙发上,望着已经住满一年的房子。 虽然这栋楼很破旧,但房子里被她布置得还算温馨。 当初租下时她就想好以后要在这里住好久,直到自己能攒够钱,付个首付。哪怕在郊区、在城乡结合那种没人住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来到这儿才只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年够她干什么的?就算她将自己像家猪一样,用骗子发糕一样,按两卖也换不来一个房子的首付。 她实在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是懒得搬更不是因为自己当初收拾这间屋里有多辛苦,只是因为其他地方更贵。 千夜抬眼看了一眼挂钟,已经凌晨1:38了。 在德国正好是白天,还是周六。她拿起电话拨通了阿清的电话。 阿清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中最铁的一个。 从小学便和她在同一间学校读书,直到高中毕业,她考了大学,而阿清选择了出国留学。 阿清接电话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快。 她曾经见过自己闺蜜不接电话的样子,也见过她磨磨唧唧故意慢点接电话的样子,只不过每次她的电话,都不用响两声,就会被立即接起。 “千儿,你又加班了。” 千夜重重地点两下头,就算电话里的人根本就看不见:“是啊。” “我就知道!这都几点了,还给我打电话。怎的了?是不是又遇到什么烦恼没人和你倾诉了?来,说吧,我来当我们大千儿的垃圾桶。” 千夜耸了耸肩,要说烦恼她还真没有。 上班还都挺顺利的,除了今天回家收到法院的传票以外,但是从心里想她也从未把这些当回事,毕竟房东告自己理由都是假的!跟法院还敢说谎,典型的赚钱不要命了。 因为工作忙,千夜也好久没有找阿清煲电话粥了,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进千夜的耳朵。 “……阿清,你有男朋友了?” “啊?没有啊。”阿清有些意外,下一秒便换了语气:“不是你咋想问我这种问题的!姐姐我要是有男朋友了那第一时间就是告诉你啊,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这论这速度,你至少能排第二。” “那谁第一啊?” “我啊!” 这语气,千夜好像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阿清的白眼。 千夜笑了笑:“第一是你,第二是我,那你男朋友呢?” “后通知就行,他不重要。” 忽然,千夜感觉这话有些不对!原本她不是为了这事,怎么说到这儿来了! 千夜立即拉回话题:“不是不是,我们跑题了。我问你有没有男朋友是因为我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男人的声音!费清!你不会在国外看惯了开放的生活现在好的不学坏的学吧!” “什么好的不学坏的学,什么跟什么啊。我承认啊,你的确有点保守过度了,但是老娘我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你想什么呢?” “那为什么会有男人的声音?你别和我说是我听错了!” 费清有些无奈:“说你头发长见识短吧!那是我室友。” “室友?”这么一说她更懵了,说道:“室友能是男的?” 费清语气理所当然:“男女合租这种事国内也有啊,只不过留学生之间这种情况更多而已。再说了,又不是住一个屋子,各住各的,就是一个房子里而已,对于客厅厨房厕所,都属于公共区域,大家注意一下一起用就好了。” “可是,男女之间也没有什么关系,这样不是会很不方便。” “才不会呢,我告诉你啊,有时候女孩子住在一起矛盾更多,要是性格不合吵架更是家常便饭。据我的经验分析,同性合租产生不和的几率是异性合租的三倍!再说了,招一个室友给自己省点钱,降降房租多好啊,自己独居虽然方便,但德国这个花销还是能省点就省点吧。” 挂掉电话,千夜望了屋子一圈,阿清说的很有道理,或许自己也应该找一个室友合租这间房子,这样既是房东涨价,自己不但不用多交钱,弄不好比现在需要的钱都少。 国内不比国外,自己的内心和性格也没有阿清那么随性大方,千夜还是选择只招女室友。 因为这间房子是一室一厅,根本就没有另一个房间,唯一个卧房自己在住,想要住在“公共区域”,也就是可以接受住在客厅的女孩根本没有,哪怕住在客厅只需要均摊房租总体的30%。 千夜眼巴巴地看着空着的客厅无用武之地就有些难过,由于平时繁忙的工作,她决定放弃自己招租,转而走进了租房中介继续找室友。 一天加班过后,千夜和同事张巧一同从公司走出来,外面下着大雨,她刚想和张巧商量怎么回家,远处便跑来一个打伞的男人。 张巧向她害羞地笑了笑,介绍了自己新交上的男朋友后便离开了,只留她一个人站在公司楼下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发呆。 可这雨偏偏不长眼,千夜足足在门前站了半个小时却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有些越来越大的感觉。 现在不走,估计一会更走不上了! 回到家,千夜赶紧换下一身湿透的衣裤。 半夜下班,公交地铁早就已经没有了,极端天气,叫一辆车要比平时贵得多,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她又怎么舍得?或许回到家,洗洗衣服,洗洗澡的水费,就算不小心感冒了多喝点热水,也要比打车实惠得多。 终于,她将自己收拾干净,清去污秽却没有放下浑身的疲惫。 她跌坐沙发上,望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夜景发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又该做什么。 忽然,她从余光看到自己的手机亮了。可她却不想动,哪怕有可能是沈修平老师发来的信息她也不想立刻回复。 算了,无论是什么都留给明天的自己吧。 她站起身,故意没拿手机,走向卧室。 “零~~~~” 刚要走进屋的千夜皱起眉头,她望向卧室里的挂钟,已经半夜2点了,什么稿子会在这个时间联系自己?就算在阳城奋斗的人没有夜晚,但是还是让她觉得没有礼貌。 千夜走回沙发旁,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她并不认识。 “喂,哪位。”疲惫的时候,她的声音很是清冷,但也不会让对方听出一丝的不耐烦,这是工作需要,就算自己内心十分反感无奈,为了生活也要忍耐。 “千,千小姐吗?” “是。” “我是乐怡中介的小赵啊!” 千夜叹了口气,这通电话不是关于工作的让她放松了不少:“这么晚打给我,是有人要租房吗?” 那边的语气很急,很兴奋。好像推销出她这套房子之后就解脱了一般。 “千小姐啊,你这个房子只有一室一厅,你还住在这儿,现在的闺女虽然出来大城市打工,但是都娇气得很!一般人都不愿意接受处在客厅的要求啊,所以我想问问你,可不可以把房租再降一点。” 第2章 找男人合租吧,快点 原本以为他大半夜给自己打电话是已经有了人选,结果就为这事……千夜不忍有些头顶冒烟:“这种事你就不能白天联系我吗?” “不是啊,千小姐。我这儿还真就有一个人选,好不容易答应可以委屈一下租你那个客厅睡觉,就是觉得房租太贵了,所以我这不着急嘛,寻思赶紧联系你一下。” 千夜听到有人要租眼睛一亮,什么都没多问便立刻道:“可以,25%。”可不能再少了,不然她折腾这么久,为租出去操心操肺就都白干了。 电话另一边的小赵立刻答应,就算隔着电话,也能从他声音里听出兴奋感。 没想到小赵效率还不错。 第二天合租的女孩就搬了过来,突然房间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千夜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她没想到她的不习惯都只是刚刚开始。 女孩叫周小,今年26岁,个子不矮身材不胖只是有些圆润,总是戴着眼镜。 她在一家网络直播自媒体工作室上班,至于具体的职务,千夜没有和她多聊,似乎是专门是负责视频剪辑、字幕之类的。 虽然她的工作环境都是网红,可她却对化妆穿搭完全不感兴趣,除了工作,周小最大的兴趣就是抱着成堆的零食宅在家里,支着平板电脑扫荡各个平台的综艺节目。 她总是和千夜说,「化妆太麻烦!一层又一层往自己脸上刮腻子也不嫌烦。」「就算学了穿搭又怎样?我又穿不进去。」 起初,周小总是喜欢熬夜看综艺,抱着自己的电脑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 千夜觉得周小和她一样一个人奋斗在阳城很艰难,周小平时和自己一样,遇到什么事就要加班,心情不好,压力大也是常事,所以便没有对她提出早点睡觉,或者晚上将自己的音量放小的意见。 就算自己的工作看稿需要安静的环境,可毕竟自己决定招室友,就要有一定的退步,不能什么事都让室友按着自己的节奏来生活。 可是日子一长,除了她有些毫无规律的生活习惯,居然连自己的个人卫生都处理不好。 千夜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但是可能正常爱干净的人都无法忍受喜欢在自己床边随地扔垃圾,还不收拾的女生,如果这个人她在自己的房间与她隔绝,或许千夜也会为了房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偏偏这个人就住在她们的客厅。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原本千夜之前放在茶几下面的小地毯就被各种零食碎屑、饮料汤汁撒得到处都是。 终于,千夜忍不住自己的想法,想找个两人都休息的时间想好好和周小谈一下,希望可以通过两方的努力让她们的合租质量变得更好一些。 可是周小根本就没有耐心和她说什么,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直接摆在脸上:“我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啊,我住的是客厅,这么简陋的房子就算了,我连个屋子都没有。”她没有理会卡在鼻头上的黑框眼镜,眼睛瞟着千夜,说:“你不也是因为没钱才会招室友分摊房租的吗,都这样了,还穷讲究什么?” 这话一出,千夜当时就上了大火,但是她实在不想吵架,只是平静地告诉周小下周会去中介与她解除合同,让她提前找好下一个住的地方,不要怪自己临时将她赶出去连个睡觉的地方那个都没有。 可周小才不买账,冲着千夜回屋的背影大叫:“喂,合同可是写好的,半年一签!你叫我走我就走?你就等着赔钱给我吧!” 就算这样,千夜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想法。 她可以习惯,去磨合,但是她绝对忍不了一个人这么邋遢。每天上班下班为了钱发愁她都已经身心俱疲了,现在她又要忍受自己的家慢慢变成一座垃圾场? 这绝不可能! 千夜按照合约规定从自己的存款里拿出了一部分钱赔给了周小。 花钱消灾,望着又一次空荡荡被人祸害到一塌糊涂的客厅,她又一次陷入了纠结。 这天,千夜在工位上胡乱地吞了几口饭便继续摆弄键盘忙个不停,忽然,一张红灿灿的喜帖出现在她的眼前。 顺着喜帖,张巧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她害羞地晃了晃喜帖:“小千,大下个月我结婚,一定要来啊。” 千夜忧心忡忡地结果喜帖,那红灿灿的硬纸,上面的字闪着金光。 很好看,却也很沉重。 张巧要结婚的事顺便变成了办公室的主流话题,同事们都在好奇,明明前一阶段张巧还是单身贵族一枚,为什么就过了三个月的时间便要成为人妇了。 “怎么回事啊?这么快,玩闪婚啊。” “闪婚怎么了?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玩这个,结婚啊,可不就靠着冲动两个字嘛。” “闪婚倒是刺激,靠不靠谱啊,万一合不来怎么办啊?” “合不来就分呗,现在的小年轻才不把这些当回事呢!” “怎么说话呢?人家刚要结,就盼着人家离啊。” “小巧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别怪我哈。” 张巧站在中间,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哪怕听到有些同事瞎掰,说一些对于即将步入礼堂的新人来讲并不吉利的话,她都没有生气。 “我们虽然只认识了三个月,但是水到渠成。” “什么意思啊?” 张巧笑了笑,脸颊泛上淡淡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之前是合租的关系,从不认识开始就住在一个屋里。也可能是住在一起相互了解的更快,感觉能生活到一起去,所以就好上了。” “哇,这也是个办法啊。” “对啊,直接省了小夫妻新婚同住的磨合期了。” “可是一般人也真不敢像小巧一样找个男室友合租吧……反正我不敢,张巧这是运气好遇到好人了,万一是坏人我这清白可怎么办啊!” “放心吧,你的清白啊,都给你留着呢,没人要!” 听到同事七嘴八舌地打趣,千夜没有上去讨论一句。 男室友……这三个字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阿清是,张巧也是。 似乎身边的两个人都很幸运地没有遇到坏人。 原本自己还是有一点存款的,现在来看,自己赔完违约,又重新收拾了被周小差点毁掉的客厅,外加手上这份马上就要送出去的“红色炸弹”,还真是人不顺喝凉水都塞牙,不想什么偏来什么。 张巧见同事各个都对合租男室友摩拳擦掌又有些担心他们会遇到坏人,连忙解释自己和男友在合租之前便见过几面,都是在单位派出去外地的笔会上。 当时两人就相谈甚欢,她也是在合租前就和男友吃过饭,聊过天,对他的工作,家庭都有一定的了解,不然后来也不会轻易地答应自己与他同住。 从原本租房情缘忽然就变成了出差浪漫,这样的落差瞬间浇灭了不少还沉浸在言情纯爱小说的单身女编辑的热情。 看到大家纷纷败兴回到自己的工位变成正常的打工人,千夜忽然觉得这个单位又变得正常了许多。 就算她一直以来都负责全国着名的言情纯爱小说家沈修平老师的稿子,可是她还是不懂为什么女人总是对爱情有如此大的幻想,对男人又寄托了这么大的希望。 明明这个世界上的爱情本来就是少之又少。 曾经一个科学家做了一个实验,证明人并不是一个长情的动物,人与人之前的热恋感只会持续三个月到四年的时间,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人人都一样,她还记得确定人会变成这样的东西叫做:苯基乙胺。 回到家,千夜看着放在茶几上的喜帖有些犹豫。 考虑现在这个情况下到底随多少份子钱才算正常,不能太少,显得小气,多了,人情世故而已,关系只是同事,也犯不上,况且现在自己的确是拿不出什么多余的钱去置办份子钱了。 忽然,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千夜瞟一眼屏幕上的字:中介。 自从上次中介半夜给她打电话之后,千夜就默默地将他的电话存到自己的手机里,免得她总是讨厌骚扰电话就随便按掉了。 电话一接,那个熟悉的方言掺普通话又一次快乐的响起:“千小姐啊,是我啊,小赵!” “我知道。” “那个我是来问问你的,男的行不?” 男的……经过闺蜜和同事的事,她的确有些动摇,要是从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是这次她停在原地,不知道究竟应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千小姐?你在不?” “……我在。” “那你倒是同不同意啊,这次的银可好了!不但长得帅惨了,还说就算住客厅也愿意付给您50%的房租啊!” “50%!!” 这种破房子居然有人住客厅还要和她平分房租?天上怎么会掉这个大的馅饼? 下一秒千夜冷静不少,问着:“为什么他愿意分摊一半的房租?” “哎呦,千小姐啊,就你那个房子啊,不是我说,有人租就不错咧,您还不愿意啊。” “我倒是愿意,不过谁知道搬来的又是什么牛头马面?上次周小的事我都没找你说道说道呢!” 小赵一副为难的声音:“千小姐啊,上次那个女地这样俺也没想到,您没说俺一个不字,还痛快地赔了钱我也很感激,所以我这不是从那以后费劲心力给您找室友嘛,这个啊,是最合适的了。但是俺可好心提醒您啊,他有什么生活习惯俺也问不出来,不行……您俩约个地方多见几次?” “上次不是也见了?还有你呢。” “这次俺是真去不了了,俺家里有事儿,俺请假回老家了,您这次和他单独见个面聊一聊,您看行不?” 千夜实在没办法,50%的房租实在太诱惑自己了。 不管如何见一面又不能怎么样,不行的话就算了,要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她不就省了大钱了! 看着小赵传给自己的电话,千夜想也没想就播了过去。 对面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声音温柔又不失男人的磁性。 虽然只打了一个电话,千夜还是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坏人的可能性很小……甚至竟然还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两人约定,明天晚上8点,在山前路的咖啡厅见面。 第二天一下班,千夜便早早收拾好准备下班。 平时的拼命三郎,今天居然恨不得踩着点下班着实可疑。或许这就是小说编辑独有的八卦敏感度,从千夜踏出办公室的一瞬间,大家就都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原本,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也为了让对方不会误会自己是一个非常娇气的女生,千夜特意问他要不要约在两人都方便去的咖啡厅见上一面。 可对方却很是绅士,他告诉千夜自己时间自由,可以在千夜单位楼下的咖啡厅见面。 这样的男人还没有见面,就让千夜有了一丝好感。 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刚进店里,服务员就立刻迎上来问千夜几位,千夜直接说出自己要找人,可是当服务员问她她的朋友在哪等她的时候,她却蒙住了,那个人在哪、叫什么、长什么样,她完全不清楚。 千夜只能尴尬地冲服务员笑了笑,表示自己进去找他。 摆脱了服务员,千夜走进咖啡厅还是没有头脑,只能不停地找独坐一桌的男人。 可是这咖啡厅本身就是商务楼下的,来这里一个人喝咖啡工作的上班族简直多到不行,这个方法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人的电话号正要准备问问他在哪的时候,忽然,电话亮了起来,是他。 千夜接起电话,话筒中的声音依旧那么磁性动听。 “我在你后面。” 千夜转过身,看到很远处靠窗子最后一张桌前,一个男人在冲她招手。 千夜看着他的身影有些发呆,那人的身形轮廓居然让她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放下电话,有些紧张地走过去。 大概是因为紧张,她的步伐越来越慢,甚至有些不敢往前走的感觉。 男人有些疑惑,好像嫌她走路太慢,竟直接起身冲她走了过来。 那人越走越近,那张脸就越来越清晰。 第3章 莫要纠缠,纠缠打你 果然是…… 千夜抬头盯着这个站在她眼前的男人的脸,有些诧异:“江老师……” 男人笑了笑,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中:“是我。” 江无卿。 这个人叫江无卿,从自己上初中开始,这个人便是自己的班主任。 因为江老师长得太帅,身高高,身材好,简直就是堪称完美的男神。所以,当时学校的上到女老师,下到女学生,大家都十分喜欢他。 除了自己。 这一点连千夜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每个女人应该都喜欢帅哥,就像每个男人都喜欢美女一样,她也绝不是例外,她承认他的确是自己长了23年以来见过最帅的男人。 只不过,很奇怪,她对江老师,一点感觉也没有。 并不是千夜的审美出现了问题也不是她的不喜欢长相优越的人,不但她不是不喜欢,而且还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颜控,对于长相挑得很。 可是就偏偏她这样的颜狗,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线搭错了,居然对江无卿一点兴趣也没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 而就在刚才,她发现约自己出来,即将就要和自己同住的人就是江无卿的时候,她发呆、不敢相信、甚至走不动道想要逃避,都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受够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自己第一次遇到江无卿的时候,是初三上学期。 刚入初三,为了准备即将的中考千夜在学习上很用功,而那时候,自己最喜欢的语文课老师,原先的班主任钱老师正好赶上退休,不能再继续教他们了。 一直以来,钱老师教出来的班级各个语文成绩都十分优秀,在市里甚至省里都能取得名次,为了不让钱老师带出的好学生在中考的节骨眼上出问题,学校费劲努力才找到一个十分优秀的语文老师来顶替钱老师的位置。 当时,班里的同学听到班主任钱老师要被替换的消息都很不开心。大家都担心,总觉得不管来的人是谁都不如钱老师更有方法,教学更系统。 可当新任班主任站在讲台的那一刻,不止是班里的女生,就连男生也不得不夸一句:这哥们也太帅了吧! 一瞬间,他没有张口说一个字就已经征服了班里所有的人。 大家就好像那一刻将之前的顾虑忘得一干二净,还有更夸张的在说:有这样的老师,还愁上课会溜号?作业不认真做?复习不努力?考试分不高? 绝对不可能! 就算为了让江老师开心,他们也会用尽全力好好学习。 这样看脸的斗志曾一度让千夜感到无语。她知道江老师帅到不行,但是这么大的魅力她还是没有感觉到。 后来,中考结束。 在毕业时,班上的所有人都舍不得江老师,好好的一顿聚餐变成了大型生死离别的现场。 而那时候,似乎只有自己觉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况且,她并没有觉得离开学校,从今开始以后上学的生活再也没有江老师而感到难过、孤单。 千夜一如既往发挥稳定,考上了当时市里不错的一所高中。 可是,也就是那天开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千夜去高中部报道,分班,都很正常。 周围都是生人,有些人抱着忐忑的心,有些人则因为新的环境和新的人而感到兴奋不已。 但她处在中间。 一个既不害怕也不兴奋的人,千夜一人坐在班级的角落里,她喜欢隐藏自己,最好没人发现她,没人和她说话,只要让她自己做好自己的事,这样的高中生活似乎才是她最为向往的。 天不遂人愿这种事她懂,可是这么奇怪的不随她意她还真的从来没实践过。 分好班级,每个班的班主任要下到班级与自己的新生见面,与他们简短地开一个班会,互相认识一下后交代一下过几天的军训要准备的事。 可当前千夜伴随着一阵尖叫和议论声抬起头望向讲台上站着的人时,她惊呆了。 居然是江无卿…… 很明显,江无卿也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她,看着她淡淡微笑。 那一刻,千夜简直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人,或许是这个优点写便全身,好像一直在发光的男人成为她的梦魇,让她产生幻觉。 下课后,千夜站在走廊的窗边若有所思。 她在等,若是他,她绝对还会再遇见。 后来,校园从吵闹渐渐安静下来,一点,两点……所有新生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即将要在这里奋斗上三年的学校。 走廊的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向她走来。 “江老师怎么会在这儿?” 江无卿笑了笑:“千夜同学似乎不太想看到我。” 千夜移开视线,就算被他盯着就已经很不舒服了:“怎么会?只不过很奇怪而已,毕竟老师是教初中语文的吧,突然出现在高中部实在奇怪。” “人往高处走,你们毕业升了高中,就不允许我也建设一下自己的事业了?” 千夜皱着眉有些受不了他这种明明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却还是要答非所问的态度:“人往高处走也是从好学校升到更好的学校,或者是教育局吧,还有你这么升的?” “有啊,没准儿过几天我又跟着千夜同学去了同一所大学教汉语或者历史了。” 这话若是在她初中的时候,她只会觉得这老师可能昨天晚上没睡好,大白天在这儿做春秋大梦。 可是,她是眼睁睁看到他明明在自己毕业时还出现在初中部,现在摇身一变,又和自己同一个班,没准儿,和她同一所大学的事,他还真的能干得出来。 千夜提了提往下坠的书包带,侧身离开,但出于礼貌也只得留下一句:“江老师再见。” 至于后来,为了能让自己更加体验上大学的感觉,她特意没有听家人的建议,跑到阳城来上大学。 而江无卿居然真的出现在她上大学报到的头一天,或许是因为自己对这件事没什么新鲜感,又或者,早在江无卿第一次出现在她高中时对自己说的话。 此时此刻,江无卿的出现并没有让千夜意外,反而,若是他没有出现,自己才会意外。 本以为,江无卿会像自己上高中一样,一直到她毕业,每一天都在。 可,突然有一天,那是大二升大三的一个假期过后,大家陆续返校,从那天开始江无卿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就像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一样,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直到今天。 江无卿消失后,千夜也打听过他究竟去哪了,为什么走。 但他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没有找到,却听了一堆不靠谱的八卦,她试图联系他,却怎么也没有回应。 他是自己的老师。 千夜性格比较冷淡,没有什么朋友围在身边,唯一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却比自己最好的闺蜜费清认识时间还长的人就是江老师了。 刚开始,她有些不习惯。而不久,她便走出了这种不习惯的感觉,过上了原本就应该这样的大学生活。 直到现在,她毕业已经有一年多了。 毕业之后,她回过老家,不久之后又决定只身一人回来继续闯荡。她想过很多,但关于未来的画面里,她从未想过会有再见到江老师的一幕。 “……江老师,您去哪了?” 这个问题,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江无卿放开她,将她拉到自己原本的桌位:“先点杯喜欢喝的,之后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 千夜看着江无卿叫服务员要菜单的时候有些奇怪,从她初三那时候15岁的自己,到现在8年后,23岁的自己,这8年她的外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眼前的男人却好像时光定格一般,一点没变。 江无卿将菜单推到千夜面前,脸上的微笑就没有消失过:“想喝什么?果汁?奶昔?冰沙?” 千夜有些不自然地低头看了一眼菜单,上面五彩缤纷的饮料真的好看,可是她不喜欢喝这么甜的东西,她没有翻看,将手机慢慢推回去:“美式就可以,不要加糖和奶。” 江无卿愣了一下,看着千夜的脸淡淡跟服务员回了一句:“两杯。” 千夜被他看得别扭,自从知道自己今后的合租对象有可能是江老师的时候,那一瞬间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从好的方面,江无卿是熟人,依照自己天生就有些冷淡的性格来讲,不用与一个新人打交道,去磨合,似乎是一件更轻松的事。 可是,这个人他是江无卿。 在千夜的眼里,这个人比一个陌生人更加麻烦,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和她上了同一所初中高中大学,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她的班主任,为什么明明跟到了大学却在她大二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她认识他好久,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神秘的地方了,让她莫名的感觉不安。 “千夜同学,想问我什么?” 千夜抬起头,勉强自己和这个人对视,是啊,她其实还挺好奇当初为什么忽然一夜之间他就再也没有在学校出现过,就连校长,他的同事和她,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去哪了。 “江老师……之前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离开了学校?” “你想我了吗?” 千夜看着他的眼睛,好奇怪,为什么会是这种像逗宠物一样的表情。 “我只是好奇。” “只有好奇?” 千夜点点头,说起来她也并没有撒谎,她很理智,说到底,对于江无卿之前突然的消失,只不过是一个一直都在的人,忽然有一天不见了,自己不习惯罢了。而对于这么凭空消失的人,她也会产生去哪的好奇心。 江无卿的表情有些遗憾:“只是好奇的话,那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忽然间千夜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事,说与不说,都是江无卿个人的自由。 江无卿看着千夜,这个气氛冷了下来,这么久没见,她和上学相比有了一些变化。 比原来更冷淡了。 “今天我们见面是为了租房吧,房东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租房。 千夜如梦初醒:“是,我差点忘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觉得,既然是江老师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想问一下,你怎么会选择合租?” 在她印象中,江无卿并不是一个缺钱到要和一个人合租到这样一个简陋的房子里的。 “我租房去中介,正好看到千夜同学需要室友,就索性想着我们好久没见了,有困难,老师正好也能帮上忙,不好吗?” 千夜摇摇头:“不是。” 江无卿笑着追问着:“不是什么?” “……不是不好。” 千夜看着江无卿满意地笑容,这个人果真很奇怪,一笑起来会变得更好看,可是她心里却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在自己面前都像失灵了一样,结果他还是没有告诉自己之前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凭空消失,和这次为什么会来阳城租房。 千夜和他在一起就会变得很奇怪,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所以这次也是一样,没说几句话千夜就想赶紧跑掉,她找了一个还要回去加班的借口离开了咖啡厅。 可是到了单位,里面早就空无一人,迎着微弱的灯光,千夜才发现,自己手里居然已经拿着和江无卿签好的租房合同。 整个过程她有些麻木,她在单位坐了一会儿,想起这几天还要抽空和沈修平老师约好在家里见面,要早起,她只能垂着头准备回家。 一出单位,又是让人讨厌的大雨。若是自己今天准时下班,是不是就不用淋雨了。 “下班了。” 背后的声音吓得千夜一激灵,她猛地回头,看到江无卿穿着海蓝色的衬衫,手里提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与刚刚不同,他带了一副无框眼镜。 第4章 狼嘴下生还的绝世公主 “江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雨了,我接你回家。” 回家……是啊,千夜攥紧了还在手里的租房合同,他们已经是合租的关系了。 江无卿带着千夜上车,千夜看着眼前这辆深海蓝的奔驰SL更是有点心里犯嘀咕,虽然她真的不怎么懂车,但是能买得起这种车的人,又怎么会找她合租?。 千夜低头看着合同,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江老师,我们能当这份合同没存在过吗?” 随后车内的空气好像凝住了,她忽然感觉自己这么说是不是有些突然,立刻加了一句:“违约金我会全部给你的,只是我刚赔了一笔,现在……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我不会不给你,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还清。” “我不用你还。”江无卿的声音很沉。 “那就是你同意了?” “我不同意。”江无卿看着她脸色难看。 “……为什么?” 江无卿动了动喉咙,似乎有些隐忍:“没有为什么。既然签了合同,就有法律效力,怎么能随意更改呢?” “可是,我,我不愿意和江老师……住在一起。” “为什么?”这次轮到江无卿了:“难道你也没有原因?” “我有。” “是什么?” 千夜低下头,说起来她的确没有任何理由讨厌这个人,甚至她有时候明白江老师虽然总是很奇怪地出现在她身边,也有许多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但是,他对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好,比其他同学都更好。 “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很多我根本就搞不懂的事,我感觉你有很多秘密,我讨厌这种感觉。” “你想知道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冲动,说完这句话,江无卿就后悔了,若是她真的问了,他真的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吗? 不,还不是时候。 千夜有些紧张,这个理由只是她脑子里唯一能讲出来还不尴尬的理由了,可是现在他直接问出来,她想知道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从来没觉得红灯可以过得这么漫长,可面对一直看着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的江无卿,她承认自己脑子好像宕机了,若是不问出什么来,那岂不是更尴尬吗? 可是,为什么江老师要这么看着她,要和她合租,就算消失了也会再次出现然后硬生生地闯进她的生活,为什么? 千夜好像被逼急了,脱口而出:“江老师,你是喜欢我吗?” 江无卿猛着踩死刹车,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又听到千夜看着自己问出这句他再熟悉不过的话,只是这次,他的眼睛没有闪躲,没有迟疑,他盯着她,声音坚定。 “对,我喜欢你。” 千夜皱着眉头,她不敢相信,虽然从江无卿对自己各种奇怪的偶遇上看,他对自己确实是有想法,她没想得到什么回应,她只是把自己一直以来自己的疑问问出来而已。 可她究竟要做什么呢? 问出来江无卿就能知难而退了吗? 被暗恋的人当面问出这句话后因为面子迅速否认? 她以为江无卿是自己吗? …… 她喜欢江老师吗? 千夜在脑子搜索着之前他们在一块的点点滴滴,江老师对自己一直很好,现在哪怕自己知道他喜欢自己,也从未有任何越轨亦或者让自己不舒服的行为,总是很贴心地关心自己。 在自己很孤独的时候陪着自己,会开解自己想不通的事。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抛下一切送自己去医院,一直照顾到她痊愈。 从小时候开始她基本没有感受过家里人带给她的温暖,可是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渐渐她感受到被照顾是什么感觉。 但是为什么,明明他给了她一切喜欢上他的理由,明明她知道他真的很好,让人挑不出一丝缺点。 为什么,她就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内心。 每次面对他,她的心脏就像死了一样,仿佛连跳动一下都不会的样子,一直提醒着自己,她不喜欢他,且永远不会喜欢他。 这种理智和感性的斗争,只要江无卿在,就会一直疯狂拉扯她。 千夜感到大脑中好像有一根线绷断一样,像一根针刺到了中枢神经!她立刻抱着头,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江老师再喊自己的名字,很急切,是她从未听过的激动,她很想睁开眼看看他的表情,可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而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数百年前」 “迦漠珂罕·千夜,领命。” “是,谨遵王命!” 千夜走出王宫,今日的王城好像连味道都变了,她环视平时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明明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才对。 一推门,吉拉丽就在院子打盹,面色疲惫,看起来似乎是昨日没有休息好。 听到动静,才睁开眼看到心事重重的千夜,“公主!”吉拉丽顿时睡意全无,迎面跑来,脸上担忧的神情都要溢出来了,“沙王与您说什么了?” 此时正值沙国与大祁交战之际。 长久以来,大漠恶劣的气候和稀缺的水源都让大漠人对山高水美的中原产生了无尽的渴望。 沙王迦漠珂罕·边拓罗,自小就比寻常的沙漠勇士还要英勇善战,认为能够在大漠中央穿行,哪怕在沙暴中也能靠自己从一城到另一城的才是真正的勇士。 他自认心胸坦荡,野心勃勃,能在沙漠中生存的是真正的勇士,那么将整片中原都收入囊中,建立“沙朝”的沙漠勇士又是什么呢? 边拓罗性格果断,雷厉风行,说打就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他们小看了中原的力量,原本他以为自己只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便可以将这片土地踩到脚下。 可从大祁上一任皇帝祁政刚即位开始,到如今他的儿子祁清河当位,整整三十年都没有任何结果。 年轻的沙漠王子边拓罗也变成了一个子女成群的沙幽客王。 但从小的初心让他从未想过放弃攻打大祁,还记得他在临终的父王面前承诺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早晚要让沙国的铁骑踏平中原,让沙国的百姓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如今,大祁改朝换代,曾经的皇帝祁政崩了。 他一生政绩无数,也算是中原人中少有的有勇有谋。可惜,祁政的确是个明君,而他生下的儿子却没有一个喜欢强国练兵,总是一门心思扑在诗词歌赋,下棋弄曲儿这些没用的事上。 原本边拓罗在祁清河继位的头两年几次攻打大祁,因为那时的大祁还有祁政的影响,依旧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之后又过了三年,眼看着大祁的疆土近在咫尺,可偏偏忽然有一日祁朝军忽然改变了反击策略,将他们狠狠地还击了几次,而每次都几乎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中原人能将沙漠勇士逼到如此,一时间让很多沙国勇士军心涣散,可只有边拓罗知道,或许大祁的皇帝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高人,而这个人就是让他们大军溃败的重要原因。 经历失败的边拓罗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鼓舞军心。 忽有一日,北方游牧民族突起。长久以来他们都是以中立的态度不参与两国战争,两国也因为常年的纠缠军力受创,为了最后不被北方人坐得渔翁,两国只能秘密书信停战求和。 吉拉丽见千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看起来也绝不是好事的样子简直急死了,“公主您到时候说啊,沙王到底和您说了什么?” “沙王他让我去大祁与他们的公主祁楚菱交换。” “什么?!”吉拉丽思索了片刻,惊道:“那岂不是就是人质?” 千夜像没事人一般走进屋子,拿起空空的杯子有些失望,“帮我倒水。” 吉拉丽简直就要被千夜这种哪怕天塌下都不在乎的性格气死,好像即将被送到敌军的人并不是自己! 她急忙走过来,看着千夜拿着杯子要水的模样,不得不说她这个娇撒得极为成功。 千夜将杯子里的奶酒一饮而尽,好生畅快! 她看着旁边难过的吉拉丽就赶紧拉她坐下,“哎呦,没多大的事,你不要担心了。” 吉拉丽皱着眉头,“我怎么能不担心您呢,您可是从刚来到王城还是一个只会满地爬,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奶娃娃的时候,我就一直照顾您了。如今您能文能武,即使是中原人,即使身为女子都能和沙王的那些王子比武、射箭、赛马……您是如此的优秀,如今却要被送到敌军手上,您叫我怎么能不担心?” 千夜将桌子上的奶酒壶拿起,给她们两人的杯子里都倒满了酒。 “好了,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都知道我能文能武机灵又能干,没准在大祁也能混上个不错的生活,只不过可能以后你都见不到我了。” 吉拉丽看着满杯的奶酒,奶白醇香,可是她如今却怎么也喝不进去,“或许我向沙王请旨,让我随您一起去?” 千夜笑了,“什么时候人质还能带上奶娘一起啊,且不说那里你能不能住惯,但是我可不想让你永远都回不来这里。” 吉拉丽与她不同,她是真正的沙漠人,这里是她真正的故乡。 “那……可怎么办。”若说离开她已是老妇,还能活上几年?她都已经在沙漠待上几乎一辈子了,现在为了从小照顾到大的公主,不再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别想了。” 千夜知道吉拉丽疼自己,可她也知道,吉拉丽与自己不同。虽然她从小是用吉拉丽的奶才活下来了的,可是吉拉丽只喂了她两日便没了奶水。 为了生存,补贴家用,吉拉丽隐瞒了自己还有一个比自己只大了一个月的儿子的事。 “我已经跟沙王说好了,等我走了,你就可以离开王城,没人会关心你之后去哪,所以,回家吧。” “公主……您知道了……”吉拉丽红着眼眶,她不敢相信自己隐瞒了这么久的事其实公主她全都知道。 “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应该是她比其他小孩子记事更早,当时的自己哪怕连爬都做不到,可是当时发生的事却到现在都可以像一幅幅画一般可以随时出现在她面前。 那时吉拉丽刚过来照顾自己,却总是喜欢落泪,对着她念道若她是自己的儿子该有多好,明明与自己相差无几……她时刻都在惦念这自己的孩子,也把对儿子无处安放的爱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吉拉丽对自己很好,哪怕千夜知道她是把自己当做了儿子的替身,但是她得到了这个人的关心和照顾,她也没有强迫自己像一个男孩子一样生活,总之对吉拉丽,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必须解救她。 “……公主。” 吉拉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想过千夜会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知道了也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到过半分,而自己却还在她面前演着一个在刚生产之后就痛失孩子的母亲。 “没关系,你不用在意,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千夜对着她笑了笑,放下空杯,“奶酒很好喝。” 吉拉丽望着千夜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桌子上那张赎身公文,有些颤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了过段日子就可以和丈夫儿子团聚开心,还是在为了今后恐怕再也听不到千夜公主夸赞自己的奶酒难过。 入夜,千夜躺在自己宽敞的圆床上辗转反侧,她盯着自己亲手挑选的纱帘,盖在床边围着自己,还真是好看。 她是中原人,血液里流淌的也是中原的血,可是她从来没有踏进过中原一步。 对那里除了每次在王城听那帮外交叔叔伯伯天花乱坠地形容之外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至于那里美吗? 可以骑马牵骆驼吗? 有奶酒吗? 有烤肉吗? 沙地里有干巴巴的仙人树吗? 有饼吗? 对啊!她坐猛地起身,她最喜欢吃的就是城中那家最有名,但名字又太长她根本就记不住的大饼了。 算了,命都不一定有呢,还饼! 她往后一仰抬起小腿在空中一顿乱蹬,消停了之后,她还是不明白,现在她心中的怪异感到底是什么呢? 就算吃的很重要那也大可不必为了他们就失眠,那帮曾经去过中原的人回来都讲,那里的好吃的更多。 千夜回想着自己美丽的衣服,好吃的美食,好喝的酒,自己的马、房子、院子、骆驼…… 都不是。 终于将所有家当都想了一遍之后她才发现这股怪异感的来源似乎是个人。 第5章 赶紧走吧,有恋爱在等你谈 第二日一早,千夜早早就下楼准备好好再吃一顿吉拉丽做的早餐。 说沙国人英勇善战,雷厉风行果然没错。 昨天宣召,今日就是她离开迦漠珂罕族,前往大祁做人质的日子。 桌上摆满了吉拉丽的拿手菜,一大罐奶酒,旁边还放着几个酒袋。 看起来她路上有得喝了。 “这么丰盛啊!” 吉拉丽端着自己刚烤好的野牛肉走进来,看到千夜有点吃惊,“起这么早啊。” 睡不着嘛,但是她肯定不会这么说,免得到时候吉拉丽又瞎想什么。 “就闻到香味被勾下来了呗。”说着拿起一块现烤的仙人掌块就往嘴里放。 “慢点!烫!” 千夜平时最怕烫了,可是这味道真香。一晚上没怎么睡觉,她饿到不行,想都没想就往嘴里放。 吉拉丽走过来有些无奈:“怎么猴急猴急的,手怎么样啊?” “没事。”千夜摇摇头,只能坐下看着一桌子美食却不知道能动哪个。 吉拉丽自然懂千夜,每次都是一起床就像个奶娃娃一样找吃的,入了王城又和那打胜仗的沙国勇士一样威风凛凛,简直判若两人。 “喏,狼腿能吃了,第一个熟的。” 狼!千夜听得眼睛直放光,狼腿简直好吃得不得了好嘛! 一顿狼吞虎咽,虽然她也很想好好吃一顿吉拉丽给自己的饯行餐,可是奈何他们沙国人从来就没有细嚼慢咽的习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是人生。 千夜擦了擦嘴,看着桌上剩下的肉和酒十分舍不得,只能叫吉拉丽帮自己统统包起来。 酒能在路上喝,吃的也可以在路上吃啊。 她回望一眼自己住了二十二年的屋子后离开,就算自己再怎么不习惯,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到了中原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离开自己的家,那就不要留恋,想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期待今后的日子。 就算质子没有必要带什么侍从,但是一路上护送的人还是有的。自己不受待见是不受待见,如今她也是一个重要人物,要是自己死在半路,那沙王就要换一个人再去做人质,若是自己被安全地护送到大祁之后死了,那沙国就又有名正言顺起兵的理由了。 她看着所有送她的人,沙王迦漠珂罕·边拓罗、长子沙王继承人成格朗和长女尤诺拉。 这个违背父母意愿执意来嫁给驯驼师阿步汉·仁吉的尤诺拉也来了,沙后不是不让她再来王城吗? 她环顾四周,明明她去大祁的事王城人应该人人皆知啊,为什么他没来? “父王,沈安呢?” 边拓罗闻言一愣,也向四处看了看,“对啊,沈安那小子怎么没来,你们平时不是关系最好的吗?” 最好,其实还行吧,她和沈安的关系并不想边拓罗说的那样。 沈安和自己一样是边拓罗的义子,并不是亲生的孩子,在王城除了她和沈安所有王子公主都是有母王的。 没有血统的他们更是成为被亲生子女瞧不起的对象,自己住得远,平时无事几乎不会入王城,而沈安就不同了。 他想出王城的事并没有被边拓罗允许,反而还被治罪,只能一人生活在这个没有人关心的地方。 她和沈安从小是是同病相怜,所以小时候经常会互相取暖,长大后,沈安变了不少,后来因为总是被派出征战常年见不到人影,自己也就没有那么多机会和他说什么了。 不过若是算上所有人,相比之下,她与沈安的确算得上最好吧。 忽然,摇桑大吵大嚷地闯进来,她跑到边拓罗跟前,后面跟着神态怪异的次子巴勒古和三子拉马瓦。 “你这是干什么!大吵大闹的!” 摇桑是边拓罗最小的亲女儿,是他与二王妃耶撒母·哈眉琳的第二个孩子。从小便娇生惯养,也因为很会撒娇,长得像二王妃深得边拓罗的喜欢,是一个做错事都不会被惩罚的幸运的孩子。 而次子迦漠珂罕·巴勒古就是两人的第一个儿子。 摇桑见到父亲原本愤怒的心瞬间委屈起来,经一眨眼的功夫就哭了出来,满眼泪花看得边拓罗瞬间降低了不少音调,“哎呦,我的小公主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是忘了?爹爹怎么说的,不能耽误事。” “……可是,我的也不是小事啊!” 边拓罗抬头看了行军的队伍一眼,道:“好,爹爹听你说,大家都听你说,你别哭了。” 摇桑见边拓罗答应才平静不少,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巴勒古和拉马瓦,问道:“爹爹,你可知沈安哥哥去哪了?桑儿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他了!” “……沈安?”这么一问连边拓罗也一头雾水,他的确有几天没见到沈安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摇桑指着巴勒古和拉马瓦,道:“他们骗我说沈安哥哥被你派出去打中原人了!可是,她!这不是送给中原人的人质吗?怎么还会打仗!他们就是欺负桑儿不懂行军打仗!” “桑儿!”一旁一直看热闹的大王子成格朗终于说话了,“你怎么能说你千夜妹妹是祁朝的人质呢?明明就是我们沙国用来震慑中原人的公主!” 公主,这叫法倒是新鲜。 千夜长了这么大见过成格朗无数次,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承认自己是沙国的公主。 千夜并不想再听他们这些无用的场面话,至于自己的用途就算在王城随便拉出一个小兵都明白的一清二楚,自己不是傻子,用不着掩饰什么,成格朗的话只能觉得这个人并没有他父亲边拓罗那样光明磊落。最起码边拓罗利用自己会将利弊,所要承担的后果统统告诉自己,而不像他一样假仁假义,虚伪至极,想卖别人还想当别人是傻子。 “你有多少天没见到沈安了?” 摇桑有些呆愣地看了看马上的千夜,皱眉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别想跟我抢沈安哥哥!” 真是可笑。 小公主摇桑喜欢边拓罗的义子沈安这件事人尽皆知。尤诺拉早已嫁为人妇,而自己,一个和沈安没有血缘关系的千夜就是她摇桑最看不上的人。 摇桑永远都站在真正公主的身份的高台上,除了沈安的事,她从未对千夜产生过任何敌意,并不是没有,只是不屑。 “你别以为知道沈安哥哥失踪然后就去找他,在他面前刷好感,你还是乖乖滚去祁朝当人质吧!少做梦了!” 千夜没时间理她,在她眼中摇桑不过就是一个随时都需要父母保护的孩子,一旦有一日她没了这层保护,那她的日子就将如同炼狱。 她看了看巴勒古和拉马瓦,从开始摇桑冲进来之后他们两人就神色怪异。 小时候他们就很喜欢欺负自己和沈安,只不过每一次她都是能绕道走就不会正面交锋,所以相对自己,沈安被欺负的时候更多。 难道,他们又做了什么? 千夜看着他们,故意放大声音,吼道:“你们对沈安做了什么!” 两人被千夜突然的一声吼吓了一跳,神色变得更加奇怪。 “果然是你们!”摇桑狠狠地推了他们一把,“为什么刚刚我问你们的时候不承认?” 尤诺拉看着自己满场胡闹的弟弟妹妹直头痛,也不知道父王和母王究竟在他们身上有什么期待,这样下去又有谁才能成大业? 她扶着额头瞥见一旁的亲弟弟成格朗,从刚开始他就从来都没有对沈安的失踪又任何的惊讶,好像就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一般。 难道他也参与了沈安的事?他知道沈安在哪? 就算在尤诺拉心里沈安的确是个可怜的孩子,但她总不能为了沈安去当场质问成格朗,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母王不会放过自己的。 “说!”千夜一吼顿时让本来就紧绷的二人更是害怕。 原本如果此事受害的只是沈安,既是那个人死了父王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沈安除了骑射比他们好一点之外哪里好,又不是父王的亲子,更不可能继承大业,要是之后轮到他们三人谁继承了沙国,他造反怎么办,总是个隐患。 可现在不一样了,沈安不单是沈安,还是宝贝妹妹摇桑的眼中宝,若是找不回来,她一定会闹到天翻地覆,到时候父王的惩罚一定会更严厉。 拉马瓦闭上眼,他实在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了,索性豁出去了,“我们遇上了沙暴后走散了,他去哪了我们不知道。” 沙暴! 千夜咬着牙,“然后你们就心安理得地回来了?之后还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几天了!” “四天。” “妈的。”千夜拽起缰绳,骏马嘶鸣。 看着原本应该准时启程去祁朝的千夜居然自己驾马跑了,边拓罗立即叫人跟上。 “一定要给她给我带回来!” 直到千夜驾马而去,还能听到后面摇桑大吵大闹的声音。 摇桑喜欢沈安的事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明白摇桑这样的性格和沈安是绝对走不到一起的,他需要的是能够治愈他,能够温暖他的人,而不是摇桑那样,从小娇生惯养还任性的公主。 在沈安下落不明的时候不是担心他的安危,而是在乎谁去救他,不要抢在自己前面。 自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会对着自己平时就讨厌的人大吼大叫,这样就是她摇桑的喜欢。 沙漠中心人迹罕至,大片大片的沙漠根本就没有水源,这里并不适合人来居住。 沙国虽然很大但是每个城镇都因为被沙漠割开很分散,寻常人若是不小心走到沙漠的中心地带,很长时间走不出去会有很大的可能脱水而死,就算是沙国人若是再沙漠中心遇到沙暴,小一点的可能还有生存的余地,若是大型沙暴,刮上几天几夜都很正常,沈安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千夜驾马跑到王城附近最近的一个城镇,沙漠中心不能骑马,她从一个富人家里用自己王城的宝马换了一匹强壮的骆驼。 千夜只是隐藏了一下王城的追兵居然就这么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果然是一帮废材,就因为这样才迟迟攻不下祁朝,只能让自己去当靶子。 看着追兵离开,千夜才敢出来。 她骑上骆驼,想着沈安一直以来都是王子里面能力最优秀的一个,在沙暴中,巴勒古和拉马瓦都能逃出来,证明他应该没什么事。 沈安也极有可能逃出来了。 但若是他受伤了或者真的不想再回来,那能找到他的希望就会很渺茫了。 无论他想不想回来,千夜又不是追他回去的。她只想在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之前找到沈安,兄妹一场,同病相怜,是生是死总要个明白。 一座城一座城地找,骆驼原本就没有马匹快,眼看着太阳落山,今日她似乎没有办法启程去祁朝了。 千夜在路边上买了一张她最喜欢的饼,坐在骆驼上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临走时她回头望了望饼摊,忍不住又回头多买了五张。两张自己带上,另外三张若是找到沈安他肯定又喝又饿。 连续走了三座城,太阳已经落得差不过了,街上的灯火稀少,晚上风沙大,很多人早早就收摊回家了,只剩下一些家里实在困难没办法,总想着能多赚一会儿就赚一会儿的人。 “哎,小伙子!小伙子!别在这儿躺着,回家去,要沙暴了。快回家!”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千夜寻声望去,一个老者正在站在胡同口,冲着里面喊什么。 “怎么回事?没反应呢?” 老者身旁的婆婆抓着他的手臂看起来有点担心,“要不我们别管闲事了,是不是喝多了。等他醒了就走了。” “那怎么能行?我今天在这儿卖了一天的糖,他从早上就在这儿躺着了!这眼看着就要沙暴了,你把他扔这儿不管,死了怎么办!” 老婆婆叹了口气:“也是,明天还要来继续做生意呢,死这儿也是不好。” 千夜走过去,两人身前躺着一个人。看起来像人,只不过这人用麻袋套着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像是被杀了之后丢在这儿的尸体。 “不会死了吧。” 千夜一声将两人都吓了一跳,老婆婆差点跳起来摔个跟头,“小姑娘,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啊。” 千夜咬了一口饼,“是你们太专注了。” 走近一瞧她才发现怪不得他们能认出这是个人,只有过去才能看到他的两只脚还在外面,而这双鞋上面的图案她见过。 第6章 变态了变态了,一下子就离谱了 “沈安!”千夜跑过去直接将他身上套着的麻袋拿开,沈安青白的脸惊得千夜发懵。 沈安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他死了? 她在沈安的脖子上探了探,又在手腕鼻尖处反复确认 ,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一口气。 千夜就在两位老人震惊的表情下,一个人扛起了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沈安上了骆驼。 她拉下自己头上的丝巾把沈安的头包起来,虽然这条橘红色丝巾挂在男人头上实在不太搭,但是总比走过路过的人被他这张颜色诡异的脸吓到比较好。 千夜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楼,用宝马换来的骆驼显然是不值的,只不过还骆驼的富人家良心不错,除了骆驼还换了点闲钱。 她把骆驼拴好后,顶着所有人奇怪的目光背着沈安上楼。 想就这么摔在床上还怕这最后一口气就这么让她摔死了。 千夜放下沈安后立刻走到桌子前,颤颤巍巍地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话说沈安这人看着很瘦,怎么就这么重呢! 这幸好他是个中原人若是沙漠人非要累死自己不可! 一饮而尽之后,不够,再来一杯! 倒到底就剩这一杯了,她看了看沈安,走过去扶起他的头,把水杯凑近他的嘴,慢慢地让他喝进去。 果然,见到水就不一样了,原本死气沉沉的沈安居然主动地往嘴里喝水,一杯下去,毫不费力。 千夜把他扶回原处,刚准备坐下歇一会儿。 “水……水……” 还要水? 她才刚坐下啊,哎呦喂,她站起来拿起水壶走到楼下想找客楼伙计讨一壶。 客楼伙计见状连声抱歉:“这位美人,实在对不住,我们店啊今日就这么点水,没了,每个房间的水都已经分配完了。” 也是,她忘了这茬,怎么说他也是在沙漠上啊。 在沙国,水源是非常珍贵的,只有王城每日的用水不会有太大的限制,至少能保证三天洗一次澡,做饭的话基本就是用火烤,就连喝的也都是奶酒,一半都不用水,家里有牛有羊就行。 奶酒……千夜向客楼伙计摆摆手,找到了自己的骆驼,刚才她只顾得上把沈安背上去休息,这上面的酒自己差点忘了。 看着自己要走,吉拉丽特意把做好的奶酒用羊皮酒袋装好,挂在马上的,当时换了骆驼就索性也挂在旁边了,只可惜早上吉拉丽给自己包好的狼腿在随行队伍的马上。 她摘下酒袋,掂着里面香醇的美酒,同样是中原人怎么说也在沙漠上生活,生病了口渴喝点酒没什么问题吧。 嗯,没问题,沈安哪有那么娇气? 千夜拎着酒袋走近,沈安居然还在吵吵着喝水,这性格和他平时差别可太大了。 这人一直都是一副什么都可以渡过去,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如今意识不清只能像个孩子一样在这儿要水喝。 “好了,水来了。”千夜扶起沈安的头,还不忍吐槽,“叨叨叨的,你这么叨叨刚才那点水都白喝了!” 喝过酒,果然消停了不少。 千夜只能从他微弱的呼吸判断他现在这么安静究竟是喝醉了,还是死了。 见沈安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她才起身叫伙计准备几道清淡一点的小菜,而这里最清淡的居然是沙枣野兔汤。 也是相比烤全羊,烤野牛蹄,烤狼头,这野兔汤的确很清淡了。 “算了,少放点调味和油,除了肉,都清淡一点。” 伙计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看起来根本没懂千夜是什么意思。 千夜走出门,想着赶紧早到一个行医的沙郎才行,快点帮沈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脸色会那么诡异,但是呼吸却又十分平缓,抛开脸色看起来好像就像没有病一样。 寻了一圈,这城镇里居然连一个沙郎都没有,只有一家药铺,里面的药还没有几种,现在她明白为什么边拓罗这么执着中原那块大地了。 她不会医病只能买点有清热解毒功效的药材。刚回客楼伙计就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美人,美人,出事了!” “什么事?”千夜心里一惊,难不成沈安怎么了。 “你带的那个人,那个人,他他出来了!” 出来了?!千夜立即跑进去,看着客楼一层原本正在用食的客人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沈安一个人站在大厅中间,背冲自己,看起来不太正常。 “沈安?” 突然那人回过头,一张青白色的脸无论你看几次都没办法马上习惯。 “沈安,是我千夜!”千夜凭着一身武艺和沈安过招 ,可是他明显是发狂了,没有任何沈安的意识,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在攻击自己。 疯子出招没有章法,他不是沈安,他不是能打得过自己的沈安。 千夜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抓住沈安的手腕转身向他身后一扭,抬脚踹在他的膝盖窝上,让他单膝跪地被自己按住。 千夜转头吼道:“绳子!” 客楼伙计被千夜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了,足足让千夜叫了两声才点点头去后厨找了一根麻绳递给千夜。 千夜一手钳制沈安的手臂,一脚踩着他的小腿,一只手绑他很容易就会被他逃脱,转头又吼道:“帮忙啊!看什么!” 客楼伙计,伙夫,门口看热闹的人早就将这座楼围得水泄不通。 千夜废了牛劲终于把沈安捆上,她赶紧坐下歇会,从腰间取下酒袋大口地灌了几口酒。 客楼老板看着没什么危险才敢从伙计身后出来,他惊恐地看了一眼像鬼一样的沈安,虽然害怕但是为了生意他只能壮着胆子向千夜走过去,“这位武艺高强的美人。” 千夜喘得厉害吩咐道:“拿点水,没有的话奶也行。” “水的话是真的没有了,不过奶倒是有,早上新挤得……” “行了行了。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先给我拿来。” 这青天白日的自己到底是得罪谁了要用疯子沈安来惩罚自己。 “不是……” 千夜一瞪眼,那老板瞬间后退到伙计身边,小声道:“你去!” “我?”伙计的头像拨浪鼓一样,“我不行,我不去,我不敢……” “你不敢!你不敢我把你赶出去,你不敢我敢!” “你敢,那你去呗……” “我敢赶你!” 客楼伙计壮着胆子,看起来这位美人虽然能打,但是也不是刚来店里就开打,相比地上那个,总是个讲道理的人吧。 他转头接过老板递给他的奶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千夜见到奶来了,两眼放光,这地方不比王城,王城最起码坐落的地方多少还是有一片不大的绿洲的,但是这种边陲小城就不同了,别说绿洲了,能有一块正常的土地不会下陷就不错了。 长期在这儿呆着她不习惯,一旦动作大点就变得口干舌燥,难受得很,虽然奶不比水,但总比渴着强。 客楼伙计把奶壶放下,本想给千夜满上,谁知千夜直接向他招招手接过奶壶,张开嘴接着从奶壶嘴里倒出来的鲜奶。 喝个痛快之后,千夜看着他好像有什么事要讲,她环视四周,自己解决沈安的时候动作快速利落,根本就没有砸坏任何东西,除了刚开始沈安自己掀翻了隔壁的一桌子饭菜。 千夜抬着下巴,说道:“那桌子我付钱。” “……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见客楼伙计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到点子上,老板忍不住了,从后面走出来一把拉开了伙计,虽然极力保持冷静了但还是有些生气:“你们不能在这住我的店了。” “为什么?” 老板一顿,她居然不知道为什么?! “你带着疯子砸坏了我的店!还问我为什么!” “我说了砸坏的我会赔,而且到目前为止只有那一桌子饭菜吧。” “可是你这么一闹大家伙儿都看着呢,我店里有个疯子都不敢来了,我这还怎么做生意啊。” 千夜点点头似乎觉得老板说的很有道理,“的确,但是我们不能走,我可以多付你房钱。” “我不要房钱,只要姑奶奶你带着他赶紧走就行了。” 千夜看着地上的沈安,店里有个疯子的确会让老板很难做生意,但是如今沈安这个样子她是绝对不能联系王城的那帮人的,平时他清醒的时候都敢害他,现在这副模样不折磨死他才怪。 千夜蹲下来,把手轻轻搭在绑在沈安身上的绳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板:“走呢,我是走不了,我可以多给你房钱,饭菜钱、奶水酒的钱都可以多给,但是如果你不同意……”说着将手移到绳结处,“我现在就给他放开,而且以我的身手你懂得,你这一店的人都别想拿我们怎么样。” “你!” “怎么样?你的选择是什么?” 说着慢慢的捏住绳结的开关,这是个活结,只要她轻轻一拉马上刚才吓得他魂都要飞了的疯子就又要闹事了。 “三,二,一……” “行行行!多给两倍!” 老板闭着眼,他实在有点害怕这个身后有人助纣为虐的青面妖怪了。 “好。”千夜又重新卯着力气扛起沈安,顺手拎上刚才的奶壶,“没事的话我不会下来的,生意你该做做你的,钱我不会少你的。” 回到屋里,千夜看着腰间早就已经蔫掉的药草忍不住抱怨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过来找他,让摇桑那个小公主来不好吗?要是她的话肯定八匹宝马给你拉回王城。 “就算是蔫了,药草还是药草吧……” 她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一着急索性从二楼的围栏内一跃跳下,轻盈地落在一楼正堂。 这一下又是吓了正在算账的老板一跳,“哎呦我的姑奶奶大美人啊,你不说没事不会下来的吗?” “对啊。”千夜掂量着手里的药草,“因为我有事了,什么脑子。”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后厨,看着空着的灶台,“点火。” 老板追进来:“你这又是要干什么啊?” “给你钱啊!”话这么这么多啊,千夜无奈地使唤这厨子,除了老板这帮人到是挺愿意配合的。“你一样给工钱人家伙计干活都比你麻溜,还不抱怨。你再看看你,我少给你一分钱了吗?一样赚钱你就不能收起你那张看起来就不怎么吉利的脸吗?” 老板瞬间有些为难:“我这脸就这样,怎么收起来啊。” “你离我远点就行。” 煎好药,千夜端着汤药就上了楼,这一碗褐色的药水居然花了她两个时辰,眼看着天又要黑了。 不过为了保证沈安的安全,她还是决定亲自监工了。 一推门,沈安坐在床头,原本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也散落在地上。 千夜瞬间警惕半分,他自己居然把她上楼后改成的死结打开了。 “别怕,是我。” “沈安?”千夜立马将手中的汤药放下,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他的样子,脸色真的正常了不少。 沈安叹了一口气:“说过你多少次了,叫哥。” 见他恢复意识千夜真的放松了许多,她起身将汤药端了过来,调侃道:“你让我叫你哥,你倒是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啊,明明连我都能打过的人,就凭那几个废物你还真能被弄成现在这样啊。” 沈安回想当时发生的事,眼神凶狠:“他们给我下了药。” “下药?你平时的吃食不都是兰叔给你准备的吗?” 沈安摇摇头:“不知道,只不过那天之后等我再醒过来就在沙暴的中央了,我只看到了他们离开的背影。” 千夜把汤药递给沈安,“不是早就和你说过要小心的吗?咱们啊,天生就是要战战兢兢活着的命。不用点心思怎么行啊。” “这是……” 千夜道:“清热解毒的汤药,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见到你的时候青白色脸要吓死谁啊,我以为你中毒了,这边城镇太小也没找到沙郎,你就对付一下吧。” 沈安刚把碗放在唇边,千夜就立刻抢了过来:“算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你弄严重了啊。” 他现在都恢复意识了早就不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这要是原本都醒了让自己喂死了可怎么办。 “没事。” 沈安拿过汤碗一饮而尽。 “你这么信我啊……” “信你是一方面,其次,我闻得出是什么。” 第7章 就渐渐宫斗一下? 千夜点点头,论沈安的学识她还是从打心底里服气的,这武艺只差一点点可这学识那就不是一车两车能概括的了。 忽然她想起自己这么久尽管她那帮伪善的兄弟姐妹都看自己不顺眼,但怎么样也没有向沈安似的被下药。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是住在王城外的独楼里,再者就是有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不然,你搬到孤月楼吧。” 孤月楼? 沈安沉声道:“那不是你的住处,你给我你去哪?” 总不会要他们一起待在孤月楼吧。 “我不住了。你还不知道呢,我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 沈安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 “你没听父王说过吗?我本来前两天是要启程去祁朝的,但是走前听到你失踪的事,又看到巴勒古和拉马瓦一脸有鬼的样子,担心你出事就过来找你,等到你顺利回去,我就要重新启程了。” “……你去祁朝。”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安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没。” 沈安看着手里空空的汤碗,手不由地收紧。忽然咔嚓一声,瓷碗居然就这么碎在沈安的手上,鲜血涌出,血和残片落了一地。 “你干嘛?!”千夜乱了手脚,想要找到一个可以止血的东西却发现这间屋子真是简陋得很,她顺手撕开挂在床旁的床帘,将沈安的手摊开,把里面的残片清理后包扎,“你是不是有病?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吗?内伤还没好有弄出个外伤!” “千千……” “嗯?” “你想去吗?” 千夜知道沈安是个聪明人,自己去祁朝就算不多说一个字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去当质子的,而这么一去估计就是一辈子。 “无所谓吧。”千夜苦笑道:“吉拉丽已经让我放回去了,反正这里除了你之外也没有人在乎我到底是死是活。所以啊,我还不如去祁朝了,就算祁朝那边也没有人喜欢我,但是没准那边就有能让我真心喜欢的人呢!” 既然你在一个地方得不到快乐,那即使离开也不会痛苦,如果你不知道去一个地方会不会快乐,也只有去过的人才能回答。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就是你了。原本啊我还真以为我这个好哥哥英勇善战,博学多才,那几个土豆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如今一看啊,你能不能多注意一点,别让我千里迢迢的还在担心某一天会不会收到你死了的消息。” “不会的。” “真的?” “真的。” “好吧,那我就再信你一次。等到我送你回去之后,我就要走了。” …… 千夜结了客栈的账,幸好沈安醒来比较早她还找了不少赔款损失,见他没有什么外伤,就不用继续休养了。 沈安一身原本华丽的衣服如今又脏又破,千夜拉着他来到成衣坊用最后的钱换了一身新衣。 看着镜中束好头发的沈安,还真不愧是让摇桑那种小姑娘神魂颠倒的王子,真是肤白俊朗,相貌堂堂,妥妥的帅将军一枚。 “行了,走吧,我们回家。” 沈安和千夜骑在骆驼上,一路上沈安的话比刚醒的时候还少。 他的性格的确是这样的,只不过现在他的脸上满满都是再告诉自己,他现在不是单纯的冷漠。 千夜也不打算打扰他,不过经过自己一路上的劝说他终于同意准备去自己空下来的孤月楼住,远离是非之地,保命要紧,这件事千夜还是很欣慰的。 “千千。” “嗯?” “哥哥一定会带你回家。” 千夜转头看着一路上沉默的他有些奇怪,笑道:“我几乎不太可能会回来了,要不你到时候找个机会和亲去祁朝?” “我没说笑。” 千夜转回身看着眼前的茫茫大漠,这里曾是他们的家,虽然他们俩本身并不属于这里,但是这也是他们从小到大,记忆里唯一的地方,就算这儿没有什么值得她不舍得回忆,但是有时候当自己离家在外,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想念。 千夜笑着,很甜。 “好,我等哥哥你来接我回家。” “嗯。一定。” 千夜将沈安带回王城,眼看着茫茫大漠中,如同一片幻境一边出现的王城,那里是他们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但却不是他们的家,那里属于的是整个迦漠珂罕族。 千夜望着远处的城门,从城门再向后望去,那座最高大洁白的建筑就是沙王的寝宫。 哪怕自己为了找沈安在外面连喝口水都很艰难的小城徘徊了近三日,如今见到近在咫尺的王城也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 沈安作为被算计的那个人,定不会被边拓罗惩罚,顶天会因为没有防备地被算计,一点都没有沙国勇士该有的警惕而埋怨几句。 但是自己就完全不同了,原本三日前就应该启程的自己擅自逃离不说,还甩开了追兵,简直就是在挑战边拓罗的底线。 “怎么了,害怕了?” “说不怕还是有点假。” 沈安道:“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也不能把你打的遍体鳞伤之后再送到祁朝吧。” “对啊,万一死半路上他就要送自己的宝贝摇桑了!” 为了彰显沙国实力在祁朝之上,也为了证明是祁朝主动求和,用义女换亲公主才有这个作用。 不然的话,外面要是知道边拓罗用最小的,最受宠的女儿去求和,很定被骂服软,没骨气。 至于王子,哪怕再废物也是王子啊。 沈安没有说话,千夜说的话的确有她的道理,但是他不想听见如此不吉利的话,就算他从来都不信这些。 两人刚到城门,守卫见到是沈安王子和千夜公主连忙单膝跪地行礼。 对于这几天两个人接连失踪的事已经让沙王震怒,王城内外都蔓延着紧张的氛围,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身怕边拓罗一个不高兴就杀头泄愤。 原本他们回来是好事,这种喜事守卫应该争先恐后地跑到王殿去禀报,要是幸运拿点赏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今天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像个木头人谁都不愿意主动。 千夜看到紧张的守卫无奈地看了一眼沈安,在她眼里沙国勇士怎么会从真心敬重变成了见到边拓罗就变成一群老鼠了。 沈安道:“不用报了,我们自己进去。” 从前,除了打了胜仗他们有过这种待遇,入城后但凡见到他们的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他们,满脸写着得救的表情。 “你说父王对他们干什么了?这怎么一个个都跟刀架在脖子一样啊。” 沈安皱着眉:“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他没有防备轻易地让所谓的兄弟算计,差点丢了性命。 这种事在一生都信奉肉弱强食的边拓罗眼里是极为失望,是一个人无能的象征。 而如今他震怒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千夜并没有按原计划启程祁朝。 “我早就不担心自己了,左右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毕竟她这个人能在这个地方如此健康地活到现在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心大,不会往心里藏事嘛。 入殿,原本宽敞到让千夜觉得没必要的大殿今日却意外的人多,除了王子和公主们,居然连平日里基本见不到的沙后布尔格玛·赛金也来了。 边拓罗一身黑羽长袍坐在大殿中央用野牛骨堆砌的王座上,王座靠背上一张完整的狼皮挂在后面。 那匹狼可不是千夜早上吃的野狼,而是当年在边拓罗成年时,统治沙漠所有狼族的老狼王。 老狼王当年的实力是沙国人有目共睹的,传言狼王却能和一己之力击退当年的沙国上百的勇士,而边拓罗身为老沙王最优秀的王子,凭自己一人就将狼王杀掉,可见其实力深不见底。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沙漠中早就没了什么新狼王的传说,可是狼为群居只要有狼群,那么就会有新狼王的诞生,只不过没人见到,不敢挑战沙国人的狼王和新祁王祁清河也没有什么区别。 见沈安完好无损地回来,摇桑更是欢喜地差点跑下来,可是就算她再受边拓罗的喜爱也不敢现在放肆。 “你们还知道回来!” 边拓罗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让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着沈安说的。 千夜自以为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是当她盯着边拓罗似猛兽一般的的眼睛时,还是不由自主地习惯性心虚。 “禀父王,是我一时大意,不小心陷进了沙暴才耽误了妹妹启程的时间,这事怪不得她。” 边拓罗冷哼:“你也知道!你沈安可是我沙国最优秀的勇士,区区沙暴就能把你困住,还真是长本事!” “不是的,是巴……” “千夜!”沈安侧目,眼神中带着警告,“别说了。” 边拓罗问道:“是什么?” 千夜看了看沈安,在她心里她是绝对不愿意沈安被边拓罗怀疑的。 原本他们作为非亲生的孩子,在王城的地位就岌岌可危,边拓罗虽然从未对他们有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可他的王后、王妃,还有那帮他的亲生骨肉可不是这么想的! 若不是沈安天资过高,能文能武,而自己不输男子,才在边拓罗身边站住脚,恐怕他们俩早就被这群沙国王室喂狼了! 现在沈安在沙暴中险些丧命的事一定会影响他在边拓罗心中的印象,那等到自己走后,他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 “是我的错,心里只想着救哥哥,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 “惦念手足,作为勇士你的心不能这么优柔寡断。” 千夜垂着眼,这个地方还真是冰冷呢。 若是再亲人有危机的时候自己都不能选择放下手中的一切去救他的话,那为什么要称作亲人呢?为什么要生活在一起呢?生下来之后能走了就丢掉岂不是更不能达到他的目的吗? 她攥着拳头,边拓罗的话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响起,严肃,沉重。 可是她却半点也听不到,也不想听。 “千夜,我将你之前的随行军换成急行部队。既是你因为个人的问题耽误了启程,那你就在路上给我快马加鞭地赶上!” “是,迦漠珂罕·千夜,谨遵王命。” 见边拓罗起身准备离开,摇桑叫道:“父王!他们俩的事就这么算了?!” “什么事?” 摇桑道:“沈安哥哥这么厉害怎么会连区区的沙暴都不能逃脱,一定是他们两个人对他做了什么!只不过沈安哥哥人好,没有说罢了!父王,你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们,为沈安哥哥出口气!” 拉马瓦显然吓坏了,在边拓罗起身的时候,他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人再追究了,索性这个中原人明事理,没有把他们俩买通他身边的仆从对他下药的事告诉边拓罗,可是谁知明明马上就要过去的事,竟然又被摇桑这个肤浅的死丫头给搅合了! 边拓罗盯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拉马瓦自小就胆小,就算把刀递在他的手上,羊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让他杀都不敢。 而巴勒古平时还喜欢和成格朗争个输赢,怎么说也比拉马瓦要出息得多,如今两人站在一起的表情更是一眼看出高低。 “不成器的东西!” 边拓罗对拉马瓦真是失望至极,原本他把拉马瓦不成器的理由都怪在他的母亲身上。 他是他三王妃侍柳月的儿子,而侍柳月是他在与祁朝交战之际看上的中原女子。 中原人生性狡诈,诡计多端,但是对于兵力是万万比不上沙国勇士的。 果然在拉马瓦还小的时候,其他的王子公主都在学骑马射箭,整天就想着怎么出去玩,晚上回来马背上都会挂着猎物,可这拉马瓦偏偏骑上马就哭,还经常偷懒,去他母妃的寝宫里偷读古文诗书,找人吟诗作对,生得一副娘气。 可偏偏沈安和千夜也是中原人,但是却不知道比自己这个儿子要强上多少! 怎么同样是有中原人的血统,两边的差异会这么大。 第8章 亲生的你扯这些干什么! 拉马瓦从小就怕边拓罗怕的要死,听到父王的责骂更是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父王……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要害沈安的……” 巴勒古狠狠地瞪着一句话就什么都招认的拉马瓦,只能上前一步。 他才不会和这个废物一样,下药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若今日害沈安是光明正大,是沈安技不如人,边拓罗对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用了他最讨厌的方法,下作的暗算,那边拓罗一定会大怒,到时候一切都不好收场了。 “父王,我和弟弟也只是想和沈安开个玩笑,毕竟一直以来沈安都是我们之后武艺最强的,我再想沙国真正的勇士必定面对沙暴也是轻松自如,所以就想和他学习一下应对之法,并非真的想对沈安怎么样,怎么说我们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我岂会有意害他?只不过没想到即使是沈安面对沙暴也一样弱不禁风。” “真会放屁。” 千夜叉着腰,她早从巴勒古说出开玩笑三个字的时候就想骂他了,只不过她想听听这个人还能继续腆个大脸在所有人面前编出个什么理由。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还总是一口一个中原人狡诈,我看相对于沈安和拉马瓦,你才应该找找你是不是在中原有一对亲生爹娘!” “千夜!”边拓罗眼底微怒,虽然他的确不喜欢巴勒古那套光凭一张嘴的作风,但是也容不得千夜在大殿上对他亲生儿子的血脉这么侮辱,“你只管做好你应该做的,要离开的人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听边拓罗这么说千夜的怒火终于上来了。 既然她早就已经变成了局外人,那么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现在都是祁朝的人,左右他不可能把自己打个半死再去,自己又何必害怕? “成,那你们继续,我这个多管闲事的人现在就去祁朝管我该管的事。” “千千!你等一下。我送你。” 沈安站起身,他从进来这边开始就没想过要什么公道,更不想面对这一张张他根本就不想看到的脸,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父王!”摇桑抓着边拓罗的袖口撒娇个不停,“你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你这样不公平,沈安哥哥会心寒的!” 心寒,他怎么会心寒,没抱过希望,怎么敢谈心寒。 “等一下。”边拓罗坐回王座,“今日,父王给你做主。” 千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是一向偏心的边拓罗能出来的话? 他居然肯为了沈安惩罚自己的亲儿子? 沈安微微侧身,在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这么看着,看着他们究竟要给自己演一出什么样的大戏。 边拓罗望着沈安寒凉的眼神,声音低沉:“来人,把二王子巴勒古和三王子拉马瓦按在殿中,各打四十鞭。” 四十鞭?沙国的皮鞭虽然不是为了行刑而存在的,但是各个都是一顶一的纯正的野牛皮所制,长足有两米,握在沙国勇士手上甩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千夜惊讶地看向沈安,而这个人就算听到边拓罗对他们做了这么严厉的惩罚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沈安握住千夜的手让她冷静一些,而自己就这么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巴勒古从游刃有余到面色如土。 拉马瓦听到惩罚更是不成气候,居然直接昏死过去,可就算这样也没有让边拓罗对他沉声一丁点的怜悯。 “拉过去,打醒。” 眼看清醒的巴勒古被两个勇士架到大殿中央,千夜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可怜现在清醒的巴勒古还是一会儿被强迫清醒的拉马瓦。 被打和被打醒到底哪个更疼呢? 巴勒古从边拓罗下令之后就一直苦苦哀求,自己废物的弟弟指不上,只能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想办法说服边拓罗。 可惜他的父王是个武夫对于他这种巧舌之人最为痛恨,根本就不会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摆摆手提醒行刑的人速战速决。 见边拓罗盐油不进,而沙后更是生厌自己,如今不添油加醋已是好事,左右一会被打的又不是她的儿子。 “大哥,你真的打算这样看着我和拉马瓦被打吗?” 成格朗皱着眉:“你什么意思啊?” 巴勒古不是善茬,就算他今日非挨打不可,他也不会向沈安一样堵上嘴什么都不说。 “我是什么意思,大哥你不清楚吗?若是没有大哥这个未来的沙王,单凭我和三弟怎么可能拿到只有沙后宫里才有的软骨粉呢?” “大胆!”一旁的布尔格玛·赛金,沙国的沙后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我也参与了陷害沈安不成?” 巴勒古暗笑道:“对于母王,儿子自然是不敢。母王地位尊贵,平日里更是对我们视如亲子,区区一个义子沈安怎么会让母王大费周章?但是母王磊落不假,可这别人,儿子就说不准了。” 成格朗怒道:“你说我便说我!少提我母王!” 千夜看着这殿上一团糟,看来有时候一个王娶一堆媳妇生下一群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布尔格玛·赛金的确是迦漠珂罕·边拓罗第一任妻子,也是沙国名正言顺的沙后。 不过就算自己的手段再高明,自己的位置再稳固似乎都赶不上沙王的宠爱。 巴勒古既然敢在大殿上如此说沙后母子,自然也是仗着他母亲耶撒母·哈眉琳在边拓罗心中的宠爱。 而对于巴勒古嘴上叫成格朗一口一个哥哥,而实际上,沙后与沙王成婚很久都没有生出一个王子。 第一个出生的是长公主尤诺拉,原本是个女儿的事已经让强势的赛金很不满了,还会时不时被边拓罗的小妾有意无意地嘲讽,到最后连自己的女儿尤诺拉也没有让她争上一口气。 性格文静,弱不禁风不说,还她的亲弟弟成格朗不和,却和没用的拉马瓦走得很近。 拉马瓦的母妃,中原人侍柳月,入宫之后生下拉马瓦便失了宠爱,与她的儿子交好对于赛金来讲不仅不能一同对抗宠妃哈眉琳,还会稍有不慎弄得边拓罗对他们更加厌恶。 巴勒古虽说庶出却比长子成格朗大了一岁,在他看来自己才是那个长子! “怎么?哥哥这是要承认一切都是你指使我们做的了?” “我没有!你少血口喷人。” 巴勒古挑挑眉毛:“自然哥哥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不过我们没有陷害沈安的理由,我和拉马瓦只是庶子,就算翻了天这沙国的长子依旧是成格朗哥哥,可是身为长子却年年沙猎排不到第一,总是败在沈安手下,让沙国勇士在背后质疑长子的能力,若是沈安这个人没了,对于哥哥来讲应该是最好的吧。” 成格朗被巴勒古揪出来的事尤诺拉并不奇怪,当时就在给千夜送行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不会和她的弟弟没有关系,只不过如今她没想到会把这层纸撕得这么干净,这今后他们又会如何相处。 “成格朗,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边拓罗的如鹰一般的眼神盯着,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发抖。 成格朗是边拓罗的长子没错,可是却也没有继承边拓罗的血性,看起来今后的沙国也与祁朝的结果没有什么区别。 成格朗没胆子在边拓罗面前说谎,可是他又不敢承认。 只能一言不发,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边拓罗看到身为继承者的成格朗居然如此幼稚,用下作的方式残害兄弟立刻震怒,他抬手拽下腰间的挂饰狠狠地摔到成格朗的头上,纯金的挂饰砸得他额头瞬间流血,但是他不敢动,只能任由边拓罗对自己破口大骂。 “你,你作为长子居然做这种事,拉下去,五十鞭!” “王上!” 赛金惊恐地站起身,五十鞭凭着成格朗的身子会不会直接就这么打死也很难说。 “你闭嘴!” 边拓罗怒视着赛金,语气失望至极:“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我沙国今后的继承人就是这样只会用下作的方式残害同胞!你居然还有脸叫我!你,王后赛金,禁足,没得到我的命令,我不想再看到你。” 成格朗被人拖到中央,如今就算他苦苦哀嚎着母王的名字也没有人能帮他。 他看着眼含泪光的母后和坐在王座上冰冷的边拓罗怒了,“不过就是一个义子!又不是亲生的,他死了能怎么样?中原人就该死!我没错!” “中原人是该死,但是沈安是我边拓罗的亲生儿子,他就不该死!” 亲生儿子?! 边拓罗石破天惊的话顿时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千夜吃惊地抬头看着身边的沈安,而一直以来都面无表情的他终于有了一点波澜。 沈安明显被惊到了,他握着千夜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虽然他什么都没说。 “我之所以如此重视沈安就是因为他是我迦漠珂罕·边拓罗亲生的儿子,是我征战中原的时候生下的孩子,并不是什么捡来的义子,所以无论是成格朗、巴勒古还是拉马瓦,你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区别。而今日作为现任的沙王,我正式告诉你们,长子未必就是以后的继承者,谁能够真的征服这篇沙漠,谁才是我沙国的下一任君王!” “王上……” 边拓罗看着赛金,自己与她同做夫妻多年,她的想法他岂会完全不知,“你若真的为成格朗好,应该做什么不用我和你多说。” 摇桑显然没听懂事情的严重性,上去坐在王座的边上,拉着边拓罗的手,笑嘻嘻道:“那是不是女孩子也有机会啊。” “哦?我的小公主想征服大漠?” 摇桑仰着头,看起来得意洋洋:“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呀。” 摇桑果然受宠,三两句话就把边拓罗原本阴霾的心照得明亮,而边拓罗身边的所有人,哪怕是沙后赛金也没有资格可以和沙王一同坐在沙国的王座上。 “沈安……” 千夜是真心为沈安开心,以沈安的能力哪怕是成格朗和巴勒古练到吐血也不不及他随便动动手指,但开心归开心,边拓罗这么一说,今后朝向沈安的明箭暗箭只会越来越多,就算人再厉害,也架不住时时刻刻都有想害你的人吧。 “怎么了?” 千夜摇摇头,自己想到的他怎么可能没想到,“祝贺你啊。” 今后在他们口中沈安再也不是沙王捡来的狼崽子了。 沈安放开千夜的手,转过身望着王座上的边拓罗:“因为父王的隐瞒,所以沈安才会被哥哥们下了软骨粉,扔在沙暴中心差点死掉。父王对我可有愧疚之心。” “你想说什么?” “若是父王真的想弥补儿子,就将妹妹的孤月楼赐给我做新的寝殿吧。” “孤月楼?你想住那里?那里可不在王城中心。” “无妨。” 边拓罗思索片刻:“王子没有不住王城的理由,你若想住我便附加一条,若是你在十日后的沙猎上的猎物最多,得了第一,父王就答应你。” 沈安脸色平淡,这件事对于他并不是什么难事,“谢父王。” 千夜拒绝了沈安现在送她离开的话,宁是要看完那三个平日里高高在上,鼻眼儿长在天上的王子们是如何叫得死去活来,来活死去的。 边拓罗作为沙王只有两个妃子是不多的,甚至说有点少,但原因这正是因为沙后赛金善妒。 所以对于边拓罗为什么一直隐瞒沈安的真实身份,哪怕看着自己那些没有什么大用的儿子们挤兑他也不将实话说出来。 归根结底他从前还是在乎赛金的心情,在乎到他可以用沈安的心情去换,只不过这样对沈安并不公平。 终于,成格朗、巴勒古和拉马瓦在千夜看热闹的目光下差点被打成废人,抬了出去。 这次她是真的不能再耽误了,想做的事做了,想看的热闹看了,再不走剩下就该让别人看自己的热闹了。 第9章 走走走,赶紧走,走了有美男抱 “我送你。” 千夜点点头,毕竟这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最后送一下也算是一个圆满。 “沈安哥哥!” 不用回头看,这声音以及这嗲嗲的叫法,一定是摇桑这个粘人精。 摇桑跑过来,满脸笑意,猛地想要扑进沈安的怀里。 结果以她的速度哪是沈安的对手,沈安一把按住她的额头禁止她肆无忌惮地扑过来。 她不满地在空中倒腾着自己的小胳膊,这种身高差距导致她无论怎么挣扎都够不到沈安。 忽然她斜眼看到一旁看热闹的千夜,叫道:“烦人精,你怎么还不走啊!” 之前赶在她前面救沈安哥哥的事她还没有算账呢! “看完你们家热闹再走,现在就差你了。” “你什么意思啊?” 她有什么热闹可看?就算自己真的做错什么,父王也绝对不会用牛皮鞭对付自己。 千夜叉着腰笑盈盈的,“继续倒腾,我看你这个小矮子什么时候能抱到沈安。” “什么!你说谁是矮子!” 摇桑个子小但是性格却是妥妥的沙国勇士,彪悍得很,她转头扑向千夜想打个你死我活。 见状,千夜趁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反方向一扭,顿时疼得摇桑哇哇乱叫。 “我说你又怎么样?小矮子!” 反正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临走时解解平时的窝囊气怎么了? 她又没想真的拧断她的手腕。 “疼疼疼!”摇桑想动却又不敢,只要她一挣扎手腕肯定会更痛,“放手啊!你这个狼崽子!” “就算被拧成这样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啊,虽然我看不上你,但是论胆子你可比拉马瓦强啊。” “少把我和那种窝囊废比在一块!我可是以后沙国最强大的勇士,沈安哥哥的王妃!” “呦。”千夜笑着看着沈安,一副吃瓜的表情,“这就嫁完了。” 沈安皱着眉,“摇桑,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不是父王捡回来的义子,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就是你血脉上的哥哥,我们之间之前没有可能,之后更不会有。” “摇桑又不在乎!无论沈安哥哥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在摇桑眼中早就把沈安哥哥当做自己的夫君了!” 沈安叹了一口很是无奈,“千千,我们走吧。” 千夜顺手推开摇桑的手腕离开,她当然知道这个丫头还会跟着沈安过来,警告道:“再跟来我就捏碎你骨头。” 果然千夜的性格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同一样的武力,相对于沈安的隐忍,默不作声,千夜是真的会报复,还是有仇立刻报的那种,毕竟她曾说过,有仇不报,留着干嘛?下崽儿? 千夜一出殿,就看到一队身穿沙黄色战服的急行军正在等自己,这次她是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只不过她从未想到,最后离开这里的自己是快乐的。 沈安看着她上马,脸上竟然漏出了千夜从未见过的表情。 她愣了愣,笑道:“怎么了,舍不得唯一一个不讨厌的妹妹了?” 沈安皱着眉语气听起来依旧很冷淡,“照顾好自己。” 千夜笑了笑,对于照顾自己这件事她一直自信满满。 她的确是人质不假,但是人质是人质,送死是送死,也不能一概而论。 “知道了。” 原来她怎么没觉得沈安有这么关心自己啊。 “我们说好,等我,哥哥一定会接你回家。” 看着沈安无比认真的表情,这是她几乎没有感受过的关心,曾经这种关爱或许在吉拉丽的口中听过,可是她也分不清那究竟是她说给自己的,还是她儿子的。而今天,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沈安是说给自己的。 千夜鼻子一酸,不禁抱怨自己究竟是什么命啊,明明和沈安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妹,为什么今天才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呢?如今要离开了,她马上又要失去这份迟到的亲情了。 她忍着泪,仰起头装作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行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啊。我们都照顾好自己,你也别以为自己是沙王真正的儿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能还不如从前呢!我还是那句话啊,我可不想在祁朝听到你英年早逝的消息!” “不会的。” “那就行。”千夜拉起缰绳,“我走了。” “保重,千千。” “嗯。” 千夜夹紧马肚,到最后尽管和沈安说了这么多却还是不敢直视他。 从前她以为沈安性格冷漠,对自己也只是不讨厌而已 ,而她平时比较开朗活泼,她们这样的人最怕遇到沈安这样冷酷的人了,不管怎么没话找话都激不起人家和你说话的欲望。 久而久之,两人就这样,哪怕遇见话也越来越少。 只不过每一次的沙猎中,身为第一名的沈安总会和万年第二的自己说一句“恭喜”。 路上千夜回想着自己和沈安曾经发生过的事,说过的话,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变得只不过是沈安的性格,和自己的怯懦。 大概走了七日,看着从沙漠到绿洲,从荒凉道繁华盛景,他们终于从茫茫的大漠中出来,找出一带阴凉之处休息。 千夜看着身边一个个都快体力不支的急行军实在有点想笑就算他们把自己送到祁朝,自己还能好好地回去了吗? “公主。”是这次急行军军将,沙国第一大骑士卓西·巴平朗。 千夜接过他递上来的水壶,客气道:“此番需要你来亲自送我,还真是麻烦你了。” “是在下职责所在。” 是啊,毕竟人质互换这件事是何等的大事,就算是为了威胁对方,也为了虎视眈眈的北方游牧族,边拓罗和祁皇也会对他们的安危万分重视。 千夜看着自己一身轻盈的装束,自己从小习武。 因为在大漠生活,还是迦漠珂罕族的义女,所以不比寻常女子,身子骨硬朗得很,可是她走时曾听说祁朝的女子各个都是娇生惯养的,一副娇滴滴柔弱温婉的模样,虽然她没见过,更不知什么样子才算是温婉的样子,就连最会撒娇的摇桑也是个暴脾气,摊到这么一家子人,这公主还不知道今后会如何。 “公主……” “嗯?” 巴平朗垂下眼似乎有点紧张,“公主,您去祁朝要多保重。” 此言一出千夜终于知道他为何不敢正眼看自己了,毕竟让一个常年征战,只知道打仗、习武、互相切磋、培养新的沙幽客兵的大骑士来讲,这种带有温情的话的确有些难以开口。 千夜大方地一笑,抬手拍了拍巴平朗的后背,道:“没事,你和我在沙猎上交锋多次,除了遇到沈安何时见我吃过败仗?祁军可是听到你的名字都会心惊胆战的主,我会怕他们?” 不过巴平朗和自己的交际的确不多,身为沙漠除王室的第一勇士,自己身为不去战场的女子也确实没有什么交际的必要。只不过她感动的是,如今当自己真的要离开了才发现,原本独身一人的自己,还是有人不讨厌自己的。 “公主,质子的生活不比战场,您面对的是全部的祁人,而沙国只有您自己。” “害。”这种事她怎么不知道啊,“你以为我是你们的小公主摇桑啊,被大家宠惯了忽然面前全是敌人会很无助?” 巴平朗沉默,其实对于千夜公主在他们军中的印象并不差,就像之前并不知道沈安王子就是王上的亲生儿子一样,沙国人只讲究以武服人。 “对了。”千夜思索了一下,“我们是不是再走一两日就能和祁人汇合了。” 巴平朗缓过神,点点头:“是。到时公主就会和祁朝的二公主祁楚菱做交换,我们就……启程回去了。” “好。”千夜放下水壶,跨步上马,“下次,给我酒壶。” 巴平朗愣了愣,在他眼中,沙国的王子公主,亲王贵族的子女中不乏出现热爱习武之人,可像是千夜公主这般,哪怕自己生活的环境再怎么孤独无助,不受喜爱,都还是会保持自己的初心,还是会对旁人笑,还是会开朗地活着,会和他们展现自己最坚强的一面的人他没有见过。 当她作为质子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她不会再回来了,二十多年,她被迦漠珂罕王室冷落,现在又把她当做一颗弃子,亲手把她推进火坑,为了那个从未爱过她的地方牺牲,埋葬。 “走吧,赶紧完事,赶紧交差。” 千夜的笑容明亮又锋利,像一根刺,轻轻地扎着自己的心。 巴平朗号令全军启程,只要再坚持一到两日就可以到达与祁朝约定好的地点。 到时候她无趣的人生会不会有一个新的意义呢? 入夜,林中静谧得让人奇怪,千夜对巴平朗使了眼色,如今两国因为北方游牧族的事才选择停战,以交换质子的方式保证对方不会轻易进犯。 但对于北方游牧族,他们等沙祁两国两败俱伤的机会已经很久了。至于质子,他们真的甘心就这么打扰他们原本等了很久的计划吗? 巴平朗加紧马肚,跟上千夜,与她的宝马并行,“公主。” 千夜点点头,她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个不明不白的荒郊野岭,她支起耳朵,仔细地听各方传来的声音。这静到让人觉得阴森,埋伏能做到这么好,似乎不太像那个风风火火的游牧族能干出的事。 众人把心提到嗓子,直到日出的光芒从地面渐渐爬起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要放松!白日里也不保证不会有歹人的埋伏!”巴平朗的一声怒吼让后面有些疲惫的沙兵清醒了不少。 “你不要总是这么紧张嘛,看把他们吓得。” 白日里视野要比夜晚强得多,除非他们埋伏的地方与自己距离极近,不然很难会伤到自己。况且,从昨夜,千夜就和巴平朗商议,临时对路线稍作改变,但是要保证最后依旧可以准时与祁军汇合。 临时做的改变没人知道,若是真的还被游牧族埋伏,那自己岂不是又在无形中给边拓罗立了大功,至少证明,他十分重视的沙国急行军里面有游牧族的奸细。 虽然她并不希望自己会给他们立什么功。 “公主。” 顺着巴平朗的方向望去,不远处隐约地看到有军营驻扎。看起来他们算是成功一半了。 在安全距离之外,巴平朗抬手示意全军原地待命,派出使者去探一下,前方究竟是不是来交换质子的祁军。 千夜不讨厌这种谨慎的做法,但是他总觉得这不太像沙国人做的事。以她对他们的了解,沙漠族和游牧族一样,奔放惯了,不应该直接一甩鞭子骑马提刀冲到跟前嘛。 “报!”小兵回禀,“正是祁人。” 巴平朗目视前方,与平时和自己说话相比,瞬间气场拔了几度,“全军听令,与祁人汇合!” “是!”一声震天的怒吼声瞬间树林里的鸟四散惊飞。 千夜驾马想要向之前那样走在前面,却被巴平朗拦住,让她走在自己的后面,以免祁人有诈。 三十年中,两军交锋无数,就连双方原本领军的将领也从少年变成了老将,从父亲变成了儿子。 如今谁又能想到,平日里互相恨得牙痒痒的沙祁居然有一日为了不被渔翁得利而选择用交换人质的方式暂时和解。 “卓西·巴平朗,沙国第一大骑士,好久不见。” 千夜微微皱眉,那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语气中明显地有挑衅的意味,这还真是让人怀疑双方的诚意。 祁军驻扎在树林之中,巴平朗也不知来着究竟是谁,只不过这声音的确有些熟悉。 众人盯着树林等待那人现身,每个人都绷紧神经,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马蹄声渐近,一匹黑色的骏马率先走出树林,澄明的阳光打在领军将领的脸上,他年纪看上去大概三十,右脸颧骨上一道陈旧的刀疤醒目又狰狞。 巴平朗沉声,“张守林。” 张守林微微一笑,但是这笑容并不是和善地笑。 第10章 终于走了,忒墨迹了! 对于巴平朗他可是有很大的仇恨,在战场上自己的确技不如人,每次遇到巴平朗都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就连他脸上的这醒目的刀疤是当年被巴平朗所伤,之后的交锋中若不是又遇到了边拓罗的义子沈安,这道疤也不会有现在这么深。 巴平朗不想与他有口舌之争,如今他们可以互相嘲讽,可是他也不得不为千夜公主在到祁朝之前考虑。 “今日,我们不是来算旧账的。” “当然。” 忽然一辆马车缓缓地从张守林身后阴暗的树林里走出。 张守林拱手,道:“这是我们大祁的二公主。” 见如此,千夜也不再躲在巴平朗身后,她主动驾马走出,“沙国,迦漠珂罕·千夜。” 张守林见到千夜有些吃惊,原本她以为要接回去的怎么说也是一个弱女子,就算沙国人再怎么彪悍,正常人都会和祁楚菱一个反应,这位公主可是在马车里足足让他听了三天哭啼声。 而眼前这位,别说脸上没有悲伤无奈的表情,反而眼神坚毅,有种征战沙场的女将之风。 “画师。”张守林吩咐着,他必须要确认,这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千夜驾马走近,巴平朗见到自家的公主越来越大胆,真是胆战心惊,只能赶紧跟上,保她安全。 张守林展开画像,里面那个身穿艳丽沙服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美丽、端庄。若不是这张脸和画上生得一模一样,恐怕他实在不敢认她和画里的是同一人。 “怎么样?有区别?” 千夜笑着,她又没骗人,自然心胸坦荡,若是今日这将令说自己并不是说好的人质那便是故意找茬,到时候她也可以痛痛快快地和祁军打上一仗了。 张守林将画卷卷起,“千夜公主真人与画像除了长相,差别还真是不小啊。” 千夜知道那幅画像,自小他们王亲贵族的孩子每个人都要找王庭画师画一幅自己的画像,一便今后有什么用处。 原本她以为自己这张画像没什么用,况且只要去画像,就要穿着不便行动的沙服,从花纹到明艳程度她都觉得浮夸至极,最可怕的就是要用花里胡哨的头巾把自己整个头包上,只露着前脸,好看是蛮好看的,只不过不方便她行动这件事作为活脱的她实在无法忍受。 而当年找王庭画师画上一幅自己的画像简直就是贵族小姐们最开心的事,拿到画像后更是各种欣赏,甚至把它挂在自己房间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客人进来就能直接一同欣赏。 千夜实在不解,这一画就要穿着那沉重的衣服坐一天,起来之后腰酸背痛,还不如自己去靶场练上一天,一箭射中靶心的正中间,那感觉不是更帅吗? “本公主就这一张画像,将军你就凑合看吧,能看出是我,不就成了?” 左右只是为了交差,而自己问心无愧,只要边拓罗和祁皇说的的确是自己的义女千夜,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张守林将画像递给画师,得到画师确认画中与千夜为同一人之后,张守林才下马,走到车前,隔着帘子,低声道:“公主,我们到了。” 半晌,马车里缓缓传出有些哽咽的声音,“张大人,我们知道了。公主,这就下去。” 好家伙,居然还有丫鬟。 千夜拱拱鼻子,你瞧瞧人家的公主,就算过来当人质了,也是娇生惯养的,这丫头听声音听起来一定是刚哭过,看起来并不是为了她的主子,估计是一起要被送走,也是祁皇给自己女儿找了一个伴儿,而自己连只狼都没有。 张守林脸色有些不好,作为将领他明白做人质意味着什么,但是当他看过千夜的无畏之后,免不了对这个已经哭了好几日的公主有些无奈。 车帘未动,所有人大眼瞪小眼,都等着这车里的公主主动下车与她交换,达成原本两国的协议。 张守林一向不服巴平朗,但是奈于沙场上占了下风,对于这件事他实在不想再惹沙国人笑话,想催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提醒:“公主。” 巴平朗对千夜对视一眼,想要催促被千夜拦下,“算了,再等等。”反正两军见到面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而且对于这件事,她倒是无所谓,左右自己不是亲生的公主,去哪里都是一样,可是对于祁楚菱,这个货真价实的公主来讲,这和叫她上刑场有什么区别? 祁军不比沙幽客,想要攻占沙国,对于祁皇来讲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没有任何会被救回去的机会。 这一步走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众人就这么在原地站在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巴平朗实在无法再等了,他们两军汇合之事本身就困难重重,如今又白白在这儿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简直就是为了游牧族袭击他们做准备。 “若是祁楚菱公主不肯出来,那我是否可以认为质子合约破裂,回报沙王。” 张守林神情紧张,这次他来可不是为了和沙幽客动手的。 若是真的两边打起来,自己只能对付巴平朗一人,还要余身保护公主,沙国人和自己带的军队人数差不多,到时候的劣势简直显而易见。 张守林看着车帘,道:“公主,今日就算您没办法接受也要接受,您忘了您出发时,祁皇是如何嘱咐您的吗?” …… 半晌,车帘微动,缓缓掀开,里面率先走出一个小姑娘,穿着草绿色的裙子,头上顶着两个用头发盘的圆球,圆圆的小脸哭红的眼眶,看着可怜不已。 她走下车,伸手拉起车内的人,那人躬身缓缓地从车里走出。 千夜见到祁楚菱的那一刻心中一惊,她从小从未离开过沙国,也没有被允许去过战场,见到的永远都是穿着沙国服饰的女人,而这些女人大多性子刚强,粗心大意。 她从未见过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子,身子单薄得像一片薄纸,脸色泛白,眼睛却红得吓人,眼下的暗淡提醒着千夜这个人应该从自己被告知要来沙国之后便没有再怎么睡过觉,吃过饭了。 她穿着淡紫色的纱裙,手里握着一把牡丹图案的团扇,在丫鬟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走下车,看起来就像一件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器一样不堪一击。 巴平朗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将这个人带回去,回去的路上足足近八九日,且不说中间会不会有游牧族的骚扰,就算风平浪静他都不能保证这个人可以活着被带回沙国。 可是若中途无人对她做什么她便死了,自己又如何交差? 这可是能保两国平安的重要人质! 他接过画师递来的画像,上面的人的确和这个女人很相似,但是看上去,此人比当时画这幅画像的时候消瘦许多。 “张将军,这就是祁楚菱公主?” 张守林也是不能撒谎,正声道:“正是。” 巴平朗收起画像,道:“我没办法将她就这么带回去,你要给我立一道文书以示证明。” “什么意思?” 这种附加条件之前他可从来没听过。 巴平朗摆摆手,让画师将白纸笔墨递给张守林,“你们的祁楚菱公主,如今她究竟什么状态众将士有目共睹,看起来已经只有半条命了,我怎么能保证她还能跟着我活着回到沙国。” “你说什么!”张守林怒道:“你在诅咒公主,还是想找机会挑事?”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换我们的公主,若是半路死了我究竟应该去找谁交差!” 张守林道:“你想要我保证什么?” “说明一下祁楚菱现在的状态,保证她即使没撑到沙国就死了也并非是我沙军的过错。并且!”巴平朗的声音沉了沉,不容置喙,“将我们的公主迦漠珂罕·千夜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张守林当然知道换做自己也绝对不会想要一个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的公主,自然没什么底气,“我怎么能知道我们大祁的公主是不是在你们回去的路上遭遇不测,是你们保护不力所致呢?” 巴平朗抬着下巴,俯视张守林,“到时候尸体还给你们,仵作一验便知。” 张守林瞪着巴平朗,祁楚菱的确已经脆弱不堪了,但是这种毫无平等可言的文书,自己一旦答应了,那又何投降有何区别? 千夜看着在一旁被丫鬟搀扶哭得像泪人的祁楚菱,就算在马上就这么看着她都能感觉她们主仆二人在害怕,在颤抖。 “巴平朗……”千夜给他一个眼神,“不要说的那么直白。” 死了,仵作,文书……在这个从未遇到过危险的公主面前提起实在是太残忍了。 巴平朗点点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究竟是打破之前的承诺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还是拟下证明,将军自己看着办,只不过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千夜知道巴平朗并没有害人之心,就算为了沙国,他也会拼命保护祁楚菱平安地到达大漠。 千夜道:“张将军,别犹豫了,游牧族是我们两国共同的敌人,若不是真心的,谁又会和你们大费周章折腾了这么久,眼看着终于把人质互换,协议达成之时撕毁协议呢?”她看了看祁楚菱,“若不是你的公主的确看上去身体抱恙,我们也不会临时叫你拟定文书,若是这件事反过来,沙国给你一个半只脚踏进黄土的人,你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巴平朗吗?” 见张守林有些犹豫,千夜便知道他只是碍于面子。 其实对于质子互换这件事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祁楚菱这模样看起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或许曾经在祁皇那里已经用遍了装病自杀等伎俩,到最后还会被无情地送过来做人质。 只不过当时或许是装的,这几天连续的赶路,才是真的将她造成这样的原因。 就算祁楚菱是真的公主可境遇有和自己有什么区别。 张守林,作为将领他的心里只有完成祁皇交给她的任务,对于祁楚菱究竟会发生什么,在想什么,他根本就不会关心。 “那我也要你们立一道文书。” 巴平朗道:“如今可没有你们谈条件的资格。” 千夜拦住巴平朗,问道:“说来看看。” 能不能接受,还是后话。 张守林道:“我要你巴平朗保证,会用尽全力保护她,无论祁朝的公主祁楚菱究竟会不会平安到达沙国,都不会是人为造成的。” 换句话就是到时候祁楚菱要是死了他们真的会派仵作过来验尸。 “不会是人为,那是自然。” 毕竟沙祁这次做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为了养精蓄锐,这仗不是不打,只不过不是现在打。 巴平朗示意沙郎上前。 看到沙国人,祁楚菱从无精打采到惊恐的眼神简直不能再明显,她不肯将手腕伸出来,却被沙郎一把抓住。 半晌,沙郎转身悄声回禀:“将军,祁朝公主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伤心过度有些虚弱。” 巴平朗眯着眼,“看来你们公主似乎是个心机不浅的人啊。” 为了让祁皇收回成命真是煞费苦心,伤心害怕是真的,不过事到如今还抱着一丝会被带回去的希望就只能说愚蠢。 “可以。”巴平朗开口,“我向你保证在路上她绝不会死于人为。但你也要将文书给我,若是她死了,我会带着她的尸体将我们沙国的公主讨回来!” 张守林咬咬牙,让巴平朗给自己立一道文书也算是找回一些颜面。 “好。” 祁楚菱看着张守林在白晃晃地纸上落笔的瞬间,惊叫道:“张守林!” 原本以为她这样折腾自己父皇就会心疼自己,他不会让自己去的,她从知道自己被送到沙国交换的时候,就开始绝食,父皇很担心自己,宁可耽误政事也要和自己哭诉,希望她可以理解他。 但是她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 为什么非要自己牺牲才能换取大祁的和平! 为什么自己要来负责! 大祁变成这样又不是她造成的,为什么不是别人! 父皇说这是大祁公主的责任,可明明大祁的公主不止她一人! 这个责任凭什么由她来做! 第11章 拜拜咯大漠,老子不奉陪了! 祁皇好言相劝自己的女儿几日依旧不见好转,只能吩咐下人,一定要让祁楚菱吃东西,这么绝食,不是办法。 送饭的丫鬟嘴皮都磨破了还是没见她多吃一口,只能叫嬷嬷看着,嬷嬷脾气不比丫鬟,更是暴躁一些,她们只知道皇帝吩咐一定要让公主吃东西,好好地活着等着张守林带军来接她。 于是,她们把各种粥磨成汁,像水一样灌过她一次,也只有一次就被皇子祁墨制止了。 “骗子!骗子!你们都在骗我!!” 当初原来她也没有想死,只是想用绝食来逼父王放过自己,面对各种人的劝说和威逼利诱,她都没有重新吃饭。 直到有一日她被嬷嬷强行灌了粥汁被来找她的哥哥祁墨和姐姐祁楚湘看到,哥哥教训了那群该死的嬷嬷,并告诉自己她有救了! 他拿着父皇的御令告诉自己父皇心疼自己,不让她去了,所以他心疼自己瘦了,叫自己好好吃饭。 那天她高兴极了! 她抓着巧莲的手笑了好久,还叫膳房给自己做了好多爱吃的东西。 可当晚,她睡得正熟,忽然外面不轻不重的异响惊醒了她,她起身下床叫着巧莲,想问问发生了什么。 结果,她看到站在正殿中央早就已经披好铠甲的张守林…… 她冲上去扑在张守林身上,一把将他手下的白纸夺过来撕个粉碎,“骗我,都在骗我!祁墨!祁楚湘!” 看到原本弱不禁风的祁楚菱竟也会暴躁至此,千夜心中原本怜惜她的感觉就像一片被风吹散的乌云,顷刻间无影无踪。 她看了看巴平朗,忽然觉得将她护送过来的任务不是什么任务,而把祁楚菱带回去的任务才是真的任务。 “拉住公主!” 张守林吩咐之后立即上来两人将祁楚菱拉开,自己又重新拿了一张新的白纸,重新拟文书。 “放开我!我不要去,我死都不要!放开!”祁楚菱剧烈的挣扎,可一个女子又怎么能折腾过两个从军的兵?除了大吼大叫她没有任何办法,“巧莲!快点,抢下来!” 巧莲害怕地腿软,她根本就没有公主的胆子,但是若是叫她去野蛮的沙国住,还不如现在抓住机会。 她颤颤巍巍地挪着脚步,想要冲上去,却被张守林身后的两人一把按住,连张守林的身都没碰到就已经失败了。 千夜实在看不下去了,“既然事已至此,你还不如接受现实。沙国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祁楚菱怒瞪千夜,眼睛里布满血丝:“你一个没人要的野种懂我什么!” “放肆!” 巴平朗一声怒吼吓得祁楚菱浑身一抖。 “算了。”千夜上前拉住巴平朗的手臂,“她说的也没什么错。” “公主!”巴平朗低吼。 本来她就是边拓罗在黑秃鹰的嘴边上抢回来的孩子啊,若说自己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给沙国当这个人质,除了想换个地方生活,大概就是还她叫了二十多年的父王的救命之恩吧。 哪怕她一直被冷落,被偏心,但是回想一下,那不是应该的嘛,谁家的父母不会偏向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自己的确是没办法体会从小就被一国之君捧在手心,受朝中万民敬仰的感觉。 所以如今哪怕祁楚菱早就已经失了公主该有的风范,但那句话她不得不承认,没有错。 张守林将拟好的文书交给巴平朗,“大骑士的文书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了?” 巴平朗嫌弃地撇过头,他实在不想看着这帮祁人,从公主到大将没有一个和自己意的。 见他居然无视自己,张守林怒道:“你想抵赖不成?” 忽然 ,巴平朗身后的画师走出来,将刚刚拟好的文书摊开给巴平朗和张守林看一眼 ,之后卷起来递到张守林的手上。 这就是完事了吗? 千夜突然有些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办了。她胯下这马是自己的,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应该可以跟自己一起走吧…… “幸格我可以骑走吧?” 巴平朗脸色缓和了许多,他点点头:“公主还想带什么,都可以。” “没了。”千夜一笑,“我就带走幸格就行了,这家伙见不到我会睡不好觉的。”说完,便轻夹马肚向祁人走去,临走时她坐在马上与站在地上被两个祁兵按在原处的祁楚菱并肩而立,道:“作为过来人,我劝你到沙国老实一点。” 至于后果她才懒得说。 祁楚菱真的应该庆幸,自己曾经在祁朝还有任性胡闹的资本,而到了沙国,她若还是这等脾气,想耍心机,那绝对是自食恶果,痛苦的日子可是相当漫长的。 巴平朗示意沙军将祁楚菱和她的丫鬟巧莲塞回马车,居然连骑马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哪怕她是祁皇的亲生女儿在他眼里还是赶不上身手了得,机灵聪慧的千夜公主半分。 “公主。” 千夜回过头,看着巴平朗望着自己,“公主,保重。” 千夜勾起嘴角,“你也是。” 随后主动驾马冲在祁军前面,张守林看了一眼巴平朗后立即驾马跟上。 看着祁军离开,巴平朗才吩咐道:“全军听令!随我回城!” 张守林一路跟着千夜,她的骑术果然超群,连坐下这匹名叫幸格的红马也是一等一的烈马,寻常人一定难以驯服。 千夜感到后面有人注视着自己,她毫无征兆地回过头,看着张守林盯着自己坐下的幸格发愣。 她主动慢下来,“将军对幸格有兴趣?” 张守林一怔 ,没想到她会这么自然地和自己谈论,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看着是匹好马。” “当然!” 千夜从小就没有什么赏赐,但所幸沙国就一点好 ,只要你能在各种比赛中赢了魁首,那么你就有权利在所有奖励中随意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不是自己一身的本领,这么好的红马怎么可能在自己的手里。 回想当年摇桑羡慕地跳脚的样子,她就觉得倍爽儿。 “这可是我的荣耀。” “荣耀?” “嗯。”千夜抚摸着幸格的柔顺的鬃毛,“是我赢来的。” “这是,沙王的奖励?” “嗯,也是我努力的成果。” 忽然千夜想到祁朝虽然兵力不如沙国,但是好东西倒是听说不少,立即问道:“祁朝有比赛有赏之类的事吗?” 张守林点点头:“有,只不过都是王公大臣之子参加,女子,没有先例。” “也就是我身为质子也能算作王公大臣之子里面的了?” “……当然。” 就算是敌国,但毕竟背靠的是沙国,除了皇子和公主们估计也无人敢对她怎么样,随后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公主和各家的小姐们可以在白镜园参加文诗会。” “文诗会……”听起来不会就是自己嘴不擅长的那类吧,“不会就是写写诗作作词一起喝喝茶韬光养晦的文诗会吧。” 虽然她从未听过,但是这个名字还是够直接的。 张守林道:“对,只不过没有那么轻松,时不时会有选考,是正式的考试。” 千夜古怪地看着张守林,自己究竟哪里看上去可以参加这个会啊? 张守林注意到千夜的表情,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千夜无奈道:“张将军,不是我说,你看看我从头到脚,哪里看上去会作诗啊?有没有射箭、赛马、武术这样的比赛。” 其实他心里还是被这位新的公主给惊到了。 毕竟祁朝女子几乎没有人会主动去学这些,且女子多以温婉大气,秀外慧中,矜持博学为本分,这种上战场和男子以死拼搏的精神是绝对看不到的,别说什么王公大臣之女了,就连祁皇也是不爱习武练箭。 “每年秋末有一次野猎。” 野猎,那就是和自己当初参加的沙猎差不多吧。 千夜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是问到一点自己感兴趣的。 “可每年允许参加的只有男子。” 千夜道:“怎么?祁朝瞧不上女子?” “这倒不是,说是只有男子可以参加,但实际上就算说女子可以,也没有人肯参加。” “可有赏?” “……有,第一名更是很多。” 很多!千夜道:“比如?” 张守林思索道:“一栋皇家私宅。” 皇家私宅……听到这个奖励说实话千夜已经在心里张大了嘴,可是碍于面子怎么也不能表现的太没有见识,虽然自己当时住的孤月楼只有两层,但怎么说也是独门独院啊。 “那还挺不错的。” “还有百亩良田,牲畜和仆人。” 进官加爵啊,这什么野猎这么猛啊?千夜问道:“你们猎的是龙啊?” 张守林一愣,“不是。” “那干嘛给这么好啊?” 这么多钱还不如给军营填饱肚子,不然也不能被边拓罗打得到处跑。 “虽然没有龙,但是野猎的山高且地势险峻,骑马的话也只能起一阵子,想要找到更好的猎物就必须弃马,徒步爬上去,很危险,每年都有不同的人会受伤,没命,所以野猎不比皇家狩猎,王公子弟参加的甚少。” “那要是得了第一岂不是很了不起。” “嗯,用祁皇的话来讲,这是一个平民百姓可以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千夜还从未爬过高山,听起来这么险峻应该挺有意思的,到那时若是有机会,她可要试试,不行的话,大不了不得这个第一就行了,总之保命第一。 张守林看着若有所思的千夜,和祁楚菱相比,她的确勇敢不知道多少,祁朝人对这样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好感,或许他既是入宫也和其他公主无法相处,但是对于从小就喜欢习武的人来讲,这样勇敢的女子的确很让人心生佩服之意。 这绿洲平原,一路上花草芬芳,好山好水。 就是比在大漠上赶路方便轻快地很,回想当时祁楚菱乘坐的马车,那么笨重,在大漠上他们也从来都不兴坐那种东西,或许当马车陷进沙子里无法行动的时候才是她悲剧人生的开始。 众人在一处驿站停下,张守林吩咐将士稍作休息后递给千夜一袋水。 “喝点吧,吃饭还要等一阵子。” “无所谓。”千夜没有接过张守林手中的水壶,提了提自己的酒壶:“我有水。” 张守林鼻子灵得很,她手上的壶里飘出一股陌生中又带着熟悉的香气,“……酒?!” 千夜点点头,纠正着:“奶酒。” 张守林惊到了,他从未见到哪个女子竟然青天白日就开始坐在路边喝酒,更重要的是,她喝酒是因为她把它当成水来解渴。 千夜看着一脸错愕的张守林,无奈道:“我说张将军,我第一次和你交谈的时候就想说了,你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但是怎么说比我大吧,怎么没了当初第一面见你时候的沉稳啊?” “……我不沉稳?” 他从小就习武,长大后带兵征战,还没人说自己不沉稳。 千夜在脸上比划着,“沉稳,可能是刀疤显得。” 第一面他骑着黑马从阴影处走出来的时候她的确以为这是一个早就没了人性,连基本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的将军。 张守林没有让她,“第一面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会把酒当水喝。” 千夜看了看手里的酒壶,“自然是因为好喝才会喝,你尝尝?” “不了。一会儿还要赶路。”说完张守林起身离开。 千夜望着这将军的背影,不忍念道:还真是谨慎,生怕自己耍什么花招。 不说自己没有花招,有的话,她也有的是办法! 千夜看着祁军休息,各自找了可以喝水吃饭的地方坐下,看起来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可是他们时不时飘来的偷看的眼神还是让千夜一眼抓个正着。 她打量着眼前的驿站,这边属于大漠和平原交汇的地带,脚下原本的路是的确是土,但是这边风沙极大,从大漠吹过来的风将沙子带到这边,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土路上附着一层淡淡的沙子。 驿站院子的围栏极其简单,像是寻常百姓家烧火用的枯木,将他们一根一根排列起来,好像稍微一折就会断的样子。 第12章 薄情寡义的狗男人 “小姑娘,那个你可不能折啊。” 驿站的老板娘看到有祁朝军官在此路过特意出来迎接,一出门便看到盯着自己围栏研究的千夜。 千夜放下本来想搭在围栏上的手,“你们家这个围栏蛮省钱的。” 老板娘也是无奈,“害,在这种地方做买卖也就是能勉强活着就不错了,都是我们家伙计弄得,看着也不错就一直这么围着了。” 千夜点点头,这种东西的确没办法御敌,但转头想想这里这么荒凉,驿站里看上去只有几个伙计和老板娘,要真是遇到敌人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小姑娘,你怎么会和这帮祁人在一块啊?” 千夜回头看了一眼祁军,自己明明为了不那么突兀,穿得也是风格比较模糊的衣服,而自己原本也是中原人,跟祁军在一块区别真的有那么大? “怎么会这么问?” 老板娘笑了笑:“就是前两天他们啊刚从我这个驿站经过,当时的队伍里还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着两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当时大家都走累了,在我这儿好吃好喝的都很开心,只有她们俩眼睛一个比一个红,看着那个可怜啊。如今他们回来,马车没了,两个小姑娘也换成了你,好奇,问了问。” 交换质子这件事,没到目的地决不能透露。 千夜道:“是吗?有两名女子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在下只不过是在沙洲的边界遇到了张将军,孤身一人,就顺便搭了他们一伙,一道回朝有个照应。” “哦?那还真是巧呢,要是小姑娘你一人赶路,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千夜看起来漫不经心,“嗯,多亏他们了。” 忽然,老板娘瞟见祁军中的张守林愣了愣,随后脸上立马挂上了开心的表情。 “张将军!” 这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不说就连音调都变得极具魅惑。 千夜被老板娘吓得一抖,转眼就忘了围栏的事,准备好好看一场风流少妇和硬汉将军荒郊野岭再相逢的好戏。 张守林见到老板娘直奔他来,表情有些僵硬,只得假装没见到她,自顾自地找位置坐下喝茶。 老板娘走到他身边殷勤地问道:“张将军,您不是头几日刚从我这儿过去吗?怎么今儿个又回来了,我就说嘛你我啊还真是缘分不浅啊。” 说完她看着张守林拿起桌子上的小茶杯,完全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她伸手夺过他手里的茶杯。 “张将军,这水可不是您喝的,您等着,我给您和各位小兄弟啊,拿上次咱们解乏的好酒去!” 好酒!千夜忽然来劲儿了。 “不用了。”张守林叫住老板娘,“赶路,不方便喝酒。” “那他们……” “他们也不用。” 老板娘垂下眼,原本高昂的声音也降了不少,“可这酒可是上次您离开前说好的那坛,特意等着您下次来的时候喝,如今您一口都不喝,真是害箫娘伤心难过。” 这俗话说得好,情到深处美人泪啊,这楚楚可怜还风韵犹存的模样谁能禁得住啊。 千夜昂头喝光了酒壶里的奶酒,心念:这老板娘是个美人,这张守林怎么就不开窍呢?莫不是嫌弃人家岁数比自己大? 见张守林对箫娘的眼泪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周遭的兵都看在眼里,除了自己似乎每个人都已经习惯。 看来箫娘已经不是相中张守林一天两天了。 不过千夜还是见不得男人如此冷漠,这箫娘一看就是一直在这个驿站做生意,张守林平时在祁朝的天之都,两个人平时更是相隔千里,根本就是看不见摸不到,又不是天天都来骚扰你,至于这么小气一点回应都没有吗? 不喜欢可以,总不能垮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你八百两一样吧。 “箫娘,给我灌点酒。” 张守林看着千夜,莫非这酒壶已经空了?之前明明看起来还沉甸甸的。沉声提醒:“公……千夜。” “怎么,我讨点能喝的都不行?” “……不是。” 千夜回身看了看四周不是喝水等着开饭的人,就是卸掉行囊好好解乏的人。 “驿站不就是休息的地方吗?” “是倒是,但是你喝这么多会醉的。” 千夜将酒壶放在箫娘手上,吩咐着:“满上。” 见有人还是想喝自己的酒,箫娘的心情也算好了一些。 张守林这个态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自己怎么说也是这个小驿站的老板娘,天天让伙计们还有祁军看着,不要面子的? 路过的达官贵人,无论是沙国的还是祁朝的,想见她的人也是比比皆是,对她这样的人也只有张守林。 “好,我这就给你找酒去。” 见箫娘离开,张守林又想阻拦。 千夜横跨一步挡住了箫娘离开的背影,“我说张将军,你们祁朝人喝点酒都这么婆婆妈妈的吗?在大漠可是连上沙场面对敌军之前都会喝酒的,我装点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必须保证你安全到达天之都。” “我喝酒就不安全了?又不是给你们喝。” 况且她不仅身手好的不得了,就连酒量在沙国也是数一数二,这也是她唯一能有机会赢沈安的地方了。 千夜接过箫娘递来的酒袋,拿起桌子上的酒到了一杯,递给了她店里的伙计:“来,给我试试酒。” 箫娘不解道:“你这是……” 千夜笑了笑:“不是我不信任箫娘,只不过你看我一介女子,和这一群大男人同行,有危险怎么办?行走江湖,习惯了,别介意。” 被点名的伙计沉着脸,看了看箫娘,见老板娘也没办法,只能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可以了吧。” 千夜点点头,“谢了。” 张守林盯着伙计离开的背影,问道:“箫娘,你雇了新人?” 箫娘点点头,“是。驿站生意越来越好了,忙不过来了。” 千夜懒得打扰两人的气氛,主动离开,将酒袋挂到幸格的身上。 张守林吩咐箫娘准备几个好菜后,向千夜走过来,“公主。” “嗯?怎么了?” “您刚才是在帮箫娘?” 虽然张守林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理应表明自己的态度,而不是模棱两可给他人希望。 “不算吧。”千夜看着眼前坐在木桌上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祁军,问道:“你们,就一直无条件信任别人吗?”这算什么,祁朝的优良品质? “什么意思……” “你们上次送祁楚菱去找我们汇合的时候喝酒了?” 张守林点点头:“是。当时大家都累得不行,水根本没办法让人振奋,只能少喝点。” 千夜有点看不懂,看到箫娘虽然她对张守林的行为和说话方式的确比较夸张,但是看上去也算是真情实意,当真会被歹人迷惑,去陷害张守林? 张守林见千夜若有所思,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顾虑?” 千夜指指正在休息的祁军,“你就不怕箫娘这个驿站对你的兵下药?” 张守林一愣,看着幸格身上的酒壶,“你觉得这里面有药?” “我不确定,所以叫她的伙计试了一下。”千夜望向正在木棚地面烧火做饭的伙计,“看起来应该是我多虑了。” “不会的。” 张守林看向在厨房的箫娘,还是原本一副忙里忙外的模样。 “箫娘她,是祁朝人。因为小时候父亲生了一场大病都去世了,母亲因为思念郁郁而终,只剩下她和一个还没断奶的弟弟,当时的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就担起抚养孩子的重任。那时祁朝和沙国频繁交战,交界之地变得极其不安全,山上的山匪为了生计下山想要抢夺住在城边百姓的粮食饱腹,箫娘因为害怕带着弟弟从家里的后院跑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到那个从小长大的家。后来是祁军路过前面那片林子的时候遇到了早就已经饿到昏厥的箫娘和她嚎啕大哭的弟弟,之后得了四皇子帮助,才把他们安定在这儿。” 他回头看了看还算宽敞的的驿站,“就算没有那么好,但对于他们姐弟来讲总算是有个家。” “……箫娘真的在很用心照顾她的弟弟。” “是啊,还没断奶的孩子也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照顾的。” “不是说这个。”千夜顿了顿,“要不是箫娘将找来的所有食物都给了弟弟,那你们发现他们的时候,箫娘的弟弟又怎么会有力气大哭呢?” 张守林愣了愣,“这我倒是没有注意。” “当时你也在吧。” “是。” “怪不得。” 千夜望着箫娘,这下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会喜欢张守林了,“我说张将军,你在天之都可是有婚配了?” 张守林有些意外,但是还是老实地回答:“还没。” “那箫娘这不是挺好的嘛。” “那是绝对不行的,且不说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哪怕有,我们也注定不会在一起。” “为什么?” 两情相悦,还有什么能阻拦? “难道说,将军已经准备好听祁皇的圣旨,娶一个连是否喜欢自己的人都未必的王公大臣之女?” “这是宿命。” 千夜哼笑,何止是他,他们但凡和王和皇沾边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只不过,她若是遇到了那个让她心动的人,她绝不会安静地坐以待毙。若是等着日理万机的皇帝看到你对别人的真心,那要等上何年何月啊。 千夜看着箫娘忙碌的身影,又打量了一圈,发现除了那个给自己试酒的伙计,就只有另一个抬水的伙计。 她仰起头示意着张守林,“那个是他弟弟?” 看起来两人并不太像。 “不是。” “那他弟弟平时不会帮忙?” 这么一说张守林也有些奇怪,平日里他都会比箫娘还积极地招待他们,今天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忽然张守林的眉毛紧皱,他抬手握住剑柄,警惕地打量周围。 千夜自然注意到他的反常,看来自己野兽一般的直觉果然没什么错。 她望向箫娘,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喊道:“老板娘,你过来一下。” 箫娘放下手上的活儿,看了一眼后面的还在做饭的伙计。 虽然她看不到箫娘的眼神,但是那个伙计的眼神明显就不是对着老板娘应该有的眼神。 箫娘奔着千夜走过来,突然桌上原本好好的祁兵像死了一般倒扣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一个开始就有下一个,祁兵陆续倒下,周围还没有晕眩感的祁兵惊慌失措。 箫娘看着眼前的一切攥紧拳头,忽然向他们跑了过来,大喊:“张将军!快走!” 木棚下做饭的伙计见状立即从锅台下面抽出一把长刀奔向箫娘。 那长刀被火烧得火红,若是真的中了一刀,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千夜拽下马背上的空酒壶一掷,砸在那人的脸上,冲上去一把拉住箫娘与张守林汇合,把她挡在身后。 一声哨响,驿站四周的树丛里陆续走出一团团黑影。 听着哨声,果然未出他们所料。千夜觉得自己真是命运多舛,原本和巴平朗他们走了七八日,一直提防着游牧族会来刺杀他们,可是偏偏就是等不到,轮到和这帮憨憨的祁兵在一块,刚走了两日就被包围了。 这满桌子被茶水毒倒的人,一点警惕性都没有,真是替祁皇感到闹心! “张将军,你的兵不会全中了吧?” 张守林绷紧神经,扫着周围不断靠近的游牧人,“算你我还有不到十人。” 那能干嘛? 打是一定打不过了,看着周围一层层的敌人,不到一百也有八十,就连武器也是人手一件,一应俱全。 忽然,领头的游牧族,给千夜试酒的“做饭伙计”拎起一条项链在手上晃了晃,看起来像是再给什么信号。 信号? 千夜觉得不妙,伴着身后突如其来的杀气,她迅速转身一道刺眼的白光袭来,是匕首! 千夜下意识抬手挡下白光,一声闷响,刀刃竟扎穿了她的手臂。 千夜盯着满脸泪光的箫娘,她抖着身子看起来第一次拿刀刺人。 千夜刚想开口询问,一旁的张守林抬手一剑,刀刃瞬间割开了箫娘的脖子,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你干什么!”千夜惊道。 张守林声音低沉,好像他刚刚杀掉的人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要杀你,危害祁朝,给我的兵下药,帮着游牧族吃里扒外的人,就是敌人。” 第13章 歹人埋伏?不怕,咱们公主武功盖世。 千夜不忍看着濒死的箫娘,回想游牧族手里的项链,若不是那条项链她或许没有想刺杀自己的意思。 那条项链……难道是她弟弟在他们手上? 千夜示意张守林,两人慢慢地往后倒。 众人逼近,忽然千夜转身快步跑到幸格身边,上马,拔出长刀。 “我先给你杀出一条路,你赶紧上马,我们跑!” 还未等张守林回应什么,千夜夹起马肚冲了上去。 张守林趁乱立即吹响哨子上马,解开马背侧面的笼子,将一只灰色的小鸟放出去,提剑奔向千夜。 幸好二人武力高强,各个骑得都是一等一的好马。 不论张守林常年伴他征战的黑马,就连从未上过战场的幸格也立刻适应了作战节奏应对自如。 千夜长刀很少沾血,人血更是少之又少,对于打仗这件事她早好奇得不行了。 若不是因为箫娘,或许今日自己还能抱着一丝兴奋感,可现在这种感觉荡然无存,除了杀光他们,她没有任何想法。 张守林顺利杀出一条血路,和千夜不同他没打算弄死所有游牧族,仅仅两个人就算他们是战神也没办法对付上百人,只有走才是上策! “公主!” 听到张守林的声音,千夜似乎还不想离开,这群人为了自己的目的随意要挟,利用无辜的人,难道就这么有意思吗? 张守林喊不回千夜,只能驾马靠近,抬手拉起幸格嘴上的缰绳,拽着千夜离开。 千夜穿过追击他们的游牧族,望着倒在原地的箫娘,心里五味杂陈。 努力活着,她只想和弟弟努力活着而已! 直到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千夜才回过头,打起精神,她从张守林手上夺回马绳,“劳烦将军了。” 刚才那种情况的确是她失了理智。 张守林见她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只得道:“幸好你功夫不错,不然就凭我刚才也救不了你。” 若是放着刚才的她不管,那阵势好像真的能把所有游牧族杀个干净,可是他有祁皇的圣旨在身,赌不得! 追不上他们的游牧人终于从背后掏出他们的拿手绝技,看着一支支快速迅猛的冷箭从身边飞过,张守林逐渐力不从心,刚击落一支,又来一支,这个时候他们不能放松精神,哪怕中了一支都极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游牧族人善骑射,不但箭准,骑术也是一等一,能与他们一决高下的似乎只有沙国的自己。 千夜摸了摸幸格的脖子提醒道:“幸格,慢点。” 幸格慢下速度,眼看着后面的游牧族就要追上来。千夜快速翻身挂在幸格的腰腹左侧,转过身后再上马,这无比危险的动作看得张守林心惊肉跳。 她倒身骑马,抬手一刀将追上来的一人斩落马下,顺势夺过他手中的长弓,夹紧马肚提醒幸格加速。 突然,一支冷箭迎面袭来! 千夜侧身一把抓住箭身,转箭、抬手、拉弓、放弦,那箭犹如雷电在飞来的箭雨中逆向而行,瞬间刺进追兵的胸口! 一支、两支……飞来的箭越多,她就能击杀更多! 看着千夜神乎其技的箭法,游牧族的追兵显然不敢轻易放箭,可没了飞来的箭她这么做就没了意义。 张守林望着丛林深处,一声声马蹄的乱响渐渐传来。 是他的消息放出去了!救兵来了! “公主!快点!前面有人来救我们了!” 见准备千夜转身,游牧族的领头瞄准一旁的张守林,一箭下去,正好刺进千夜的胳膊! “公主!!!” 千夜居然用手帮自己挡了一箭! 千夜捂着胳膊骂了一声,今天究竟是什么倒霉的日子!同一只胳膊被扎了两次! 转过身,她顾不上流血的手臂,拉紧缰绳。 “张将军,我要加速了。” 说完大喝一声,幸格得令向前一跃窜了出去,相较刚才快了许多。 张守林望着千夜的背影,难道要不是为了等自己,千夜可能早就甩开了游牧族了。 千夜拉着缰绳,对于这种程度的赛马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就算在不深的沙漠中她也能骑着幸格狂奔,更不用提这种平坦的绿地了。 只是,她低头扫了一眼还在不停流血的手臂。过多的失血导致她有点虚弱,就连前面的路也变得有些模糊,隐约中她好像看到一队人马迎面而来,那个就是张守林说的,来救他们的人吧。 忽然,前面一根腐烂的朽木横在原地,幸格纵身一跃飞过。 落地的震动让千夜身子一歪,她心里一惊想要抓住绳子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力气,眼看着就要坠马。 张守林见状加快速度想伸手接住她,以幸格的速度若是坠马那她估计也没办法活着到天之都了! 可偏偏幸格速度太快,自己的马根本就追不上,眼看她坠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无卿!” 一声嘶吼,千夜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好像被谁拽住了身子,她缓缓地睁开眼,看着旁边还在奔跑的马……这是马肚子? 她腰间一紧,被手中的人甩出,稳稳地落在幸格的背上,她立刻抓紧马绳,慌乱中她眯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命,看着救她那人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好看。 等千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那之后过来多久。 她睁开眼,望着灿白的房顶有些发呆,在她昏迷之前他们不是在逃跑吗?怎么一下子到这儿了?而且这里是哪? 她想要起身,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皱紧眉头,她不满地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早就已经被包扎好了。 “你还是躺下再休息一会儿比较好。” 千夜看着掀起门帘走进的男人顿时坐起身。 那男人身穿杏白色的常服,腰间扎着一条淡黄色的腰带,上面用同样颜色的线隐约地绣着花纹,浓眉圆眼,黑发高高束在头顶,面色和善,看上去年纪不大,似乎不是个性冷漠之人。 “你是谁?” 一个陌生人就这么随便地走进来,她能继续躺下休息是脑子不好使吗? “我叫祁风,你就是沙国的公主,迦漠珂罕·千夜?” 祁风?祁朝的祁。 “你是皇子。” 祁风勾唇一笑,骄傲地点点头,“正是祁朝四皇子。” 千夜环视四周,这个地方看起来的确不像是皇宫的样子,在昏迷之前张守林说的是有人来就我们了,救兵……加上这个白色的大帐,看样子他们没走多远。 “这里是祁军驻扎的地方吧。” “是。”祁风毫不客气地找个椅子坐下,“你的手臂伤得很重,游牧族的箭头有毒,要是等到天之都再给你治疗,恐怕就要废了。” “多谢。” 祁风道:“这倒不必客气,你若是死了到时候我们都没办法和父皇交代,尤其是张守林,我可只有这个能干的副将,没了他我用谁啊。” “祁皇只要见到活着的我就行了,胳膊废与不废似乎并不是重要的吧。” 祁风眼底有些惊讶,直到他见到千夜还在好奇他是怎么做到可以倒身骑马,徒手接箭的。 如今听她说话更是没有宫中女子原本的娇弱,就像再与一个一身武艺,性格还爽朗的将军说话。 “你这个人看上去还真没有沙幽客那么讨厌,不愧流着我们中原人的血。” 千夜盯着她,从他进门与自己说话,她就时刻注意着他的身形,看起来和当时救自己的人不太像,但是她又无法确定。 “当时……是你救得我?” 祁风一愣,忽然这么一问他也懵了一下,当时情况那么乱,自己离着比较远,并不是自己,他记得好像是…… 他笑了笑,“不是我,但救你的人平时不喜欢与人说话,告诉你,你去找他感谢也只会平添他的烦恼,你就当是祁朝人救了你,若是想感谢就赶紧养好伤随我回天之都奉命。有缘,你们还会再见的。” 千夜点点头,人家不想告诉就算自己再怎么问都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吧。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祁风站起身,道:“等张守林回来,我们就启程回都。” “张守林……去哪了?” 她记得他们明明一起逃命来着。 祁风脸色一沉,“他去找小成了,箫娘的弟弟。” 对啊,箫娘死了,当时她是受了游牧族的胁迫所以才给祁军下药,还想用匕首刺杀自己。 而当时游牧族领头手里的项链应该就是他弟弟的,拿着别人家人的性命威胁一个女人,还真是“光明正大”的计谋呢。 不到半日,帐外马蹄声不断。千夜撑起身子下床,应该是张守林回来了。 她掀开帐帘,张守林与祁风相对而立,可后面只有身穿青色铠甲的祁兵,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 张守林皱着眉头,表情难看得很:“回四皇子,小成我们找到了,只是人早就已经死了。” 祁风叹了一口气,“是我们去的太晚了。” “不是。”张守林回想着自己见到被吊在房梁上的小成,“看样子,应该死了好几日了。” 祁风道:“难道是你们去找巴平朗汇合之后,他们就埋伏了驿站,当天就把小成杀了,可是箫娘却完全不知情以为自己只要按照他们的话做了,就可以救下弟弟?” “应该是这样了。” 祁风拍了拍张守林的肩膀,“算了,你也不要这副表情了,他们两人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是我杀了箫娘。” 祁风回头望了望千夜的大帐,“为了祁朝的安危,这是你我都没有办法的事。” 千夜走回床边,她坐在床上,回想当时箫娘的笑容,那时候的她看着虽然满脸开心,可是她心底是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救她。 明明眼前的人就是曾经帮过自己的人,就算现在只要自己说一句实话也可以随时帮自己的人。 如今她不但要骗他们,还要杀了他们,只为了自己费劲心力拉扯大的弟弟,自己唯一的亲人。 她抬手看看自己手臂上,那个箫娘一刀刺穿的伤口,若是她早就知道小成已经死了的消息,是不是她就不用死了。 “公主。” 是张守林。 千夜回应一声,原来是来告诉他晚上就要启程回都的事。 她甩甩头,好像这样做就能让自己的悲伤少一点。 她是迦漠珂罕·千夜,她不是自己,她是沙国派到祁朝的质子,只有她保持冷漠,不要再意气用事,做好这个质子,沙祁两国就不会再交战,而游牧族的铁骑也不会再踏上沙漠、中原。 张守林回来之后,全军准备出发。 千夜跨坐在幸格背上东张西望,其实就算祁风说不用让她当回事儿,可是她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厉害,不但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即将坠马的自己,还能随手一甩将她准确地扔到幸格的背上。 可是她张望了很久,每个人的背影似乎都不像。 就算当时的她也没有看清那个背影,但是最起码她不会将她认错。 “找什么呢?”祁风驾马走上前,看着千夜的表情他也猜个大概了,“他回去了,没和我们一起。” 千夜愣了愣,有些失落,她点点头,等待出发。 大帐驻扎的位置离天之都城外并没有多远的距离,路上的风景,遍地的绿水青山,看起来比之前的风景更好了。 千夜闻着略带湿气的空气感觉神奇,原来这世上的风景不是只有沙漠,而这世上的空气也不都是干燥,满是风沙的。 与祁风汇合之后,他们的行军队伍一下子比之前恢弘了不少。 不亏是皇子带兵,看着架势哪怕游牧族再来个百十号人她也无所畏惧了。 她随意拽下一壶酒,拔出塞子。 清凉的酒水顺着千夜的嘴唇进入口腔,清冽又有些辛辣,完全不是自己平时喝的奶酒。 她吓了一跳,低头看着瓶口,感受身体发生的变化,为了防止自己再次昏迷坠马她只能往张守林的方向靠靠。 可是她没有异样感,一点也没有。 第14章 公主快去,你老公在帘子里! 张守林注意到她的反常,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千夜放下酒壶,问道:“你有杯子吗?” 杯子?张守林摇摇头:“没有。” 千夜招招手让张守林把自己马身侧面的水壶递给自己。 张守林一脸不解但是还是照做了,把水壶递给了千夜,眼看着她把自己酒壶里的透明的水倒进自己的水壶里。 这味道,不是水,是酒。 “公主这是……” 张守林拿着千夜还给自己的水壶发愣,她记得千夜的确喜欢喝酒,一路上都在喝,只不过,她喝的一直都是乳白色的奶酒,而不是中原人喜欢的白酒。 千夜垂着眼,“这本来就应该是你要喝的东西,不要辜负箫娘的一片苦心。” “箫娘?” 张守林看着千夜,那天箫娘一反常态地不停找自己,劝自己喝一杯她新酿的酒,而自己因为回都的任务不得有任何闪失,所以没有答应,难道…… “这里面没有下毒。”千夜看着张守林,“只有酒里没有。” 游牧族做事没想到会如此谨慎,那天他们为了防止祁军有不喝酒的可能,特意将新下的药放进了茶水里,毕竟到驿站休息的客人,无论是谁,无论要吃什么喝什么,总是会口渴,会在等着饭菜的中间喝几口桌上原本就有的茶水。 又或许确保万无一失,外面的酒也都有药,只有箫娘,她自己因为喜欢张守林,特意为他酿了一壶特别的酒,就想等他再来的时候拿出来,给他一个人喝,而这坛酒里面是整个驿站里唯一干净的。 但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劝他,他还是没有喝上一口。 千夜有些庆幸,当时也因为自己的多管闲事,让箫娘的酒到最后还是辗转到张守林的手中,只不过她望着张守林看着酒壶,发呆的脸,如今的他也不知道还配不配得上箫娘的一片苦心。 祁风赶上来,与千夜同行。 “怎么?我看你们之间的氛围好像有点紧张啊。” 千夜别过头正视前方,不再看他,看起来她的确在生气,“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祁风一直跟在后面也听到了大概,“怎么会有这么想法?箫娘一直都很喜欢张守林,当初也是张守林救下了她和她的弟弟,还帮忙将她们安置在驿站里面,让他们姐弟两人重新有了一个家。” “所以呢?”千夜看着祁风,眼神痛苦,“我只是不知道,我如今把箫娘的苦心重新交给这个人究竟是对还是错,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哪怕她爱得再久,爱得再深,她真的会原谅那个人亲手杀了自己吗?” 祁风无言,这种事似乎只有真正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吧。 箫娘从被祁军在树林中发现之后就爱上了张守林,她守着他当初帮她建的驿站,踏着盖在黄土之上慢慢流动的黄沙。 整整十年,路过的人来来往往,可她总是习惯性地望向祁朝的方向,希望有一天又能看到那个威风凛凛的军队,那个足以让她安心的身影。 千夜拽了一下缰绳,让幸格换一个方向。 她和张守林的话说完了,没有什么再想说的,张守林没有错,她没有认为箫娘的死是这个人的错,他身为将军在圣旨和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中选择,他选择了祁朝。 自从千夜将酒壶里的白酒还给张守林之后,一路上的氛围变得凝固很多。 祁风平时耍刀弄枪,带兵征战活脱惯了,突然间这个样儿他也没办法,只是觉得就这么走下去的确有些憋屈。 他尝试着和千夜没话找话地聊聊沙国,可是千夜有一搭没一搭的也不愿意搭理自己。 他又找张守林,想要和他说点什么,结果张守林当着他的面猛灌了一口酒。 气得他只能驾马走在一旁,祈祷赶紧到天之都境内,赶紧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终于,一日的奔波下来,他们终于看到了前面躲在雾中若隐若现的城楼。 千夜望过去,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中原的城楼。 即使站在很远的地方依旧能感受到它巨大的压迫感,今日雾大,城楼被迷雾挡住,显得更加神秘。 直到众人走到城楼下面,她抬头仰望,天之都三个大字悬在城门之上。 只有站在它的正下方千夜才会知道什么是震撼,就连天之都这个三个字无论哪一笔都比自己要大得多,可由这简单的十七画组成的三个字挂在城楼上却并没有多大,高耸的城墙像两个巨大的门神一样俯视着自己。 千夜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若是这城墙顺着她的方向倒下来,那自己一定会被砸成碎末,连骨头渣都找不到。 “终于到了。”祁风真是,早就已经受不了这两个闷葫芦了!他夹紧马肚赶紧向城门处赶去,千夜张守林紧随其后。 门卫见祁风立即单膝跪地,拱手道:“四皇子!” 祁风道:“沙国迦漠珂罕·千夜公主已到,开门。” 众将士听闻是沙国公主不由地一愣,沙国人勇猛善战,当初在沙场上吃了太多他们的亏,如今那个传闻中的质子到了,他们纷纷抬起头想看看沙国的公主究竟长什么样子。 “看什么?开门!” 祁风一吼,守门的将士吓得一抖,立刻吩咐推开城门。 千夜看着两扇巨大的城门一边站着七名士兵,两边一同协理才勉强将门推开。 城门仅漏出一条可一次通往两匹马的缝隙,便算开门。 祁风理所当然地驾马走进,张守林和其他将士也习以为常,只有千夜觉得有点可惜,若是能看到这两扇城门大开,那绝对称得上震撼二字。 一入城门,千夜见眼前的光景瞬间眼前一亮。 他们到天之都之时已是将近日落,街上的华灯刚刚点起,五彩斑斓,道路两侧的小楼都是各式各样的门店,酒楼、药铺、成衣坊、胭脂楼,小楼的下面还有不同的小贩支着摊子叫卖,各种花朵形状的点心、女子的饰品、还有各种套圈,射箭的比赛…… 千夜盯着正在比射箭的两名男子,技术真是有够差劲,一看就是外行,若是自己,恐怕只要老板敢赌,她能把这条街轻松拿下。 皇子入城,一队军马简直声势浩大。 对于习惯这里生活的百姓来讲,相比让千夜移不开眼的闹市,还是皇子、将军更加好看。 “快看,是四皇子!” “四皇子都好久没回来了,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 “难道是打了胜仗,击败了沙幽客?” 不是吧……千夜看着这帮无知的百姓还真是忍不住摇头。 她跟上祁风的马,低声问道:“难道你们没和百姓说交换质子的事?” 祁风偏着头,眼睛望着向他挥手的百姓,脸上的笑容依然未减只是嘴唇轻微地动了动:“你和楚菱的事自然要保密,你也不想想若是昭告天下,哪能一路上只遇到游牧族啊。” 也是,千夜渐渐放慢了脚步,她看着祁风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向百姓僵硬地挥手就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这种阵仗,奈何祁皇祁清河明明就不善征战却得了民心,连沙国人都打不过居然也会有百姓拥护他,真是奇了怪了。 “江大人呢?江大人怎么没回来啊!” 千夜寻声望去,一娇滴滴小娘子正拉着自己丫鬟的手,在她们一行人的队伍上东张西望,看起来应该在找什么人。 “莺莺!你快帮我看看啊!怎么没有江大人啊!” 丫鬟正是手忙脚乱,一边要安抚身旁的小姐,一边还要帮忙找他们要找的人。 江大人? 千夜回想着这一路上,除了后面跟上的一群兵之外,只有他们三个人还算得上有点身份,这里明明只有四皇子、三公主和张大人!哪来的什么江大人?这小姐莫不是想念自己的心上人想出幻觉,见到一队兵就急着寻找吧。 忽然,那小姐居然跑到马队前方,张开双臂直接拦住了前行的马队。 祁风看着马头前一脸着急的女子急忙勒马,吼道:“牧云秀你干什么!不知道这样随意拦马很危险吗?” 牧云秀?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和祁朝大将军牧云岚一个姓,莫非这就是那老头子的宝贝女儿?所谓的王公大臣之女中的一个? 千夜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还稚嫩得很,可是她明明记得祁朝大将军牧云岚已经年过半百,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女儿?难不成是老来得女? 牧云秀瞪着祁风,满脸写着不满:“我问你,你怎么不把我的江大人带回来?” 祁风气得简直就要翻白眼,“要我和你说多少次?他对你没意思,你不要总是缠着他好不好,你一缠他就一副死人脸,本来平时就够严肃的了,现在被你搅得更甚!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我告诉你爹爹把你嫁了!” “你敢!” 牧云秀仰起头,虽然站在地上小姑娘比坐在马上的祁风不知道矮了多少,但至少气势上一点没输,“我爹爹最宠我了!只要我求他,他肯定叫皇上帮我们指婚!等江大人喜欢上我,看你到时候还说什么!” 祁风实在不想拆穿她,但是显然这小丫头现在对他们这些皇子简直就是越来越没有礼貌了。 他忍住了自己想的翻白眼,平淡地问道:“牧云秀,你不是问我怎么没见他回来是吧,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他早就提前自己回来了,怎么样?你这个未来江大人的妻子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你夫君没告诉你啊?” “……回来了?”牧云秀意识到自己不但当众丢了人不说,还被祁风这个倒霉鬼嘲笑一通,顿时气得涨红了脸,指着祁风,“你等着!本小姐一定嫁给江大人!我看你到时候说什么!” 说完便拽着莺莺离开,只有莺莺回头红着脸看着祁风微微鞠躬表示歉意。 千夜忍不住掏掏耳朵,这牧云秀喜欢江大人,她的丫鬟莺莺看着祁风又脸红……这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啊。 祁朝,是不是有点乱啊? 千夜一路跟着祁风奔向皇宫。 祁朝当今的皇帝祁清河,她从来没有见过,在沙国只有在军营才能看到祁皇的画像,但是相比之前的皇帝祁政,祁清河的画像连看得人都没有。 这皇帝不会武艺的事谁不知道,就算祁朝灭国那天,他也不可能御驾亲征。 不能御驾亲征的皇帝,军营的勇士们哪怕认识他的脸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等到破掉祁朝的前一天认个脸熟。 刚进皇宫,千夜将马交给张守林,自己则跟着祁风一同入殿。 千夜看着祁朝皇宫的布景,在她眼中整体来讲还是新鲜大于好看,在沙漠哪能看到这么多的树和花呢?但若说祁朝皇宫的繁华,那她就没有太大的感觉了,毕竟边拓罗也不是一个节俭的人。 只不过若说不同那就是沙国人对于奢华上更能直接表现,而祁朝人更隐晦吧。 入殿,宽敞的大殿的两侧早已站满了人。他们穿着祁朝的官服,从门口的青色,到中间的蓝色,到离着皇帝最近的红色。 看起来就是不同品阶不同的官服。 意思大概能看懂,可是千夜对这种事并不熟悉。 抬眼望去,祁皇正坐在大殿中央的龙椅上,金黄色的龙椅撒发着微弱的光,哪怕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束光打在上面。 纯金的。这点倒是比边拓罗的野牛骨奢华多了。 顺着祁皇中央的位置,旁边一处纱帘吸引了千夜的注意,那纱帘微微飘动,里面依稀能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可是就是看不到里面的人具体长什么样子。 这位置竟然与祁皇同行,身居左侧,和皇帝一样面朝百官,看样子用纱帘当着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千夜皱着眉,当年沙国对付祁清河的确游刃有余,直到某一天忽然大败,之后每次遇到沙国都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才会有今天,自己作为人质来祁朝与祁楚菱交换的事。 可是一直以来都只是听说祁清河得一高人指点才会击败边拓罗,而如今这人居然如此见不得人,难不成是什么出山怪异道士?不是普通人所以不能见人? 第15章 读书?要命咧。 “儿臣祁风,拜见父皇!” 千夜盯着帘中的人影,完全忘记大殿上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而她更是没注意到的事,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一双是和善的。 祁风见千夜发呆,瞟了她一眼,悄声提醒:“千夜,行礼。” 千夜愣是没听到,眼睛还在打量帘后的人。 看着一直没准备行礼的千夜,大殿上的百官纷纷开始议论,原本他们对沙国人就有极深的厌恶感,如今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不必再被沙幽客欺负,也算是和他们做了一次相对公平的交换,可是这沙国的公主却连见到祁皇都没有一点要行礼的意思,明显就是那他们祁朝没有当做一回事。 “区区一个公主也敢对我们的祁皇无礼,不愧是沙漠来的野蛮人!” “是啊,皇上,和沙国休战一事还请您三思啊。” “皇上,今日若是她沙国的公主不跪,那我们大可撕毁协议,举兵攻打沙幽客。” 祁风见事不好,立刻起身,拽着千夜的胳膊:“你在干什么?” 一路上,千夜的反应可不是想要来这边惹事的样子。 千夜回神,发现自己竟然在大殿上盯着纱帘后面的人看了好久。 见朝中早已议论纷纷,她也没想要弥补什么,毕竟无论自己做什么他们总是会因为自己沙国人的身份而看不上自己,找自己的麻烦。 千夜左手握拳,将拳放在胸口,低头行礼:“迦漠珂罕·千夜,拜见祁皇。” 她并没有像祁风那样跪地朝拜,而是简单地用沙国的礼仪。 “这就完了?” “是啊,就点个头?” “她应该跪下行礼。” …… 真是磨叽,千夜现在只想让这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一句话的祁皇说一句,然后赶紧放自己离开。 整天站在这个地方后面还有一群迂腐的老头子指指点点简直就能烦死。 用沙国的行礼方式怎么了?她原本就是沙国派来的啊,不应该和别人不大一样,保留点沙国的特色吗?不然她一个纯正的中原脸,谁知道她是沙国的质子? 祁清河对这种事似乎没什么感觉,他大概和千夜想的是一样的,当初和边拓罗商议之时就是为了能过上几年安稳的日子。 对于他这个不喜欢征战四方的皇帝来讲,台下的大臣谁又能明白他做皇帝的苦呢。 “无妨,朕尊重沙国公主保持原有沙国的礼仪。” 千夜有些意外,这皇帝居然和这些大臣有云泥之别啊,既然如此自己当然要识相一点。 “千夜谢祁皇恩典。” 祁清河道:“原以为千夜公主会和小女一般恋家,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如此啊。”回想自己为了不去沙国整整作了好几日的女儿,再看看眼前边拓罗之女,还真是有很大的差别。 “千夜自知作为公主身上担负着什么责任,所以为了两国安定,千夜定当做好这质子,义不容辞。” “好一个义不容辞。祁风,朕已命人将楚菱原本的居所寒梅林院打扫出来,你就带着千夜公主认认路,熟悉一下宫中的环境,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去找楚湘。” 祁风跪地:“儿臣领旨。” 出了大殿千夜真是松了一口气,从她转身的那一刻,两面投来又老又凶的目真让人难受,幸好自己就是一个质子还是女的,看祁皇的样子也希望自己赶紧离开,估计以后也不用再来这边了。 “你怎么回事啊?”祁风刚出大殿就一脸怀疑地看着她,“怎么来的时候好好的,一进大殿就开始发呆啊。” 千夜回想起自己发呆的原因,问道:“你们朝中还有那么重要的人物吗?居然和祁皇一同坐在大殿上。” 祁风定是知道她说的是谁,笑了笑:“他啊,是我父皇硬要他这么坐的,也不是他本意。” “这样啊……” 祁风道:“以后啊这就是你的家了,有的是机会见到他。所以你还是精神着点,这帮老顽固,你懂得。” 千夜点点头,自己何止是懂啊。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无形的压迫感吧,打又打不起,骂又不能骂的。 一路上祁风给自己讲了许多地方,认识了许多院落都是谁在住,谁是干嘛的,谁好说话,谁不好说话……可是到头来千夜也只记住了离自己的寒梅林院最近的膳房。 毕竟,民以食为天。 她这个身份受到白眼和冷落是注定的了,可能到时候连个给自己送饭的人都没有,那她总不能饿死吧,就自己动手咯。 听到千夜这一番言论,祁风倒是惊讶:“你还真是想得开啊。”这种事换做谁都太可能立刻适应吧。 “我就能啊。”谁叫她是千夜呢,从小在迦漠珂罕家族里就被无视的人,那几个废物的哥哥妹妹不找自己的麻烦就不错了,还怎么能去难过自己被无视呢? 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还真是请他们尽情地无视自己吧。 “祁风。” 闻声两人回身,远处款款走来一女子,柳眉长眼,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两侧,由深至浅的紫色纱裙在风中飘动,裙摆上几只深浅不一的白色蝴蝶活灵活现,好似刚落上的一般。 祁风见她立即拱手道:“姐姐。” “行了。”她走进将祁风扶起来,“你我还不知道, 哪次是真心的想做这些?下次旁下无人不用和姐姐请安了。” 祁风爽朗地一笑:“是。”忽然他想想起什么一样一把拉过千夜的胳膊,“姐,你看,就是她。” 女子看着千夜似乎明白了她的身份,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明显她不喜欢千夜这个人,但出于礼貌还是点点头,“祁楚湘。” 祁楚湘,祁皇的长女,怪不得祁风叫她姐姐。 千夜伸出左手放在胸口,行了一个沙国礼:“迦漠珂罕·千夜。” 祁楚湘又是点了点头,与刚回来的祁风寒暄两句就立刻离开了。 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了尤诺拉,同样是长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烦恼吧。 就像是祁楚湘明明看着自己厌恶得很,可是却依旧不能多说半句,只能在表面上依旧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哪怕自己的二哥在与沙国交战之时战死沙场,哪怕自己的妹妹祁楚菱寻死觅活也没有逃脱做质子的命运。 “你怎么看着每个人都喜欢发呆啊?” 千夜回神,想着从与她见面就从未厌恶过自己的祁风,问道:“四皇子为什么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讨厌我?还是只是没将心里想的放在脸上?” 祁风也意外她竟然这么直接地问出来,“怎么说呢,原本祁人对沙幽客那就是天敌,我们互相讨厌彼此也是正常之事,只不过我觉得你和楚菱一样,都只是两国权力纷争的棋子,冲着你们撒气是不是太幼稚了?” “是吗?可是我只看到你觉得幼稚。” 祁风笑了笑,“你还会看到很多人的。” 其实祁风原本也没想着自己会如此多管闲事,即将她带回来,又带她熟悉皇宫和自己今后住的地方,只不过他当时亲眼看到一个女子面对那么多凶恶的游牧追兵竟然可以那么从容不迫,甚至可以用自己高超的技艺击退敌人,关键时刻,居然还为了敌国的中原人挡了一箭。 这些种种他从未见过的地方都让他对千夜感到好奇,他甚至想知道边拓罗为什么会放弃一个如此厉害的女儿来祁朝做一个再也飞不出城墙的蝴蝶,难道只是为了她并没有自己的血脉,还是更方便做其他的事呢? 千夜仰头看着院上的匾额,寒梅林院。 这个地方真是意想不到得好,还真是出乎了千夜的意料,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不是住在犄角旮旯就是和宫女太监一块呢。 “这原来楚菱的院子,里面被那丫头弄得极好,虽然没有一个地方是她自己动手装饰的。” 一进门院中的几只梅花就吸引了千夜的注意,她看着这小小的梅花争相盛开,可是树枝上就没有什么叶子,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花。 “这是梅花,楚菱那丫头喜欢得很,这院子也只有梅花,就连门外上面匾额的名字也是她自己想了好久之后取的。” 虽然千夜并不懂这是什么花,但是外面的名字似乎直接得很,也用不着取很久吧。 “梅花香自苦寒来。说的就是这种花,它的开花季普遍都在冬春,白雪落在火红的梅花上很是漂亮呢。” “梅花香自苦寒来……” 千夜回想当时祁楚菱离开时的样子,看来她喜欢的也只有这花的样貌,至于她的坚毅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哦,对了。”祁风赶紧带着她进屋,弯弯绕绕走进了最里面的屋子,看起来轻车熟路。桌子上摞着几本厚薄不一的书,这是千夜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东西,一打开准睡着。 看到祁风拿着书随意地向自己走过来,千夜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后连连后退,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干什么?” 祁风还没见多这空手接箭的女勇士有害怕的东西,他举了举手中的书:“你居然害怕这个东西?” “从小,从小就不喜欢,怎么了?” 祁风道:“那你在沙国用什么听课啊?” “听,什么课啊?” 忽然千夜好像想到刚与巴平朗分开后,她的确从张守林的口中听到过祁朝女子平时会做什么,貌似有读书和选考?? 千夜又后退几步,“你拿着那东西可以,但离我远点,然后一会儿帮我带走,不要让我再看到它们。” “这可不行。”祁风又上前两步,“这可是每个王公大臣之女要做的必修课啊!你怎么能落下?” “我是王公大臣之女不假,但我又不是祁朝的王公大臣之女,不学应该也没什么事吧。我们还是算了吧。” “你若是什么都不做每日都呆在这儿寒梅林院会很无聊的。” “无所谓!我死了都比读书强!” “真有那么可怕吗?你连箭都敢接,你怕书?” 千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怕,我还真就刀枪不怕就怕书,你要是觉得我会很无聊能不能让我参加什么武试,去靶场,去马场,那个我非常擅长,这个不行。” 读书等于要命! 祁风实在有点忍不住想笑,但是作为女子是一定要去白镜园去听课学习的啊,别说这事他没办法替千夜决定,就算到父皇那里他也不会同意让千夜跟个放羊的孩子一样整天呆在寒梅林院里无所事事的。 “我说你就试试啊,没准儿有新的收获呢,没准儿你就从明天开始喜欢上读书了呢?” “喜欢上读书?”千夜听到祁风这疯一般的言论忽然就觉得不害怕,“我看你才是疯了,我不去,就算你把这书塞给我绑着我我也不去,就算死我也不要死在书院里。” “我才不会绑你。”当时树林里的一切他还记忆犹新呢,这要是想用武力绑了千夜那不知道要来多少人呢。 “公子!公子!”忽然门外传开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两人走出来看到正厅里有一个少年喘着粗气,看起来跑了很久才找到祁风。 “怎么了?” “您快去靶场看看吧,三皇子又要出去赛马,大皇子不在宫中,根本没人能拦得住他啊!” 祁风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到底他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祁风将书很顺手地塞到根本没反应过来的千夜手上,“算了我不逼你了,但是你总也不去的话会让人找到机会非议你,我有急事,你自己看着办啊。” 看着两人的身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千夜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上还有一摞她最害怕的书。 千夜知道自己要来祁朝做质子,她自然会将能打听的到的消息统统打听一遍,这些人名她基本都能对上,只不过现在就差见上他们一面,只要名字和脸对上了,那对于这几个皇子她也基本知道个大概了。 祁轩,祁皇祁清河地三个儿子,人们口中的三皇子,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和她正好相反,明明一身文臣的气质,更是在读书上有着很强的天赋,可是偏偏喜欢舞刀弄枪,但是又在这方面完全都没有丁点天赋,可以算的上武痴也不为过。 就算这样他祁轩也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可以学武的机会。 不过他连骑个马都会被下人着急忙慌地来找祁风帮忙倒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或许是因为她这方面天赋太高了,所以总是回想,一个人骑马,再差能差到什么程度啊。 如今她倒是知道了。 第16章 这该死的一见钟情。 千夜转过身准备找到床好好的收拾一番躺下来歇一会儿腿脚,自己胳膊上的伤已经结痂了,除了大动还有点拉扯的疼痛感,剩下的基本已经不耽误自己的日常生活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沙地里摸爬滚打,如今的她不能说是刀枪不入,也差不多是小伤无妨,大伤只要不断胳膊断腿,不是刀刺心脏,就没什么大事。 刚走几步,千夜一低头发现自己手上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一摞书,书面上看似整齐却又感觉异常扭曲的字体吓得千夜急忙将他们扔在地上,可是这么摊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以后就绕着走? 那是不是太夸张了。 千夜蹲下身,闭着眼用手摸索着地上的书,将他们一本本地捡起来摞好,有凭着刚才对房间的记忆走到卧室相反的方向,自己一个人住应该用不上这么多的屋子,平时能经常出入的就是卧室和前厅了,那对面的房间就是用不上的,放在那边自己就再也看不到这些可怕的东西了。 终于将自己的“噩梦”放下,千夜拍了拍手,就算这书上明明一点灰也没有,但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晦气。 回到房间,她收拾床铺,看着样子似乎是有人早就给她换好了新的床单,毕竟看起来什么都要求很高的祁楚菱公主不会要这种中等面料的床单和被子吧。 她仰身一躺,就这么把自己摔在床上的感觉真好。 胳膊上隐隐的痛也让千夜莫名地觉得痛快,只有这种感觉从身体上传来她才会有一种活着的真实。 只不过这样的胳膊似乎一时半会儿不能拉弓了。 迷糊中她睡着了,很罕见地第一次住在祁朝的皇宫里,她做梦了。她梦到了自己骑着幸格在一片绿洲上奔腾,迎着风,甩着鞭子,无比自由…… 忽然,千夜睁开眼。 她坐起身,有点不相信,自己从来都不会做梦的人今天居然做梦了。她沉着脸回想自己入宫之前无奈将幸格交给张守林,只因为祁朝皇宫里不能有马匹,所有的马都要在御马院中让太监帮忙供养。 那些人能养好幸格吗? 自己是不是可以常去看它? 真的不能将她唯一的伙伴带回来和她一起住吗? “那个……” 突然的人声吓了千夜一跳,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房间门口的女孩,问道:“你干嘛的?” 女孩低着头看起来完全不敢与千夜对视,听到千夜不友善的声音更是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将头扣在地上,“奴奴奴俾,是,是总管派来伺候千夜公主的!” “伺候我?” 原本还以为自己以后都要一个人住在这边,但是有人派给她一个丫鬟也不出她的意外。 “好了我知道了。”千夜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提醒着:“下次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要是真的怕我或者不想留在这儿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为难。” 原本她就已经做好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孤独终老的准备了,这人来与不来,与她来讲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况且,从小到大都慕强的自己对这种见人都会发抖的人,哪怕是女子也没有什么好感。 那女孩依旧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一点,只是磕磕巴巴地解释自己没有想走也没有不愿意留下的意思,只是她现在的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千夜无奈道:“抬起头。”他们中原人这种尊卑方式在她眼中有些过,让她实在没办法接受,好像自己欺负人了一样。 那女孩迟疑了一下,犹豫之后还是不敢违背千夜的命令,只能抬起头。 一张小脸憋得透红,顺着下巴往下看,脖子上几道通红的抓痕十分显眼。 “你叫什么?” 女孩垂着眼,就算抬起头也不敢与千夜对视,毕竟坐在眼前的可是沙幽客的公主。 “奴婢叫,叫浮梦。” 千夜点点头,称赞道:“还挺好听。” 原本她还想着若是本名不好听就给改一个沙国的名字,就叫小吉拉丽也挺好。 浮梦听到千夜的称赞非但没有开心,而是把头又重新底下道歉:“奴俾不敢。” 好听便是好听有什么敢不敢的? 千夜又是一口叹气,摆摆手,“你找个地方住下吧。” 看着她唯唯诺诺地起身,想必又会做出让自己不满的事。 千夜看着她倒退的身影,提醒道:“不要找最破的地方住,不然我晚上想找你会麻烦。” 浮梦一顿,立即点点头:“是。” 千夜回想着她脖子上的抓痕,看上去应该是女子的指甲挠上去导致的,痕迹还不怎么浅,最重要的是,那个挠人的女子手指甲还不怎么干净,伤口不仅冒着红丝,还不沿着伤痕凸起,应该不是什么主子干的。 千夜本想叫住她问问脖子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她颤颤巍巍很害怕自己的背影,就没办法张口,算了吧,也不是自己弄得,以前的事就让她自己处理吧。 千夜一仰身又躺了回去。她望着房顶发呆,祁朝还真是个无聊的地方,就算她心里很想出去溜达溜达,但是如今自己的身份乱走一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想要自己安生,还不如就这么在这儿老实地呆上一两天之后再出门。 想起来这四皇子祁风也是,为什么只和自己说读书的事? 要是刚刚和自己说的是靶场,练武的事,现在她恐怕早就有机会偷偷跑出去好好地玩玩了。 “好无聊啊……” 就算自己对着房顶哀嚎,老天爷也不会给自己一件事做吧。 “呦,这谁啊?” “是啊,怎么,来这边的感觉怎么样啊?” 千夜听到门前传来的声音,立即坐起身向窗外一望。 浮梦正在院子里洒扫,门前来了两个同样穿着的女子,一看就知是和浮梦一样,这宫中的丫鬟,只不过为什么同样是服侍人的,一个唯唯诺诺一个盛气凌人好像一个主子一样,那她就不知道了。 浮梦紧张地往后倒了几步,“你们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啊,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被那个野蛮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说着居然好不见外地直接抬脚踏了进来。 “不过啊,真是可惜这院子了,虽然被祁楚菱装饰的不错,但是啊,这里面的人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用梅花镇宅又能怎么样?不还是一个喜欢克死人的地方。” “……那是公主。”她怎么敢直接叫她的名讳? 女子走过去,一把抓住浮梦的下巴,语气凶恶:“公主?不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弃子,早晚死在沙国!你看到平日刁钻刻薄的莺莺了吗,公主的贴身丫鬟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和她是同等的下场。” 浮梦被吓得缩着脖子,她早已经习惯被她们收拾了,只不过再忍一忍,这些人没意思了就会自己走了。 那女子看着浮梦还是原来那一副死样子不由地开心,刚要抬手打她就被另一个丫鬟拦住。 “你干什么?!”讨她的晦气! 顺着那丫鬟的眼神,她抬头望去,千夜正靠在正殿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们。 那女子吓得浑身一抖,这人的穿着并非宫中的衣服,而且这整个寒梅林院除了那个人还有谁?沙国人,这是她第一次见。 千夜见自己的出现似乎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便走下去,一步步地靠近她们。 两女子见状竟然想跑,千夜随手折了一支梅花,瞄准,花枝犹如利箭刺中了那骂人丫鬟的膝窝上,没站稳瞬间摔在地上。 浮梦吃惊地看着千夜随便一出手居然就有这等效果。 “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 那女子转头看着千夜居高临下的脸,她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任何怒气,好像打她只是因为一时兴起。但是她敢说什么吗?她不敢,哪怕这个人是她们心里从未瞧得上的沙国蛮人,她也不敢,真的会被杀了吧。 “怎么?刚才不还很能说吗?” 其实千夜这么问,但她根本就没任何恶意,她只是发自内心真的想问问,为什么刚刚对着浮梦一堆话,到自己就连一个字都没有了。 那女子趴在地上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真是看得她有些难受。 千夜摆摆手,“赶紧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再出现的我的院子。” 听到千夜发话要放过她们,丫鬟立刻起身,被同伴一瘸一拐地扶着离开了,像两只被猫抓伤的老鼠一样。 真是莫名其妙! 千夜转过头看着还处于惊吓之中的浮梦,“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浮梦一惊立刻低下头,“是奴婢的错,奴婢……” “行了行了。”一口一个奴婢听得自己烦死了。 沙国王城也有侍女,但每个侍女都是窈窕身姿,长相气质都很好,不但会品酒还会跳舞助兴,性格也是安静得很,主人在一旁说话从来都不会插嘴,只向一个木头人一样做好自己的事,她还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有侍女说这么多的话。 千夜觉得实在无聊,与其等着乐子找上门还不如出去自己转转。 她刚迈出门就感觉后面有人看着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浮梦紧张地握着手里的笤帚,她想抬眼看着千夜的眼睛,可是刚才她那树枝做箭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实在有些说不出什么。 千夜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忽然她想起来自己有个非常重要的事,“御马场在哪?” 在浮梦的支支吾吾中她算是大概了解了御马场的大概位置,自从和幸格分开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住的怎么样,吃的好不好,习不习惯。 顺着浮梦指的方向加上她灵敏的鼻子,只要走近这马声和味道简直就是最准确的方向标。 刚到御马场门前,千夜就被喂马太监拦住。 “我来看看我的马,不骑,看完就走。” 太监十分规矩,就算知道了她是沙国的公主也没有半分不敬,“公主,实在对不住了,我们这儿没有得到圣令不敢随意将马匹放出去啊。” “连看看都不行?” 小太监摇摇头,“您真的不能踏进来。” 千夜也不想难为别人,但是她实在想看看幸格的状态。 小太监离开后,千夜看着眼前禁闭的大门,忽然想起来,他的确只说了“不能踏进来”,那她不踏进去不就行了?。 千夜绕道后侧,这里的马声最大,应该离马棚最近。 眼前这高墙对于普通人来讲那就是一座想都别想的山,而对于自己,那就是两步轻功的事! 千夜抬步上墙,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住了墙头。 这可不是自己的地盘,可不能真的站在房檐上看个舒坦仔细。 里面有人! 马场正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面对自己一个背对自己,看穿衣打扮身份定是不同。 千夜立刻就有些不服,凭什么?不是说不让进的吗?他们能进,自己就不能?难道每次去看看幸格还要找皇帝要一下圣令?到底谁有功夫总搭理自己啊。 千夜大概打量一下就知道这两人自己并不认识,她伸了伸脖子,想要赶紧看到幸格之后赶紧离开,这种会被人抓到的丢人事自己还是不要犯比较好。 忽然,千夜明显地感受到一道视线,有人在看自己。 顺着视线看过去,正是马场中间的那正面对自己的人。 千夜刚要把食指放在嘴边想要让这人帮自己保守一下秘密,不要拆穿自己,可当她看向那人的瞬间,千夜愣住了。 他的左眼,是金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右眼带着黑色的眼罩,却完全不破坏他脸上整体的美感,浓密的眉睫,高挺的鼻梁,微粉的嘴唇,脸部的线条精致顺畅到好像不是人能生出的模样。 像一幅画,对,像这世上最好的画像师画出来的美人图,画中仙…… 千夜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红晕渐渐爬上她的脸蛋,她盯着那个人的脸,吞了吞口水,完全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好像着魔了一样,感叹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看。 第17章 军训小姐妹 可能因为他看着她的缘故,原本背冲千夜的人也转过身看着在墙头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她。 马场的小太监顺着两位公子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千夜。 “公主!那里不让爬墙!” 被这么一喊千夜吓了一跳,没抓住直接掉了下去。 里面的人听到一声哀叫之后迅速赶出来,千夜坐在地上还未等起来,便眼睁睁看着一群人从马场大门赶过来。 “你还好吧。”背冲自己的人赶紧走过来伸手想要拉自己起来,而那个“画中仙”却没有过来,只是在门前停留了一下便离开了。 千夜望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啊,若是张成他那副模样,只要见过一次必定终生难忘吧。 “公主?” 千夜回神看着眼前准备把自己拉起来的手,“啊,对不起愣神了。”她把手放在那人的手上,站起身立刻拍打身上的灰尘。 “没关系,你在这儿,做什么?”说着还不忘用眼神瞟瞟墙头。 千夜感觉有点丢人,自从长大之后她还从来没在墙上掉下来过呢。 “我惦记幸格,想要看看,但是进不来。” 那人笑了笑,“御马场的确需要父皇的圣令才能进来。” 父皇……千夜打量着眼前这人,仪表堂堂,身姿挺拔卓越,但是看上去年龄要比祁风大得多,大概三十有四了。 而据她了解这么大的皇子除了已经战死的二皇子祁峥之外,只有一个人了。 “迦漠珂罕·千夜拜见大皇子。” “公主不必如此多礼,既是来了我朝便是客人,随意些便好。”见千夜有些狼狈的样子,祁墨问道:“公主刚才说自己想进去,是要看看你的马?” “正是。我只是从昨晚入宫之后便把他交给了张将军,之后便没有机会来看它,有些担心。不过御马场需要皇帝的圣令,我觉得这点小事就去麻烦他也不好,就只想到爬墙,看上一眼就好。” 祁墨微微一笑,看上去温文尔雅,“没关系,我带你进去。” “真的?”千夜惊喜道。 祁墨点点头,“随我来。” 大皇子祁墨可是祁皇祁清河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的话自然没有人敢违抗,而且一直以来皇子们来御马场无论是看马还是领马都是皇帝默许的,不需要圣令也可以通行自如。 千夜跟着祁墨进了马场,这里的马棚被收拾的很好,马匹一匹挨着一匹,个个都是顶好的骏马,干净不说就连粮草也是上等的,可是就算条件再好,她还是觉得当初沙国那种散养的方式更好。 她着急地寻找幸格,忽然一抹熟悉的暗红映入千夜的眼帘,“是幸格!” 听见她的声音,幸格更是忘了自己被拴在桩子上,激动地直想狂奔。 千夜跑过去趴在幸格白色的鼻梁上亲了两下才舍得放开,看着它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似乎过得还算不错。 “你和马的关系真好。” 千夜起身还不忘摸着幸格的脸蛋,“因为我们是亲人啊。”它可不单单是自己的坐骑。 “亲人,还真是新鲜的形容。” 千夜问道:“那你们当它们是什么?” 祁墨看着旁边马棚里一个个毛皮油光的骏马:“更多的应该是地位的象征吧。毕竟现在的王公子弟都会在自己的宝马长得,养得如何上较量一番。” 千夜点点头,心念着这也难怪祁朝人是骑术最不好的一族了,毕竟你都不把它们当做和自己一样重要的宝儿,它们又怎么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和你并肩作战呢? “我以为你会反驳我。” 千夜摇摇头,她盯着幸格想多看几眼,“我尊重每个人的想法。” 别人怎么想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她没想过去多管闲事,其他的马儿在与主人心灵契合上的确有些可怜,但是最起码从吃住上还是顶好的,大概也不算不幸吧。 和幸格腻歪一会儿,千夜主动提出离开,这又让祁墨有点惊讶。 千夜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对,主动问道:“大皇子以为我不被催不会出来?” 祁墨笑了笑,“千夜公主果然聪慧,连我在想什么都能猜到。” “是你有点太明显了。”千夜跨出大门,回头望了望幸格的位置,“我可不是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人。” 若是自己不离开,那除了祁墨这里也没有人好意思拉下脸让自己离开,但按照祁墨的个性,看上去不到万不得已也绝对不会开口,那既然大家都这么为难,自己何不主动一点,成全他们? 与祁墨分开之后,千夜的心放下不少,毕竟她现在能确定自己的幸格在马棚里好好地活着,条件也算不错,至于今后,祁墨和自己说只要随便拉着一位皇子一起来,就能不用皇上的圣令看幸格,这样的话,她今后可能时不时就要找祁风一次了。 幸格这件事终于想块落地的石头,让她安心不少。 她忽然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的那个“画中仙”,现在回忆起来甚至有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把一个人看得那么漂亮就算了,为什么还会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好像哪里见过? 一进寒梅林院的大门,浮梦居然壮着胆子跑过来,但声音还是有点颤巍:“公主,您回来了。” 千夜点点头,思绪完全不在浮梦的身上,只是敷衍道:“吃饭了吗?” 浮梦一愣,随后立即摇摇头:“……还没有。” 千夜心不在焉地往前走,“怎么不吃?” 浮梦跟在她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公主没吃,奴婢不能吃。” “啊?”千夜回过头,“哪来的陋习?” 自己吃不吃饭和她吃不吃饭有什么关系?而且她作为奴婢也不知道自己去哪了要多久回来,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外面吃过了回来,这要是自己一年不回来,她是不是还要回来给她收尸啊。 浮梦见千夜的语气有些急促,立刻答道:“是宫里的规矩。” 这都教些什么有的没的,回想她刚出门遇到的两个看面相就讨人厌的丫鬟,与其定这些主子不吃他们不吃的规矩,还不如好好教导一下什么叫做“相煎何太急”。 “以后在我这儿没这个规矩,到点就吃饭。” “不行的……” “你现在在哪?” “……寒梅林院。” “这是谁的地方?” “公主的。” “哪个公主?” “……沙国的迦漠珂罕公主。” “没错,所以这里是我的地方,你在我的地方就要听我的话,明白了吗?” 浮梦缓缓地点点头:“明白了。” “很好,这是你说的,要是下次再被我发现违抗我今日的命令,我就罚你。” “……是。” 千夜深吸一口,她实在不太喜欢唯唯诺诺的个性。 “大点声,我听不到。” “是!”浮梦盯着千夜的脸实在不敢造次,只能闭上眼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喊出比刚才大一点的动静。 “行了,你现在知道自己应该去干嘛了吗?” 浮梦呆呆地看着千夜,“……干嘛?”她环视整个院子,在千夜离开之后她没意思得很就不停地打扫,从院子的地,到屋子里的所有摆设早就已经一尘不染了,进门前的梅花也已经收拾整理浇完水了,还有什么? 千夜无奈道:“你现在应该去吃饭了。” 浮梦恍然大悟,她对这种事早就已经习惯了。 之前她刚入宫就被分到裕华院去侍奉新妃,新妃都有一个受宠的阶段,她善下棋,祁皇宠幸的日子自是比其他新妃的时间要长,当时得到盛宠的她娇奢不说,还将自己带进宫,原本和她一同长大的宫女宠得不行,眼睛长到天上去,自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刚入宫的小丫头,所以慢慢的就变成了她们喜欢欺压的对象。 而这次,她因为不小心将大宫女的衣服洗破,就被赶了出去,要不是新来的沙国公主没有人侍奉,自己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只不过,侍奉这个公主在她们所有太监奴婢里都是一个倒霉的差事,最后能轮到自己还是因为她生性软弱,被人欺负,就连脖子上的伤也是因为她不愿意给其他宫女端茶倒水,被教训后留下的。 “发什么呆?还不快去!” 浮梦点点头,立刻跑开了,刚走几步她才从恐惧中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在千夜回来的时候迎上去…… 千夜疲惫地推开门,她想换件衣服,自己坐在地上这件事是她绝对不想再回想起来的事。 “回来了。” 祁风?千夜看着他一个人坐在大厅的座位上,手边放着一盏早就和干净的茶。原来浮梦壮着胆子跑过来迎自己就是要告诉自己屋里有人在等她。 “等很久了?”千夜一屁股坐在祁风的对面,打趣道:“还是把你哥哥从马上拉下来累得你一口闷了我的茶叶?” 一提起自己那个哥哥,祁风就头疼,想来这三皇子祁轩也是,放着老天爷赐的天赋不要,偏偏执着那些自己玩不起的,若是他将心思全都放在文政上,恐怕现在都可以每日上朝帮助父皇建设江山了,非要整日里呆在靶场折磨自己。 “都有吧。”他等的时间也的确不短。 祁风眼尖,一眼便看到千夜的裤脚有些灰尘,问道:“你去哪了?” 丢人归丢人,但是若是撒谎让人拆穿了不是更加丢人? “我去御马场了,想看看幸格。” 祁风道:“你放心吧,经过你们这一路的奔波,张守林对幸格也是喜欢的不行,那么一匹好马自然特意吩咐好好照顾。” 千夜点点头,这话不假,的确很不错,除了没什么自由之外。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要是去了靶场,旁边就是马场,可以练骑术的地方,到时候你就把幸格带出来,玩上一天。” 千夜立刻双眼放光,“真的?那明天早上我就去。” “明天早上可不行。”祁风左顾右盼了一阵问道:“上次我还没和你说完,今日来了就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祁风双手一摊,摆出那天他的姿势:“书呢?” 一听书千夜就头大,“扔了。” “扔了?!这可不行,你没有书明天怎么去白镜园听课啊。” “你明天才要去白镜园!”千夜直接耍上来无赖,要是叫她去学堂,还不如直接把她扔进狼窝。 祁风点点头:“我明天的确会去白镜园,王公大臣的子女,都要去。” “那我更不去了!”原本以为只有女子丢了一圈人,现在男女都有那岂不是一次性把所有脸都丢了? “这样吧。”千夜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你带我去靶场,只要你赢了我,我明日就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怨言地去白镜园听课。” 祁风笑道:“我赢你?你是故意的吧。” 箭术更胜游牧族的千夜自己怎么赢? “没自信就不要让我读书啊。” “要不是父皇的命令,你以为我想磨你啊。”看着千夜打定主意要一决高下之后,祁风想了一会儿,只能咬咬牙:“走吧。” 千夜眼睛一亮,立即起身,“走吧。” 从白镜园到靶场,这差别还真是大啊。祁风感觉千夜真的很像自己的哥哥祁轩,只不过哥哥把自己的执着放错了地方,而千夜没有,若是有一天他可以恍然大悟,转身回去一门心思地研究政事,那祁朝绝对会再多一位成就大业的军师。 路上,千夜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过了今天自己就知道靶场的位置,以后想去还不是随时都可以的事? “心情这么好啊。” 千夜道:“那是当然,你都不知道我馋这个多久了。” 祁风道:“看来,我一会儿似乎赢不了了。” “那你记得你答应我的,我赢了我就不去白镜园了。” 祁风的语气意味深长:“白镜园可是个好地方,你要不去啊,我保证你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之后准后悔。” “才不会。”她会因为不去读书后悔?就这么说吧,哪怕皇帝现在就下令说只要她在白镜园天天上课,在考试之时夺得魁首就把整个祁朝送给她,她也没有兴趣,毕竟她深知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才不会因为那些根本就不擅长的事去为难自己呢,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可是务实的人。 第18章 百步穿杨,马下救美!我滴公主怎么能这么帅呢! “喏,怎么样?和你们沙国比起来。” 千夜看着眼前偌大的马场,旁边就是靶场,靶场相对马场要小得多,不过这样也是合理的,毕竟靶场只要够远就行,用不上那么大的地方。 “看到这个我似乎明白你们为什么没有太多精通箭术的人了。” 祁风惊讶道:“难道差很多吗?”最近还特意扩建不少。 “不是差,是太好了。” 从风向到土地,这种环境好到不行的训练场,自己闭着眼也能正中靶心,在实际战场上没有什么优势。 “这是何意?” 千夜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三枚铜钱抛向天空,随意抽出一柄弓,闭上眼,三支箭一同上弓,放弦,三支木箭划开微风,精准穿过铜钱,分别刺入相邻的靶子中心! “百步穿杨!好箭法!” 两人回头发现有一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在马场的围栏处叫好。 祁风看到这人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三哥,你怎么又来这边了?” 三哥?看来这就是那个武痴三皇子祁轩了。千夜打量着祁轩,看起来的确一股文人气质,眉宇之间透露着世家公子的模样,白白净净的,身板看起来似乎还有点柔弱,一看就不是练武的苗子。 祁轩夹着马肚又往前走了两步,马场和靶场中间只隔着一圈围栏,但他恨不得马上走过来和千夜唠个明白,但是显然他还不舍得下马,看旁边小太监的模样,只要三皇子一下马就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上去。 “看你穿得并不是我中原人的衣服,你就是沙国来的公主吧。” “三哥,你快下来 。”祁风真的是要气疯了,若是祁轩再在马场惹出事,大哥非要扒了他的皮! 见祁风要上手,祁轩赶紧拽住马绳想要往后退,可是他并不知道怎么让马后退,只能往一旁拽着马绳,想要躲避祁风伸出来的爪子。 可是今天这马就是怎么也不肯听话,只得让他指着祁风,命令道:“别拦我!我今日玩一会儿便回去,你若现在拦我,那我就不下来了!” 祁风愁得头疼,只能摆摆手,“我们比完你就要下来!” “比什么?” 祁风指了指千夜:“我和她比射箭。” 祁轩满脸遗憾:“四弟,别说哥哥我没提醒你,我知道你是咱们祁朝最年轻的将军,征战四方统帅三军,这个射箭你也是宫里一等一的,但是,就看沙国公主刚才的箭术 ,你赌什么了?”说完还不禁加一句:“太惨了。” “不是,我还没比呢,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啊?” “凭我虽然不会骑马射箭,但有脑子。” 这点千夜倒是很意外,原来祁轩他知道自己不会骑马射箭啊,她还以为他越挫越勇是因为自我感觉优秀呢。 “好啊,你就站这儿,等弟弟的好消息!” 话是这么说,但是刚才千夜击穿铜钱连中三箭可是闭着眼,这种程度就算他睁着眼也未必能成功。 事到如今祁风对于为什么边拓罗会把这么厉害的公主扔在祁朝就更想不通了。 祁风放松一下肩膀,“来吧,怎么比?”光是射中红心的话是不是太简单了。 “要我说?”这要是让她说,这种条件平静到不能在平静的地方难度一定会加到地狱级。 祁风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算了,我来吧。” 想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究竟要比什么,刚才千夜那三支百步穿杨已经把这场比赛的难度拉到最高了,还能怎么比? “不如就在箭靶上射出一个祁字吧,谁的快,算谁赢。” 千夜看着一旁只知道出馊主意的祁轩,“那要多少箭啊?” “二十五箭。” “二十五?”祁风惊道:“那要射到什么时候啊?” “以你们二人的箭法射中心有什么好看的,比速度吧。”说完还笑嘻嘻道:“就这样定了,我再溜几圈,一会儿来看你们的结果。” 祁风咬咬牙,“分明就是怕我管你。” 千夜看着小太监开始十分自觉地帮他们把要用的二十五支箭从箭筒挑出来摆在自己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真要这样吗?” 祁风自己也想不出究竟有什么更好地办法,只能点点头,“就这样吧。” 平日若是在沙场上射出二十五支箭并不是难事,也不是什么耗时间的事,但是这次,要在一个靶子上射出大祁的祁字,就需要思考落剑的位置和空隙,这种动脑子的事搭配到射箭,真无聊得很。 为了能快点,千夜先拾起两支箭搭在弓弦上,瞄着对面的靶子,利落放弦,两支箭挨排钉在靶子上。 她瞟了一眼祁风,“四皇子要是一箭一箭射,那是没办法赢我的。” 祁风撇撇嘴,他也不想啊,但是他射箭的极限就是两支一同射出正中靶心,但是这种射字的游戏,想要把两支箭精准地射在两个不同想要的位置上,还是有点难度。 经过两支箭的试探,千夜用了六支箭就找到了方法,她又架起三支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她脑中构想好的位置,一发入魂! “精准!” 不知道什么时候祁轩又溜圈回来了,站在围栏旁开始叫好,“祁风,再不抓紧点会输哦!” “不用你说提醒我,骑好你的马。” 千夜对于这种比赛只要最后的结果能赢就好,至于赢多少,又不重要,所以也没必要在祁轩和靶场的太监面前如此不给祁风面子,随后她故意放慢速度,还时不时故意将一两只箭射偏一点,这样就算最后这个字没有那么好看,只要能认不出来是祁字就好。 还差最后一箭,千夜看着自己靶子上的祁字只剩下左上方最后的一点,只要自己射出这箭就是她赢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去白镜园,祁风还不会再因为这事来找自己! 她心里得意,看着祁风还有四支箭没射出,她美滋滋地将最后一箭搭在弓弦上,忽然,她余光中似乎出现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只有一闪,她别过头望去,身影却又不见了,好像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在树林里救自己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怎么感觉好像不是见过一次了? 千夜忽然想起她从御马场的墙上摔下来,那个“画中仙”的背影! 难道,他们是同一人?居然是他救了自己? “千夜?”祁风顺着她望着的方向看去,那边明明什么人都没有,“你在看什么?” 千夜回想当初在墙上与他对视的模样,忽然脸上有点发烫,若真的是他救了自己,她可要好好的找机会感谢一下。 “千夜!”祁风道:“你别想不认账哦,既然输了就要愿赌服输,明天白镜园见。” “什么愿赌服输?” 千夜回过神,祁风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随手指了指两人的靶子,千夜低头发现自己手里只有一柄弓,而箭早就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她抬头望去,祁风的祁字已经射好,而自己的祁字还缺了左上角的一点,还有那支不翼而飞的箭,竟然落在靶子下面,她居然脱靶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再发什么呆,但是我赢了。”随后祁风一脸认真道:“你不会赖账吧。” “不是我,我那个刚才看到什么人过去了,所以我愣神了……” 祁风又向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明明什么人都没有,“你看到什么了?”的确,按千夜的箭法,自己想赢了她的确有点天方夜谭。 千夜满脑子都是那人的背影,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连他最明显的金色眼睛和黑色眼罩都忘得一干二净,最后磕巴了半天只说出一句,“长得极其漂亮。” 祁风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你见到他了。” “他?是谁啊?”难道也是其中一位皇子,不过祁皇现在一共只有四位皇子的事她是知道的啊,除了已经战死的二皇子祁峥,其余的三个人她早已经见过了,那他又是谁呢? 见千夜异常的反应,忽然祁风灵机一动,语气开始放慢,像是在吊她的胃口:“他叫江无卿,是白镜园的教书先生。” 还特意把白镜园的教书先生加重了语气。 千夜的眉毛还是挤了挤,但是很快就像想开了一般,将手里的弓放下,利落道:“明天白镜园见。” 祁风实在想笑,看着千夜原本纠结的表情,这思想斗争结束得也太快了吧。 突然,一声马叫惊响!祁轩被马重重地摔到地上惨叫,祁风吓得立刻翻过围栏去查看祁轩的情况。 千夜看着那马定是因为祁轩不会骑,还随意拉扯马绳,勒的马嘴生痛才会忽然受惊! 可这三皇子偏偏就是不长记性,无论自己怎么被人说没有天分,却每次都要在御马场里挑出最高大的骏马出来骑,如今这比自己要高两头的大马,想要让它停下也只能等它跑够了,自己冷静了。 千夜盯着马匹跑的方向,只要它还在空地上就无所谓,若是突然冲向祁风他们,她还真的要想想办法。 忽然大马冲她奔来,千夜未惊,这可是每个沙国每个想要得到绝世宝马的训马人都要经历的事。 她侧过身,大马从她身边穿过,顺着它奔去的方向,是一排练武用的木桩,后面……千夜突然睁大了眼,这木桩下面为什么会有一片粉色的纱? 难道后面躲着人?! 千夜疾跑奔向烈马,蹬上旁边放置木箭的桌子飞身一扑趴在受惊的马背上,她立即坐起身,拉死缰绳,千钧一发,千夜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马拉停。 烈马张起前腿,马蹄下差一点就被踩踏的两个女孩早就吓得花容失色,看上去连动一下腿的能力都已经没有了。 千夜趁马停下立即拉开它转个方向,随后祁风急忙赶来,看着两人大声呵斥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不知道这儿是哪吗!” 两女孩有惊无险却还是吓得魂都快飞了,一人红着眼眶,另一个则早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但是哭是哭,不服祁风也是真的。 “你那么凶干什么啊!我又不知道马会突然这样!” 千夜将马栓在一旁,定睛一看,那哭得最惨的不正是祁朝大将军牧云岚之女牧云秀吗?当初那个在大街上公然拦马的大小姐。 “你不知道,你就不该来!你还不知道,你上哪去作去闹我不管,你这样出了事谁和你爹交代!”祁风转头看着旁边红着眼的女孩,“还有你!她从小到大没有正形,你怎么也跟他胡闹!” “哥哥……”女孩低下头,“是楚晴的错,还请哥哥不要生气了。” “和他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他救得我们,神气什么啊!” 祁风怒道:“牧云秀给我闭嘴!再说话就把你从皇宫里扔出去!” “你敢!” “我怎么不敢?这是我家!你家是牧云府不是皇宫!” “你!”牧云秀上去使出全身力气猛推了祁风一下,但是力气太小对祁风并没有什么效果,“你家这个破地方,以后叫本小姐来都不来!” “谁会叫你来啊!”看着牧云秀离开的背影还不忘填上一句,“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给自己打脸!” “哥哥!” 两人在中间吵吵,祁楚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奈何祁风哥哥和牧云秀的性格实在太火爆,自己根本就插不上一句,只能转身想追气呼呼离开的牧云秀,但是又想好好和她的救命恩人说一句话,看样子现在是没办法说了。 祁楚晴向祁风身后的千夜点点头,转身便去追牧云秀。 祁风也是被这个大小姐气得够呛,直到两人的身影都不见了,还能依稀感到他胸口的起伏并不匀称。 祁风深呼一口气,调整状态,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和缓和了不少,“谢谢你啊,千夜。要不是你,我妹妹和牧云秀那丫头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命。” “小事儿了,祁轩怎么样?” 千夜这么一问,祁风才想起来祁轩还在那边躺着,刚才真是,左边哥哥右边妹妹,可忙死他了,怎么一个能让自己省心的都没有啊! 忽然祁风的脸上有些羡慕:“千夜的兄弟姐妹一定很安心吧,有你这么厉害的亲人。” 安心?千夜回想起她所谓的兄弟姐妹,除了沈安之外,似乎没人会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吧,哪怕这些人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 她笑了笑,“大概吧。” 第19章 就是一匹很普通的狼~ 等到御医赶来,祁风帮着一起将祁轩送回宫里,马场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因为皇子受伤走了精光。千夜望着即将下山的太阳,气温渐冷,连抚在脸上的微风也开始发凉。 她走到那匹刚刚才受惊的烈马身旁,希望他摔了皇子之后会有一个明事理的人为它主持公道。 千夜摸着烈马的鬃毛,棕黄的毛发异常闪亮,若是驯服定是一匹好马。她飞身跨坐上去,稍微安抚地骑了两圈,发现它原本就是一匹温顺的马,只不过今日真的是遇人不淑了。 她拉着缰绳指引烈马走到箭筒处,她弯身伸出胳膊抓起弓箭,将箭筒挂在马侧,加紧马肚,让它跑得更快,千夜慢慢松开缰绳,抽出一根木箭,上弓,拉弦,放箭! 她骑着马围着靶场跑了几圈,将全部的箭射空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长弓,她放松身体慢慢地趴在马背上,这种边骑马边射箭的感觉真的太好了,若是在绿洲上,在草原上,在大漠上,就更好了。 次日一早,刚过寅时千夜就立马从床上跳起来,知道今日就是去白镜园的日子她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翻身打滚在床上轱辘了一晚。 平日里沾枕头就睡的人,昨晚无论摆什么姿势就是无法入睡,脑袋里回忆救命恩人的脸就像开闸的洪水一般,自己个没心没肺的,居然会想今日会发生什么想一晚上。 千夜抬起手伸了个懒腰,睡不好,整个筋骨都像篡位了一样酸疼,好生难受,“救命啊!” “……怎么了?公主。” 浮梦的脸突然印在窗子外面,吓得千夜不由地一激灵,“你在干嘛?” 浮梦看起来还是唯唯诺诺的,一点也没有变,就连她现在虽然在关心自己,可是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窗子上,这种事到底有多吓人她是一点也没意识到。 “奴婢听到公主在喊救命,就立刻过来看看。” 千夜放下手,“那你为什么不进来说话?” “……着急,忘了。” 千夜也是无奈惯了,只得吩咐道:“给我弄点吃的,一会儿我要去白镜园呢。”这去听课就已经很困难了,要是没睡好还没吃好,那今日她还有命回来吗? 浮梦立即道:“早点我已经给公主准备好了,就等着公主起来了,粥还在锅里温着。” “什么粥?”她早上想吃肉,再喝点酒,中原人那些汤汤水水的早饭哪够吃的,半天下来不会饿吗? “蔬菜粥。” “还有吗?” “鸡蛋羹。” “还有呢?” “还有两块桂花糕,可以吃两日。” “之后呢?” “……没了。” 千夜忽想起自己平日在沙国每日早上起来不是奶酒就是牛羊肉再就是烤狼腿的日子,看来以后是一去不复返了。 “你说两块桂花糕吃两日?” 浮梦点点头,“早上吃点甜食会有精神。” 千夜也是赞同,“这倒没错,只不过,就两块你吃两日?你是小鸟吗?” “不是我。”浮梦立即低下头,“我怎么能吃那么好的东西?是公主的!” “那你看我像鸟吗?” “……不像。” “那我们这么点东西早上怎么能吃饱啊?” 要是有肉就算了,要是没有自己绝对不到两个时辰就开始肚子叫,自己在家便算了,这要是坐在下面听课的时候叫了,那岂不是很丢人吗? 忽然千夜想起自己离开沙国的时候用黄纸打包了吉拉丽给自己的宝贝,立马来了精神,“你把你那些汤汤水水摆上,等我。” 看千夜风风火火的样子,浮梦直发懵,“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呀?” “你别管我,你赶紧把你刚才说的东西都上来,一会儿就知道了。” 浮梦按照千夜吩咐将自己一大早就熬好的蔬菜粥摆了上来,一人一碗两碟一筷。 千夜左手拎着自己银壶,右手拎着黄纸包裹的东西走过来,浮梦盯了半天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只是看上去这东西是真的大,都快和千夜的腿一般长了。 千夜随手一摆将那大物放在桌子上,太沉砸得桌子咣当一声。 “公主,这是什么啊?” 千夜看着桌子上浮梦给自己摆好的餐食十分嫌弃,直接转身做到了对面,“你也坐。” “啊?”浮梦看了看千夜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方向,正是自己给她准备好的位置,“不行,那是公主的位置。” “什么位不位置的,快点。”要是说公主坐的位置每天就只能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那宁可不叫这个公主。 见浮梦还是不敢,千夜只能吓唬她,毕竟原来在孤月楼也是每日和吉拉丽一起吃饭,一个人吃一个人在一旁看着,那太难受了。 “快点!不然我生气了,你知道吧,我可是沙幽客,生气之后可不知道会做什么。”说完还从腰间拔出一把宝石镶嵌的匕首在帕子上反复擦了几下。 这白晃晃的刀锋看得浮梦心惊肉跳,就算她还想坚持宫中的规矩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了,毕竟腿软这件事可不是她能控制的。 千夜将浮梦做好的饭都推到她面前,“这些都给你。” 浮梦刚想说“不行”就被千夜手里的刀吓得把这两个字活生生地咽了进去,看来公主只能劝解,不能拒绝,“公主,这些都是您的餐食,我是奴婢,不能吃这些。” 千夜问道:“那我要是吃了这些,你吃什么啊?” 浮梦道:“我们有奴婢的餐食,今早的是白粥和馒头。” 白粥和馒头?千夜听着就一哆嗦,“太可怕了,感觉还没有御马场吃得好。” “的确没有。” 千夜惊道,“人没有马吃得好,感觉你还挺理所当然的。” 浮梦道:“御马场的马都是大人们的宝贝,我们这些奴才自是比不上的。” “算了算了,你今天就先把这些吃了,也算是让你吃点好的,白天有力气干活。” 看浮梦这执拗的样子若不是害怕自己恐怕一定不会坐下正视主子的饭菜,但回想他们整日里吃的东西,那也太可怜了吧,天天要做力气活不说,还不能吃顿好的了? 虽然这眼前的粥鸡蛋羹啥的对自己来讲并不是什么好的。 千夜麻利地解开绑在黄纸上的细绳,这可是她千里迢迢带过来的宝贝,如今看着餐食,估计自己要想个办法把肉腌起来,能多吃几日算几日,直到自己在祁朝找到能吃的东西为止。 浮梦从刚开始就已经好奇这到底是包得是什么,毕竟这么大的东西拿到餐桌上她还从来没见过。 黄纸包装被千夜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香喷喷的烤肉味扑面而来,这暗红色的狼腿简直就能让人食欲大开,配上奶酒,咬上一口简直就能精神一整天啊! 浮梦见到这么大一只烤腿摆在桌子上愣住了,她眼看着千夜拿出刀在上面片下一大片肉递给自己。 “试试,非常好吃!” 浮梦别说早上了,对于肉应该说是每两三日的午时会有一点,但千夜给她这一片肉,在整个腿上看似乎没什么,但对于她来讲已经是半月的量了。 “发什么呆啊,快点!”千夜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片肉割成几小块放在桂花糕的碟子上,“你这个糕赶紧一口吃了,碍事。” 浮梦不敢耽误千夜,竟忘记手边早就摆好的筷子,徒手将“碍事”的桂花糕赶紧拿起来,让千夜把弄好的烤肉放进盘子。 “你给我掰一半。”千夜的确没吃过这些中原细腻的糕点,嫌弃它的量太少,但对于味道还是好奇的。 浮梦回神看着被自己徒手拿着的糕点,“不行。” “怎么又不行?” “被我拿了,脏……” 千夜左手拿刀右手按着,片下一块红肉后用手拿着放到嘴里,“我们沙幽客都这么吃饭,该讲究的以后再讲究。” 看浮梦想用手掰又不敢碰的样子,千夜直接把手里的刀递给她,“用这个。” 白慌慌刀刃吓了浮梦一跳,千夜实在嫌她墨迹,但是又不想吓唬她,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把着糕点的另一半掰了下来一块,可这一块却完全没到一半。 “少了公主。” 千夜摆摆手,“没事,我也不靠它吃饱。”她只是想尝尝这东西好不好而已。 桂花糕酥软可口,入口即化,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在口中萦绕。 千夜点点头称赞道:“做这种精致的糕点还是要中原人才能办得到。” 糕点之类的小食其实沙国也有不少,只不过大多喜欢用各种奶油,除了奶味似乎没有其他味道了,和中原糕点最大的区别应该就是品相了,向他们这些方方正正上面还印着花纹的糕点,沙国人打死也做不出来。 千夜瞟了一眼浮梦手里那大半块桂花糕,不过这量上沙国可不是赢了一点半点。 浮梦挣扎了好久终于咬了一口桂花糕,这绵密的口感真是让她吃了一惊,原来主子们每天吃的就是这种好吃的,和自己的粗康榨菜一点也不一样。 “好吃啊。”这的确桂花糕还算不错。 浮梦点点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千夜笑了笑,指着盘子里的烤肉,“你再尝尝这个,绝对不比桂花糕差。” 浮梦吃过桂花糕似乎放松了不少,其实她胆子原本就不大,在这里根本就不能变成主子们身边的红人,要不是因为家里想要一个儿子,没钱供养自己也不会将自己卖到宫里赚钱,凭她的性子也不会选择进宫,这个地方绝不仅仅的眼见的繁华,还有一个又一个无归的冤魂。 当她知道自己要被送去侍奉沙国来的公主的时候,所有人都想着看自己的笑话,甚至当着自己的面下赌注,看看自己从第一天到被杀最多能活几天。 所以当时第一次来到寒梅林院,她很害怕,这里原本就是宫中人人口中的不祥之地,若不是因为这里原本是祁楚菱公主生母的院子,估计她也不会选择来这么个晦气的地方当做自己的寝殿,可是她刚搬来不到半年,就被皇帝选中被送去沙国做了质子,这个院子的不详又一次被验证了。 她壮着所有的胆子在空空的寝宫里寻找那个人人口中野蛮的沙幽客,直到在卧室的床上,看到忽然坐起来,扶着额头脸色难看得简直就要吃人的千夜,她更是腿一软就立马跪下来,希望她可以让自己多活几日。 后来她被之前在一起干活的宫女欺负,她居然来帮了自己,哪怕她只是一时兴起。 她非但没有难为自己,还帮自己出了一口气,叫自己饿了就去吃饭,现在还让她与自己同桌共食……浮梦看着自己筷子上的那片红肉出神。 这个人在她眼里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怎么?不敢吃啊?” 浮梦一愣,赶紧摇摇头,“没有,敢吃。” “那赶紧试试。”千夜一口一片烤肉,再倒一杯奶酒配上,“这个你就别喝了,女孩子要是没喝过酒不喝也好。” 浮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开嘴终于把夹了半天的烤肉送到了嘴里。 那股神秘的沙国调味裹在外面的脆皮上,又完全不阻挡里面肉汁的醇香,嚼在嘴里简直可以用神奇来形容。 看着浮梦睁大了眼睛,千夜笑得十分自豪,“怎么样?是不是这才是美味啊。” 浮梦立刻点点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那是。”要说那些菜饭糕点沙漠没有中原来的精致讲究,但是论着肉,可是无人能敌! “公主,真的好好吃。可就是吃起来口感有点陌生。”不像平常好不容易能吃上一口的猪肉,难道这是牛肉或者是羊肉?只有皇宫里面的主子才能吃到的东西? “陌生就对了,这是狼。” …… “……什,什么狼?” 什么狼?这倒是问住她了。 “一匹,很普通的狼。” 千夜想想这么回答也没什么问题,要是不普通的话也不会被烤吧。 “就是,那个,那个吃人的狼?”浮梦的整个语气又开始微颤了。 千夜点点头,“没错。” 第20章 学渣公主为爱入学 吧嗒一下,原本在浮梦筷子上的肉掉进了她面前的蔬菜粥里,“公主,你不要吓我。”她从来没听说过狼可以吃。 “我吓你干嘛?”千夜将整个黄纸拆开,一整只狼腿暴露在两人眼前,“虽然烤熟了长相都差不多,但是这个的确是狼。” “沙国人,真是什么都吃啊。” “谁说的,你的蔬菜粥我就不想吃!” 千夜又从上面割下两块肉,心满意足之后又重新包起来,这腌肉的事还要她自己来,看浮梦这样也不懂怎么做。 “行了,我吃完了,我要去白镜园了。” 浮梦立刻站起来,“我帮您更衣。” “不用了。”千夜指着桌子上的烤肉、粥还有鸡蛋羹,“统统吃掉,不许浪费粮食。” 浮梦茫然地点点头,放主子自己穿衣自己在这儿吃饭,怎么就这么奇怪啊。 千夜在自己的衣橱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称心的衣服。 并不是她不喜欢自己的衣服,只不过,说去白镜园是读书的,可是她从根本上还是为了看看祁风口中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个背影一定是他,她没记错。 能够准确地在自己坠马之时接到自己,那必定也是身手不错之人,那自己是不是不必向浮梦之前嘱咐的那样非要穿得像个大家闺秀一样。 她望着自己床上摆出的一排衣服,真是替自己感到无奈,纠结什么?就好像自己有大家闺秀的衣服一样。 千夜随手抓起一件衣服,不一会儿就从房间里走出来。 浮梦居然还没吃完,她抬起头撞见千夜眼睛,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 之前因为自己心里对沙幽客的身份太过于恐惧,从来没有敢正眼看过公主,可仔细一看,其实千夜公主原本就生得好看,只不过她生性活脱不爱做其他女子那样的装扮。 但是这一身黑色的长衣,腰间扎着一条红色的长带,黑靴白底,把身子显得修长,黑亮的长发用一只镶着宝石的黑冠高高束起,活像个美人侠客。 “公主……” 千夜将刚才割狼腿的匕首反复擦了擦,又重新别到腰间,随意抓着几本书就要出门。 “公主!” 千夜回过头看着浮梦急忙追过来险些摔倒,“怎么了?” 浮梦盯着她腰间的匕首,“公主,这个不能带。” “为什么?”千夜按着匕首生怕浮梦上来抢走。 “白镜园是王宫子女去听课学习的地方,您怎么能带匕首这种利器啊。” “这都不行?” 她可是做了好一番挣扎才放下自己随身的长刀的,如今居然连个匕首都不让带。 浮梦摇摇头,“真的不行。” 千夜随手将匕首从腰上拿下递给浮梦,“放我屋子的桌上,收好。” 那可是她之前在沙国的时候一次沙猎第二得的宝物。 “嗯,一定收好,公主您就放心地去学习吧。” 千夜点点转身离开,学习?自己就没想过学习,她若不是因为那个人,才不会沦落至此呢! 为了不让自己第一次就迟到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昨天千夜便和浮梦打听了好久白镜园究竟怎么走,半夜她紧张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眼神,神秘又勾人的金色瞳孔,她索性起来,趁着夜色无人,自己反复在白镜园和寒梅林院中间走了两个来回,今日这条路更是再熟悉不过了。 路上,越来越多的皇子公主,少爷小姐与自己通路而行。 这么一大早上的皇宫居然如此热闹,她还以为只有正殿需要上早朝的皇帝和大臣们会早早聚在一起呢。 千夜走自己的路,但是周围的目光却都不遮不掩地盯着她,自从来了祁朝这种事时有发生,不过一下子这么多还是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不就是个沙国人吗?长相还是中原脸,他们怎么就这么没见识呢? 千夜向四周看看无论男女这群高贵的少爷小姐们都有自己的伴读侍从,难道看自己是因为她只有一个人? 千夜回想昨日浮梦带自己认路的时候还说她不用记得路,到时候她会陪着自己一起来,当时她还觉得好像有救了一般,直到浮梦和自己说他们侍从不会进白镜园里面,他们进去上课,而侍从在外面等着,就这么一排排地傻站着。 当时她就觉得这纯纯是在浪费生命,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在家里打扫一番,没有家务绣绣花,你不会绣花总会睡觉吧,左右怎么都比站在外面像个木头人一样要好的多。 随着人流,千夜走近了白镜园。 这条路倒是走过好几次了,可是这个里面她倒是没见过。白镜园的外面和寻常的宫殿并没有什么不同,红墙绿瓦,高高的围墙将里面的样子挡得死死的,若不是外面悬在门上的匾额,根本就分不清哪是哪。 走到门前,白镜园的大门还没有开。让所有王宫子女站在外面等着,这个谱摆的真心可以。 “千夜……公主?” 千夜转过身发现后面站着一身穿粉色罗裙的女子,与其他小姐繁琐的装饰不同,她头上的发饰只有一支挂着粉色坠子的簪子,乳白色的轻纱披在她的肩上,手里奶黄色的团扇上绣着一支白毛红眼的小兔子,十分可爱。 见千夜回头看她,忽然有些害羞,她垂下眼用团扇盖住粉唇,柔声道:“不知千夜公主是否还记得我。” 记得她?难道之前碰到过她? 千夜回想自己也没来祁朝几日,若是碰到应该会记得才是。 “你难道是,啊,靶场?” 女子立即点点头,眼神中透漏着兴奋,“正是楚晴。” “楚晴……”千夜道:“你是祁楚晴公主?” 祁皇祁清河的三公主? “公主认识我?” “毕竟是祁朝的公主,自然听过。” 祁楚晴笑了笑,“您也是沙国的公主啊。” 说是这么说,不过在祁朝自己这个公主在她看来跟个挂名的也没什么两样儿。 千夜也礼貌地笑了一下,她和性子文静的人的确没什么话要讲。 “既然公主今日会在这儿就证明以后我们要一起在白镜园读书了。” “是。”千夜有些尴尬,“只不过我不太擅长这事儿。” “不擅长?怎么会呢?您那日明明救了我和牧云小姐,英姿飒爽,说起来,当时也没有好好地向您道谢。” 千夜摆摆手,“谢倒是不用了,举手之劳。” “我可以唤你阿夜吗?” “啊?” 千夜有点被这个自来熟的公主吓到了,明明长相外中内秀,温婉可爱,从穿着到行为举止也不是活脱之人,为什么会忽然给自己取了很亲近的名字。 算了,看起来她应该是一个善于学这些文绉绉的公主,相比树敌,这样也好。 千夜点点头,“可以。” 听到她同意,祁楚晴立刻勾起嘴角,在千夜眼里这才是女子该有的甜甜的微笑。 “阿夜,沙漠好吗?” 难道她是要和自己打探她二姐祁楚菱的状况? 千夜道:“我们从小就在沙漠的人应该活得还不错,若你是你们中原人去了,估计要适应一阵子才行。” “能适应便好,我还蛮向往那里的生活的。” 千夜道:“你想去沙漠?那为何当初没有和祁楚菱交换?” 当时若是有人愿意救她回去,也不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祁楚晴垂下眼,“父皇选定了姐姐就没有改变的可能。” 好家伙,这倒霉事还是钦定的,非祁楚菱不可啊,妹妹明明想去不让去,自己明明不想去死也要去,这祁皇还真是狠心。 “那究竟为什么非要定下祁楚菱公主呢?” 祁楚晴苦笑一下,“也没什么,大概是因为父皇觉得姐姐更合适一点吧。” 显然这里面的隐情祁楚晴并不想和自己说,既然人家不想说千夜自然也不会逼问,不管谁去沙国,不管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总之她只是在完成边拓罗交给自己的任务,之后的事随他们怎么折腾,离开那边自己自然要寻找她真正想做的事。 比如现在,她只想好好地和自己的“画中仙”恩人好好道个谢,没有他估计自己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好好地站在这儿。 “楚晴!” 一听声音千夜便知跑来的正是牧云岚大将军的女儿牧云秀。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明明知道这个鬼地方不会那么早开门啊,等也是白等。” 祁楚晴没有搭话,而是拉着牧云秀,问道:“阿秀你看,这是谁?” 牧云秀看着一身利落装束的千夜,还真是帅气逼人,但是和自己的江大人还是没办法比的,“你不就是祁风那小子护送回来的沙国公主迦漠珂罕吗?” “阿秀!”祁楚晴责怪道:“你怎么能和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么说话?” 牧云秀从小傲娇不可一世是真的,毕竟自己的爹爹可是护国大将军,谁见她不尊称一声“牧云小姐”,但是傲娇是傲娇,和皇子拌嘴吵架是拌嘴吵架,但这该感谢的,她也不会不认。 她又盯着千夜上下打量一遍,装作习武之人的样子拱手道:“本小姐多谢少侠靶场救命之恩!” 这样一声可不小,引得周围的世家子弟都开始在一旁偷笑。 千夜立刻点点头,“牧云小姐,不必客气。” 若是知道今天会来这么一出,当时她就只救祁楚晴好了。 祁楚晴倒是一个心大的公主,愣是没看出千夜的尴尬,在一旁好像交到新朋友一样笑得很开心。 谈话间,白镜园的大门打开了。 千夜抬头望了一眼日头,在外面总共等了也不到半个时辰,幸好自己害怕丢人,早一点来,不然这紧赶慢赶的倒是难受。 “阿秀,今日你也是正正好好呢。” 牧云秀自是骄傲得不得了,哪怕这只是一件极小的事也能给她带来成就感。 她仰起头,一副不愧是本小姐的样子,“那是,这个地方,我也是给它摸得偷偷地。要不是为了每日见到江大人,我才懒得来呢!” “难道还可以不来?” 这事她怎么没听说,难不成祁风他忽悠我?而且,这一大早的,她连祁风的影子都没看到,祁轩腿伤暂且不论,那其他皇子公主呢! 牧云秀道:“若是本小姐不想来,谁敢管我?” 祁楚晴笑了笑,“按照规矩的确是要求每位王公子弟都要来白镜园听课的。” “但祁皇的宝贝,我好像就看到你一个。” 牧云秀东张西望道:“对啊,祁风那个臭小子呢!连江大人的课都敢偷懒,还好意思管本小姐!” “阿秀!”祁楚晴真是,看到他们两人碰到一起就头疼,“哥哥怎么说也比你年岁大,你怎么可以唤他臭小子,要是让哥哥听到,免不了又要不高兴了!” 牧云秀才不在乎,“他见我什么时候高兴过,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千夜在一旁抬手在鼻头出抓了两下,到头来自己的问题还是没被回答,真是不懂为什么牧云秀对着祁风火气就变得这么大,这两人一人和皇帝的儿子,一个人镇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看起来两人被指婚的几率还是很高的,到时候还真是不敢想象成婚时的画面有多鸡飞狗跳。 “阿秀,哥哥很好的。你怎么每一次都和他不对付呀?” “祁楚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每次我都和他不对付?明明就是他,找本小姐的不自在!要是我哥回来,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 “你还有哥哥?”千夜有些发蒙,她一直以为牧云岚只有牧云秀这一个孩子。 “对啊。”牧云秀听到有人问她哥哥,脾气降了不少,“我哥性格比较内敛,不是很张扬,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又不像祁风那个花蝴蝶就知道嘚瑟!” 得,说来说去又回到祁风身上了。 见牧云秀又开始单方面地叨叨祁风有多讨厌,祁楚晴只能尴尬地看着千夜笑一笑,“他们呀,总是这样。” 千夜摇摇头表示明白,至少从第一天她踏进天之都的时候她就遇见了,自己一共就来了三日,这两人已经面对面吵了两架,如今祁风人都不在,牧云秀居然还能骂个不停,都不用想什么就知道这两人有多冤家了。 第21章 急!crush对你的第一印象很差怎么办? 三人随着人群终于踏进白镜园的大门。 千夜看着满园的桃花在树枝上被微风吹散,像雪一般在空中飞舞,最后如一张粉色的地毯落在地上,让人不忍心抬脚踏上去。 “阿夜,你怎么了?” 千夜低头看着脚下散落的桃花瓣,“太美了,有点舍不得踩上去。” 祁楚晴勾着嘴角,弯弯的唇线配上两侧的梨涡,看起来更加甜美,“没事的,白镜园的桃花除了冬天常年都有,以后你每天都会看到它。” “常年都有?桃花不是只有在春天才有的吗?” 牧云秀扬起侧脸,好像在炫耀自己似的,“那还不是因为有江大人!只要有江大人,这里的桃花就不会只在春天开!” 江大人,自从牧云秀出现,除了和祁风吵架,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江大人”,难道就是他? “江大人是……” 祁楚晴道:“他是给我们讲课的先生,一会儿阿夜就能见到他了。” 牧云秀看起来相当兴奋,“看在你昨天马下救本小姐的份上,我给你透露一个秘密消息!” 秘密消息?千夜看着牧云秀向她勾手,居然也有什么秘密能让牧云秀这个大嗓门的千金小姐放低声音。 千夜好奇地凑过去,只听到耳边牧云秀极其小声地说道:“江大人就是我未来的相公。” “你有婚约了?” 千夜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也没有避讳什么,引得周围离他们很近的人侧目看着她们。 牧云秀忽然涨红了脸,有些责怪道:“别那么大声,讨厌!” 祁楚晴无奈地看了一眼千夜,小声道:“阿秀喜欢江大人,江大人并不知情。” 原来是牧云秀自己在这儿幻想的啊。 千夜又是一阵无奈,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事也敢和她这个刚认识一两面的人说。 忽然千夜想起,当初自己刚入天之都,牧云秀当街就拦下了她和祁风的马,那时候也是口中一直问着一个人,看来就是这个江大人。 牧云秀问他怎么没回来,那她的意思不就是原本这个江大人应该和他们在一起,但是没有。当时祁风虽然有气她的意思,可还是回答了她在乎的那个人自己先回来了。 而那时候,祁风与她们从大帐出发的时候说了那个人自己先回来了,牧云秀口中的江大人应该就是他,除非这祁朝有两个江大人。 “江大人!” 牧云秀一声尖叫一下子把千夜拉回了现实,她寻声望去,眼前穿着一身蓝衣,黑发金瞳,不正是那天在御马场看到的“画中仙”吗? 江无卿,他就是在森林里救自己的人。 千夜盯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是同等的高度,没有任何遮挡,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对方。 果然,她那天没有看错,千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生怕只要她一闭眼,眼前的人就像那画里的神仙一样化成一缕白烟飘走了。 他笑了,微微上扬的嘴角把他那张完美的脸映衬得更加好看,他点点头,礼貌地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 千夜呆呆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忽然理解了人们常说的“一眼万年”是什么意思。 “阿夜,阿夜。”祁楚晴晃了晃千夜才勉强对上她发呆的眼睛,“你怎么了?” 千夜看着她们俩的眼睛居然有点心虚,“啊,那个,我……” 祁楚晴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江大人太好看了,所以愣神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除了这个原因她也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你不要不好意思,见到江大人愣神的又不止有你,几乎每个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看呆,这很正常。” “是吗……”每个人,如果千夜从未见到过他,那一定会觉得这话听起来实在有够夸张。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不要喜欢我的江大人哦,她是我的相公,总有一天会带着八抬大轿来娶我的!” “阿秀,阿夜她救过我们,你不要总这样和她讲话。” 牧云秀撇着嘴,“我知道了!”她看了看千夜,这个沙国公主长得的确不赖,但是从这一身像侠客一样的衣服也能看出来个性绝对不温柔娴雅,这样的人江无卿也绝对不会喜欢,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威胁,“那本小姐就破例让你看看我的江大人,反正他也不会喜欢你。” “阿秀!” 祁楚晴见牧云秀说完就跑开的样子气得够呛,只得安慰千夜,“阿夜,阿秀总是这样小孩子脾气,你不要和她生气。” 千夜摇摇头:“没事。”小姑娘的话她从不会放在心上,在她看来牧云秀的性格和摇桑很相似,曾经那个一直在自己面前强调沈安主权的人好像又回到眼前,只不过自己对沈安的确只有兄妹之情,摇桑那样对自己她只是认为可笑,而对于这个人,听着牧云秀的话她似乎有那么点不自在。 祁楚晴拉着千夜把她带到学堂,指了指她前面的位置,“阿夜,你坐这儿吧。” 后面是祁楚晴,前面距离先生还有三个人的位置。 看来这里还算不错,虽然千夜知道江无卿是先生之后还是挺想坐得近一点,可她的学识实在不允许啊。 千夜刚坐下,余光中侧面的路过的人影微微一愣,只有一瞬间却还是被千夜眼尖一眼发现,她抬头看了一眼,竟是皇帝的长女祁楚湘。 祁楚湘这人看起来性格很稳重,但是从她的脸上却总能让千夜看到心事重重的模样。 祁楚湘路过她刚走两步就坐在自己的前面,原来这个位置是她的。 之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她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样子应该是很讨厌自己。 千夜自然不会将祁楚湘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如今她来这边最大的动力已经变成了认识江无卿,找机会还了救命的恩情。 学堂上和她一样的王公子弟陆续入座,直到他出现之前这里还很安静。 “今天江大人也好好看。” “是啊,坐在那边看起来好不真实,简直就像画上人一样。” “长得好看就算,居然还文武双全,谁要是能嫁给他啊,那都不知道是多少辈子修来的。” “不是牧云秀那丫头总是吵吵着要嫁吗?” “呵,不过就是一个大将军的女儿,武夫之后她也配!” 牧云秀平时嗓门大是大,耳朵也是好用,尤其恍惚间听到自己的名字更是支起耳朵,见有人说自己坏话,立刻回击:“李香瑶,你说什么!有本事大点声!” “大点声就大点声,反正到时候丢脸又不是我。” “阿秀!”祁楚晴立刻起身拉住身后的牧云秀,“江大人还在上面看着呢!” 一提江大人果然是镇压这暴躁大小姐的最佳利器,牧云秀心虚地瞟瞟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却没有任何反应的江大人,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香瑶,憋着气回到座位。 见下面终于鸦雀无声,江无卿道:“吵够了?” 低沉的声音和刚刚微笑的样子截然不同,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敢去接话。 半晌,无人再说什么,学堂里变得异常安静。 他盯着下面的人,终于开口,“秋猎结束之后就要开始今年的选考,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想想自己的身份,想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必我一一告诉吧。” 一堂课下来千夜简直感觉自己难以呼吸,这种窒息感真的是要了她半条命。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事。 好不容易中间休息了一阵,千夜一堂课下来听不进去什么,也没听懂什么,她刚想转头问问祁楚晴什么是选考,都考什么,考多久。 结果一回头,祁楚晴早就不在原位,而是按着牧云秀,看起来生怕她向李香瑶扑过去。 李香瑶,这个人她还真的听过,她是李卫延,大祁李丞相的四女儿,也是最小的一个。 李卫延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短短几年就从外地来的小县令变成了大祁的丞相,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作为他的女儿身份地位也就仅次于大祁的公主们,也难怪面对跋扈的牧云秀她都敢毫不避讳地讲小话。 一见江无卿离开,牧云秀就死死盯着李香瑶,好像光靠眼神就能她在身上挖出一个洞来。 “阿秀。” 祁楚晴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王公大臣的女儿之间有问题的简直不是一个两个,各个都像在暗中较劲儿一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虽然自己内心是向着牧云秀的,但是面对丞相的女儿李香瑶哪怕自己是祁皇的女儿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拦着,不让牧云秀闯祸。 “阿秀,算了。” 牧云秀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之前爹爹在家训诫过自己不要和李香瑶打架,她早就扑上去给这个死丫头两下子了! 牧云岚看不惯李卫延是看不惯,但是若是真的闹出什么事也是一件大麻烦,更可况当今的祁皇不喜欢舞刀弄枪,相比先皇祁政更是对武将没有那么重视,只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了。 “香瑶,牧云秀那丫头还在瞪你啊,都一个时辰了,也不嫌累。” 李香瑶瞥了一眼牧云秀和祁楚晴,冷哼一声:“敢意淫不敢让人说呗。” 意淫?这次别说是牧云秀了就连祁楚晴也听不下去了。 “香瑶你一个丞相之女、大家闺秀,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我们从小学了什么规矩,女子应该有什么样的品性你都忘了吗?” 李香瑶道:“怎么?她牧云秀都敢这么做,我说说就不行了?她不就是从江大人来白镜园之后就一直到处和别人说自己要嫁给他吗?可江大人有过回应吗?自己说自己信,不是意淫是什么?” “李香瑶!”牧云秀才不管什么丞不丞相,就算今天被父亲回去打到死,她也不想放过这死丫头,“我叫你说,本小姐今天撕烂你的嘴!” 祁楚晴抱住牧云秀的腰,可是奈何她是武将之女,从小多少都和牧云岚大将军学过一些,单凭自己的根本就拦不住她,可是今日她为了不让李卫延有机会在父皇面前告牧云家的状,她也绝对不能放手。 “楚晴你给我放手!别拦住我!” 祁楚晴好像拉着一头狂躁的小牛,眼看着就算自己挂在牧云秀身上她还是可以靠近李香瑶,祁楚晴忽然想起一人,“阿夜!帮帮我!” 千夜光顾着看热闹,哪能想到那么多,祁楚晴这么一喊她自然也是一愣,还有她的事? 李香瑶眼神落在千夜身上,从一开始进白镜园她就发现这么个人了,一身黑衣高束马尾,她以为这是哪了?练武场吗?穿成这样,还没有见过,一看就是那个前几天刚进天之都和祁楚菱那疯丫头交换的沙国质子。 “你叫她有什么用?一个被自己家抛弃的人还有底气帮你们不成?” 千夜挑着眉,看来自己是被完全小看了。 平日里自己并不会因为这种话被激怒,她千夜除了姓迦漠珂罕之外,根本就和边拓罗没有任何关系,原本也是被沙国扔到祁朝的人她很明白,至于那些听上去像是挑衅自己的话其实都是实话,也没什么好生气,只不过这李香瑶怼天怼地,无论是将军之女还是皇帝之女还是自己都没有一点忌讳,看着就让人心情不爽。 千夜单手转着她玩了一堂课的毛笔,拇指一按,毛笔在她手中被轻易折成两段,她拿着无毛的半段随手一掷,那半段木棍化作利器,瞬间刺穿李香瑶眼前摊开的书页,扎进木桌。 这一下顿时将原本盛气凌人的李香瑶吓呆了,这些大家闺秀平日里不说闭门不出也不会主动去练武,原本两个人即使闹得再僵也只会互相嘲讽,找人算计一下,让她出出糗,绝对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可现在,这随手一扔就能扎透木桌的毛笔带着杀气,看着就不是闹着玩的。 “你在做什么?” 千夜抬头看到她的“恩人”正站在她侧前方,脸色不是很好,显然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第22章 江无卿,我奉劝你撤回,重说。 牧云秀看到她的江大人来了,立马从震惊中回神,“江大人,是李香瑶先惹我的!” 他没有回应牧云秀,依旧看着千夜,似乎等着她回答自己之前的问话。 千夜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啊,本来就是那小妮子先惹自己的,自己又没伤着她,只不过侧面警告一下都有错吗? 但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敢和他对视,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自己只不过是吓唬她,顺便帮一下祁楚晴而已呢? 祁楚晴见他脸色不悦,立马上前行礼,“江大人,是我的错,是我叫千夜帮我的忙,不怪她。” “下不为例。” 千夜垂着头看着他离开的脚步竟然松了一口气,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这种一反常态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直到下半堂课结束,千夜都没敢再抬头看江无卿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那个人在看着自己,只要等她一抬头就会立刻对上他的眼睛,她实在不敢多看。 “阿夜。” 千夜有些僵硬地回过身,祁楚晴早就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你怎么了?” “我没事。”千夜才意识到今天结束了,可以回去了,来这除了之前祁风给她的书就什么都没带,她有气无力地从桌子上拿起书随着祁楚晴和牧云秀出去。 “真是气死我了!”牧云秀捏着手中那两本可怜的书,好像只要捏碎它们就能捏碎李香瑶一样。 祁楚晴拍了拍牧云秀的肩,“你怎么还在生气啊,李香瑶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总是那样喜欢针对你,你干嘛还跟她一样,她就是想激怒你害你让大家笑话,你每次还真的都上当。” “她干嘛喜欢针对我啊!她不是说我是武夫之女吗?她厉害!丞相家的了不起,鼻子长到天上去了还知道挤兑人啊!我以为她谁都不屑呢!” “大概是羡慕牧云伯伯对你的宠爱吧,毕竟……” 牧云秀仰起头,“怎么?她想做我爹爹的女儿啊?自己爹孩子生太多不受宠怪我啊!” 祁楚晴一把捂住牧云秀的嘴,真是被她气死了,“别胡说!”被人听到又是一件大麻烦!李香瑶贵为丞相之女却不受宠这件事可是万万不能直接说出来的! 千夜道:“既是事实干嘛遮遮掩掩的怕人说。” 自己也不受宠还真好意思用“被抛弃”这三个字说自己呢,说来说去她和自己的区别只能是皇帝没有叫李家出个闺女送到沙国,不然肯定是她。 牧云秀扒开祁楚晴的手,“对啊,我就觉得千夜说得对,就是自卑!好意思说我。”忽然牧云秀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就冲她对我这个态度,也别想接近我哥!” “你哥?” “对啊。”牧云秀想起李香瑶就翻了个白眼,“就那样,一点地位都没有的丞相之女居然还觊觎镇国大将军的独子,想一步登天啊,门都没有!” 祁楚晴道:“李香瑶喜欢锦哥的事你怎么从未和我说过?”按道理,牧云秀可不是能守住八卦的人,尤其还是李香瑶的八卦。 “我忘了。”牧云秀回想着当时她见到自己哥的样子就难受,“你也知道,我哥也不怎么回来,我和爹爹一年都见不上几面何况她这个外人,跟我关系又不好,要是没有什么聚在一起的理由,她怎么能见到我哥。再说了,晦气死了,我嫌丢人,才不会记得那么清楚呢!” 千夜道:“这要是牧云锦娶了她,你可怎么办哟。”这到时候牧云府必定日日鸡飞狗跳啊。 牧云秀站在原地十分认真地说道:“第一,我看不上她,我爹爹看不上她爹,所以我哥一定也看不上她。第二,我有什么怎么办的?就算她嫁给我哥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中非常不幸地发生了,我那时候也肯定早就嫁给江大人了,早就不在府上了,管她呢!” “好了阿秀。” 祁楚晴实在没办法再听下去了,要不是因为牧云秀总是念叨着嫁给江大人怎么会出今天这事,还弄得千夜出手被他看到。 一提江无卿,千夜又有些不自然,感觉那个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也是,他喜欢谁啊,下半堂课她的确因为不敢看他低着个头混过去了,可是她上半堂课可是足足看了他一个时辰呢,整个脸上的表情就没怎么变过,只是在讲那些她完全听不懂的大道理。 “楚晴。” “怎么了?” 千夜摇摇头,“没事。” 祁楚晴虽然跟千夜是第一天认识,但是脸上却挂着担心,看起来她也不像是装模作样之人,但是她这种表情总让千夜觉得自己是不是认识她好久了。 牧云秀看向千夜,打趣道:“她肯定是不习惯在白镜园,要是在靶场啊,看她是不是这样。” 祁楚晴难得一笑,赞道:“不过阿夜的确厉害,我还不知道原来一根断掉的毛笔也能当做武器。” “对啊!”牧云秀回想当时李香瑶吓得煞白的脸简直爽到差点没跳起来,“那个怎么弄啊,你也教教我呗,看她那个死丫头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 祁楚晴收起笑容,“你看你,又这样!阿夜,你可千万不能教她,现在都很头小牛一样拉不回来,到时候你学会了断笔暗器我可怎么保证你不会再和李香瑶起冲突啊?” “你现在也拦不住啊!你也不看看她那个死样子,起不起冲突这事是我能左右的吗?” 祁楚晴被牧云秀吵得头痛,“你还是把心集中在秋猎之后的选考上吧,别总想着怎么对于李香瑶。” “啊,对啊,还有选考……不过我成绩不是很差,只是过去的话应该什么问题。”牧云秀瞄了一眼千夜,“我倒觉得,选考千夜有问题!” 千夜被点名,这种事她也从不逞强。 “不只是有问题。” 她连课上江无卿再说什么她都听不懂,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能在这么无聊的地方听得津津有味的。 “那可怎么办?结考不过的话会被惩罚,到时候江大人会单独带你温习,直到你过去为止。” 单独温习…… 千夜道:“你们都这么喜欢江大人,单独温习是惩罚吗?” 牧云秀立刻重重地点点头,“你以为你想到的我们能没想到吗?刚开始可不就是有人为了能和江大人多待在一起故意考得很差嘛,但是原本开开心心去找江大人温习的人,不到三日就把所有之前不会的东西,宁可黑白不睡也要弄明白,把选考考过去。” “为,为什么?” “因为江大人在温习的时候脾气非常不好,你不懂,你看着他长得是那么英俊帅气,像一个神仙一样不真实,但是!他冷漠起来是真的吓人,自带杀气。” “……他,武艺很高?” “没有。但是杀气很重!” 祁楚晴在一旁笑了笑,“你最好信她,毕竟这是她的亲身体会。” 千夜毫不意外,“猜到了。” “很可怕的,你不要不知者无畏我跟你说!” 千夜道:“我不是不知者无畏,我是压根什么都不会。” 她也不想天天对着杀气重重的“恩人”啊,今天都已经感受到他的不舒服了,要是以后再多做几件惹他反感的事,自己还报什么恩啊,这是命里来报仇的吧。 祁楚晴想了想,道:“不然我每日来教你,怎么样?” “我?”不是吧,难道她天天都要来,那自己岂不是白天要在白镜园听课,晚上又要在寒梅林院里听课? “我的成绩也不是非常好,但最起码能保证你通过结考,到时候就没有麻烦了。” 牧云秀有些抱怨,“楚晴,我认识你这么久怎么没见到你这么主动和我说要教我?” 祁楚晴道:“首先,你家离得太远了,无论是你每日进宫找我,还是我出宫找你都非常困难。第二,阿夜是我们救命恩人,对恩人自当要主动感谢,难不成还要看着阿夜不通过天天找江大人去受折磨?” 牧云秀才不管,歪理她总是讲不过祁楚晴,“我不管,你要教她就要教我,我可以天天进宫,不嫌麻烦。” 祁楚晴问道:“阿夜,你看这样可以吗?” 千夜叹了一口气,左右自己已经这样了,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它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这么定吧。正好每日从白镜园出来就一起去我那里。” “白镜园?” 千夜点点头,下课之后一起温习,不是这样的话她们也没有其他时间啊。 祁楚晴忽然反应过来,说道:“阿夜,你不知道,我也忘记和你说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不用去白镜园了。” “啊?” 刚去一天就不用去了?这是什么天降的好事! 牧云秀道:“江大人每次都不会主动说出那句因为秋猎不用再来白镜园的那句话,但是我们都习惯了,不用他直说我们也懂。” “因为秋猎?”秋猎的事她的确之前听到张守林说过,自己当时还很兴趣来着,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秋猎是如此大的事,竟连白镜园的事也都要避让,“你们也要参加吗?” 祁楚晴立马摇摇头,脸上的惊讶好像再告诉千夜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参加弯弓射箭的比赛。 牧云秀道:“白镜园的暂停是因为男子们要去参加,我们女子就是借了光而已,再说,靖雪山峰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这点功夫可去不了,你的话还是可以一试的。” 祁楚晴忽然想到一件事,立马问道:“阿夜是要参加秋猎吗?” 千夜点点头,这种事那肯定落不下自己,别说自己要不要参加,自己还要拿下第一呢。 “这样啊,那我们就只能每日约在傍晚了。” “为什么?” 牧云秀道:“参加秋猎的所有人都要去靶场熟练身手,这是规矩。” “阿秀,要是约在傍晚的话你就和牧云伯伯告个假,说自己暂时不回府上了,在我这儿住。” “好啊!”牧云秀开心地差点蹦起来,“我今天就给爹爹书信不回去了,我天天在家都要闷死了!” 千夜将形如姐妹的祁楚晴、牧云秀送到古杏院后离开,她有点低落,就拒绝了祁楚晴想让自己进去坐坐的邀请,她走在后宫的路上,一路上连一道人影都没有,这宫里看似人很多,其实往往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得可怕,尤其是接近日落之时。 千夜走进寒梅林院,浮梦依旧听到动静跑过来,“公主您回来了!” 千夜点点头,径直地往寝殿里走,看起来没有早上那般精神,浮梦实在有点担心,但是又害怕公主发生了什么事会大发脾气。 她蹑手蹑脚地跟在千夜身后,有话还不敢说的样子就算千夜背对着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有事?” 浮梦被千夜忽然回身吓了一跳,想看她却又不敢看,小声问道:“公主,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您还好吗?” 千夜有些意外,她情绪不高涨的这件事居然有这么明显? 她摇摇头,“没什么事,去休息吧,不早了。” 浮梦是一个很老实的丫鬟,她回来的时候情绪的确有些低沉,可哪怕她只是一走一过也能看到满院子被打扫干净的痕迹,一定是没有偷懒,收拾了一天院子。 浮梦听到千夜的吩咐只能点点头,经过这三天,她知道千夜并不是外面人说的那样一定会欺负自己,会将离开沙国来祁朝做质子的气统统发泄到自己身上,也不是他们口中的野蛮、残忍之人。 她会让自己和她一同坐下吃饭,她不喜欢宫中那些对待宫人的规矩,即使没有人认为那是错的,她还会将自己家乡的好吃的分给自己,就算那好吃的在她眼里有点可怕。 她知道,千夜是个好人,看到她不开心,她很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可是当她主动开口拒绝自己,浮梦也知道是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有些事并不是自己应该知道的,她只管侍奉好公主,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千夜走进卧房,她将外衣褪去,踢掉脚上的鞋子后把自己摔在床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会这样,原本早上还好好的,见到江无卿之后也好好的,从那支断笔开始,似乎她的心态就变了。 她变得有些不像原来迦漠珂罕·千夜了。 原来的自己是很洒脱的,不会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光,只做自己开心的事,可是今天她看着江无卿的那张脸,金色的眼睛,高直的鼻梁,肉粉的嘴唇……明明那么好看,看自己的眼神却是那么冷漠,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在质问,声音冷淡低沉,很讨厌她。 对,她就是因为他的态度才会变得这么低落。 忽然,千夜意识到自己难过的原因。她猛地起身,在地上画圆走了好几圈也没办法冷静下来,她似乎明白一件了不得的事。 真叫人无法接受,她居然会因为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随意的一句话就摆动成这样?为什么呢? 千夜咬着手指,她想不通,好像胸腔里钻进了什么东西一样,无论她怎么动,做什么都会觉得别扭,觉得不自在。 浮梦脑子里想着主子的事自己不要多问,可是回到房间她还是担心千夜的状况。她偷偷走出来趴在千夜的窗户边上偷看,看到千夜在地上满地转悠的模样,定是发生了什么,难道白镜园遇到什么事了? “你在干什么?” 千夜的窗子忽然打开,浮梦看着千夜质疑的表情吓了一跳,“奴,奴婢,奴婢担心公主……”她说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千夜下一句会质问她“关你什么事啊?” “对不起啊。” 浮梦惊讶地抬起头,“公主……” 千夜脸色缓和了不少,“对不起啊浮梦,让你担心了。我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莫名的有点焦躁。”她望了望见黑的天色,“天黑了,赶紧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估计就没事了。” 浮梦点点头,她刚离开几步直到听见千夜关上的窗户的声音才回头看了看,她吓到了。 怎么会有主子和奴婢说对不起呢? 难道沙国人并没有他们那些人口中传言的那么不堪吗? 祁风放下手里的长弓,天黑了,原本清晰的靶心逐渐模糊,就算自己眼睛再好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不练了?” 祁风道:“不练了,我可不想和江大人一样,年纪轻轻就连快贴到脸上的暗器都看不清。” “不练便不练,和我有什么关系?” 祁风笑着,“你今天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啊?” “什么人?” “今天白镜园就没有什么让你觉得不一样的地方?” “你没来?” “说我干嘛?是别的。” 江无卿想都没想,“没有。” “还真是和往常一样冷漠呢!”祁风道:“我可是废了很大劲儿才让她心服口服地过去听课的,你居然连看都没看。” 江无卿皱着眉,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他越听越糊涂。 祁风忽然感觉江无卿这人是真的无聊,要不是因为这张妖孽的脸一定没人喜欢他! “沙国公主,迦漠珂罕。” 江无卿思考片刻,道:“是有这么个人。” 第23章 铁血将军牧云锦登场 “哇,你要不要这么冷漠啊,她多明显啊。” 就算他今天因为朝中的事在白镜园告了一天的假,他也大概能猜到,千夜的衣服绝对和寻常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还有那打扮,那气质,那行为,想不注意都难。 “还好吧。” 在他眼里没有祁风说的那么显眼。 “是不是又收了一个追求者啊?她可是原本不想认输的,知道你在白镜园立马什么都没说直接算我赢了。” 祁风打量着江无卿心念着,这长得好看果然就是方便啊,无论你在哪,在做什么,都方便。 江无卿脸色不是很好,“我不需要,我宁可从来没有这些人所谓的追求。” 尤其是难缠的人。 祁风看着江无卿离开的背影,要是一直这么冷漠大概会孤独到死吧,真是不知道以后这小子会爱上谁,爱上之后又会做出什么他现在根本就不屑的事呢? 要是有生之年能看到,还真不枉他认识江无卿这一遭。 次日一早,浮梦就开始忙里忙外,经过昨天早上的经验,公主不喜欢中原人那些汤汤水水比较寡淡的早餐,所以她昨天趁公主去白镜园特意去膳房拜托御厨大哥好久才弄来一只大公鸡。 御厨的人因为公主沙国人的身份,所以浮梦手里这只鸡要来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她把光秃秃的大公鸡拎着眼前晃动两下,正常来讲,过几日就是秋猎了,给主子吃应该以营养为主,可是,她的千夜主子似乎不喜欢口味太淡的食物。 浮梦盯着公鸡忽然发愁,心念道:好不容易要来的鸡炖上汤,到时候万一公主不想吃怎么办?要不问问公主?可是她明明就想着等公主起床之后给她一个惊喜的! 等到千夜起床已经快到午时了,自己居然趴了一上午,不过幸好自己不用去白镜园,去靶场的话,就算她迟到又能怎么样,反正没有什么人是她的对手。 她打开衣柜,一件蓝色的长衣在柜子里格外突出。 千夜一愣,回想自己就是因为作为心情不好,有点急躁才会一直睡不着,要不是后半夜才勉强睡过去,今日又怎么会起这么晚。 她随手拽下一件紫色的衣服穿上,把头发束上,一出门就看到浮梦站在正厅似乎等了自己好久了。 见到千夜,浮梦明显眼睛一亮,“公主,我这就去把早饭端过来。” 千夜点点头,其实对于祁朝的早饭她真的很想和浮梦讲不要再往她面前端了,除了会影响她的食欲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不一会儿,浮梦居然摆了一桌子各式各样的……鸡。 千夜看了一圈,缓缓地问道:“这都是什么?” 浮梦看上去心情很好,摆上架子准备好介绍自己一早上的成果,就等着千夜问她。 “公主,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依次是,白切鸡、辣子鸡、麻辣鸡丝、酱鸡爪、脆皮糯米鸡、还有中间这道极有营养当归黄芪红枣炖鸡汤。” 满桌子的种类是真的一点也不少,但是这个量可是真的可以用每一道只有两口来形容。 千夜盯着满桌的鸡,白切鸡和麻辣鸡丝是鸡腿和鸡胸,辣子鸡是鸡翅,糯米鸡大概只剩下鸡背了吧,酱鸡爪不用多说,但是这个所谓的当归黄芪红枣炖鸡汤就过分了,“为什么这里面只有汤啊?”不是说炖鸡吗? 浮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主这么多道菜下来,就没有多余的鸡肉了,我就用没剔干净的鸡架炖的。” 千夜差点倒吸一口气,“也是,汤嘛,主要还是喝汤,不是吃肉。” 浮梦立刻点点头,好像千夜很懂她。 “不过你干嘛做这么多啊?”明明只选一道做就可以,问完还摆摆手让浮梦赶紧坐下,别在那站着看着就奇怪,一直仰着头也很累。 浮梦磨磨蹭蹭地坐下,对于和主子同桌吃饭的这件事她还是没有习惯,别说之前伺候新妃的时候自己从来都是站着,就算曾经在家也是因为自己是女孩子,没有和父母同桌吃饭的资格。 “因为浮梦不知道公主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鸡,就只能这么做了。”浮梦赶紧拿起筷子双手递到千夜的手上,“公主,快尝尝,喜欢哪个,我下次再做。” 千夜接过筷子,对于吃饭她还是比较喜欢颜色鲜艳一点的,看着着实比白花花的鸡汤和白切鸡有食欲。 这次的菜特意加了比较重的调料,就喜欢千夜可以不像昨天早上那样嫌弃她。 一口辣子鸡下去,还真不错,千夜点点头,“不错,很好吃。” 浮梦笑了,果然只要主子说好吃,她这一早上就没有白忙。 “你是不是为了准备这些很早就起来了?” 浮梦摆摆手,“没有,公主起来的比较晚,给我很多时间去准备……而且,这些菜都是用一只鸡做成的,每道菜也就没有那么多,所以,挺快的。” 千夜道:“下次做一道就可以,除了那些汤汤水水的我吃不惯,其他的我也没有很挑。” 浮梦立即道:“是,浮梦知道了。” 千夜每道菜都吃了一遍,虽然那白切鸡看着惨白不太好吃的样子,但是入口之后冰冰凉凉还带着一丝咸味的鸡肉还是很好吃的,最后她将那道“最有营养”的汤推到浮梦面前,吩咐道:“喝光。” “嗯?”她看着砂锅上飘着的珍贵药材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这种东西她一个奴婢怎么配吃啊? 千夜也是服了,浮梦嘴上总是说奴婢这奴婢那,这不敢那不敢,到头来无论自己说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总是拒绝,也不知道这在祁朝的宫人里就没有一条“无条件服从主子的命令”吗? “我是谁?” 浮梦被问懵了,呆呆道:“公主。” “那我说的话对于你来讲是什么?” “当然是命令,公主要浮梦做什么浮梦就做什么。” 她挑挑眉,盯着那一小盅滋补汤,“喝光。” 浮梦知道千夜是什么意思,只能拿起满桌子唯一带盖子的小瓷锅,准备一口闷掉。 “谁叫你一口喝掉了?”千夜站起身,“你慢慢喝,桌上的一天内吃完,不要浪费。” 说完便出门了,今日就是传说王公大臣子弟中只要会参加秋猎就都会去靶场练习的日子了,看来等她去了靶场就能基本将之前她了解的所有人的脸和名字对上了。 刚走不远就看到张守林骑着骏马迎面而来,只不过他坐下的骏马并不是他之前接自己的时候的马。 “公主!” 千夜停下脚步,“张将军怎么会在这儿啊,还骑着马。” 这宫里不是有不能骑马的规矩吗? “是四皇子叫我来接您的。” 祁风?千夜道:“难道是看我去的太晚了?” 张守林没有解释什么而是下马给她腾地方,“走吧,公主。” 显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千夜就很无奈了,她翻身上马拉起缰绳,“这可是你们给我送来的马,坏了规矩可别找我。” 她才不想无端惹事。 “没关系,是四皇子的命令,路上我已经打好招呼,没有人会拦您。” “那就行。”千夜夹紧马肚,“那就一会儿见吧,将军。” 张守林,秋猎这种事,作为四皇子的副将是一定要参加的,到时候还真像和他比试一下,只不过,结果影响显而易见,毕竟他似乎从来没赢过巴平朗。 果然,路上巡视的侍卫全都对自己视而不见,反倒是宫女太监倒是一个个像是没见过骑马的人一样惊奇地很。 刚到靶场附近,就看到远处的场子里简直就可以用热闹来形容,千夜勒马打量了一下,这是越打量越不想上前,这么多人到底是练习还是赶集啊? 射个靶子是不是会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就跟闹市里耍猴似的。 “千夜!”祁风骑着马赶过来,看起来自从派张守林去找自己就一直盯着靶场的大门。 “你们还真是……都挺积极的。” 祁风道:“对啊,也就只有你,大中午了才来。” “有说过几时前必须到吗?” 她怎么完全没听说? 祁风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是没人和你说……江无卿那个人啊。” 明明他费尽口舌嘱咐他好久帮忙在白镜园的时候和千夜说一句去靶场联系的时间,结果他还是一句没说。 江无卿? “难道他也参加?” 祁风道:“他从来不参加这种事。所以这种场合他也不回来,他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了。” 果然,之前牧云秀似乎也说过,江无卿的武艺并没有那么高。 都已经选择在白镜园做先生了,那也能明白他的兴趣应该在文而不在武。 “既然他没说,那我跟你说。秋猎的靶场训练和平时去白镜园的时辰相同,明天不要再迟到了,有的时候父皇可能心血来潮,就来看看,到时候见不到你怎么办?” “哇,你还真的瞧得起我,祁皇来了干嘛找我啊,不应该是看看你们这帮儿子有没有被臣子家的儿子超越吗?” 再说了,就凭他们这些人的技术,自己的存在不就是在刺激祁皇吗? “你别看父皇平日对武艺完全不重视,但是对于沙国还是很在意的,所以他来了一定会先关注你的。” 千夜点点头,随便吧,反正对于祁皇来与不来她都没什么感觉,只不过都是秀一箭而已。 “千夜!” 突然千夜的马屁股被重重地一拍,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身下的马有了受惊的预兆,她立刻拉近马绳勒住它,转过头看着牧云秀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才来啊!都一上午了!” 刚才那一拍给祁风也是吓了一跳,看到是牧云秀更是火气窜上脑门,“牧云秀!你开玩笑也要有轻重吧!” “你吼什么啊!想打架吗?!” “阿秀!”祁楚晴从后面跑过来,凭牧云秀活脱的性格,连走路都比寻常大家闺秀要快上两步,原本两人并肩走,她会考虑自己跟不上,但她看到千夜后就立刻跑上去,自己就完全跟不上了。 祁楚晴刚赶到就看到祁风和牧云秀又开始吵架了,“哥哥,阿秀。” 这不过两人好像完全看不到她一样,周围的硝烟都要迷眼睛了。 千夜拉住骏马,慢慢地抚摸它的鬃毛,试图让它冷静下来。 “牧云秀我告诉你,这里不是女孩子应该呆的地方,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怎么?你是瞧不起女子啊,你别忘了我爹爹是镇国大将军,我小时候可是骑过马的!怎么就不能来靶场啊!还有,你这么说也是证明你打心底里觉得千夜也不应该来喽!” “千夜和你能一样吗?高手和半吊子我还是能分清的。” “你说谁是半调子!” 牧云秀想抬手打祁风,可是马头太高她完全够不到,只能上去一脚踹在马腿上。 好家伙,这威力可比刚才拍马屁股那一下要厉害得多,祁风胯下的骏马立刻慌神了,嘶鸣一声后就驮着祁风在场子周围乱跑,靶场人人自危开始躲避祁风的疯马,瞬间乱成一团。 “阿秀!你看你干了什么!”祁楚晴急坏了,“阿夜怎么办啊?” 千夜有点意外,“你不会要我去救祁风吧。” 他不是将军吗?这点小事再搞不定,还做什么一军之主。 “可是,可是哥哥他会不会摔马啊!”从那种高头大马上摔下来,岂不是很糟糕吗? 牧云秀才不管呢,祁风每次见到他都一副吃炸药的表情,还不分场合地吼自己,最关键的是两人吵架的事还被李香瑶撞见过几次,之后那个死丫头就总是拿祁风气自己,现在自己教训他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祁风在马上努力拉着缰绳,马匹受惊得很严重,和刚才千夜的马完全不能比。如今为了不伤到满场的人,他只能将马试图引到人少的位置。 尽管祁风在马上很冷静,但是依旧没办法拗得过这匹疯马,千夜看着祁楚晴急得都要哭了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这次真是牧云秀下手重了,哪怕你这一巴掌打在祁风的屁股上,也比踢在马腿上要强得多。 千夜拉拽马绳,驾马奔向祁风,忽然一人骑着骏马闪过,赶到祁风身前配合他拉死马绳,转了几圈终于让那匹受惊的马停下来。 “哥!” 牧云秀擦了擦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她那个有时候一两年都见不到一次的哥哥居然会在这儿出现。 “真的是啊,锦将军。” 祁风见马平静下来,只能下马牵着它和牧云锦一共走过来。若是平时只有祁风她倒是不怕,大不了就是再大吵一架,反正祁风也不会动手打她,但是若是有哥哥,这个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牧云秀缩着脖子,悄悄地躲到祁楚晴的身后,想把自己挡起来。 祁风知道牧云秀害怕牧云锦,以至于他憋了一肚子气也没有说什么,这账他先记着,等到哪天牧云锦不在,再找她算总账。 这是千夜第一次见到祁朝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儿子,牧云锦。 身形挺拔,刚正不阿,剑眉鹰眼,就算看到的都是相熟的人也是一脸严肃,看上去的确有冷血将军的风采。 “牧云秀。” 听到牧云锦叫自己,牧云秀不由地身子一抖,小时候她并不害怕这个哥哥,所有的变化都在三年间,三年间牧云锦只回来过两次,可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边疆经历了什么让他性格大变,原本他就算不是一个温柔的哥哥也不会训斥自己,对她来讲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宠爱的。 三年前他回来了。 牧云秀很久都没有见到哥哥也是十分想念,蹦蹦跶跶地跑到门前去迎接哥哥,可是,从大门口到门外所有跟着哥哥一起回来的人都严肃得可怕,每个人的脸上都紧绷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说哥哥在边疆的时候失踪了,后来等他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的伤痕都在提醒大家之前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而那次,哥哥从小跟着他的副将也没有像平时一样跟着回来,直到牧云秀问起,他们才偷偷地告诉她,是哥哥亲手杀了他。 自那之后她便不敢靠近哥哥,那个副将明明就是他从小到大最亲近的朋友,两人决定一同出征之前曾经发过誓,一定要相互扶持,保卫疆土!就连沙场上两人也是互相救赎,就连脸都没见过他们红过,这样的情感会发生什么事才能让哥哥亲手杀了他呢? “牧云秀。” 又是一抖,不但被她拽着的祁楚晴,所有人都看出平日盛气凌人的牧云秀现在有多害怕。 “阿锦,别怪她了,也不是故意的。” “如果踢马腿都不是故意的,那么祁风你告诉我,做什么才叫故意?” 祁风也知道牧云锦的变化,便不再做声,好像空气都凝在一起,让人感到窒息。 “锦哥哥,阿秀她……” “三公主,我在和我的妹妹说话。” 祁楚晴被牧云锦毫不留情地怼回去,毕竟是他们兄妹的自家事,如今就算自己是公主被拒绝了,也不能再出手护着牧云秀,但祁楚晴站在原地,就这么用身子当着牧云秀,只要她不想出来,她就不会让开。 第24章 虾兵蟹将,根本就提不起公主的兴趣 千夜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能说自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是她真的没有用武之地啊,人家牧云锦大将军连公主和皇子都敢怼,自己一个沙国质子又算得上什么? 牧云锦常年在边疆征战,期间也和巴平朗交手过几次,听他形容起来,牧云锦的身手要比张守林好,能和巴平朗争个高低。 曾经敌国的公主,千夜若是真敢管了这闲事,恐怕牧云锦直接剑出鞘了。 牧云秀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顶天多说几句,那自己就是在玩命了。这个买卖,不值得! 不过祁风才不会管那些恩恩怨怨,在他看来若是牧云锦动手他也只能抵抗,或者说以自己的身手还不比牧云锦,但是,千夜不太一样,估计牧云锦打不过她! “阿锦,你看这是谁?” 千夜看着一旁祁风向自己伸出来的手都惊了,咬牙道:“四皇子现在你觉得是介绍我的好时机吗?” 牧云锦顺着祁风的手臂看向千夜,顿时眼光闪烁了一下,只有一瞬间也被千夜看个仔细,“牧云将军认识我?”在她印象中她可从未见过牧云锦。 牧云锦脸色平缓了许多,“我与公主并未见过。” 从声音到表情都变了许多,牧云锦的转变让三人都有些傻眼,千夜可是沙国的公主!姓的是迦漠珂罕! 这样的身份牧云锦非但没有生气,好像还消气了不少。 千夜也觉得奇怪,但是既然自己好用,那就顺手救一下可怜的牧云秀吧。 “千夜早在沙国就听说过牧云将军的大名,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请将军在这靶场比试几箭,也让千夜找找自己的不足,争取在秋猎之前弥补。” 牧云锦看向靶场,经过祁风的疯马这么一闹,加阻止它的人竟然是牧云锦,所有人的目光早就他们过来之时就一直盯着这边看。 迦漠珂罕对上牧云锦,这可是绝佳的好戏。 牧云锦没有理会所有人期待的目光,而是低眉拱手,十分恭敬,“公主的箭术末将在边疆早有耳闻,在下深知不是公主的对手,不敢与公主比试。” 不敢……若说刚才三人只是吃惊,那么现在就是差点惊掉了下巴,牧云锦,堂堂的牧云锦大将军! 祁朝武艺第一的将军说自己不敢与沙国公主比试! “不是阿锦,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争气了!” 这样岂不是说祁朝这么多男子连沙国一个公主都比不上吗? 牧云锦没有理会祁风,他看着千夜像是看着一个十分熟悉的人,“那么在下还有事需要处理,告辞。” “哎!阿锦!” 无论祁风怎么叫他,牧云锦离开的背影没有一丝犹豫,真不知道他来这个靶场是干什么的?难不成能算到自己的妹妹会闯祸,特意来救祁风?。 牧云秀见哥哥走了才敢从祁楚晴身后出来,她盯着千夜满脸敬佩,“千夜,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她都不认识牧云锦能对他做什么? “不知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真人。” “我哥除了皇帝和爹爹,就没有这么客气过啊!怎么会和你这么客气啊!” 千夜耸耸肩,“不知道了,大概因为我是新人吧。” “什么新人?”千夜说得让他们一头雾水。 “大概就是不知者不怪,每个人对新人的容忍度都很高嘛。” 祁风更糊涂了,“你乱七八糟地再说什么呢?”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千夜才想起刚在在紧急关头,祁风居然想将牧云锦这股恶水往她身上引,“没看出来了,平时打得要死要活的,关键时刻倒是护得挺严实啊,楚晴,你说是不是。” 祁楚晴聪慧,立马就明白了千夜的意思,抬手用袖子挡着嘴偷笑起来。 牧云秀当时就被笑懵了,“你们干嘛?偷笑什么?” 千夜看了看牧云秀又看了看祁风,这阴阳怪气的模样看来也只有牧云秀这个小傻子不明白怎么回事。 祁风轻咳一声,“赶紧跟我去训练,一小天了你看看就你什么都没干!” 千夜拉着马绳,“还看吗?”经过这一遭也不知道平时无忧无虑闹挺的牧云秀还有没有心思看热闹了。 “看啊!怎么不看。” 她仰着脸,只要牧云锦一走她就又变成了谁见到都要礼让三分的大小姐。 “牧云秀!” 这次,居然是姗姗来迟的李香瑶。 牧云秀见她火气就蹭蹭往上飘,“你来干什么啊?这里可没有你想见到的人。” 要不是她听说牧云锦回来了,还在靶场出现她才懒得累得半死跑过来呢! 祁楚晴悄悄拽了一下牧云秀的袖子,这一下顿时让牧云秀明白李香瑶来的用意,叉起腰十分了不起,“我哥啊,早就走了,你来晚了!” 被一语道破的李香瑶脸红得像个柿子,但是牧云锦依旧离开也是事实,自己呆的时间再长也是给牧云秀这个死丫头笑话罢了。 “你给我等着!”说完李香瑶就带着丫鬟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想见我哥,想得美!”回想起牧云锦的表情,好像浑身都散着寒气,“若是现在你看到他,吓死你!” 祁楚晴拉着大喊大叫的牧云秀,这麻烦今天已经够多了,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直到李香瑶的背影远离牧云秀才安静下来,祁楚晴拉着她赶紧走到靶场旁边,千夜早就已经拿着长弓站在靶场里和祁风对峙,外面的人定是不肯错过这场绝佳的好戏,将靶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祁风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千夜性格不冷也不热,看起来像是很活泼其实内心真的喜欢安静,眼看着靶场的人居然有这么多,而且直到秋猎结束之前都会这样,想想每天都要和动物一样被观看她就浑身不自然。 “祁风,怎样才能不用来这训练?” “历年,只有拿下秋猎的第一名才可以不用训练。” “牧云锦?” 祁风点点头,“就是他,所以也只有他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真的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没有。” 千夜点点头,“行。”不让走就不让走,自己可以不练啊。跟这帮半吊子有什么可练的?原本还以为可以再用之前的方式和祁风打个赌,但是这次可能就行不通了。 千夜随手将手中的弓放下,转身从围栏上翻过,既然不让走她就找个阴凉的地方歇着。 “你干什么去?” 千夜摆摆手,头也懒得回,“睡觉。” 见千夜离开,祁楚晴和牧云秀立即跟了上去。 “阿夜,你怎么了?” “对啊,干嘛?你不练了?” 千夜找到一处阴凉席地而坐,她看着场子里这些世家弟子,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料,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参加这个秋猎,“看着他们我觉得我不用练什么就能第一。” 牧云秀一笑,“我很喜欢你的自信,但是你可别看着这些人你就觉得秋猎是件简单的事。” “对啊,阿夜!不能儿戏!” 儿戏? 千夜道:“这些人每年都参加吗?” 祁楚晴点点头,“当然,这是祁朝有身份的世家公子都要参加的。” “那也就是说他们参加了很多次,到现在还没有缺胳膊少腿地站在这儿练习。” “……什么意思啊?” 千夜道:“我的意思你们的秋猎一定是太简单了,才会让这些连弓都拉不开的人一次次活着从靖雪山峰上回来。” “不是的!”祁楚晴慌乱地摆摆手,“阿夜你误会了,他们虽然能力不济是事实,但是靖雪山峰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个地方可是异常的凶险。” 哪里凶险? 千夜怀疑的眼神让牧云秀直接将头伸过来,“你讲不清楚,我来!” 忽然,牧云秀脸色沉了下来,如果现在不是青天白日,一定会认为她要准备讲鬼故事。 “靖雪山峰,你听着名字它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山脉!平时的秋猎这些公子哥们都是在山脚下狩猎,几乎没有人愿意往山上走,但是山脚下的猎物只有普通的兔子、鹿,因为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每年大家都是以数量最多的人获胜!但是你知道吗?其实靖雪山峰是可以往上爬的,据说山半腰的地方就开始陆续出现积雪,时不时会有雪狼、白豹、猞猁和黑熊出没,异常凶险!而这些猎物中最珍贵的就是银血白狐!据说这银血白狐是个半仙!” 千夜见她故意把这事说得神叨也是有些无奈,“雪狼白豹黑熊猞猁我都能理解,那个银血白狐是什么?半仙?神话故事吗?” “你别不信啊!是真的,你不信我,你问楚晴。” 祁楚晴从来都不会和牧云秀胡闹,这次她居然真的冲千夜点点头,“是真的。” “真的?” 牧云秀重重地点点头,“听说那东西浑身上下都是宝,只不过没人见过,更没人真的抓到过,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传说。” “传说基本上就是假的。”她还真拿出来和自己说啊。 牧云秀一脸坏笑,“真的,假的,你就不想验证一下?” “阿秀!”祁楚晴急道:“你这是做什么?想要银血白狐可不是要登到山腰那么简单,越往上越凶险,你是疯了吗?居然想让阿夜冒险!” 牧云秀自然没有想要害她的意思,“不是啊,左右千夜身手很好啊,这么好还不上去看看很可惜啊。” 要是她有这么棒的身手,她早就上去了,才不会在山脚下猎那些兔子回来数数呢! 千夜回想自己曾经在大漠的时候,每年一次的沙猎和祁朝的秋猎有点相似,只不过最大的不同就是祁朝几乎只有男子参加,本以为就要这么无聊下去,现在她似乎对靖雪山峰有了那么点兴趣。 她抬眼看着远处的靶场,不过对于练习她依旧提不起兴趣。 “楚晴,你们为什么今日会来这里?” 毕竟她们根本不用练习。 “我们来在宫里呆着无聊,想着你今日会来这便练习,还有其他哥哥,所有就来凑个热闹。” 牧云秀接道:“对啊,只不过没想到你居然一把弓都没拉就下来了。” 她也不想啊,她上去只是为了想办法让祁风和她打赌,之后放自己回去,可现在倒好,祁风真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白镜园的事因为自己疏忽赢了她,现在知道自己不会让这事发生第二次,竟然索性就不比了,还真是滑头。 “阿夜,你为什么要走啊?” 对啊,为什么呢?其实她也不是单纯的傲慢,觉得自己身手不凡所以对靶场的练习不屑一顾,只不过她实在讨厌白天在这边浪费时间,到了晚上还要熬夜和牧云秀一块听祁楚晴帮她们将白镜园的那些大道理。 白天无聊晚上折磨,这一天天过得是不是有点太悲催了。 忽然她想到什么,坐起身道:“楚晴,反正你们在古杏院里呆着也是无聊,不然我们白天就在这儿学吧!” “在这儿?”祁楚晴看了看周围,不说闹腾也容易分神,“这里你能听进去吗?” “我努力!” 牧云秀哀嚎道:“不是吧,我是来看热闹的!” 连续两日,祁楚晴竟然真的应了千夜的要求在靶场侧面的阴凉处给千夜和牧云秀补课,这样新奇的事渐渐也引来了旁人的围观,靶场的风气眼看着就要被这个三个大小姐给带歪了,祁风只能妥协,答应千夜只要将他射中靶心的三箭用自己的箭射落,替换成她的箭就让她回去。 谁知这对千夜根本就是闭上眼随便射的程度,千夜懒得一箭一箭去射,直接拿起三根箭,上弓,放弦,祁风的三箭在靶心上被瞬间击落,取而代之。 “哇,千夜你也太厉害了吧!” 再回去的路上明明已经走了好久,牧云秀依旧没有从震撼中走出来、 “对啊,竟然能有人把哥哥的箭打落。” “还好吧。” 要说真的厉害,她也只能在沙国排上第二,而那个第一,让她用尽心思都无法超越的人就是沈安。 “什么还好啊!周围人都傻了!太爽了!” 祁楚晴笑得很开心,“阿秀,你冷静一点啦。” “我没办法冷静啊!你看看周围的人眼神,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上掉下来!看着就很爽啊。”不过她还真的佩服千夜就算自己这么好的伸手还是不愿意随处炫耀,要是自己她非要炫出天花! 相比古杏院,寒梅林院离靶场更近,三人刚踏进院子,浮梦就立刻迎了上来,一次居然来了两位客人,这还真是少见。 “哎,我看你怎么有点眼熟啊?我们见过吗?” 浮梦低着头,“回牧云小姐,奴婢原来在红枫院当差。” “啊,怪不得,不过你好像比原来圆润了不少。” “红枫院?”难不成就是在哪里浮梦的脖子被抓伤的? 牧云秀道:“对啊,红枫院住的是乐妃,是我的姨娘,我母亲的妹妹。” 千夜点点头,这还是真是错综复杂的关系,如今在她听祁楚晴讲那些大道理之前她不想听到任何更加费脑的事。 浮梦胆子虽小,但是做起事来很是细心。眼看着每次公主都努力到半夜自己也是心疼,但是寒梅林院在膳房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处,吃的更是不比其他院落的公主,要不是千夜公主她自己每日割一点她腌好的狼肉,估计早就肚子饿得嗷嗷直叫了。 这几日祁楚晴没有再来过寒梅林院,没了老师,牧云秀自然也不会来找千夜学习。 千夜站在院子里很是奇怪,明明不是答应自己要给她温习?前些日倒是让宫女给自己捎信说她染了风寒,可是这一转眼都已经四日过去了,居然一点好转都没有。 “公主,三公主她身体单薄,又没有从小习武,病了之后自然就要恢复地慢一些。” 千夜摇摇头,“再慢四日也要好了吧,不过就是风寒而已。” 若是她也就两日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三公主自是与公主不同了。” “算了,这么想也不是办法,我去看看。” “您要去古杏院?” 也没个消息,她自然要去看看。一进古杏院的大门,院子里居然一个宫女和太监都没有,千夜打量了一圈只能自己往祁楚晴的寝殿里走。 “千夜?” 千夜回过头,看到祁风正从大门外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你也来看楚晴?” 千夜点点头,“她不是说染了风寒吗?怎么会这么久还没有好转?” “我也是因为这事来的,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千夜跟着祁风,刚一走进,这院子外没人,屋里倒是挺满。 “四弟来了。” 祁墨祁楚湘还有……江无卿,居然都在。 祁风道:“这不是担心三妹的状况嘛,一个风寒怎么会拖这么久?” 祁楚湘摇摇头,眉眼低垂,眼角红红的,看起来十分难受。 “长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祁墨道:“没事,你楚湘一直都多愁善感,也是担心楚晴。” 这一个个把千夜弄得一头雾水,究竟是严重还是没事? 这祁朝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打马虎眼? 江无卿看着脸色发白的祁风,“御医还在里面,目前是什么状况还不知道。” 第25章 数据太差,差点忘了更新 祁风顿时松了一口气,埋怨道:“长姐,大哥你们有话说清楚,不要总是这样吓我,我也没有多大个心脏能禁得住你们这么折腾。” “我们可没折腾你,张御医没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夜忽然觉得这屋里的气氛的确和自己格格不入,他们站在一起都是家人,就连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江无卿也是与他们站在一起没有任何的突兀,只有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千夜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不要冲动,找个人来打探一下消息。 她环视四周也没有见到牧云秀的身影,话说那丫头上哪去了?祁楚晴这个样子她不应该担心地哇哇直哭才对嘛? “千夜公主。”千夜回神正好撞上祁墨的眼神,“千夜公主也是担心三妹?” “楚晴算是我在这儿为数不多的朋友。” 祁墨点点头看起来很是欣慰,“楚晴她个性太过于温和,也没有那么活泼,能和千夜公主交上朋友,我很意外。” 千夜轻笑一声,道:“楚晴她很好,大皇子应该对她更有自信一些。” 忽然,门开了。众人立刻上前,张御医脸色有些阴沉,他摇摇头,“三公主的状况很奇怪,虽不伤及性命,但是也不会轻易好转,这种症状老臣活了五十年也没有见过,是微臣无能。” “你什么意思?”祁楚湘气得浑身颤抖,“我妹妹重病,你一句没见过就算了?那她的命谁来还?你吗!” “楚湘!”祁墨拉着祁楚湘想让她恢复冷静,“张御医你先回去,在太医院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弄明白究竟怎么才能医好楚晴!” 张御医立即应了祁墨的话后离开古杏院,千夜见他颤颤巍巍还不忘加紧脚步的样子,也是难为这个老头儿了。 祁楚湘靠在祁墨的怀里泣不成声,祁墨和祁风也是一脸严肃。江无卿见状转身离开,他看了一眼千夜,很明显让她跟着出去,千夜刚走出寝殿想要和江无卿说些什么,结果人家早就已经从大门离开,这一个两个的弄得千夜一头雾水。 “千夜……” 一转头,千夜松了一口气,牧云秀这个小姑奶奶终于出现了。 “你去哪了?我还找你来着。”屋里有祁楚湘在也不好问祁墨,祁风和自己一样糊涂,就剩下可能明白的江无卿还走了,现在就剩下一个牧云秀还能问出点事了。 牧云秀眼圈红红的,看起来也哭了好久,“我在自己的房间来着。” “楚晴是怎么回事啊?”前几日给自己温习还好好的。 牧云秀摇摇头,“不知道,几天前还好好的,前天她就说自己胃痛,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就想找御医开点药,想着吃了就没事,结果这几日就越来越严重,到昨天晚上忽然就昏过去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也就是她不是得了风寒?” “是,楚晴病得很严重,但是怕你担心就告诉你得的是风寒,她以为自己几日就可以好,到时候就可以去寒梅林院了,但是这病却越来越严重。” 千夜看着牧云秀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委屈极了,就算被李香瑶挤兑被牧云锦训斥也没有这样,这个活脱的大小姐哭起来还真挺让人束手无策的。 “千夜。现在楚晴怎么样了?”她眼看着祁楚晴这几日的痛苦,看着祁墨他们都在就立马跑回了寝殿,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怕亲耳从张御医口中听到什么坏消息。 千夜只能将张御医的话给她复述一遍,就连她到现在都是一脸迷茫,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只能等太医院最后的讨论结果了。 一听说祁楚晴的病还需要太医院的讨论,牧云秀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忽然的爆发吓了千夜一跳,这嗓音是不是过于洪亮了。 “牧云秀,你冷静一下。” 终是惊动了在屋里的各位皇子公主啊。 见到祁风走出来,牧云秀更是委屈了,“怎么办……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如今除了等太医院谁都没有办法。” “你个没良心的!楚晴是你的妹妹!” 今天祁风实在是没有心情和牧云秀吵架,“是我妹妹,我心疼,但是我能力有限。” “祁风。”祁墨从后面走出来,“今日我们就回去吧,楚晴这儿有楚湘和牧云小姐。” “可是……”他担心啊,况且他才刚从靶场脱身过来。 “回去吧。”祁墨语重心长,“别忘了,明日一早还要上朝。” “啊,对啊。”祁风差点忘了,他拉着千夜就往出走,“你也回去吧,明早上朝也有你的事。” “我?” “你忘了?明日就是秋猎大会了,早上所有人要在靖雪山峰下等待父皇的号召之后才能上山。” 忘倒是没忘,就是这个还要等着皇帝的号召是有点奇怪。 临别之时,祁风道:“偷懒偷了这么久,我很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千夜一笑,“我也期待。” “期待我?可别,我可猎不过你。” “不是。”千夜自信满满,“我期待你们传说中的靖雪山峰能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祁风点点头,“不错,不愧是千夜,壮志凌云。” 次日一早,为了能让自己有点斗志千夜特意吃了半饱就出发了。就算浮梦在后面劝了她很久“不吃饱会没有力气围猎的”但她都没有改变心思,毕竟小浮梦懂什么?一会儿要在山上骑马,若是自己吃饱了不颠到胃痛才怪。 “公主!您会饿的啊!” 千夜摆摆手,头都没回就赶去了御马场。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按规矩她今天可以骑着幸格去靖雪山峰,那岂不是如虎添翼!只要她和幸格在一起害怕抓不住什么银血白狐? 一进御马场就看到里面一阵骚乱,听声音又是那个不会骑马却一直不肯死心的三皇子祁轩了。 “三皇子!您不能上马!” “对啊!皇帝陛下要是怪罪下来,我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我求求您了,快下来吧!” “都给本皇子滚开!再拦我,我现在就收了你们的小命!” 千夜才不想淌这趟浑水,她侧身躲开人群,走到后面解开了幸格的马绳将它牵出来。真是好久都没有看到幸格了,自从那次自己翻墙还是第一次呢! 千夜贴着幸格的鼻梁蹭了蹭,“今天我们一定要拿第一,争点脸!知道吗?” 听到千夜的鼓励幸格自然明白,兴奋地抬起前腿嘶鸣一声。千夜翻身上马,这次不比刚才,骑着幸格的目标可是太大了,一眼就被祁轩看到。 “哎哎哎,百步穿杨!”祁轩立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你们问她,我是不是天天去马场练习!” 所有人都看向千夜,除了祁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要给他作证”的六个大字。千夜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我不知道,别问我!”说完立刻夹紧幸格的马肚离开了御马场。 直到自己走出去她居然还能听到祁轩的哀嚎声,这人究竟有多喜欢骑马暂且不论,可就算这么喜欢竟然技术还是这么差,这就过分了吧,究竟是什么鬼才啊。 千夜到达靖雪山峰脚下就看到已经有很多人已经在原地等着皇帝的一声号令了。她驾着马走上去,这一张张的人脸还真有那么点熟悉,不过大多数还是有点面生,要是自己再多上几日白镜园,估计就能人全了吧。 “公主。” “张将军。”千夜自那日在宫中与张守林见一面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好久不见啊。” 张守林骑着那日护送她的黑马,但身上却没有像平日披着战甲,一身常服看着文雅许多,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张守林看起来心情不错,“是啊,自上次就没见过。” 这么一说,千夜倒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想和祁风算个总账,“我为何在靶场没有见到张将军?”不是说只有历年第一的牧云锦才可以随时来随时走的吗?难不成是祁风在蒙自己? “啊,微臣身有要务,相比每日去靶场练习,还是军帐里的事比较重要。”张守林侧目打量一下周围互相寒暄的贵族公子哥们,“何况我几乎每日都在军帐,相比需要提前适应围猎的公子们,我不是很需要。” 看吧,果然,身手好的不需要!千夜差点就当着张守林的面把嫌弃祁风的白眼翻出来,若说张守林不去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太忙,那反而自己必须去的原因就是因为太闲呗,想想虽然没毛病,但是就是让人觉得很气。 “行吧。”忽然千夜想起牧云秀的话,问道:“将军可听过银血白狐?” 张守林一愣,道:“公主从哪里听说的?” “怎么?这是不能提的事吗?” “非也,只不过若是没人与公主说,公主来自大漠应该不知道这种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难不成是假的?” 张守林点点头,“人们口中传说靖雪山峰的最顶端住着罕见的银色白狐,是妖,喝了它的血就可以长生不老。” “妖?长生不老?” “对,可是这世上想要追求长生之人不计其数,但又有谁见过这只白狐?若是真的有,早就已经被有心之人抓到了。” 千夜忽然感觉自己为什么会去信牧云秀那小丫头的鬼话?明明从她嘴里除了夸张的事就只有夸张的事,况且,她记得当初牧云秀似乎和自己说银血白狐是半仙吧,到了张守林口中就变成了妖?且不论这两个东西到底是否真是存在,就算存在,那到底是妖是仙啊。 “说什么呢?”祁风驾马向他们走来,今日他抛去了往日一身杏白色的常服,而是换上了颜色较深的枣红色。 千夜道:“四皇子怎么没有穿自己最喜欢的淡色啊?” 祁风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瞧了瞧,“这不是马上就要去山上摸爬滚打了嘛,本皇子当然是心地善良不想给我殿里的丫头们添麻烦,白色多难洗啊。” “没看出来,四皇子还挺照顾奴才。” “当然!那是你还不了解我。不信你问张守林,在大帐我对大家好不好?” 张守林难得一笑,道:“很好。” “你看。” “行行行,你最厉害最好了,可以了?” 祁风仰起头,看起来和牧云秀莫名地像,“那是,我祁风向来都是以德服人的。” 忽然,原本嘈杂的四周变得安静起来,三人抬头望去,果然是祁皇。他走到帐前,看着下面各个信心饱满的祁朝男儿心情大好。 “今日,乃我大祁一年一度的秋猎大会,与往年相同,无论身份地位,猎物稀有者,猎物多者,胜!赢得魁首的人,朕重重有赏!” 祁皇的奖赏一般都要比猎下的猎物要贵重得多,自己亲手猎下的猎物也可以全数拿回,这简直就是难得的好事,帐前的众人无一不为即将开始的秋猎欢呼。 千夜还记得当初张守林似乎和自己说过奖赏,要是她没记错应该就是一个宅院,还是非常好的那种,若是自己能赢下这场围猎,有一个宫外自己的住处,估计闷了也能出去散散心,就算不想去,卖掉拿着钱又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祁皇身边的大太监王贵一声令下,瞬间场内万马嘶鸣,所有人都蓄势待发,驾马奔向那神秘的靖雪山峰。 千夜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和其他人挣个数量。一路上山脚下的兔子,小鹿,松鼠不计其数,刚开始同行之人很多,相比那些猎物,千夜更害怕这些射箭没个准性的公子哥们射到自己。 她驾着幸格直奔上山,不一会儿就甩开了大部队。相比他们口中那神叨叨的银血白狐,千夜更加务实,今日只要来几只雪狼白豹猞猁或者大熊就行,只要能让她拿下山,没了沈安她定要做那个魁首! 穿越丛林一路向上,没想到温差居然可以这么大?明明只是上到半山腰,山道上居然已经出现了白雪,周围别说人了,连个动物的脚印都没有。 第26章 武艺展现,这英雄救美的戏码真是让人上头! 幸格在大漠待久了,来到中原也是长期处在温暖的天气下,这样对它来讲是个很大的困难。千夜翻身下马,她拉着幸格嘴上的缰绳,十分郑重,“幸格,你一会儿下山,到山脚下的平原上等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分头行动。” 说完她将早就准备好的棉衣从马背的包袱上取下,套在身上。 幸格有些犹豫,它怒视上山的方向,凭着直觉,上面的确要比山下危险,主人即将要去的那边究竟藏着什么,它却感觉不到。 “好了,幸格。”千夜摸着它的鼻梁,“没关系,你知道我的。” 说完还故意让幸格看了看自己背后背着的长刀,“你主人我,身手不是狼和熊能打得过得,你且听话,等我的好消息。” 她拍了拍幸格的脑袋想要它先走,但是幸格明显没有要走的意思。 千夜明白它是想看着自己再走,她转身离开,直到走远才听到后面渐响的马蹄声。 难怪上面没有人来,且不论幸格难以承受这样的温差,就算是承受了,在半山腰上若想再往上爬,路也会变得极为险峻,以马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正常行动,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忽然,千夜感觉她背后发凉,一抬头,前面居然走出来一只白色的豹子,从余光中,四周原本躲藏的豹子也因为她面前出现的这只选择陆续现身,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还有背后的杀气!千夜慢慢偏过头,尽量不要用大动作惊动眼前的白豹群。 果然,后面还站着一只!而这只的体型远远比周围的这几只要大上两圈。 看来是遇到白豹母亲出来带刚张成的孩子们猎食了,只不过她这些孩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小了,为什么还会呆在一起,按道理豹子应该都是一遇遇一只才对吧,若现在围攻自己的是狼,这么一圈她还能解释。 豹爪脚步极轻,踩在雪上只有咯吱咯吱的雪声,它们死死盯着千夜,似乎在脑子里已经想好今天究竟是红烧还是清蒸。 千夜慢慢抬起手想要握住肩头后面的刀柄,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以白豹的速度,肌肉的爆发能力和捕食的技巧,只要自己脑子里有任何想以快制胜的方式都是在找死,只能慢慢地,慢慢地,屏住呼吸,不要别开眼睛,要壮着胆子与他们对视,气势拿出来,野兽才会畏惧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千夜的手慢慢上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手越是接近刀柄,氛围就越是凝重,周围的空气压得也越死。 余光中,右侧的白豹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它明显地前倾身体,做好了扑击的准备。 千夜的手忽然僵在空中,敌不动她不动,这场僵持,谁先动,谁注定要输! 右侧的白豹的动作也被她背后的豹妈看得一清二楚,它轻声哼着警告孩子稳住,可是看上去那只白豹就像一个没有耐心还调皮,喜欢自作主张的孩子,这样的娃子显然不会选择老老实实地听豹妈的话。 雪地上咯吱一响!右侧的白豹毫无征兆地腾空跃起,千钧一发!千夜以最快的速度握住刀柄,转动手腕,侧身躲开小豹的袭击,向着后侧拔刀一挥! 原本想袭击自己身后的豹妈灵巧地躲开,却还是被千夜的长刀划破爪子,斜长的上一道血痕染红了它圆厚的爪子,一道梅花似的血印在灿白的雪地上一朵朵炸开,绽放。 豹妈显然没有想到明明自己的孩子先去攻击,而千夜却没有去攻击那个应该攻击的,转头主攻了它自己。 不过千夜倒是觉得这事极为正常,虽然是右侧的小豹先攻击的自己,可明显这小豹身影不小却没有忍耐力,明明将敌人包围互相消耗的事,活脱脱让自己原本的优势变成了劣势,一个没有耐力,作战经验少的小豹子能有多大的危险,自古以来,想要以少胜多,不都是要擒贼先擒王吗? 若是自己在一群未出师豹子面前干掉了它们的领头,那它们还拿什么胆子继续攻击自己? 被围攻的阵势是很可怕,千夜生活在大漠,那边没有这样雪白色的豹子,虽然没有作战经验,但她毕竟也是和沙漠的狼群从小斗到大的,在身手和速度上,的确白豹更胜一筹,但是论在耐力和压迫感上,豹子的眼睛可远远没有一群不要命的狼要来的可怕! 豹妈被千夜的长刃划破手臂,自然感到威胁,它盯着渐渐往后退,明显它被千夜击退了想带着孩子离开。 这就不行了? 千夜看着一家五口也是不容易,自己的孩子还没出师自己先受伤了,也不知道这些的爹究竟死哪去了!竟让一个豹妈出来教四个孩子捕猎。 她握着刀,若是自己将它们都弄死带回去当做自己的猎物,那相比山脚下的兔子松鼠鹿啥的一定赢定了,但是……千夜摇摇头,算了一家人要杀只能一起杀,不过为了一栋宅院是不是太残忍了?碰到单个的再说吧。 她看着豹群撤走,自己也没有要追上去的愿望,这种败兵追上去杀的确没什么意思。 千夜转身,继续向上走,是不是上面就有熊和猞猁了? 狼什么的她早就见怪不怪了,虽然自己还挺喜欢吃狼腿的,但是和狼斗个高低远比想象要折磨得多。 狼这种动物是一种非常倔强好胜的动物,与寻常的动物不同,它们每一次战斗都从未想过退路,尤其是野生的孤狼,不到最后体力不支无法站立,它是绝对不会选择撤退和认输的,这一点倒也是千夜欣赏的。 人人往往做什么事都喜欢为自己留一条退路,所以每一次即使自己亲身去试了,他又很大的风险,但是最后也是冒险一通之后全身而退,回想起来只能说这件事相当刺激,相当害怕,还好有惊无险。 但背水一战,除了胜,不给自己留任何的后路,在人们眼中似乎是脑子不灵光才会选择的方式又何尝不是一种无人能及的勇气。 留下后路的人聪明,但也伴随着懦弱;背水一战的人傻,却包裹着令人敬畏的气魄。 千夜往山上继续走,这山上的物种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山下明明遍地都是猎物,可到了山腰,除了那一群白豹自己还没有见到任何鬼影,至于那白豹应该也不是山腰上应该存在,不过和山脚下的那群王公大臣的公子们一样,去比自己弱的地方练习而已。 千夜抬头望去,前面一道很强的光影,在丛林的尽头,挡在阳光之下的一片黑影很是显眼。 圆润的后腰,一扭一扭的背影,看起来像一顶小轿子在前面晃晃荡荡,这不就是一只捞单的熊嘛! 千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熊掌,据书中记载,非常鲜美! 至于怎么做,是麻辣清蒸还是水煮乱炖她当然不知道了,毕竟这拿起书就困的她哪怕是一本食谱,她也只能看到熊掌鲜美,四个字。 千夜慢慢地在腰间摘下长弓,从箭筒里抽出三根长箭,想要一击一杀最好是一次性让三根箭全部扎进它的头部,可是现在这熊是屁股对着自己,背后是那么圆润宽厚,似乎在低着头舔爪子,把整个熊脑袋都挡个严实,若是想从现在她的方向射中那只熊头,简直是难上加难。 若是那熊能动一下就好了。 千夜拉着弓对准空无一物的方向,这位置可不是她要放弃,这是预判,若是熊放开自己的爪子,只要它一抬头! 忽然!树林侧面一声异动惊得千夜一跳,原本悠闲的黑熊也抬起头望向异响的方向,就现在!千夜稳住心神,撒手放弦,三箭齐发,瞬间穿透熊头! 随着地面一身震动,黑熊倒地。千夜支起耳朵,刚才的异响要是自己没听错应该是人的声音,难道今年有谁来胆子,居然抛弃了山脚下的安稳,跑到山上来了? 直到声音渐远,千夜才起身奔着自己第一只猎物走去,这熊是拿到了,不过就是搬运这件是她忘记考虑的,这么大只就算是她和浮梦两个人也能做上两个月的伙食吧。 “站住!” 又回来了?千夜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在这里和猎物喊话?就好像他们会听懂一样,不会是哪个好胜心强又是个傻子的莽夫吧。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让自己的脚步声降得最低,再往前走就能出这片丛林了,外面是个断崖,伴着清晰可闻的水声,之前她准备来靖雪山峰的时候查阅过地图,这座山峰上只有一处有名的断崖旁边有水,叫做长啸渊,而这断崖上的水声正是伏龙江的源头瀑布,引天落。 这帮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珍贵的鱼? 她将身子靠在丛林边缘的树干上,轻轻侧过身,瞄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外面有一群人,六、七、八、九……居然有十个人! 原本秋猎大会祁皇从未说过不允许找伙伴一起同行,但是这群人不但数量太多,而且,那一身黑不说还带着面具是什么装扮?杀手吗? 难道他们在围堵谁? 顺着杀手们眼前的方向,千夜真好奇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出来狩个猎都能被人追着要性命。 千夜望向崖边,瞬间睁大了眼。 江无卿! 怎么回事?有人想杀他? 千夜脑子里的思绪瞬间混乱,这个人不是不会参加秋猎的吗?为何会出现这儿?杀他的人又是谁派来的?明明就是一个白镜园的教书先生还会挡了什么人的路吗? 不对,千夜想起那天在树林中明明用单手救她落马的就是江无卿,若他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那他又怎么会出现在祁风的大帐附近?又怎么能在那么简短的时间里单手将自己救下,他绝对不止是一个简单的先生。 她望见江无卿捂着自己原本用眼罩遮住的右眼,难道是眼睛受伤了? 千夜抽出三支箭,她想看看面对这么杀手江无卿到底会怎么做,会不会今天就让她大开眼界,除了完美的长相,这个人究竟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惊喜?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要准备好,随时救下他。 “原来是个怪物。杀了他。” 黑衣领头人一声令下,众人向崖边冲过去。 江无卿抽出手中的剑准备迎击,可是看上去架势似乎并没有那么标准。 难道他只有一身三脚猫的功夫?还有,为什么说他是怪物? 江无卿每一次躲闪,对抗,出招都比较生硬,在寻常不会武艺的人眼中还能勉强过关,但在千夜这种高手面前,那简直就是破绽报漏无疑。 面对这么对杀手也不可能是装的了,他是真的在勉强抵抗! 算了,管他是做什么,什么身份。 千夜自知自己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对于面容英俊的男人也是见多识广了,怎么说他从小也是看着沈安的脸长大的,就算成格朗他们三兄弟一个比一个废材,但是怎么说也都继承了各自母亲的容貌,边拓罗的眼光刁得可不是一点两点,从大夫人赛金到两个小妾还有沈安未曾谋面的母亲,各个都是大美人,但是这么多人却从来都没有让千夜震撼过。 唯独江无卿,她似乎才明白什么叫做一眼难忘。 就算不为了自己的私欲,他也曾经救过自己,如今还是教过自己一天的先生,这重重的关系,让她简直没有任何理由坐视不理。 千夜放弦,三箭顿时解决掉三人! 原本她还想继续用箭射掉其余的人,可是偏偏有四个人在围攻江无卿,眼看着他就已经要招架不住了! 千夜扔掉长弓,拔刀冲上去,速度之快,她抬手两刀便解决掉江无卿眼前的两人,她转身挡在他身前,这种美就英雄的戏码她还做的挺上瘾。 “怎么样?没事吗?” 江无卿没想到有人会在这儿出现,这个地方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人选择上来。 第27章 爱情的开始 “……你,怎么会在这?” 千夜倒是悠闲,区区这几个废材明显算不上什么高手,大概他们的幕后主使也是知道江无卿没有那么强的武艺,所以随便派几个人就来了,不过你想杀人就不要总想着省钱,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千夜浅笑一下,“可能是缘分天注定吧。” 江无卿皱着眉,这句话按理应该没有几个寻常女子会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吧,即使他是男子对他来讲也是很难,就算千夜长得不错,但也不妨碍她做事轻佻。 刚才转身之间,从丛林到现在,光靠两招千夜就已经解决掉了五人,还有五个。 就算她站在这些人面前也没有任何畏惧感,毕竟五个废物加在一块还是废物。 千夜冲上去,转腕挥刀,一刀一个干净利落,看得江无卿吃惊。他的确知道沙幽客天生好战,沙王的孩子各个从小就要接受沙国历任最强勇士各种惨无人道的对练,没有任何顾忌,直到被打到起不来才能停止,就在他们这样的训练下,一直长大,直到真正有一日可以打败那个勇士为止。 但是沙国的最强勇士若是能被轻易打败那就称不上最强了,所以,几乎没有王子能够赢他们,除了年轻时边拓罗和如今的义子沈安。 千夜是公主,其实中原人只听过这些关于沙国的传统,但是是否是真的,究竟是只有王子参加还是无论男女都要,只不过如今看来,情报中并没有任何关于公主能打败勇士的消息,但她面对五个男人还是专业的杀手居然可以如此淡定,以一敌多还信手拈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千夜出手快准狠,毕竟经手过得敌人就要下死手,一旦在互搏之时你有了恻隐之心,就是为自己留下后患,与其这样不如斩草除根,方可留下往后的安宁。 转眼间四个人全部倒在地上,脖子、心脏、肺部,全部都是一刀致命伤。 只留一个活口,是要问话吗? 千夜掐着那人的脖子,将他拖拽到江无卿身边,“你就不能离悬崖远点吗?” 他忘了,原本自己已经被这些人逼退到悬崖,只不过千夜的出现到她干净地解决掉杀手都让他意外,竟然忘了他身后就是长啸渊。 突然,一股杀气急速逼近,穿过千夜的耳边,划开微风,直奔江无卿的眉心飞去。 千夜瞬间反应过来,但时间太短根本容不得她思考,她索性抬手直接用手挡住暗器! 江无卿被突如其来的暗器吓到,后脚一滑,仰身摔了下去! “江无卿!” 千夜伸手抱住他的腰,重力不稳随着他一同坠下悬崖。 下坠瞬间,千夜望见山崖上除了瀑布居然还有满山的藤蔓,明明可以有救的,可她右手抱着江无卿,左手手心被一根黑色的铁针穿透,钻心的疼痛早就弄得她满头大汗,根本就没办法在腾出手抓住旁边的藤蔓。 她闭上眼,不会就这么和江无卿死在这儿吧,虽然和他在一起感觉不亏,但是也没见过要死啊! 忽然,两人身体一坠,竟然停了! 千夜睁开眼,看着江无卿单手抓住藤蔓,另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腰带往上提了提,他的声音沙哑,“抓紧我。” 千夜当然不会放手,她对上江无卿的眼睛,瞬间脸颊滚烫,虽然这个生死关头她还再想那些无用之事有些不务正业,但是她实在是没办法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好漂亮……” 江无卿吃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千夜盯着他的双眼,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因为什么事紧张过,也没有因为什么事讲不出话,油嘴滑舌,舌灿莲花这种贬义褒义用在她身上可以说统统奏效,可是今天,她真的不知道用什么去形容她看到的。 江无卿的眼睛,“怎么会这么好看……” 江无卿看着她十分不解,现在他们都挂在悬崖上了,还说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忽然,他觉得自己眼前有点过分敞亮,刚才,他被追杀的时候,眼罩的带子被划破了,下落的时候忘记用手捂住,残破的眼罩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现在的他双眼都在外面。 江无卿别过头,“别看我。” “为什么?” 明明这么好看却不让看,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这有什么好看的?” 回想刚才千夜盯着自己的眼睛,一瞬间,他在她的眼睛里好像看到了数不清的星星。 真奇怪,怎么会有人和旁人差异那么大,作为女子武艺高强已是少有,之前还说话轻佻,如今更甚,居然说这种怪病好看? 明明没有人喜欢,就连自己的父母也是如此。 “快点!快点!抄家伙!” “跟上啊!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正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江无卿被一阵吵闹声惊醒,那时候他才四岁。他朦胧这双眼,喃喃道:“外面怎么了?” 可是没有人理他,他坐起身刚要下床找他的母亲,可是一起身床边上的黑影吓了他一跳,居然正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怎么会在这儿?还不出声。 江母听到他的声音别过头,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房间里根本看不清,只是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孩子,一会儿有人来找你,你乖乖的,跟他们走。” “去,去哪?” “谁知道呢?” “那我不要去!我要留下和母亲还有父亲在一起!” 江母没有说话,逐渐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窗子外明亮的火光逐渐照亮他狭小的房间,在火光下他看清了母亲的表情,一张爬满泪痕,满是痛苦,扭曲的脸正看着自己,眼神中的痛恨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他害怕了,他明明听话了,明明就把眼睛用布挡住之后才出去干活的啊,为什么母亲又会这么生气呢?明明除了自己的眼睛,她从来不会这么可怕地看着自己啊! 突然,一声巨响吓得江无卿抱紧被子,他缩着脖子,家里进来了许多人,而带头的正是老村长和自己父亲。 父亲上来一把抓住母亲的胳膊将她甩了出去,“你让开!哭哭哭!你就会哭!” “母亲!”江母被摔在木柜上,似乎是撞在了腰上,疼得久久不能起身。 就算父亲平时也总是对他们母子恶语相向,但是从来都没有伸手打过母亲,被打的只有自己。 江无卿忽然来了勇气,站在床上,怒道:“为什么要打母亲!” “打她是因为她生了你这个怪物!她活该!” 怪物,从他能听懂人说话开始,这个名字就总是有人围着他叫个不停,小孩子们只是围着他嘲讽,而大人们则是在他的背后议论,后来小孩子们也因为各家大人的关系不再出现自己的面前。 人人都叫他怪物 ,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和怪物一样的事。 他常常听说,原本母亲和父亲很恩爱,一切的变化都是从自己出生之后发生的。那从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母亲和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差,对他也是非打即骂,也因为他村子里的人渐渐不再和父母往来,他们家因为他也变成了怪物的洞穴,无人敢再靠近。 可自己不能永远地呆在家里的茅草房里,父亲对自己从来都是横眉冷对,看他的眼神永远想看一个不祥之物,而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但是她还是为他考虑了许多,有一日,母亲将他叫过去,递给他一条白布,告诉他以后只要出了家门就要带上它。 到现在母亲对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无卿,你要知道你没有眼睛,你是个瞎子,只要出去这扇门,你就只能做一个瞎子。” 瞎子,是母亲第一次告诉自己,他是谁。 江无卿看着暴怒的父亲很是不解,忽然后面除了老村长又出现了其他村民,他来不及再与父亲争辩什么,转身抽出自己枕头下的白布围在自己的头上,他要挡住自己的眼睛,不然,母亲又会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了。 江父咬着牙上前一把拽下江无卿眼前的白布,“怪物就是怪物!你以为你带上这个就不是怪物了吗!自己骗自己!” 老村长拄着木棍,赶紧拉住暴怒的江父,“好了,不要再激怒他了,要是真的刺激到他,出了什么怪事,在村子里降罚,你们夫妻俩谁能担待得起?” 江父看着暴躁,可是却十分听老村长的话。 不单单是父亲,就连村里的村民也是,每个人都很敬重村长,而自己正好与他相反,人们有多敬重他就有多厌恶自己。 “来人,把他抓出去。” 从后面的人群中忽然冲上来两个蒙脸的壮汉,两人的眼神有些畏惧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抓着自己走出房门,院子外竟然有一个木笼子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 江无卿看着木笼,这笼子看着不大,但是每根笼柱都很粗,比他的胳膊还要粗,上面还挂着黑色的铁链和一个足有他半张脸那么大的大锁头。 江无卿害怕了,这是什么东西?是个笼子难道是要装自己的?为什么?他犯了什么错吗? 他明明记得今天白天的时候自己打扫了房间,母亲还笑着夸自己,最近他还学会了认路,就算蒙着眼也可以在村子里行走,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的啊……到底怎么了! 江无卿吓得痛哭起来,他拼着全力和两个扭着自己胳膊的大汉扭打,可是只有四岁的他能有什么力气,他想起母亲,她的表情就算她恨自己地眼睛,可是她为他流泪了,母亲是舍不得自己的!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母亲,可是屋子里的人影却久久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两个大汉也是壮着胆子,毕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坚信,这个孩子就是个怪物!只有妖才会长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原本大汉们想赶紧将江无卿拖出来扔进木笼里抬到江边,可是奈何老村长说不到阵势的地方不能塞进去,不然就是白用功。 他们对视一眼,咬咬牙还是决定一口气将他拖到江边。 他们的村子不大,村民总共加上也不到百人,村子很穷很闭塞,除了一条江的支流在附近这个村子没有任何让人感到新鲜的地方。也正因为只有这一个特别的地方,所以每日都会有很多村民来这儿洗衣,取水,打渔……很是热闹,整个村子只有他一人从来都没有来过,除了家门前的那条小路,他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很快,他和全村的人都走到了江边,水边不远处的地上竟画着一个巨大的圆阵,上面是红色的,看起来像是血一样。 “这是什么……” 江无卿满脸惊恐地看着地上的“鬼画符”,这是什么东西?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一路上从他的家到江边无论他怎么呼喊,怎么质问,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一个人理他,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一般,但是他手臂上想铁钳一般的手捏着自己,从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都在告诉他,他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无卿转过头想和父亲呼救,他想向父亲认错,他想再看看母亲,他知道母亲一定不会放手不管他的。 可是当他想在人群中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站在老村长的身边,没有哭泣,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没有不舍,看上去好像笼子里装的并不是他们的孩子,而眼前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热闹,是一个期盼已久的仪式。 江无卿张了张嘴,无论刚才的他想喊出什么,如今都像一根坚实的鱼刺一般卡在喉咙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终于,村民将木笼抬到圆阵中央,两个大汉如释重负将他扔进木笼后就立刻消失在人群中,而百十来人的村民看着还没上锁的木笼面面相觑。 那时他居然有点想笑,全村男女老少居然没有人敢将他身前的大锁按上,他们居然在怕一个四岁的小孩子。 忽然从人群中被推出来一个小男孩,说是小男孩,但这个人江无卿认识。 他叫阿罗,比他大四岁,是村子里孤儿,除了自己没有人愿意和他正常讲话,只有他不会主动地去欺负他。 阿罗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推出来的,只是在冲出人群的那瞬间他站不稳一下子摔在木笼前面,他趴着身,勉强地抬起头,看着笼子里的江无卿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跑,可是谁又能让他跑? 所有人都认为江无卿是怪物 ,是妖,是不祥之物,所以他们也同样认为,他就算被他们用法阵杀了,也同样会想办法化作厉鬼回来找他们的麻烦,而那两个大汉蒙着脸也只是怕江无卿死后会记得自己。 阿罗在全村人的训斥下吓破了胆,前面是妖怪,后面是村民,或许对他来讲两面都是一样的可怕。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木笼面前,用身体当着锁头,将锁头转正可是却没有按下,他看着江无卿,似乎用尽了毕生所有的胆子,可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垂着眼,双手握紧锁头,像中邪一样叨咕着:“我没害你,不是我杀的你,你死后不要来找,求你别来找我……” 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句话,直到老村长望着天象,一声令下,众人合力将木笼丢进河里,在他们眼里,这个村子的唯一污点就这么消失了,从那天起,真正的消失了。 第28章 单独相处!公主冲啊~ “江无卿!” 千夜一声将江无卿从回忆中喊回来,她指着下面,言语中有些兴奋,“你看到了吗?引天落的后面好像有一个山洞!” 顺着千夜指的方向,瀑布后的确有一块暗色的位置,应该是没错,“你要做什么?”如今他们这样能保命不会掉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有山洞也是在水流湍急的瀑布后面,还能怎么办? “我们荡进去!” “什么?” 千夜开心地笑着,好像现在他们并不是命悬一线,“相信我,我们总不能一直挂在这儿吧。” 虽然就让她这么抱着江无卿的腰她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感觉,但是他们的臂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江无卿没有说话,他也明白两个人这么挂在这儿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他慢慢地松手,想要让两人顺着藤蔓滑下去,直到瀑布洞口荡进去。 可谁知他轻轻一松手,两人凭着重量急速滑落,江无卿一把抓死藤蔓,手心里火辣的疼痛提醒他根本就做不到缓缓地松手。 千夜急得很,从小到大无论在哪她都习惯了自力更生,这样挂在江无卿身上让他一个人出力这件事她实在不舒服,她伸出手想要用牙把手心的铁针拽下。 “你做什么?” 千夜道:“我把它拔出来,这样两个人的力气应该可以控制速度。” 江无卿皱着眉,“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这上面有没有毒?” 若是有毒岂不是现在做这一切都白费了。 千夜一笑,“若是有毒,那我现在估计早就死了吧。” 她晃了晃被扎穿的手心,血都碰了也不差嘴了。 她张嘴咬住铁针的一端,说不怕那都是逞英雄,当初扎进的时候情况紧急,下意识去救江无卿,可现在她可是闲了下来,满脑子都是手心里传来的疼痛,反正早晚都要拔下来的。 江无卿看她一脸赴死的表情,无奈道:“你要拔也要等我们先进洞再说吧。” 千夜仰起头,看起来有些无辜,“我就是觉得靠你一个人荡不进去才要拔针帮你啊。” “什么?”江无卿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打不过刺客,现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是吧。” ……她没这么说啊,千夜有些发懵,这人怎么感觉有点生气啊?她说错什么了? 江无卿抬手将她往自己腰上提了提,“抱紧。” “啊,嗯!”千夜抱紧江无卿的腰,恨不得连双脚也缠住他。 江无卿转动手腕,将藤蔓缠在手腕上,他握紧蔓绳,一点点放手,挂在手腕上虽然很疼,但是最起码可以起到减缓两人下降速度的效果。 就差一点,眼看着两人降到了洞口旁,千夜看着洞口前引天落飞流直下的冰川水,就算在旁边没有碰到都可以感受到这水的寒气,这能顺利进去吗? 江无卿蹬着峭壁,晃动藤蔓,两人慢慢地在空中摆动起来。 这种感觉和拿上全部身家去赌场没什么区别,千夜向下一望,她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自己竟然一个人从山脚爬了这么高。 “别往下看。”江无卿提醒她,“集中注意力。” 千夜死死地抱着江无卿的腰,还有点害怕自己手上的铁针扎到他。 万一一会儿两个人荡进去扎到他怎么办?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你等一下。” “做什么?” 千夜一想到若是不拔一会儿荡进去有可能会扎到江无卿,忽然就来了勇气,她一口咬住铁针的一端,手臂向外,用力一拔! 心里传来钻心的疼痛弄得千夜直冒冷汗,她顾不上流血的手心,将铁针都嘴上拿下来收在胸口。 她笑道:“可以了,走吧。” 明明说了不要现在弄,可是这个沙国公主就是又自己的想法,毕竟是她自己的手,无论受了什么伤,今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都是她自己的事,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江无卿点点头,重复道:“抓紧。” 千夜没了顾忌,她也不怕自己的血会弄脏江无卿的衣服,一把抱死他的腰。 江无卿借助峭壁慢慢在空中把两个人荡起来,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接近洞口,千夜盯着黑黝黝的洞口,忽然想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就想直接荡进去,自己的长刀和弓都不在身上了,若是遇到点什么可能只有赤手空拳地美救英雄了。 “专心。” 江无卿伸脚用力一蹬,对准洞口,松手! 两人借力摔了进去,刚进洞千夜就被江无卿压得生疼,她刚想问问身上的人有没有受伤,一个抬头便有看到了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瞬间把嘴边所有的话都活生生地咽了进去。 虽然千夜被当成了肉垫压在江无卿身下,但这么一摔也不可能一点疼痛都没有,江无卿缓过神刚想起身就对上了千夜的眼睛,又是刚才那个满是喜欢的眼神。 他没了眼罩,这样的眼神让他感觉极其不舒服,江无卿立刻抬手把原来挡住的眼睛用手挡了起来,撑着身体从千夜的身上起来,别过头,现在,他不想看见她。 可是就算他别过去,这么明显的拒绝还是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不对,她的目光就算不看也像一团火一般炙热,烤在他的身上让他不安。 “别看我。” 千夜猛地回神,又走神了,她立刻垂下眼,要是平时没有人告诉她不让她看着他,她还觉得没什么,可要是有人就这么直白地告诉她,不要看他,她反而觉得好像自己的视线没了能放的地方,甚是别扭。 可是,那双眼睛,她是打心底里喜欢啊,为什么江无卿会那么抗拒呢? 千夜打量着山洞,这里面居然除了一些石头真的什么都没有,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人挖的,不是天然的,现在看来应该没有人利用过。 这孤零零的山洞看了一圈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两人一句话都没有显得原本安静的山洞变得尴尬,千夜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江无卿,引天落的瀑布把两人的全身打个透湿,幸好他们俩力度够大,不然那一下子的水量真的很容易直接把他们拍下去,到时候就什么都完了。 江无卿侧着头靠在石壁上,显然没有想和千夜说话的想法。 千夜看着他,这样安静也不是办法,只能主动开口,或许只是他们俩人还不是很熟悉,加上江无卿本身也不是一个健谈的人,这种情况只有她主动一点打破这个让人窒息的僵局。 “江大人……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看你的眼睛啊?” 说完千夜就像打自己两下,真是服了,想来想去挑了一个人家最讨厌的话题。 …… 沉默住了,果然江无卿毫无反应,明明睁着眼却像一个熟睡的人,完全没想理过她。 千夜自知说错了话,再说什么人家也不会理自己了。 她垂着眼,看到江无卿的手心里一惊,她立刻 撕开自己的衣袖口,走过去没有和他说任何话,只是拿着布蹲下来,抓起他的手。 这一系列的动作虽然看起来行云流水,没有什么不对,可千夜的内心早就已经蹦蹦直跳,她咽了咽口水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再让他对自己产生反感。 “你做什么?” 江无卿收起手,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千夜看着他,觉得不对,立刻别开眼,道:“你的手在流血,需要包上。” 江无卿低头看了看手心,上面挂满了藤蔓割破手心的痕迹,乱七八糟,满是血印。 他居然没有什么感觉,连疼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千夜手上的布,“不用了,你自己的手也在流血,包上吧。” 千夜当然知道自己的手心在流血,可是她这不是有两只袖子嘛! 她看着江无卿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没有那么容易接受别人的好心,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性就是这么冷漠,还是单纯的看不上自己。 千夜拿着布三两下就把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心缠好,用牙一咬扎了死结。 随后她果断撕下自己另一只袖口,“我的包完了,这次可以包你的了吧。” 江无卿没有回答,只是古怪地看着她,“你这么关心我的伤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问出来呢?明明他就知道啊,这种眼神和举动,和平时遇到的公主小姐没有任何不同,就是爱慕的眼神,大概他会一反常态地问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在看到自己两只异于常人的眼睛之后还会漏出这种表情。 千夜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但是如今自己就算做什么这个人都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感吧,“只是不想让你就这么在我面前流血。” “救我,用手帮我挡暗器,还和我一起坠崖,千夜公主,你是喜欢我吗?” 千夜僵在原地,她没想过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她赶紧帮他包好伤口,这次轮到她不想讲话了,什么喜不喜欢的,说实话,她都明白,自己一共才见过江无卿几次? 除了这次,之前连话都没有好好说上几句,别说了解,说认识都有些勉强,谈什么喜欢,自己不过就是看上了他长在自己审美上的面容,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罢了。 这样的自己,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千夜摇摇头,“没有,江大人不要乱想了,我只是在报恩而已。” 她不想让他认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哪怕她真的是。 “报恩?”江无卿有点意外,“我何时对你有恩?” 他忘了? 千夜苦笑一声,“原来江大人忘了。在我从沙国出来没有到天之都的时候被游牧族埋伏差点落马,是大人救了我一命。” 江无卿记起,那时候自己只不过刚好在大帐同祁风论事,刚好祁风又收到了张守林的消息,启程支援,而自己救她也只不过是刚巧离她的位置很近,顺手而已。 “都是巧合,没想到公主居然会记到现在。” 千夜沉着脸,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大人忘了也是正常,自古以来恩人的又有几个会记得自己救下的人,记得的都是被救的人。” 江无卿的脸色变了变,有些惊讶,竟忘了遮挡自己暴露在外面的右眼。 千夜看着江无卿的眼睛,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天生就长着一双不同颜色的眼睛吗?这双眼睛为什么明明这么好看,他却这么排斥呢?难道发生过什么吗? 当她第一次在御马场的围墙上看到他的眼睛,那只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一块无价的宝石,闪亮,贵气,当时的她怎么也没想过,漆黑眼罩下面的,并不是一只受伤的瞎眼,而是一只清透的,像薄荷叶一样颜色的眼睛。 这就是,异瞳吗? 江无卿被她直直的眼神看得不舒服,虽然他知道千夜对自己双眼颜色不同这件事并没有反感和害怕,相反有着很强的兴趣,可是这双眼睛对于他的人生从来都没有任何好处,相反,给她带来过无数的痛苦,曾经他决定自己要带着眼罩,他要把右眼扣起来,一辈子都不要把这只绿色的眼睛拿出来,一辈子都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 “你打算盯着我到什么时候?” 千夜别开眼,“对不起,不小心又……” 江无卿知道她没有什么恶意,是自己讨厌,他看着千夜的手心,血已经慢慢印了出来,明显相对于自己手心那点摩擦上,她手上的穿透伤更严重。 “你的手……透了。” 千夜低头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倒是无所谓,“没事。”就算有事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包扎。 江无卿忽然有点愧疚,“若不是为了救我……” “我都说了,报恩,这下我就不欠你的了。”千夜不想聊这些,不过从她看到江无卿开始她就好奇一件事,“祁风说你不会参加秋猎,那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无卿一愣,缓缓道:“我的确不是来参加秋猎的,我是需要这个。”说完他从腰上的香囊袋里拿出一棵绿草,在千夜眼里和满山上随处可见的野草没什么差别。 第29章 男人不靠谱,姐妹来救你 “这是什么?” “此草名叫洛神樱,是一种只有靖雪山峰上才能找到的草药。” “草药?你受伤了?” “安眠,止痛。” 安眠?千夜古怪地看着她手里的药,“这个连太医院都没有?” 江无卿道:“此药长在靖雪山峰的山腰上,这里地势环境野兽都很险恶,所以这种草很珍贵,太医院之前是有的,现在没有。” 千夜点点头,“这么好用啊……”忽然她灵机一动,想要逗逗江无卿,“大人刚才是不是有点愧疚?” “什么?” 千夜抬起受伤的手在江无卿眼前晃了晃,“你刚才不是说,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成这个样子吗?” “的确。”这点他不会否认。 千夜一笑,“那你把那草分我一半,估计血就止住了。” 江无卿无言,他没想到千夜会直接管她要这株草,只是他原本没有想要给过她,但是现在她的伤也是为了自己,大不了等到两人有办法出去之后他再找一株。 “算了!我逗你的。” 她怎么会像个土匪一样上来就管人家要人家原本没想给过的东西呢?江无卿又不是自己,他那么细心真的想给又怎么会没想到呢? 江无卿点了点头,看起来态度缓和了不少。 千夜看着他没有那么紧张了心里忽然有点安慰,最起码这个洞里面不会再像刚才那么尴尬了。 千夜想起自己放在胸口处的铁针,她把那东西拿出来放在手里摆弄,只是一根极为普通的铁针,没有任何雕文,就连材质形状也是极为普通的一种,看上去这个刺客很聪明,知道把自己的痕迹抹掉,让人连线索都无处可查。 “江大人。”千夜的声音变得严肃,“你知道究竟是谁要追杀你吗?” 江无卿盯着千夜手上的铁针,那些人的眼睛,声音,甚至她手上的暗器,他都从未见过听过,极为陌生,“不知。” “这些人连你今日会来秋猎都知道,明明连祁风都没和我提过,显然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啊。” 江无卿道:“若说树敌,我在朝中应该既没有盟友也没有敌人。” “没有盟友?”这点千夜倒是有些意外,“我看祁风跟你似乎还不错。”至少她总是从祁风的口中听到过江无卿的名字 “那只能说私交还算得上能多说几句话的朋友,并非朝中的盟友,即便是祁风有与我不合的主张我也会据理力争。” 这倒是,千夜点点头,公是公私是私,岂能混为一谈? “那这样岂不是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千夜撇着嘴,这样一根随便任何铁器店都能打造的铁针,这不是完全都没有任何头绪了嘛。 “身在朝中,背后太多实属正常,只要耐心等待,等他们再次行动即可。” 千夜看着江无卿冷静的模样,这可是刺杀他,但是怎么会看起来跟他没关系似的,“江大人,你不会是总被人这么暗算吧,看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啊。” “难道公主在沙国没有经历类似的事?” 千夜还真没有,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女人,压根就不没有可能继承沙王,再就是她只是个不受宠的义女,又有谁会费尽心思除掉一个在与不在都没什么意义的人呢? 不过回想起自己离开之前……沈安。 他倒是被成格朗和巴勒古联合买通了身边一直照顾他的人,才会中毒差点丢了性命。 “看过类似的事。” “嗯,那我不用多说公主应该也是明白的。” 千夜盯着江无卿,她的确明白这些事,只不过若江无卿是个皇子那一切就说得通,可是偏偏他只是在白镜园做一个读书先生而已,还说自己和祁风不是一派,那他究竟是谁的派系才会让对家来找他讨命呢? 江无卿看上去有些累,他靠在石壁上缓缓闭上眼。千夜皱起眉,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很讲究,这个时候倒是无所谓了,山洞因为在悬崖上,除了正面的引天落瀑布之外就没有其他通风口,常年如此,石壁上到处都是水痕,这样的地方光是站在里面都会觉得很潮湿,现在两人的全身还被瀑布浇湿了,若是在靠在满是水珠的墙壁上,非要湿气入体,生出病来不可。 千夜站起身,将外衣脱掉,找到一块石壁相对突出的地方挂好,相比外面,里面的衣服要更干净一些。她走到江无卿身边,看他平稳的气息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么累吗?睡觉还挺快。” 她蹲下来,盯着江无卿的睡脸,不是说找洛神樱是因为失眠吗?这么快睡觉也算是失眠? 千夜轻轻地扶住江无卿的额头,石壁上的水珠落在她的手上,果然要是放任他这么睡上一觉,等到有人注意他们失踪来救他们的时候,非要弄出点什么病来。 一番蹑手蹑脚之后,终于让江无卿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就算她的衣服也没有那么干,但最起码也不会一直出水。 坐了一会儿,千夜也是没意思得很。江无卿他是自己来的靖雪山峰,似乎没人知道他今天的行踪,而自己,千夜叹了一口气,她还真就从来都没报过什么有人记得她,有人找她,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这种期望。 迷糊中,千夜也闭上眼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肩膀处一阵颤动后变得轻松不少。 千夜睁开眼,正好对上眼神古怪的江无卿,“怎么了?” “……我,怎么会?” 千夜明白江无卿一定是醒来之后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靠在她的肩上,毕竟祁朝是出了名的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没出嫁的男男女女受了思想的禁锢也是各个在接触上都谨慎得很,与她这种在沙国从来没学过这些的人不同,对于这方面完全就觉得无所谓,只是靠个肩膀而已,又没有做什么。 “是我让你靠上来的,那个石壁上……” 江无卿看上去脸色不大好,“不管什么理由,我都希望你不要碰我。” 千夜没有说什么,毕竟是人家从小到大被灌在脑子里的习惯,是自己擅自打破的,生气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不过她还是要把事说清楚。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不过我这样做只是因为石壁上有很多水,你靠在上面睡觉会生病,不过我先和你讲清,我只是把你的头靠在我的肩上,其余的地方我什么都没碰。” 江无卿坐正身体,看上去依旧有些不自然。 千夜倒是理解他,毕竟自从她在白镜园上了一天课就知道,这帮王公大臣的女儿中很多人对他都不单单只是教书先生那么简单。 “公主不用把我说的跟未出阁的姑娘家一样,我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碰而已。” 千夜点点头,没有应,她站起身,走回之前自己坐的位置。 无论江无卿是怎么想的,也无论她是为了什么,总是自己害他不自在了,那就不应该再继续了。 千夜自己也很奇怪,她摸不清自己的心思,明明当她第一次遇见江无卿,他救了自己一命,即使他现在已经不记得那件事了,可对自己来讲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那次即使她望见的仅仅是他的背影,都让她觉得非常好看。 后来她在御马场看到了他的正脸,很奇怪,她心里总是会回想这个人,也会在意这个人。 千夜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竟然会因为一个人看着她就会发呆,从墙上坠下来、她竟然会因为一个人简单的一句话心虚到不敢承认自己在教训李香瑶,她竟然会见到他有危险不管对面有多少人也要救他、她竟然面对他质问没有回怼他一句’不知好赖’。 为什么会这样?好奇怪,明明她从来都不是这个脾气的。 之前她以为自己是喜欢江无卿的长相,毕竟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自己也是一样,认为自己对他只有表面的心思,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罢了,可实际上她却没有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甚至一直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会不会惹他讨厌。 千夜甩甩头,越说越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她站起身,在江无卿奇怪的目光下走到洞口,引天落的寒气像有一股魔力一样吸着她的身体,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前靠近。 她在洞口打量了一圈也没见一个可以放他们出去的东西,她从未这么希望有一个人会记得她的存在。 “你在做什么?” 江无卿看着她在洞口徘徊有些莫名的紧张,那下面可是万丈深渊,若是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千夜没有回应,她觉得洞口处冰川水带来的寒气很舒服,吸进鼻子里的风都是冰冰凉凉的,总比她在洞里对着江无卿大眼对小眼要好得多。 她靠着石壁坐在洞口,这里除了睡觉难道还有其他的事可以做吗? 还是第一次她居然会如此别扭,千夜皱紧眉头,真让人不舒服。 江无卿看着她没有要跳下去的意思才放下心来,怎么说她也是沙国到祁朝交换过来的质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就会有更多人想办法找自己的麻烦,最后很可能把罪过按到自己身上,到时候他根本就没办法洗清。 透着白花花的水帘,外面的光渐渐暗了下来。千夜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睡,浑身潮乎乎的感觉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如今再加上心里有一个结卡在胸口,她实在没有办法安心睡觉,况且,在这个地方我就会不自觉地在意江无卿这个人,根本就没办法放松。 她望了望外面的光景,看起来就快日落了。日落之前回到早上集合的地方,若是真的有人有心一定会记得自己吧。 “江大人,和我在一块还真是委屈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 说到底千夜也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让自己异常反感的事,若是换成其他家的公主小姐还不知道会怎么粘着自己。 千夜转头看着江无卿,“若是真的没人知道你今日的行踪,只有我的话会有大的几率会被人遗忘,所以有可能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脸上的笑容很好看,可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却觉得这张笑脸真的很苦涩。 入夜他静静地闭着眼,洞口的瀑布声很大,若不是因为他们浑身累得像散架一样,不然根本就无法入睡。 江无卿靠在墙壁上,这次千夜没有像上次那样惹他讨厌,她把晾在石壁上的外衣取下,幸好有个地方挂衣服,虽然这衣服也没有干透,但总没有想象中那么潮湿,她拿着外衣想盖在江无卿的身上,站在他面前还是有一丝犹豫。 她低头看着手里衣服,没有干透的衣服就算盖上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作用吧。 千夜拎着衣服回到洞口,她看着江无卿的睡脸思索片刻,还是坐了下来,哪怕真的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到了明天天亮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出去了。 “公主!公主!” 千夜忽然睁开眼,她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 她支起耳朵,可这瀑布声实在太大,让她有点无法听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幻觉。 “公主!你在哪啊!”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不是参加秋猎的皇子们? “公主!” 是真的! 千夜对着洞口大声回应,可是这该死的瀑布水就是能挡住她所有的声音。 从外面能听到里面,但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就都会被挡回去吗? 江无卿醒来,发现千夜在回应立刻站起身,“有人来了?” “是。”千夜打量着外面的洞口,“可是无论怎么喊,外面的人都听到我的声音。” 忽然,千夜从瀑布的侧面看到他们之前荡进来用的藤蔓搭在旁边,只不过光靠伸手完全够不到,需要探出大半个身子。 她低头看着脚下光滑的石壁,若是自己探出身子一脚踩空很有可能就没办法再活着出去了。可是现在这样不是也没办法活着出去吗? 千夜转头向江无卿伸出手,道:“能拉住我吗?” 第30章 公主受伤生病了 “什么?” 千夜骄傲地勾勾嘴角,“虽然你武功不行还是个教书先生,但拉住一个女人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吧。” 江无卿眼神怀疑但是还是伸手拉住了她,眼看着千夜探出大半个身体。 引天落的冰川水一股脑地浇在千夜的身上,瞬间从头到脚冰得千夜一激灵。 江无卿有点看不下去了,想拉她回来。 “别动。” 千夜用劲探出身,就差一点就能抓住那根藤蔓! 她抖了抖胳膊想要江无卿再将她往外送一下,眼看着藤蔓近在指尖,只要再探一下! 千夜一把抓住石壁上的藤蔓,转动手腕将藤蔓牢牢缠在手腕上,她松开江无卿的手荡出身,“你不要动,上面有人,等他们来救你。” “公主!” 千夜抬起头,高声回应。 没了引天落的阻挡声音自然传到崖上人的耳朵里,她抬头望着,崖边散着橙红的火光,忽然一个人影蹿出趴在崖边,千夜眯着眼,那人的身影和声音……是浮梦! 随后崖边的火光多了起来,大家望着崖下举着火把喊着她的名字。 千夜有些开心,除了浮梦还有祁风和张守林。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物件递给江无卿,“这个给你。” 江无卿看着手里接过的物件,这是…… “你就委屈一下吧,幸好那件外衣不是很厚。”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若是被人看到,你会很烦恼吧。” 江无卿盯着手里的布条,一时间有些发呆,第一次他不知道应该回应些什么。 千夜抬起头向着上面大喊自己的位置,祁风耳尖,听到千夜的声音后立马命人下绳索救人。 当他们被将士们救上来的时候,千夜早就已被引天落的冰水冻得身子发僵,整张脸惨白得吓人。浮梦看着千夜发紫的嘴唇一把抱了上去,嚎啕大哭起来。 千夜还没有那么虚弱,就算到了这么份上她还是没有昏过去,只不过浮梦这一扑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浮梦……轻点。” 浮梦惊恐地放开她,绕着圈在千夜身上检查,“公主你是受伤了吗?你怎么样了?哪里痛吗?” 千夜摇着头,“我哪都不痛……” “啊!”浮梦拿起千夜被穿透的手心,哪怕裹着厚厚的衣服,血还是在顺着包扎的缝隙不断滴落。 浮梦眼睛一圈圈泛红,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这是出了多少血啊,怎么会这样呢……” 若是说千夜这样的身手会掉进悬崖已经让祁风奇怪了,可是随后被拉上来的江无卿就更他奇怪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 江无卿拍了拍衣服,“说来话长。” 算了反正他也只是这么一问,江无卿不想说的事又怎么可能轻易告诉自己? 祁风盯着江无卿眼上奇怪的布条,看材质和花样和千夜身上的料子出自一件。 “你怎么把双眼都挡上了?”说着想要伸手碰他。 江无卿感觉到祁风的动作,一把拍开他的手,“不用你管,赶紧回去吧,她手上的伤很严重。” 祁风叹了口气,又望了一下千夜,能把这么刚强的人折磨成这样,看来从白天到半夜真的是不少折腾。 在张守林的帮助下,浮梦终于把千夜安顿在马车上。 她把千夜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用披风将她的身体裹起来,眼看着千夜脸色从惨白到发红,浮梦急得直攥拳。 她掀开马车的窗帘,探出头,众人居然还在郊外。这来的时候没觉得这么远,为什么回去会这么久啊,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让千夜躺在寒梅林院的床上,让太医好好地诊治一番。 “张将军,我们还有多久啊。” 张守林脸严肃至极,原本浮梦就很胆小,若不是真心害怕千夜出事,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随便找张守林讲话,尤其是张守林常年都穿着一身冰冷的铠甲,脸上的疤在她眼中更是渗人。 “快了,公主怎么样?” 张守林的语气平和让浮梦安心不少,她摇摇头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很不好,公主的脸通红,身子越来越热了。” 江无卿在一旁听得真切,“祁风,快点。” 祁风点头号令加快脚步,可是原本就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也只能这样。 靖雪山峰离天之都有一定的距离,进天之都之后还要赶到皇宫再到寒梅林院,想想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张守林,你快马回宫,赶紧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叫到寒梅林院待命。” “是。” 浮梦看着绝尘而去的张守林又开始哭个不停,若是自己会骑马那就好了,明明骑马会更快一点。 “三……三公子。” 浮梦的声音有些颤抖,别说她害怕张守林,入宫以来她便一直服侍的不是娘娘就是公主,在宫里宫女不得随意与王爷皇子说话,面对从来没有讲过话的祁风,她更是害怕。 祁风道:“千夜怎么了?” “不是。”腿上的千夜比原来更烫了,这件事成功地让浮梦征服了恐惧,问道:“公子可不可以骑马带着公主像将军那样快点回去,我害怕……她会撑不住。” 祁风皱着眉,思考片刻,“停下。” 他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地跨进马车里,千夜昏睡着,从脸到脖子和手臂,但凡漏出的皮肤都被热水浸泡过一样通红。 原本他想进来用手探探她的额头,现在看起来也用不上了,他迅速扶起千夜身子,横抱在怀里。 从马车上出来走到江无卿的马前,“接着。” 江无卿一愣,“我?” 祁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意,那你也帮我抱一会儿啊,不然我怎么上马啊?还能让别人抱公主吗?” 说的的确有道理,江无卿下马从祁风怀里接过千夜,她身子滚烫,原本还没有这么严重,若不是最后她为了让祁风注意到他们也不会这样。 千夜迷糊中,鼻腔传来淡淡的香气,这味道很舒服,她转过头无意识地哼唧着往江无卿怀里钻了钻,微烫的呼吸顺着他的脖子钻进衣领。 他的双眼被蒙住了,触觉似乎比从前还要敏感,江无卿缩了缩脖子,催促道:“你快点。” 祁风翻身上马后立刻弯身接过千夜,幸亏她身子轻得很,不然他还真的没把握把她从马上拉上来。 祁风把千夜身上的披风裹好后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那我就先带着她走了,这一队人交给你了。” 江无卿点点头,听着祁风快马离开才吩咐继续赶路。 “江大人,您不要紧吗?” 江无卿摇摇头,自己的衣服只不过湿了一点,刚开始他们顺着藤蔓荡进去的时候,只有一瞬间,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若不是因为山洞太潮湿恐怕衣服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事,号令大家继续赶路吧。” 他忽然想起白天遇刺之事,原本有十个人追杀自己,千夜在崖边一口气杀了十个,可是那跟铁针……他重新将刚才与他说话的兵叫回来,“警惕,注意周围,不无有人埋伏的可能。” “是,大人。” 祁风骑马果然比马车快得多,不到一会儿他已经隐约地看到天之都的城门。 城门大开,门前张守林骑着马站在原地望着他的方向,看起来也很着急。 “守林。”祁风直奔城内,没有停下,“跟上。” 张守林勒紧马绳紧随祁风身后,“公子,张太医已经在寒梅林院等着了。” “好,我们加快点速度。” 那天把千夜接回来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天之都的百姓在睡梦中似乎都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过大街直奔皇宫。 祁风没空管后宫不让有马匹行走的规矩,将马扔在寒梅林院门前,抱着千夜拔步进了正殿,“张太医!快点!” 张太医年纪一把但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惊吓,他立刻将手指搭在千夜的脉搏上,脸色越发难看。 “怎么了?多严重?” 张太医道:“除了发热,比较严重的就是手上的穿透伤,还好没有感染,老臣现在就为公主上药。” “行了,快点弄吧,不用和我回报,怎么能弄好怎么弄。” 祁风坐在一旁,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是越想越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千夜和江无卿为什么会在一起,还掉到那么奇怪的地方。 怎么会穿透的暗器伤?江无卿也是奇怪,明明感觉不到他受了多大的伤,为什么双眼要用布条都挡住? 张守林知道祁风的性子,看到这些一定是又耐不住了,只好找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幸好没有感染,但是有可能以后会留疤吧,” “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还顾得上什么疤不疤的?” 张太医一脸凝重地认真包扎,越想越想不透,十指连心,这伤看上去一段时间了,到底是多大的承受能力才能一直忍得住这种钻心之痛,最奇迹的是这么久居然都没有感染,沙国人究竟是什么体质啊。 等千夜从迷糊中醒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浮梦一人趴在床前,这孩子居然忘记回去睡觉。 “浮梦,浮梦。” 浮梦在睡梦中听到千夜的声音,以为除了什么事,猛地起身神情紧张得不得了,“公主,怎么了?不舒服吗?” 千夜摇摇头,“没有,没有不舒服,你冷静一点。” 浮梦看着千夜的脸色恢复了好多,如今除了看上去有点有气无力之外也没什么大事的样子,这才安心下来。 千夜道:“怎么不回去睡?” 浮梦垂着头,“担心公主……”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昨天的脸色有多吓人,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一样。 千夜淡笑了一下,安慰道:“我没事,你还好吗?” “我?”浮梦看了看自己,“我没事啊。” “你就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 千夜忽然有点佩服这个小丫头,就这么坐在地上趴在床上睡觉,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居然没有任何地方有酸疼的感觉。 她刚要掀开被子就被浮梦按了回去,“不行,公主。张太医说就算您醒过来也不能随便动,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她动了动身体,感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哪有那么严重啊,我从小到大都皮实,早就没事了。” “那也不成!”浮梦红着脸,看上去犟得很,“今天就算公主罚我我也不能让你起来。而且,秋猎都已经结束了,白镜园那边浮梦也给牧云秀小姐带了口信,会帮公主告假,所以现在公主什么事都没有,要养病,不能起来。” 千夜第一次听到浮梦一口气和自己说这么多话,有点新奇,但是这在白镜园告假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高兴,若是单纯的不去听课她自然是开心,但这样她就不知道江无卿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楚晴她怎么样了?” 记得自己出发秋猎的时候她还在病床上,如今浮梦因为自己的事见过牧云秀也不知道会不会提到。 浮梦道:“楚晴公主似乎好了一点,只不过还不能去白镜园,和您一样都在自己的寝宫里歇着呢。” “好一点就行。”千夜有些不自然,但是她还是很好奇,“那,江大人呢?” “江大人什么事都没有,他今天会回白镜园教课。” 千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浮梦赶紧趁机会把千夜身上的被子捂严实,“公主你就不要担心别人了,楚晴公主和江大人都比你要好,现在你只要听张太医的话好好休息就行了。” 江无卿她倒是理解,只不过祁楚晴现在哪里比自己好了,明明也是和自己一样去不了白镜园,躺的时间也比自己长多了。 “公主,浮梦这就去做点吃食。”说着还不忘又掖了两下被子才舍得离开。 这次是浮梦第一个听到她的声音还真是让她意外。原本她知道浮梦胆子小,看到主子就和那街上没了藏身之处的小老鼠一样胆战心惊,但是时间长了其实这个孩子也很可爱,只不过这些年进宫遇到的主子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周围的人也因为她唯唯诺诺总是找理由拿她撒气,可是在内心若是她能遇到一个没那么严厉的主子估计会更加活泼,善良。 第31章 幸格丢了。 想到这千夜不由地有点小自豪在身上。 从记事开始,她身边就只有吉拉丽一个人,虽说吉拉丽对自己就和亲生女儿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总是能发现自己不过就是吉拉丽孩子的影子,而自己只是借了那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可怜孩子的光而已。 剩下的能和她这么朝夕相处的就是浮梦了。 她性格刚强独立,所以她不能理解天生懦弱的人,哪怕这个人是个女子,也只能柔,不能弱。 后来在她的带领下,浮梦也终于有了一些改变,从刚开始一口一个奴婢,到现在敢称自己的名字,和自己说话也不会把惊恐畏惧挂在脸上。 总算是孺子可教,就像小时候的体弱矮小总被同伴嫌弃的幸格一样。 幸格! 千夜忽然想起自己在上山之前,因为雪地加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猛兽要幸格找个隐蔽的地方等自己的事! 按幸格的脾性它一定会听自己的话,不会自己离开,那也就是说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幸格还在靖雪山峰里! 千夜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刚站在地上一阵头昏害得她差点跌坐在地上,她稳住身子,甩了甩头,直到眼前的白影散去。 浮梦正在厨房着急忙慌地给千夜做饭,根本就没发现她的公主不但跑了出去,还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 千夜来不及去御马场找那帮只按规矩不知通融的宫人办事,也没有时间跑到宫门口和那群侍卫解释。 她刚跑出寒梅林院找到离宫外最近的城墙,她深呼一口气,若是平时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如今她的身体还没有缓过来,但是她可没有时间失败了。 千夜与城墙拉开距离后跑过去,一脚蹬在墙上,三两步便翻身越过径直从墙头上飞下,落地时还是没忍住胸腔的阵痛猛咳了几下。 “你看到没?” “……好像看到了。” 祁轩盯着远处的墙头寻思了半天,他刚刚应该是看到了一个暗红色的人影,只不过这个人影从墙头上连停顿都没有径直跳了下去,这身手和脑子都不太像个人。 “公子,刚才的确是有个人从墙上跳下去了。” “宫里居然还有这等高手?御皇暗卫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人居然这么轻松。” “不会是什么刺客吧!公子我们要不要启禀皇上?” 祁轩摆摆手,“不要随意惊动父皇,去白镜园通知四弟,叫他派张守林好好查看一下。”眼看着自己的侍从要走,祁轩又把人叫了回来,“我自己亲自去。” 这等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去凑合热闹呢?总是从别人的嘴里听,那该多无聊啊。 千夜走在大街上,虽然她也不是穿着暴露吧,但怎么说这里衣也不是穿在外面的。 大街上各个都投来古怪的目光,她没心思搭理这些人,找了一间客栈,一进门就向掌柜的砸了钱就要借马。 掌柜的也是没有见过性格如此豪爽的女侠,立即就把自己的爱马牵给了千夜,握着两块大银元宝笑嘻嘻道:“客官,只要您晚上给我把马还回来就行。” “我要是找到,一会儿就能给你。” 掌柜的连连点头,真是一桩好买卖,不但马会回来,还能得到这么多钱,值得,值得。 千夜骑着大马直奔靖雪山峰,经过这两次的折腾她终于有点嫌弃为什么天之都不在靖雪山峰脚下了! 刚进山脚下的围场,里面没了皇家人冷清了不少。 顺着记忆,千夜在山腰到处围绕,叫着幸格的名字,她有些害怕,幸格虽然跑得相当快,但是也只是在骏马里面快,若是对上上次那群白豹或者是雪狼,依旧不是对手。 围着山腰转了几圈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她急了。幸格极通人性,如果它没有在他们分手的附近,那极有可能因为自己长时间没有消息,顺着自己离开的方向去找自己了。 “驾!”千夜夹紧马肚,我摸了摸腰间用来割烤肉的匕首,看来她要靠着这把小刀重新上山了。 刚上几步,无论千夜怎么夹着马肚,胯下的黄马就是不肯往上走,它呼着粗气,眼神躲闪,四只腿也无规律的随意乱动,但是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肯前进,应该是害怕了。 千夜也没了办法,她下马拽着马绳试图让它冷静下来,她并不了解这匹骏马,只记得掌柜好像和他说过若是你在附近只要这马松开,它就会自己回家。 不行,这地方太危险了。千夜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各种骏马,若现在松开它,不管它是否能回得去天之都她都会忍不住担心。 她拽死马绳,强迫黄马安静下来,“我和你说,你现在是跟我上去,还是……”说完从腰间拔出匕首放在黄马的脖子上摩擦两下,“我现在就能让你解脱。” 当然这只是为了吓唬它。 黄马似乎明白了千夜的意思,只能稳着早就打颤的马腿一点点跟着千夜前进。 绕了几圈,从自己被白豹围攻,到自己射杀巨熊,还有悬崖……一点踪影也没有。 千夜回头望着那只还躺在那边已经被野兽撕咬得只剩下半个身子的熊,若是知道自己吃不上熊掌还不如当初不射那几只箭。 她拉着黄马抬头向山顶望去,“我们再上去一点。” 黄马忽然像是听懂一般,嘶鸣着站越身跺着马蹄表示抗议。 千夜真是服气了,自从来到祁朝这人也好,这匹马也好,为何总是如此胆小怕事? “你冷静一点!”真是气死了,“你若是再作我就把你扔在这儿,不管你死活了!” 忽然,一阵马声嘶鸣,听起来数量还不少! 谁?!千夜立刻强拉着黄马躲进树林,她看了一眼这匹胆小马,真希望它不要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添麻烦,现在她手上既没有刀也没有弓,若是遇上那天刺杀江无卿的那群人,还真说不准到底谁死谁活. 一队人马身影渐渐靠近,领头人的身形看上去居然有点眼熟。 张守林?!千夜心念糟糕,难道是她从墙上跳下去被人撞到了?还是浮梦做好饭看到自己不见了又去找祁风了? “公主!” 一群人就在这山峰上大喊,惊得树上的飞鸟四散,林中的野兽窜逃。 千夜直起腰板,牵着黄马从林中走出来,“别叫了,我在这儿。” 张守林奔过来,见到千夜的一身红色里衣有些尴尬地别开头,“公主……” “我是来找幸格的,找到了我自会回去,张将军回去给祁风带个消息吧。” 看着张守林没有要走的意思,千夜叹道:“难道张将军要帮我一起找吗?” 张守林道:“幸格不在这儿。” “不在?你知道他在哪?” “那日四皇子将您快马松了回来,寻找您和江大人的车队遇见了幸格,江大人就顺手将幸格带回去了,现在正在御马场。” “……带回去。”千夜有些发蒙,“怎么可能?幸格除了自己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 张守林道:“臣也不知江大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把幸格带回去,但是这一切的确是真的。” 想来张守林也不会骗自己,她翻身上马,拽起马绳,道:“回宫吧,我要去看看幸格。” 刚一进城门,浮梦就拿着千夜的外衣站在门口,看起来似乎在生气,可是就算再生气她也不敢对着千夜说出什么埋怨的话。 千夜接过浮梦手里的外衣随意套上,刚整理好就遇到手拿一把折扇,从远处款款走来的三皇子,祁轩。 “果然是你啊,百里穿杨。”祁轩看了看她领子的里衣,“果然功夫是一等一的好,实在羡慕,改天有机会也教教我轻功吧。” 千夜叹了一口气,“就算我可以,估计祁风也不会同意的。” “我是哥哥,那轮得到他小子同意,不但轻功,我还想学骑马,学射箭!” 千夜转头用眼神示意一下张守林后,拱手道:“我还有事要去御马场,改天再与三皇子一叙,告辞。” 祁轩除了对马抱着不放,还真是善解人意,想多聊便多聊两句,若不想也不纠缠。 浮梦跟在千夜的后面,她从厨房做好饭想要叫千夜起床,可是当她一进屋屋里空无一人,公主居然一声不吭地逃了,明明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要是手上的伤口再次裂开,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千夜三步并上两步地往御马场赶,幸好这里离大门并不远。 浮梦看到御马场,赶紧快跑到门前想要和看门的宫人提前说好,省着让公主浪费时间。 谁知宫人早就知道,“江大人在昨晚将幸格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吩咐过了,只要千夜公主过来务必让她见到她的爱马。” “那就好。” 浮梦真是松了一口气,这地方是宫中极为严苛之地,除了皇子、王爷,若是没有皇上的手谕,想要进去简直就是难如登天,这要是将公主拦在外面,不让她亲眼看到幸格,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忽然,面冲御马场院内的浮梦猛地睁大眼睛,从御马场的墙上跳下来的正是自己的公主,千夜。 看到浮梦的表情,宫人有些奇怪,“怎么了吗?”说着就要回头。 浮梦立即提起声调,“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幸格没事就好。” “自然是没事的,就算她是来自沙国的公主那也是公主,还容不得我们做宫人的置喙。” “是啊,是。” 浮梦用眼睛扫着千夜,可是她却一点要走的迹象都没有 ,一直在幸格周围反复查看它的身上有没有被野兽攻击的伤痕。 终于一番查看之后,幸格果然毫发无伤。千夜终于放下心来,走到门口:“你们聊什么呢?” “公主……” 宫人回过头看着从里面已经走出来的千夜惊得不得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公,公主你怎么会在里面。” 千夜笑着将手里的玉饰放在那宫人的手里,“幸格,就多麻烦公公了。” 说完还未等那宫人反应过来就带着浮梦转身离开了。 “公主 ……” 浮梦真的要吓死了。 “怎么了?” “我好不容易拖住他你怎么还自己出来了?” 千夜觉得浮梦也是机灵有趣,明明自己都没和她商量什么就像早就合计好一样给自己打配合。 “我去的时候是因为不知道到门口会有什么情况,怕的耽误时间所以才会选择翻墙。出来的时候已经知道幸格不但什么事都没有反而很听话,很开心,我就不着急了,那还翻什么墙啊。” 浮梦低下头,“公主真的很心疼幸格。” “那当然,幸格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她不是简单的一匹马,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 浮梦悄悄抬起头,望着走在前面千夜,神射手、善骑术、武功高、做人真诚大方、对奴才也是,从不会有任何的歧视。 从刚才在城门到现在,知道幸格一切都好的她仿佛卸下了所有的负担,连背影都是轻快、自由的,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光都笼罩在她的身上,让人忍不住向往。 一走进寒梅林院,千夜就闻到从正厅飘出的香味,她蹦蹦跶跶地跑进去,找到毫发无伤的幸格对她来讲就是最大的喜事。 她刚一坐下拿起筷子就被浮梦拦住,“公主,这还不能吃。” “为什么?” 浮梦摸了摸盘底,“都冷掉了,我热一下。” 千夜学着浮梦也摸了摸盘底,“还好啊。” “不行。” 呦呵,千夜盯着浮梦忙来忙去的背影,这胆子现在真大,还敢和自己说不行,不错,总算比原来唯唯诺诺地强。 在千夜的一声令下,浮梦还是很不习惯地坐下来和她一起吃一顿饱饭。 “一会儿我去看看楚晴吧。” 浮梦点点头回想起千夜飞檐走壁的样子,或许对于她家的公主来讲,不躺着养伤,才是最好的养伤方式。 “这两日牧云小姐一直在古杏院照顾着,或许到了那边您还可以见到其他皇子和公主们。” “不必了,我就是想去看看楚晴,怎么说之前她也是尽心竭力地给自己补课,也是这宫里为数不多愿意与我结交之人,我也理应去看看她。” 浮梦点点头,她扒着碗里的饭有些难过,明明同样是需要卧床养病,公主伤成这样,也只不过第一天四皇子和张将军在这儿待了一会儿,张太医走了便跟着一起走了。 可是祁楚晴公主的古杏院却每日都有好多公主皇子去看,就连王公大臣也纷纷去探望,那门槛都要被踏烂了。 第32章 小姐妹改造2.0 她回过头,这个寒梅林院还真是不管住的是谁,这个院子都只有寂静和悲凉呢。 “看什么呢?” “没……” 千夜像是听到了浮梦的心里话一样,“你不必在意旁人,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守护好自己想要守护的就可以了。” 浮梦愣了一下,“是,公主。” 原本以为公主说要去看祁楚晴公主是吃过饭就去,可是明明自己已经开始收拾碗筷,公主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你好好干你的活儿,干嘛总瞟我啊。” 浮梦嘟着嘴,也不知道是被千夜发现了感觉尴尬还是真心觉得千夜一心二用不对,“公主,看书的时候怎么还能发现我在盯你啊。” 千夜把手中的书向上移了一下,正好盖住了自己的整张脸,“视线太火辣,我想不注意都难。” 太火辣……浮梦的脸立即涨的通红,手下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她真是不知道沙国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习俗,为什么公主总是能轻易做到中原人一辈子都做不出来的事呢? 一个女子武艺极高不太读书就算了,偏偏胆子又大,还不怕疼,明明手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连张太医都不知道会不会再出问题,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像个没事人一样。 还有,哪有女子会直接穿着里衣就出门的,虽然里衣也是衣服,身上的布料也一块都不缺,但是那就不是能出去的东西啊!哪怕再着急也不能这么不顾及女子的形象吧。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公主明明就是女相,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女子,而且还是很好看的女子,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自由潇洒、武艺绝尘的少年侠客一样,有点不好意思呢? “浮梦。” “啊!”浮梦摆弄着水里的盘盘碗碗,被突然这么一叫,尤其还是千夜本人,简直吓到差一点跳起来。 千夜古怪地看着她,“你没事吧?”刚才就是,她刚到厨房就看到这丫头一个人在里面望天,手下倒是麻利,这是有多习惯才能一边放空还能一边干活啊。 浮梦摇摇头,“公主我没事!” “我有事。” “啊?”浮梦拿起手边的抹布擦干手,听到千夜有事立马走过来,“公主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只不过来告诉你,等你收拾完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古杏院。” “我?为什么……” 千夜皱着眉,“什么为什么,叫你去你跟着,总在这儿待着你不闷啊。” 要是叫她一天天的只能围着灶台和院子收拾,连出去溜达都不行,自己估计早就被憋死了,就连当初自己在沙国,吉拉丽也会每日早上都去王城的大集上采购一番。 浮梦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千夜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她没想到,一直以来被主子说胆小懦弱,看着就上不了台面的自己竟然有一天可以随着主子一起出门探望其他人。 千夜走到院子,这满院子的梅树也挺好看的,怎么连个能坐下休息的位置都没有?她拿着书一屁股坐在殿前的石梯上继续等浮梦。 眼看着书里的白纸黑字她就头皮发麻,不过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最起码之前祁楚晴教自己的她都已经记得差不多了,要是从前啊,这本算不上天书也差不多了。 “公主,你怎么坐在这儿啊!” 千夜看着她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有些无奈,“别大惊小怪的。”不就是石阶嘛,她又不是躺地上了。 “可是,你还在生病啊,怎么能坐在这儿?会对身体不好。” “好好,我知道了。”千夜转身回屋从卧房里取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浮梦见状居然看着两眼泛光,这小盒子不但精美秀气,方方正正,上面的花纹也极其复杂,每道花纹里面都填充着不同的颜色,中间的小锁头也金光闪闪的,简直就和贡品一样。 “好看吗?” 浮梦点点头,“真好看。” 千夜笑道:“我还有,回头给你一个。” “啊?”浮梦连忙摆手,“这怎么能行!” “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一个盒子,你喜欢,我还有,就给你一个呗。” “可是……” “行了,没什么可是的了,公主的命令你是不是必须要听啊。” 直到看着浮梦点点头,千夜才满意地往古杏院走去。 浮梦作为奴婢是不可以和主子并肩同行的,她知道这是规矩,也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把规矩变成了理所应当,从文书上白纸黑字变成了思想上本应如此,可是千夜讨厌这样。 她回过头,看着跟在自己后面连头都不敢抬的浮梦,问道:“你脖子不累吗?” “啊?”浮梦两只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千夜,看起来还挺可爱。 千夜知道她一定是根本就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她指指脖子,“总垂着头走路,会长不高哦。” “可是……” “你又想说文书、规矩是不是?”千夜抬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站过来。” 浮梦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每次都下意识的拒绝,默默地走到千夜的身边,可是头却依旧不敢抬起来。 “把头抬起来,跟着我,不许掉队。” “……是。” 浮梦试着向千夜说的那样抬起头,可是眼前原本都是地面,哪怕周围遇到人也只能看到他们的裙衫,如今她眼前除了这些还能看到每个人的穿着、手里拿的东西,甚至是样貌!从主子侍卫稍有不小心就会和别人对视,这感觉真的太吓人了。 千夜瞄着浮梦,果然不到三步又把她的头垂下来了。 她实在忍不住讨厌祁朝的规矩,怎么能把一个人压迫到这种程度,每个人都抬头挺胸,看起来活力昂扬的感觉不好吗? 沙国的侍女不但会冲他们微笑行礼,宴会上斟茶倒酒的时候还会抛媚眼呢。再看看这皇宫大院,看着气派,但里面的人一个个只能用死气沉沉来形容。 其实她也没有非要把浮梦教导成沙国侍女那般,但是也决不能让她这么一辈子都在看不起自己的思想里活着,每个人生来的确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也不能因为自己出生低贱就把这种低贱变成禁锢自己一生的枷锁。 如果连自己服从了命运,那还有谁能伸手救你呢? 两人刚到古杏院门前,里面牧云秀的声音有些吵闹,但听语气绝非是在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难道是祁楚晴已经好了?千夜刚跨进院子一个宫女便迎了上来,她看着千夜眼神中带着好奇和打量,仿佛像是看到一个总也看不到的稀有动物,现在要好好看个够。 浮梦被这种眼神弄得上火,她实在不喜欢这些人对公主的态度,“你看什么?为什么不赶紧和主子通报。” 千夜眯着眼打量这个小宫女,似乎有些眼熟,就算她读书不好但记忆绝对不差,“你是牧云秀的贴身丫鬟?” 莺莺点点头,“你知道我?” 浮梦一听这语气就更是恼火,刚想冲上前就被千夜拦住,“之前在街上你主子拦马,我见过你。” “这样啊,你居然会记得我,真稀奇。”她又看了千夜两眼,才缓缓说道:“不过,你真的是公主?” “有问题?” “没有,只不过觉得你很帅气,看起来更像是女相的王子。” 浮梦心里一惊,自己心里想那么就的事就这么被别人说出来,她转过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千夜的反应,要是公主没有生气,是不是自己以后也可以在被她惊艳到的时候这么夸夸她。 千夜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牧云秀和莺莺的场景,坏笑道:“你不是喜欢四皇子吗?怎么现在开始建一个爱一个了?” 莺莺忽然涨红脸,狡辩道:“我哪有!我是丫鬟怎么能配得上四皇子!你不要乱说!” “莺莺,我让你煮粥你干嘛呢在外面吵吵闹闹的,不知道楚晴刚好一点啊!” 牧云秀一开门正好对上了千夜,脸上瞬间漏出笑容,“千夜!你来了!” 千夜含笑,抬了抬手中的盒子,“我来探病了。”看牧云秀的样子,祁楚晴果然已经好多了。 牧云秀走下来,盯着她手里的盒子,“这么漂亮,这是什么啊?” “奶酥。” “好吃的?!” 一提好吃的牧云秀就两眼发光,拉着千夜就往屋子里进,刚一进屋就看到祁楚晴正靠在床上,原本就单薄身子经过一场大病更是瘦了一圈,整个人像片娇嫩的花瓣,只要一碰就破了。 “阿夜。” 祁楚晴看见她眼神中明显带着惊喜的闪烁,看起来自己似乎没有白来。 千夜走过坐在床边,“身子还好吗?” 祁楚晴点点头,“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染上了风寒,原本以为几日就会好,谁知道后来竟然变成了连张太医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病,不过我也习惯了。” “习惯了?” “嗯,当年我的母妃就是因为这个怪病缠身,不到四十岁便离开了,我作为她的女儿,有这样的病也不稀奇,只不过我和母亲不同,不会经常发病。” “谁说的!这已经比原来频繁了好嘛!明明之前好几年也不会发病,现在已经开始一年至少一次了!” “阿秀,你不要总说的那么严重,你会吓到阿夜的。” 千夜摇摇头,“没关系,我并不害怕,还是你的病比较重要。” “没事,老毛病了。倒是你,我听说你在秋猎的时候差点出事,可是我都没办法去探望你。” 从千夜一进门她便注意到她手上缠得一层层的纱布,那么高超的箭术若是耽误了可如何是好。 “我身强力壮不碍事,你看你生病之后又瘦了一圈,该好好吃饭了。” 祁楚晴笑得很开心,“幸好这次及时过去了,不然我可不想耽误我们第一次一起南下巡游。” “对啊,没你在我都玩不开心了!” 牧云秀的声音有些古怪,一转头,果然那小盒子早就被她打开,嘴里塞得鼓鼓的都忘了插话。 千夜忍不住扶额道:“你别吃光了,那是给病人的。” 牧云秀将盒子扣起来,害羞地一笑,“我好久没吃到西境的贡品了。而且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肯定会记得给楚晴留点啊。” “还真是谢谢你有这份心啊。”千夜真是服气这武家小姐了,不过没有那么多礼仪的大家闺秀也挺可爱的,要是各个都和大公主祁楚湘那样,那她可就真的只能和浮梦玩了,“不过话说你刚才说什么南下巡游,那是什么?” “阿夜不知道吗?” “没听过。” 牧云秀一屁股坐在千夜后面,“就是皇帝伯伯会带着我们一起出宫南下,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去外面玩。” “阿秀,你在说什么啊。”原本恼怒的祁楚晴都被她奇特的解释逗笑了,“父皇是要带着王公子弟南下体察民情,什么叫做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出去玩啊。” “可我每次都是出去玩的呀。” “那是咱们,又不代表父皇和哥哥们。” 千夜虽然脸上没有摆出明显的笑容,但心里实在佩服牧云秀能这么直接的把祁皇的本性说出来。 祁皇不善治国,不喜武艺,只喜欢那些文绉绉的诗词歌赋,下棋赏画,听曲看花。这点事在沙国还有人不知道吗?出去体察民情不过就是个名正言顺的幌子罢了。 不过祁楚晴有半句话说对了,祁皇就算出门为了玩,又不代表皇子们和他都一样。 忽然,莺莺进来向牧云秀摆了摆手把她叫了出去。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祁楚晴才看向千夜,“阿夜。”她握住千夜的手,“我的病还要休养几日,为了不耽误你,明日我就书信一封请江大人去你那里教你。” 江无卿!千夜回想起当时在山洞里两人那尴尬到不能在尴尬的气氛,再想起自己对江无卿一直都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这一切都代表着祁楚晴刚才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办法。 “叫他干嘛?!” 祁楚晴有些惊讶,千夜很少会这么慌张,“阿夜你不喜欢江大人?” 哪是不喜欢啊,她应该说很喜欢江无卿吧。 “那倒不是。” 祁楚晴把手放在唇上微微一笑,“原来阿夜也有害怕的人啊。” 千夜有些心虚,“对啊,他又不是教骑马射箭的,我不会就害怕呗。” “没事的,江大人其实私下人很好的,只不过他有些慢热,是他和阿夜不熟悉而已。” 不熟……她俩被困在山洞差点就一天一宿了,他救过自己自己也救过他,想来这恩情应该早就超过其他人了吧,可是江无卿可完全没有和她熟悉的感觉。 除了他帮自己带回了幸格。 第33章 浮梦出师了,居然打架赢了! “是真的,你不要害怕。只要你是真心想通过考试,江大人定会用心教你的。”说着祁楚晴又望了望门外,确定安全之后才小声说道:“还有,这事千万不能让阿秀知道。” 千夜点点头,这理由她当然明白,自己虽然对江无卿的感觉与旁人不同,但是她心里有分寸两个字,但牧云秀不同,她遇到江无卿就和许久未见过鲜血的蚊子没什么不同,到时候不但学不成什么,或许还会让她更加头痛。 “粥来喽!”牧云秀用身子顶开房门,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知道你爱吃甜特意给你加了糖,我细心吧。” 千夜看着牧云秀的样子,平时闹腾归闹腾,关心祁楚晴的时候也是真心讨喜。 只不过,看起来祁楚晴并不想帮牧云秀完成她的心愿,难道是因为,祁风? 可是莺莺又是牧云秀的贴身丫鬟,估计以后也是陪嫁过去的人,那这以后,想起这些千夜就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 “不好吃吗?” 千夜回神发现自己端着牧云秀塞给自己小米粥,嘴里已经灌了一勺了,只不过她的思绪并不在这碗粥上。 她又吃了一口,皱紧眉头看向祁楚晴,果然两人的表情毫无二致。 “太甜了吧。” “是啊阿秀,像糖浆一样。” “啊?怎么会!我研究了好久。” 牧云秀一把抢过千夜手里的瓷碗,连勺子都没用直接对着碗边喝了一大口。 千夜有些感叹,果然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明知道难喝还主动喝那么一大口,真勇啊。 这一口下去牧云秀也是有点承受不住,她拱着鼻子,表情也是一言难尽,“……好甜。” 祁楚晴叹了一口气,“好了,阿秀我知道你想要照顾我,但是做饭这件事还是交给骆禾和莺莺就好了。” 牧云秀嘟着嘴,“那我既不会熬药也不会做饭,那要怎么照顾你啊。” “你就像平时那样,与我说说话就好了呀。”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千夜才从古杏院离开。其实相比其他丫鬟莺莺的脾气虽然古怪但是还算有礼,只不过因为跟着牧云秀时间长了,跟着她长大,性子不欢脱才怪了。 路上千夜注意到浮梦的心情似乎很好,“怎么了,交到朋友了?” 浮梦含着笑,“原来明明一直都在宫里当差,我都不知道骆禾姐姐的人居然那么好。” “莺莺不好?” “没有骆禾好。” 只不过她对莺莺的第一印象已经是她对自己家的公主不礼貌了,所以就算之后这个人再好她也不想承认。 “既然你喜欢,今后有时间就来古杏院找她们玩吧。” “公主以后要常来古杏院吗?”那样的话她还真的会很开心。 “不了,你自己过来找她们就好了。” 她还有事做可不能每日都把时间用在古杏院上。 公主不去,让自己去? 浮梦惊道:“那怎么行!公主不来我就不来。” 要是说朋友和公主哪个更重要,那绝对是公主啊! “无妨,你想怎么办都好。” 为了能够出去南巡自己也要好好读书,真是麻烦,要不是听牧云秀她讲了一下午南下要去哪了玩,自己还不知道。 原以为她是王公子弟那边的,一定就是时间到了随着大军一起出发就好了,谁知道因为人数太多,只能取白镜园考试前十名去。 前十名……干脆杀了她让她重新找个书生投胎还差不错。 第二日一早,还未等千夜起床,浮梦就像被狼撵了一样从院子里跳进来,“公主!公主!你快醒醒。” “干嘛啊,有什么事啊,除了走水其他事都不要吵我。” 她不是还有几日休息不用去白镜园嘛。 浮梦看着窗外的人影,更加惊慌了,“比,比走水还可怕!公主你快起来!” “啊烦死了!” 千夜连眼睛都没睁开,明明好不容易可以赖床,起来又没事做,要是一会儿浮梦和她说叫她起来是为了吃饭,她就把她发配到边疆去。“怎么了?” “那个,那个江,江来了。” “江江江什么啊!还湖满了呢!江江江的难不成你看到江无卿了啊!” 浮梦吃惊道:“公主你会算命吗?还真是江,江大人。” 江大人! 忽然千夜猛地睁开眼,“江无卿!”她忽然想起昨天在古杏院祁楚晴刚和自己说过要拜托江无卿教自己读书这件事,千夜立马翻身提上靴子就往出走,“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公主!”浮梦眼睁睁看着千夜又一次穿着里衣出去了,她叹了一口气,补充道:“已经中午了,不早了。” 江无卿站在空空的院子里,这里他从未来过,只不过听说寒梅林院的院子里除了梅花什么都没有,原来还以为这只是传言,如今还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不过这光秃的院子任她的性格还真是能忍住没有彻底地对这个院子做什么。 忽然,大门开了。 江无卿望过去,只是下一眼他索性把唯一漏出外面的那只眼也闭上了,“千夜公主,我已经等你有一会儿了,也不差你穿上外衣这一会儿了。” 千夜之前从不觉得这是个事,当初在沙国他们若是不出门去重大场合,很多人都会直接穿着里衣出门,毕竟里衣和外衣遮挡力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现在怎么江无卿一说她就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呢? 她关上门,浮梦已经站在后面准备好把外衣递给她了,千夜抬手套上外衣,简单整理一番之后才把江无卿请进来。 果然这个人不是很喜欢自己,从进门开始江无卿便一直保持同一个表情,嘴角眼神但凡稍微一动就会被发现的地方他是一点也没动,就好像一块俊朗的木头,只能坐在这儿供人欣赏。 浮梦很识趣地躲了出去,江无卿的大名她当然知道,也听说过他拥有全祁朝最俊帅的脸,人人都赞叹他的面貌,也有人可惜这么好的容颜却瞎了一只眼。 只不过,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真人还是头一回。 千夜看着正在给自己书圈考点的江无卿,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看着他实在有点不自在,“……幸格的事,谢谢你啊。” 江无卿没有停笔,也没有看向千夜,只是一句简单又生分地回应:“举手之劳。” “你也完全可以不管的。” “毕竟你也是因为救我,我这么做就当是扯平了。” 扯平了……那就是两不相欠的意思吗? 江无卿放下手中的笔,将千夜的书推了过来:“这些,今天背好。” 千夜看着书上的圈圈点点,指尖有些僵硬。 江无卿做人是非黑白分得极清,哪怕千夜明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明显的冷漠,可是他还是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用心地教自己读书。 原以为这一天两人在一块读书,怎么说也能多少增进一下感情,她其实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一定会喜欢她,只不过她想和他能向与祁楚晴、牧云秀或者祁风那样简单地多说几句话就可以。 之后的几日,浮梦每日早上都会看到江无卿出现在寒梅林院,每天公主看上也从惊慌失措渐渐平静,不知道究竟是习惯了,还是她并没有原来那种高兴的心情了。 不过心情不佳的公主也没有原来那么抗拒读书了,也不吵着整天要喝酒了。而是像个普通的公主那样,站在院子里读书,再就是望着梅花发呆。 “浮梦,浮梦!” 浮梦正在院子里浇花,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只不过这声音明显不是从屋里穿出来的。 “浮梦,这里!” 转过头,大门的侧面竟然趴着一个小太监,这太监也是奇怪,像是害怕让人发现一样只露出一个脑袋,身子都藏在门框外面。 浮梦走过去,竟是原来一起进宫的小庆子,“你怎么会来?” 小庆子伸手甩了甩手中的信封,“给你家主子捎信。” “信?”转眼间千夜已经在祁朝住了有三月了,从来没有人给她什么信,连个口信都没有过。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封奇怪的信,上面居然空着一个字也没有。 “谢谢啊。”浮梦拿着信转头就要走,却被小庆子叫住,“有事?” 小庆子往里面扫了两眼,确认千夜不在才敢问道:“她打你不?” “谁打我?” “废话,当然是那个沙幽客了!” “你说公主?” “什么公主,不就是个沙王不要的弃子嘛。还公主呢,也就你把她当公主。” 浮梦没有说什么,她默默地把信揣进怀里,转身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回原处,忽然她弓腰抄起浇花的水瓢就往门口跑,一瓢水扬过去瞬间浇了小庆子一脸水,吼道:“你要是再说一句公主的坏话,我今天就打死你!” 千夜在屋里听到浮梦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放下笔,难道又有人要欺负她? “你做什么去?”江无卿道。 明明刚才和她说好,不做完他写的这些不许动。 “浮梦有声音,我看看怎么了。” 她打开门,正巧看到一个浑身湿哒哒的太监指着浮梦骂了两句,可当浮梦举起手中的水瓢时,又吓得一溜烟地没影了。 浮梦气得够呛,这些日子她从千夜来到这儿就一直陪着她,她是她进宫以来遇到最好的主子,对自己好,做事也潇洒认真,那些人根本就不认识她就随意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以后遇见她见一个打一个,哪怕打不过也要打! “浮梦。” 浮梦转过头看到千夜那瞬间立刻就消气了不少,反而委屈得眼眶发酸,她还记得她的怀里还有公主的一封信。 江无卿没有起身,但是他们一直用的桌子都是正厅门口平时用来吃饭的餐桌,千夜大门一开,外面发生什么哪怕他不起身也一览无余。 千夜看着走过来的浮梦逐渐发红的眼眶,眼看着泪水就要从眼睛里滴出来了,委屈极了。但是要是她刚刚没有看错,明明是浮梦举着水瓢打别人啊。 “你怎么了?明明赢了为什么要哭?” 难道是第一次主动还击不习惯?吓得? 浮梦抬手用袖子胡乱地把眼泪擦干,“他说公主的坏话。” “坏话?”这种事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可生气的,“是不是又说我不是沙国的公主,只是个挂名的义女,是边拓罗舍弃掉的,丢到祁朝换取最后利益的垃圾?” 浮梦看着千夜一脸埋怨,“倒也没说的那么难听。” “这种都没有就把你弄哭了?”千夜笑了笑,“什么坏话且先不论,不过我对你拿起水瓢英勇抗击恶人的这件事还是很满意的,以后要继续努力哦。” 浮梦点点头,这感觉的确比被人按在地上欺负要好得多。 “好了,你去忙吧。” 说着千夜就要关上门,因为担心浮梦她已经违背了和江无卿说好不写完不落笔的约定了。 “公主,等一下。”浮梦从怀里掏出信封,“这是那人送来的。” “他是送信的?” “是。” 真是哭笑不得,千夜接过浮梦手中的信封,“好了去忙吧。” 她关上门,在江无卿的注视下把信放在一边重新坐下来继续写题。 “你不看吗?” 千夜没有抬头,“不看,我们说好的,不写完不落笔。” “你刚刚已经落笔了。” “那是因为担心浮梦,怕她受委屈出事,看信不着急。” 江无卿看着千夜手下的宣纸,相比之前连字都写不明白的千夜,如今只学了半个月就能在考卷上应对自如,现在他似乎明白为什么她能有一身好武艺了,从武到文,一个想学一个不学,无论哪个从来都不是因为学不会。 千夜数着日子,从江无卿教自己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半月,她的进步就连平时没有任何表情的江无卿都会忍不住说一句,“你若是能把心思放在文上,你的成就定不会比骑马射箭少。” 可是她偏偏就不喜欢这些啊,若不是因为她想跟着去南巡,谁会这么主动天天面对一本本干巴巴的书看个没完美了。 终于,落笔,完成。 江无卿看着她刚落笔就推过来的考卷,问道:“不再看看?给我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不看了,我千夜只要落笔就已经想好了,从来不会回头。” 第34章 喝多后的公主,超勇的! 江无卿微微地点点头,低头看她的答纸。 千夜拿起刚才浮梦给她的信,这叶黄色的纸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只不过里面并不像寻常纸信那么柔软,里面硬硬的好像沙国的信封。 难道……千夜立刻把里面的纸封抽出来,一张艳丽花纹的红色硬信封! 真的是沙国的信,她笑了笑,在沙国只有沈安有办法给她寄信吧。 展开信封,熟悉的沙国文字映入眼帘。 自己猜的没错,果真是沈安,千夜笑着看着沈安字里行间对她的问候,而他那边自从边拓罗在所有人面前证实了他是沙王亲生儿子的事实之后,地位与从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回想当初,边拓罗八个孩子里,除了自己和沈安不是亲生之外,剩下可都是整个沙国的掌上明珠,而他与沈安也是靠着自己一身武艺才能在那边受人尊敬,为自己闯出一席之地。 如今自己走了,原本以为只有沈安自己,没有人和他有同样的境遇自然不会好受,结果谁知道呢,八个孩子里仅仅只有自己才是那个被捡回来的人。 江无卿将笔放下,整张考卷她竟然只做错一道题,这学习的速度实在让他有些意外,他拿起卷子想要递给千夜,一抬头正好看到千夜拿着信,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就连眼角都是柔和的。 这笑容看上去与其说开心更像是安心,难道是家书? 以她的处境真的会对沙王一家的事如此关心吗? 还是其他人? 江无卿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把她做错的题目在书本上重新画出来,标上记号。 江无卿的动作完全没有引起千夜的注意,她把心思全部放在沈安的信上,知道沈安过得很好她在祁朝也会放心不少,只不过他还是那样,就算过了三个月,还是会执着地在信的最后加上一句:「千千,等着我,哥哥一定会带你回家。」 千夜看着最后一行字笑了笑,回家,她活了这么大从来都不知道究竟哪里是自己的家,在孤月楼或许要比寒梅林院更适合自己,但是就算回去她又能做什么呢? 千夜刚想把沈安的信折好,可信背后的触感却和前面不太一样,她翻过纸信,后面竟附着一张薄薄的白纸。 这是什么? 她拿起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行字,这感觉她再熟悉不过,这字完全就是为了写而现学的。 “公主,你还好吗?我现在和家人团聚了,我很好。但是,我真的很想你。——吉拉丽” “吉拉丽……” 千夜看着纸上最后的三个字出神。吉拉丽的确不会写字,她原本就是沙国小镇上的一个普通的妇女,若不是机缘巧合也不会和自己一起生活这么久,原以为当自己离开之后就再也得不到她任何的消息,她难道为了给自己写信才学会写字的? 「我真的很想你。」 千夜盯着信上这句话眼眶有些发酸,无论吉拉丽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情,但是她都是从小抚养自己照顾自己,如同她母亲一样的人存在,在她心里总会认为吉拉丽对她的好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对自己从小的分别儿子的愧疚,但她其实从来没有怪罪过她。 她只希望吉拉丽不要怪她,不要怪因为她的出现才导致他们母子分离。 如今吉拉丽肯写这封信,还找到沈安拜托他把信一起交到她手上,就代表吉拉丽从来没有恨过自己。 那就好……没有恨过,那就好…… 千夜将两封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好看的盒子把他们装起来,也希望可以有机会自己写一封用中原文字的信告诉沈安,她也很好。 千夜刚想起身找盒子,一抬头却对上了江无卿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她一怔,吃惊自己居然沉浸在信中,差点忘了她还和江无卿在一块学习的事。 她尴尬地笑了笑,“还行吗?” 江无卿将考卷递给她,“只有一道题目不对,不过已经很好了。” 千夜从一点书都不看的人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超出自己原本的预期。 千夜结果考卷又把一旁的书本拉过来,“我标上。” “不用了,我已经给你画好折上了,记得这两日多背几次。” 千夜看着书上工整的笔画,心不忍念道:他这个人还真是表里如一,看上去就周正,行事说话都周正,就连落笔标记画的圆都比自己的要圆。 “距离选考还有七日,这么一看时间都很宽裕,从明日开始你把之前的错题都重新复背一次,我抽查。” “那之后呢?” “做题。” “只有做题?” “对,只有做题。” 千夜点点头,今天她错的题只要自己晚点睡觉就能完全的背下来,至于明天的复背她也在每天晚上睡觉前完成了,只是七日的时间不短,为了能好好休息一日,自己还是不要告诉江无卿她早就已经完成复背了比较好。 江无卿将桌上的纸笔收拾一番,看样子已经准备离开了。 因为千夜看信,加上中间浮梦的事,与原来相比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看天色浮梦那边也已经差不错快完事了。 “江大人,今日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江无卿顿了一下,“不用了。” 千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一次次地被江无卿拒绝可还是忍不住心底里希望能和他能熟络一点。 “就当做你这些日教我的报答了,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 说着浮梦也非常配合地把饭菜端了进来。 “你看,已经好了,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 浮梦听到千夜的话立刻把手中的两副碗筷摆在千夜和江无卿面前,“大人,请用。” 原本她哪里知道千夜让江无卿留下来用膳的事,只不过是她机灵,把拿给自己的碗筷递给了公主,把公主碗筷递给了江无卿。 千夜一眼就认出了江无卿的碗筷正是自己平时用的那副,她奇怪地看着浮梦,可这丫头竟然在上完菜之后跟自己抛个媚眼,一脸坏笑地离开了。 江无卿被顶到杠头上,还未等自己拒绝,这碗筷已经给自己备好了。 说起来他和千夜也没有什么分歧,更没有什么仇恨,若是这样还执意要走恐怕有点太奇怪了。 “好吧。” 江无卿重新坐下来,将自己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放在一旁。 千夜笑着,立刻把桌子上那盘沙国特有的奶酥推到江无卿面前,“大人尝尝。” 这道菜可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做到非常优秀的沙国美食。 看着江无卿居然真的听了她的建议,夹了一块奶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他看了看里面的绵密的红豆夹馅,又咬了一口。 “还不错吧。” 江无卿点点头,“很好吃。” “真的!” 江无卿看着千夜笑非常开心,问道:“说沙国的食物好吃会让你这么开心?” “当然不仅仅是沙国的食物,是你说我做的沙国的食物好吃才会让我这么开心。” 江无卿愣了一下,“你做的?” 千夜点点头,“我还会做很多,有机会我会找大人一一品尝的。”她又将自己手边最喜欢的菜推到江无卿身前,“还有这个。” 江无卿看着盘中红肉被烤的外焦里嫩,上面撒着各式各样的粉末调味,散出的香味的确是祁朝几乎闻不到的。 千夜道:“可惜了这不是我们沙国的狼肉,我想这口了就用了牛肉,不过倒也不差。” “牛肉很好。” “是啊,若真的是狼肉,还怕江大人吃不惯呢。” 千夜喊来浮梦让她给江无卿倒了一杯清茶,自己倒是拿起旁边银色的酒壶在自己的杯中斟了一杯。 江无卿看了一眼他手边的清茶,不习惯狼肉和清茶吗?自己在眼中的印象还真是刻板呢。 “江大人不喜欢喝茶?” “不是。” 其实今日千夜没有料到会让江无卿留下来吃饭,不然这桌上也不可能只有两道稍微特别一点的菜色,剩下的都是浮梦简单炒的青菜。 一杯接着一杯,千夜好像靠着喝酒就能把饭吃饱一样,座子上的菜除了夹了两块烤肉,其余的一筷子也没有动。 “千夜公主总是这样?” “什么?” “靠喝酒吃饭?” 千夜没有停下倒酒的手,只是勾唇笑了笑,看上去不知是高兴还是苦涩,“大人平时不喝酒吗?” “几乎。” “看来还能喝一点啊。”千夜摇了摇所剩不多的酒壶,“要不要来点?” 之前她并没有主动给江无卿倒酒就是在顾忌祁朝的规矩,他一个人每日在自己的寝宫出入是为了之后的考试,也是祁楚晴拜托的,就算传出去除了引来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也没什么其他,但要是一不小心把他灌醉了,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江无卿放下筷子,“酒壶都要空了,公主才想着问我?” 千夜额头有些发烫,她起身拉着凳子做到江无卿身边,俯身靠近,看着他金色眸子,颜色清澈见底,真是好看。 “难不成大人在怪我怠慢了?” 江无卿看着她的模样,这些日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大胆地凑过来过,只是想起身离开。 “真好看。” “什么?” 千夜盯着他的眼睛,“我说,这么好看,大人为什么要遮起来呢?多可惜。” 又在说他的眼睛,江无卿无奈道:“公主是喝醉了吗?” 千夜坐直身子声音清晰了不少,“是吗?大人认为我喝醉在耍酒疯吗?”她稍微将凳子挪了挪和他保持一段距离,“那就当我是在耍酒疯吧。” 千夜没喝醉,这么点酒她怎么可能喝醉,她意识很清醒,只不过在她更清醒的时候这些话,她不敢对着他的脸说罢了。 江无卿没有继续回应,只是拿起身边原本收拾好的东西。 “公主好好休息,告辞。” 公主好好休息吗……多亏他能面无表情地说出违心的客气话。 千夜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依旧这么冷冰冰的不通人情呢。 瞟见江无卿离开,浮梦悄悄走进屋子就看到千夜趴在桌子上,用双臂把脸都埋起来。 “公主!”浮梦赶紧上前,“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千夜摇摇头,她听到浮梦的声音又重新坐起来,表情很是失落。 “公主……”只是一壶酒公主竟然会脸颊发红,平日里一天都能随意喝上三四壶的呀,“公主你怎么了?喝醉了吗?” “怎么你也这么问?” 浮梦迟疑了一下,“江大人也问了?” 千夜点点头,“嗯,都觉得我喝多了,难道你也以为我在耍酒疯吗?” 浮梦实在想点头,现在的公主看上去的确轻飘飘的,脸蛋微红,眼角也是,大眼睛水灵灵的看上去马上就要哭了一样,实在与往日英气的模样截然不同。 如此惹人怜爱的公主,江大人都不为所动,浮梦心里真是忍不住为那些传言感叹,江无卿果真是谁也不爱的冰冷之人。 千夜又倒了一杯酒,这是壶里最后的一杯了。 “公主!”浮梦伸手去拦可那是千夜对手,就凭她那两下连酒杯的影子都抓不到,“不要再喝了。” “最后一杯了,浪费可耻。” 千夜一口闷下这口酒,说实话,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于她来讲喝酒,多少,什么时候醉是可以控制的,她今天借着酒劲又一次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想对他做的事做了一遍,这样若是失败了明天就可以装傻断片,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明明是这么想好的。她不理解,自己从小到大被各种人生厌,喜欢她的人寥寥无几,她从来都不会在乎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喜欢与不喜欢,仿佛都不关她的事,她无论在哪,活着做自己就好。 可是自从遇见江无卿,她就总是喜欢违背自己的心意,做一些从前都不理解的事。 因为她害怕了,她在意这个人心里的想法,她想知道究竟自己做什么能让他不会讨厌自己,第一次她在乎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在乎到失控。 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若放到平日她一定会说:既然人家对你没有意思,那就不要纠缠,那不是爱是困扰。 道理她都懂,与江无卿相识的三个月,无论在靖雪山峰还是在寒梅林院,她都在忍着,尽量让她心里不受控制的情愫封起来不要出来,可是在她内心让她相当疲惫的压抑,在他的脸上都是那么平淡,她心里难如登天的事在江无卿那里轻而易举。 第35章 公主又难过了 “公主。” 浮梦从来没见过千夜这个样子。 自从江无卿每日都来寒梅林院开始,公主每天的表现的确有着惊人的变化,就连她都能看出来她表面上的变化都是她演的,所有的冷静和平淡都是她在刻意保持。 “公主还是不要喜欢江大人的好。” 千夜坐在凳子上支着下巴,“连你也这么说吗?” 浮梦忽然感觉自己表达错了什么,连忙摆手道:“不是公主想的那样,我不是说公主配不上江大人。从身世地位到样貌才华,公主是样样优秀的。江大人不喜欢公主不是公主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千夜苦笑了一声,“难不成他在宫外有个三十岁之后必须回去继承的寺庙吗?” “有没有继承浮梦不知道,只是知道他们都说,江大人从几年前入宫当差到现在,无论身边出现多好王公贵族的大家闺秀,不论地位年龄男女老少,喜欢他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可是他从来都没和任何人好过。” 千夜道:“那不是优点吗?至少可以看出他不是轻浮之人。” “是优点没错了,但是那也是对于被他喜欢的人来说才是优点吧。不然只会像公主这样,只有一颗颗被扔在地上破碎的心。” “是吗……” “对啊!而且,公主也不想想,这么多人喜欢的江大人要是成了谁的相公,那以后还不被人排挤死,弄不好引起大乱都说不定。” 千夜盯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只要他愿意信我,谁来我都不怕。” 浮梦看着千夜眼神里的坚毅,每一次她都会恍惚,公主这个人哪怕没有穿着铠甲站在沙场上,也像个百战百胜的女将军,她本身的存在都是那么坚定可靠。 这段时间她想过,这么好的公主,江大人一点也没感觉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公主的长相很英气,性格又独立刚强,做什么事不拘小节,开朗大方,与祁朝的女子有着天地之别。 在她眼中这些都是她喜欢的,并不代表江大人是喜欢的,如果江大人喜欢的是温柔淡雅小家碧玉的女子或者是体态轻柔精通四艺的女子,那公主会被拒绝也实属正常吧。 “行了。”千夜拍了拍浮梦的肩,“回去准备睡觉吧。” 浮梦看着千夜回房的背影,要是江大人能喜欢公主该有多好,要是他真的有一日了解了真正的公主,他一定不会后悔爱上这个人的。 就连喝了酒都没办法好好睡上一觉,有时候酒量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想当初自己还是刚学会走的小孩子,看到父王和各部的大臣喝酒宴会,当时她虽然小但是淘气得很,不顾吉拉丽的阻拦也要接过大臣们在宴会上递给自己的一杯酒喝,那是她第一次喝酒。 之后也就一杯下肚,不一会儿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她再醒过来还是吉拉丽一直守在床前,生怕自己太小喝出点什么毛病来。 她醉酒的事很快就被边拓罗知道了,对于迦漠珂罕家的人居然一杯倒这件事边拓罗很是失望,可是对于她也从来没有多说什么,后来想起来这件事就会为她找一个本身也不是真正有血缘的生子,这样的理由。 当时的她还会在意父王和家人们对自己想法,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她不会服输,区区一点酒而已。 从那天开始,她总是叫吉拉丽给自己买酒回来,若是她不干,那她就自己出去买,只因为她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真正的融入迦漠珂罕,成为他们真正的家人。 后来,千夜如愿地成功了,她酒量深了,可对是否真的成为迦漠珂罕,她也不在乎了。 如今,遇到他,她好像把这些年好不容易封存的心打开了,又开始犯之前的老毛病。 千夜翻过身,明明能感觉到到身体里热热的,要是能像从前一样一杯就倒那该多好,或许只有在睡梦中她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在乎那些自己拼命不想在乎却不得不在乎的事。 次日一早,千夜迷迷糊糊地准点起床,说实话昨晚她没有睡好,可江无卿马上就要来了,她不想怠慢。 “公主,你若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吧。” 千夜摆摆手,将外衣套上,“不用了,江大人不住在宫里,从自己的别院到咱们这儿至少要一个时辰,人家起来这么早为了帮我通过考试,我明明在家连起床都做不到,那不是太失礼了吗。” “不是的。” 浮梦垂下头,接下来的话对她来讲要看着公主的眼睛,她说不出口。 千夜古怪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浮梦支支吾吾,“江,江大人的小厮早上来递了消息,今日大人不来了,叫公主自己好好温习。” 千夜顿了顿,这状况也不是特别意外,她声音有些嘶哑,“好,我知道。你去忙吧。” “公主……” “行了,出去忙吧。” “是……” 浮梦退了出去,她回头望了望正房的窗子,千夜还是把身上的腰带扎紧,束好长发,她默默地坐到桌子旁拿起书,想平日那样温习。 明明她已经想尽办法让自己看上去没有落寞了,可是还是能让人看出来。 浮梦沉着脸,她心疼千夜,她原以为若是公主这样的人一旦爱上谁,那应该是火红的,热烈的,用她的魅力和天分吸引旁人。 可是她从未想到,爱居然是这么痛苦的,公主因为害怕喜欢的人讨厌他,害怕一个人对她的看法让她每靠近一步都要深思熟虑,畏畏缩缩。 方才,当自己和她说江大人不会来的时候,她的眼神惊讶过,可是又闪着’果然如此’,相比所有最坏的结局在她心里早就演练一遍,无论发生什么都只不过是她意料之中了。 午时,骆禾居然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糕点。 她笑眯眯地把盒子递给浮梦,告诉她自己就不进去了,只要把消息和糕点带到就可以。 浮梦送走骆禾后推门走进,或许公主看到这个能开心一点,“公主,你看,是三公主和牧云秀小姐的消息。” 千夜放下书,“怎么了?” 浮梦将盒子放在桌上,“刚才骆禾姐姐过来说这是三公主给您做的点心。” “楚晴?” 千夜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桂花糕晶莹剔透,香甜软糯,桂花如同装饰一般洒在白胖胖的糕上星星点点,看着就很有食欲。 “做得好漂亮啊。” “她不是还在养病嘛,怎么做上糕了?” “啊。”浮梦差点忘了,“骆禾姐姐刚才带的消息,说三公主最近好多了,不但在床上待不住,还非要下地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因为牧云秀小姐一直吵着等三公主病好之后想要吃她做的糕,她就顺手也多做了一份送过来给公主也尝尝。” “她有精神了就好。”千夜拿了一块白嫩的糕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的确很不错,你也尝尝。” “……这是三公主做的,我能吃吗?” “为什么不能?我做的你不也吃了吗?” 浮梦低声道:“公主的不一样。” 千夜命令道:“自己拿,快点。”这么好吃的糕,她也不能总叫祁楚晴帮忙做吧,“我还等你复刻呢。” 一听千夜有这等要求,浮梦立即就忘了这糕是谁做的了,她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地品尝,只要千夜想吃,多难她都要多出一模一样的糕。 原以为熬过今日江无卿就会再次出现在寒梅林院,可是一切都只是千夜的期望罢了。 “千夜!” 千夜支着耳朵,她穿好外衣刚走出房门就看到牧云秀从大门口蹦蹦跶跶地走进来,看上去心情大好。 “你怎么会……” “阿秀你慢点,我还跟不上你。” 牧云秀转过身冲着门外喊道:“你慢慢走就好啊。” 莺莺跟着牧云秀的脚步,从进院子开始就喘着大气。 千夜看着欢脱的牧云秀和被累到气息都不稳的莺莺,叹道:选主子一定要找一个靠谱的,不然一辈子都要完了。 牧云秀进院转了一圈之后就直奔千夜,“我说你这都来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好好的收拾一番啊,还是祁楚菱那丫头原来的摆设。” 千夜懒得收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心思弄这些,毕竟她明白她可能要住在这儿一辈子了。 “今日怎么会来?” 牧云秀从莺莺手中接过几本千夜看上去就熟到不行的书,“来找你一起温习呗。” 找她温习? 千夜叹了一口气,若是单纯的找她学习,牧云秀才不会这么高兴吧。 祁楚晴终于跟了上来,刚进门就忍不住抱怨牧云秀,“阿秀,你可真是的。” 牧云秀倒是不在意,“都说了你在后面慢慢走嘛,我在古杏院实在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出来,高兴嘛。” “是吗?你真是因为好久没出来才高兴?”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从大门进来,千夜盯着一身白衣的江无卿眼神亮了亮。 她以为他不会再来了。 牧云秀见到江无卿自是开心,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她立刻跑到江无卿面前,把书本抱在怀里,漏出了小女儿家的娇羞。 千夜低首微微一笑,她转身邀请大家进来。原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如今祁楚晴好了,也是时候让所有事都回到原位了。 众人围着一张圆桌,都等着江无卿落座。无论是祁朝公主还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都要秉着尊师重道的礼仪,可除了祁楚晴似乎没人这么想。 江无卿习惯性地坐在平时坐的位置,千夜坐在对面,也是原来的位置。 牧云秀见状立马拉着凳子坐到江无卿右侧,而祁楚晴围着圆桌坐在千夜和江无卿中间,她看着牧云秀一脸娇羞的模样,提醒道:“阿秀,我们是来温习的。” 牧云秀直了直身子,显得有些不自然,“我知道,我就是来找江大人帮我温习的。” 说着又摆着一脸花痴的模样看向江无卿。 千夜盯着眼前的两人,牧云秀一直都很勇敢。 自己在沙场可以奋勇杀敌,刀下也有不少被自己亲手了解的生命,可是面对江无卿,她远没有牧云秀那么明显大方,喜欢就让他明白自己的喜欢,不会自卑,不会害怕,不会胡思乱想。 江无卿抬起头,正巧对上千夜发呆的眼神,他眯了眯眼,道:“千夜公主昨日可有背书?” 被指名的千夜一惊,“啊,有,都背了。” 牧云秀笑道:“千夜也有磕巴的时候啊,是不是偷懒啦?” 千夜低笑一声,有旁人在气氛好像没有想象中尴尬了,“没有,只是刚才发呆了。” 江无卿拿出一张写好的考卷放在千夜面前,“把这张写好。” 千夜拿过考卷,上面竟是昨天她背过的所有题目,都是自己以往做错的题目,是他们前天说好的。 她手指发凉,原本以为江无卿昨日没来是因为自己对他行为上有所失态,没想到他还记得,哪怕没来,也会找时间把她的考卷准备好。 祁楚晴好奇凑过来一看,“哇,题目这么难啊,阿夜你可以吗?” 千夜点点头,“我可以,这些,我昨天都已经背过了。” “真的?”祁楚晴很惊讶,“阿夜你也太厉害了,进步这么大。” 是啊,她的进步真的很大,若不是因为他,她永远都没办法想像自己可以主动去学这些文绉绉的大道理。 千夜拿起笔答卷,祁楚晴也从始至终都很安静地看书,有不会的才会找江无卿解答。 可牧云秀就不一样了,她恨不得挂在江无卿身上,每一道题目都要问江无卿,可是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哪怕他知道牧云秀不一定是不会题目,只要她问他就会解答。 还真是温柔的人啊。 千夜专注心思解答着题目,但或许是牧云秀的聒噪导致她一直没办法专心下来,只能一边听着江无卿和牧云秀的对话,一边想着他对自己的态度。 说起来,还真是有很大差别。 无论千夜说什么他总是一副冰冷的态度,对祁楚晴尊重,对牧云秀有耐心。 原以为他对自己的态度是因为江无卿活到现在因为长相遇到太多扑向自己的公主小姐,烦了厌了而已。 可若自己的猜想都是真的,那么江无卿对牧云秀应该也会摆出生人勿进的气场,至少要和对自己一样。 可是,现实却想一盆冷水,狠狠地拍在千夜的脸上。 第36章 或许有些事本来就不应该强求 他对面牧云秀的吵闹,缠着,不但没有展露与自己在一块时的表情,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牧云秀的滑稽的问题摆出她从未见过的微笑。 他笑起来更好看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嘴唇的形状,居然一丝不差地全部长在千夜的心上,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 “写完了?” 江无卿注意到千夜的视线,他看向她,嘴角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千夜点点头把考卷推到江无卿面前,她不知道说什么。 江无卿拿过考卷,看到牧云秀还要胡闹,祁楚晴低声道:“阿秀,适度。” 牧云秀嘟着嘴,真是可惜了,明明刚才氛围很好。 千夜站起身,书她都看过了,也背下来了,考卷被江无卿检查着,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原来她会选择偷偷看着江无卿,只要视线没有那么直接他就会任由自己看着他,可今天她心里怪怪的,她今天不想看着他。 “我去准备茶点。” 祁楚晴道:“阿夜去做什么?骆禾莺莺和浮梦都在外面,吩咐一下就好了。” “没关系,她们第一次来我这儿,除了浮梦我更方便。” 千夜走一开门就奔着厨房走去。原本小姐妹三个人正在院子里聊闲话,看到千夜魂不守舍地从房里出来,浮梦立即跟上去。 “公主。” 千夜回过神,“你在这儿啊,正好,跟我去厨房准备点茶点。” 浮梦赶紧跑进厨房,“这种事公主告诉浮梦一声就好,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千夜站在灶台旁,靠着门框轻松了不少,“出来透透气。”里面对于她实在有些压抑。 浮梦明白千夜心里喜欢江大人,原本她也以为江无卿会像平日一样自己一人来帮公主温习。可是当牧云秀跳进寒梅林院的时候,她心里也在为公主失落。 “公主是不想三公主和牧云秀小姐来吗?” 千夜有些惊讶,难道她摆出来的表情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是。” 她怎么会因为喜欢江无卿就如此小气,牧云秀和祁楚晴与其他人不同,没有因为自己沙幽客的身份对自己有什么偏见,她怎么会不希望她们来找自己。 “可是,公主的表情看上去很失落。” 是啊,她的确很失落,但并不是因为旁人的到来,只不过她看着江无卿会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露出耐心和微笑,心里有些泛酸而已。 对啊,公私要分清才行啊,一直这样她都不像自己了。 千夜起身奔着木架走过去,抬手拿下银色的壶酒对着壶嘴猛喝了几口。 浮梦大惊,立刻跑过去想把千夜手上的酒壶抢过来,“公主!房里还有客人!” 千夜只是喝了两口,这里面是她靠自己的印象做的奶酒,和中原的酒不同,它可以唤起她在沙国时的记忆。 “你放心,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灌醉自己,而是为了一会儿能更好地走进去面对他们。” 浮梦搞不懂千夜的想法,青天白日的,还在温习,喝酒和面对他们有什么关系。 “准备好了吗?” 浮梦点点头,一壶上好的龙井茶,四个茶杯,四块莲子玫瑰糕。 千夜把其中一个茶盏换成酒杯,“这才是我能喝的。”、 茶什么的虽然藏起来的确清香润口,但她若想要找回一个正常的千夜,还要用奶酒。 浮梦跟着千夜走进正房,祁楚晴一搭眼就看到千夜手里端着的糕点,这样式她还真的没怎么见过。 “这是什么?” 浮梦道:“回三公主,是莲子玫瑰糕。” “玫瑰糕我倒是吃过,加上莲子的话,好吃吗?” 千夜轻笑了一下,把盘子放在她面前,“尝一个不就知道了。” 浮梦看了一眼千夜,公主果然厉害,明明刚刚的心情还那么失落,转头就能笑得这么完美,没有破绽。 牧云秀好奇地望向糕点,平日她就最喜欢吃这些甜甜的小食了,如今竟然连祁楚晴都没见过,自己更是馋得不得了。 她拿起一块糕放在嘴里玫瑰花瓣的芳香和莲子泥的清香缠在一块确实独特,只不过看这薄薄的饼皮和上面精致的花纹,这很明显是中原的糕点。 “千夜你怎么会做我们这边的糕啊。” 千夜坐下来,吩咐浮梦把茶盏上,“哪是我啊,是浮梦做的。” “哇,你很厉害啊,改天我叫莺莺过来和你学一下手艺。” 浮梦见牧云秀夸她实在有些受不住,除了公主真的很少有人会夸她,“浮梦只会做玫瑰花饼,是公主告诉奴婢莲子又养心安神之功,玫瑰花又有活血化瘀养颜的作用,才会想到混在一起做出这道莲子玫瑰糕。” “阿夜你还懂食材的功效?” 这点倒是让祁楚晴意外了,在她眼中她以为千夜除了武艺不会主动学习其他的事。 千夜笑了笑,“随便看到的。” 她把自己的酒杯斟满,因为那天看到江无卿对红豆奶酥的印象不错,猜到他大概对甜食有些兴趣,才会想做一些外面没有的新糕点。 江无卿看着千夜壶嘴中流出的奶白色,加上隐约飘出的气味。 “千夜公主大白天喝酒?” 千夜的手一顿,果然又要惹他厌烦了,可这才是真正的自己啊。 “江大人放心,我酒量好得很,有它我会更专心。” 她想放松,她不想坐在这儿揣着一颗别别扭扭的心。 她要她提醒自己,清醒一点,孰轻孰重,要分清。 “真的可以吗?”祁楚晴还未见过谁能一边学习一边喝酒。 “千夜就能啊,楚晴你以为千夜是哪来的啊,又不是我们中原人。” 江无卿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但愿如此。” 千夜淡笑了一下,“我的考卷,还行吗?” 她声音似乎变了。江无卿将考卷还给她,“都对了。” “哇,真的啊!” 牧云秀盯着从她眼前平移过的满点考卷,眼神放着羡慕的光芒。 祁楚晴也开心得不得了,原以为自己突然生病没有办法教千夜,会让她错过第一次南下巡游,结果没想到她拜托江大人亲自来教的效果这么好。 “阿夜,太好了。” 千夜看着她没有任何错误的考卷,“是啊,太好了。” “这样你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南下了,要是没有阿夜,我也会无聊的。” “什么啊,楚晴。”牧云秀在一旁嘟起嘴,“没有千夜你现在是活不下去了?生病刚好也是叨咕着要来这边和她一起温习。” 祁楚晴笑得很开心,“哎呦阿秀,这种醋你就不要和阿夜抢了,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好朋友,可以不?” 牧云秀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惹得祁楚晴更是开心了。 千夜看着她们,的确自己与牧云秀的关系若不是因为祁楚晴一直在旁边拉着她靠近自己,可能在靶场自己救下她之后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相比自己,牧云秀也的确是把祁楚晴当做最好的朋友。 不过这些,她并不在乎。 晚上,三人终于完成了一天的温习。 祁楚晴看起来有些疲惫,尽管千夜、牧云秀和江无卿都有提醒她大病初愈,可以早点回去,可是她就是不愿,非要坚持到结束。 浮梦知道依公主的性子必然会留他们在自己这里吃饭,早早就拉着骆禾和莺莺帮忙,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江无卿望着天色,好像回想起什么,没等千夜开口留他们吃饭就说想走。 千夜垂着眼帘只是客套道:“若大人没有其他要事,留下吃过饭吧。” “不了,我今日需要早点府。” 连现编一个理由都不愿意呢。 千夜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回想起来,自己那天也没有做什么僭越之事,只不过说了两句真心话,连他一根发丝都没有碰到,而如今他避自己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恨不得马上逃离,还真是让她不舒服。 “那便算了,江大人慢走。” 江无卿移开眼神,起身离开。 千夜肯,牧云秀却不肯,她立刻起身追了上去,想要拦住江无卿。 “阿夜……” 千夜喝了一杯酒,“怎么了?” 祁楚晴古怪地看着千夜,“你不应该和江大人这个态度的。” “我什么态度了?” 千夜的声音冰得陌生,让祁楚晴原本的话噎在嘴里说不出来,“没有,只是觉得有些不妥。” “不妥吗?” 有何不妥,她难道不想留他吗? 想啊,比谁都想,但是这个人把自己的挽留当成了麻烦和祸端,对自己避之不及,如果她还继续留他,难道不是在折磨人家吗? 牧云秀忽然闯进来,大喊道:“千夜!你怎么回事!怎么对我的江大人那种语气啊!” 看来牧云秀拦人失败了,才会转过头和自己发大小姐的脾气。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征求了他的意见,是江大人自己说不留的。” 牧云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说不可留只是客道,你直接说慢走那他还怎么留下啊!”她趴在桌上失落地嘟囔道:“而且江大人用膳都是有时间的,等他回去这时间就过了,今天晚上恐怕他就要饿肚子睡觉了。” 宁愿错过晚饭也不愿意留下来吗? 牧云秀看着浮梦和莺莺端上来的一道道热菜,花花绿绿的,要是江大人留下来她一定食欲大开,现在一肚子气根本就吃不下去,她猛地站起身,“楚晴我们也走!” 祁楚晴看到牧云秀脾气上来,竟然幼稚地把气都撒在千夜的身上,凝声道:“阿秀别这样,不关阿夜的事。” “我才不管呢!反正我在这儿吃不下去!你要是愿意留你自己留!” 祁楚晴看着牧云秀离开的身影还是站起来,“阿夜,那我也……” “不如明日开始把温习的地点改成古杏院吧。” “为什么?” 因为那样等到结束自己离开,他就会同意留下来吃顿饭吧。 “我看每日让大病初愈的你从古杏院跑到我寒梅林院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去比较方便。” “可你的手不还是没好吗?” 手?千夜低头看着自己还用纱布缠着的手心,“手而已,不妨碍我去古杏院。” “阿夜……” “好了,快去追她吧,不然一会儿走远了。” 祁楚晴没有再说什么,叫上骆禾离开了寒梅林院。 千夜望着一桌子丰盛的佳肴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有浮梦心疼千夜,她悄悄地走进来在她身后默默望着公主孤独的背影。 “浮梦。” “在。” “我刚才真的很过分吗?” 浮梦摇摇头,“浮梦认为不过分。” 千夜苦笑了一声,“也只有你会觉得我不过分了。” 过分吗? 不,浮梦不是因为她心里向着千夜才会这么回答的。 她明白公主的心思,知道她很煎熬。 她没有遇到过让自己心动的人,不知道爱而不得的感觉是什么,但是千夜这些时日的变化都在她的眼前,从刚开始还存着活泼,开朗,迎着江无卿的冷漠也想多说几句,到勇气消磨殆尽后想找回原本的自己,也不想在难为他。 千夜的语气很简短平和,她面对江无卿的离去没有做任何挽留,只是因为她知道,他是真的想走,而自己只不过是真的想成全他的想法而已。 千夜有喝光了一壶酒,算上白天的一壶,晚上她面对一桌子好菜却只是喝了三壶酒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浮梦,不要浪费,这些菜明天我会吃。” “可是这些剩菜怎么能给公主吃呢,浮梦不会浪费的,这几日我会自己吃完的。” “那我们一起吧。” 千夜回到屋子,她只感觉浑身无力。 她坐在床边,盯着地面发呆,天色渐黑,宫中除了时而的鸟叫和院外巡视宫人的脚步声之外没了其他声音。 直到夜深,浮梦的房门才有了响动。 这么晚才回去睡觉吗? 千夜从窗子跳出去,望着浮梦的房门,直到她吹了灯,才安心离开,若是发现自己不见了恐怕她这一宿就没办法睡觉了。 千夜今日不比上次,上次她担心幸格的安危,没有好好地看一下四周有没有人就跳了出去,这次她可不能让人轻易发现。 第37章 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还是要出门 身上的伤都好了果然不同凡响,只用两脚她便依着轻功轻松蹬墙翻越,对她来讲祁朝皇宫的大门对她就是个繁琐的摆设。 之前她就听说,天之都繁华,其盛景如鬼魅一般只有晚上才能欣赏,白日里这个地方和普通的城镇也没什么区别。 刚步入正街,熙熙攘攘,门庭若市。到处都是小贩在叫卖,小摊后面就是各家店铺酒楼。楼上的每个窗户旁都会找到一个不碍事的角落摆上两盏煤油灯,也是靠着这些平时并不起眼的油灯,才会促成如今这番漫天灯光的盛景。 还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真不错。 千夜走在街上,若是平时她或许会买上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潇洒地走在街上,看着俊男美女人来人往,看着卖艺的小贩大显身手,看着河上缓缓飘来的莲花灯,一个接着一个的愿望。 而如今,她穿梭在人群中,想要找一家大一点的客栈要上一壶酒,坐到高处,俯瞰整个花街繁景,等到夜深之后,人烟散去,她便在原地闭上眼,好好地睡上一觉,到明天再重新面对自己应该面对的心。 “女侠!看一下,上好的簪子,都是刚出的样式,今天第一天拿出来卖!” 千夜看着一桌子花花绿绿的簪子,各个温婉贤淑得很,她笑道:“你看我像是会带簪子的人吗?” 那店家倒是说得一脸真诚,“女侠,您生得如此俊俏不带簪子岂不是浪费了您这张脸了。” “你到时会说,不过我要的不是这个。” 顺着店家的指引,千夜站在天之都最大的酒楼面前,金鹤楼。 “金鹤楼,还真是听起来就不便宜呢。” 店家一脸羡慕,“可不,那里面的一杯酒都能买我这铺子上所有簪子了,你说这不是太贵了 。” “的确是贵了一点,不过好喝吗?” 她对酒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不骗她也就罢了,若是黑到自己身上,她可不能保证今晚过后这金鹤会不会变成死鹤。 “哎呀,女侠,这好不好喝我哪能知道啊!您看我像是能喝得起的样儿吗?反正天之都大家的公子们多少都出入过金鹤楼。” “成,好不好喝,去看看就知道了。” 千夜刚走进金鹤楼,迎面跑过来一个小二。好家伙,整整四层金碧辉煌,这装修华丽便算了,但这儿的老板到底有多的喜欢鹤啊,大到房顶和墙上的壁画,正厅的屏风,小到桌子上的碗筷,都有飞鹤的痕迹。 除了房顶上那一只金鹤,其他的还都是形态各异的白鹤。 原本千夜以为这满墙的白鹤就已经够夸张了,直到她看到正厅屏风后的台子两旁还卧着两只活生生的真鹤时不时抖抖羽毛,它们微微眯着眼睛,看上去懒洋洋的。 这么吵闹都没有受惊,看来还真是这儿的老伙计了。 “这位客官不是天之都的人吧。” 呦,这小二眼力不错。 小二继续道:“客官不用意外,我们这儿啊常年接待的都是达官贵客,天之都但凡有头有脸的客官我们早就熟得很了,像您这样的面生之人,我们一眼就知道您是天之都的客人。” 千夜想找个地方坐下,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一处空位. “你就没想过我可能只是一个来不起这里的普通百姓?” 小二谄媚道:“那怎么会呢?凭您的衣着打扮,不可能是普通的百姓。” 她的打扮?她为了偷跑出来不显眼,特意穿了黑色,上面的花纹都是用同样颜色的线绣的暗纹,若是不认识布料根本就不可能看出来她穿的到底有多华贵。 还真是各个眼尖嘴巧呢。 千夜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一个空位,原本还想着能坐在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观察来来往往的天之都贵宾们. “算了,帮我拿一壶最好的酒,我带走。” “公主?” 千夜回过头,身后刚进来的人竟是牧云岚的儿子,牧云锦。 还真是不让她好好散心啊,上次在靶场牧云锦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况且这人之前常年与沈安和巴平朗交手,自己对上他绝对算不上一件好事。 千夜向牧云锦点点头,或许是因为今日的牧云锦没有身穿铠甲的原因,眉眼间的杀气也少了几分,一身藏蓝色的长衣看上去相貌堂堂,真有几分皇城世家公子的风范。 小二倒是手脚麻利,千夜前面刚说完,这就已经把一壶好酒灌满交到了千夜的手上,千夜拿着酒壶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可不想被麻烦的人缠住。 “公主若是方便就和我一同入座吧。” 千夜奇怪,牧云锦这个人和自己是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都是没有交集的人. “牧云将军找我可是有事?若只是坐坐,千夜便不打扰了。” “我只有一个人,遇上公主也是一个人,不如坐下来聊两句。” 这算什么?两个无聊的人凑上一起就能变得不无聊了?不过这人看上去对自己倒是没什么恶意,若是现在灰溜溜地跑了,岂不是显得她千夜害他? 千夜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会喝酒吗?” 牧云锦有些惊讶,应道:“……会。” 果然是牧云家就是不一样,堂厅上的座位的确满满登登,但这楼上的贵宾雅座就厉害了,居然在门口上写着天之都各世家的姓氏,这是做好了随时迎宾的准备啊。 “以后公主若是再来没有位置可以来这儿。” 牧云家吗?千夜笑了笑:“算了,原本我也只是无聊才想着不如找个地方看看热闹,拎一壶酒带走更更适合我。” 若不是在这儿遇到牧云锦,她也打算找个干净宽敞的房顶躺到天亮的。 刚入坐,小二恭恭敬敬地把两位的杯子摆好,看上去比刚刚与自己在一块要拘谨得很多,从见到牧云锦这人就没抬头看过他们的脸。 千夜打量着刚才还能油嘴滑舌的小二如今连耳根都有点发白,这已经不是拘谨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是恐惧。 她看着牧云锦的脸,明明一点怒气都没有,反而他嘴角还在是不是微微上扬,明明心情就好的很,他怎么会如此害怕,难道他曾经怠慢过牧云锦? 千夜拿起酒壶就要把牧云锦的杯子倒满,牧云锦拦下她,道:“公主怎么能给我倒酒呢?” 小二赶紧伸手要接过千夜手上的酒壶却被躲开,“你下去吧,没酒了我再叫你。” 小二弓着腰像个插在地上被风微微吹动木头一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千夜看了一眼牧云锦,直到牧云锦开口,小二才紧张地退了出去,看上去刚出了这个门应该就会多喘上几口气吧。 “宫内宫外,牧云将军的威严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牧云锦淡道:“公主不要误会,我从未对他们做过任何事。” “这我倒是信,毕竟他们又不是敌人,将军又为什么会对他们出手呢?只不过是因为将军威名在外,常年驻守边关导致你的脸,有些骇人。” “我的脸?” 牧云锦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明明他的脸上连一道疤痕都没有,长得也不是面目可憎,若说骇人,那张守林不是比自己要骇人得多。 “说得是气势。” 千夜笑了笑,他这点不知为何和沈安有些相似,表面看着严肃不可接近,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所处的环境导致,和自己本身没什么关系。 趁他对自己的脸产生疑惑的时候,千夜还是把酒倒进了他的杯子。 “公主……” 千夜拿起酒杯,“我们现在又没在宫里,什么公主小姐的,喝酒的话太拘谨就没意思了。” 牧云锦没有说话,看上去像是明白了千夜的意思,跟着千夜干了一杯酒。 酒凉清冽,入口润滑辣香。 好喝是好喝,但对于千夜口味总是觉得中原的酒没了奶的中和有点呛鼻。 牧云锦也是第一次在这儿喝酒,平日他只是过来吃一顿便饭,对于好酒,有多好,他都没有兴趣。 “将军难道很少喝酒?” 驻守边疆的人会不喝酒暖身子? “是,我几乎不会主动像公主这样来找酒喝。” “那你在西面驻军的时候,身子冷了怎么办?” “多穿,火把。” 千夜点点头,还真是个平淡的人呢。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千夜在意的,她对牧云锦只有一点很奇怪,“牧云将军,我可以问你一个可能会影响你心情的问题吗?” 牧云锦看着她,眼神流露着一丝警惕,“什么问题?” 果然严肃起来杀气还是很重啊。 千夜道:“将军知道我的全名吗?” 牧云锦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迦漠珂罕·千夜。” “嗯。没错,我只是奇怪,将军常年在边关与沙幽客拼死相杀,也因为沙幽客错过了很多次回天之都的机会,不能做牧云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只能在外守着那一片光秃冰冷的地方。难道你就不会想把我这个来自沙国的质子杀了,发泄这些年对他们的愤怒?” 牧云锦看着千夜,目光深不可测,“公主说我奇怪,一个女子如此大胆地问出这种问题,我觉得公主也很奇怪。” 千夜道:“我从来都没说我不奇怪啊。” 牧云锦摆弄着手指中间的酒杯,“沙幽客和质子,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楚。如果我有愤怒会发泄到沙场上,而不是一个背井离乡的女子身上。” “好骨气!”千夜端着酒杯敬了牧云锦一杯。 其实对于牧云锦她之前认为这个人对她是有危险的,只不过,她明白牧云锦的身手,自己是有余力和他交手的,哪怕他有所保留,总之最后不要死的太惨她就满意了。 习武之人,谁还不喜欢和高手交手呢? “既然公主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如实回答了,那公主是不是也应该 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公主为何深更半夜会出现这里?” 好真是个好问题,十分精准地问在她不能说的点上。 “睡不着,天天被困在皇城实在太难受了,就想半夜出来玩上一晚。” “公主你是偷跑出来的?” “很明显不是吗?” 祁朝皇宫什么时候可以随意进出了?皇子晚上出去也要有正当的理由才行啊。 “那公主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本来她想明日一早就回去,可是如今她和江无卿、祁楚晴和牧云秀似乎都怎么愉快,就算明天在古杏院见到了也是没什么话说吧,左右自己的书都已经看完了,离白镜园的选考还有五日。 “若是能在外面呆上五日就好了。” 除了选考她现在是什么都不想做。 “那我便安排这里的掌柜,让她给公主准备一件上好的房间,住上五日。” “啊?” 千夜只是随便感叹一下,并没有真心要住上五日的意思,若是她真的住上五日,那浮梦会急疯吧,她出不来定会像之前在靖雪山峰一样找到祁风,带上一队人马跑出来找我,到时候看到自己在这儿金鹤楼里享受,那就麻烦了. “不了,谢谢将军好意,我只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的应该是公主的真实想法吧。” 他倒是直接,千夜看着又被自己喝空的酒杯,“真实还是不真实又能怎样?我现在没有权利让自己过上随心所欲的日子。” 这么偷跑出来,等到天亮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回去,已经是她能想到最疯狂的散心方式了。 牧云锦看着千夜的表情若有所思,他们这些人,在普通百姓眼中身居高位,吃穿不愁,可是只有站在和他们相同的位置上才能真正体会到他们的责任和迫不得已。 “将军原本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牧云锦道:“原本是打算吃过饭就回府的。” 千夜把酒壶里的酒倒进两人的杯子,“喝光这壶酒,我们就走吧。” “走?” “对,你回府,我回宫。” 牧云锦将信将疑,“公主真的会现在回宫?” 当然不会。 千夜点点头,“真的。” 第38章 飞檐走壁,公主的散心方式真特别 分别了牧云锦,千夜的心放松了不少。 他这个人虽然相处起来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对自己也没有什么芥蒂,但是她出来这么久只是想自己找个地方睡上一晚,就像曾经时不时就会跑到孤月楼的露台上,拿着酒和吉拉丽做的小食,盖着满天的繁星,闭上眼,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沉沉地睡下。 千夜望着眼前人烟逐渐稀少的正街,就算是天之都也只有前半夜会如此沸腾,到了后半夜也会安静下来,她绕到一个僻静的胡同,暗区区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千夜回头回脑地看了半天,确定没人之后,顺着房墙,像一只黑猫一样,三两下就登上了房顶。 她脚下是天之都最大的药铺,和金鹤楼相似也有四层之多,只不过,高度是够她俯瞰正街了,但是她居然忘了天之都的房顶都带着斜面的坡度,相比之前自己孤月楼上的露台,实在危险的很,这要是睡熟了,没准儿一翻身就会从四楼滚下去, 千夜跨坐在屋脊上,望着眼前斑驳的灯火,一盏盏地在她面前逐个熄灭,从喧闹到平静。 “哎……” 牧云秀不耐烦地坐起身,道:“楚晴,你能不能不叹气了,眼看着都要亮天了!你不睡,我还想睡呢!” 祁楚晴也跟着坐起来,“你若不想和我一起就回到你房间睡。” “不是,你和我生什么气啊,怎么说都是千夜的错吧,谁叫她那么和江大人说话的!” 祁楚晴垂着眼,回想千夜冷漠的表情,就连和她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弄得她心里一惊。 “阿夜她没有恶意的。” “她没恶意,她简直就是没良心!白镜园有多少人,谁不参加选考,江大人却答应单独教咱们!还有她,要不是江大人她能进步那么快吗?一个沙幽蛮人而已,恐怕连中原字都不会写吧!” “阿秀!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阿夜呢?她也救过我们啊,若不是阿夜那天拦住了三哥的马,咱们现在都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牧云秀哼了一声,“就算了那天没了她,祁风难道不会救我们吗?只不过就是她凑巧了!” 祁楚晴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劝牧云秀,但是今日哪怕在她看来,千夜对于江无卿的态度也却是有些冷淡,明明两人不是在一块温习了半月了吗?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牧云秀忽然下床,提上靴子,“你若不想好好的睡觉,我也不拦你,你自己想吧,反正除非她和我的江大人道歉!不然我不会再理她!我牧云秀就当从来都不认识她!” 祁楚晴看着牧云秀气呼呼地离开,她并不想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傍晚的时候她已经找人书信给江无卿,告诉他明日的地点从寒梅林院变成古杏院的的事,等明日见到千夜,再劝她赶紧和江无卿道歉吧。 “这么高的楼她是咋上去的?” “对啊,我还第一次见过飞檐走壁的呢!” “是啊,就连牧云家的大将军我也没见过这样啊!” 江无卿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昨天他似乎没怎么睡好,半夜只好下床看书打发时间,今日还要应祁楚晴的要求早早去古杏院,还真是有些疲惫。 “不过,这看上去好像是个侠客?江湖人?” “好像还是个女人!” “怎么会啊,飞上去就够夸张了,还是女人?” “对啊,这一身黑,绝对是个男人!谁家女人穿这么暗啊。” 江无卿睁开眼,他掀起车帘,一群百姓正围着善药阁,望着楼顶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怎么回事?” 小厮勒住马车也往上望了望,“回大人,善药阁楼顶好像躺了个人。” “人?”江无卿以为出个什么怪事,他从马车走出来,向上一望,身影极其熟悉,“千夜?” 竟然视祁朝后宫的规矩于无物,江无卿摇摇头,回到车里,“走。” 千夜皱皱眉,今日的阳光出来的似乎挺早的,好像一点晨雾都没有,明亮的光芒晃得她就算闭着眼皮还是被吵醒。 她抬手用手臂挡住眼睛,下面的议论声逐渐清晰,忽然,她惊坐起来,看着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还有从人群后面穿过的马车看起来有些熟悉,好像是江无卿平时坐的。 她摇摇头,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江无卿,她都已经起晚了,昨天明明想好的,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偷偷回去的,可是现在这样,显然是错过了自己本想好的预期。 千夜望着天边刚升起不久的太阳,看来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等到浮梦问起来她便随便编个理由算了。 她站起身,转身顺着上来的胡同跳下,在人们的一阵惊呼中消失。 千夜围着宫墙查探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处离自己寝殿近,又没什么人的地方。 果然,都说自己的寒梅林院之前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处于的位置也比较偏僻,如今看来,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 又一次熟练地上墙,这宫墙翻久了,她竟然觉得也不是很高了,明明论高度都快赶上昨晚她睡得药铺了。 上墙,翻越,落地。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转过身,瞬间愣在原地,不知何时她身后竟然站着一排侍卫,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自己。 千夜刚要开口解释,忽然,所有侍卫单膝跪地,行动统一,“拜见千夜公主!” …… 难道他们不是来抓自己的?还是就算抓自己也要先拜一下? 在中原的礼节中,似乎主子没有叫平身,请安的就不会擅自起身。 那么……千夜笑了笑,转身刚要走。 “公主不必害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 千夜身子顿了一下,回头问道:“难道翻墙出宫在祁朝不算事?” “算事,依照宫规,依公主的身份会押到圣上面前亲自降罚。” 千夜叹了一口气,道:“行了,别跪着了,起来说。” 侍卫一个个被练得人高马大,站在她面前一排还真有点挡光。 “那你们说不会抓我是什么意思?” 侍卫拱手道:“公主别误会,只是有大人吩咐我们,公主四日之后还要参加白镜园的选考,不能再现在耽误学业。” 白镜园的选考? 千夜有些发蒙,但是心里有种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依照他的性格,是不会这么做的。 难道是祁楚晴?不,她怎么会知道呢?自己昨天出去的事?还是她昨晚又来了寒梅林院?那又怎么不会惊动浮梦呢? “那位大人是谁?” “回公主,那位大人不想让公主知道他的身份,我们也只能保守秘密,还请公主见谅。” “……好。” 千夜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知道她四天之后有重要的考试,还有早上那辆熟悉的马车,“难道真的是他?” “公主?” 千夜回过神,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踏进了寒梅林院,浮梦站在她的房前,看上去刚要叫自己起床。 浮梦见千夜居然从门口走进来,不敢相信地回头又看了看房门,“公主你怎么会从外面回来?” “早上醒的太早了,出去转了一圈,散散心。” 浮梦垂下头,“公主还是为昨天的事难过吗?” 千夜若有所思,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进屋,她坐在红木椅上发呆。 若是今天早上他没看错,那辆熟悉的马车应该就是江无卿的,赶马车的小厮她也只是瞥到一眼,算上时间,应该只有他没错。 但是为什么呢?他还会管自己这样的闲事? 千夜坐在屋里发呆,浮梦没了办法,不管刚才自己问公主有没有吃饭,什么时候用膳,想不想喝点酒提神,她都没有反应,好像丢了魂一般径直往屋里走。 她看着怀里的包裹,或许这件东西能让公主的心情好一点。 “公主,今早有人又来送了这个。” 千夜接过浮梦手上用墨绿的锦缎包裹的盒子,沉甸甸的。有人送来的?难道说是自己上次回信给沈安之后他派人送来的?居然这么快? 她赶紧拆开,里面竟然真是她从小到大都见惯的盒子。 “又是这个彩盒子。” 浮梦一见到盒子上绚丽的花纹就很开心,那次公主就是用这个盒子给祁楚晴装了奶酥送去探病,回来之后就把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送给了自己,那可是公主送她的第一个礼物。 千夜打开盒子,红色的丝绒上摆放着六颗黑色的药丸,整整齐齐。 “公主,这是什么?” “安眠丹。” “安眠丹……公主果然还是睡不着吗?” 千夜笑了笑,这丹还真来的正好,若是按照自己昨天和江无卿的气氛,她还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才能劝他收下这个丹药,现在他早上帮自己劝退了侍卫,自己就送他几颗安眠丹作为感谢,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是给我的。” “那谁失眠啊?” 千夜回忆起当时自己和江无卿坠崖,当时问到江无卿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着靖雪山峰,当时他告诉自己他来取洛神樱,就是为了治疗自己的失眠症,当时她就在想若是江无卿在大漠就好了,王宫里的安眠丹最好用了。 那天她收到沈安的家书的第二日一早,就找时间回了一封信,告诉沈安自己突然来到大漠还未习惯,睡觉不安稳,希望可以给她一些安眠丹。 千夜看着盒子里整整六颗丹药,这两颗丹药都能缓解很严重的失眠症,一下自己给自己六颗还真是沈安,大方。 “公主,这里还有一封信。” 果然,她就说左右都已经送盒子了,也不差一起再来一封信说说话嘛。 千夜看着沈安的信眉头皱了起来,看得浮梦不敢问,直着急。 千夜放下信叹了口气,真是喜忧参半。 “公主……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有好事也有坏事。” 沈安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让祁皇在南下巡游的时候带上自己,那也就是自己参加白镜园的选考,并且考到前十名就可以。 但是一定要她去南下的理由就是,边拓罗会带着成格朗、沈安和摇桑找机会与祁皇相遇。 若是有沈安原本也不是什么让她头疼的事,只不过,沈安说自己因为身有要务,只能停留两日便要带着护卫回去,到时候一直都在的就只剩下边拓罗,成格朗和摇桑,还真是让她头疼。 “浮梦,纸笔。” 浮梦赶紧从桌子上拿来纸笔,看着千夜在宣纸上大笔一挥,上面的字如同游龙飞凤,但上面的字她一个都看不懂。 “公主,这是什么啊?” 千夜道:“沙文。” 沙文,那就是公主她的家乡文字? 浮梦盯着那张纸眼睛放亮,虽然不懂,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公主写沙文。 “这么感兴趣?” 浮梦愣了一下,感觉自己是不是失礼了居然就这么盯着公主的家书看。 “没关系,反正你也看不懂上面是什么意思。”她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姑娘,跟浮梦相处久了,她在想什么千夜都能一眼看透,“你若是想学,有时间我可以教你。” 教她? 浮梦慌张地摆摆手,“不不,公主,我连中原字都认不全呢,怎么能学会那么复杂的沙文啊,看上去像一条条龙蛇一样,我都分不清。” “那就先教你中原字,都认清了,有兴趣再学沙文。” 千夜把自己刚写好的信折起来。 原本她还在想自己要不要重新考虑去南下的事,毕竟自己在祁朝除了祁楚晴和牧云秀之外也只有祁风能多说上两句,南下一去就是一月有余,中间她也不可能只和祁风一人说话,还不如就和浮梦呆在这寒梅林院,没什么事就出去逛逛,去靖雪山峰打几只野味回来给她们俩改善一下生活,现在看来自己还真的要用全力去参加白镜园的选考了。 千夜将盒子用锦布重新包好,自己还是主动一点吧。 看在早上江无卿救自己一次的份上,就拿这个回礼,为昨天的态度道歉吧。 “浮梦,你早上有没有做什么糕?” 浮梦点点头,她看着昨天千夜心情不好,想着今早吃点甜食一定会缓解很多,就做了一盘子梅花酥。 “太好了,包上,都带走。” 千夜叫上浮梦,拎着给祁楚晴和牧云秀的梅花酥和给江无卿的安眠丹兴冲冲地赶去古杏院。 浮梦跟着千夜,看着她的背影,只要公主开心,她就开心。 第39章 被嫌弃的千夜公主的一生 刚到古杏院,骆禾正巧在院子里忙活,看到千夜赶紧走过来行礼。 “奴婢这就是去告诉公主,千夜公主来了,公主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用了,骆禾。你忙吧,我自己进去。” 骆禾顿了一下,点点头后退下继续做事了。 千夜走过去,刚到大门里面传出了牧云秀和祁楚晴一阵阵轻松的欢笑。 “江大人,你没有生阿夜的气真是太好了。” “楚晴!你说你好端端地提千夜干嘛?江大人心情刚好点!” “阿秀!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阿夜救过我们。” “总提这点事你烦不烦啊!我只想好好的和江大人温习,不想提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人!我有错吗?” “好了,你没错,是我的错。我只希望等一下阿夜来了你不要再耍脾气了。” “她来干嘛?她最好今日别来了,免得影响大家的心情。她一来,江大人不开心我也不开心!好好的气氛都被她搞僵了。” “可是,还有四日才考试,阿夜还没有学完啊,她好不容易努力到现在这样儿,你怎么能叫她半途而废呢?” “我管她,她去不上更好。” “阿秀!” “好了。” 是江无卿的声音! “你们不要想太多。首先,她该学的都已经学过了,如今她的程度并不妨碍四日之后的白镜园选考,第二,牧云小姐不用想太多,她来与不来都不会影响我任何的心情。” 千夜垂着眼,站在门口,里面的话她一清二楚。 浮梦惊恐地看着千夜的脸,恨不得把她的耳朵捂住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 千夜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默默地接过浮梦手上的糕点盒,把两个盒子都放在门口,转身离开。 浮梦眼眶红红的,她看了一眼骆禾后立马跟上了千夜。 “公主……”骆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走过去把地上的盒子捡起来,敲了敲房门,“公主,小姐,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祁楚晴回应之后看着骆禾拿着两个盒子走进来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骆禾也不清楚,只答道:“是刚才千夜公主送来的。” “什么?”祁楚晴愣在原地,“你说阿夜刚才来了?” 骆禾点点头,“是,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放下这里就走了。” 祁楚晴知道千夜一定是听到了牧云秀的话才会直接离开没有进来,鼻子一酸,眼眶的泪水差点就流了下来。 牧云秀本来就有点慌,看到祁楚晴要哭的样子就更是心虚了。 “我又没说她什么,一个沙幽客干嘛心里那么脆弱啊,再说了她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怪她,但是她不能对我的江大人有任何不满,不然,她爱怎么怎么着,还能打我不成?” 祁楚晴瞪着牧云秀,柔弱的她似乎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一个人,牧云秀被她瞪得害怕,只能埋怨她,“喂!祁楚晴,你到底和谁更好啊!你居然为了一个沙国质子用这种眼神看我。” 祁楚晴别开头,声音有点颤抖,“这都是什么?” 骆禾打开盒子,一盒外皮香脆,内陷软糯的梅花糕,另一个盒子打开锦缎,上面有一张纸,是千夜的字。 “感谢江大人这段日子的照顾,也感谢大人对自己做事鲁莽后的宽宏大量。从前听闻大人有无法安睡的困扰,特意转告兄长,故得此丹药,里面有具体的用药之法,希望大人可以早日摆脱困扰,安然入眠。——迦漠珂罕·千夜 敬上。” 江无卿看着盒子里静静躺着的六颗丹药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那张纸折好,放回原处。 “既是阿夜的心意,大人就收下吧。” 牧云秀盯着那绚丽的盒子哼了一声,“什么啊,我们也很生气啊,为什么只有梅花酥?别和我说这只是赔礼,搞不好千夜那样对大人说话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呢!” 祁楚晴实在受不了牧云秀这样恶意揣测千夜,怒道:“你再说,你就回你的牧云府去!” 牧云秀被爆发的祁楚晴吼得一愣。 从小两人认识之后,祁楚晴从来没有用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她挨不住面子,起身道:“走就走!” 牧云秀叫上莺莺回到房间一通收拾,弄着弄着发现自己是在住得太久,东西不仅多,而且还被自己丢的到处都是,她甩开莺莺要帮忙的手,吼道:“走,不要了!” “啊?都不要了?” “全都不要了!本小姐现在就要回府!” 祁楚晴趴在桌子上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江无卿叹了一口气,“牧云小姐的秉性公主从来都明白,为什么还要因为旁人与她争执呢?” 祁楚晴抬起头,结果骆禾递过来的手帕,很是委屈,“我只是希望我们三个能好好的,阿夜她不是祁朝人,千里迢迢,背井离乡,连个自家的护卫和随从都没有。大人也清楚,祁朝之前有过质子,也有嫁过来和亲的公主,可是又有哪个人是只身一人?阿夜看起来很强大,但是她内心应该是个很孤独的人吧。但是阿秀她不一样,从小就是掌上明珠,万千宠爱地在牧云府长大,她只有喜欢你的心,根本就不懂得体谅别人,才会说出那些话伤害了阿夜。” 江无卿明白祁楚晴生性善良,只是默默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公主早点休息,不要一直想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了。” 浮梦跟在千夜的身后,一路上沉默凝重的氛围让她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公主终于在宫里有可以真心玩乐的伙伴,可是到头来,好像都只是再告诉她感情是有多么的不牢固。 “浮梦。” 浮梦立刻答道:“公主,怎么了?” “我饿了,想吃饭。” 浮梦愣了片刻,点点头:“浮梦这就是去准备。” 千夜一人推开门,看着门前正对着自己圆桌。 半月来江无卿坐在对面教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知道他平日就对自己态度冰冷,只不过她以为他只是不习惯有人接近他,或者说他并不是讨厌自己,只不过是性格如此。 她来与不来都不会影响我任何的心情吗? 她苦笑了一声,看来自己真的很讨人嫌啊。 浮梦今日可是为了千夜牟足了劲儿,面对千夜的消沉她做不了任何事,她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公主心情好一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公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公主吃饱,吃到开心。 不到半个时辰,浮梦就把桌子添置地满满当当,奶酒、烤肉、糕点、烧菜、下酒菜……一切都是千夜平日里喜欢吃的。 只要有公主喜欢吃的,她就不会再一个人喝闷酒了吧。 千夜今天没有喝酒,她仿佛没看到手边的银色酒壶,只是一味地在品尝桌上的每一道菜,这几日,她几乎靠着酒过着日子,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江无卿简单的一句话影响成这样。 听到他的那些话,她就好难过,好像一股气卡在了胸口,上不来又咽不下,可算起来,他们不过才认识三个月而已。 千夜狼吞虎咽地吃饭方式吓到浮梦了,她想阻止,可是却完全没有胆量上前,只能看着平时就算吃狼腿也会用匕首把上面的肉一点点片下来的公主,如今把肉放在嘴里连嚼都没嚼上一口。 浮梦好怕她这么虐待自己会让她生病,好怕她把自己撑吐,这种吃饭方法根本就不是因为饿了,只是单纯地发泄而已。 浮梦徘徊在眼眶泪水夺眶而出,她抖着身子,可还是不敢伸手拦住她。 “公主……” 浮梦的哽咽声让千夜原本夹菜的手一顿,“你哭什么?” 浮梦看着千夜终于注意到自己顿时绷不住难过,从轻声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公主!别这样,别这样,会生病的……” 千夜垂着眼帘,直到浮梦对她大哭,她才反应过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眼前一盘盘原本满满登登的菜在自己不知不觉中被她一扫而空,就连糕点和肉也没怎么幸免。 回过神,她的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只不过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她放下筷子,“好了,别哭了,我不吃了。” 她站起身告诉浮梦若是没吃饱就自己再找点什么吃。 千夜回到房间,不知道已经是多少次了,她坐在床边盯着地面发呆,她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不管遇到凡事都这么能想得开的人为什么会纠结在江无卿身上这么久,反复地折磨自己,真是没出息。 千夜懒得再想什么,她褪去外衣,拽开被子把自己蒙起来,睡觉吧,只有睡觉才能让自己忍住不去想那些事,不去会想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去想他毫不在乎的语气。 浮梦正在院子里洒扫,门口晃动的人影被她一眼看到,定睛一看居然是骆禾姐姐。 她知道这件事与骆禾没什么关系,对于祁楚晴,她对公主也没有恶意,甚至还在牧云秀说公主坏话的时候出来维护,自己不应该不分敌我,给公主添麻烦,后来骆禾再劝祁楚晴的时候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把千夜之前留在门外的盒子送过来,递给浮梦。 浮梦以为是祁楚晴吩咐她把公主的好心还回来,她抿着嘴,控制自己委屈的情绪。 “浮梦,这是三公主她给千夜小姐的赔礼,还希望千夜公主不要把今早的事放在心上。” 赔礼? 浮梦盯着她手上的盒子,“难道,不是送回来的梅花酥……” “送回来?”骆禾摇摇头,“三公主岂会做那种无礼之事?这是三公主自己亲手做的花生酪,你和千夜公主,都有。” 浮梦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替公主接着这份赔礼。 “骆禾姐姐还是在这儿等一下吧,我去问一下公主,浮梦,不敢擅自手下三公主的礼物。” 骆禾当然不能让自己白跑一趟,她一把拉住浮梦,把盒子塞到她的手上,“千夜公主一定会收下的,你拿进去便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浮梦拎着盒子一脸茫然,无论她怎么叫骆禾,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不惜一路小跑也要这件事办妥,不让她追上自己。 她回头望了望公主房间,里面安静得很,公主睡着了。 浮梦把花生酪放在千夜平时温习的桌子上,她悄悄打开盖子,里面两碗奶白的花生酪浓香诱人,看着质地就很丝滑。 话说三公主还真是心灵手巧,相比任性的大小姐牧云秀不知道要好多少,就算她没有亲自过来和公主解释,总比想牧云秀那般连错都不知道的要好。 浮梦把盖子盖好,若是公主起来,看到三公主给她的赔礼,不知道会不会心情好一些。 整整三日,千夜都呆在自己房间里没出来,就连浮梦等她醒了之后主动把祁楚晴给的花生酪送进去,千夜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没什么胃口,叫她都吃掉。 浮梦心里不敢,可是嘴上还是不敢和现在的千夜说一个不字,但公主说不会吃那就一定不会吃,只能一个人坐在屋里把两碗花生酪吃个精光,垂着眼,想着甜美润口的花生酪要是能让公主吃上一口就好了。 中间祁楚晴曾经亲自过来找过千夜一次,那是千夜在自己家躺着的第二天。 她以为千夜实在和她还有牧云秀生气,可是千夜却是一点芥蒂都没有地见了她,不但没有任何怨言,相反连态度都和之前的千夜没有什么两样,看上去好像那天在门口听到他们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千夜。 可就算她来一次,千夜也没有再去古杏院温习过一次。 倒是牧云秀,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祁楚晴也知道她是不想错过和江无卿每日相处的机会,还有一点就是,她拉下脸问自己还可不可以住回古杏院的原因就是,牧云锦回来了。 原本祁楚晴想把温习的地方再搬回寒梅林院,也正因为牧云秀回来了,她才放下这个主意。 而千夜从那天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第40章 只要公主用心,就什么都能做好 要说为什么千夜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对待祁楚晴,只不过是因为她分得清。 她明白祁楚晴心地善良,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有任何敌意,也是真心想与自己做朋友的,她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牧云秀,她也没有感觉,若是她可以做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她说话,她也可以回答。 这一切让她不想做任何事的源头都是因为一个人罢了,而这个人永远都要不会因为自己像祁楚晴一样过来找自己,哪怕见到自己应该都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千夜一早就起床穿好了外衣,今日就是白镜园选考的日子了。 她坐在床前,目视前方,她想平复好自己这些天纷乱的心,做好准备,她去选考的目的是选上可以去南下巡游的机会,不是为了谁。 至于江无卿,一切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是自己一个人主动要喜欢上江无卿的,和他无关。 千夜走近白镜园,远远的祁楚晴便一眼看到了身影俊俏的千夜,还是原来那身随时都可以骑马射箭的衣服,像一个江湖女侠客一般。 “阿夜!” 牧云秀一把拉下祁楚晴举起的手,“你干嘛啊?” “阿秀你才是,你干嘛拦我,难道你就想这么一直让阿夜觉得你是故意说她坏话的?” “我本来就是故意说她坏话的。” “可是你是为了江大人是不是,若抛开江大人,你会对阿夜这样吗?” 牧云熙没有说话,对于江无卿她这辈子都没想抛开,但是她才不会主动拉下脸对千夜说什么软话呢。 千夜顺着祁楚晴的声音看到了她们,牧云秀挎着祁楚晴别开眼,显然不想与自己对视。 反倒是祁楚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隔着很远还是伸手与自己打招呼。 千夜向祁楚晴点点头,她转头离开,独自迈进了白镜园的大门。 “阿夜……”祁楚晴垂着眼角,“难道她还在生气吗?” 牧云秀倒是觉得千夜不知好歹,她们拌嘴之后,祁楚晴还什么都没和自己说呢她还不是屁颠屁颠地回来了? 相反倒是千夜,明明她都去亲自上门找她了还是不知道好赖。 走进白镜园,平日入座的位置就是各自选考的座位。 等到祁楚晴进来的时候,千夜早就已经坐在原位,看上去平静、冷漠。 江无卿刚走进来,下面的声音就开始变得吵闹,各家小姐都不防露出崇拜的眼光。 李香瑶瞟了一眼牧云秀,讽刺道:“选考还花痴,还信誓旦旦地说江大人会娶你,真是笑话。” “你说什么李香瑶!我花痴,要是上面站的是我哥我看你的反应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周围人一听顿时明白了李香瑶爱慕牧云锦的事,顿时议论纷纷。 女儿家的心思就这么被她随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李香瑶羞得的满脸通红。 她才不惯着牧云秀,抓起桌上的毛笔直接扔在牧云秀的脸上,“我叫你胡说八道!” 毛笔本来就已经蘸好墨水搭在砚台上,这么一扔,牧云秀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黑墨,惊得她站起来哇哇直叫。 “阿秀!” 祁楚晴立刻拿出手帕想给牧云秀擦干净可是却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死丫头!我今天打死你!” 李香瑶哼笑道:“怎么?就凭你?还是你又想找沙国的救兵帮你啊?”见自己话说到这个份上,旁边的千夜依旧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便继续道:“牧云秀是不是你烦人的秉性暴露了,你看人家理你吗?” 牧云秀面对李香瑶的冷嘲热讽简直要气炸了。 她眼神在桌子上扫来扫去,可选考的桌上除了笔纸就只有砚台。 似乎是认为毛笔不解气,她居然伸手想抄起砚台向李香瑶扔过去。 “好了!” 江无卿站在前面,只是淡淡地两个字瞬间下面就安静下来。 他眉头紧锁,看上去心情很不好,沉声道:“你们究竟是来参加白镜园选考的?还是参加靶场武试的?” 半晌,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江无卿道:“做回自己的位置上。” 祁楚晴立刻退了回去,连没有报复成功牧云秀也只能一脸不满地坐回去,虽然她心里恨不得现在就撕了李香瑶,但是奈何江无卿的话她必须要听。 千夜从头到尾都坐在原位,她转头望着窗外的差点就伸进来的枝丫发呆,直到江无卿把她的考卷放在她的桌子上。 “你是没睡醒吗?” 他居然主动和自己说了话。 千夜回过头,她没有把眼神望向江无卿,只是淡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考卷。 “没,我睡得很好。” 整整三天。 江无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发卷,直到银铃在廊中发出阵阵声响,选考开始了。 他站在前面,看着下面每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结果,眼神划过,直到千夜的的地方,他定睛看着她。 四天,之后的四天千夜都没有再出现过古杏院,那里除了自己就只剩下了祁楚晴和牧云秀。 中间他曾经想过她不来会不会让之前学会的全部白费,如今看来,她在白纸上作答,应对自如的样子,应该什么都没有忘,江无卿似乎松了一口气,坐回原位。 千夜默默地在纸上作答每一题,忽然她好像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不管什么,江无卿都已经做好了自己的作为白镜园教书先生的本分,他真的把她这个看到书就想睡觉的毛病治好了。 转头来看他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去古杏院又能有什么错,是自己单方明爱上了人家而已。 千夜看着卷子忽然苦笑了一下,正好被江无卿看到,很难想象一个人在选考的时候会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她还能一边想事一边答题? 千夜之前便听祁楚晴说过,一旦写完可以提前离场。 她站起身把被自己写满的白纸递到江无卿的手上,“我可以走了是吗?” 江无卿抬眼看了她一眼,“可以。” 千夜真的利落地转身离去。 江无卿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打量了一下纸上的内容,居然没有能一眼让他看出来的错误。 千夜刚出白镜园的门就想伸一个大大懒腰,这么多天的压力和长久以来的学习真是憋得她有够难受,她没心思去做点什么放自己放松的事。 经过之前的四天的经验,如今最能让她放松的就是回到寒梅林院,爬上自己的床,用棉被给自己从头到脚包得严丝合缝,睡上个两天。 刚踏进院子,浮梦就立刻跑进来。明明手脚没那么利落却还是每次都要奔着自己小跑过来。 “公主,怎么样?” 千夜点点头,“还不错,最起码能当个第二。” “第二!这么厉害?” 那是,她从来对自己做的事都很有把握,除了与人共处上面有点困难之外。 “只要我用心,还是很简单的。” 浮梦在后面开心地不得了,刚想要问千夜她想吃什么好好庆祝一下,结果千夜道:“我要回去睡觉,我不叫你就别吵我了。” 浮梦看着千夜离开的背影不知所措,都已经睡了四天了怎么刚一回来又开始睡上了? “对了。”千夜转过头,“没人来这儿,你要是不喜欢这么敞着大门,就关上。” 关上? 浮梦回头看了看寒梅林院的大门,这是寝宫的大门,白天无事怎么能关上? 这都是晚上才会关上的门,白天关上岂不是会让人非议吗? “可是公主……” 一转头,千夜早就已经回到房间,脱衣、掀被、躺下、裹好……这套动作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了。 千夜还真是千夜,做什么事都说到做到,竟然真的两三日没有出来一次。 她倒是睡得安稳,浮梦在外面可是着急够呛。 两三日就这么不吃不喝地睡觉,就算再是习武之人也经不起这种折腾啊。 她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把公主叫起来。 浮梦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扇只要她肯敲就会响起的门,还是有些胆颤,公主明明就吩咐过,若不是有事不要打扰她,会不会自己叫醒他之后,她会很生气? 浮梦蹑手蹑脚地走到千夜卧室的窗边,可是这块早就被千夜关得严丝合缝,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容她往里面看得地方。 “干嘛呢你?” 身后忽然的声响吓得浮梦差点在原地窜起来,她一回头,祁风一脸笑意地站在她身后。 “四皇子!” “偷看千夜呢?” 浮梦连连摆手:“不,不是……是担心公主,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 “是,公主已经在里面关三天了。” 祁风道:“做什么?” “之前跟我说是要睡觉,可是谁又能一口气连睡三日……也没有吃饭。” “三日没有吃饭?” 祁风真是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饿死在屋里了,可这浮梦还在外面害怕地不敢进呢! “行了,让开,我进去。” 浮梦赶紧拦住祁风,“不行的四皇子,公主说没事不要叫她。” “没事?这人都要没了还没事。” 祁风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大门,走进里屋,对于千夜是女子这件事似乎忘得一干二净。 “起来!” 被子一掀,千夜果真还在里面睡觉,她迷糊糊地睁开眼,直到望见祁风的脸,才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我还没问你在干什么呢?听楚晴说从白镜园选考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不知道还以为你死在这寒梅林院里了呢!” “四皇子……” 浮梦在后面心疼千夜要命,但是又不敢说四皇子一句。 千夜坐起来伸手将自己衣架上的外衣披在身上,她不耐烦地揉了揉鼻根,道:“快点说清你的目的。” 她没空也祁风这儿乱耗。 “跟我去靶场。” “干嘛?” “你要是没事就跟我比试两下。” 他可是被自己的妹妹软磨硬泡之后带着任务来找千夜的,若是连人都没有从寒梅林院里拉出来,那岂不是丢了身为兄长的面子? 千夜抬眼扫了祁风一眼,看上去有点疲惫,“不去。” 祁风的水平她在清楚不过了,有什么可比的? “千夜!”祁风拔高了声音,“不是,你不就是被牧云秀在后面叨叨两句吗?怎么就这么禁不起呢?这点话就把你打击到了,那我整天被她指着鼻子骂是不是还要去死啊。” “我和你能一样?我又不喜欢牧云秀。” 况且,光凭牧云秀说的那几句根本就不会让她这样好吗? 祁风忽然涨红了脸,声音都有些不自然,“瞎说什么呢你。” “行了,你就别逞强了,你在我这儿没用,还是赶紧想办法缓解你们的关系,让牧云秀早日发现你的心意吧,免得到时候牧云秀真的有一天嫁给别人了,才追悔莫及。” 祁风撇着嘴,“不可能,她嫁不了人。” “你怎么这么确定啊?” 祁风道:“她只喜欢江无卿,除了江无卿谁也不嫁,但江无卿是不可能娶她的。” 千夜回想他们坐在一起温习的时候,哪怕牧云秀全程都很闹腾,哪怕一直缠着他,江无卿都没有像拒绝自己一样冷漠地对待过她。 在千夜眼里,江无卿可不是一个看人下菜碟的主,这样做必然是因为他对牧云秀没有反感,甚至存在好感。 “我看倒是未必,你还是警惕点好,免得到时候根本就是竹篮打水。” 祁风才不信千夜这些想要支开自己的鬼话,她就是想让自己赶紧走,之后好继续躺下睡觉! “你不会真的想要躺倒南下巡游出发的那天吧!” “嗯。” 祁风探了一口气,就算是答应了妹妹一定会把她拽起来,如今也拽不起来了。 要是换了旁人可能他就会直接把人拎到外面,打上一架,谁赢听谁的。 可是,千夜的话,那是明知自己打不过的人,到时候恐怕事做不成,还要挨上一顿。 “算了,随你。” 终于听到祁风的关门声,千夜道:“你也出去。” 浮梦没法,连四皇子都劝不动公主,自己又怎么能呢?只得乖乖听话,退了出去。 第41章 准备准备,要南下啦 千夜裹了裹被子,她只不过是想好好地趴一会儿而已,怎么总有人总有事来打扰她呢? 每个人都认为她糊涂,可是只有她心里清楚的很。 还有两日就是南下巡游出发的时候,之后还要遇到自己的老熟人。 一个多月的时间,沈安只能待上两日,之后自己不但要面对祁朝人,还要面对自以为是的成格朗和见到她就跟刺猬一样的摇桑。 今日也是她最后一天趴在房间里,就算她送给自己最后几日清静吧。 “哥哥!” 祁风刚回靶场就看着祁楚晴满脸欣喜地朝他跑过来,她望了望祁风的身后,表情有些失落,“阿夜还是不肯来吗?” 祁风道:“她不是对你,你别难过,我都没和她说是你想找她,只不过叫她来靶场,她没兴趣罢了。”说着还打量着周围,看上去漫不经心,“牧云秀那丫头怎么没围着你啊?” “阿秀在江大人那边。” “江无卿?他来了?” 这个平时八百年不来一次靶场的人居然出现在这儿? 祁楚晴点点头,声音有些失落,“后日就要南下了,江大人到时需要骑马,他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骑马了,有些生疏,想要来熟悉一下。” 祁风摸了摸祁楚晴的头,安慰道:“没事的,等到后日就算她不想出来,也一定会出来的。” 祁楚晴也没了办法,事到如今也只能像祁风说的那样,等着,到时候南下她还有的是时间和千夜说话。 江无卿没有自己的坐骑,他平时很少骑马,若是有用就随便在御马场找来一匹无主的马就好。 祁风看着江无卿座下的大马不正是那日差点摔死自己哥哥的棕黄马,风驰嘛。 他笑着瞥这躲在一旁不敢靠近的牧云秀,果然是上次被风驰差点踩死,到现在哪怕上面骑马的人是江无卿还是吓得不敢靠近。 看来风驰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还真不小,哪怕上面是江无卿她也不敢壮胆子过去。 祁风忽然想起千夜说的话,他看着直勾勾盯着江无卿的牧云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好走过去,悄悄站在她身后,说道:“怎么了,我们牧云大小姐怎么躲在这儿啊?” 牧云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跳,差点没跳起来,转头看到祁风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在祁风胸前就是一下,“你干嘛吓我!” 祁风上来就被打也很委屈,“你干嘛打我?” “你吓我我不打你!我都想打死你!” 说着竟然真的抬手向祁风胡乱地打去,祁风当然不可能还手,只能连连后退。 “阿秀!” 祁楚晴见牧云秀居然真的在靶场打起了哥哥,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地看着,那多不好啊! 她跑过去,还没来得及拦下他们,忽然祁风撞在一个人身上,一转头,竟是一脸肃穆的祁墨和脸色更甚的牧云锦。 “四弟你在这儿闹什么?”祁墨声音低沉,“这儿是哪里?你们玩闹也不分场合!” 祁风看到祁墨自然拱手,“大哥。” 牧云秀见到祁墨还没有那么害怕,只不过她一眼就看到了祁墨身边的牧云锦,脸色立即就变了。 “拜见大皇子……哥哥。” “我说过,在外面叫我牧云将军。” 牧云秀垂着头,就连和牧云锦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是,牧云将军。” 眼看着牧云秀都要哭出来了,祁风当然心疼。 之前若是千夜没挑明与他说牧云秀和他的事还好,现在他只觉得若是多做点什么叫牧云秀感激自己,没准哪天真的会放弃江无卿与自己成亲。 “阿锦,你也不用这么严肃吧,除了我们几个又没有别人。” 牧云锦没有说话,似乎是懒得与之争辩。 “哎呀,你们在做什么啊!怎么不来练习都跑到这个地方偷懒呢?” 祁轩虽骑着大马,但是马绳依旧被自己的侍从牵着。 祁墨皱着眉头,“祁轩你怎么回事?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自己擅自骑马,每一次你骑马不是摔了自己就是撞了旁人,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祁轩尴尬地笑了笑,“大哥,你看我这骑艺不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里的人都清楚得很,只要我一上马所有人都躲开了,根本就撞不到人,还有啊,你看这不有人帮我拉着呢嘛。” 祁墨还是不放心,“你自己摔了也是大事。” 祁轩道:“那我不能做一个一辈子都不会骑马的皇子啊,而且人家南下可都是女眷坐马车,到时候就我一个人坐马车成何体统?” 祁墨道:“父皇说了,这次南下也是你与我还有牧云少将军留在天之都驻守,所以不比想那么多,你没机会骑马。” “啊……又是我?”每次南下都是自己,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想着骑好马,“是不是每次父皇都是因为我不会骑马才不让我去的,所以我更要骑好这个马!大哥你就别管了。” “此事一定,就算你现在立刻学会,父皇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那就下次!” 祁轩一拉马绳,侍从赶紧拉着马绳调转方向往马场中央走去。 祁墨看着祁风,道:“这次父皇和妹妹他们的护卫工作就要交给你和张守林了。” 祁风笑了笑,“放心吧,哪次不都是我和张守林,每次南下锦将军不是在边疆就是留下镇守。” 祁墨道:“行了,此事你知道就好,到时候多注意一下楚湘的情绪,别遇到什么有可能刺激到她的事,最近她还是很脆弱。” 祁风点点头,“明白。” 祁楚湘是祁朝的长公主,与已故二皇子祁峥出于同母惜妃,是祁皇祁清河最喜欢的女儿。 祁皇喜欢祁楚湘并不是因为对惜妃的爱,而是因为此女精通琴棋书画不说还在这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在朝中基本无人能敌,是他所有孩子中最好的苗子。 但这都不是最让祁清河高兴的,最让他喜欢祁楚湘的原因还在于他这女儿不但与他趣味相投,还具备了中原女子的温柔贤淑,大方得体,无论走到哪里,接见何处的使臣,总是最能带出来的完美公主。 可是自从二皇子祁峥战死沙场之后,惜妃痛不欲生,无法承受丧子之痛的她选择在自己的寝宫的房梁上上吊自缢。 从那之后祁楚湘就变得寡言不少,性格也有些脆弱,但是她并没有从此就性格大变,只不过相比原来没有那么开朗罢了。 但是这样的变化足见她并不是原来人们眼中完美的公主,从那之后就连最疼爱她的父皇也对她疏远不少,可是若是旁人稍微清醒一点都知道,面对这些事的祁楚湘已经足够坚强了。 祁墨还是有些担心祁楚湘的状态,强调道:“一定要注意。” 祁风道:“好,我知道,我不会让大姐出现什么事的。” “还有你,楚晴,不要总和牧云小姐两个人聚在一块,多看看你大姐的心情,时刻照顾着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做什么你应该知道。” 祁楚晴点点头,“是,大哥。” 祁墨总算是带着牧云锦离开了,牧云秀直到牧云锦走远才敢喘上一声大气。 回想刚才祁墨说的话就不由自主地抱怨,“祁楚湘我们也想照顾啊,但是她那个性格实在是和我们合不来啊,说什么都不知声。” “阿秀,不管这次大姐说什么我都要和她同行,其实大姐一直对我都很不错的,当初我生病在床也是她为我担心了好久,落了不少眼泪。” 牧云秀耸了耸肩,“你要是一味的坚持,那我也没办法,就跟着呗。” 祁风有些不放心,“你别跟着乱说话。”牧云秀的个性最有可能刺激到祁楚湘。 “我不跟着乱说话,我告诉你,要是连我这种话痨都没办法和祁楚湘说下去,祁楚湘不管跟谁都说不进去!” 祁风叹了一口,“总之楚晴你看着她点,到时候我可没时间把注意力都放在你们身上。”大姐若是出了什么情况让父皇不满,祁墨回来不收拾死她才有鬼。 祁楚晴沉着脸,看上去很不开心地点点头。 牧云秀注意到她的模样,觉得奇怪,直到看着祁风也走远,只剩她们两人,才敢问道:“楚晴,你怎么了?”照顾祁楚湘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明明都不会漏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啊。 祁楚晴道:“阿秀,你说我要是照顾大姐,是不是就不能找机会让阿夜原谅我了。” 也是,千夜是沙幽客,姓的是迦漠珂罕,而祁峥就是在与沙的战场上战死的。 对于祁楚湘来讲,沙幽客就是毁灭她原本生活的人,不但杀了她的亲生哥哥还杀了她的母妃。 “那有什么办法啊,事情就赶在这儿了。祁楚湘和千夜你只能选一个。” 牧云秀回想着平日里祁楚湘的样子,再想想千夜对江无卿的态度,算了自己还是选祁楚湘吧,毕竟她宁可别人不对自己说话,也见不得有人对江无卿有一点点态度不端正的样子! 祁楚晴情绪很低落,因为她知道,这次她只能选自己的大姐,祁楚湘。 还有一日就是出发的日子了。 今天千夜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对于出这么远的门,自己的东西还是都要带齐的。 浮梦老毛病又犯了,只要公主没有叫自己进去,她还担心,她就趴在窗口偷看千夜的一举一动。 千夜背对着她整理自己的行李,道:“你现在还不去收拾是要一个月不换衣服吗?” “啊?” 浮梦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机会跟着南下。 千夜转过身,“我怎么说也是公主吧,你看骆禾她们不都是一起坐着一辆马车?你难道不想去?” 浮梦从进宫之后就再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忽然眼睛放光,立刻点点头,“奴婢这就去收拾!” 原本还以为自己要一个月见不到公主,现在看来这个烦恼根本就怪她什么都没弄清楚,自找的! 千夜关于衣服没有想过带多少,出门本来就不喜欢背上太多的累赘,大不了自己趁晚上他们休息的时候出去买几件,把穿过的衣服喜欢就放起来回来洗,不喜欢的就直接扔掉。 但是这匕首,她的长刀还有弓箭一定要备足。 祁朝的皇帝带着他的儿女们,除自己知道边拓罗一定会见到之外,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危险。 一块肥肉在山谷晃荡,无论哪只野兽都不可能只是单纯地看看吧。 浮梦倒是简单,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收拾好站在她眼前了。 千夜看着她手上那小小的包袱,问道:“就这些?” 浮梦点点头,“是,浮梦就带上两件换洗的衣物就好,我还要照顾公主要带的东西,自己的东西最好不要占手。” 那么一点还单独打包干什么。千夜伸出手,道:“把东西给我。” “什么……” 千夜指了指,“你手里的。” 浮梦走过去还是有点发懵,公主要自己的包袱做什么? 千夜把包袱直接放进自己装衣服小箱里,“放一起,省着还要拿两个。” “啊,这怎么能行。” 浮梦弯腰就把自己的小包袱拿出来抱在怀里。 “怎么不行了?” 浮梦猛地摇头,“不行,会弄脏公主的衣物的!” 公主的衣服每件是什么面料材质,是什么等级的绣娘亲手缝制的,自己的粗布麻衣怎么能混在一块! 千夜也是无语,一副命令的语气道:“给我。” 浮梦一听到这种严肃的声音就不敢吱声反抗,只是抱着包袱,眼神投降但是动作没有投降。 千夜知道她面对自己总是怂的要命,上去一把从她怀里抢过包袱扔进刚才的箱子里。 “不许动,听到没。” 浮梦吞了吞口水,只能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担心自己的粗布会不会勾坏公主的锦缎绸衣。 按照规矩,在南下的前一日,各宫需要骑马的人王公子弟可以去御马场把自家的马领回去,千夜也只有骑着幸格的时候才会有安全感。 刚到御马场,门口居然连个守门的侍从都没有,里面倒是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千夜走进去,直奔幸格平时在的地方,可越走近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是清晰。 “我就要这匹!怎么?你敢拦我?” “小的不敢。” “不敢就对了,等它主子问起就告诉他,说个价,少爷我买了。” “它,你恐怕买不起。” 众人回头望去,正是站在后面看到一切的千夜。 第42章 冲突 “你谁啊?” 那男人把手里的缰绳递给旁边的侍从,走过来盯着千夜上下打量,眼光忽然有些玩味,“怎么之前没见过你啊?长得还挺好。” “公子!” “你干什么?”那人怒瞪一旁的宫人,“你今天的胆子挺肥啊,从本少爷看中这匹马之后就开始找我的不痛快,我现在在和她说话!不想被拔舌头就给老子闭嘴!” 千夜看向幸格,它四蹄站在原地不断乱动,看上去已经受到了轻微的惊吓,只要再被稍微一刺激,立马就会发作。 那人转头继续奔着千夜走过来,俯身在千夜耳侧一嗅,“还挺香的。小娘子,你还没回本少爷的话呢,你是谁呀?” 千夜冷面侧目看着他,“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敢离我这么近,你就不怕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那人直起身,笑道:“惹不起,这宫里的女子除了是皇上的妃子,千金之外谁是我惹不起的?我从未见过你,你也不是皇帝的新妃,你说我怎么就惹不起你啊?” 千夜眯着眼心里合计着到底是谁能这么嚣张,怎么说如今他们也是在宫里,看岁数此人应在二十岁左右,身形消瘦还有些尖嘴猴腮。 明明就是一副羸弱的样子,随便来个壮汉都能把他按在地上凌虐,可是他却站在这儿不但对自己出言不逊,还欺辱御马场的宫人。对于幸格更是连它是谁的马都不加过问就直接伸手抢夺。 若大家没人叫他王爷,那就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做了,李卫廷。 难道他是大祁丞相李卫廷的儿子?那还真是头疼。 原本千夜看到幸格有发脾气的趋势,想用话激他,叫他自己上去骑上幸格,只要他能驯服幸格听他的话,那这匹马便送给他。不出预料,幸格一定会在他刚坐下的时候便用蛮力把他甩下来,可是那样之后,面对他这种小人免不得会暗算幸格,到时候自己不但保护不了它,还只能将它推到更危险的境地。 “小美人,怎么不说话了?” 那人刚要走过来抬手想拖住千夜的下巴,就看到后面的围绕的人群散开,顿时嚣张的眼神就萎不少,看上去这来的似乎是个他并不擅长对付之人。 “李海楼,你是没事做了吗?” 千夜回过头,怎么会是他们? “江大人、牧云将军。” 江无卿瞥了千夜一眼,只有牧云锦向千夜点点头,“公主可是遇到了麻烦?” “公主?” 千夜也是激灵,看这样牧云锦是要给自己做主的意思,既然有人撑腰自然要用,正好自己出面还不方便。 她点点头,道:“李公子看上了我的马。”她看了看李海楼吃瘪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之后又看上了我。” 还未等牧云锦说什么,江无卿便淡淡开口,“虽然李公子平时做什么都不关在下的事,但是对于李公子的勇气,江某还是佩服。她是千夜,沙国送来交换的质子,就是你们口中凶恶残暴、嗜血成性,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沙王,迦漠珂罕·边拓罗的女儿,如果李公子的胆子够大,大可跑回家向李丞相说一声,让皇上给李公子和千夜赐婚,和她一起回大漠。只不过到时候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就不确定了。” 江无卿居然会为了自己对李海楼说了这么冷嘲热讽的话,可是这个嚣张的公子哥居然连嘴都没有张一下,就这么让他说自己,这就不怕旁人看着没面子了? 但是李海楼没有理由害怕一个白镜园的教书先生吧。 还是因为旁边的牧云锦? 千夜看着牧云锦与李海楼对立,两人的身形差别太大。 原本身材高大的将军在他面前更甚,看着李海楼完全没了刚才吼人的气势,顿时有点可怜在身上了。 牧云锦重复道:“你想吗?去大漠。” 李海楼壮着胆子看了一眼牧云锦,心里骂着却不敢出声,这个不知道刀下有多少亡魂的死人脸可不像其他的世家公子那么好糊弄,若是自己真的敢与他顶嘴,不说一剑穿了自己也绝对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还有旁边的江无卿。 但说白了他也不是傻子,江无卿这是在吓唬自己调戏公主的事,并没有怪罪说自己拿了她的马,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自己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李海楼直了直身子,“大漠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去,不过这马本少爷还是要牵走。” 说着一招手示意牵着幸格的人跟着他走。 可是无论那人怎么拉着幸格的缰绳,幸格就是一动不动,还倒着腿往回去。 幸格那种体格的大马若是硬拉哪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看着两人半天不动,李海楼气得脸色铁青,他一把夺过一旁宫人手中的马鞭,走过去。 千夜暗叫不妙,顿时冲了上去。 马鞭从天而降,一鞭抽到千夜的手掌,火辣的痛感顿时在脑子里轰地炸开!千夜伸手一握手腕一转将鞭子缠在手臂上。 李海楼,此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练武之人。 她皱着眉用力一拽,原本在手的鞭子就被千夜夺了过来,李海楼下盘不稳,身体一轻差点就趴在地上,幸好他身边的侍从手疾眼快立刻扶住了他。 “你敢拦我!”李海楼瞬间暴怒地爬起来,吼道:“别以为有边拓罗吓唬我我就怕你!一个没人要的质子被扔到天之都,你还真觉得自己是公主啊!看我今日怎么教训你!” “李海楼!” 众人一望,竟是大皇子祁墨,后面跟着的正是平时在御马场当差的另一个宫人。 “你们在做什么!御马场是什么地方,在这儿闹!”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千夜,冷声道:“领了你的马,赶紧回去。” 千夜没有说什么,手上的血不停地滴在地上,她攥紧拳头,牵起幸格的马绳出了御马场。 眼看千夜就这么带自己巷中的话大摇大摆地出去了,李海楼顿时觉得除了平时就不好对付的牧云锦和江无卿,连祁墨都和他不对付,但是祁墨,他有什么权利和自己叫嚣? 他走过去,看着祁墨,“大皇子你还真的敢做啊。” 祁墨脸色平淡,“李公子所谓何意?” 李海楼用食指点着祁墨的胸口,低声道:“你别忘了,现在你还不是祁朝的皇帝,没有我爹的支持,我看你能不能争得过别人!” 祁墨握住他的手,强迫他把手放下,“彼此彼此。” 李海楼冷冷地看了祁墨一眼,转身吼着侍从跟上。 祁墨叹了一口气,转身叫散了围在一旁看热闹的权贵公子,宫人侍从,只留下牧云锦还在原地。 “还真是头疼。” 牧云锦道:“李海楼一直都是这副德行,不必对他太过客气。” 话倒是这么说,但是自己作为祁朝的大皇子,有很大的几率会被皇上任为太子,朝中重臣对于他来讲何其重要。 平日里,对于这些老臣之子他也是能怎么无视就怎么无视,可是有时候过于纵容也会让其中的纨绔子弟变本加厉,也会损了祁皇氏的威严。 千夜牵着幸格,她内心有着很不好的预感。说真的,遇到这种人通常来讲千夜都会选择用一种极为残酷的手段让他没办法再对自己采取报复,是杀了也好,还是把脑子弄坏也罢。但是这次她是真的不能这么多。 一看李海楼就是一个没有正形,只知道靠他的丞相爹李卫延的畜生。 估计平时老百姓可能也没少受他欺辱,但是她身在祁朝,连自身都难保的自己没办法教训他。 她看着刚刚消气的幸格,但若是他敢把坏心思动在幸格的身上,到时候自己真的会怎么办呢? 杀是一定要杀的,只不过应该怎么杀? “我回去好好想想吧,幸好你今天可以和我一起回寒梅林院,明天就一起去南巡了,到时候没人能欺负你。” “千夜公主。” 千夜回过头,惊讶地看着身后跟上来的人,为什么他会在这儿?难不成是从在御马场跟过来的? “江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无卿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递给他一张淡绿色帕子。 千夜虽然不懂却还是接过去了,“这是……” 江无卿看着她被染红的手掌,“你总不能就这么流一地的血吧。” 这里是皇宫,又不是什么灭门之地。 千夜从小就总是因为练武受伤,她看了看还在流血的手心,刚开始还是挺痛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回来的路上他满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才能保护幸格,根本就没在意自己的手。 她望着江无卿,看得他有些别扭,“你不要因为这张帕子就多想,我只是没空谢你而已。” “谢我?” 谢她什么?自己不留他吃饭?还是没强迫他继续来寒梅林院?还是自从去了古杏院之后便没见过自己这个可能碍眼的人? “丹药,很好用。” 说完,江无卿便转身离开了。千夜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手心紧了紧,真糟糕,明明自己都要把这件事彻底放下了,为什么忽然又让自己想起来,让自己又有了那些不会成真的希望呢。 刚一进院子,浮梦看到幸格相当开心。 这是公主的马,是唯一一个陪着公主不远万里来到祁朝的伙伴。她总是听着公主夸幸格怎么漂亮怎么厉害,但是自己却从来都没有机会见过它,最近的一次大概就是自己在御马场门前看着公主翻墙的事了。 她望着眼前的高头大马,黑亮亮的大眼睛长得长密的睫毛,凌乱细长的鬃毛分落在勃颈两处,它四脚线条流畅健美,身上的红毛在光的映照下微微闪烁,胸膛鼓囊囊的肌肉看着就很有气势,真是震撼。 “幸格,好漂亮啊。” 幸格仿佛听明白浮梦的赞美,稍微哼哧了两下。这两下吓得浮梦以为幸格要站起来踩死自己,赶紧躲到公主身前,紧闭双眼,抬起双臂把千夜挡在身后。 “你干什么啊?”千夜快笑出来了。 浮梦不敢睁眼,“保护公主。” “没事啦,你快把眼睛挣开,幸格实在得意你夸它而已。” 浮梦微微睁开眼,幸格居然还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它能听懂我说的话?” “听不懂,但是眼前的人究竟有没有恶意它还是知道的。” 就像遇到李海楼这样的,要是她真的来晚了一会儿幸格恐怕能站起来展开前蹄直接踩死他。 不过也幸好没有出什么大事。 千夜把江无卿给的手帕搭在手心上,一手自然地把它缠在自己的手上。 “公主,你怎么了?” 浮梦刚才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幸格的身上,这才看到千夜一个人在手上缠着帕子,还要用嘴配合把它扎死。 千夜咬好之后,向浮梦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手心弄了点伤。” “怎么会有伤呢?” 公主不就是去御马场去领了一下幸格吗?这段路上也能让手受伤? 她走过去,“公主我帮你看看,不行的话我去找一下太医过来看看。” “哎,没事,不用那么大的阵势。” 这点小伤还叫什么太医,幸好只是御马场的马鞭,不是什么私人用的刑鞭。 浮梦看着还在流血的千夜,脸色很是不好,“公主还说自己从小总是受伤,早就习惯自己包扎,可是您这包得是挺好,但是这是什么啊!” 千夜看着手上帕子,是天丝料子,丝质爽滑、吸湿透气,相比其他艳色的天丝,淡绿色更显清透无暇。 “上面连个花样都没有。” 是一张完整的淡绿色,千夜捉摸着手上的手帕,翻来覆去地折腾自己的伤手。 这样没有任何绣花的帕子应该不是哪个女子给他的定情信物吧。 “公主!你在干什么啊!” 浮梦赶紧把刚才去屋里拿的纱布剪刀端出来,上来就要拆千夜手上的手帕。 “你干嘛?” 千夜立刻挡了回去,还把手伸开老远,生怕浮梦一窜够到它。 浮梦道:“给你换下来啊,那个怎么能用来包手啊,一会儿血就印出来了。” “那也不成,再包一会儿。” “为什么啊!里面都没有好好的擦药。” “你别管了。把这些给我。”千夜端上纱布剪刀就往屋里走,“你别跟着我,去把幸格喂饱。” 浮梦实在拗不过千夜只能回去牵上幸格,去吃她早上特意为它准备好粮草。 第43章 交锋!歹人夜探寒梅林园 千夜回到屋,觉得今日自己的手甚是好看,比每天都好看。 “当时,他居然为我说话了。” 千夜怎么也没想到今日遇到李海楼会被江无卿救下来,原本以为哪怕今天他在他也不会对自己出手相救,或许连站在一旁看热闹都懒得看,取上自己的马就会转身离开,谁知道呢,看来安眠丹果然没有白送。 千夜在屋里笑得开心,可是自己的伤口也真的像浮梦说的那样,血渐渐地流了出来,殷红的颜色在原本纯粹的淡绿中间慢慢散开,这种不和谐的感觉看得人真是不舒服。 她不想再祸害这方帕子,只能摘下来,把自己的伤口用药粉仔细擦拭一遍,再用纱布自己包起来,绑好。 千夜走出院就看到浮梦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连幸格也是吃得尽兴,站在原地闭上眼睡个下午觉。 喂完马还要喂自己,她放弃了原本出门就喊浮梦的想法,转头自己在正房侧房前前后后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铜盆,打上水,又在墙边找了一块散砖坐下。 可是当她刚坐下就后悔了,自己竟忘了手上有伤的事,这一只手能洗干净吗? 她把帕子浸在水里,用手搅了搅,幸好血渍没有凝固,刚沾上水就立刻化开。 千夜惊喜地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挺好弄的。” 浮梦做完饭想要千夜吃饭,可是这人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她绕着房前房后找了一圈,怎么也没想到公主居然会来到她平时洗衣打扫的地方。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生怕弄出什么动静。从刚才她就已经发现公主不对劲儿了,如今又一反常态,她倒是想看看,公主究竟在做什么。 千夜弓着身子,注意力都集中在帕子上。 可是习武多年这点敏感度都没有她就不用练什么,浮梦的影刚出现,她便回过头看着她像个贼一样,动作异常滑稽。 浮梦吓了一大跳,她确定自己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她泄了口气,道:“公主是是背后长了眼睛吗?” 千夜转回身,“我背后没长眼,是你脚步声太大了。” “太大?我明明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是你们普通人耳朵太迟钝。”千夜拎起水里的帕子,“还有一点怎么弄都弄不干净,要不你来帮我搓搓?” 直到她闪开身,浮梦才知道公主居然一直都在洗帕子……这东西究竟是哪来的? 浮梦赶紧上前接过千夜手中的帕子放在水里小心地揉搓,看千夜的模样,她可绝对不能让这帕子有任何闪失。 “这么洗,不能坏吧。” 浮梦道:“不会的,这种面料虽然看起来很柔弱,但是还是很结实的。” 千夜看着帕子中间最后一点血迹也被浮梦搓干净很是满意,她伸出手拒绝了浮梦把她搭在平时晾衣服的杆子上。 浮梦盯着千夜愉快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她想起了屋里做好的一桌子饭,立刻跑过去追上千夜。 整个饭桌上,望着和平时一样的菜色,可是千夜却吃得异常开心。 浮梦一口口地用筷子挖着米饭,她盯着千夜,念着:明明连酒都没喝,怎么会这么开心……难道是因为那个帕子? “对了浮梦。”千夜终于还是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今晚把这边的桌椅都放在一侧,然后把幸格放在这个屋里。” “啊?”马放在屋里? “对。” 明天早上大家就要统一到皇宫门前集合,看着今天李海楼那个样子,她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状况。 沈安在信里说过,让自己一定要南下,与他见上一面。 浮梦点点头,虽然这个要求很怪,但是公主的命令她也要无条件听从。 晚上,千夜将自己的房门关死,检查了所有的门窗之后,又把她卧房与大厅中间的门敞开,只要有任何动静她都会立刻起来。 自己的马怎么可能叫那种杂碎暗算? 果然,自己真的没有多想,半夜刚过子时,院子里居然真传出几声轻快的脚步声,听上去就是习武之人。 千夜起身,穿上外衣,坐在床边,听着外面所有人的脚步声,她动了动耳朵,大概……有四个人。 一匹马而已他居然找了这么多人闯皇宫? 这是疯了还是李卫延在朝中已经到了无人敢置喙的地步了? 忽然,一声清脆的开门声打破了所有。 “啊!” 浮梦! 千夜拎起长刀从窗子闪身窜出去,那四人两人站在浮梦门前按着她,两人站在原地,直到看到千夜之前看上去还十分从容。 千夜飞身上去对准站在原地两人的脖子,一刀一个,速度之快让钳制浮梦的两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赶紧拉着浮梦往房里倒,手握匕首比着浮梦的脖子,大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千夜看着两个大男人按着一个小姑娘,这画面还真是让人忍不住骂上几句。 “你们是李海楼的人?” …… “怎么?不敢说啊,听脚步声你们的功夫还算可以,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 ……还是沉默。 千夜无奈地摸了一下脖子,“我从前就有点不太理解一件事,你们做杀手的为什么这么忠心啊?反正事情败露之后都要死,无论名、财还是权一样都拿不到,还是你们所谓的主子为了利用要挟你们绑了你们的家人?那我觉得这就更不用替他保密了,毕竟这个人的存在才是你家里最大的威胁,只有把他供出来才有彻底除掉他的可能,你说是吧。” …… “啧,真烦人。”千夜直道,“李海楼叫你们干什么来了?杀一匹马还是杀我!”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掐着浮梦脖子对视了一眼,只有浮梦被捏的生疼,吓得眼泪像珠串一样滚落,噼里啪啦。 千夜看着浮梦眯了一下眼睛,虽然她这时候很希望浮梦可以保持她仅存的一点冷静,看懂自己的眼神,适当的时候配合她反抗,自己就能趁势拿下这两人,但这件事她也并没抱太大的希望。 “说话!” 千夜一声怒吼吓得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们在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从来都不知道这里的主子居然功夫如此了得,他们也只是轻功比较好,可以做到闯入皇宫来去自如,不会被暗卫抓到而已。 “算了,我问你做什么呢?” 明知道嘛,除了李海楼谁还能做这种事,又蠢又笨又莽撞,一点脑子都没有,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搞清楚就敢派四个愣头青来杀自己的马。 忽然,浮梦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猛地一脚踩到一个杀手的脚上,想要趁机推开另一个人。可是在他们面前浮梦的动作简直就是笑话,怎么可能叫她逃脱。 杀不了马也杀不了主子,那就杀宫女,杀一个是一个! 那人手中的匕首在暗光下一闪而过,顺着浮梦的脖子割去。 浮梦闭上眼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血溅当场,可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臂揽住,她睁开眼,是公主的脸。 千夜实在不懂浮梦,若是她真的有这么大的勇气干嘛不看自己的眼神和她配合,非要自己突然行动,若不是自己反应快,瞄准那人的胸口一刀镖过去,恐怕她刚才早就死了。 千夜松开浮梦,“你去一边休息。”她走过去,伸手把插在那人胸口的长刀抽出来,连血都没来得及甩开便架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现在,能跟我说说了吧。” 相比刚才的脚痛,如今可是真刀比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垂眼瞟着长刀,上面还挂着的,是刚才还和他在一块的,同伴温热的血,顺着刀锋一滴滴地滴在他的身上。 趁他不注意千夜忍住嫌弃一把抓住他的下巴,捏开他的嘴查看,“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死士,连自杀的药都没有。” “投毒而已,又没想现身,干嘛往嘴里放那种东西。” 千夜道:“投毒?什么毒?” “……砒霜。” “给谁的?” “一匹红马。” 千夜点点头,还真是奔着幸格来的。 这天地下还是有人连这点委屈都吞不下,而这他所谓吞不下的委屈还是自己亲手种下的。 忽然,门前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凝重。 浮梦惊恐地看了看千夜,外面的火光隐约闪烁,看样子是宫里的人。 “去开门。” “那公主……” “快点。” 千夜皱着眉,难道自己还能被这种残废伤了不成? 浮梦忍住还在发软的双腿扑倒在门前,她爬起身,把门锁打开,外面正是宫里巡逻的侍卫,带队的竟是张守林。 “张将军?” 张守林一眼看到还在院子里躺着的两个死尸,立即走进来,问道:“怎么回事?公主呢?” “我在这儿!” 循着声音张守林找到还在拿刀架着唯一活口的千夜。 “公主。这是……” “他就是今天夜闯我寝宫的贼人,我担心还没问出什么就这家伙死了,张将军,交给你了。” 张守林吩咐道:“绑上带走!” 千夜提刀站起身走到一旁,看着冲上来的侍卫将人五花大绑。 还真是幸运,要是浮梦那一脚踩的是另一个人,那如今活着的也不是他了。 千夜走出门看着这里里外外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尸,道:“张将军,帮忙把他们都带走吧,我可没地方放他们。” 张守林只是摆手示意之后走过来,“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 “杀我倒不至于,是来杀幸格的。” “杀马?” “对,今早在御马场我遇到了李海楼,他仗着自己的老爹是丞相非要带走幸格,后来在江大人、牧云将军还有大皇子面前吃了瘪,心里不爽,所以晚上就找了这么几个人跑过来给我的马下毒。” “竟然有这等事,不过若是放在李海楼身上,还真不算奇怪。” “只不过他千算万算都不知道我身手了得,就凭这点人带着这点武功就想杀幸格,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张守林也是松了一口气,原本他很少在宫内当值,只不过南下巡游的前夜,许多达官贵人都要暂住在宫中一晚,为了方便明日同皇上一道启程。 这达官贵人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侍从一同入宫,虽不是每个侍从都会一同启程,大多都是只过来照顾主子一宿,明日便自己回府,可这人多眼杂,平时不在宫中的生人到处都是,免不得被歹人利用,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便大乱了。 “我还以为出现了刺客,要杀公主。” 千夜摆摆手,“这点将军倒不必担忧,他们想杀我,最起码也要找比牧云锦将军身手还好的,不然还真没有什么机会。” 张守林看着一具具被一刀毙命的尸体,这话还真是一点水分都没有。 浮梦坐在墙边,到现在都没有从惊恐中走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死人,也是第一次有人在自己身边被杀,而那个人在死之前还抓着自己,凶神恶煞。 千夜走过去,她很想理解浮梦害怕的心情,只不过她还是感受不到,或许因为她还是孩子的时候胆子就很大,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死人是边拓罗杀的,他把自己刚杀的敌军将领从战场上拽回来,放在他们的眼前,让他们随意,上前去看也好,去触碰也好,做自己想做的事。 还记得当时仅有三四岁的摇桑和拉马瓦看着地上的青发鬼面吓得爬进自己母妃的怀里哭了三天,就连当时已经快要十岁的成格朗都忍不住后退一步,沈安的表情淡然,没有动一下。 只有自己上前忍不住摸了摸那人的脸,冰凉的触感到现在她都记得,真的很神奇,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的体温可以变得那么冷。 边拓罗看到她坐在王座上大笑,问她愿不愿意握住那人的手,动动他的手指,自己照做了,只不过原本灵动的手指僵硬不堪,以她当时只有四岁孩童的力气,连掰都掰不动一下。 边拓罗不惜给自己的孩子留下心里阴影也要对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让他的儿女尽快成长成一名大漠勇士,可以尽早面对敌人,上场杀敌,所以她真的感觉不到浮梦的恐惧,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却不知道说什么。 浮梦感受到千夜的手扶在自己的肩膀上,心中的恐惧顿时化作委屈,她趴在千夜的肩上嚎啕大哭。 这是第一次,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第44章 喜欢便是喜欢,我千夜不会否认 张守林和千夜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只剩下千夜陪着浮梦靠在院子的墙前坐着。 她伸手把手指放在嘴边轻声吹了一下召唤幸格。 “你看。” 浮梦伸手擦干眼泪,望着千夜的房门居然真的被幸格拱开,幸格的毛就算再月光下也闪着暗红的幽光,真是好看。 幸格走过来,低首用鼻梁拱了拱浮梦的胳膊,像是在和她玩又像是在劝她不要伤心。 浮梦被幸格拱的痒痒的,伸手摸了摸幸格发亮的毛发。忽然又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浮梦抱着幸格的鼻梁又开始痛哭起来。 千夜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公主……”浮梦抽着鼻子,“要是今天公主没有吩咐叫我把幸格牵到你的房间,是不是它就死定了。” 千夜道:“也未必,毕竟这件事会发生也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像李海楼这种没有出息的废人,也只能想到这种愚笨的方法报复我。” “那就是公主早就知道晚上会来人了?” 千夜点点头,“大概能猜到,那几个人功夫不行但轻功了得,脚步自然轻快,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睡觉这么轻,这都能听到。” 浮梦用袖子擦着眼泪,“其实我不是没睡,我是没睡着。” “你也有失眠症?” “这倒没有,我只是因为明天就要同公主一起去南巡了,太兴奋所以没睡着……”说着居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千夜给了幸格一个眼神,她是不行了,哄人这件事她是最不擅长的,还是幸格来吧 幸格轻轻哼哧一声,后退了几步围着一个无形的圈一遍遍地绕来绕去,看得浮梦直懵,“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啊?” 千夜勾了勾嘴角,“幸格在邀请你,你就给他一个面子,上去骑两圈试试吧。” “骑马……”浮梦连连摆手,“我不会!而且,公主……”她盯着幸格光秃秃的后背,“幸格身上连马鞍都没有。” 又是马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中原人这么喜欢马鞍,很舒服吗? 千夜拉起浮梦,架着她的腰直接扔在幸格的背上,“马有腰就行,要什么鞍!” 浮梦吓得在幸格的背上嗷嗷直叫,她趴在马背上紧紧搂着幸格的脖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滑下来摔个好歹。 千夜叉着腰看着这个没出息的人,“你坐好。” “不行。”浮梦摇摇头,手臂抓的更紧了 “没事的,你放松身体,习惯就好了。”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骑马,当初究竟怎么开始的,她也记得不是很清了。 浮梦才不会听千夜的“鬼话”,在她看来公主是骑马射箭这方面的天才,而自己只是个废材,但是她却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废材,天才的话是万万不能听的。 “你再勒一会儿幸格就要窒息了,到时候急眼我可救不了你!” 浮梦吓得立刻坐起身,把手里的绳子放了放,果然幸格的气真的变匀了不少。 “你看,这不是能坐起来嘛。” 刚才事态紧急,不是她故意的,若是有意识她怎么敢。如今千夜这么一说,她是真的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坐直身子在幸格身上。 千夜轻轻拍了拍幸格的屁股,“走吧。” 幸格一动,这种恐惧的感觉更甚,浮梦立刻趴回幸格的背上,叫道:“公主,太滑了,不行……” 真是没办法了,千夜走上去拽住了幸格的马绳,单手就把浮梦拎了下来,“看这样,你明日还是跟着骆禾她们一同坐马车吧。” 浮梦呆呆地看着千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主还想在这一晚上教会她骑马,到明天直接叫她跟着自己骑马赶路不成?。 就算是学会,立刻上路也要有个过程吧,公主到底当她是什么啊? 经过这么一折腾,眼看着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日出了。 千夜站在院子发愁,仅有一个时辰,若是她回去睡一会儿,到时间自己也绝对起不来,恐怕会迟到。 若是自己不睡,谁知道白天南下会做什么?要是赶上一天的路,她岂不是要睡在幸格的身上了。 都怪那个李海楼,“烦死了!”千夜一脚踢在墙边上,硬生生把墙上的漆踢掉一块。 浮梦站在一旁更是不知所措,心里也是和千夜想的一样,“公主,不然我们临走前吃顿好的吧。” 好的?千夜忽然灵机一动,心里顿时开心不少,“走。” 浮梦跟着千夜来到厨房,千夜一边指挥着浮梦多做点方便携带的糕,一边自己看着她酿好的酒,这要是在路上买不到酒喝,自己还能弄点自带,骑着幸格喝着酒,那这次南下她在路上就完美了。 浮梦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这遇到刺客她不知道怎么对付,可是这糕点可难不倒她,什么梅花酥、杏子饼、莲子玫瑰糕还是在三公主那里偷学的花生酪,个个都是她现在的拿手好菜。 千夜装好了酒,又觉得带太多不好,带多了免不了要给别人尝尝,可是路上有那么多人,自己就算把酒都带上还是不够分啊,可是若是带少了,也就只能省着点喝了。 最后,千夜只能纠结到在浮梦的灶台前走来走去。 “公主,你怎么了?”晃得她都要眼花了 千夜道:“我在想,带几壶酒比较好。” “公主能喝几壶?” 千夜伸出手指,“一天怎么也要一壶。”她也不是酒鬼,只不过喝酒的确能让她心情便好,能让她觉得自己更加逍遥。 “一天一壶,公主,我们不能带三十壶酒走,太多了。” 千夜一脸无奈地看了一眼浮梦,指了指砧板上还没入锅的糕,道:“你弄你的,我自己想。”这一脸认真地模样差点没吓死千夜,三十壶,她是认真的吗?自己是去南下的又不是开酒坊的。 最后她只是在幸格身上挂了两壶,剩下的两壶就给浮梦装在她们的箱子里藏起来吧,最起码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浮梦刚把一笼笼糕点蒸起来便走到柜子边上翻了半天,忽然开心地举起一个四层的大盒子,“找到了!” 千夜盯着眼前黑底白鹤彩云花纹的盒子,“这是个餐盒?” “对啊!是我之前发现的,看里面都没有用过,应该是之前二公主留下的。” “你确定这东西能用?” 浮梦道:“确定,我之前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洗过好几遍了,况且从磨损程度上看,应该没人用过。” 整整四盒,正好可以放下她做的四种糕点,这样给公主带上她就不会无聊了! 千夜在一旁点点头,还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两人除了做糕,也简单地做了一顿早饭,眼看着吃完之后天亮透了,院外的声音也逐渐嘈杂,看样子各宫的人都为了出发忙活起来。 千夜起身帮浮梦以“你一个人太慢耽误事”为由收拾了碗筷。 “行了,把家门锁好,我们也走吧。” 千夜牵着马,把她们要带的东西放在幸格的背上。一路上各宫的人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热闹得很。 “公主,你说我们不会是最早到的吧。” 看着浮梦傻呵呵地乐,千夜道:“第一到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要一直干等,直到所有人都到了再出发?” “可是啊。”浮梦道:“一会儿公主到门前就歇一会儿吧,等他们出发了再起来。” 这倒是个好建议,“那你就等着出发之后在马车里休息。” 浮梦摇摇头,“没关系,熬夜这种事浮梦之前经常做,以前主子们夏季的时候都热得无法睡觉,只能让奴婢站在一旁扇一夜的扇子,帮助主子们能够好好入睡。” “这样啊,那还真是毫无人性呢。”千夜说的风轻云淡,口气里倒是没有一点愤恨。 “公主,大漠的夏日也很热吗?” 千夜皱着眉,那感觉她一点都不像回忆,“是你们无法体会的感觉。” 早晚冰冷中午蒸笼恐怕就是大漠了,来到这她也越发地理解为什么边拓罗总是盯着祁朝虎视眈眈了,毕竟中原的温度对于沙国人来讲那简直就是仙境。 刚到门前不久,千夜站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无论浮梦怎么和千夜说这样根本没办法真的睡觉,可千夜就是没听,在她看来只有浮梦这种连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人才会认为她这样无法休息。 “阿夜……” 祁楚晴刚走进一眼便看到靠在城门前的千夜,一身墨绿色的长衣,踩着黑色长靴看上去长腿细腰,如往常被无二致的高马尾更是显得整个人英气十足,简直就像一幅画一样。 牧云秀拉了一下祁楚晴的衣角,叫她注意一下一旁的祁楚湘。 其实牧云秀心里根本就在乎祁楚湘怎么想,她舒服与不舒服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只不过她不能让这次的南巡从一个让她别扭的人,变成两个。 祁楚晴知道大姐对于沙国人一直都是痛恨的态度,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还不顾她的感受与千夜亲近,那必然会惹她生气,到时候自己还未出城就辜负了大哥对自己的嘱咐。 “是骆禾姐姐。” 千夜睁开一只眼看着浮梦朝着骆禾的方向望着。 因为自己浮梦跟骆禾也少了很多走动,在宫里唯一一个还算合得来的朋友就这么散了,她于心也是不忍,她重新闭上眼,道:“你去吧,记得在休息的时候把我的糕给我。” 浮梦摇摇头,“等出发了我再离开。” 千夜睁开眼,叹了口气:“算了,跟我走。” 她拉着浮梦走到祁楚晴跟前,这举动让三人都不由地倒吸一口气,只不过祁楚晴是乐的,牧云秀的吓的,而祁楚湘是恨的。 “阿夜,有什么事吗?” 千夜道:“我没事,只不过我想把她交给骆禾,可以吗?”说完就把身旁的浮梦推了出来。 祁楚晴愣了一下,点点头,“骆禾!快来。” 千夜知道除了祁楚晴没人待见自己,她也不想给祁楚晴添麻烦,毕竟她知道,祁楚晴是个不错的人,从性格到做事方式,从来都没有让人反感的地方,这样的人就更不应该因为她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谢谢。”千夜冲着祁楚晴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没有给祁楚晴说话的机会。 牧云秀一把拉过祁楚晴,看着祁楚湘低声道:“你看着点脸色好不好?” 祁楚湘的脸色的确不怎么好,但是就算这样她也不会做出失了体统的事,不过与其他发泄出来自己的恨意,她的兄弟姐妹们更不想她这么一直憋着自己。 千夜走到幸格面前,取下上面酒壶喝了一口后又挂了回去,这点东西她还真的要省着点喝。 “这你都带酒,你是多喜欢喝酒啊。”祁风骑着他的战马,身旁跟着的正是三皇子祁轩和副将张守林。 千夜看着祁轩,“三皇子这是要骑马跟着南下?” 看到千夜一脸无奈的表情祁轩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下,“我怎么说也是有进步的啊,你不能因为看我摔一次马就全盘否定我啊。” “我倒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还希望三皇子可以稳妥一点,找个人在前面牵着马比较好。” 祁风笑了一下,打趣道:“你看三哥,连千夜这种根本就没和你说过几句话的人都知道你骑马出不去,你就认命留家吧。” 祁轩才不认命,这骑马可是他的喜好,谁也不能剥夺,“你等着,等你们回来叫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天赋。” “好好好,天赋。”祁风真是服了自己的哥哥了,抛开自己擅长的非要做自己不擅长的,这又是何苦啊 千夜见到祁风和张守林来了,以为江无卿也会一起,她向祁风身后望了望,连一个相似的人影都没看到。 千夜脸上的失望瞬间就被祁风捕捉,要说自己心里有牧云秀这件事千夜能猜到,那她在乎的人是谁自己也能猜到,为什么人们总是会在自己偷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认为自己藏得很好,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呢? “你看错方向了,他昨晚没有留宿宫里。” 千夜立刻心虚地把眼神瞟开,淡淡地哦了一声。 祁风有些意外,道:“你倒是不避讳。” “喜欢便是喜欢,我千夜不会否认。” 第45章 南下,出发 要是之前自己恐怕真的不会把心思再放在江无卿的身上,毕竟在千夜的心里,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带给他麻烦,尤其是自己的喜欢,这份感情就决不能成为麻烦。 当时她在古杏院外听到的,加上之前在寒梅林院让江无卿留下吃饭之后的不欢而散,种种迹象都在表情自己的喜欢已经成了江无卿的麻烦,所以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喜欢归喜欢,但是这份喜欢也一定要压在心里,直到它自己有一天可以随着时间消磨殆尽。 结果就在她打算这么做之后,她受伤了。 千夜摸了摸缠在手腕上的手帕,她从昨天晾干之后便藏在袖口,不管他是可怜自己也好,还是真的向他说的那样为了感谢自己的药也好,最起码在她的想法里,若是厌恶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管他是死是活的,至少在江无卿心里,她并不是一个让他厌恶的人。 只要她的起点不是讨厌,那么自己就想抱一丝希望。 忽然,一阵悦耳的马蹄声冲进城门,江无卿拉紧缰绳,风驰四蹄一展,稳稳地停在祁风和千夜的身前。 祁风道:“来了。” 江无卿看着周围,“还好,没晚。” “怎么了?你江无卿还有起晚的一天?” 江无卿瞥了一眼千夜,“最近睡的不错。” 这话让千夜一阵暗喜,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感激沙国的安眠丹,要不是因为这个,她还真不知道是不是以后都要和江无卿形同陌路了。 “行了,赶上了就好。”祁风看向千夜,道:“上马,我去父皇那边看看,清点人数,出发。” 千夜点点头,回身走到幸格面前,翻身上马。她环视一圈,果然除了自己所有人的马上都有马鞍。 祁轩走了一圈,直到看见千夜马背上的光秃才一脸好奇地走过来,“千夜公主还真能直接骑在马背上啊。” 又是这个问题,她似乎回答过很多遍了,光是浮梦就有好几次。 “习惯了。” 祁轩实在忍不住拍手称赞,“太厉害了,不但会百步穿杨还能无鞍赛马,等你回来我一定要找你讨教一番。” 祁轩找她讨教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千夜扫了一眼祁风,幸好四皇子靠谱,办事麻利稳妥,这么一会儿队伍就有要前进的趋势。 千夜立刻笑了笑,拉起马绳,留下一句“回来有空我们再聊。” 之后便赶紧跑了。 躲一时是一时,祁轩骑马这事不但让祁风头疼,连祁墨也是严重不许,她才不要趟这趟浑水。 她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这还是自己从家中带来的银色酒壶。 千夜环视四周,看着纷纷扰扰,面带微笑的人,所有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此次南下,他们将会“偶遇”祁朝最大的敌人,迦漠珂罕·边拓罗。 队伍出发,前面是祁皇的马车,周围跟着的是祁风、江无卿和打扮成普通人的御皇暗卫,后面的是一些不会骑马的公主、小姐,马车的两侧就只有自己和张守林。 千夜看着这阵势真是说大算不上,说小也不小。 皇帝周围的人倒是挺多,这后面就剩下自己和张守林一人一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保住所有人。 张守林看了看千夜,马头一转走到千夜一侧,“公主怎么没有跟上去和四皇子他们在一起。” 千夜才不想离祁皇那么近,左右自己都是一个不愿意被束缚的人,就算那边有江无卿和祁风,她也说不上什么话。 “算了,还是在后面跟着我舒坦。” 张守林望着前面的祁皇的马车,拉着车帘一直和祁风在说什么。 “公主是不想离皇上太近?” 何止啊,她就巴不得这次南下没皇帝。自从来了祁朝,她一共就见过祁清河两次,一次是到天之都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秋猎开始的时候,她自知自己的身份并不讨喜,所以对于这种麻烦事她还是离远点比较好,最起码叫人家眼不见不心烦,自己也是捞个清净,保平安。 听到车外声响,祁楚晴慢慢掀开车帘,外面竟真的是千夜和张守林,刚才她就觉得自己听到了阿夜的声音。 祁楚晴刚要说话,千夜便注意到自己竟然在她们的马车旁边,索性给了张守林一个眼神,自己便又放慢了脚步。 一共就三辆马车,第一辆自己不想掺和,第二辆自己也不想掺和,就剩最后一个了。 还是浮梦这个车好,小是小了点,但是她走在队伍的最后,随时伸伸手,这糕不就来了嘛。 见千夜放慢脚步,走到了车的后侧,祁楚晴又掀开了车后的帘子,看着千夜主动去了后面骆禾的车,脸上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牧云秀拉着祁楚晴的衣角示意她赶紧别看了,祁楚晴看了一眼上车之后就闭目养神的大姐,根本就没有心思与她们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想休息,弄得她连和牧云秀说话也不敢。 若是这里换成之前的阿夜,那她们这一路上一定很开心的。 “楚晴。” 祁楚晴心里一惊,她回过头祁楚湘正在盯着她,“大姐……” 祁楚湘瞟了一眼车外,正是伸手再与浮梦要糕的千夜,“你就这么喜欢她?” 祁楚晴顿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阿夜人很好的。” “可是她是沙国人,是边拓罗的女儿,是我们祁朝所有人的敌人。” 祁楚晴知道祁楚湘在二哥和母妃死了之后心里很难过,但是,“可是她救了我,明知道我是祁楚晴却还是救了我。” “你是说靶场的事?” 祁楚晴一惊,“大姐你知道?” “她当时不知道你是祁朝的公主,在她眼里只不过是随手救下了两个差点被马蹄踩死的姑娘而已。” 祁楚晴道:“可是后来她知道我是祁楚晴也没有任何吃惊后悔的表情!阿夜不是这样的。” 牧云秀拉着祁楚晴,她才不想好好出来一次就看着他们两姐妹吵架,“事情是什么样的我们也不知道嘛,楚晴你少说两句。” 祁楚晴盯着祁楚湘,虽然不想示弱,可是哥哥们的嘱咐犹言在耳,大姐也的确因为那些事受了不小的打击,自己不应该继续任性下去了,她垂着眼,说道:“我知道了大姐。” 祁楚湘没有说什么,只是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看上去脆弱疲惫。 她们在前面凝固成冰,可千夜却在后面开心快活。 这车里一共只有四个丫鬟,祁楚湘的丫鬟支玫、祁楚晴的丫鬟骆禾、牧云秀的丫鬟莺莺和自己的姐妹浮梦。 支玫自然是瞧不上千夜,可是毕竟身份有别,加上自从这个人来了之后就听到不少传言,至少她武艺高强并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所以即使她心里再想为主子打抱不平也不敢做什么。 莺莺嘛,和牧云秀倒是没有那么相似,左右主子的事不关自己的事,但还有的态度她还是要有。 千夜又伸手接过一块杏子饼,还真是酸甜可口,在路上解腻开胃最管用了。 “公主,你不能再吃了。”眼看着这盒子中的四层每一块糕都要让千夜吃个遍了。 千夜指了指最下层没打开过得盒子,“最后一个,最下面的。” 浮梦真是无奈了,明明早上不是刚吃过肉吗? 难道习武之人的胃和他们普通人不一样? 连饿的快慢也不一样? 她打开最下面一层,里面华丽丽地摆着五碗花生酪,这白花花软弹弹的样子,一看就很好吃。 浮梦拿起一碗想要递给千夜,却发现这个花生酪是用碗装的,和之前单手就能拿着吃的糕完全不同,需要两只手。 两只手,连马鞍都没有,现在还要放开马绳? 浮梦赶紧摇摇头把已经要递出来的花生酪又收了回去,“公主还是别吃了,命要紧。” 啊?千夜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你下毒了?” “当然没有!” 说着浮梦一脸认真地拿起餐盒边上的银针就在花生酪上扎了几下。 千夜撇了撇嘴,她又不是真的怀疑浮梦,到是这孩子,这么认真干嘛? 浮梦拿出银针举出窗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是担心公主不能一边骑马一边用两只手吃而已。” 就这事?千夜松开马绳把双手摊在身前,“很简单啊。” “啊!”浮梦吓得差点没在马车里跃出来,她胡乱扒拉着双手,语气激动,“公主!你快拉上,快点拉上,危险!” 千夜把马绳重新搭在手上,开始耍赖,“你要是不给我尝尝花生酪,我就不拉马绳了。” 浮梦真是没了办法,她赶紧把花生酪递了出来,一脸气呼呼地样子看着很可爱,“那公主快点吃!” “好嘞。” 千夜接过冰凉的小瓷碗,看着这小碗就和自己掌心一样大,还真是佩服中原人的精致,这么点东西到底够谁吃的。 不过一口下去,嗯,这口感冰凉滑嫩,清甜中还带着花生的醇香,真是不错。 “浮梦,最近手艺越来越好了啊。” 浮梦看着千夜吃东西担心倒是担心,可是只要知道她喜欢,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千夜把碗还给浮梦之后就自己一个人跟在队尾。 她望着四周陌生的景色,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从哪个哪里出现。 她离开沙国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这么快又会在见到他们。 千夜摘下酒壶,骑着幸格,吹着微风,看上去十分惬意。 祁风拱了拱江无卿示意他要不要和他一块去找千夜说话。 江无卿看了看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放慢了风驰的脚步,退到祁楚晴和浮梦的马车中间。 “哎,你怎么还不走了?” 祁风回头看着江无卿,明明刚才的眼神不就是答应了吗? 江无卿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跟着。 祁风笑了一下,他驾马来到千夜旁边,看她惬意的样子还真是有股侠客的风范,“你还真是和我们中原人格格不入,虽然看上去和我们长得没什么不同。” 千夜举了举酒壶,“喝吗?” “不了,我还要提高警惕以防有人埋伏。” 千夜道:“还真是累啊。出来玩还要看着看那。” 祁风道:“你之前在大漠就没有和你的家人出来玩过吗?” 玩吗? 千夜回想着自己的确没怎么出去过,要是什么平原的地方她的那帮哥哥妹妹会争着抢着和边拓罗一起去,自己也懒得和他们掺和在一块,反正自己去了他们也不会开心,弄不好还要找自己的麻烦,何必呢,大漠那么大,好吃的好玩的那么多,又不是装不下自己了。 要说这么多年,她唯一一次被边拓罗要求跟着的就是去游牧族的事了。 草原,很美,地大天广,一眼望不到边界,我喜欢那里,不愁吃不愁水,满地的青草都是幸格的粮食,天气也很好。 只不过她那次被要求跟着也是因为游牧族邀请沙国去较量一下到底大漠和草原谁家的勇士才是一流,算是草原和大漠的切磋比武。 两边各自都有自己的考量,互相暗自较量,每个人都带着八九个心眼子,看着就已经让她反感了,所以那次她可是到那边随便比比就回来了。 “有过一次,记不清了。” “你不会连去哪都记不清了吧。” 千夜道:“那倒是记得,游牧族,草原。” 祁风回想游牧族人和沙幽客的人,这两族人碰在一起,想想那豪迈的场景,还真是中原人不能承受的,“你们不会去比武了吧。” “对啊,除了这件事也没有别的,吃的大概都差不多。” 祁风脸上有些期待,道:“那你的怎么样?能打过他们吗?” 千夜见他的表情很是奇怪,“你在质疑我?” 算了,就知道,肯定赢了。忽然祁风回想起今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自己就被张守林吵醒的事了。 他提上靴子刚走到正殿就看着张守林压上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一身夜行衣,一看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幸好,这个人只不过就是一个轻功了得,给马投毒的人,这要是刺客想要行刺王公贵胄,朝中命臣还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46章 公主,请收起痴汉行为 “我才不会质疑你,从今早听说寒梅林院昨日进了刺客就知道了。” 回想起张守林说这样的刺客一共有四个现在只剩下一个还是因为千夜想要留个活口,再看看躺在他院子外的三个被一刀毙命的人,她就知道若是她真认真起来该是多勇猛的人了,这样的人哪怕是女子,上了战场也定是所向披靡。 祁风道:“为什么会是你?” “什么为什么是我?”千夜一头雾水。 祁风想问直问他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疑问,自己曾经也和哥哥还有江无卿有意无意地提过几次此事。 边拓罗慕强成性,对于那些身手了得的人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都会一视同仁,甚至还有传言称,边拓罗不喜欢被暗地算计,但是若是有一日自己的孩子直言要向他挑战把他从王位上拽下来,即使输了也不会被死罪,反而会因为勇气得到赏赐。 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曾直言敢挑战过他。 如今他几次见到千夜的身手,若传言是真的,那边拓罗怎么可能舍得把自己这么厉害的义女扔到祁朝来? 而且这一扔大概就是一辈子,千夜是不可能再回去了,那他岂不是失掉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兵? 还是千夜,不单单是千夜。 “我一直在想……” “千夜。”江无卿驾马走过来,看了看千夜,“听说你昨日遇到了刺客。” 千夜愣了愣,江无卿叫了她的名字,在她印象里,他很少叫自己的名字。 今日他不但叫了,还问自己昨天的事。 千夜看着江无卿发呆,弄得祁风有点待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可千夜好像直接把他这个人忽略掉了,完全听不到他的咳嗽,就这么呆呆地盯着江无卿。 江无卿被看的不自在,也学着祁风轻咳了一声,瞬间就让千夜回过神,“我还好,就是……有点后怕。” 祁风一脸奇怪地看着千夜,她后怕? 她杀了三个人,一刀一个,她后怕?? 祁风叹了一口气,“真是世风日下。” 也不知道都是和谁学的,竟然也开始玩小女子装柔弱的那一套。 江无卿眼神有些不自然,他看了眼千夜的手,道:“还是注意点比较好。”随后拉着马绳叫上祁风就跟回皇帝身边。 千夜一个人在后面望着江无卿的背影,她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但这酒好像变味一样有些寡淡。 明明就是自己出发时的酒,怎么会忽然没了什么味道? 难道是刚才那句问候的冲击力太强了? 千夜这种做什么事都大大咧咧的人,江无卿怎么会突然对她不是解围就是询问现在居然还嘱咐起来了,回想之前的种种她忽然好像明白了送礼的重要性。 眼看夕阳西下,白云像水波一般在天边翻滚,落日把一望无际的大地映得发出橙红色的光芒。 走了一天,终于看到一座小城,相比天之都站在远处就能感受到的压迫感,这座小城看上去随意多了。 花舞城。 千夜望着城上的名字,这个地方她在之前去看望祁楚晴的时候听她们讲过。 那时候牧云秀还没有因为江无卿的事同她生气,回想当时,她吃着自己带来的糕,说起南下巡游就像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一样,其中,让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离天之都并不远的小城,花舞城。 因为祁皇祁清河喜欢下棋弄曲儿,不管人到哪里总是要坐下来听上几曲,若是听不到曲儿,看不到当地舞姬曼妙的舞姿,无论谁劝都会连饭都不吃。 刚开始千夜觉得很夸张,怎么会有人沉迷听歌看舞到这种程度,尤其还是一国之君,祁朝当政的皇帝,可是直到平时从来都不随意开玩笑的祁楚晴向她点点头,她才知道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这花舞城就是证据。 花舞城是祁皇当政后的第二年特意为这座用来种粮的小城取的名字,原本叫做清露村。 虽然小但是也是却不穷,因为土质很好,所以这里原来的百姓大都以务农为生,除了辛苦倒也没什么烦恼。 可是也正因为这里的土质实在是太好,不但适合种粮还适合种花,种树。祁清河也明白粮食对于天之都的重要性,所以他原本也是想留着清路村原封不动。 但荒唐就荒唐在,因为清露村是祁皇南下的必经之路,这附近除了这里没有其他的城,一天不听曲儿看舞,祁皇就浑身难受,所以最后在他当政的第二年还是忍痛割爱,把清露村变成了现在花舞城。 当初她听到牧云秀将这里形容的天花乱坠,但心里也只有对祁清河宁可赏景也不要粮食的鄙视。 可当她随着队伍走进这看上去不大的小城门之后,她才明白为什么在天之都生活的王公贵胄们为何每次都会在南下是路过一次这里了。 走进花舞城,一眼望去满山遍地到处的粉色让人应接不暇,与其说这是一座城,不如说这是一片樱花林。 它们隔着正街相对而立,繁盛的花枝在空中交汇,像一把把遮天的花伞将整个花舞城的天空盖住,花瓣随着城中的微风犹如冬日的飘雪飘飘洒洒。 千夜眨了眨眼,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花,这城中里的景色恰如其名,花舞,每片花瓣都像一个展示不同舞姿的舞姬一般从天而降,在空中配合着微风的指向盘旋下落,乱花渐欲迷人眼,不愧是能让祁皇这么着迷的地方。 她一个对于花没什么爱好的人都不禁为这里的美吃惊,赞叹。哪有何况原本就喜欢的人呢? 浮梦从窗子内探出头,望着眼前的景色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一直叫着公主,叫她看着看那,生怕千夜看得不够认真。 莺莺白了一眼浮梦,“没见识和有见识的就是不一样。” 浮梦做回身,自从她跟了千夜,嘴上的功夫是一天比一天不饶人了,“你说什么?” “你没听到?”莺莺直了直脖子,“那我就再说一次,没见识!怎么样?这次听清了吗?” 浮梦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我只是没见过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还不一定比我冷静呢!” 骆禾赶紧打了个圆场,“是啊,莺莺第一次有多夸张我到现在还记得。” 莺莺嘟囔着嘴,“骆禾姐……” 浮梦立刻漏出假笑,摆了摆头故意气莺莺。 这粉嫩嫩的颜色,花的模样,这漫天遍地的花瓣,空气仿佛都被染得有一丝甜味,这样的地方她就不信有人能见到不激动! 骆禾不偏不向,又道:“但是这花舞城是皇上用了很大心血才造出如今这番模样,不夸张啊,那岂不是对不起那么多大人做的努力了?” 浮梦欢快地应了一声之后又探出身子,结果原本跟在车旁的公主却没了身影。 “公主……”浮梦左右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千夜,慌了神,差点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拉住了她的后脖领,“你做什么呢?” “公主!” 千夜将浮梦重新塞回车里,“你怎么做个马车也不安分?不知道那样会很危险?” 若是这路上忽然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随便一颠,她非要摔出来不可! 浮梦盯着千夜,心里虽然委屈但是找到公主她就是开心,“浮梦刚才没见到公主,不知道公主去哪了,所以着急了。” “我能去哪?去哪,反正都不会丢就是了。” 千夜随手向浮梦抛进去一提黄纸包得东西。 浮梦看着怀里的东西,问道:“公主,这是什么啊?” “拿去分了吧,刚才买的。” 浮梦打开上面缠绕的细绳,打开黄纸里面竟躺着四只软乎乎的团子,居然是粉色的。 浮梦从来没有见过还有粉色的团子,真是好看极了,让人根本就舍不得下口。 “店家说是桃子樱花馅的,我觉得女孩子应该很喜欢这种吧。” 浮梦抱着沉甸甸的团子脸蛋红红的,眼里好像闪着星星,上扬的嘴脸连按都按不下去,转过头看着千夜问道:“所以公主就给我买回来了,是吗?” 千夜见浮梦这种表情就不自在,好像再哄一个给吃的就会开心的小孩子,“赶紧吃,别留着。” 浮梦点点头,“是,公主。” 千夜手里拿着剩下的团子和酒,虽然她很想给江无卿和祁楚晴送上两个,但总觉得自己若是单给江无卿这种粉粉的小团子会不会很奇怪? 若是人家拒绝了,那不就是更奇怪了。 还有祁楚晴,若是平时只有她自己,她定是没有什么顾虑的,就算有牧云秀,她吃不吃都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内,但是问题就在于祁楚湘,那人似乎很讨厌自己,还是别触那个霉头比较好,都贵为公主又不是买不起。 千夜抬手到了一口酒在嘴里,这酒是刚才她刚入城看到的,若不是店家,估计她到现在都会认为这满城飘撒的都是桃花,没想到这是樱花。 团子是桃子樱花馅的,酒是用樱花酿的,一口下去清爽甘甜,入喉之后嘴里还存着淡淡的一股花香,实在特别。 她看着手里粉色的陶瓷酒壶,上面凸起的樱花瓣平滑光泽,上面淡淡的横纹和花瓣上的缺口都与自己平日里见过的桃花不同。 千夜笑了笑,她还真是第一次用这么女孩的酒壶,粉嫩嫩的,相比自己原来的,不是镶着宝石,抛光的银质酒壶就是羊皮牛皮的黄褐色酒袋,还真没有这种中原瓷器制造的,颜色还这么特别的酒壶。 车外的千夜喝着樱花酿享受着花舞城的风景,车内的浮梦就没有那么顺心了,按照公主吩咐她第一个把团子递给了骆禾。 骆禾笑得很开心,说着自己虽然与三公主来了许多次南下,每次都有随着皇上路过花舞城,可是因为侍女和主子的马车不同,除了皇家夜宴上的美食,对于这些花舞城特有的民间小食是真的没有机会吃过,如今也是贪了千夜公主的光,有口福了。 浮梦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家的公主心里美得不得了,但是她看了看车上还有的两个人,莺莺和支玫就开始犯难了,她堵着气,还是把团子递到莺莺面前,尽量和声细语地一句,“给。” 莺莺心里跟着主子讨厌千夜和浮梦,但实质上自己看着那软乎乎,馅大皮薄的团子早就忍不住吞口水了,脸上心不甘情不愿,但好不容易来一次,自己和骆禾也没有任何不同,之前根本就没机会吃这些,她结果团子,还是嘟着嘴,语气有些勉强,“谢了。” 浮梦撇了撇嘴,就知道莺莺,跟她主子一个模子扒下来的。 她刚要拿起最后一个即将要分出去的团子递给支玫,就听到支玫的声音极为冷漠,“我不要。” 自从上车支玫就是这副模样,一副好像自己欠了她多少钱似的,可是无论公主和她都从来没有得罪过祁楚湘,又是一个只因为公主的身世所以讨厌她的人吗? 浮梦没有说什么,原本公主送她的团子她便一心当做宝贝一样捧着,被人这么冷漠的拒绝,自己也不会再劝她什么,多一个不好吗? 若不是因为这里有四个人,她一定只舍得吃一个,剩下的都留起来,一天吃上半个。 莺莺刚咬上一口就听到支玫的拒绝,忽然有点迷茫,竟然直接将自己咬过的团子递了回来,“我也不要。” 浮梦刚要发作就被骆禾拦了下来,“莺莺,你在干什么。” “我怎么了?” 骆禾皱着眉,她看了看眼角有些泛红的浮梦,瞪了莺莺一眼,叫她吃掉。 莺莺心虚地收回手,还是把剩下的团子塞进嘴里。 其实刚才咬一口甜甜桃肉还散着樱花的香气,她真心觉得还不错,只不过她看到支玫就觉得自己也应该有点志气。 千夜在车后跟着车队,不得不说他这里的风景还真是好,想看谁就能看谁。 一路上江无卿与祁风跟在祁皇的马车左右,他的肩很宽,可是背影看起来去没有那么壮,他的腰很细,皮肤很白,发丝如墨,还有那双特别的眼睛。 千夜抬手对着壶嘴倒了一口酒,心里忍不住感叹,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同样是骑马,他都能活活地变成一道风景。 第47章 沈安来了 花舞城从原本清路村的改变可谓是翻天覆地,从前只是善于农桑的地方如今变成了花城,整个镇子上没有多少人,原住的村民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来的也都只是为了随时能侍候祁皇的人。 平时的人就不多,城也就没有多大。整条正街走到头就是春山宫,这里就是祁皇平时用来夜宴,落脚休息的地方。 为了能够在宫中也随时能够欣赏到外面的花景,春山宫用纯木搭建,殿高两层,鲜有门窗,整座宫殿简洁明了,从外形到用料都与风景融为一体。 祁风见到春山宫便退到后面,将所有侍从安排完毕后又匆匆忙忙地侍奉祁皇下车。 千夜从下马到进了大殿,这整个景象都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种几乎没有门窗的建筑让她有种平时躺在屋顶的舒适感。 祁风走过来,道:“怎么样?不错吧。” 千夜点点头,“你们皇室还真挺会享受的。” 这点他倒是不否认,中原人的脑子里可不是像沙幽客和游牧族一样只知道骑马射箭。 见祁清河坐上殿中央的皇位,众人自然地退到正殿两侧,等待祁皇的吩咐。 忽然,一人爬进大殿,直奔祁皇跪在地上,嗓子有些沙哑,“报!” 千夜打量着眼前这人,似乎是刚才花舞城门前的守卫,遇到什么事从城外一直赶到春山宫?看起来还吓得够呛。 难道是他们来了? 千夜心里一惊,她知道他们即将会遇到谁,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会这么快。 祁皇见他慌张的模样有些影响心情,冷道:“何事?” 守卫咽了咽口水,“城外有两人自称是沙国使者,要觐见陛下。” “沙国?”祁风皱着眉看向江无卿,可江无卿第一眼看得倒是千夜。 千夜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抬眼正好对上了江无卿的眼睛,只能躲开,毕竟自己可不擅长表演惊讶。 祁皇不但没有震怒,反而异常平静,“请他们进来。” “父皇!”祁风实在担心,如今谁又知道他们突然到访究竟所为何事!事关祁朝,必须慎重。 祁皇道:“不用那么惊慌,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祁风惊道:“那为何父皇对此事只字未提?” “又不是什么大事,祁风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可是!” “够了,一个使者而已。”祁清河看向千夜,“更何况我们和沙国已经互相签好了停战书,楚菱和千夜就是证据,我们既然停战交换了质子就不再是敌人,这都是必然的没有必要躲躲藏藏。” 祁风脸色极其不好,但是他没办法再与祁皇多说什么,只是这一切都没有给他任何的准备,就连祁墨和祁轩也在天之都被蒙在鼓里。 祁清河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知道祁风在想什么,左右就是若知道沙国人回来花舞城找他们,便会多带些人手,可他不想让祁墨和祁轩在皇城也人心惶惶,一个沙国,他作为祁朝的皇帝怎可能惧怕他们一辈子? 忽然,江无卿向祁清河点了点头,这一幕让千夜正好看在眼里。 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见到沈安,谁知跟在门将身后的竟是只会耍心机的成格朗和最让自己头疼的摇桑。 成格朗刚进大殿便直奔祁皇,简单地将左拳放在胸口行礼,只有摇桑得意地看了一眼千夜,这一眼弄得千夜一头雾水看,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这么得意。 摇桑也同成格朗行礼后一脸骄傲地看着祁皇,声音清脆响亮:“小公主摇桑,拜见祁皇。” 千夜挑了挑眉,还真不知道边拓罗再出门之前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这么自大的两个人可以对着中原人这么客气。 “成格朗、摇桑,为何朕对你们的名字有些熟悉?” 成格朗笑道:“大概是因为我们并不单单是沙国的使者,还是姓迦漠珂罕的缘故 。” 好家伙,还是没变。 千夜真是为了这两位倒吸一口凉气,本以为他们在自己走后真的有些许变化,如今看来他们作为沙国人的傲慢一直都没变,还是从骨子里看不清中原人,面对祁皇在边拓罗不在的情况下还真敢说自己就是王子公主,论他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 ,加上之前曾经死在沙幽客手上的祁峥,在边拓罗赶来之前拿来被祭旗也并不奇怪。 祁清河顿了顿,“你们就是沙王边拓罗的王子和公主。” 成格朗道:“正是大王子,迦漠珂罕·成格朗。” “我是二公主,迦漠珂罕·摇桑。” 祁清河看了看千夜,问道:“我记得二公主是千夜公主,难道是朕记错了?” 还未等千夜说什么,摇桑快道:“她只是个义女,并非我父王所生,大漠的迦漠珂罕只有两个公主。” 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千夜,她倒是已经习惯了,摇桑认她是姐姐那才是有鬼呢,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说给祁朝人听,一群人可怜自己的眼神往自己身上一望,千夜还真感觉自己有点可怜。 “谁说的!我边拓罗的女儿有三个!二公主就是千夜!” 边拓罗的声音威严十足,他走上大殿身穿黑色羽衣,腰缠狼骨鞭,脚蹬金边战靴,身形比在座的都魁梧高大许多,无论从模样到气势都让人不禁冒一丝冷汗。 祁清河也是没想到边拓罗居然会亲自前来,之前通信上,他一直说会派重要的人过来,但他从未想过会是边拓罗本人! 千夜同成格朗摇桑一样,见到边拓罗本人立刻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右手握拳垂在胸口,“儿臣拜见父王!”仅仅三人声如洪钟! 沙国人的气势强大,祁风江无卿倒是没什么反应,只不过没见过这架势的祁楚晴她们就比较遭罪了,仅仅看到边拓罗本人就已经双膝打颤。 出乎意外,边拓罗居然走到千夜面前,伸手将她扶起,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好久不见啊,我的女儿。” 千夜一眼看到他身后的沈安后还是点点头,笑道:“是啊,父王,女儿一直都很想您。” 边拓罗闻言大笑几声,似乎对千夜的答案很是满意。殿上除了他的笑声格外的安静。 祁清河站起身,准备下台迎接边拓罗,可边拓罗敏感,一改本性对他也是客气得很。 “好了,怎么能让皇帝亲自来接我呢,来人给我在皇上身边备一把椅子。” 祁清河倒也没客气,只是给了侍从一个眼神,很快便给边拓罗备了一把椅子。 千夜看着架势实在古怪,成格朗和摇桑有礼貌这件事且不论,毕竟祁朝就算的皇帝就算再废也不至于连他们两个小孩子都处理不掉,只不过,这边拓罗居然会主动要求坐在祁皇身侧,位置还比皇位要矮上一截,实在奇怪。 殿上的气仿佛都凝在一块,让人感到窒息,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殿下除了成格朗和摇桑所有人的脸都难看的要死。 千夜瞟了瞟殿外,还真是煞了这花舞城完美的风景。 边拓罗今日出乎寻常的体贴,竟然主动说道:“让孩子们都下去玩吧,看他们在台上的样子,多难受啊。” 祁清河也是对边拓罗的语气愣了一下,顶着祁风满脸的拒绝还是摆了摆手:“行了,你们散了吧,这花舞城还有人是第一次来,就好好的玩一下,晚上我们一同开宴。” 千夜走出大殿,回过头,除了祁风和成格朗,江无卿居然也在原地没有动。 “看什么呢?” “沈安……”千夜有些担心江无卿一个文弱的教书先生,若是一会大殿上一言不合 ,祁风的能力也只能击退成格朗,但是边拓罗,谁能打得过? 沈安拉住千夜的胳膊往下走,他还有事要和千夜讲。忽然千夜挣开他就往大殿走,吓得沈安一跳,一把揽住她,“你做什么?!” 千夜望着里面,“你说里面一会不会出事啊。” 沈安不知她在惦记什么,但是他知道此行边拓罗并不是来宣战的。 他扳过千夜的肩,语重心长:“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你小脑袋里担心的那些,什么都不会发生。” “真的?” 沈安有些疑惑,“你不信哥哥?” “这倒没有。”沈安,她一直都是相信的。 沈安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里面的事这么关心,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未见了,他只想想问问千夜在祁朝过得怎么一样。 千夜倒是没变,还是从前那般漫不经心,“都可以,也没什么特别的。” “还习惯?” 千夜点点头,“除了肉少点,酒要自己酿之外,都还成,最起码水管够。” 沈安摸了摸千夜的脑袋,笑得开心,她拉着千夜走到自己的马前,“你看哥哥给你带什么?” 千夜老远就觉得那块布的形状有些熟悉,她张了张嘴,“不会是……” 沈安点点头,想让她凭自己的感觉说出来。 “狼腿!” “答对了。”沈安长手一挥,整块布利落地掀开 ,里面黄纸包裹的烤狼腿香味四溢,沙漠熟悉的蘸料和配方,她真是想了好久。 看着千夜恨不得趴在狼腿上的样子沈安笑得就更开心了。 “我忍不了了!” 突然,摇桑冲上来一把推开千夜。 千夜一心都在狼腿上那顾上摇桑,好久没被这个沙漠悍妞推一下,自己的承受力都变弱了,竟然真的没站稳。 忽然两只手臂一把抱住千夜的胳膊,把她扶稳。 “阿夜你没事吧。” 千夜愣了一下,原以为是浮梦,竟然是祁楚晴。 千夜站直身子,虽然自己没有防备,但是也不至于被摇桑推倒,顶天后退几步就能站稳。 沈安脸色很不好,“摇桑,我之前是怎么说的?” 要不是她不冲出来,自己都快忘了她的存在了,说来也奇怪,这悍妞居然能看到沈安和自己说这么久的话才发作。 “摇桑受不了了!摇桑不要沈安哥哥一直和她讲话!” 眼看着摇桑就要扒上沈安的胳膊撒娇,千夜的胳膊突然传来一股疼痛,“楚晴。” 祁楚晴立刻松开千夜的胳膊,眼神不敢与她对视,“对不起啊阿夜,弄疼你了。” “……没事。”千夜很少见祁楚晴如此,难道是她因为见到了边拓罗的关系? 千夜问道:“楚晴,你还好吗?” 祁楚晴缓缓地点点头,“我没事阿夜。” 祁沙之争,三十年间的争斗损失了多少将兵的生命,对于祁楚晴她们来讲还有祁峥,她们哥哥的血仇。 如今,为了百姓,她们只能选择将这份恨藏在心底,面对仇人也只能向没事人一样和好如初,甚至还要违心地向他们行礼跪拜。 “我觉得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或者去看看祁楚……” “千千。” 祁楚晴见到沈安像她们这边走来,忽然甩开千夜手臂,道:“我先回去了。” 算了,走了也好。若是沈安过来,这么大一仇人摆在眼前还不定怎么样呢。 千夜回头看了看早已不见踪影的摇桑,叹道:“还是你有办法啊。” 沈安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少嘲笑我了。”整天围着自己,他都要被烦死了,上战场都比看到摇桑要顺心。 “不过你不跟她对了,她配不上你。” 沈安淡淡一笑,“还行,看来就算经过了中原人的洗礼眼光还是没有变差啊。” “别说我了,随便换个中原人也知道你们不合适,咋咋呼呼的,明知道是亲哥哥还要粘着你成亲。”忽然千夜像是想起什么,叨咕道:“若是楚晴那样的,和你倒是很相配。”温婉贤淑,性格好。 沈安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准没什么好事,要是自己问了也一定只会让他头疼。 他把马上给千夜带的礼物拿下来,将手中的奶酒塞在千夜的手里,“跟我走。” 沈安随意找到一棵樱花树下坐好,这里没什么人,适合许久不见的两人讲话。 千夜跟着他坐下,“之后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上次她把沈安找回来的时候,他一脸青白疯癫异常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沈安摇摇头,“没事了。” 第48章 嫉妒引发的冲突 “那就好。我还担心来着,你如今是边拓罗的亲生儿子,可是有继承大漠的权利。你看成格朗和巴勒古那个样儿,会让你好好地才有鬼。”忽然千夜想起上次也是因为他们下药给沈安才让他差点送命,“你回去查了吗?” “什么?” “背叛你的人啊!” 沈安沉默了一下,道:“是兰叔。” “兰叔!?他怎么做这种事?”兰叔和沈安与吉拉丽和自己的关系没什么不同,都是一出生就被派来照顾他们的人,也是边拓罗为了弥补他们俩人没有母妃,所以安排抚养自己的人。 千夜的表情凝重,兰叔背叛沈安的事对于她来讲实在太过真实,如果有一日她知道吉拉丽为了一己私利联合摇桑他们害我差点死于非命,那她绝对会提刀见他们。 “后来呢?” 沈安很干脆,“杀了。” 千夜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种身边人的背叛本身就是痛苦的,更何况他们的身边从来都只有这一个人。 沈安笑了笑,他不想和千夜谈这些让他们都不开心的话,“无所谓了,原本兰叔他就不是一个好人,在我回去之后才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在边城,是他年轻的时候喝醉酒在胡同奸污了一个流浪的女生下的,后来那个女人想不开就疯了,糊里糊涂地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直到孩子生下来难产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怀了孕。” “……怎么会这样。”千夜还记得兰叔这个人,他本名是什么她从未听别人讲过,只不过从他开始抚养沈安开始就一直叫他兰叔,每次他也十分亲切地回复自己,对待沈安也是极其温柔耐心,好像把自己心里所有的爱都放在沈安身上。 那时的千夜为沈安庆幸,因为她知道无依无靠的他们拥有一个陪伴自己身边,照顾自己的人有多么重要,而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一脸和蔼的兰叔会背叛沈安,会在年轻醉酒的时候奸污无辜的女人。 “真是该死。”千夜心里极其复杂,她可怜那个女人。因为受到打击发疯之后也无人再知道到底犯人是谁,他就这样昧着良心,在沈安身边躲了近二十年。 沈安摸了摸千夜的头,“没关系了,都已经结束了。” 千夜叹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事。” “千千在担心我?” 千夜瞪了沈安一眼,“那肯定啊,你是我哥啊,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沈安看着她,眼神凝重,“我也很担心你,所以在这儿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任何。” 千夜缓缓地点点头,沈安很少这么认真,忽然这么说就好像即将要有什么事发生一样,让人不安。 “好了。”千夜忽然玩笑道:“你不要总是这么一脸认真的吓我啊。来,尝尝这个,我刚才进城看到的。”她拿出了自己刚才得意的樱花酿和粉色的桃子团子在沈安眼前晃了晃,“可好吃了,你保证没吃过。” 沈安一怔,也从身后缓缓地拿出一个盒子,竟与千夜手里的别无二致。 千夜在两个盒子上看个来回,忍不住笑出声,道:“你居然也买了!” 沈安抿着要笑的嘴点点头,“看上去你可能会喜欢吃。” 千夜有点不敢相信,笑道:“你看我哪里像是会喜欢吃粉团子的人啊。” “怎么?面对敌人能打仗,拿起长弓百发百中,骑上马几乎无人能敌的人就不能喜欢吃粉团子了?” 千夜被夸的开心,虽然沈安说的这些她几乎都比不上他,但是怎么就这么动听呢? 她伸手把沈安手上的团子拿过来,又把自己的团子放在他手上,“好,现在就等于交换了,我给你买了你也给我买了。” 沈安拉开细绳,拿出一个放在嘴里,“好,千千送我的,我尝尝。” “好吃吗?”千夜问得很谨慎,看上去很在乎沈安的想法。 沈安点了点头,“还可以。”见她奇怪,又问道:“怎么?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千夜捏了捏手里的团子,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心虚,“没事啊。” “千千,你不擅长撒谎。” “算了算了!告诉你能怎么样。”千夜索性豁出去了,沈安怕什么的!她坐起身凑近沈安,道:“我其实还给一个人买了一份。” “什么人?父王啊。” “什么父王啊,我给一身黑鹰毛的沙王送粉团子。”她也不是不要命了,边拓罗最见不得娘性的东西。 “那还有谁啊?”总不能是成格朗和摇桑吧。 千夜顿了一下,她回头看了看,江无卿竟然真的从大殿走出来。刚一出来就被牧云秀一个人给包围了。 沈安随着千夜的目光看去,“江无卿?” “你认识他?”沈安居然会认识祁朝的教书先生她倒是没想到。 “怎么会不认识,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 “大名鼎鼎?”千夜没听懂沈安在说什么,“什么意思啊?” 沈安又拿了一个团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江无卿就是一直阻碍我们夺取祁朝的罪魁祸首。” 一直阻碍沙国?千夜忽然想起那天他随着祁风和张守林第一次进到天之都,在皇宫的正殿见到了祁清河和一排排看见自己就吹胡子瞪眼的大臣们,当时也是因为自己在大殿上看着帘子后面的黑影一直愣神,差点忘记和祁皇行礼。 “他,就是为祁朝出谋划策,反攻我们几次的,军师?” 沈安道:“就是他。” 千夜有些迷茫,缓缓道:“可是他在祁朝是白镜园的教书先生啊。”和自己掉进悬崖之后,关于两个人要怎么出去这件事他甚至连句话都没说,明明那么有办法,明明让边拓罗都为他头痛。 “谁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或者是祁皇为了培养能人,故意叫他在白镜园教导王公贵胄,到时候就会有更多的人有能力抵抗沙国。” 他就是祁朝的军师,这件事她从来没听说过。是别人都不知道吗?还是只有自己不知道? 沈安望着江无卿的方向,继续道:“我给你写信的时候父王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你知道的,父王因为这个忽然出现在祁清河身边,阻碍我们的高人到底有多费心。” 边拓罗知道了……千夜急道:“父王会对他怎么样吗?” 沈安耸了耸肩,“不知道。但最起码不会弄死吧,虽然他给我们填了不少麻烦,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走到要来祁朝交换的地步。” “也就是说,因为父王知道了江无卿就是祁皇军师的身份所以今天才会出现在这儿。” “是。” “上次你给我写信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时间怎么会赶得这么巧?”他们刚到花舞城,边拓罗也立刻就到了。 沈安道:“祁皇行事风格也从未低调,这种事只要稍微打听,随随便便都能知道。” 千夜没有再说什么,她如今只是担心边拓罗的心情。一直他的脾性的确是爱惜人才的,但是主要的还是那种武力上的人才,而不是江无卿这种动脑子的天才。 若是忽然边拓罗回想起自己曾经在祁清河面前吃到的亏,情绪不稳要杀了江无卿怎么办?这里可没有能阻止的了他。 “所以千千。”沈安的声音忽然有些低沉,“你刚刚说要送的人,不会刚好就是江无卿吧。” 千夜倒也没想隐瞒,直接点点头,“就是他。” 沈安道:“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今日我还在,等到明日午时我就要启程先赶回去。我不想你被成格朗或者摇桑抓住你和他的把柄叫父王发作。” 千夜点点头,“我知道了。”沈安说得有道理,若是真有什么事自己会全力救他,但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之前,最起码她不能害他。 天终于黑了下来。原本花影相辉的花舞城也逐渐暗淡下来。按照规矩,侍从们开始在春山宫的四周挂上门窗御寒,大殿的四周被烛火围绕,橙色的火光将原本透风的宫殿照得暖融融。 千夜和沈安落座大殿一侧,原本还期待夜宴的千夜如今也没了什么胃口,她默默地望着对角的江无卿发呆。 自己竟然这么粗心,明明按照站立的位置,江无卿的位置比祁风还靠近祁皇,是祁皇之下的第一个位置,之后才是祁风、祁楚湘、祁楚晴、牧云秀和张守林…… 这位置顺序不是很清楚地摆在眼前吗? 夜宴的大殿之上,祁皇经过几次终于让边拓罗和他坐了上来,一边祁清河,一边是边拓罗。而他们这些子女自然就分坐在自己的王脚下。 只不过祁朝用了尊卑的顺序,而沙国沈安主动打破了原本应该坐在成格朗和摇桑中间的位置,主动地坐在千夜的左侧。 摇桑看着左侧的千夜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按道理沈安应该坐在她右侧,成格朗的左侧。明明根本就和她这个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结果现在可好,竟然直接换了位置,最可气的是,自己满肚子委屈沈安根本就没理过,她却还不敢冲着沈安多说什么。 千夜看着江无卿一直看着祁皇那边的方向,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情,和面对自己的样子完全不同。她瞟了一眼台上的祁清河和边拓罗,也不知道下午的时候究竟说了些什么,原本两个哪都不自然的人竟然会如此和谐。 她忽然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她居然会替一个从未谋面的二皇子感到不值。 千夜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中原的酒杯果然太小了,一杯一口,好生无趣。 “千千。”沈安拉住千夜,“别喝太多。” 千夜点点头,“知道了,放心。”她不喝就是了。千夜低头扫了一遍桌面上的菜,居然没有一道是自己喜欢的,看上去就寡淡。 几番歌舞轮番上阵,台上一个个美艳的舞姬画着浓妆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曼妙的身材在飘逸的轻纱下若隐若现,极其勾人。 不愧祁皇喜欢看,她一个女人都喜欢看。 她顺着方向望着江无卿,不管什么样的舞姬从他身前越过他都是一副什么都看不到的冷淡脸,千夜不理解,自己这样的或许太过于洒脱,不喜欢就算了,那这种明艳的大美人他也不喜欢,牧云秀那样的活脱的大小姐他也没感觉,所以白镜园那些温婉的不温婉的大家闺秀他也没有中意的。 难道他的志向只有祁朝的军师?总不能是他喜欢的祁清河吧。 看着大殿上逐渐放松的气氛,千夜站起身,拎着酒壶走了出去,幸好她酒量好,什么都明白,就连步伐也不飘,只不过有些微微的脸红,她想吹吹风。 从她在沈安口中得知江无卿就是那个所谓的高人之后,她就很郁闷,心里像是落了一块石头一般,让人喘不过气。 她走下殿,随便找到一棵树坐下,伸手拉开一直缠在手腕上的手帕。原来以为自己已经有点了解他,还知道了他眼罩下的秘密,相比其他人总是离他进了一步,总是会为这些事而开心地睡不着。 如今看来,自己连他最起码的事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要比她想想的要远得多。 “你在做什么?” 千夜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沈安,她立刻把袖子拉回去,道:“没什么,就是里面太热了,还吵,就不想待了。” 沈安伸出手,“跟我起来,一直坐在这儿明天你非感冒不可。” 她才没那么脆弱呢。 千夜伸出手拉住沈安,心里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日沈安还要离开,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再见面,自己还没有不懂事到让一个要走的人不放心。 “我就知道!臭丫头!” 一声破口大骂,除了摇桑还能有谁?只是没想到,成格朗居然也跟了出来,后面还有江无卿、祁风、祁楚晴,他们所有的人。 众人刚一出殿,就看到两个身影站在树下,手牵着手。摇桑一眼就看到沈安,那另一个就是从刚刚就不见人影的千夜。 从刚遇到摇桑已经忍让很多次,无论她在哪总是拉着沈安,明明什么都会还要装可怜!一个连巴平朗都能打过的人居然叫沈安拉自己才能从地上起来吗? 摇桑一脸怒气地走过去,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千夜的脸上。 第49章 千夜收拾摇桑,以牙还牙 “你干什么!”沈安一把拉住摇桑手臂把她甩开,转身急道:“千千,没事吗?” 千夜用舌头顶了顶被扇的脸颊,这一下子还真是结实。 “我没事。”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后面脸上没有一点波澜的江无卿。 “让我自己待会儿。” 沈安没有跟着她,千夜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若是她真的说出来想自己一个人,那最好听她的,不要跟上去,不然她只会生气。 沈安怒视着摇桑,他指着她的脸,语气没有一丝客气。 “我最后再和你平心静气地讲最后一次,我和你是兄妹,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别再因为那些幼稚的占有欲伤害千千,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因为我去惹他,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不要让我连你血缘上的哥哥都做不成!” 摇桑站在原地,直到沈安离开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对自己说了什么。 从小她就喜欢沈安,而沈安每次都会拒绝自己,但从来没有与她说过这么过分的话,从来没有放过狠话,从来没有用手指着自己,没来都没有对自己摆出这个表情,哪怕曾经成格朗和巴勒古暗算他,知道兰叔背叛他,他的脸上从来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波动。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都没错? 沈安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千夜? 忽然一只大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摇桑回过身,一股委屈爬上心头,扑进边拓罗的怀里嚎啕大哭。 千夜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丝月光打在地上,她抬起头,花舞城遮天的花伞居然有一块破洞,月亮正好在这块破碎的地方。 似乎是从来着开始就没怎么看过天空的关系,千夜低身躺在月光洒下的地方,果然,越是少的就越容易被珍惜。 不知躺了多久,千夜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她感到身体一轻被人抱了起来,嗅了嗅鼻子,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 那人抱着自己走了很久之后慢慢地把她放在床上,拉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中间,她好像听到了浮梦的脚步声,又好像是那人离开的脚步声…… 等千夜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她缓缓地坐起身,浮梦居然又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 回想昨夜,自己明明就是在一片草地上,盖着月光睡着了,怎么一睁眼就进了屋子。 她碰了碰浮梦的肩,“浮梦,醒醒。” 浮梦揉了揉眼,忽然反应过来叫自己的是千夜,立刻清醒不少。 “公主。”她急忙站起身,围着千夜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你没事吧。” 没事?千夜还真的感受一下自己的全身上下,还真没有什么不同的感觉,“我有什么事啊?” 浮梦的眼睛有点肿,看上去昨天晚上又没有睡好,“昨夜公主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回来的,吓死我了。” “陌生男子?” 千夜昨晚的确隐约地感觉自己听到了脚步声,若是有人将她这么送回来,浮梦还不认识的话,那大概率就是他了。 “是沈安吧,我的哥哥。” “哥哥?” 浮梦回忆昨晚她一个人坐在屋里等着夜宴结束,忽然一声门响,她以为是公主回来了,就赶紧上前,一开门竟是被抱回来的公主。 而抱着他的那人身长高大,剑眉鹰眼,虽然乍一看有些严肃,让人畏惧,但仔细打量一番过后,依旧是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 千夜古怪地看着浮梦渐红的脸,“干嘛呢?被沈安迷住了?” 浮梦赶紧回神,立刻扑棱这脑袋,“没有,没有,浮梦怎么敢。” 千夜淡淡一笑,若是浮梦真的可以嫁给沈安就好了,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害沈安的心思。 “公主早上想吃什么?” 千夜没什么食欲,她环看这间房,很是空旷,除了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和两个木凳居然什么都没有了。 余下空出来的地方大得都能练武了。 “这是哪啊?”看上去的装饰就与春山宫不太一样。 浮梦道:“这是春山宫后面的宅院。昨日刚到这边,我们就跟着骆禾姐姐按照四皇子的吩咐赶过来了。这里常年没有人居住,就简单打扫了一下。” 昨日自己见到沈安聊了很多,之后又听到了江无卿就是三年来帮助祁皇对抗沙幽客的军师,一时间觉得自己心里靠近他的那点优越感荡然无存,有些失落,就连浮梦一晚上都没出现的事都没发现。 “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在这儿?” 浮梦点点头,“是。” “那你有吃饭?” “吃过了,和骆禾姐姐们一起吃的。” 千夜的心安了不少,浮梦是第一次来这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因为自己在侍从中除了骆禾也没有什么人喜欢待见她,自己因为身边的事太多将她忘个干净,如今想起来还真是有点愧疚。 忽然,门前响了。 这个时候大概就是沈安吧,千夜叫浮梦去开门,自己伸手将床边的靴子提上。 沈安见她一脸困倦的样子有点想笑,他提了提手中的食盒,“就知道你赶不上早宴,我给你找了几道看上去不错的菜,你先把肚子垫垫。” “早宴?”不会就是夜宴办到早上的意思吧。 沈安点头道:“你猜的没错。” “还真有精力。”难道他们都不睡觉的吗? “早宴只有父王祁皇,祁皇的儿子还有我。” “只有你们四个?”千夜想起成格朗知道这种事他没有参加,就忍不住头疼,“这种事他知道恐怕又要天下大乱了。” 这成格朗和摇桑也真是一堆儿疯兄妹,一个看到边拓罗偏向沈安炸毛,一个看着沈安偏向自己炸毛,以后不如直接改名就做迦漠珂罕·成格炸、瑶毛算了。 “我倒是无所谓这种事,不过我现在不比从前,不会再被他们算计了,你无需担心。”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倒是信任你的能力,但是也没办法完全放心。” 沈安笑了笑,“我们就不要互相担心了。保护好自己,我一会儿陪你吃过早饭便要启程离开了。” 千夜一愣,道:“昨日不还说午时?” “午时是出城的时间,你也不看看你究竟睡了多久。” 千夜走到饭桌前坐下,伸长脖子向盒子里看了看,和沈安说了几句她还真的有点饿了。 浮梦倒是激灵,正巧端着洗漱盆巾过来侍候了千夜一番。 沈安全程盯着浮梦,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愣是看得浮梦心惊胆战,立马借机退了出去。 千夜责怪地看着沈安,无奈道:“你别这么严肃啊,她胆小。” 沈安眼神缓和了许多,“无论是谁,切不可随意轻信。” “我知道。” 千夜端出一碗晶莹剔透的藕粉刮了一口,还真是细腻甜香。 只不过她只吃了一口就把这可怜的藕粉放在一边,这种甜食对她来讲是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并不是早上用来填饱肚子的。 沈安知道她吃不惯中原的早点,拿开下一层餐盒,还真是椒香四溢的卤肉,这次居然上面还放了辣椒,看着就很够味。 千夜感动地都要哭了,三个月了她一个人在寒梅林院天天吃草,容易嘛!终于有一个懂她的了。 “还有这个,你不是最喜欢吃的吗?” 沈安打开最后一层餐盒,里面被黄纸报上的黄饼皮酥里软,还微微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出锅,烫嘴的大饼 “你哪弄来的?”千夜忽然有种不敢相信的猜测,问道:“父王不会带着御厨来的吧。” 沈安点点头,“他说中原人的食物太细腻软绵,他路上吃不惯。” “行吧。”虽然这点在她看来的确有点浮夸,但是要是没有这个浮夸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这么热气腾腾的大黄饼了。 忽然她灵机一动,道:“厨子还在吗?” “当然,他又不和我走。” 千夜伸长脖子冲着大门把浮梦喊进来,要不是千夜的命令,浮梦恐怕这辈子都不像再主动进屋见到沈安。 千夜知道浮梦惧怕沈安,叫她站在门口,“你去准备一下,等一会儿我吃完带你去见沙国的御厨。”随后千夜拿着黄饼在手里晃了晃,“送你去学艺。” 沈安淡淡一笑:“你倒是机灵。” 她也不想啊,但是谁叫自己实在是太想念这些从小吃到大的美食了,中原的早点的汤汤水水,带馅的面食自己还真是吃的不太惯。 吃过早点,千夜便直接把浮梦安顿在沙国的御厨那边,自己则送沈安一路走到花舞城的城门口,一路上千夜倒是想和沈安说点什么轻松的话,可他依旧是老样子,对自己在祁朝的事总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副絮絮叨叨的样子与平时还真的好不相同。 千夜无奈地站在城门前,“好了,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絮叨了,好像吉拉丽附身了。” 沈安没有否认,对于千夜他真是真的很担心。两国的关系总是这样,像是一张被风吹在海面上的纸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一个风向就坠入海里,魂飞湮灭。 无论是谁都好,唯有千夜他绝对不想让她变成祁沙之争的牺牲品。 “沈安哥哥。” 两人看着从城中赶过来的摇桑,一夜未见,从昨晚面对自己盛气凌人的她好像消瘦了不少,眼下留着两道重重的印记,看上去憔悴不堪。 沈安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千夜拉进怀里,“好好保重,等哥哥接你回家。” 又在说这话了……千夜笑了笑只得轻轻拍着沈安的背,回应着:“好,我等你。” 沈安松开千夜后翻身上马,一声号令,扬尘而去,从头至尾都没有留给摇桑一个字。 沈安走了,门前只剩下千夜和摇桑大眼瞪小眼实在古怪,眼看着这丫头片子眼圈红红的,一副要哭的表情千夜就觉得麻烦。 原本还想着今日找机会回敬她一脚,报了昨夜的巴掌,如今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让千夜失了报复兴趣。 “死丫头!” 千夜刚离开就被叫住,转过身,“怎么?想挨打啊?” 摇桑回头瞪着她,嫉妒和愤恨占据了全部的心情,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千夜按在地上撕碎,叫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沈安眼前,让沈安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 是不是没有她了,这个世上没有千夜了,沈安就看回头看看他,多关心一下她,也会在离开的时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拥她入怀,嘱咐她,和她告别…… 千夜叹了一口气,这样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真是再明显不过,只不过她第一不喜欢欺负不会功夫的人,第二,她还没傻到去欺负边拓罗最爱的小女儿,给自己找麻烦。 千夜又一次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一股杀气从身后袭来,千夜侧身偏过头,一计长鞭在她眼前闪过。 若是她不未躲,那摇桑想做的正是要用她手里的牛皮鞭勒死她的脖子,她想杀了她,并且她真的动手了。 千夜摸了摸脖子上火辣的伤口,温热的鲜血沾满她的指尖。 她低头看着手指上的血迹,冷笑一声,也许是自己最近的反应都太平淡了,居然让一个连狼斗不过的废物站在自己头上放肆。 千夜抬起眼,盯得摇桑浑身发麻,她吞了吞口水,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有父王她还敢杀了自己不成? 徒然,千夜冲过来,速度之快吓得摇桑一愣,完全没有时间反应。 千夜一把夺过摇桑的鞭子,右手捏住她的手腕一转按在背后,抬腿用力一踹便让摇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千夜不想费力按着她,直接单手扭着她的手腕,一屁股坐在她后腰上。 她打量手上刚缴获的牛皮鞭,正是在大漠里最强壮的食草动物野牛的皮料所制,上面居然还有几根铁质倒刺,还真是一鞭下去皮开肉绽,真是恶毒! 摇桑被千夜直接按在城门前就算了,还被坐在身下,路过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将她们围起来,看得摇桑的脸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起来!赶紧滚开啊!” 千夜转动手腕,让摇桑的手扭得更甚,原本就已经痛得哪怕还有一只自由的手都让她没办法反抗,如今再转几下恐怕她的手就要折了! 第50章 不要怕,我在 忽然,千夜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见到了昨天卖桃馅粉团子的老板。 她抬手晃了晃手中牛皮鞭,问道:“我用这个换点昨天的团子,可以吗?” 老板被问懵了,也不知道这鞭子是从何而来,她坐下的人又是何方神圣自然不敢乱收,只能摇摇头,颤颤巍巍地告诉千夜现在只能用自己的东西,抢来的可不行。 千夜笑了笑,“这不是抢的,可是某人欠我的。” 她俯视着摇桑,问道:“你说是吧,从昨晚到现在,我拿你一根鞭子,过分吗?” 摇桑刚要开骂,手腕就被折得更甚,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进去,只剩下一波又一波的哀嚎声,在千夜耳朵里听着十分悦耳。 “干什么呢?” 忽然围观的人群散开,竟然是祁风和成格朗。 千夜挑了挑眉,这两人待在一起,怎么看上去就这么奇怪呢? 成格朗见摇桑被千夜坐在地上脸上立刻有了波澜,但心里似乎放不下沙国大王子的架子,只能走过来,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 “二妹,你在做什么?三妹不胜武力,你作为姐姐还不赶紧起来!” 千夜看着成格朗,眯了眯眼:“求我。” “你说什么?” 千夜一字一句道:“我说,你求我。” 看着成格朗由白变青的脸千夜简直不能再爽。 她心里非常明白,成格朗看到摇桑被自己坐在身下的情绪都只是演出来的而已,他心里并不在乎摇桑被怎么样,他之所以会立即脸色大变冲上来命令自己都只是在为了自己的作为大王子的颜面,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才是那个除了边拓罗地位最高的人。 摇桑被自己拧得手腕生痛,她拍着地面,叫着成格朗赶紧救她,可是成格朗却为了她连一句’求你起来’都做不到。 千夜一把甩开摇桑的手,起身要走。 “等一下。”成格朗道:“把鞭子还给摇桑。” 千夜径直走出去,“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千夜看了一眼祁风,没有说什么,自己如今这样又一次得罪了成格朗和摇桑,以她的境地还是不要连累别人比较好。 千夜拎着牛皮鞭刚晃了几步就有点后悔了,真是手里拿着这东西也没地方放,挂在腰上又累赘。 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喜欢用皮鞭当做武器,杀伤力一般不说,还极其容易被敌人拿下,简直就没什么太大的好处,除非你,实力过硬。 她顺着正街一路向春山宫走去,路上她站在粉团子的店面发呆,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千夜拎着团子徘徊在春山宫殿后,据说除了祁皇,所有人都住在这边的院子里,只不过江无卿是在哪个她就不知道了。 千夜围着院子走了好久,想了很多,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变得有一日做事如此墨迹。 从她进到花舞城看到这个团子的时候她就想买给江无卿了。 经过上次的安眠丹她想再用一次团子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没准儿等到江无卿和自己熟悉了,两人再见面就不会那么不自然了。 可是总是这样,会不会是在打扰别人?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团子,犹豫了一阵觉得还是算了吧,刚要转身离开。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在千夜的耳边炸开,眼前院子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 出来的竟然是一脸惊恐的牧云秀,她看到千夜仿佛吓傻了一般,扑上来死死抓着她的双臂,“快,快点,救救楚晴,快点,快点。” 千夜望着里面叮咣乱响的杂音,像是有人再砸东西,“怎么回事?” 牧云秀吓得脸色惨白,蹲在地上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一遍遍地哭喊着叫千夜救祁楚晴。 千夜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千夜松开牧云秀一步跨进院子,直奔房门。 忽然房门被撞开,祁楚晴双腿发软摔在地上,脸色与牧云秀别无二致。 千夜俯身拉起祁楚晴,“怎么了!” 祁楚晴死死抓着千夜的手臂,刚才的事仿佛还历历在目,她咬了咬嘴唇,用力控制住自己颤抖到发软的身体,“江,江……” “江?江无卿!” 千夜猛地意识到江无卿还在里面,她松开祁楚晴一个箭步窜了进去,眼前的一切若不是她不断地提醒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她是绝对没有办法相信这全部都是真的。 江无卿佝偻这身体躺在地上,脸、脖子、手腕,但凡漏在外面的白皙的肌肤变得如渗血一般鲜红。 他很警惕,从千夜进来的瞬间猛兽一般异色双眼死死盯着她,他伸出手爬向千夜,从袖子里伸出的手臂如枯树干一样干瘪僵硬,就连原本所有人都不禁侧目的脸也开始塌陷,一道道如百岁老人脸上的褶皱在他的脸上慢慢浮现。 千夜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真的是人吗? 若不是因为她见过江无卿的那双非凡的眼睛,她这辈子都不会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江无卿。 忽然,因为牧云秀和祁楚晴的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外面的骚动声越来越大,事到如今闯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也只是时间问题。 千夜伸手将江无卿拉起来,她揽住江无卿的腰,手上的触感如同抱着一捆柴火,原本自己高上一头的男人如今轻得竟然能直接被她扛在肩上。 看来不止刚才那两只干瘪的手臂,他的全身都已经变成这样了。 一个人真的可以想被抽筋扒骨一样,只剩下一层皮吗? 千夜来不及想太多,她拉出一件外衣把江无卿的头胡乱地包起来,扛在肩上。 顺着窗子翻出去,一路上千夜从来没有如此心慌过,生怕碰到一只老鼠 幸好春山宫后的院子在花舞城的城边,后面就是城墙,只有一人多的距离,平时根本无人会选择走这里。 顺着窄路,千夜用最快的轻功回到自己的房门后,她悄悄地打开窗子往里面看了看,确定浮梦没有回来之后连同江无卿一起带进来。 千夜把他放在床上,拉开自己的被褥将他裹起来。 经过这么一折腾,江无卿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似乎也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看着千夜,张了张嘴,语气微弱,“怎么是你……” 千夜忙着把门窗插好,没空与他解释,“你现在没得选。” 直到确定自己的房间安全之后,千夜才缓缓地走过来。 江无卿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不少,他撑着干柴一般的手臂从床上坐起来,眼看千夜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后立刻别过脸,现在他不想解释,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千夜走到床前,蹲在他面前,“你是,好多了吗?” 江无卿有些惊讶,她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地方不舒服吗?” 她的声音很小心,生怕自己说错话的样子会让江无卿烦躁。 “你就想问这些?” 千夜迟疑了一下,其他的她想问,但不是现在想问,“是,我现在只想问这些。” …… “所以,你可以回答我吗?你还好吗?” 江无卿缓缓地点点头,“好多了。” 千夜悬着的心似乎落了不少,她忽然放松地笑了一下,“好多了就好。” 江无卿听见她的笑声身体一僵。 他转回头看向千夜,她竟然直接坐在地上,只是因为自己的三个字就放松了吗? “你不害怕吗?” 他这个样子显然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范围了吧。 千夜盯着他,看习惯了这张非人一般诡异的脸突然就没有第一次那么吓人了。 “刚开始是有点发愣。” 江无卿咬着牙,脑子里全都是他刚开始回形的时候,祁楚晴和牧云秀从惨白发抖到惊恐变形的脸。 明明所有人都应该是这个表情的,所有人都应该和她们一样赶紧丢下自己跑出去逃命,为什么她没有。 “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救你。”千夜回想起刚才的状况道:“我听到外面有人,要是不带你走的话他们早晚都会冲进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不想让别人看到的吧,我只是在想现在的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忙。” 江无卿看着千夜,他没想过,今天他感到身体异动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这个他曾经视为麻烦的人。 千夜明白现在的他需要安静,她站起身轻步走向窗外,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的吵闹声居然有点渐近的意味。 难道,他们在一间间地搜查?难不成祁楚晴还是牧云秀有人把江无卿事说出去了? 千夜转身快步走过来,“能动吗?” “做什么?” “我要带你走。” 江无卿瞳孔一闪,“带我走?去哪?” “御皇暗卫正在一间间的搜查,你变成这样的事大概已经败露了,他们现在就在找你,你必须和我走,等到你什么时候变回来,什么时候再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还能回去,不会就这样一辈子。” 千夜懒得和他在这么紧急的时候讨论自己的猜想,她拿起搭在江无卿肩上的外衣重新把他的头包起来。 “你要是想知道,就跟我走,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 江无卿拦住她的手,“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也不会走。” “什么?” “我哪都不去。” 千夜皱着眉头,她实在不知道江无卿在想什么,如今他这幅样子若是出现在旁人面前非要被当成妖物处死不可,没有人会听他解释。 “不行,你必须走。” “我没有义务听你的话。”江无卿执拗,他撇开眼,“不要以为救我就可以替我决定,我哪都不去。” 忽然,心口一阵剧痛逼得他身体前倾,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千夜一把扶住他的身体,让他靠着自己,可让她接触到江无卿的皮肤时,如炭火一般的灼烧感疼得千夜心脏直跳。 怎么会这么烫? 不但身体颜色像火炭,就连热度也是,明明刚才自己扛着他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 千夜立刻拉起被子给他围了两层,垫着自己的手臂就能扶着他不会摔下去。 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锁骨,只是扑上来的一瞬间就留下了一片红瞎瞎的烫伤印记。 眼看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他们越是搜查,惊动的人就会越多,千夜望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江无卿,连在她眼中那么美的眼睛他都不想让别人看到,如今竟然要这副模样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到时候他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要做什么?” 是浮梦!千夜支着耳朵仔细地探听门外的动静。 她看了一眼还在迷糊的江无卿,幸好刚才他现在失去了反抗自己的能力,若是刚才,他一定会主动叫他们进来招认。 到时候,他这副模样非要搞得人尽皆知不可。 “公主还没有回来,你们不能擅自进去。”忽然,浮梦张开手臂挡在门前,听起来有些激动,“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不许进!” 千夜把江无卿平躺放在床上,看着床上痛苦到眉毛都拧在一块的江无卿,从刚才到现在他的皮肤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鲜红,只不过现在除了温度在升高之外,没有其他更加诡异的症状了。 大门那边浮梦根本就不是御皇暗卫的对手,直接被拉开。 眼看着自己插好的大门就好被打开,千夜心一横,快速褪下外衣,又把原本包在江无卿头上的外衣拉下来,团在一块胡乱地扔在门前。 江无卿缓缓地睁开眼,“你要,做什么?” 千夜又把里衣拉开,漏出肩膀,她一把扯开蒙在江无卿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一手捂住他的嘴,他的皮肤温度太高。 千夜一咬牙,忍着手心里的灼烧感,只要挺一挺,就能过去了! 江无卿变了模样,如今他这副身体从外观上已经不能算作人了。 她在被子里盯着江无卿的眼睛,那双让她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会被惊艳到的眼睛如今填满了惊慌和不安,他明明就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明明就在害怕可是却还是在和自己逞强。 千夜俯身紧紧地抱住他如干柴一样的身子,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不要怕,我在。” 第51章 守护 砰的一声! 大门被暗卫破开。 千夜猛地探出身子,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怒视着闯进来的所有人,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谁能想到还未嫁人的千夜公主竟然大白天和男人躲在屋子里做这种事? 浮梦站在门口吓坏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公主有什么相好的人。 可是那床上,公主骑在身下的的确是男人的身子。 只不过,那男人的脸藏在被子里,靠着白花花的里衣根本就不知道那到底是谁。 暗卫明白打扰了主子的好事,只能立刻退出去,独留浮梦在门口还没有缓过神。 千夜的手心被烫得生疼,她降低声音,“浮梦,你也出去,把门关上。” 浮梦回神,连忙把房门关上。 直到门缝被关死那一刻千夜才敢松开捂住江无卿的手。 她翻看掌心,眼看着平滑的掌心从泛红到生出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水泡。 幸好自己和江无卿的身上都有一层衣服,不然若是真挨在一块,她这身皮囊也不用要了。 江无卿直直地看着还在他身上坐着的千夜,自己的身子如今有多热他清楚得很。 就算这样,她居然宁可用手直接捂住自己的嘴,不惜让自己烫伤也不要自己出去。 明明这一切哪怕被捅出去,和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忽然千夜对上他的眼睛,愣了一下,这个角度怎么看上去这么别扭呢。 她赶紧从江无卿身上起来,“刚才情急,你不要介意。” 江无卿脸色好了很多,就连身子也比刚才结实了很多。 千夜盯着他的脸,居然真的在慢慢恢复,“你这是,要回来了?” 江无卿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回形了,对于他自己的状况他清楚得很,只不过这次大概是特殊原因导致的突然回形,所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持续很久。 “应该快好了。” 千夜笑了,刚叉起腰想要和江无卿说幸好听他的没有出来自首,可是掌心刚一碰到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就占据了她的全部注意。 江无卿看着她盯着自己的手心,心里愧疚,“我房里有烫伤药。” 千夜摆摆手,“没事,我也有,在浮梦那边。” 她看着慢慢恢复的江无卿,还真是神奇,她从未见过的居然有人可以变得这么古怪,“我看你现在似乎不要紧了,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千夜不想勉强他,只要自己一问他肯定有许多不想讲的事。 “我问你只要告诉我是或不是就好,我不需要你解释什么,可以吗?” 江无卿点点头,“你想问什么?” 千夜打量着他,之前见到江无卿第一眼就觉得他长得实在太过于好看,难道,“你是妖精变成了人?” 江无卿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你大概是奇闻异志看太多了。” “不是?” “不是。” “那,你是人吗?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江无卿垂着眼,“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千夜沉默了片刻,道:“行吧,我问完了。” 江无卿惊讶地看着她,“问完了?” “嗯,问完了。” 千夜回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她拎着之前用来包江无卿头的衣服,道:“这件衣服江大人就先不要拿回去了,等到有机会我帮你送回去。” 仅一会儿的功夫,江无卿居然全身都恢复了正常。 他穿着里衣坐在千夜的床上,活动着恢复如初的手臂。 在千夜眼中他恢复之后活动筋骨的行为就好像蛇经过脱皮之后重新适应自己的新皮一样,难道江无卿这样其实和蛇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就是一次重新的脱胎换骨? 只不过很快千夜的思绪就从研究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变成了欣赏眼前这副绝世的画作。 与刚才那恐怖的江无卿相比,现在的他绝对是回到了人见人迷的面容,可以好看到不像人,还会变得异常丑陋,真的很难让人不把他与精怪联系到一起。 江无卿注意到千夜发呆的视线。 他知道千夜喜欢自己,曾经在寒梅林院,他直接与她挑明过,而她也承认了。 如今自己只穿着里衣坐在她的床上,而她整理着自己的外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整个状态实在有点不对。 江无卿回身将被千夜扒下扔在床边的外衣重新穿好,脸色有些不自然,道:“若是没事,我就……” 千夜连忙道:“走吧。”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竟然抢了人家的话岂不是让人更发现自己心虚,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趁现在,没人,赶紧回去。” 江无卿点点头,他打开千夜房中来时的后窗,忽然觉得站在窗子要跳出去自己有些诡异。 可除了这里他还有别的地方可以选吗? 千夜看着江无卿离开才赶紧把他的衣服扔进自己的带来的箱子里,刚关好箱子又觉得不是很安全。 她打开箱子里面的衣服全部拿出来,将他的外衣放在最下面,用她全部的衣服压上才算安心。 千夜把箱子重新放回去,回身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又有些失落。 她瞥见门外的身影,回想刚才浮梦愣在门口的脸应该是受了不少惊吓。 可是这事关江无卿的秘密,就连祁楚晴和牧云秀她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们守口如瓶,浮梦她也只能顺其自然,就让她认为是自己和男人在屋里纠缠,之后便跳窗户消失就好了。 千夜把凌乱的床收拾好,躺下等了很久才下去把房门打开,浮梦蹲在门前,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你怎么了?” 浮梦抬起头看着千夜,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公主……” 千夜叫她进来,自己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酒给自己,“把门关上。” 浮梦一挪一蹭地走过来,眼神还偷偷地往床上瞟,见到空空如也的床后,又开始扫着四周,一看就是在找什么。 “他已经走了。” 浮梦惊讶过后,眉头皱在一起,脸色很难看。 “你这是什么表情?” 浮梦显然有话要说,但是她不敢,因为她心里藏得都不是什么好话。 千夜倒是并不在意,“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我千夜敢做,就没有怕人说。” 浮梦握着拳头,半晌,道:“公主你还没有嫁人。” “我知道。” “那你怎么可以和男人在床上……”她咬咬牙,下面的话即使想想都让她感到难以启齿。 “浮梦。”千夜的声音很冷清,“你越矩了。” “……什么?” “这件事是我的事,我是千夜,是公主,是你的主子,我做什么你知道了便是知道了。”千夜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在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话只会更加刺耳,你明白了就好。” 浮梦不可置信地看着千夜,眼前的公主好像变得陌生,明明她就不是这样的啊。 女子的清誉是多么重要,是女子的全部啊,就算死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啊,可千夜怎么能?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和不知道哪来的野男人在房间里……况且! “公主不是说喜欢江大人吗?” 她闭上眼喘着粗气,她要征服自己内心对主子的恐惧,她要一股脑把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说出来。 “你说自己喜欢江大人,可是你却在这儿做这种事!是,这不是作为奴婢的我能管的!但是中原不比大漠,我不知道公主原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公主若还是喜欢江大人,就烦请你不要再这样了,你这样……你这样……” “我这样如何?” 浮梦垂着头,眼泪霹雳啪地滴在地上,“你这样只会让你喜欢的人感到羞愧!” 半晌,千夜道:“说完了?” 浮梦抬头睁大着眼盯着千夜。 “说完了就出去吧。” 千夜向没事人一样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痛快地喝起来。 浮梦看着千夜很陌生,她吸了吸鼻子退出房门。一转身院子前居然站着很多人,都是各宫的宫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千夜在房间与陌生男人苟且的事,他们望着浮梦的方向讥笑,指指点点,互相咬耳朵不知道再说什么更加恶心的坏话。 浮梦没有千里耳,可是今天她好像听到了所有人的声音,他们仿佛抓着自己,推搡着自己的身体告诉她自己的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随便、恶心、水性杨花等所有不堪的词好像都能形容上。 她垂着头,曾经的她还知道千夜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她可以用很多的勇气跑过去反驳他们,但是这次即便自己再有勇气,也不知道该如何为她辩解半分。 千夜知道自己现在从正面大摇大摆地出去定是众矢之的。可是这件事还没完,祁楚晴、牧云秀,她们都看到了江无卿的样子,不去说清,她实在不安。 千夜熟练地从后窗跳出去。真是难为她除了自己的住所谁在哪都不知道,只能像个小偷一样推开后窗一间一间地找。 直到她站在一扇窗前,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莺莺。 “真是太过了,原本我还以为沙国人只是蛮横不讲道理,行为粗鄙了一些,现在看来就连女子最起码的自尊自爱都没有,青天白日的居然在床上,骑在男人的身上,真是太恶心了,幸好小姐你趁早认清了她不再与她来往,不然还不知道怎么丢脸呢!” 牧云秀愣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可她明明就看到千夜进了江无卿的房间,看到了那样的画面自己还会去和男人…… 骆禾点点头,表情凝重,“的确是真的,因为江大人的院子里出了刺客,听到公主和牧云小姐的声音之后御皇暗卫就立刻对所有房间进行搜查,直到到了千夜公主房间,破门而入之后,那个场景很多人都看到了。” 祁楚晴知道是千夜带走了江无卿。当时她从房里逃出来的时候吓坏了,连嘴唇都在颤抖,面对千夜的询问更是说不出话来,双膝发软根本就没办法走动。 若不是担心千夜自己进去会发生什么危险,她也不会壮着胆子去门前查看里面的状况。 她亲眼看到千夜扛着江无卿从后窗跳了出去。 莺莺叉着腰,嫌弃道:“我原本还以为浮梦那丫头挺好的,只不过唯诺了一些,没什么出息。现在看来她可太出息了,据说她还帮那个沙幽客挡住了御皇暗卫,她一定知道千夜在里面和男人做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挡在门前,只不过没挡住还是让自己主子的丑事公之于众了。” 千夜站在窗前听着里面议论自己声音,她知道自己连累了浮梦,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被别人议论纷纷,无论她走到哪也不会好受。 只可惜,她没办法和她讲实话,哪怕浮梦告诉自己不愿意再留在寒梅林院,她也可以随时帮她一把,直到她能找到一个能让她直起腰的主子。 千夜靠在墙上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敲了敲窗子,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半晌一个人走过来,隔着窗子,疑问道:“谁?” “千夜。” 骆禾回头惊讶地看了看三人。 “快打开。”祁楚晴站起身急忙走过来,这件事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让千夜进来才能够说清。 千夜利落地翻进窗子,沉默地看着脸上挂着四个不同表情的人。 “阿夜。”祁楚晴上来拉她,“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你把……” “楚晴。”千夜打断她,看着骆禾和莺莺,“你们俩先出去吧。” 骆禾看了一眼祁楚晴行礼便要退出去,只有莺莺脸上有些怒气,她主子可没让她出去,她凭什么听她千夜的话! “莺莺,跟着骆禾出去。” 祁楚晴发话莺莺也是没了办法,只能负气出门。直到大门被关死,祁楚晴才敢继续问。 “阿夜,我明明看到你带着江……带着他出去了,为何会有你在房间与人苟且的传闻?难道你身下的人就是他?” 千夜扶着祁楚晴,就算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被吓的双腿发软,若不是着急问她原因,恐怕根本就没办法自己站起来。 “楚晴,你说过你一直都记着我在靶场救你一命的恩情,是吗?” 第52章 东窗事发 祁楚晴愣一下,点点头,“是,若不是阿夜,恐怕我现在早就不能平安地站在这儿了。” “我当初救你们,的确是举手之劳,没想过要什么,但是现在我想让你们还我这个恩情。” 牧云秀盯着千夜,“你要做什么?让我们为你说违心话?说你那些不洁的传言都是假的?” 千夜看着她们,目光深邃,“我让你们忘了今天看到的一切。” …… 祁楚晴道:“阿夜你是指,江大人?” “对。” 牧云秀垂着头,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内心,她喜欢江无卿不假,从她见到这个人第一面就爱上了他。 可是江无卿从来都没有给过她什么特别的期待,只有自己围着他一直跑来跑去。 她喜欢他,喜欢他的样貌,喜欢他的才华,所以她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态度……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一直如画一般的仙人忽然像个妖怪一样在自己面前变得可怕,丑陋不堪的时候、当他被身上的痛苦折磨地向她伸出手的时候,她怕了,那个时候她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别碰我!! 那一瞬间,曾经自己心里藏着的爱荡然无存,就像是一阵被风吹散的烟,当她看清这个人之后,留下的只有恐惧和厌恶。 呵呵呵…… 牧云秀笑了,她蜷缩着双腿将脸埋在双膝上,她笑了,但是声音却如哭了一般。 “阿秀……”祁楚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抱住她颤抖的身体,“阿秀。”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能做到的只有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安慰她。 千夜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们,这次她离开前一定要得到她们答应保守秘密的答案。 “真好笑。”牧云秀抬起头,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千夜,咬着牙根,“你真好笑。” 千夜不想和她过多纠缠,直言:“可以,还是不可以。” “你觉得自己很英雄吗!”牧云秀忽然站起身挣开了祁楚晴,跑过去一把拽住千夜衣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很厉害啊!” 千夜看着她几乎扭曲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一把打开了她的手。 “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些的。” “在房里,被你坐在身下的,就是江大人,对吗?” 千夜挑了挑眉,既然她们知道江无卿的秘密,那自己没必要再过多的隐瞒,“所以?” “你救了他,你在打什么算盘啊?啊!” 祁楚晴拉开牧云秀,她果真没看错,“阿夜,你要解释啊,你不能这么让外面的人非议你!” “他们说什么,做什么,看到我在想什么,我从来都不在乎,我千夜没什么好解释的。” “可是你明明就是因为江大人才会被人议论啊,女子的声誉是多么重要这些不用我告诉你吧!” “不用。”和江无卿温习选考时的第一课便是女德。 牧云秀拦着祁楚晴,道:“楚晴,你不用再说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是故意的。” 祁楚晴愣道:“什么?” 牧云秀一把拉住千夜的胳膊,“你是想要救他,搏好感是吗?” 祁楚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牧云秀,她真没想到如今这么大的事上面,她对千夜说这么多都是在争风吃醋! 千夜垂眼看着她,眼神闪着不屑,“对,没错,怎么样?” “你!”牧云秀暴怒,她用全身的力气想甩千夜一巴掌,可是凭牧云秀的速度想要躲开对她来讲简直轻而易举。 千夜盯着愤怒的牧云秀,这样子和摇桑真的是太像了,只不过,摇桑也许还能比她强上一些,最起码从自己对她的了解便知道,若是今日出事的是沈安,至少摇桑不会满脸惊恐地抛下深受折磨的江无卿夺门而出。 千夜道:“承认吧,你只不过是在羡慕我,羡慕我可以在危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救他,而你却只能吓得魂飞魄散地逃避他,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丢下他,懦弱。” 牧云秀抱肚子蹲在地上,她感觉自己胃里仿佛有一把利器在搅动,只要她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就忍不住恶心。 无论别人说什么,她始终都没办法接受,她想把自己脑子的记忆掏出来,撕碎剪烂丢掉,她不想知道她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祁楚晴咬着下唇,声音颤抖,“可是阿夜,就算我们什么都不说,我们帮江大人保守住这个秘密,但是你不能用自己声誉去保护他,你不知道别人的嘴里会说出什么,你不知道这件事会影响你多久,这太可怕了,你会后悔的!” 千夜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样看我,但我容不得任何人非议他。” 祁楚晴怔在原地,片刻,默默道:“难道阿夜喜欢的也是江大人?” 喜欢吗?喜欢。 但她没必要说出来,她不想给江无卿平添烦恼,或许在她送他安眠丹的时候,送他粉团子的时候想过要点回报,但在靖雪山峰的悬崖上、在刚才自己的房间里,至少这两次她从未想过让他记住自己什么。 “我可以当你答应了吗?” 祁楚晴抽抽鼻子,将脸庞的泪擦干,“如果江大人依旧是从前的江大人,我答应你。” 千夜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微微一笑。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看着牧云秀这番模样恐怕也不适合自己再继续待在这里,她走到后窗前,回过头望着双眼透红的祁楚晴,“谢谢。” 千夜回到房间,桌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她走过去,瓶子下面压着一张宣纸,里面写着烫伤药三个字。 是江无卿的笔迹……千夜轻轻勾勾嘴角。 明明都告诉他自己也有药的。 千夜把纸重新折回去,打开活塞,把粉末倒在手心。 其实她不没有很在乎手心里的水泡,从小到大因为练武,她可没少受伤,皮实得很,除了当时把手放上去之后的灼烧痛之外,之后就已经没什么事了,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水泡没有马上破掉。 直到入夜,眼看着夕阳西下,天也逐渐黑下来。 今夜的花舞城全然没有受到白天刺客传闻的影响,依旧是那么热闹,即使住在春山宫的后侧也能听到外面隐约的小调,想到夜宴,舞姬载歌载舞的模样。 从浮梦生气地退出去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千夜躺在床上望着房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着浮梦说了过分的话。 算了,若是她没办法相信自己,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一样的。 千夜闭上眼,明日就是他们启程离开的时候了。到时候边拓罗也会带上成格朗和摇桑离开,那时候自己或许可以清净不少。 迷糊中忽然传来一阵讨厌的敲门声。千夜套上衣服起身开大门,成格朗居然站在门前抱着胸,看他得意的表情,千夜微微皱起眉头。 “有事?” 成格朗往她身后看了看,“你自己?” “什么意思?” “白天关于你的传闻可是天花乱坠呢,现在谁不知道你千夜的德行。” 千夜眯起眼,“有屁快放。”她没空站在门口听他对自己冷嘲热讽。 “好,你不想听我说,那你就去听父王说吧。” “父王?” 成格朗道:“你以为我是闲得没事做故意来你门前嘲讽你的吗?你白天做的好事被大肆议论,如今父王也知道了,现在叫我来带你去春山宫给所有人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看到的就是事实。” “你和我说没有用。”成格朗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去春山宫说吧。” 千夜知道躲不过,索性祁楚晴也算答应她不会说出去了,说就说,她既然做了就没打算怕过谁。 “你等我一下。”千夜回屋将自己的头发束好,换上一身黑衣以防万一。 千夜跟着成格朗上了大殿,依旧是昨日用来办夜宴的地方,但同样的场景,却没了昨日的欢乐。 祁清河与边拓罗依旧并列坐在台上,台下的人整齐地坐在左右两侧,每个人的身后站着自己的侍从,浮梦站在自己空着的位置后侧,所有人半垂这头,空气仿佛都凝在一块,让人窒息。 成格朗留千夜一人站在大殿中央后主动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坐下。 千夜抬着头,手握紧拳放在胸口,“迦漠珂罕·千夜拜见父王,拜见祁皇。” “千夜。”边拓罗缓缓地开口,“今日父王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你可知道?” “女儿知道。” “那你可有什么想要为自己辩解的?现在所有人都在这儿,你有什么被冤枉的就直说,父王替你做主。” 千夜看着边拓罗,平淡道:“女儿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说的全都属实?” “是。” 金光一闪!突然飞来的金印砸在千夜的额头上,一股温热的血顺着她的太阳穴缓缓留下。 这一下砸得非常突然,吓得所有人心里一惊。沉甸甸的金印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直接在地上留下一个小坑。 “跪下!”边拓罗怒吼。 千夜直着身子照做,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边拓罗见她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起来! 他站起身气得在台上来回踱步,“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你就认!啊!你是吃错药了吗!你不是认吗?那你说,他们说什么了!” 千夜道:“无非就是女儿在房中与男人的事,可以想象。” “可以想象!”边拓罗咬着牙,“你自己丢人就算了,还给沙国丢人!” 原来是自己的行为丢了沙国人的颜面。千夜道:“正好今日所有人都在,我解释,白日你们看到的所有事都是我个人的事,不关沙国。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你说呢!”边拓罗快步走下台子,抽出腰上的狼骨鞭对着千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摇桑看到边拓罗抽出狼骨鞭心里一惊,就算她平时非常讨厌千夜,但这鞭子落在身上的痛,也足以让她暂时放下对千夜的厌恶。 千夜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狼骨鞭,看来她的行为真的惹毛了边拓罗,要是她没记错边拓罗从来都没有用这鞭子打过活人。 狼骨鞭叫做狼骨鞭,但它整体并非全由狼骨所制,一节狼骨一节钢铁,鞭子甩起来沉重缓慢,若是持鞭人的力气不够便会无法驾驭,相反若是能将这狼骨鞭甩起来,打在身上落鞭之处大多骨折断裂。 鞭子落下之后必定会流很多的血,看来她这黑衣算是穿对了。 千夜沉默不语,她没什么好解释的,能说的,想说的,她早就说过了。 “阿夜……” 祁楚湘一把按住祁楚晴的手,瞪着她,“疯了吗你!” 单看狼骨鞭就知道它落下之后会有多吓人,更何况拿着他的还是大漠最强的王,边拓罗!不但祁楚晴,所有人,无论心里怎么想千夜,都不由地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见千夜沉默,边拓罗更是震怒,“好啊,好,你可真是我边拓罗的好女儿!不是不说吗?我今天就打到你说!” 边拓罗挥起长鞭,忽然千夜眼前一黑,极速下落的狼骨鞭竟然被人攥在手里。 江无卿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地盯着边拓罗,“别打她,不是她的错。” 千夜被冲出来的江无卿吓呆了,他为什么会冲出来!惹怒边拓罗到底会怎么样,就连她这个女儿都说不清。 边拓罗早就看江无卿不顺眼,若不是他频出主意,自己早就攻下了中原,还能变成现在这样和那个废物祁清河一同坐在上面? 他怒视着江无卿,这人面无半点血色,连气息都喘不匀就敢来挡自己的鞭子,“念在你不是我沙国臣民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滚开。” 江无卿握着狼骨鞭竟然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 千夜惊慌地拉着江无卿的手臂,道:“你干什么冲上来啊,赶紧放手!不干你的事。” “也不干你的事。”江无卿忍着胸腔里的疼痛剧烈地咳了几下,就算他的身体样貌恢复了,但是早上回形对他的伤害还远远没有结束。 千夜扶着身体打颤的江无卿,虚弱成这样,真不知道刚才他是怎么做到单手挡住边拓罗的狼骨鞭。 边拓罗见千夜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而且这变化还不小。 第53章 迫于无奈之下的婚约 忽然边拓罗笑了一声。 “看来,你就是让我女儿被非议的罪魁祸首了。” 千夜猛地抬起头,“与他无关!” 边拓罗冷哼一声,“不要把大人当成傻子。” 突然,边拓罗毫无征兆地抽出鞭子对准江无卿大力一挥。 “无卿!” 一鞭下去重重地抽在千夜的右肩上,千夜双眼一黑,肩臂上的血肉连同布料瞬间绽开,麻痹侵蚀着她的大脑,仿佛整个右肩被利刃砍掉一般,额间的细汗连同血水混在一起,恍惚间她好像看到狼骨鞭上挂着她的红肉,在她的面前慢慢滴血。 江无卿缓过神,他被千夜一把护在身下。 她在颤抖……哪怕白天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被烫得满手是水泡都没有皱一下眉毛,现在居然疼得发抖。 他直起身,千夜已经没有力气压制他,她只能冲着他摇头,叫他不要顶撞边拓罗。 江无卿看着千夜的肩,整个右臂的衣袖已经被血染透,连黑色都没能遮住她身上的红。 千夜眼神迷离,随时都有昏过去的可能。 江无卿扶着她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千夜,千夜,不要睡。” “还说不是他。”边拓罗盯着江无卿,“就是你吧,白天和千夜在房间里的男人。” 江无卿将千夜靠在自己怀里,道:“是我,怎样?” 事情从千夜牵扯到江无卿,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从来没人想过那个人能是被众多权贵示好却从来都没有回应过的江无卿,在旁人眼中哪怕这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边拓罗有些得意,他转过身假装尴尬地对着祁清河感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祁清河也是吃惊,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千夜咬着牙却还是忍不住肩上剧烈的痛感,她抬起左手一口咬在手背上,想用新的疼痛来分散肩上的疼痛。 “你做什么!”江无卿拉开她的手腕,“你疯了。” “哎,你看看真是年轻人,看见他们这样情真意切的我还真想起来我们年轻的时候。” 祁清河听着边拓罗自说自话,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这原本只是来看热闹忽然就变成了自己家的事,真是让他头痛。 边拓罗微笑地看着祁清河,“江大人可是有婚配啊?” 祁清河摇摇头,“还没有。” “那正好,左右我的女儿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趁我今日在这儿,你我就将我们两人的婚事定了,如何?” 祁清河明白边拓罗定是知道了江无卿在祁朝真实的身份,所以才顺水推舟,准备利用自己的女儿来牵住江无卿。 就算不会让他变成自己的人,最起码也会让他平添不少不便,至少为朝廷出谋划策的机会就会变少许多。 但如今,这事摆在他面前,江无卿的确和千夜发生了那种事,仅一日两人的事遍传的沸沸扬扬。 若是自己不同意,边拓罗自然不会放过损了千夜声誉的江无卿,到时候想必又是一次麻烦。 祁清河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不成!” 边拓罗怒道:“你说什么!” 江无卿跪直身子,正声道:“我从来没有要迎娶千夜公主的念头,还希望沙王不要逼我。” “逼你!我女儿和你在房间里也是我逼你的!?” 边拓罗猛地从王位上坐起来,握了握手中的狼骨鞭,气得咬牙切齿,“今日你只有两个选择,娶她和死!” 千夜深知边拓罗是说一不二的人,也深知江无卿并不会贪生怕死。 她撑着身体勉强自己坐起来,缓缓地抬起左手挡在江无卿面前。 “女儿答应婚事,江大人也是有自己的顾虑,他不是有意要违抗父王的……还请,父王息怒……不要怪他。” “千夜……” 千夜回过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你会娶我的,对吗?” 江无卿刚想开口拒绝,可千夜捏了捏他的手心,满脸哀伤地看着自己,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求求你,先活下去。” 这句话让江无卿活活将想要说的话咽了进去,可他无法开口说自己愿意,只能沉默不语。 边拓罗看出江无卿不愿,若是他在这儿顶撞了自己,找个理由把他杀了,可比让千夜牵制他更能一劳永逸。 “你到底要不要娶我的女儿!” “要。”千夜虚弱地笑了笑,“父王,无卿他一直都很内敛,中原人嘛,对这种事不好意思,您看他……也没有反驳我啊。” 边拓罗见江无卿似乎没有反抗自己的意味,为了活着躲在女人身后的军师,心里对他多了一丝不屑,冷哼道:“那就在这儿,我要看着你们把婚事办了。” 祁清河道:“在这儿是不是太仓促了。” 怎么说这也是公主和朝廷命臣的大婚,不留一段准备的时间怎么能做好? 千夜知道江无卿不愿,只能说道:“不如简单一点吧,就请父王和皇上互相为我们交换一张书柬,证明我与无卿成婚了即可。” 祁皇道:“大婚一人一生只有一次,公主你确定只要一张文书?” 千夜点点头,“我确定。” 边拓罗起身走下来,千夜下意识地用身子护住江无卿,体验过一次狼骨鞭之后,那滋味她这辈子都不想让江无卿尝到。 边拓罗瞪着千夜,“看你做的好事!” 见边拓罗离开,成格朗和摇桑也立刻跟了上去。 千夜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想要捂住右臂的血,可是伤口太大根本就没有地方下手,若是再在殿上纠缠一会儿,不会失血而死,估计也会当场昏过去。 祁清河从来都不喜欢打打杀杀,不爱练武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对血有着异常厌恶心,他撇开眼,吩咐道:“无卿,快把千夜公主送回去,叫太医过去给她诊治。” 江无卿心情复杂,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千夜变成了夫妻,他依旧不想去承认。 她几次奋不顾身地救自己,他感谢,但他只想找机会把这些都还了,对于娶她这件事,他从来都未曾想过,他不喜欢她,更不爱她,这样下去他们绝对不会有好结果,他明知道,明明都知道。 江无卿将千夜扶到床上坐下。千夜看着他的表情,真是难过到不能再难过了。 “江大人是有喜欢的人吗?” 江无卿怔了怔,“没有。” “我只想让你活下来,若是刚才不同意的话,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千夜垂着眼,鼻子有点酸涩,“你放心,即便我们成婚了,做了名义上的夫妻,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 她勉强地笑了笑,“我想救你,所以不会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们就这样骗过所有人吧,等到我们互相有一个找到了自己真心爱的人,我们就散,所以,别再闷闷不乐,好吗?” 江无卿没有回应她,转言道:“你再忍忍,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千夜点点头,他不想和自己说这件事,或许她真的很自私,他怨她,她不怪。 细来想想若今早出事的人不是江无卿,她可能会救,但是她绝对不会为了帮他隐瞒这件事搭上自己的清誉,更不会在大殿上直接答应与他成婚。 江无卿不喜欢她,所以对于娶她这件事他是痛苦的,和自己相比,他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对她发过一点脾气。 很快,李太医提着药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刚上前一搭眼就被千夜肩上的伤口吓得后退两步。 肩上的伤口已经不是简单的一道绽开鞭伤了。 很明显那凹凸不平的伤口上已经有部分血肉被鞭子抽走,若是仔细查看一下,大概能在伤口最深的地方看到白骨。 他赶过来的时候的确听说了伤势不小,但是完全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宫中的伤能找到太医治疗的都没什么大的皮外伤,太大的一般都是宫人,直接就死了,也轮不到自己去看。 常年不见这种渗人的伤口,忽然间李太医觉得只要他看着千夜肩上的伤,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就让他的胃里涌出一股翻江倒海的酸气,让人恶心。 江无卿从房里出来,祁风正站在门外等他。 “你没事吧。” 江无卿摇摇头,“没事。” 祁风觉得这样谈话实在太压抑了,只好放轻松,像平时那样与江无情对话。 “哎呀,其实千夜也很好啊,长得美不说,还身手了得,浑身上下一股侠气,不扭捏不矫情,那些小女子身上的缺点她一概没有,这样的女子娶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就从了吧。” “可我不爱她。” 祁风被江无卿的这句话直接噎死,对于一个人来讲娶一个不爱的人哪怕她有所有人都称赞的优点,自己本身也不会感到快乐和幸福。 祁风道:“可事到如今,你也只能从了。你想想千夜身上的伤,再想想她习武多年,若是你挨上那么一下非要了你的命不可。”他顿了顿,问道:“在生死上,你没有讨厌千夜到宁可死都不娶她的地步吧。” “我不想娶她和死没有关系。”他不讨厌千夜,但是这也不是说自己不讨厌就可以娶。 “那你们为什么会呆在一个房间?我可听说了,衣服都没穿,你在床上,千夜坐在你身上。” 江无卿叹道:“这只是个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江无卿从来不会骗人,既然他说这是误会那就必然是个误会。 只不过祁风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现在的江无卿,毕竟这件麻烦事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无论这时候他说什么想让江无卿想开点,都会变成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也偷听的差不多了吧,出来!” 祁风一吼,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院门口探出头,借着月光,来人正是浮梦。 “江大人……白天的真的是你,也真的只是个误会吗?” 江无卿默言,他没义务和一个侍女解释。 祁风道:“说是就是,你什么时候见过江大人骗人?” 浮梦见祁风如此斩钉截铁,问道:“四皇子您真的就这么相信江大人?” “信啊,我知道他,他宁可不说都不会说谎。”就在刚刚他不也是,即使面对边拓罗的狼骨鞭,不愿意也不会说自己愿意。 浮梦垂下头,这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她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在地上,噼里啪啦。 祁风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我没有相信她。” “什么?” 浮梦忽然抬头昂天大哭起来,“我没有相信公主……我还埋怨了她……我没有相信她。” 江无卿不善得盯着浮梦,冷声道:“你对千夜说什么了?” 祁风见状况不对,赶紧道:“先别哭了,赶紧说你干什么了?” 浮梦抽泣着,说实话,若是叫她回想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 只不过她当是很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总觉得当时的自己好像对千夜很失望,所以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祁风看了看江无卿,他的脸色出奇的不好。 祁风心念不好,看来还是大家以讹传讹,两人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难言之隐啊…… 一个站在院子大哭,一个杵在原地沉默不语。 站在两人中间祁风真是难受得要死,其实他对于这件事也完全体会不到江无卿的痛苦,就算他之前就认为江无卿和牧云秀绝对不会有什么可能,但现在只要江无卿娶了千夜那以后与牧云秀就真的没什么可能了,从自己的角度上将甚至还有那么点小庆幸。 千夜身上的伤实在太过于严重,李太医光是忙活就弄到差点天亮。 祁风支着下巴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眼看着就要睡着了,忽然一下没稳住,差点将自己摔了出去、 他揉了揉眼,院子里的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木头,都跟石像一样,昨晚杵在那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哎呦,你们俩能不能换一个姿势啊,你们不累本皇子我看着都累了。” 江无卿声音有些沙哑,“你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若是按照原先的计划,今日祁皇就会离开花舞城。 第54章 但是我不可以 祁风道:“你这样我哪敢啊,可别小看我的义气。” 忽然房门忽然被打开,李太医满眼血丝地走出来,脸色灰了好几个度还不忘礼节,拱手请安,“大人,四皇子。” “怎么样?” “回江大人,公主的肩算是保住了。只不过她的伤实在太严重了,今后就算恢复了也会对日后的生活产生影响,还希望等到公主醒了之后大人能够劝劝公主,叫她想开些。” 江无卿顿了顿,“你的意思是说,她以后可能再也不能用弓箭了?” 李太医点点头,“伤势正好在千夜公主惯用的右肩,那狼骨鞭抽在身上留下的并不是简单一道鞭伤,肩上有很大一块的皮肉都已经被鞭子抽走,上面都是白森森的肩骨。不说需要控制力道和平衡弓箭,就算是简单的提刀舞剑都可能会成为奢望。” …… 李太医走后,江无卿望着紧关的房门发愣。 她可能再也用不了武器了,她的武功废了。 他知道,他见过,他心里都明白千夜的身手到底有多好。 当初自己随祁风在大营收到张守林的信鸟,得知有难后快马支援,千夜倒骑红马,竟能徒手接过游牧族飞来的利箭,无论目标是什么总能做到百发百中。 在长啸渊,为了救他,她像一只灵巧的豹子从林中冲出,提起长刀冲向刺客,刀法简单利落…… 可只是这一下,为自己挡地那一下,这些年间她的热爱,她的努力,她的天赋全部都因为自己瞬间粉碎。 是自己,都是因为他,全部都是。 祁风在一旁把李太医的话听得真切,这个结果他也不敢相信。 “……无卿。” “祁风。”江无卿背冲祁风死死地攥着拳头,“回去休息吧,让我静静。” 祁风没有再像昨天那样拒绝,他伸手拍了拍江无卿的肩,“别太自责了,千夜的伤不是你直接造成的。” “回去吧。” 祁风点点头转身离开,他认识江无卿三年多。 从他在朝中出现,用自己的才华征服朝廷上的老顽固,到去白镜园做了教书先生,虽然他表面总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江无卿,他从来没见过。 他和千夜,从两个完全不熟悉的人,从两个没有互相了解的人,突然间变成了谁都无法斩断的联系。 这对于本来就没有任何计划的他来讲,这种折磨只会越放越大,愧疚也只会越来越深。 “什么意思啊?” 浮梦呆呆地看着两人,刚才李太医的话她好像听懂了,但是她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只要有一个人告诉她,现在就告诉她全部都是自己的幻觉,李太医说的都不是真的,全部都是在和他们开玩笑,吓唬他们而已。 “浮梦。”祁风道:“跟我走。” “……去哪?”浮梦摇摇头,急声道:“我哪都不去,我还没有和公主道歉,她一定对我忽然发脾气的事很失望,她一定在怪我没有信她,她要守着,等着她醒过来,等她……” 祁风叹了口气,“你现在呆这儿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看着默默走进去的江无卿,“如今你家的公主无论什么事,都是江大人的事了,跟我走,等到千夜醒了再回来。” “不要。” 祁风没了耐心,直言道:“你不是想和千夜道歉吗?你认为千夜重伤再床醒过来想看到你吗?” “哥哥!” 祁楚晴惦记千夜的伤,昨夜她被祁楚湘拉着脱不开身。 今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她就立刻带着骆禾赶过来,刚一个靠近院子就听到祁风对浮梦说的话,简直可以用过分来形容。 “你怎么来了?”他往后瞟了瞟,“牧云秀那丫头没和你来?” 祁楚晴没工夫回答祁风的问题,埋怨道:“哥哥你怎么能对浮梦这么严厉?千夜受了重伤她本来就已经很担心了,你这又是干嘛?” “担心。”祁风又看了一眼连脸都哭肿的浮梦,“我只是不过说了个实话。” “好了,哥哥!”祁楚晴转头吩咐道:“骆禾,带浮梦先回去,我看看千夜,之后自己回去。” “可别了。”祁风急忙拦住要进屋的祁楚晴,“里面啊,不是你能承受的,听哥哥话,先回去,等到千夜醒了,再过来。” 祁楚晴看了看祁风认真的表情,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选择听了祁风的话,点点头,转身与祁风一起带着浮梦离开。 江无卿站在千夜的床前,外面的天明明都已经渐亮了,可是这屋里依旧昏暗得很。 静谧的房间里他隐约能听到千夜浅浅的呼吸声。 他望着她沉睡的脸,从昨晚到现在,千夜的脸和唇都如同一张未被沾染过的白纸一般,毫无血色,一层细小的汗珠浮在她的额头,白色的绷带一圈又一圈地缠在她的肩上,好像只要少缠上一圈鲜血马上就会殷出来。 江无卿走过去拿起一旁的面巾轻轻地擦掉她额头、脸颊、脖子上的汗珠。 可是它们就像永远都无法擦干一样一层又一层地从她的皮肤上冒出来。 江无卿捏着面巾的手僵在空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连累过一个人,从来都没有感到如此无助过。 他宁可所有的伤都出现在自己身上,他宁可这种痛苦都有自己来尝。 把千夜牵扯进来,他不想,也从未想过。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江无卿红着眼眶,这种折磨简直就像一把利刃在他的皮肉上隔开一个小口,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创口连着血慢慢撕开,痛苦至极。 “江无卿……” 千夜虚弱的呼唤让他呼吸一滞。 千夜眯着眼,她看不清楚他的脸,肩膀上的痛感让她双眼模糊,只不过隐约中她好像听到了他难过的声音。 “你醒了。”江无卿急道:“有没有哪里奇怪的地方?” 千夜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手忙脚乱,一会儿问她情况,一会儿又要找李太医,想看着自己又想起身出去找人。 “你冷静一下。”千夜的声音微弱,“我没事,没有不舒服,你坐下来。” 就算他这样说江无卿依旧没办法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像没事一样坐在她床边,直到千夜伸出左手想要拉他,才让他听话地坐下来。 “你现在不要乱动!” 千夜无奈道:“这是左手。” “左手也不行。” 江无卿抿着嘴,他实在没有办法告诉千夜她今后可能要靠着这一只左手生活。 她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会哭?会崩溃?会面无表情? 还是会叫他出去,她要冷静? 他不敢,他真的不敢说,无论是哪一种反应,他都没有办法承受。 “你怎么了?” 千夜看着他的表情,简直比自己还要难看。 “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 千夜知道江无卿现在所有看似都在担心自己的表情其实都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愧疚,并不是真的心疼自己的伤势有多严重。 她忽然勾了勾嘴角,“我没想过要你还什么,如果你真的觉得很愧疚的话,那就不要再想着和边拓罗作对,不要拒绝我们的婚事,只要我的伤没有白受,我就不会怪你。” “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无卿无法理解,若是之前的自己,他可以理解千夜的做法。 但是她看到了,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看到了自己最恐怖丑陋的一面。 她明白他和所有人都不同,而他们这种人到底是什么根本就没人知道也没人理解,为什么,她还选择去救自己。 “要我说实话吗?” 江无卿一愣,他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千夜看着他有些惧怕的表情笑了笑,道:“算了,说了你也不爱听。” 空气忽然凝重了起来,江无卿不知道要和千夜说什么,而千夜自己就算可以不断地和他找话,可是现在她的状态根本就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望着渐亮的屋子,问道:“你是照顾我一晚了吗?” “没有,是李太医给你医了一晚的伤,刚才直到他走了我才进来。” “那你,有休息吗?” 从昨天早上回形之后,江无卿虽然从外貌上很快地恢复了原本的长相,晚上在对峙边拓罗的时候她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 若是因为自己又一晚上没睡那岂不是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吗? “我不累。” “不成,你去休息,不用看着我。” “不行,你的伤随时都有可能再流血。” “那你帮我把浮梦找来吧,虽然她可能还在生气,但是起码可以帮我给太医通个消息,你也可以回去休息。” 听到千夜提到浮梦,江无卿眼神暗了暗,看上去似乎并不想帮千夜这个忙。 “怎么了?”千夜问道。 江无卿摇摇头,“无事,我只是奇怪,她以下犯上,对你出言不逊你居然还会当没事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女子的清誉向来都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浮梦对我感到失望和生气也是正常的反应,我没有怪她。” “你还真是大度呢。” “是吗?” 她大度? 其实她只是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大度,越喜欢就会越严重,只要足够喜欢一个人,她便什么都能做到。 江无卿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按照千夜说的去叫浮梦。 就算他现在真的回去,躺在床上也不会有任何的困意,与其看着房梁干瞪眼,他还不如呆在千夜身边,看着她的状况,随时做些能做的。 沉默了一会儿,江无卿忽然先开口,问道:“你昨日和我说是真的?” “什么?” “就是,你说我们成婚的事只是名义上的,没有实质。” “难道你害怕我会骗你,会不顾你的意愿对你做什么?” 江无卿知道现在千夜的状况不应该说这些,但是他的心意坚定,哪怕看到千夜身上的伤也从来都没有变。 “因为,你不是说你,说你……” “我说什么了?” “说你喜欢我。” 千夜心里一惊,她的确喜欢江无卿,可她何时当着他的面承认过? 她知道江无卿这人一直都是直球,不会拐弯抹角,她只记得当初在引天落瀑布的洞穴里他的确十分明了地问过她,是不是喜欢他,但是她明明就记得自己用报恩两个词搪塞过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 江无卿垂眼,脸上有一丝无奈,“你太明显了。” “……有吗?” “你我刚认识三个多月而已,你对我做的种种如果都不是因为喜欢的话,那我只能认为你的真实身份不是沙国的二公主。” “不是二公主是什么?” “普陀济世。” “……有那么严重吗?” “很严重” 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而已。 其实她也知道这样做有很大可能对于江无卿会是个麻烦,但是面对他遭遇的种种,就算旁人给她一万个理由她都不会选择不冲上帮他。 江无卿道:“所以话说回来,你为了我可以三番五次地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上次洞穴的事加上这次,伤一次比一次严重,你究竟有多喜欢我才会做些?你现在的伤有多重,对我抱有的感情就有多强烈,所以你真的可以吗?可以和我成婚,可以只和我挂着夫妻的名分,可以呆在我身边看着我做自己的事,直到我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可你什么都不能做,你真的可以吗?” “……我可以。” “但我不可以。” 江无卿深呼一口气。 他已经让千夜因为自己的事一次又一次陷入危险境地,对于她多次的舍命相救,这次又因为她断了肩膀,这辈子都可能再也不能习武。 这样的亏欠他已经不知道如何才能还清了,所以他绝不能再因为听她的话,让自己耽误她,错过人生中最好的年华。 …… 江无卿看着千夜,目光从来都没有那么温柔过。 他缓缓开口,道:“千夜,经过这几次的事,我明白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对你没有那种喜欢,所以不要因为喜欢我就忘记找到一个真正应该让你托付终生的人,也不要忽略喜欢你的人,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找到你喜欢的同样也喜欢你的另一半。” 千夜鼻子一酸,眼眶里的眼泪差点就当着他的面留下来。 她立刻别过头,让自己无法控制的眼泪在一个江无卿看不到的地方留下来。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如果他再说下去,她的最脆弱的地方就会在他面前暴露无疑。 她不想这样,她不想自己最后那么一点颜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5章 真心换设计 “出去吧。” “千夜。” “好了,你给我些时日叫我想想好吗?”她苦笑了一下,“就算我可以不和你成婚,但总要想一个办法叫父王同意吧,不是我说可以就可以的。” “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 “不用了。你现在只要出去这个门,就是对我最好的办法了。” 江无卿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想法。 直到听到被关上的大门,千夜才敢把头回正。 她忘记自己手臂上的伤,居然习惯性地想抬起右手抹掉脸上的眼泪。 可是她的右臂又怎么能因为她想就能抬起来,她咬着牙将左臂搭在额头上,挡住双眼,筋骨上传来的撕裂感还没有她心脏传来的痛强。 她从未想过,原来喜欢的人对自己抱有真心实意的祝福是这么的残忍。 江无卿刚一出房门,就看到浮梦一脸焦急地站在院子里,后面还跟着祁楚晴和她的侍女骆禾。 见到江无卿祁楚晴的身子一僵,眼神有些闪躲,很明显她在害怕江无卿。 江无卿看在眼里,但是他一直都认为看过他回形模样后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浮梦急道:“江大人,公主她怎么样了?她是醒了吗,我可以去看她吗?” 江无卿知道千夜在哭,直言道:“你现在不需要进去,别打扰她。” 见江无卿离开,祁楚晴拉着浮梦,道:“再等等吧,阿夜不是那种记仇的人,她现在一定很痛苦,所以你还是再等等吧。” “可是……” 骆禾道:“公主说的没错,你现在就算见到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最起码可以照顾她。” 浮梦不知道现在的千夜究竟怎么样了,可是昨晚在大殿上,千夜的血落了满地,只要她一闭眼那场景就如同印在她的脑海一般清晰。 她真是疯了才会和公主生气! 浮梦忽然来了力气,她挣开一直拉着自己手臂的骆禾,跑上去直接推开门。 昏暗的房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望着床上单薄的身影愣住了。 祁楚晴见浮梦闯进去,便让骆禾呆在原地守着,“谁也不能进来!” 她踏进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千夜像是没了呼吸,整个房间都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她赶紧冲上去,千夜望着房梁眼神血红空荡,那个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变得灰暗涣散,失了所有的光。 她转头看了看冲进来的祁楚晴和浮梦,突然感觉自己这么躺着看着她们实在太过于别扭,千夜从被子里伸出左手,弯着手肘让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 那个靠单手就可以翻过城墙的千夜如今居然连从床上坐起来都变得如此吃力,祁楚晴抬手捂住嘴,眼泪瞬间填满眼眶,“阿夜……” 千夜知道自己的手臂的情况,就算没人和她说,她怎么会连自己到底伤了多重都分辨不清,只不过,现在的自己的确有些狼狈。 “既然来了,就别站着了。” “公主……” 浮梦从进屋就站在原地,她甚至没有祁楚晴的冲上去的勇气。 在公主最需要人相信她的时候,她做了什么? “我这样就已经很丧了,你们俩的脸能好看点吗?” 千夜的声音很小,但这已经是她能发出最大的声音了。 祁楚晴在早上的时候从祁风那里听到千夜的手伤,她知道千夜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再一次射箭了,那可是她最爱的事啊。 忽然浮梦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千夜的床前。 “公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公主你不要生浮梦的气,无论公主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对我失望……” 看着浮梦的哭诉千夜也不知道说什么,说到底浮梦只是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她也没有和她解释过什么。 为了隐瞒另一个就是江无卿的事,她索性在浮梦面前破罐子破摔,这样的自己又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 “我没有和你生气,起来吧。” 直到浮梦抬起头,千夜才发现她哭肿的脸,好像让人打过一般,弱声道:“你的脸怎么了?有人打你了?” 浮梦垂着头,她会生气是因为心底里对那个人独占公主产生了嫉妒之情,她以为面对自己的质问公主会给她一个不同于人的解释,可是她得到的却是一句“越炬了”。 她被千夜赶出去,看到所有人对公主的指点,听着难听的流言蜚语,她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整整哭了一天,直到晚上站在大殿前,她还忍不住流泪。 之后千夜被暴怒的沙王打到断手,她吓坏了。 直到看着千夜被江无卿送回来,李太医匆忙的身影才让她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 她胡乱地在自己的脸上扇了好多巴掌,直到自己的脸肿起来。 “没有人打我。” 千夜叹了一口气,“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浮梦跪在地上一怔,“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楚晴,正好你来了,我还想有句话和你说。” 祁楚晴皱着眉,心里揪着疼,“你说。慢慢说,我就在这儿。” 千夜轻笑一下,“你不要弄得好像我要死了一样好吗?” 祁楚晴点点头,“对不起,我太不吉利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千夜虚弱的样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浮梦,你现在出去,我有话要和楚晴单独说。” 浮梦眼神抖了抖,但是还是听话,退了出去。 千夜伸手握住祁楚晴的手,“谢谢。” “阿夜……” “谢谢你到最后都在保密。” 其实昨天她被打的时候,她真的真怕祁楚晴或牧云秀将江无卿的事说出去。 祁楚晴摇摇头,这根本就没什么,相对于千夜的痛苦,她也只是做到不张口而已。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千夜瞟了一眼门口,“我想把浮梦安置到你的宫里,你可以收留她吗?” “浮梦?为何?阿夜你只有这一个侍女,要是没人照顾你你该怎么办啊?” 千夜道:“你知道的,我和江大人很有可能成婚,可是浮梦不知道江大人的事,她不方便跟着我们了。但是她性子怯懦,除了你和骆禾,我还真不知道让她去哪我才安心。” 祁楚晴看着千夜的肩,“可是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我可以的。你也知道我,习武之人的恢复能力都很好,这伤只是暂时的。只不过浮梦可能会比较麻烦,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精力与她解释了,你就当帮帮我吧,好吗?” 祁楚晴缓缓道:“当然,我一定会帮你的。” 告别千夜,祁楚晴没有将千夜嘱托的事告诉浮梦,任由她留下照顾千夜。 骆禾见主子心事重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安慰道:“公主就不要伤心了,好在千夜公主保住了性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吗?”真的会好吗? “楚晴。” 祁风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跑过来,“你是不是去见千夜了。” “是。” 看祁楚晴的表情也知道千夜如今是什么鬼一样子了,他拉着祁楚晴进了她的院子,可以牧云秀正好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等祁楚晴回来。 祁风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让牧云秀知道,一时间有些尴尬。 牧云秀不是傻子,一看就看穿了祁风,问道:“你干嘛,不想和我说是吗?” 祁风叹了口气,“这不是怕你知道之后精神太振奋。” 牧云秀从昨天开始心情就复杂地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如今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值得振奋了。 祁风道:“我刚才去找过江无卿了。” 牧云秀听到江无卿的名字身体一抖,瞬间转身回房,“楚晴,我去里面等你。” 祁风古怪地看着牧云秀的背影,“这丫头怎么了?” 原来若是听到关于江无卿的消息不蹦起来才怪呢,今天居然主动离开了? 祁楚晴没有回答,问道:“哥哥江大人怎么了?” “疯了呗。” 祁风回想起江无卿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今日我陪父皇商议他与千夜的婚事,虽说在大殿上千夜说自己只想要一张文书,但是论江无卿在朝上的功绩,父皇怎么可能让他的婚事变得如此简陋。父皇想要听听他的意见,可是他却当着父皇的面直言自己不想与千夜成婚!” “什么?!” 祁楚晴回想千夜靠在床前和自己托付浮梦就是为了能让江无卿方便,她做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得到他的一点怜悯。 祁风道:“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千夜仅挨了一鞭子就成了那个样子,事到如今居然还想着违抗边拓罗。真不知道千夜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个石头!” “那父皇怎么说?” “头疼呗。怎么说边拓罗还在这儿呢!江无卿这么一拒绝若是传到边拓罗的耳朵里,那千夜岂不是白挨着一下了!武功尽废,以后能不能和常人一样都不知道。” 祁楚晴攥着手帕,回想千夜虚脱的模样她就心如刀绞,“我要去找他。” “找谁啊?” “江无卿。” 祁风赶紧跟上祁楚晴的脚步,他自己的话江无卿听不进去,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态度,他总能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两人刚进院子,正巧遇到关门要去看千夜的江无卿。 祁风道:“你要去哪?” “去看千夜的伤。” “你还知道她受伤了?我以为江大人您忘了呢。” 祁楚晴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他讲过话,江无卿不解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祁楚晴冷笑一下,“我听说事到如今江大人还是想取消婚约,是真的吗?” 江无卿顿了顿,“是。” “你就这么讨厌阿夜吗?宁可违抗皇命去死也不肯和她在一块做个假夫妻吗?” 江无卿道:“我可以,但是我不能。” “何为不能?” “因为我不能耽误她,她跟我做了假夫妻,今后若是因此错过自己该有的姻缘怎么办?我已经拖累她受伤了,不能再把她连累得深。” “可是为什么江大人就不能喜欢阿夜呢,明明阿夜就是喜欢江大人才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你不要说你一点也不知道。” “这是我的事,我没必要解释。” “你!” 祁风一把拉住祁楚晴,她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一次说了这么多已经让祁风很意外了。 “好了,我知道你向着千夜但是如今也不能意气用事。” 祁风上前一步,脸色沉下来,“无卿,还记得千夜刚到天之都的时候我和你说的吗?” 江无卿眯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想向来聪明,就连大哥和三哥都比不上你,若不是你谋略过人又怎么可能一次次地帮助父皇保护祁朝,但是你在这件事上太不冷静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边拓罗为什么硬要把你和千夜凑上一对儿。” “……我知道。” “那现在我把话说回来,你还记得我当初和你第一次提到千夜的时候说过什么吗?”祁风知道现在的江无卿对千夜都是亏欠,自然没有办法向之前那般随意提起,他只能继续道:“你是聪明人,既然边拓罗想利用自己的女儿牵制住你,让你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帮助父皇,那我们不应该顺水推舟来个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军吗?” 江无卿的沉默和祁风的话让祁楚晴一头雾水。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利用千夜,什么顺水推舟,什么意思?” 祁风道:“身为大祁的公主,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边拓罗昨夜会在大殿上不惜以打死千夜为代价逼无卿就范,原因是想要无卿反抗他,之后他便可以借由他的反抗当场震怒后随便找个理由杀了无卿。” “……可是,他难道不是因为千夜的声誉,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吗?” 祁风轻笑,“公道?他边拓罗怎么会想千夜会如何,他只不过是借由这件事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若是无卿选择宁死不从,他便可以用顶撞自己,污了自己女儿的清白来处死无卿,若是他从了,那她就可以利用千夜,把他的女儿当做一个奸细光明正大地安插在朝廷名臣的身边,随时获取祁朝的消息,到时候只要找机会便可攻上中原。” 第56章 自己出的事自己了。 祁楚晴不敢相信这件事在不同的人眼中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她摇摇头不敢相信。 “阿夜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有什么不能?她千夜怎么说都是沙国的人,是和我们较量了三十余年的敌国公主!你觉得若是真的有一日她需要在祁朝和沙国之间选择一个,她会选择哪边?” 祁风看着自己心地善良老实的妹妹就忍不住担心。 “楚晴你就是太过相信别人,哥哥才一直不敢让你知道我们的想法。” “想法?” 祁风道:“从我们在林中第一次遇到千夜开始,她身手高强的模样,我们就知道她对于一直爱惜人才的边拓罗来讲并不简单。虽然我们和她熟络,但内心也一直都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防止她做出威胁祁朝的事。看你和牧云秀和她走的很近,怕你知道之后露出马脚,所以才一直没同你讲。” 祁楚晴听明白了祁风的意思,默默道:“也就是说,从头至尾,你们从来都没有真心地待过阿夜。” 祁风皱着眉头,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通解释过后,自己的妹妹居然还在考虑千夜的感受。 “且不论我们有没有真心待过千夜,那你就能保证她一直都在真心待你吗?” 祁楚晴不知道,这太复杂了。 从千夜来到天之都这么久,就连和他一同长大的哥哥是这样想的她都从未发觉,更不要提只有认识不到四个月的千夜了。 祁风拍了拍祁楚晴的肩,安慰道:“这种事一下子都告诉你,对你来讲可能有些吃力。但是楚晴,你身为大祁的公主,这是必须要知道的事,也是你必须要面对的事,游牧族和沙国对我们都是虎视眈眈,为了大祁,为了子民,为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有些事我们不得不防,有些人即便是负了也不要掏出自己的真心,我们赌不起。” 祁风看向江无卿,“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了,父皇也是这么想的,要怎么做就看你究竟有多想保护住这个你一直都想保护的大祁了。” 江无卿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离开,该去做的他依旧会去做,只不过他需要时间。 刚走进院子,他便看到浮梦在屋前进进出出,看起来忙活得够呛。 难道出什么事了? 江无卿心里一紧,快步冲进院子,一开门就看到千夜坐在床上,居然正在揭自己的纱布。 “你干什么!” 江无卿冲过来,他现在很生气,想把纱布从千夜的手上一把抢过来重新为她包好,可是却硬是害怕弄伤她,不敢下手。 千夜见他居然不到两个时辰又过来看自己有些吃惊。 “你怎么……又来了?” 江无卿赌气地坐在床边,伸手示意千夜把纱布给他,道:“我不能来吗?” “倒也不是。” 千夜当然希望他能对自己多一些怜悯,可是现在怜悯得到了,江无卿也与自己说清了。 除了怜悯,这里面没有一点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若是这样,那她就宁可不要了,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会更好。 江无卿一心盯着千夜肩上的伤口,幸好被他看到的时候刚摘掉一层,若是都拿下来他一定会被她气死。 千夜看着江无卿认真给自己包扎的表情,这张脸无论何时总会像魔咒一样吸引着她。 光是这么看着他盯着自己伤皱紧眉头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了,若是有一日他愿意看着自己,那她一定连做梦的时候都能笑醒。 “江大人。” 江无卿的手顿了一下,不知为何他似乎还是比较习惯她叫自己的名字。 见他没理自己,千夜缓缓道:“我想好了,今早你与我说的。等我伤好一些我会主动去找父王,说清我们……并没有打算成亲的打算,我会劝他放弃的。” 江无卿包好纱布,直了直身子,道:“他不会答应你的。” “我知道。” “你知道?” 千夜淡笑了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在白镜园面对那些厚厚的书本像个傻子就真是个傻子吧。” “那你还异想天开,既然知道你就应该明白边拓罗不会放弃这件事的。” 千夜道:“我还没说完。既然我救你这件事你对我有很真的愧疚,又不想和我假装一处,也回绝了我的心意,但是恩情摆在这儿,大人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啊。” 江无卿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我做什么?” 千夜盯着他,认真道:“我让你跟祁皇求旨,衣锦还乡,再也不踏入天之都一步。” 江无卿皱着眉,“你说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千夜会有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不想娶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感情,但我也不想你死,不想白白断手救你,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再也不要参与到祁沙之间的争斗。离开天之都,从此消失踪迹,两国今后命运如何再与你毫无瓜葛。只有这样,父王才有可能饶你一命。” 江无卿盯着千夜,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中散着令人惊艳的微光,目光坚定可语气却异常平淡。 “不可能。” 就知道会这样。 千夜闭上眼。 她当初在房间里想了很多可以取消婚约还能让江无卿活下来的办法,她与边拓罗成为父女这么久,对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这次江无卿的事虽然在自己的掩饰下没有让人发现,可是也是因为自己让边拓罗从侧面找到了江无卿的把柄。 沈安说过,他们都知道从祁政死后的三年来阻碍沙国攻下祁朝的罪魁祸首就是江无卿。 祁朝是边拓罗少年时就立下的目标,对于他来讲,只要他不死这一生他都不会放弃征服这片辽阔的土地。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边拓罗和江无卿两人其中一个在这场漫长的争斗中消失。 那么就只有江无卿。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会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都要与沙王对立,只不过是离开祁朝,对你来讲就这么难吗?” 江无卿垂着眼,淡道:“难。” “比你的性命都难。” “是。” 千夜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逼你。” 又沉默了。 千夜心里感到有些好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一味地用自以为是的方法帮他,到头来事情从根本上依旧没有解决。 倒是自己落得这样一副残废的模样也没有从他心里得到一点的好感。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我感动吧。 千夜放平了身子,她拽了拽被子,淡道:“大人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江无卿点点头,“好,你好好休息。” “嗯。” 江无卿走后千夜躺在床上发呆。 她忽然有点想沈安,若是现在他在,她一定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放肆地大哭一场。 “浮梦。” 浮梦蹲在门口守着,听到千夜的声音立刻跑进去。 “公主,你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找李太医吗?” 千夜道:“我没有不舒服,你不用那么紧张。” 肩上的再严重也只是皮外伤而已,只要不再流血还不至于把她怎么样。 “我想吃你做的糕。” 浮梦睁大了眼,她紧张地一把拽住自己的衣裙,指尖发抖。 “公主,您想吃什么糕,我都能做,什么都能。” “真的什么都能?” 浮梦立即点点头,“什么都能。” 千夜道:“那你帮我做一盒粉团子吧,你现在学会,等到回去了我们还能吃到。” “好。”浮梦激动地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我现在就去买粉团子!然后回来做。公主,你等我。” 千夜淡淡一笑,“好。” 支出浮梦,整个房间就剩自己一人。 千夜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她起身从床上坐起来。 真是奇怪,明明之前起床从来都没感觉手臂有多大的作用,为什么当它在自己身上真的坏掉了,她才发现自己现在连坐起来都很难。 千夜看着床边的黑靴,还是昨日穿得那双。 黑色的靴布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早就凝在一块。 她要换一双鞋子,受伤可以好,但是做人她可不能这么狼狈。 千夜撑着身子在箱子里找到一件干净的衣服。 她单手一拽,原本被她藏在下面的衣服也漏了出来,是江无卿的衣服。 她还说自己会找机会还给他,看来现在也不用自己来还了。 千夜废了半天的劲儿才勉强把衣服穿出个样子。 这么一次折腾下来她隐约感觉自己的右肩有点发潮,应该穿衣的时候伤口被撕裂了一些。 她回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穿衣已是挑战了,这披散的长发她就真的没辙了。 千夜望着自己的脸。 这脸色真是惨白得跟死了三天的人一样难看,都这样了还管什么束发不束发呢? 她把写好的字条放在桌子上用茶杯压好后离开房间。 千夜故意走偏僻的地方避开人群,用最快的速度穿越樱花林,在马场的角落里找到幸格,她来不及多想,立刻翻身上马。 既然事已至此,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自己做的这一切在旁人看来有些愚钝。 最后,就让她自己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吧。 浮梦从店里买来了粉团子,她站在店前望着里面的樱花酿发呆。 老板倒是个眼尖的人,看到她这番神情,立刻问道:“姑娘,来点樱花酿吧,这可是我们花舞城独有的美酒,要是走了可到哪都喝不到这等口味了。” “公主在受伤,她不能喝酒。” “受伤了?”店主一笑道:“要不先买着,这伤总有一日会好,这酒啊可是越陈越香。” 是啊,公主早晚有一日还会和原来一样的! 浮梦拎着团子和酒,回想公主见到酒会开心的样子她心里多少有了不小的安慰。 “李太医……” 浮梦走院子发现李太医站在门前走来走去,看起来很是着急。 浮梦赶紧走上去,道:“李太医是来给公主换药的吗?您怎么不进去啊。” 李太医一脸着急,两条笤帚似的眉毛都要拧在一块了。 “你这是上哪去了,公主呢!” “公主……她就在屋里休息啊。” 浮梦见李太医表情不对,房间的大门还是开着的,定是已经进去过了。 浮梦慌得把手里的东西都丢在地上便跑了进去。 房间里连公主的人影都没见一片! 桌面上只有一张在茶杯压着的白色宣纸。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冲进浮梦的大脑,她急忙跑过去一把把纸抽出来,上面写的竟是一列列密密麻麻的沙文,她根本就看不懂。 浮梦冲出门,公主消失了,她能找的也只有三公主! 祁楚晴坐在房间里发呆,这两日发生了太多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事。 江无卿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边拓罗和父皇在想什么? 哥哥在想什么? 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自己又该如何? 这桩桩件件随便拿出一个都不是小问题,对于她来讲,一直活在众人的保护下的自己简直就像个无知少女,每天脑子里想得都是那些女儿家的小事,真是太不像话了。 “楚晴。” 牧云秀坐在她对面,吩咐莺莺把午饭端上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总是要吃饭的。” 这两日她也想开不少,对于江无卿如今她牧云小姐也不想要了。 “阿秀,你还好吗?” 她抬起头,望着牧云秀憔悴的表情,这两日的牧云秀比自己还要难熬。 牧云秀笑了笑,“我很好啊,我想开了,只不过就是一个男人嘛,无所谓了,就算长得再神仙,他……那个样子,也不至于让我再去争。” “阿秀,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提了吗?” “我这不没说嘛。” 祁楚晴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看着眼前黄澄澄的南瓜粥就是没有胃口。 她答应过千夜,只要江无卿依旧是那个以祁朝为重的江大人,她便会永远死守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现在牧云秀性格跳脱,江无卿的事对她产生了不小的打击,平日就不是一个会保守秘密的人,要是一不小心被她说出去。 此等大事,要怎么办才好。 第57章 千夜公主遇危机!! 牧云秀看着祁楚晴拿着羹匙一勺一勺地挖着碗里的粥,就是一口不喝。 “一会儿就要被你弄坏了,赶紧喝一口吧。” “我没胃口。” 牧云秀倒是认准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来的力气? 如此重要的事她绝对不要因为一个看走眼的妖怪而耽误。 忽然门外一阵躁动,祁楚晴向门前看了看,似乎听到了浮梦和骆禾的声音。 她走过去打开大门,浮梦正在院子里对着大门急得张牙舞爪。 可骆禾和莺莺自然不能让她随便往主子的房间里闯,顿时院子里因为三个侍女闹得一团糟。 “怎么回事?”祁楚晴心里一沉,“可是阿夜出事了?” 牧云秀跟着走出来,抱着胸靠在门上。 “怎么了?难道是着急来给我们炫耀,送帖子的?” “不是!三公主,求求你帮帮我,找找我们家公主吧!” “阿夜?什么意思啊?” “公主她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我根本就看不懂上面是什么意思!” 祁楚晴赶紧走下来,接过浮梦手上的宣纸,上面的是沙文。 她从小学过一些大漠的文字,但是千夜在纸上的笔迹很连,对于她来讲看得也是模糊,除了上面一些基本的问候,她根本就读不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祁楚晴不想浪费时间,道:“走,我们去找四哥,浮梦跟上,边走边说。” 牧云秀依旧站在门前不动,祁楚晴回头看着她,道:“阿秀,你对阿夜当真一点也关心也没有吗?” 牧云秀把着房门,若是千夜受伤的事没有牵连江无卿,她大概会去。 但是如今她逞英雄,帮江无卿逃跑、隐瞒,又被自己的父亲在所有人面前打到残废,都只是为了博得自己喜欢的人的好感,现在的千夜在她眼里只有可笑和活该。 “本小姐我没兴趣,你要去话就自己去吧。” “好。” 祁楚晴回答也是干净利落。 其实在她内心里也明白,她只不过还妄想给她们之间一个机会,只不过她还希望有一日她们三人还可以在白镜园一起学习,有说有笑。 幸好祁风的院落与自己相隔不远。 祁楚晴一路小跑,路上才知道千夜让浮梦去城门口的团子店买她之前喜欢的粉团子回来做,利用浮梦离开的这段时间偷偷离开。 现在除了这封信,她去哪无人得知。 “四哥!” 祁楚晴跑进院子,想都没想直奔房门。 屋内祁风和江无卿相对而坐,张守林站在祁风身后,三人好像正在密谋什么。 祁风被祁楚晴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看准是自己的妹妹后立即压住已经把手搭在剑柄上的张守林,“没事。” 张守林看到是祁楚晴神情立刻放松了不少。 祁楚晴后面跟着她的侍女骆禾和……浮梦! 江无卿立即反应不好,急道:“千夜怎么了!” 三人还未说什么就被忽然站起来的江无卿吓了一跳。 祁楚晴回神,道:“阿夜留下这个之后就走了。” “走了?”祁风愣了愣,“什么意思?” 江无卿一把接过祁楚晴手中的信。 上面的沙文并不是写给他们的,而是写给边拓罗的留言。 “那个傻瓜!”江无卿咬着牙,问道:“她不见多久了?” 浮梦从头到尾眼泪就没停过,“大概有一个时辰了。” 团子店在城门那边,是最北面,而他们住的地方在花舞城的最里面,也就是最南面,来回的脚程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祁风看着信,上面是写给边拓罗的。 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想了一晚忽然觉得江无卿对自己不是良配,不想将自己的一辈子幸福莫名其妙地交给一个中原人。 在她心中爱的依旧是大漠的勇士,而非江无卿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男子。 但是父王金口玉言,所说的话都是旨意不得更改,所以女儿无法直面父亲将自己所想全盘托出,只能选择逃婚这种笨方法,还希望父王可以成全女儿。 “迦漠珂罕·千夜敬上……” 祁风念完整封信只感到头疼,“你是不是没去和她表明态度?我昨天与你说的你全都当成耳旁风了?” “她人不见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祁风吼道:“怎么不是!你知道边拓罗要是知道千夜逃跑他会有什么反应吗!千夜是走了,到时候遭殃的不还是父皇!” 江无卿冷眼看着祁风,“若是祁皇都不敢直面边拓罗,那祁朝今后还有什么今后可言?” “你说什么!”祁风一把抓起江无卿的衣襟,怒道:“江无卿,不管你献策抵御沙幽客的功绩再怎么大,我父皇都是大祁的帝王,不是你一个臣子能说的!” “哥哥!江大人!”祁楚晴上来按住祁风的手臂,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啊,你们这是干嘛!” 江无卿一把开打祁风的手,“我去找她。” “江无卿!”祁风一把拉住他,“你现在哪也不能去!跟我去见父皇,我们商议一下。” “你去转告皇上就可以。” 江无卿没有给祁风机会,直接夺门而出。 祁风叉着腰想让自己冷静,可是怎么一个两个都在给他们找事! 他忽然血气上头,转过身长手一挥将桌上的茶杯全部打翻在地。 “哥哥……” 祁风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冷静了不少,“抱歉楚晴,吓到你了。” 祁楚晴知道祁风为了边拓罗的事伤脑筋,不敢再与祁风提千夜的事,只能拉着着急的浮梦。 “我们先回去,等哥哥的消息。” “好。” 千夜骑着幸格在野外乱晃,幸好幸格在马场吃得很好,现在有的是力气陪自己。 她茫然地望着四周无际的林子,不知道该该去哪里。 她摸着幸格光秃秃的脊背,因为走的太匆忙她居然什么都没带。 自己的信浮梦应该已经看到了,自己逃跑的事也应该暴露了,如今她是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千夜回想自己从小到大,再来祁朝之前似乎没做过什么叫她到现在都能记住的蠢事。 可自从遇到江无卿,她好像没了脑子,整天都不知道咋干什么,思想、心情、行为,没有一样不被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所牵扯,最严重的是自己居然脑补在他心里多少对自己还是有一些好感的。 但那天,她真的与江无卿开诚布公地谈论了她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个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选择的存在。 她救他,保他不被人发现,是她自愿的。 她在大殿上,为了挡住趁机算计他的边拓罗擅自答应了与他成亲的事是她的错。 她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宁可死也不肯违背心意与自己在一起,哪怕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是假的。 千夜伸出手腕,幸好那张手帕被自己缠在左手腕上。 若是右手,相比现在早就被血淋脏了。 该还给他了。 忽然,一阵马蹄声疾行而来,犹如幽灵一般从林中蹿出,顷刻间将千夜围在中间。 千夜盯着四周的人,六个男人,每人身下一匹马,腰间有刀,马上还挂着各种粮食衣物,像是抢来的,其中一人背上还有一把简陋的木质长弓。 看上去应该是这片林子不远处的山匪。 若是自己的手没有受伤,这点程度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 “真是匹好马啊!” “是啊,二哥!我还从来没见过红毛的马呢!这毛锃亮啊!” “是啊,真稀罕,这要是带回去送给大哥,他一定开心死了!” 千夜拽着马绳警惕地盯着四面的人,看上去他们盯上了幸格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若是原来遇到轻敌的人她会生气,现在她还真的清醒。 忽然侧面的大汉道:“哎,我说你!没看到我们相中你屁股下面的马半天了吗!还坐着?找死吗?” “对啊,趁我们现在心情好,赶紧下来把马给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千夜缓缓道:“若是我座下的是其他的马,我的确可以立刻下来,但是这匹我还真就没办法呢。” 正前面的大汉歪着头仔细地看了看千夜被长发遮住的脸,“女人?” “啊?女的?” 闻言,两旁的大汉驾马纷纷往她面前凑了凑,“还真是女的!这穿的,我还以为是个瘦不拉几的娘炮呢!” “不会长得很漂亮吧!” “要是把人和马都带回去……” 伴着似乎要得逞的奸笑,忽然千夜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们,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白里布满血丝的眼睛吓得几个大汉顿时失了笑容,向后倒了几步。 “我去,鬼啊!” 千夜勾着干裂的嘴角,道:“怎么了,不是要把我带回去吗?”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迷茫。 “二哥……还带吗?” 被叫做的二哥的大汉忽然伸手抡了那人的后脑一巴掌。 “带个屁!你要吓死大哥吗?带马!” 男人咽了咽吐沫,看上去很紧张,“可她长得像鬼一样,不是真的鬼吧,她可不是山下的贱民,抢鬼的马会不会死得很惨啊……” “哪来的鬼!完蛋玩意儿!” 二哥骂了一句后立即加紧马肚向千夜冲了上来。 千夜心里一惊,如今自己的右肩的伤正是严重的时候,别说弓,就连自己的长刀根本就没办法用。 惊慌中,千夜立刻从腰间抽出那把自己用来割狼腿的匕首。 真是太惨了,什么时候她居然只能拿着这种糊弄人的东西保命了。 男人手持弯刀,体格壮硕,整个人能快能装下千夜两个了。 一刀下去,千夜只能躲闪,若是扛了那她肩上的伤口必定开裂。 自己不行,可她胯下的可是一匹在整个大漠都能称上一句宝马的幸格! 相比他们这些杂种马,灵巧程度可是天地相隔。 主人作战,幸格则看着敌方座下的马,它似乎明白千夜不同与往日不能强攻,只能配合躲闪。 男人与千夜对了几招,她实在足够机敏,反应速度也很快,按道理应该是个高手。 可怪就怪在自己的刀明明到现在都没有挨到她一下,但她的脸和脖子上却布满了汗,就连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副要死的模样。 忽然,千夜看准时机! 握死匕首长手一挥,惊得男人向后一躲,一阵辛辣的疼痛从他的脖下传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 千夜眉毛紧锁盯着男人脖子下那道被自己划开的血痕,太浅了,除了激怒敌人没有任何作用! 男人摸了摸脖子上的血,差一点就见了阎王! 他吐了一口吐沫,骂了一句娘后恶狠狠地盯着千夜,“好啊,想杀我,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都给我上!” 六个人加上六匹马! 千夜将手里的匕首插回腰间,若不是真的万不得已,她不会冒着右臂血崩的危险用她基本没用过的左手面对这么一群山匪。 她定了定神,逃出来是她自己的选择。 既然选了就不要后悔,能不能活,能怎么活,都能只能靠自己! 千夜夹紧幸格的马肚提刀冲了上去,即将相撞之际她拉死马绳,起身向后飞落,留幸格四蹄腾飞仰身而起,幸格壮硕高大,飞起前蹄直接踩到山匪座下的马头上! 千夜转动手腕对准被踩的马腿就是一刀! 前腿受伤,大马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千夜飞身对准那人的胸口,刀刃直下,鲜血四溅! 她拔出长刀,右肩的温血顺着手臂缓缓而下,伴着撕裂的疼痛千夜眼前一黑,身体前倾下坠,凭着本能她迅速转刀,连血带刃扎进地里。 “妈的!真杀啊!” 千夜痛得难以呼吸,她喘着粗气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心念着:不然呢,跟你闹着玩吗? 还有五个…… 千夜知道凭自己的身体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解决掉,如今只能先杀几个给他们一点下马威,找机会叫幸格逃跑! “二哥!她有伤!” 千夜看着一山匪指着千夜已经被血浸透的右臂,而那个领头眼光明显一亮,若是自己没看错,他的嘴角隐约有一丝弧度。 他在笑! 第58章 我答应 糟了! 千夜提起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幸格!” 幸格不知何时已绕到众人身后,伴着嘶鸣急速穿梭冲开山匪。 “别让她跑了!” 男人一声怒吼! 千夜左手提刀,时间紧迫根本就容不得她细想。 她用劲抬起右臂拉住幸格的马绳,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力气能够靠右臂撑起她的全部身体。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松开,她迅速转动手腕将马绳缠死在腕处,伸脚一蹬飞身上马! “啊!” 千夜怒吼一声,肩膀的痛感差点把她的手臂撕开,眼看自己就要趴在幸格的背上,忽然她身子一沉急速下落,幸格发现不对急停跪下,千夜身子一斜重重地撞在树干后摔在地上。 众人追来,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有些好笑。 “真他妈吓老子一跳,差点以为让她跑了!” “原来是个半吊子啊!” “半吊子倒不是,要不是因为她肩上的伤就跑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大善人做的好事!不如我们把她左臂也砍了,看她还怎么提刀反抗!” 千夜倒在地上,想要撑起身体坐起来但是她做不到。 咯吱咯吱,耳边听得十分清楚,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颤抖。 “幸格……”千夜无力地拍了拍地面,“快走!” 她走不掉,但是她不能让幸格落在这些人的手上,他们这种人不配! “二哥,她好像要放马!” 那山匪拉起长弓对准幸格的脖子。 “它敢跑,我就放箭。” 太近了! 千夜就在他们马前,随时随地只要他们想就能让马蹄踏断她每一根骨头。 而这一箭不管他的箭术如何都必定伤到幸格! “住手!”千夜呼吸急促,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要杀杀我,放了它。” 她并不是这么天真地和山匪讲条件。 而是假如山匪真的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幸格才有机会溜走。 毕竟这几个人看起来脑子实在不怎么灵光,一下子想逮住她们俩,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若是自己死了,幸格也会无所顾忌地逃跑! “杀我!” “这年头还有求死的。”那人笑了笑,缓缓地把箭头对准自己的额头,“成全你。” 千夜瞟了一眼幸格,她一死,幸格一定要赶紧逃跑。 哪里都好,去天之都回到宫里也好,回花舞城找边拓罗一起会大漠也好,总之只要能活着。 哪里都好。 箭在弦上,千夜盯着冰冷的箭头,若是自己死了,她身上全部的痛苦就都结束了。 好事。 突然一支红箭从侧面飞来,横穿持箭山匪的头颅! 谁! 领头人被杀,剩下的山匪瞬间变成了一群无头苍蝇。 他们骑着马在原地慌乱地东瞧西看,愣是没发现任何敌人。 箭是哪来的?谁放的? 有多少人?目的是什么? 一概不知! 忽然,一阵阵疾驰的马蹄声响起,沉闷嘈乱的声音犹如海浪一般滚滚袭来,吓得四人赶紧驾马逃窜。 “追!” 一匹匹骏马在自己身边穿过,惊起尘土。 千夜眯着眼,看不清来的人究竟是谁,但仅一个字,为何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那人见她立即下马向她走近,脚步沉重,身上的铠甲随着脚步微微响动。 千夜身子紧绷,此人救了自己没错,但如今她不知是敌是友她根本就没办法放松。 “公主。” 千夜盯着那人渐近的面孔,愣住了。 “……牧云将军。” 牧云锦看着千夜的肩脸色铁青,“公主,您的伤?” 千夜摇摇头,“我没事。倒是将军,怎么会在这儿?” 若是她没记错,牧云锦明明就应该在天之都和祁墨祁轩守着祁皇宫。 “臣是听到有山匪作乱的消息,上山剿匪的。” “上山剿匪,这种事还需要将军?” 那匪徒也没有多厉害,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吗? 牧云锦叹道,“说来话长,公主,我们先离开吧。” 他伸手横着抱起千夜,肩膀紧绷,生怕自己碰疼她的肩伤。 忽然一声骏马嘶鸣,停在两人身旁。 那人利落地翻身下马向她们走过来,看起来心情有些烦躁。 千夜看着那人走近,嘟囔道:“江无卿……” 他怎么会在这儿? 江无卿的脸色很难看,他走过来直接向牧云锦伸出手。 “给我。” 牧云锦不懂,问道:“你指什么?” 江无卿索性直接上手从牧云锦怀里抱过千夜,转身走到自己的马前将她放在上面。 “江大人!”牧云锦道:“公主受了很严重的伤,应当立刻叫太医来看,你这是要把她带到哪去?” “带回去。” 说了等于没说。 千夜不能回去,若是回去了,那自己出来折腾这一趟又是为了什么? “我想跟牧云将军走。” 江无卿站在马前仰头看着她,金色的瞳孔暗了一下。 “你说什么?” 千夜没有理他,而是看向牧云锦,恳求道:“将军能帮我一把吗?” 她现在行动实在不方便。 “不行。”江无卿直接挡在牧云锦面前,“她必须和我回去。” 牧云锦实在被江无卿异常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回去做什么?” “回去成亲。” 这下不光是牧云锦,就连千夜是愣在马上。 江无卿利落地翻身上马将她护在身前,拉起缰绳,叫了一声幸格的名字。 奇怪的事,幸格居然真的跟了上来。 真是见鬼了! 千夜坐的直直的,耳边微微能感受到他淡淡的呼吸。 她的身后就是江无卿起伏均匀的前胸,仅有半指的距离,近得让她根本就不敢放松。 江无卿低眉扫了一眼她满是血迹的肩膀,眉头皱得都要夹死蚊子了。 “为什么要跑?” 千夜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活着……还不用娶我。” 想到刚才,他看到平时总是能占到便宜的千夜倒在一群山匪的马前,看着她无力地等着别人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怪怪的,心底泛出一股陌生的感觉,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总是那一刻他的确起了杀心。 “不要再跑了,你难道想下半辈子做一个废人吗?” 千夜不敢说,但是她心里别说废人了连死人都想过了。 她垂着头,从右肩的剧痛变成了浑身上下到处都痛。 她晃动着身子,心里抱怨着为什么自己身后一定是江无卿。 “怎么是你。” 江无卿的声音嘶哑,道:“是我你很失望?” 她脑子被疼痛弄得有些麻痹了,缓缓地点点头。 “是你我会很累。” “为什么?” “因为若是别人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靠上去休息一下。” 江无卿抬手把掌心附上她的额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身前。 “是我,你也可以休息。” 千夜早就被折磨地没有力气了,只能任他摆弄。 她闭上眼放松身体靠在江无卿的怀里,迷糊中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木香钻进她的鼻子,顺着鼻腔传到脑中。 “好香……” 江无卿带着千夜和幸格回到花舞城。 院子里浮梦一人蹲在房门前抱着膝盖流泪。 她不知道公主去哪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祁楚晴要她留在自己的别院,不要胡思乱想,不要乱跑。 可是她还不知道千夜究竟去了哪,她无法在别人那边安下心。 若是无论到哪她都会哭,她宁可呆在公主的门前哭,等着她。 “让开。” 浮梦一抬眼就看到江无卿横抱着千夜在怀里,心情不是很好。 “公主!” 江无卿道:“去找李太医过来,快点。” 浮梦见千夜手臂还在滴血立刻点点头后跑出去。 似乎是她还没有从千夜忽然浑身是伤的情况下缓过来,又或者我想立刻看看千夜哪里受伤,究竟有多严重。 总之,她惊慌中带着发呆的反应都让江无卿有些无奈。 江无卿抱着千夜,抬起膝盖顶开了房门。 他快步走到床前把她放下,伸手就要解千夜的衣扣查看伤口。 “你做什么……” “看伤。” 千夜拨开他的手,“不用,一会儿太医来了再说。” “不行。”江无卿伸手利落地去接她的扣子,“以李太医的腿脚,到这儿你不知道还要多流多少血。” 千夜没有力气和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能道:“床下的箱子里有备用的纱布和药,你可以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江无卿掀开她的衣领,厚厚的绷带早就已经被血浸透,黏糊糊地站在一块,里面的伤口会变成什么样就算想想也知道有多惨不忍睹。 床下有两个箱子,他随便拉出一个打开。 眼前的东西实在过于熟悉,是自己的衣服,在他回形的时候,千夜用来给他挡脸的衣服。 江无卿的手顿了一下,知道自己找错了箱子,立刻关上又开了另一个。 他把箱子里所有的纱布都拿出来,还有止血膏,止痛粉和一把剪刀。 他看着摆在眼前这些很基础的药有点头疼。 “现在只有这些,我要把你肩上的纱布剪开,会疼,你忍一下。” 千夜有气无力,“好……” 江无卿握着剪刀,在满是血迹的纱布上终于找到一块不是很粘的地方剪开。 伤口撕开,在伤的中心血和布凝在一块。 幸好血没有凝固,不然粘死在上面,不知道她还要受多大的罪。 千夜疼得直冒冷汗,她感到纱布与皮肉的撕扯,不但痛,边缘还有些痒。 她抬起左手想要伸手去抓被江无卿一把握住,“你要干什么?” 她这么胡乱地摸一下非要出大事不可。 “痒……” 江无卿脸色难看,严肃道:“忍着,马上就好。” 他把整条纱布剪开,轻轻地将它们从伤口上剥离下来。 “幸好没有凝上。” 将整条血布拆下,当她肩上若隐若现的白骨,肉血模糊地暴露在他面前的时候。 江无卿怔住了。 他活了很久,到现在为止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他经历过改朝换代,经历过饥荒洪灾,他见过太多的痛苦和伤痕,可是他从来都没有今天的感受。 他已经分不清千夜肩上的创口对于他来讲到底是愧疚还是害怕。 他分不清,只觉得胸口好像有一块石头一直在折磨自己,说不出的难受。 忽然,大门被打开了。 李太医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腿脚已经不大利落又跑了一路早就已经累得不行。 当他看到千夜肩上的伤又重新被撕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着鼻梁。 “江大人,您快出去,交给臣来处理。” 江无卿应了李太医的话,他站在院子里发呆,脑子里全都是千夜的伤和脸上痛苦的模样。 “无卿!”祁风跑进来往他身后一望,“我听说千夜回来了。” 江无卿没有说话,思绪依旧在千夜的身上。 祁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要是她就这么走了,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虽然千夜是回来了,可他松的也是第一口气,这第二口气…… “无卿,你究竟有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办?” 这么折腾一下马上就要到晚上了。 昨天边拓罗明明说好要在今天和祁皇办一场庆祝的夜宴,到时候顺便交换两人的文柬婚书。 可是现在不但千夜还昏着,就连江无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答应。” 祁风眼前一亮,“你是说你答应成亲的事?” 江无卿平静地看着祁风,道:“是,我答应与千夜成亲。” “太好了!” 祁风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只要江无卿答应了,那这件事就算是圆满落幕了! 边拓罗不会找父皇的麻烦,父皇不会因为这件事头疼。 江无卿不会死,牧云秀也不会再因为江无卿的事分心。 总之,一切都是圆满的结局。 祁风拍了拍江无卿的肩膀,“既然想好了可不能反悔啊。” 江无卿并不是会随意反悔的人,只不过不到正式交换婚书,他还是没办法彻底放心。 “嗯,我知道。” 祁风离开,除了江无卿站在原地等着李太医出来,只有浮梦站在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忽然,她想起自己之前还拜托三公主帮自己找公主,现在公主回来了是不是还要去通知一下才好。 第59章 第一壶老陈醋 “江大人。” 浮梦问得小心翼翼,从在花舞城开始她就觉得江无卿有些讨厌自己。 “我可以拜托您在这儿看着公主吗?因为之前公主离开我去找了三公主帮忙,现在公主回来了,我想给她递个消息。” 江无卿点点头算是允了。 浮梦走了更好,他就能一个人站在院子冷静一下,好好的想想今后自己究竟应该如何。 眼看天边只剩残阳西下,李太医终于缓缓地把门打开。 “江大人。” “怎么样?” “江大人莫要着急,千夜公主的伤口虽然撕裂,但所幸没有感染,臣又将她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为了能避免她再一次撕裂伤口,用绑带进行了固定,还希望大人多看着公主,切莫乱动,若是伤口又一次撕开,这伤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就未必了。” 李太医拿出手帕在额头上擦了擦汗,继续道:“臣在给公主治伤的时候发现公主的背部好像还有伤痕,因为没有出血,加上公主受伤的地方臣实在不便查看。听闻大人就要与千夜公主成婚,这伤我也只能交给大人来处理了。” 江无卿缓缓地点点头,“好,麻烦你了李太医。” “微臣不敢,那大人,若没事臣便退下了。” 江无卿走进房间,这房间里的血气从昨晚开始就没有散过。 中午的时候刚好些,下午她又浑身是血地回来。 地上,被子,床铺……到处都有斑驳的血点。 江无卿走到床边,千夜迷迷糊糊的。 “你还在啊。” “你认为我找到浑身是伤的你后会安心离开?” “你就算离开我也不奇怪,所以没关系。” 江无卿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边把手放在千夜的后颈,想要扶她坐起来。 “干嘛?” 千夜疲惫地睁了睁眼,伸手就想推开江无卿。 “别动。”江无卿道:“你的背有伤,需要擦药。” 背? 回来之后她的确感到后背有些痛。 只不过因为肩膀的伤太严重,疼痛感太强,逐渐就忽略了。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想要跳上幸格逃跑的时候坠马撞到树上导致的。 江无卿扶起千夜,起身走到她身后的位置上要脱她的衣服。 千夜抬手一把拽住自己的里衣,语气无奈:“江大人,你给我上药,不合适。” “有伤就要治,你现在没有选择。” “我怎么没有啊,浮梦呢。” “她去找三公主报信,说你回来了,她也很担心你。” “楚晴啊。” 千夜沉默着,祁楚晴真是从头到尾都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呢。 “那就等她回来,不差这么一会儿。”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那也不成,男女授受不亲。” 这又不是昨天早上那种危急关头,况且自己的背伤的确没有那么严重非要现在就让江无卿擦药不可。 “男女授受不亲的事,你和我今后就不用考虑了。” 千夜一愣,“什么意思?” 江无卿漫不经心:道:“在找你回来的时候,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她听到了? 千夜回忆起江无卿的确和牧云锦说带自己回去成亲,不过这不都是她必须要带自己回去的说辞吗? 千夜尴尬地笑了笑,“那不是你为了劝退牧云将军的说辞吗?” “我没有开玩笑。就算牧云锦不是那种传闲话的性格,我也不会对别人说出自己不会做的事。” …… 千夜脑子有点混乱,这次她没有误会,江无卿的意思的确就是要答应和自己成亲的这件事。 只不过,为什么? 明明他之前说过就算边拓罗就这么把他杀了,就算威胁到他的性命,他也不会娶自己来逃避的啊? “你怎么了?”千夜别过头,“是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 “可是你不是不愿意吗?你不是告诉我宁可被父王惩处也不愿意吗?” 江无卿道:“我之前不愿意是因为我的确没有娶你的打算,未来也没有。既然我有这种想法,现在为了保命被迫娶了你,我也不会给你你想要的幸福,即使你和我说你明白这些都是假的,你不会当真,可是我没办法用自私困住你,拖累你,耽误你最好的年华,让你错过你应该得到的人和幸福。” “我知道。” “可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什么?” 江无卿正声道:“我现在不这么想了。你因为不让我的事公之于众受了这么大的伤,又因为我的拒绝不断地受到伤害,若不是因为我及时赶到一箭杀了那个山匪,你恐怕现在连命都没了。既然我把你害的已经如此辛苦,还谈什么耽误?不如我们就这样吧,成亲,为昨天的意外瞒上一辈子。” 千夜愣住了,半晌,缓缓道:“那支红箭是你的?” 江无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然呢?” “我以为是牧云将军……” 江无卿脸色阴沉,“所以你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一直都认为是牧云锦救得你。” 千夜呆呆地点点头。 这也不怪她,毕竟那一箭下去,之后的确是牧云锦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后来江无卿才赶过来。 “所以你才会说要跟他走?” “不是。”千夜解释道:“因为我跑出来就是为了不回去,要是和你回来了,那我岂不是白挨揍了。” “你认识牧云锦?” 在他印象里牧云锦从不会与宫中的女子有什么联系,就连面对男官也是沉默寡言,谈论的也都是要事,怎么会和刚来祁朝三个多月的千夜有什么交情。 千夜道:“我认识,牧云将军虽然看起来严肃拘谨,但是人其实还是不错的。” “你怎么知道?” 千夜回忆自己怎么会和牧云锦熟络一些的原因,苦笑一声,“我和他熟络还是因为你呢。” “我?” “嗯,有一次晚上我不想在寒梅林园里呆着了,就偷偷翻墙跑出来想在天之都的夜市里散散心。之后想要买壶酒喝就去了金鹤楼,在哪遇到了来吃饭的牧云锦,就聊了几句。” 江无卿忽然想起那时他清晨从府上赶去古杏院找她们温习选考,在善药阁的楼顶上看到了睡觉的千夜。 “原来就是那天啊……” 千夜眯着眼,“果然是你啊。” “什么?” “我看到你的马车了。” 千夜想了想认为还是要感谢一下,道:“那天谢谢你啊。” “那天。为什么谢我?” 千夜撇着嘴,似乎让人知道自己翻墙被侍卫看到的事说出来有点丢人。 “要不是你和巡守的侍卫讲不要拦我翻墙的事,我恐怕那天就算不被当做刺客也会被带到祁皇那边被训斥一通。” 江无卿愣了一下,道:“……那天,我什么都没做。” “不是你?” 江无卿记得很清楚,自己看到了在善药阁上的千夜。 但是之后他就直奔与祁楚晴说好的古杏院,教导祁楚晴和牧云秀,并没有见到什么巡守的侍卫,更没有和他们说过什么。 千夜见江无卿的表情,看来他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那么是她误以为帮他说话的是江无卿,那些侍卫的确告诉是一位大人告诉她们我要参加选考,不要惹事耽误自己。 千夜叨咕着,“那是谁呢……”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 江无卿对千夜喜欢自己之后就会在脑袋里幻想感到无奈,那时算上他们的交情怎么想才能想到是他啊。 “因为我那天见到你了。很明显,这个人肯定是知道我跑出来的人啊,除了你,我那天晚上只遇到了牧云锦啊!” 忽然,江无卿抬眼看着千夜。 千夜也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惊道:“难道那天才是牧云锦做的?” 她真的是,两次的事竟然都给弄错了。 江无卿做的她以为是牧云锦,牧云锦做的她以为是江无卿。 江无卿见她见她精神了不少,冷不防一句,“擦药。” 说着又要拉她的衣服。 千夜一把拽住,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江无卿叹了口气,“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清了,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是要成亲的吧。” 知道啊,但是知道又如何呢? 千夜她也不是傻子,江无卿的确和自己说要这么顺水推舟,一错再错下去了,可他终究又不是喜欢自己才成亲的。 就算成了也不可能和平凡夫妻一样。 没准儿有一日他就会和自己说他遇到了自己想要厮守一生的人,那与之前说的假成亲不还是一样,既然暂时还是假的,那他们还是应该避嫌啊。 “好了,你不要再用你的脑袋胡思乱想了。你现在除了我没人能帮你这个忙,放手。” 千夜想了想,有些犹豫,但是江无卿说的的确事实。 而且相比自己他看起来也完全没有紧张,或许自己的裸背对人家来讲没有任何吸引力,就当是自己小时候练武受伤需要吉拉丽给自己上药算了。 江无卿现在就是吉拉丽,没什么的! 她缓缓地松开手,后背一凉。 虽然说的正常,可当他看到千夜的白皙的背就这么晾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江无卿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盯着背上那片发紫的撞痕心里一紧,他用指尖挖出伤膏慢慢地涂在千夜的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眼前的人忍不住一抖。 “疼吗?” 千夜皱着眉,“不疼,有点凉。” 江无卿淡声道:“忍一下,药必须要擦。” 千夜乖乖地点点头。 她念着自己真是荒唐,相比现在关心自己后背的伤究竟是否严重,她更在乎的竟然是自己现在有没有不怎么雅观。 想着自己现在脑子里的事,她实在忍不住嫌弃自己。 “公主!” 突然,房门大开,浮梦从外面一个箭步窜进来,弄得床上两人都是一愣。 浮梦看到眼前的场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捂住眼睛转身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着就横着步,一步一步地将自己挪出去。 “浮梦!”千夜连忙叫住她,“你过来给我擦药。” 浮梦转身看了看,还是没有过来,她把着房门,道:“公主,江大人都上手了,你就让他做完吧,我锅里还煮东西呢!我去看看!” “哎!” 千夜眼睁睁看着浮梦把大门重新关死,有些尴尬。 “坐好。”江无卿又挖了一块上药涂在她的背上,“马上就好了。” 浮梦关上大门一转身就看到陪她一起过来的祁楚晴和骆禾。 她原本的确是去告诉千夜回来的消息,只不过祁楚晴一听千夜已经回来了,就完全坐不住了,跟着她就赶了过来。 浮梦挡在门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三公主,抱歉啊,我们公主恐怕暂时不能见你了。” “怎么了?”祁楚晴满脸担忧,“可是阿夜出了什么问题?” 浮梦摇摇头,“没有,因为……江大人在里面。” 祁楚晴听到江无卿的名字还是忍不住一惊,之前也是因为每件事发生的都很突然,所以来不及让她多想,但是若是一切都平静下来,对于江无卿本人,她也和牧云秀一样,恐惧中夹杂着少许怪异。 她垂着眼,“那我就等阿夜方便了再来,你且帮阿夜多做点可以补血的吃食。” 浮梦点点头,“是。” “骆禾。你留下来帮帮浮梦吧,江大人也在,浮梦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 浮梦在后厨忙得不亦乐乎,看起来心情比昨天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骆禾端着刚去核的红枣,道:“同样是千夜公主房间里有人,自从你知道那人就是江大人之后就很开心啊。” 浮梦点点头,是啊,她开心。 原本公主就喜欢江大人,她很清楚,她也希望公主能够得偿所愿。 同样的情况,公主和江大人有了婚约,马上就是夫妻了,跟昨天早上的误会可完全不同。 现在不管他们做什么,任谁都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这样她也终于不会再听到那些非议公主的话了,公主也不必背着锅,不用再与任何人解释。 浮梦端着热腾腾的红枣莲子粥,刚到千夜的面前,还没等公主伸手,就被江无卿截胡了。 江无卿接过瓷碗,便让浮梦出去了。 千夜身子虚得很,凭自己根本就没办法长时间坐直身子,刚才经过一阵后背涂药,已经靠自己坐了一会儿了,现在让她再坚持到喝完这碗热粥,实在是有够难为她。 第60章 听说千夜重伤,沈安杀回来了。 “我一会儿再喝。” 说着就要重新躺下。 江无卿立刻往里面坐了坐,挡住她要躺下的地方。 “不行,粥要趁热,温度对胃好。” “我胃没问题,但是我肩膀有问题,我腰也有问题。你先让我歇一会儿再起来好吗?” 江无卿听懂了她的意思,又往里面坐了坐,“靠过来。” “啊?” “你不是伤痛坐不住吗?你靠着我喝。” 看千夜愣着,江无卿索性放下羹匙,把碗端在左手上,另一只手轻轻绕到千夜身前,搂住她的左肩慢慢靠在自己胸前。 千夜整个人从被救回来就开始频频因为江无卿的举动发愣。 毕竟放在从前,这是一件做梦都梦不到的事。 江无卿双手绕在她的身前,挖着碗里的红枣粥,用羹匙盛了一勺放在千夜嘴边。 千夜刚要张嘴,一勺粥就被江无卿拿开。 “热,你自己吹一下,我够不到。” “哦。” 千夜轻轻地照做捶了两下才如愿吃到这口热粥,温温甜甜的,遭了这么久的罪,这一口下去忽然安慰了她不少。 “烫吗?” 千夜摇摇头,“正好。” 忽然,她想起江无卿,发生这么多事他大概也没吃吧。 “你不吃吗?刚才浮梦不是端来两碗吗?” 江无卿又挖了一勺放在千夜嘴边,“我不饿。” …… “你要是担心我会饿,等你吃过休息的时候我会吃。” 千夜缓缓地点点头。 他这个人还真像一个会读心的人一样,自己什么都不说都能知道自己想什么。 突然千,夜想起江无卿会变成另一个样子,问道:“你……是会读心吗?” “不会。” 不会啊,千夜心里庆幸,毕竟若是江无卿会读心那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以后再见他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可转眼一想,那他为什么每次都能想到自己在想什么,并且就像能听到一样回答自己,难道是她太明显了? 千夜叹了一口气,想起来之前江无卿好像说过自己“太明显”。 “怎么了?吃不下?” 千夜摇摇头,“没有。” 她只是在想其他事,心思被放飞了而已。 千夜吃了半天还是把整碗粥都喝完了。 话说浮梦的手艺向来都很好,但是若是自己真的和江无卿成亲搬出皇宫,她只能忍痛割爱的把她托付给祁楚晴了,毕竟他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江无卿扶着她的身子,千夜终于躺在床上。 背上药膏的触感有些黏腻,但是谁叫自己这么没出息,连个山匪都打不过呢?。 千夜好不容易在躺下之后劝动江无卿坐下来把自己的那碗粥喝掉。 只有不让他干坐着,补充体力,她才能放心闭上眼好好在晚上的夜宴之前睡上一觉。 突然,外面有些嘈杂,好像是谁来的样子。 江无卿与千夜对视一眼后起身走过去。 刚一开门,沈安居然一脸焦急地从外面闯进来。 “沈安?” 他不是说会大漠吗?怎么会在这儿? 千夜急得要起身,可是她浑身像要散架一般实在没力气。 江无卿见状刚要上去帮忙就被跑过去的沈安落在后面。 沈安急忙坐在床边查看千夜的伤。 “躺下,别动!” 沈安表情极为难看,声音也严肃到让人胆颤。 若不是从他脸上能看出他在担心自己,千夜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你怎么回来了?” 沈安把手撑在千夜身体两侧,死死地盯着千夜肩上的伤,床上的被褥被他越攥越紧。 千夜不敢说话。 他知道沈安总是会在情绪很激动的时候选择暂时不开口,他需要自己冷静一会儿消化他的情绪,不让自己爆发。 江无卿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状况。 这个人他记得,正是前两天还在的沙国四王子沈安,千夜的哥哥。 千夜偷偷瞄着江无卿,用眼神不断告诉他千万不要说话,现在的沈安危险得很。 忽然,吧嗒一声,一滴温热的眼泪落在千夜的锁骨上。 千夜心里一惊,瞬间慌了神。 沈安哭了。 “……哥。” 千夜抬起左手在他的胳膊和脊背盘旋,想要安慰沈安却不知道究竟要碰他哪里才好。 沈安从小受过的折磨不比自己少,相反同样是边拓罗亲生的孩子,沈安与自己这种义女相比收到同样的待遇会更惨,明明他根本就不用受这些苦。 可是也因为边拓罗的自私和赛金善妒导致他根本就没有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地位和尊重。 但是这些孤独,寂寞,冷落,折磨,苦难……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让沈安掉过一次眼泪。 可是这次,他居然在自己的面前,因为自己的伤哭了。 “别哭了。” 千夜以为沈安回来会骂她怎么做事如此冲动,或者会先兴师问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问清。 原本她心里很慌。 江无卿的事她打死也不能告诉沈安,但是沈安又是极为聪明的人,普通的谎话在他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可她现在应该是想多了。 沈安看着千夜,眼圈红红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可怜过。 千夜心里难受,悬在空中不知道该如何的手终于覆上了沈安的眼角。 “别哭了。” 她笑了笑,想要打破悲伤的氛围。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大漠最强的勇士沈安哥哥会哭鼻子啊,眼睛红得跟我小时候养得兔子一样。” 沈安耷拉着眼角,他不敢直视千夜的右肩,念道:“对不起。” “为什么沈安你要说对不起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沈安摇摇头,“有我的错,我就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些人的面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应该在边拓罗成格朗还有摇桑他们在的时候离开你。” 千夜故意放松语气,道:“哎呦,也不是他们的问题啦,是我自己的事。这次你可真错怪他们俩了,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事挤兑摇桑,我已经很惨了,可不想再找什么麻烦了。” 沈安知道千夜的肩上是边拓罗的狼骨鞭所为,毕竟除了他根本没人能让千夜活活站着挨打,也没人能仅一下就把千夜伤成这样。 但是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按经验猜测若不是有人挑拨离间,陷害她,边拓罗根本就不会下死手。 “不是他们的错……”沈安有些迷糊,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千夜刚想编一个借口,忽然江无卿在一旁道:“是我。” 沈安身体一震。 刚才他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江无卿,虽然奇怪但听闻千夜的伤势非常严重,他没空去管到底是谁,因为什么会站在千夜的房里。 如今他直直地盯着千夜的伤口,听着他说是他造成的! 沈安深吸了一口气,牙齿被咬得咯咯直响,他瞬间起身扑过去一把掐住江无卿的脖子。 “你说什么?” “沈安!” 千夜吓得又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想要起身,可她就算再激动,现在却连下床都做不到。 “沈安,别,跟他没关系。” 沈安咬着牙,道:“说!你干了什么!为什么是你!” 糟了,千夜在床上急得直转圈。 沈安的厉害她太明白了,就连没受伤的自己都赢不了他。 江无卿一个教书先生,一个只有脑子的军师根本没办法反抗他。 “沈安!” 千夜撑着身子的剧痛起身。 江无卿见状握住沈安的手腕甩开沈安,强迫他松开自己,三步并上两步跑过去扶住千夜。 “你干嘛乱动!李太医说过了,你的伤口不能再出事了!” 千夜惊慌地看着江无卿脖子上微微泛红的印记。 “你没事吧。” 江无卿摇摇头,“你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的伤,难道你的心愿是下半辈子当个独臂公主吗?” 沈安看着千夜替江无卿紧张的样子,原本他还不信千夜要和他成亲。 现在看来,这人不但在千夜的屋子里,千夜还如此紧张他,边拓罗也的确有收编江无卿的想法。 沈安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千夜握住江无卿的手,生怕他们再起什么冲突。 江无卿道:“你指的若是我们马上就要成亲的消息,是真的。” 千夜看着沈安攥紧的拳头,感觉他胸口的气血都在翻涌,急忙解释道:“假的,都是假的,成亲只不过是为了骗过父王而已!” 江无卿看了千夜一眼,眼神深不可测。 听到千夜的解释,沈安似乎稳定了许多。 千夜明白他的愤怒,当初自己被送到祁朝,沈安就已经表现出不高兴的意味了,如今自己在短时间内又一次被边拓罗拿来利用不说,还被伤成这样,他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边拓罗这副利用他们,自私的嘴脸。 沈安看着千夜,像是检查她是否再和自己说谎。 “真的?” 千夜点点头,“真的。但是这件事是秘密,你不能说!” 沈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打量了江无卿,看出来千夜的确没有和自己说谎之后,道:“被人知道你会比现在还惨,我怎么能可能说。” 千夜终于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 要是沈安刚才真的一下子下死手掐死江无卿,那自己岂不是什么都白做了。 沈安道:“不用害怕,今晚的夜宴,我在。” 千夜眼睛一亮,“你要留下。” “对,我不但要留下,走的时候还要把边拓罗他们都带走。” 他绝不会再给他们机会留在千夜身边第二次。 沈安离开前淡淡扫了一眼千夜的房间,角落里的长弓异常显眼。 他明白千夜的肩上非常严重,就算好了也会耽误用弓,弓箭不准,那就没了它存在的必要。 虽然沈安只说了一声自己要离开一下,具体去哪也没有和千夜说。 不过他的离开还是让千夜松了一口长气,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是真害怕他们俩打起来。 势均力敌还好,这么单方面的碾压,她简直就能被吓死。 “你好像很害怕他。” 对于他印象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千夜来讲她对沈安的态度还是让江无卿很意外。 千夜道:“我才不怕沈安。” “是吗?” 千夜瞥了江无卿一眼,“我是怕你。沈安的身手可是比我强,一般人是绝对打不过他的,刚才他情绪那么激动,若是真的把气都撒在你身上,十个你也扛不住啊。” “谁说我扛不住。” “你就是一教书先生,你要是动脑子可以,这打仗的话……”千夜还未说完,忽然对上江无卿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古怪,“你怎么了?” 江无卿摇摇头,“没事,你继续说。” “……我说到哪了?” 她被江无卿的眼睛看得一愣,一下子忘记自己刚才再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不怕沈安。” “啊,对啊。一是怕他对你动手。” “这点说过了。” “哦。第二点就是他是真心关心我的,无论我做什么都能理解我,相信我的亲人。我活了二十多年他是唯一一个全心对我好的人。所以我明白,他着急,他愤怒,他难过,甚至掉眼泪,都是因为心疼我。所以我才不是怕他,我只是不想他看到我这样难受,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不希望他跟着难过。” 江无卿沉默片刻,回想刚才一向沉着冷静着称的迦漠珂罕·沈安居然掐着自己的脖子暴怒,能让他产生这么大感情波动的也只有千夜了吧。 “你们的感情还真的不错呢。” “那当然。” 千夜回想他们小时候相依为命的情景。 长大一些后,两人就分开了,之后的联系就远没有从前多了,不过从她离开大漠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的感情没有变。 “我听说你们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千夜顿了一下,“是,沈安是边拓罗的亲生儿子。想不到吧,残暴蛮横专制的边拓罗,居然能够生出沈安这种善良平和充满温情的人。” “只是对你温情吧。” 江无卿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千夜完全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江无卿摇摇头,“没事。” 说完就让她赶紧再休息一会儿,不然就这样参加夜宴她一定受不住。 第61章 沈安好计谋 入夜,城中微风徐徐,漫天飘散的樱花在柔和的月光下更显纯净。 江无卿靠在门前,回头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千夜,思绪万千。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他不知道他和千夜今后会有怎样的未来。 原本,自己想好的一切就在这场意外中支离破碎,现在他不得不答应与千夜成亲来隐瞒自己真正的身份,至少他来到祁朝,帮助祁皇稳定江山,不被大漠和游牧族侵袭的这件事他一定要做到。 他闭上眼,眉目间充满了无奈。 这件事是他自己的事,他从来没有想扯到过任何人,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江大人……” 浮梦小心地向屋内望了望,千夜的房间里一片漆黑。 江无卿睁开眼,不用浮梦多说他也知道,最后的期限到了。 “我知道了。” 江无卿走到千夜的床前,看着她熟睡的面孔,脸色终于好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吃了东西,又或许是因为她终于不再为这件事操心,心情舒坦所致。 “千夜。” 江无卿坐在床边轻声唤着。 若不是今夜之事与他们有关,他还真不想打扰她。 千夜心里有事,睡得自然就轻了许多。 听到江无卿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 眼前,江无卿金色的眸子清澈纯净,中间纯黑色的瞳仁深邃神秘,只是这原本应该神采奕奕的眼神如今却有些落寞。 千夜淡淡道:“你还有机会。” “什么?” “现在文柬婚书还没有交换,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有机会。” 江无卿垂着眼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在一旁帮她找到一件干净合适的衣服。 “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不用再说了。” “……好。” 千夜眼神暗了暗,她不是一个磨叽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如今,昨日还坚定拒绝的江无卿和今日眼神落寞的江无卿,这两个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想要的实在太多了。 若不是自己没有和他商量,因为私心救他,受伤,又擅自以为答应边拓罗的方法是最好的,让他深受愧疚的折磨,最后不得已答应了和自己成亲的事。 她一直想要的都只是一个见到她会快乐的江无卿,不是这样的江无卿。 都是她的错。 千夜没有再说什么。 事已至此,先瞒过边拓罗把他的命救下来,等到一切都恢复平静之后,拟一份和离书送他便好。 “公主。” 千夜回过神,浮梦正拿着她的鞋等着她伸脚。 江无卿站在后面看着浮梦从穿鞋到外衣再到束发,没有一样做的拖沓。 若不是因为她实在太过于在乎别人的眼光,也许是一个真正可以陪千夜在祁朝走下去的人。 千夜盯着镜前的自己,沉默半刻,道:“浮梦,你还是在我脸上涂点红遮一遮吧。” 实在太苍白了,这样她都没有精气神了。 身体受伤那是自己的事,可她不允许叫所有人都见到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大殿上,边拓罗完全没有想过千夜的伤究竟会如何,他因为对付江无卿的事心情大好,与祁皇在高位把酒甚欢。 直到千夜赶来,他才看了一眼下面。 “千夜,你怎么这么慢?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还让所有人都等你吗?” 两侧的人早已坐好,千夜示意浮梦去自己的位置后面等她。 她与江无卿走到众人中间,“是女儿来晚了,还请父王恕罪。” 祁皇道:“是啊,听闻千夜公主也是以为因为受了伤,身子不便,你就莫要过多责怪了。”祁清河现在可真是拿他没办法,只要边拓罗不再吹毛求疵地找麻烦,他就万幸了。 边拓罗打量千夜,脸色却是不好,他摸了摸脸上浓密的胡茬,脸上多了一份不屑。 “怎么?一鞭子就伤了?这样你也算是我边拓罗的女儿吗?” 千夜心里骂着边拓罗,且不说自己本来也没什么公主的地位,就是有,你看她摇桑能不能禁得住你一鞭子! “女儿没事。” 边拓罗直了直身子,“你本来就应该没事,父王也省得为你担心了,看到沈安为你特意赶回来我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 千夜撑着身子,明显有些站不住。 江无卿走上前用肩膀抵住她的身体,以他的身份这个时候更不能为千夜说话。 他看向祁皇,祁清河也是也是圆滑之人,现在试问谁不想赶紧摆脱这个烦透人的边拓罗。 忽然,一只黑鹰从殿外飞来,寻着沈安稳准地落在他的胳膊上。 沈安从它脚腕取下密信,立刻挣大了眼睛,急忙起身跑到边拓罗身边耳语几句。 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边拓罗猛地站起身,他看了看沈安焦急的表情,又转头死死地盯着江无卿。 千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只黑鹰是沈安从小养大的宠物叫做莱佤,它是沈安的心头宝,沙国的人也知道莱佤对沈安的意义,所以从不会因为一些小事麻烦它。 既然它出现了,定是军报。 难道游牧族去大漠了? 还是发生了什么让赛金和巴勒古都没有办法抵抗的事? 她看着边拓罗眼光不善,倾了倾身又想挡在江无卿身前,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得逞。 江无卿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在身后,凭千夜的情况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受伤了。 边拓罗也是狡猾,他转头从这祁皇笑了笑,故作轻松道:“看来今夜这场盛大的宴会我是没有福去享受了。” 他抬起手,从成格朗手上接过一封红色的文柬递给祁清河。 “沙国有事需要我立即回去处理,但嫁女儿对我们而言也不是小事,今日我们且简单地交换婚书,回去也对我妻赛金也有个交代。” 见边拓罗居然主动要走,祁清河心中大喜,连忙叫人呈上婚书。 “那便这么说定了。” 边拓罗拿过婚书,叫上成格朗和摇桑,气势汹汹地下台。 他瞥了瞥千夜,这次他什么都没有说。 沈安跟在最后,他停在千夜面前瞪了江无卿一眼,随后立即目光随和地握住她的手。 “好好照顾自己,养好伤,常与我联系。” 千夜紧皱眉头,“注意安全。” 沈安笑了笑,“没事。” 等到边拓罗走后,随着祁清河的一声长叹,下面的人居然都放松了不少。 所有人都怕了边拓罗,而他也完成了自己此行目的,恶心江无卿,用千夜的伤来彰显他的实力,杀鸡儆猴。 祁清河看着江无卿,其实他心里也不想为难他,只是这件事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江无卿都没有告诉过他和祁风,他那日为何会和千夜出现在同一个房间,在同一张床上。 “好了,江大人公主你们也落座吧。” 千夜在江无卿的搀扶下坐好。 她忽然有些佩服祁清河的心怎么能这么大,明明刚才还被边拓罗恶心的够呛,但是这人刚走,居然立即就好了不说,还有心思重开夜宴,继续听曲看舞,享受起来。 “你还行吗?” 千夜知道江无卿指的是自己的身体,“浮梦,这支舞过后就送我回去吧。” 江无卿道:“那我现在去找皇上说一下。” 千夜拦住他,道:“没关系,你留下吧,我自己回去。” 江无卿好不容易从自己这边压抑的氛围走出来,或许就像祁清河祁风他们那样。只要远离边拓罗这个大敌,他们的心情就会变得轻松很多,笑容也会跟着变多。 她想让江无卿也暂时忘掉烦恼,快乐一些。 路上浮梦想扶着千夜的手臂却被千夜拒绝了。 “公主……” 浮梦眼眶又有些酸涩,难道千夜还在怪罪自己吗? “我又不是真的残了,能走。” “公主你难道还在生浮梦的气吗?” “生气?”千夜迷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浮梦道:“公主都不让我扶着你走,不就是在生气吗?” 千夜叹了一口气,“我没有生气。”如今她不想过多解释,也没工夫生气,“你不要想太多。” 浮梦垂着头,看上去很失落。 可千夜还是不想像平日那样多说什么,毕竟她已经决定让浮梦离开自己去古杏院当差。 若是现在她解释更多,让浮梦对她又重拾了原来的依赖,那么之后的事只会更麻烦。 千夜一个人走进房间,将大门关死后立即从袖口拽出一张被卷起来的纸条,是刚刚临别时沈安趁握手的时候放在她手上的。 原来能让边拓罗脸色大变的事就是游牧族在沙国边境虎视眈眈,几次试图进犯虽然被巴平朗击退但依然贼心不死的消息。 千夜看着纸上的消息以为这就是莱佤传来的纸条,忽然下面的一行字竟然是沈安对自己嘱托,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等他接她回家。 等等! 千夜盯着手上的纸条,这是……沈安的字迹! 游牧族进犯边境的事不应该是莱佤传递之后才知道的消息吗? 原本这件事就有很大的矛盾。 虽然游牧族近几年不断壮大势力,培养出来的草原勇士也是个顶个的好,但是他们从前就惧怕边拓罗。 因为边拓罗一人不但不敢盯着大漠,甚至连祁朝都不敢乱想,只是因为不敢与边拓罗抢这块肥肉。 边拓罗行踪一向都是秘密的,除了身边的亲信根本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又什么时候回来。 若不是他们知道了边拓罗不在大漠的消息是绝对不可能把手伸进去的。 忽然千夜想起沈安离开时对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对游牧族进犯一事完全没有着急的感觉,相反他看上去从容不迫。 边拓罗不在的消息,沈安信上的字迹,最后几行对她未卜先知的嘱托…… 千夜这是为沈安捏了一把汗,他居然连边拓罗会在殿上难为自己的事都考虑到了,也为了让自己尽可能躲开这场灾祸制造了一个假消息引走边拓罗。 可是他敢把边拓罗的行踪主动泄露给游牧族。这若是被边拓罗查出来怎么办? “千夜。” 这声音是江无卿? 他怎么从宴会上出来了? 千夜把纸条藏在腕处,刚走过去大门就被江无卿自己打开了。 他叫她只是告诉她自己要进来了,并不是想让一个伤员给自己开门。 “你怎么又下来了?” 千夜笑了笑:“没什么睡意,就想着在地上走走。” 江无卿道:“你现在的身体适合走吗?就算睡不着,你也应该躺下休息。” 千夜走回床边坐下。 原本江无卿不在自己都睡不着,更别说他一直在自己房间里转悠了。 “你怎么出来了。夜宴不是会办到很晚吗?” “没什么心思,就出来了。” 千夜看江无卿不同往常,竟然在自己的屋子里晃来晃去,将自己临时挂在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奔着床底下箱子走去,精准地拉出装衣服的箱子。 千夜见状心里一惊,叫道:“哎!别,哪里……” 那里还有他的衣服啊。 “怎么了?” 千夜道:“你要干嘛啊?” “收拾你的衣物。”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打开了箱子,哪怕里面还有他的衣服,江无卿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千夜垂着头,看来只有自己会担心他看到里面的衣服会紧张。 话说她怎么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 之前明明不是怕江无卿一个人从自己房间回去抱着一件多余的衣服奇怪,才叫他把衣服留下的吗? 他明明都知道啊,就算看到又能有什么反应。 看着江无卿把一件件衣服折好放进去。 她忽然想起来这花舞城也耽搁够久的了,南下也应该继续了。 “是祁皇说要启程了吗?” “他们明日便走。” 千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她这样要是骑马也是没问题,只不过赶路就…… “你不用担心,他们南下,我们回去。” “回去?” 江无卿理所应当地说道:“你这个样子别说骑马赶路,就算是坐在马车里也会有影响。与其这样还不如叫他们自己走,你回去好好把伤养好。” 千夜抿着嘴,有些尴尬:“南下一年才有一次,要不是我的伤,你就可以与他们一起了。” 江无卿继续忙活手里的活儿,“你不用觉得什么,三年来我早就已经腻了,所以这件事对我来讲不算什么。” 第62章 小两口回家了 忽然,千夜想起浮梦。 “对了,你替我去见一下楚晴,把浮梦交给她。她与你可不一样,你腻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不能就这么让她回去。” 听到祁楚晴的名字江无卿身子一顿,道:“你直接与浮梦说,或者我找祁风来。” 对啊,她竟然忘了祁楚晴和牧云秀知道江无卿的事,现在若是让他们见面的确会很奇怪。 “那便找祁风过来吧。” 江无卿点点头,把千夜最后的一件衣服装进去。 他走到门口,想了想,回头道:“你还是与浮梦说一下吧,我去找祁风。” 不一会儿浮梦走进来,她还不知道千夜就要回天之都的事。 “浮梦,你过来。” 浮梦走过去,其实她早就想走过去好好看看千夜的伤。 只不过从千夜受伤之后江无卿都在一旁照料着,外加上自己因为对公主发了脾气,心虚得很,所以一直都没敢好好走过去看看她 千夜道:“浮梦,明日大家就要启程继续南下了,你知道吧。” 浮梦点点头,“知道,浮梦已经给公主都准备好小食和伤药了,随时都可以跟着公主启程。” “你做得很好。但是,我明日要返回天之都,不会再跟着大家一起南下了。” 浮梦其实心里也想过,按照千夜的伤势早已不适合继续奔波劳累。她点点头,道:“浮梦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你不必跟着我。” …… 浮梦愣在原地,她没懂千夜的意思,听上去千夜的话好像在告诉她,从此之后她都不用再跟着她回寒梅林院了。 “机会难得,我只是希望你跟着楚晴和骆禾走完全程。” “不,不要,”浮梦连连摇头,看上去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浮梦要跟着公主!我哪也不去,浮梦不想去什么南下!” 千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安慰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我的连累,能够开心地出去玩一阵子,你不用这么激动。” “可是浮梦要是走了,那谁来照顾公主?公主身上的伤还那么严重……” “好了,我的伤你不用操心,江大人会和我一起回去。” “江大人……” 是啊,公主的父王已经和皇上互换了文柬婚书,虽然没有拜堂,但是他们已经成亲了。 “浮梦,我再说一次,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地出去玩一阵子,而不是刚到花舞城连下一个地方都没去过就跟着我回去,你回到天之都的时日还有很多。听明白了吗?” 浮梦垂着眼,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答应还是不该。 若是答应她自己还是想跟着公主,若是不答应,公主的表情那么坚定,显然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她心里难受极了。 好像从那天的争吵开始,她与公主就变得怪怪的,像一个有了裂缝花瓶,再也修补不好了。 忽然,祁风跟着江无卿推门进来,道:“好了,小浮梦你就跟我们走吧。千夜啊就交给无卿吧。” 他拍了拍浮梦的肩,“人家小两口刚成婚,你就不能多给他们一点时间独处啊,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话毕,江无卿和千夜不约而同地瞪了一眼没正行的祁风,吓得他顿时就不敢再耍嘴贫。 浮梦无奈地点点头,“是,公主,浮梦知道了。” 千夜给祁风一个眼神,祁风早就被江无卿交代清楚,自然明白,立刻道:“知道了就好,走吧,今夜啊你就去找骆禾一起睡,明日和楚晴他们出发也方便。” 他刚走到门口,把着房门坏笑道:“洞房快乐。” 千夜差点就被祁风气到吐血! 按照祁风的眼力他怎么能看不出江无卿和自己根本没有郎情妾意的那套,就算有,她现在这样能做什么啊! 分明就是故意的! “祁风总是那样,别在意。” 千夜回想他那副贱兮兮的模样,道:“还真是般配!” “什么?” “他和牧云秀!”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门,两个人都一个样儿。 江无卿对他们之间的风流韵事根本就没兴趣,只能走过来扶着千夜的肩叫她赶紧躺下睡觉。 “这次没人会打扰你了,好好休息,明日等你醒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千夜有些发懵,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对,你是伤员,你想如何便如何。” 是啊,想象是真的很完美,但是实际上总会有各种的麻烦坏她的好事! 千夜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受伤加上没有好好休息,身心俱疲,一口气睡到明日午时。 可谁知,就算她沉睡,肩上的伤也没有打算放过她。 且不论她稍微一动就会牵连手臂,就算她躺着让自己保持不动,疼痛感还是会让她没有办法进入安眠。 一夜她就这么半梦不醒着,别提多难受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已经坐起来了。可是别说现在江无卿不知道起没起,就连祁皇的人马也完全没有出发的意思。 她想出去溜达看看,分散一下注意来减轻疼痛,可是又怕一出门就会碰到别人。 现在的她除了江无卿的脸谁也不想见到。 突然,门缝被慢慢拉开,江无卿一眼就看到在房间里转圈的千夜。 “你在干什么?” 她会起这么早还真是让他感到意外。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江无卿拎出一包黄纸包裹的点心放在桌子上。 “听说你喜欢这个。” 粉团子…… 千夜走过去看着那包团子,还真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入城之后连着两次给江无卿买的粉团子都没有交到他的手上,最后居然是江无卿给自己买了一次。 千夜看着它的眼睛有些模糊,“是,我很喜欢。” 江无卿道:“既然起来了,就用这个垫垫肚子,等到他们都出发,我们再走。” “他们都在准备吗?” 江无卿喝了一口茶,“怎么会?天还没亮,外面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那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反正他们俩只有两匹马,两个箱子。 江无卿想了想,她身上的伤也的确需要换药静养。 若是早些回府,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千夜跟着江无卿两人来到马棚。 大概是上次一起回来的缘故,幸格和风驰正好站在一起,拉出来十分方便。 千夜上次没有机会,如今她看着幸格的马腿,幸好膝盖没事。 若不是自己逃跑的时候失手没有上去,摔了下来,幸格也不至于为了保护自己急停后跪倒在地。 千夜摸了摸幸格的鼻梁,拉着马绳就要上去。 忽然江无卿把箱子放在幸格的背上,拿出绳子开始利落地固定起来。 “你做什么?” 江无卿理所当然道:“你认为你的胳膊可以独自骑着一匹连马鞍都没有的马赶一天的路吗?” “……我可以用左手啊。” 再说马鞍是在下面坐着的,跟她手有什么关系。 “总之我不想中途出现任何问题,所以。”江无卿扶住千夜的腰直接把她举上风驰的马背,随后自己也翻身上来,坐在千夜的身后,“我们骑一匹。” 这倒不是第一次了,江无卿靠上来千夜是紧张,但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赶一天路,你要累死风驰啊?” “中途我会让它们交换的。”说完,还未等千夜再说什么,江无卿拉紧马绳,轻声道:“坐稳。” 做事完美,考虑得也很周到说的就是江无卿了吧。 千夜这是头一次骑马连马绳都摸不到,坐下的马鞍也是怪怪的,后面几乎没有距离的人就更怪了。 “幸格!” 幸格听到千夜的呼唤立即贴了过来,千夜伸出手被眼尖的江无卿一把拉住,“你要做什么?” “我的酒。” 他看着千夜一脸无辜地跟他说自己要喝酒真是差点没有忍住自己的脾气,他缓了缓,道:“你在受伤,你喝酒。” “喝酒怎么了?” 他们大漠的人受伤都喝酒啊,有什么奇怪的? 之前她没找酒喝只是因为自己心事太多,做的事也太多,没有顾上而已。 现在两人在这路上干巴巴骑着马,江无卿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话要和她说,这么一直沉默着,人都要憋疯了。 “不行,受伤不能喝酒。” “能喝。” “不能。” “能。” 江无卿眯着眼一字一句道:“我说不能。” 千夜不想跟他生气,人们都说谁先喜欢上谁就输了,果然没错。 她这个人现在要是天上降下来个神仙告诉她,摆在她面前只有两个选择,无聊到死和与江无卿吵架。 她宁可选择无聊到死…… 江无卿见她蔫了不少,觉得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强硬,道:“受伤还要喝酒,你是不要命了吗?” “我就想解解闷,不行吗?” “你无聊可以找一种不伤害身体的方式。” “那你放我下去,我自己骑马。” “现在的你骑马也是在伤害身体。” “那喝一口?” “伤害。” 千夜耷拉着两条腿实在无聊,她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什么,忽然她想起自己还可以吃啊。 “那我吃总行了吧。” 江无卿道:“你不是刚刚吃完还说很撑?” 千夜真是有点生气了,这也不成那也不行,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江无卿的事有这么多,“不吃不喝不能自己骑马,眼看着离天之都还有半日的路程,难不成叫你给我解闷?” …… 半晌,江无卿缓缓道:“可以。” 可以?千夜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无卿。 两人离得太近,一转头就更近了,江无卿微微靠后,道:“太近了。” “哦。” 千夜转过身,回想刚才的距离,江无卿的睫毛好长。 突然千夜意识不对,立刻甩了甩头。 “你又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千夜想了想还是试探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什么?” “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说可以给我解闷的,怎么解?” “讲话。” 也是,除了这个他们还能怎么解?千夜点点头,总比没有强,“可以。” …… 一阵平静,千夜忽然绷不住,急道:“你倒是讲啊!” 虽然答应了千夜,可是究竟要讲什么,怎么讲江无卿根本就没有想法。 “讲什么?” “随便啊,只要我不知道的。”只要能驱赶无聊,具体讲什么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 江无卿道:“等到皇上他们南巡回来,白镜园会继续开课,那我现在提前给你讲一下之后的内容?” “停。”千夜真是要绑不住了,“我是来解闷的,不是来增加痛苦的,你换一个。” 江无卿索性撂挑子,“既然你不想听课,那你想听什么?” 问题抛给了她,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千夜在脑子搜索自己自从认识江无卿之后最想知道的事。 “真的可以随便问?” “可以。” “那要是我问到什么不该问的,你不会发脾气吧。” “不会,我会不答。” 千夜安心不少,“那我开始了,要是能答你一定要知无不言哦。” “好。” “你,听说你原本就不是在祁朝做官的,为什么会在三年前忽然来祁朝自荐做了军师啊?” “这是你的问题还是边拓罗的问题?” 千夜奇怪道:“当然是我的。”她扭了扭腰示意自己的肩膀,“我可没有那么不记仇,都这样了还替他问。” “因为我有必须守住祁朝的理由。” “那这个理由可以说吗?” “你知道我的眼睛,因为异瞳,从小就被父母和村子的人当做异类,他们把我锁进猪笼扔进江里,可惜我没死。我只是想做一件有意义的大事,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害人的异类。” “……难道你在你的父母面前也变过样子吗?” “没有。” “只是因为眼睛?” “是。” 千夜真是没办法理解,“那么好看的眼睛怎么会有人讨厌呢?他们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啊。” “有问题的是你。” 千夜道:“我怎么了?” 江无卿回想每次千夜看到自己非同寻常的一面,她的反应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看到眼睛的时候夸自己漂亮,看到回形的时候也没有害怕逃命。 第63章 千夜终于住进老公的家 “你的反应才不是常人的反应,别说回形,他们连我不同颜色的眼睛都无法接受,但是我能理解。” “你怎么什么都能理解啊?” 要是她一定要在自己捡回一条命后杀回去,烧了那个该死的村子! 千夜忽然回味江无卿的话,问道:“不过,回形?是什么?” “啊,就是你前日看到的,我浑身发红发烫,几乎没了人形的样子。” “……还有名字啊。”千夜想了想问道:“那我可以问你关于回形的事吗?” 江无卿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你想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在这个世上其实存在许多你根本就不知道,不会知道,也无法理解的事,我就是其中一个。” 这点她倒是赞同,她不仅头一次看到有人回形,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要怎么和你说呢……” 千夜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江无卿心里最大的秘密,赶紧道:“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不,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 从他被千夜在回形的时候救下,还无条件帮自己隐瞒。 明明连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都不知道,可是她依旧选择帮他。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做好了若是千夜问,他会如实相告的准备,只不过他没想到会是今日。 “那你慢慢想。” “我活了很久。” “……有多久?” “记不清了。” 他没有算日子的习惯。 千夜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江无卿的脸,明明从面相根本就是一个二十多岁面容的男子,却说自己活了很久,久到已经到记不清的地步。 “难不成你活了有上百年?” “差不多吧,我记得小时候我是凉朝人。” 凉朝…… 千夜大概估算了一下,惊道:“可凉朝覆灭都已经过了四百多年了!” 凉朝这个词还是她从书本上看到的朝代。 “凉朝中期,嗯,差不多距今六百年了。” 千夜简直不敢相信,若说江无卿在她面前回形这件事让她无法相信,可是那是摆在她面前的就算她不信,也要信。 可是现在江无卿告诉她他活了四百年,看上去实在太空了,根本就没办法让人轻易相信。 千夜狐疑道:“你真的没有和我开玩笑吗?” 江无卿的表情很认真,“你在看过我回形之后还会认为我在开玩笑吗?” “我不是不信你,只不过这些都超出了我的认识,所以现在让我忽然接受有点困难。” 江无卿道:“没关系,你慢慢接受,也没什么要紧的。” “那你还要继续讲吗?” “我今日若是不讲了,那你今后还会问吗?” 千夜真的在脑子假设一下,点点头,“会。” “那不如现在就说了吧。”他望着四周无人的小路,“毕竟这里可以确认真的不会隔墙有耳。” 江无卿和千夜讲了很多,只不过从六百年开始这些话就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从他的话里,她知道江无卿这样的人并不是仅有他一个,他们是区别与常人的另一种人。 他们之间称自己为“原生人”,原生人在二十五岁前和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自己或者身边极其亲近的人呢都不会发觉自身有什么与人不同的地方。 但是在自己二十五岁的生日当天会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回形,从那次回形之后他们便拥有了永生的能力,但是回形也会无征兆无规律地陪伴着他们,一直活下去。 生在皇室千夜多少都听说过有很多人都追去过永生。 尤其是历代的君主,为了可以长命百岁,千岁甚至万岁,宁可错信江湖骗子也不肯放弃一个可以永生的机会。 炼丹制药,杀人取心,在旁人看来无论多滑稽多残忍的事都会照做。 可谁能又能想到这些人穷其一生都追求不到的事,在常人眼中天方夜谭的事,它就真的会天生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知道每个人的人生几乎都在出生那一刻定下了,只不过她从未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荒唐的事。 “还真是让人无法轻易相信呢。” 江无卿很平静,“若不是这件事清清楚楚地落在我自己的身上,我也不会相信。” “那你前日突然回形就是因为所谓的无征兆无规律?” “应该是。” 江无卿回想那日的状况,和从前相比的确很奇怪,而且持续的时间也比平时要短。但是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 忽然,千夜想起什么,问道:“那你们都是异瞳吗?” 江无卿看出千夜还惦记自己的眼睛,无奈道:“这点我不知道,我从知道自己是异类之后就只碰到偶一个和自己相同的人,若不是他,我会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的,村民做的没错,我的确是个怪物。” “那是他们无知,哪有你这么好看的怪物?” “但我确实是。” “可我不认为。” 看着江无卿被扣着在眼罩下的眼睛,若不是他想保守这个秘密不被发现,她早就想告诉他,摘下来吧,这么美的眼睛,若是不露出来实在太浪费了。 忽然,江无卿拉紧缰绳停在原地。 他翻身下马伸出手道:“下来换马。” 千夜把左手放在江无卿的手上,她想利落地翻身,可是右臂还是会被自己的一举一动牵扯到。 好不容易她在江无卿的帮助下下了马站子一旁等着江无卿把幸格身上的箱子换到风驰的身上。 千夜垂着眼,心想自己这两天做什么都没用的样子,想到自己还要有很长一段时日会是现在的这副模样我就忍不住难过。 “怎么了?” 千夜摇摇头,“没事。” 两人又赶了一会儿的路,终于看到天之都的城门。 相比来的时候他们回来仅有两匹马还真是快了不少。 江无卿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府上。 千夜站在大门前,抬头看着江府两个大字。 这里就是江无卿的府邸,也是她今后要暂住的地方。 江无卿的府不大。 从宅门进去,是一间极为标准的坐北朝南合院,与那些布局复杂的合院不同,整个院子竟然真是只被中堂,东西厢房围起来而已。 就算她没有住过其他府院,她也知道这个布局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江无卿突然回来,正常来讲府上得下人该出来也都应该出来了,可是来来回回,算上一个老头管家也只有三个人。 “怎么了?” 千夜道:“你这府院好简单啊。” 江无卿知道自己的院落的布局与常人不同。 “这原本就是我来时新建的府院,我用不上那么多,也不想要那么多,就想着变得简单一些。” 千夜点点头,这点她倒是明白。 毕竟江无卿他本身就有很多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这院子越小他就越好掌控,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这里的下人也少得可怜吧。 江无卿带着千夜走进中堂,叫她先坐下休息。 “明日我会去寒梅林院,将你所有的东西都搬过来,以后你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回去了。” 千夜点点头,毕竟那里也不是自己的家,只是她来祁朝之后的临时居所,对于她来讲回去还是不回去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有点在意的。 “江大人可知道关于寒梅林院的事?” 江无卿知道她想问什么,“知道一些。” “宫里那些宫人都说寒梅林院喜欢克人,不吉利,但凡住在那里的主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是真的吗?” 江无卿道:“乱传的话而已,你不用当真。” “我没当真,只是想听听,毕竟我也在那住过一段时间啊。” 江无卿顿了一下,还是说了,“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事,他们所说的克人应该是容妃和祁楚菱公主的事。” “可是祁楚菱没有死啊。” “在旁人眼里,她去了沙国与死没什么两样。” “那容妃是怎么回事啊?” 祁楚菱的事她倒是知道一点,但是如今这人究竟是好好活着还是只剩了半条命,还是已经死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容妃是当今祁皇的一个妃子,是他还在做皇子的时候娶过门的妾室。之后他做了皇帝,容妃就跟着被封了妃子,只不过当初的祁皇只有妻和妾两个,可当了皇上就与原来完全不同,为了给皇室开枝散叶,必须要频繁选秀。容妃比较善妒,但是她又不是一个不懂规矩道理的人,只能独自承受心里的苦痛。后来,皇帝的妃子越来越多,里面不凡才华横溢的女子,很快容妃就失去了宠爱,很久都难得见一次皇上,宫院也被搬到比较偏僻的寒梅林院,大概是因为郁结成疾吧,不久就一人死在宫里了。” “就因为这个?” 江无卿倒是有些意外,“这样还不严重?” 千夜道:“我明白她的感受,爱一个人自然不愿意与他人分享,但是若是你爱的人其实喜欢的是别人,那不应该因为爱他而选择成全吗?” “你真的这么想?” 千夜耸了耸肩,“大概这就是说着容易,做着难吧。” 江无卿道:“看来你若是容妃,就不会在宫里香消玉损了。” 两人聊着一会儿还在宫中的张太医便心急火燎地赶进来。 两人刚到府邸,江无卿便要管家去宫里叫上太医过来,与千夜换药,只不过她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经历过李太医和张太医的轮番换药,千夜也是也习惯了,她漏出肩膀,这次里面的绷带没有殷出血迹。 张太医一圈圈地拆开旧的纱布,直到看到千夜肩上的伤口,即使血早就已经不留了却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千夜见张太医迟迟不动手,转头问道:“是有感染的迹象吗?” “啊,不是。”张太医盯着她肩上渗人的伤口,道:“公主这伤真是难以想象您是怎么撑过来的,若是旁人,因此而丧命也不奇怪。” 千夜瞥了一眼江无卿,每次看她换药,他都是一副难看到不行的表情。 这事她想早点过去,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伤总是害他内疚。 “我从小习武,体格不比常人,这种伤不算什么。” 断骨伤筋,要是这种伤都不算什么,那恐怕除了断臂断腿就没什么更严重的外伤了。 伤口上的血到底是止住了,千夜盯着张太医从药箱里拿出的伤筋粉和止血膏,与在花舞城李太医的一模一样,也是因为这个她的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看着很好用的样子。 “张太医,这药能留给我吗?” “当然可以。” 千夜打开瓶塞看看里面,似乎只有半瓶,刚想再问问有没有新的,她想换一个,就被江无卿打断。 “府里还有,你想要随时都有。” 千夜点点头,将衣领从手臂上拉上来,她握着伤药心里打量着自己的小九九。 江无卿叫人送走了张太医后命人把带回来的箱子拎进来。 管家倒是消息灵通,拎着千夜的箱子就要进江无卿的房间。 千夜立刻拦住他,问道:“府上哪个厢房没有人住?” 管家被问得一愣,这沙国公主莫非刚嫁进来就打算和自家大人分居? 他看了看江无卿,想等江大人的吩咐。 可就算千夜不说也知道,江无卿怎么可能当着下人的面折一个女人的面子,除了自己主动一点缓解尴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你别看他啊,你看看我。” 千夜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你看我,重伤啊,两个人一起住,万一晚上一个不小心他翻身压到我怎么办啊,你就把我这些东西统统放进没有住的厢房,等我好了我自己搬过来。” 毕竟千夜今后就是江府的夫人了。 管家只能点点头,顺着大门出去,在千夜的眼皮下拎着箱子,走进东厢房。 千夜回过头,发现江无卿正在看自己,这种略带感激的眼神让她最受不了了。 她摆摆手,“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还是像原来一样比较好。” “原来我什么样?” 什么样? 就是那种冷淡,无视,略带厌烦,甚至有些瞧不起的感觉…… 当然这些千夜才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就是自然一点。” “我一直都很自然。” 第64章 冷落 “哎,算了。”千夜觉得自己这个话题说不上去了,她立刻话锋一转,向后面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走过来,坐在江无卿旁边的太师椅上,悄声道:“你的府上就三个下人吗?” “是。” “下人这么少,院子这么简单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对吧。” 江无卿道:“除了你没人知道。” 他这么说,千夜的心里有些小庆幸,自己居然是整个大祁唯一一个知道江无卿秘密的人。 “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啊?” “刚刚给你拎行李的是王叔,管事。剩下两个,一个是负责餐食的,一个是负责洒扫房间院落的。” 千夜点点头,江无卿府上的人如此简单她还真的很满意。 “那他们有你的亲信吗?就是那种你不能缺少的人。” “没有。” 两人在中堂吃过晚饭后,千夜就被江无卿叫回房间休息。 她躺在早就被管家收拾好的床上发呆,江府并不大,所以就连东厢房也没有多大,与自己从前在寒梅林院的房间简直没有办法比,她现在住的地方简直就和当初浮梦住的差不多。 这房间里除了简单的床铺和梳洗打扮的桌椅之后就没了什么摆设,连一盆花都没有,角落里干干净净。 对此就算她不问也知道肯定又是因为府上只有他一个人,平日里又不会用到东西厢房,所以才会这么简陋。 千夜看着眼前的房间有点想笑,从孤月楼到寒梅林院再到江府,辗转多次之后她成功的把自己的房间换地越来越小。 看着窗外慢慢下坠的残阳,千夜根本就没有睡意。 她下床找到自己还没有收拾的箱子,想把里面的东西好好地收拾一番,把里面的衣物都放进柜子,让这里有一点生气。 原本她箱子里的衣服就是为了南下才带上的几件用来换洗的,所以本来也没有几件。 她关上柜门,看到自己平日随身携带的长刀孤独地立在角落眼神暗了暗。 次日一早,千夜本想和江无卿一起吃饭。 原来在寒梅林院,她想留他吃一顿饭都是很不容易的事。 如今,江无卿除了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也没有像原来那般陌生冷淡。 同在一个屋檐下,吃顿饭还是真正的吧。 她刚一出门就看着管家王叔在院子忙活着,回过头看到千夜立刻走过来。 “夫人,饭菜已经为您准备好,您可是饿了?” 千夜往江无卿的屋子里望了望,道:“江大人他吃了吗?” “啊,大人他一早就进宫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千夜知道江无卿说过今日要去寒梅林院将自己宫里的东西都拿回来,只不过没想到这么早就去了。 “那我就等他回来再吃吧。” 千夜转回身刚想回去就被张叔叫住。 “夫人,大人他已经吃过了,而且他这一进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夫人您还是自己吃吧。” “好。” 千夜看着桌子的四菜一汤有些落寞,这里似乎还不比她与浮梦在一块的时候。最起码那时她可以拉着浮梦来吃饭,而在江府,府上的的三个下人都是男子。 她表面上作为江无卿的夫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拉着他们陪自己吃饭。 她没吃几口便了食欲,只是与王叔说,下次若是只有她一人吃饭便不要做这么多了,她吃不下,左右也是浪费。 一天下来,江无卿也没有人影,除了中午张太医过来给她换过一次药之后,她便基本没有见过什么人。 江府本来就不大,需要照料的地方没几处,也许因为府上的活儿都已经做完了,又或许江无卿全天都不在家里,所以下人也不会总在院子里出现。 千夜感觉这个地方好像一个静谧的寺院,外面散落的只有萧瑟的风声。 当晚天黑透了,原本以为不会回来的江无卿从大门走进来。 他走到千夜的房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千夜这一天实在有些无聊,知道江无卿就在门前很兴奋地从床上蹦下来。 她一开门,江无卿的眼神有些躲避,明显不想她多做交流。 千夜一愣,以为他在宫里遇到了什么坏事,立刻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无卿将她的东西放到门口,只留下一句“这是从寒梅林院收拾出来的东西。” 后就转身离开了。 千夜低头呆呆地看着他留下的东西,为什么忽然江无卿与自己又多了一些陌生感呢? 从那天开始,江无卿每日都要进宫,每日也都是在千夜起床之前便离开了江府。 有时会等到天黑之后才回来,有时甚至连人影都没有,而是第二天晚上才回来。 一日,张叔敲了敲千夜的门,说是有人送了东西过来。 千夜打开门,两个下人抬进来一个不小的箱子。 “这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啊,夫人。只是门口有人送来这个,告诉我们是送给夫人的,之后便走了。” “什么人啊?” 张叔想了想,那人身上穿得的确是中原人的服饰,只不过,“长得不太像中原人。” 难道是沈安? 千夜说一声知道了便让他们离开。 这箱子居然这么大,不能又是沈安给自己用来解馋的狼腿吧,要是的话,自己一个人吃那可要比那些汤汤水水的菜有食欲得多。 千夜慢慢的拉开箱子,里面的东西让千夜眼睛瞬间一亮。 居然是一把钢制的十字弓弩,旁边还有一个纸封。 她抽出纸封里的信,果然是沈安的字迹。 知道自己的手伤可能会影响以后使用长弓,怕自己没了功夫会受欺负,他才特意回到沙国打了这把可以单手操作的十字弓弩,之后又让人千里迢迢地送过来。 千夜笑着看完整封信。 她拿起这把银色的十字弓弩,将它固定在自己的左手上,只要放上短箭,拇指一按,便可一发入魂。 她转着胳膊前前后后看了这弩好几遍,漂亮是漂亮,只不过这东西相比长弓射程不远,威力也小了不少,但总归在自己手臂还没有完全痊愈的时候可以用来防身。 她在屋里把玩了半天,最后还是将十字弩放进箱子。 如今自己身体这副模样,她没有自保的能力,为了不给江无卿惹事她只能待在府里不能出门,耐心一些,等到三个月一过她的日子可能就会好过许多。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千夜的右臂恢复得不错。 现在的她可以轻微地做一些手臂上的运动,不用每天垂着胳膊不敢乱动。 张太医看着千夜肩上的结痂很欣慰,他本以为按照千夜之前的情况伤口会时不时有裂开的风险,可是最近却一点也没有,反而正在很快地速度正在恢复。 张太医的表情不错,可是千夜就没那么开心了。 也不知道江无卿是怎么了,从那次去寒梅林院一趟之后回来就怪怪的。 没了之前的好不容易才换来的熟悉感,仿佛比从前在寒梅林院的时候还要陌生。 千夜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自己只是在府上待了一天,为什么回来仿佛自己从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一样? “千夜公主,恭喜啊。” “怎么了?” 张太医知道千夜个性比较活泼好动,这种伤其实在她二十天的时候就可以慢慢活动了。 但是为了不让伤口再次撕开,他整整晚告诉她十日。 如今见她一天比一天落寞的样子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公主,您的伤恢复得很好,有机会可以出门逛逛,散散心,只不过不要用右臂做动作,不许拿重物,更不可用功夫。” 千夜微笑地点点头,“知道了。” “那从明日开始老臣就不用再来每日给公主上药了,若是伤口有什么变化,公主随时都可以找府内的下人进宫找我。” 千夜送走了张太医,她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江府,他昨日又没回来。 原来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江无卿这么喜欢住在宫里? 她记得今日便是祁皇他们南巡回来的日子了,他现在应该呆在宫里准备朝政之事吧。 千夜实在无聊,自己从前总是会自己找些事来玩,如今因为手伤只能一人呆在这里。 从那日开始,江无卿从来都没有主动与自己讲过话,就连她的伤也是在吃饭的时候,从张叔口中时不时会听到一句,“大人问了您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虽然大人公事繁忙,但是他还是惦记夫人的。” 是吗? 她微微动了动右臂,肩上的结痂异样感依旧很强,只不过轻微的活动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这种结痂也是十分脆弱的,只要自己稍微一个不注意,活动大一下,结痂之处立刻就会开裂流血。 其实这个时候她更应该休息,而不是向张太医说的那样出去散心。 千夜向窗外望了望。 今日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她也应该整理一下心情,像是和从前在寒梅林院遇到浮梦那样,主动地与下人说上几句话。 自己是夫人,若是自己冷漠那他们就更不敢与自己多说什么了。 千夜寻思着现在马上就要到了晌午,除去张叔其他的两人应该在后厨为自己做饭。 “张叔,你的心真的很好啊。” “怎么说?” “要是我才不会理那种人,出身沙国的蛮人根本就不配我们大人。” “对啊,大人风姿绰约,仪表堂堂,试问大祁谁有大人这番容貌和学识?放了我们中原自己的公主不要怎么偏偏就娶了一个大漠人。” 张叔在一旁叹气,“我看她可怜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伤成那个样子,都一个月了张太医还是每日都来,我就想你说是不是她救了咱们大人,所以大人为了报答恩情,没办法就以身相许了。” “嗯嗯,这种情况是最有可能的!毕竟你看大人原本跟她连交集都没有,只不过跟着去南巡,这出去一趟才几天啊就回来不说,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夫人。” “要真是这样大人好倒霉啊,这不是被赖上了吗?” “很正常,你看大人生的那副模样,若是真有救命之恩想趁机要大人回报也可以理解。” “也是,难怪大人第一次娶亲居然就直接让人过了门,府上别说装饰了,连张红纸都没有。” “要什么装饰啊,我要是大人啊,躲都来不及,还红纸,装那么喜庆讨自己晦气,我宁可住在宫里天天忙,不回来。” “不过大人好久都没有这么忙了,之前有时候还呆在家里一坐一整天呢,如今连回来都没有,看来为了躲她是打算以后都在宫中办事了。” “可是他们一直都分房睡啊,有什么好躲得?”那给厨子打下手的人咯咯一笑,道:“难道是大人害怕沙幽客半夜偷袭自己?” 张叔站在一旁正经道:“瞎想什么呢!大人不回来大概是因为这位新夫人是沙国人的关系,所以只能想办法避着。你看前些日子,夫人老家的人都来给她送东西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大人那边知道什么秘密后送信回去?大人也是谨慎,事关朝廷大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那难不成以后大人要一直这样早出晚归的吗?” “她要是一直呆在府里赖着不走,可不就是嘛!” 千夜不想再听了。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江无卿会去宫里一趟之后回来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为什么自己从前住在宫里也没感觉总是能遇到他,明明原来每次帮自己温习过后,天还没黑就要着急回府,如今却恨不得不再回来。 千夜回到房间拿出沈安之前送给自己的十字弓弩,背上被自己冷落在墙角一个月的长刀,在纸上留了一行字后放在中堂后拉着幸格出府。 她做这一切从未想到惊动任何人,但是直到她拉着一匹马走出府却还没有人发现时,她便知道江无卿平常被这些人伺候有多么危险。 祁风这一路上玩得很开心。 没了千夜和边拓罗,父皇和大姐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自己也因为放下身段耍宝让牧云秀对自己有了不少的改观,总之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入了天之都还是一副孔雀开屏得意洋洋的样子。 第65章 离家出走 江无卿与祁墨祁轩站在宫门前迎接祁皇归来。 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江无卿在忙什么,直到头几天祁墨才听说他与千夜成婚的消息。 “还真是恭喜呢,江大人。” “臣还真不知道我有什么可让大皇子恭喜我的事。” 祁轩在一旁手持折扇,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大哥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江大人与百里穿杨的事都过上一个月了。” “百里穿杨?” 祁墨显然不知道祁轩为什么会这么称呼千夜。 “对啊。”一提这事祁轩就双眼发亮,“她箭术可好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往天上抛出三枚铜钱,一柄长弓同时拉三支箭,嗖的一声,你猜怎么着,三支箭居然在空中同时穿过铜钱中间的洞,带着铜钱径直地扎在靶心中间!那程度我可从来都没在中原见到过呢。” 祁墨听闻沙国人十分好斗,只不过没想到一个公主居然也会有这么强的箭术。 “那我从前还真是小看千夜了。” “何止啊,每一次她都正巧被我撞到。”祁轩收起折扇回头指了指背后高大的城墙,“就这,她两三下就用轻功翻上去,这翻皇宫的城墙就上树一样简单。” 祁墨忽然觉得不对,“千夜公主翻过宫墙?” 江无卿道:“都是以前的事了。” 祁轩遗憾道:“是啊,可不以前的事了,我可听闻她被自己的父王边拓罗在花舞城用狼骨鞭打断胳膊,看来这今后都未必能再拉线射箭了,我还想让她叫我射箭呢。” 江无卿听着祁轩和祁墨的话眉毛都快拧到一块了。 他知道千夜身手不错,但从未见过她祁轩口中的百里穿杨,更不知道她如一只猫一样,只用几步就能轻松翻过宫墙,可这一切都因为自己随之消失了。 在自己回来的第二天,他去寒梅林院帮千夜取回她的东西,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祁皇命人快马加鞭留给他的信。 不但祁清河还有祁风,每个人都希望他对千夜不要掉以轻心。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日,祁皇将天之都的大小事统统交给祁墨和祁轩处理,而自己的任务就是看着他们,从细节上判断到底谁更有资格继承下一任太子之位。 皇宫内外的事叫他忙得不可开交,等到他回府的时候天色已晚。 其实从千夜为隐瞒自己是原种人做了种种的事之后,不论别人告诉自己应该如何提防她这个沙国人,他都在心底认为她不会是那种利用自己为沙国传递消息的人。 直到那日他刚回来,张叔便告诉他白天一行骑着高头大马的沙国人来过,还送了千夜一个箱子之后,他意识到虽然千夜不会为了边拓罗做什么但是沈安这个人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 他知道千夜没有害自己的心,但是不代表沈安没有,或许祁风他们的顾虑也有一定的道理。 祁清河游玩一圈回来心情大好,之前边拓罗对他带来的阴霾也成了过往云烟。 他们如从前一样一路上带回了很多特产,就连祁楚湘祁楚晴和牧云秀也是不同刚出发时的别扭,开开心心地走在一块,聊着路上的趣事。 浮梦刚下车就想奔着江无卿过去。可是江无卿与两位皇子并肩而立,皇帝又是刚下车就与他们寒暄,她一个奴婢根本就没有胆子敢上去,只能在一旁急得直转。 “浮梦。” 骆禾走过来把浮梦车上的包裹递给她。 “怎么这么着急,你买的东西要是落下岂不是白买了!” 浮梦一拍脑袋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粗心了,明明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她开口想楚晴公主借钱买的,她只不过想在路上看到好看的好玩的就想给公主带回去罢了。 祁皇从南巡回来可是大事,虽然随行的人舟车劳顿都已经累了,但是免不了因为开心又在皇宫里办了一场宴席。 直到半夜江无卿才褪去一身疲惫地走出来。 “江大人……” 江无卿看到浮梦便知道她一定是想要去看千夜。 回想这些日子自己总是早出晚归,千夜也必定呆着无聊。 听张太医讲,她的伤口已经结痂过不多久周围伤浅的地方结痂就会开始脱落,正是有可能自己抓伤的时候,若是浮梦去了还能看着她。 虽然浮梦有些意外江无卿什么都没说就让他跟上回去,但是她没空想那么多原因。 她只是知道,她这些日子她看着一路上的风景真的很想念公主,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在回忆刚开始的那段路程,若是公主骑着幸格就在她身边不停地管她要糕吃该有多好。 两人刚走到宫门,一见江无卿,张叔从车上连忙跑下来,满脸焦急道:“大人,出事了。” “怎么了?” 张叔都衣袖里拿出一张宣纸,上面正是千夜的笔记,是一行沙文。 “夫人留下这个之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 江无卿一把拽过宣纸。 上面是千夜告诉自己张太医说她的伤好得不错,她总是呆在府上有些烦闷打算出去玩一阵子,过些天回来。 江无卿看着信纸上最后的一句“勿念”,回想今天张太医说她只是恢复不错,怒道:“胡闹!” 江无卿带着浮梦回到江府后直奔东厢房。 一开门就冲着千夜木柜走过去,里面的衣服都安安静静地摆在里面,屋里的陈设也像是平时有人住一般没什么变化。 他环视一圈根本就没找到任何奇怪的地方,难道千夜还能空着手什么都不带就出门散心? “公主的刀不见了……” “什么?” 浮梦在屋里转了几圈,公主平时就连睡觉也会放在一边的佩刀的确不见了。 江无卿看到桌子下的箱子,从上面的花纹就知道并不是祁朝的物件。 那应该就是之前张叔告诉他沙国送给千夜的东西 他走过去一把拉出箱子,他到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开,里面竟然是空的。 “公主能去哪啊……” 江无卿有些烦躁。 他不想让千夜以现在的身体出门单独行动,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不测,对于他来讲他的愧疚只会越来越深。 千夜骑着幸格来到靖雪山峰脚下,她将幸格撒在一旁,自己已经对着山脚下的兔子松鼠射了一下午了。 刚开始十字弓弩还是很容易把握的,只不过它威力较差还是惹了自己一通嫌弃。 如今黑夜降临,对千夜来说这才是叫做挑战。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靠着耳朵听着风声和猎物的脚步声,依靠她的经验和判断,准确地对着暗处射出一击! 一声闷响,她挣开走过去,一片落叶被十字弓弩的箭钉在树上,一只被吓昏的松鼠正可怜地躺在树下。 她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弓弩。 虽说对付人用处没有长弓大,但怎么说这也能让她在手臂不能动的时候可以好好地让自己放松一下。 忽然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 千夜立刻把自己藏在树后,这荒山野岭还大半夜怎么会有人在这儿? 她寻着声音观察着,那人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脚步不紧不慢看上去根本就没想避人,听声音略微沉重,应该是一个成年男子。 千夜探出头,趁着皎洁的月光一个人的身影越见清晰。 千夜心里一惊,竟然是牧云锦。 她躲在树后依旧没有现身,如今这个时间地点若说他是一个人来的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 “公主,千夜公主。” 竟然在叫自己? 难道他发现她了? 千夜索性走出来,问道:“牧云将军怎么会大晚上出现在这儿?” “当然是知道公主在这儿才会跟过来。” 千夜眯着眼,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牧云锦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将军有事?” “无事。” “无事你跟着我做什么?” “保护祁朝安危。” 千夜听到这句话感到有些好笑。 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让所有人都觉得她的存在就是在危害祁朝的安危。 江无卿是,祁皇是,宫里的宫人,江府的下人,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如今又多了一个牧云锦!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边拓罗的内应,可是谁又能想到自己明明就是一个边拓罗想用就拿起来用一下,不想用就随时丢到这边的棋子。 “祁朝安危与我有什么关系?” 牧云锦看着地上还有残缺的弓弩箭。 “看来是我多虑了。” 千夜没心情和他掰扯,道:“还真没看出来,牧云将军身居高位不但要对抗沙国还要上山剿匪,如今半夜都还不能睡觉,来抓细作。祁朝若是没了你还真的会天下大乱啊。” 千夜在生气,讽刺他几句,牧云锦就这么听着脸上没有出现一点波澜。 千夜懒得与他多说什么。 左右现在的自己说什么也不是牧云锦的对手,惹恼他自己也捞不上什么好处,还不如成一句口舌之快后见好就收。 她转过身捡起旁边落在草地上的弓弩箭准备继续练习。 忽然牧云锦竟然走到另一旁俯身帮她拾箭。 千夜警惕地盯着他,直到他走过来把箭递到千夜的手上。 他无视千夜奇怪的眼神,走到幸格身边,从腰间取下一袋酒后坐在树下。 “公主继续你想做的,不用管我。” 千夜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要在这儿看着我一晚上?” 是到现在还是不信自己不是边拓罗的内应吗? 牧云锦没有回答她,而是举起另一个酒袋。 “喝吗?金鹤楼的。” 千夜还真因为手伤,加上只要她一找酒江无卿就撂脸子的事许久没有喝酒了,虽然金鹤楼的清酒对她来讲完全不比他们大漠的奶酒,但是最起码有总比没有要吸引人得多。 “放心,不会下毒的。” 千夜走过去一把接过酒袋,“我这样的肩膀也的确不值得武艺高强的牧云锦将军浪费一瓶毒来弄死我。” 牧云秀打量着她绑在左手臂上的十字弓弩。 “难道以后公主就要换这个当做武器了?” “这个怎么了?除了威力小点射程不远之外,它适合我啊。” 最起码这种弓她可以单手使用,也可以自己不习惯的左手,在她伤好之前的确是绝佳的选择了。 牧云锦没说什么,竟然就这么靠在树上整整喝光一袋酒后闭上眼,看样子是要在这儿睡觉的样子。 千夜在山脚和兔子松鼠玩累了,下面这些小东西对她来讲没什么难度。 她离开江府的原因并不是幼稚,在赌气,不再回去了。 只不过她想让自己分散注意,找点事做,不再惦记江无卿什么才会回来,不再天天都觉得自己无所事事。 一个月了,她若不是无意间听到张叔他们的对话,她竟然还在自己的情感中困着出不来。 她竟然还在抱有侥幸,认为只要她在江府,每日都能看到江无卿,总有一日他与自己的距离会越拉越近。 如今她终于看清了,这些都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她每日待在江府,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等待,也让江无卿有家不能回。 长此已久,他们都会变得很累。 而自己,也应该做点她该做的事了,不要再用受伤找借口,不要不敢面对自己右臂不能用弓的事实。 她要重新地站出来,她不能永远躲在一个人的身后,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时刻保护着她。 千夜捡起地上所有的短箭,她走过俯视着在树上睡着正香的牧云锦。 “喂,马上就要寅时了,你还要在这儿睡吗?我要走咯。” 牧云锦微微睁开眼,“要回去了?” 千夜指了指上面道:“加练。” “你要上去?” “一点点来嘛。” 她竟然都能从原来自己从来不屑的地方开始,那她就能一点点地爬上去,直到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牧云锦看了看天色,“今日我要赶回去上朝,你……”他瞟了瞟山腰,道:“注意安全,伤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立刻恢复的事。” 千夜倒是奇怪,牧云锦这是在担心自己? “奇怪了,我要是真的就这么在靖雪山峰上没了,牧云将军不是会更高兴吗?” 牧云锦道:“看来你对我的误会还真的挺深的。” “难道不是吗?” “不是。” 第66章 请客 牧云锦翻身上马,他拉紧马绳,看着千夜。 “不要乱来,不要逞能,等我回来找你。” 望着牧云锦离开的背影千夜真是有些发懵。 牧云锦是不是有些太担心自己了? 江无卿在中堂坐了一夜都没有等到千夜回来,眼看着天色渐亮,自己也到时间去皇宫上朝。 他没心情吃饭更衣,只是青着一张脸自己骑马去了皇宫。 张叔他们见江无卿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马车感到很奇怪,毕竟每日早上江无卿都有在路上看书的习惯。 一个早上江无卿在朝堂上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因为自己与千夜成亲的消息被他国听说,对于祁朝和沙国究竟是什么关系也是一团迷糊,根本搞不清楚。 平时的邻国因为此事纷纷不敢轻举妄动。 朝中没了边境的纷争,就剩下祁皇龙心大悦,将南下回来的特产纷纷赏赐给有功之臣。 江无卿坐在帘子后接受着大臣们对恭喜,可是自己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等到朝堂散去,祁风竟然站在殿前等着他。 “你怎么还没回去?” 他故意为了清静,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出来。 祁风见他心情不好,逗趣道:“怎么?新婚生活不愉快?” 江无卿懒得打岔,“我愉不愉快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你倒是愉快得很啊。” 祁风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么明显吗?” “怎么?南下一路上进展得很顺利?” “还行吧,毕竟本皇子我魅力无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啊。” 江无卿无奈地摇摇头,直奔宫门的方向准备离开。 祁风奇怪,道:“你干嘛去啊?” “回去。” “你着什么急啊?平时上完朝你不都是留在宫里吗?况且明日还要去白镜园,你不准备准备?” “没什么好准备的。” 说完江无卿拉起风驰上马,刚坐上,就见牧云锦从一旁骑着俊马飞奔离开。 祁风眼神追随着牧云军的身影,叨咕着:“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着急啊?” 千夜一路慢慢往山腰上靠近,从满地可爱的兔子渐渐变成了小鹿,再到现在林中静谧,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太安静了,不过话说回来,越是安静的地方就越是诡异,相伴的危险也就越多。 如今她没有到山腰,只不过刚刚离开鹿羊的地带,若是再往上见到一两只白豹和雪狼也不是没有可能。 千夜抬手示意幸格站在原地不要动,它的气息和脚步声太大,随时都有可能惊到猎物,可现在若是狭路相逢,就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猎物 她继续往上走,脚下的土都黄色慢慢变白,眼看着就要到上次自己遇到白豹的地方了,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淡淡的阳光罩在雪地上散着微微的细闪,纯洁无瑕。 千夜望了望山顶感到有些疲惫,深一脚浅一脚,地上的雪在她的脚下被踩得咯吱作响。 忽然她玩心大起,左右自己的右臂也有些发麻了,还不如趁现在躺在雪上好好地感受一下冰爽,顺便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或许这个地方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存在,在地上躺了半天没见到一丁点动静。 温热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暖融融的,身子底下又冰凉凉的,这感觉竟如此新奇。 或许因为昨天她在山下练习了一整晚,如今躺在这还真有股让她抵抗不住的困意。 迷糊中,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痒,又有点湿,好像一只小猫正在用鼻子闻着你,向你撒娇。 千夜微微地睁开眼,竟然真的是一张猫脸,只不过现在近在咫尺的它,并非是一只小猫,而是一只近一米长看上去足有六十斤的猞猁! 千夜猛地一下从地上弹起,立刻与它拉开距离。 只见那猞猁团胡圆脸,耳基宽,耳尖耸立黑色的簇毛,脸颊两侧支棱起两簇霸气的长毛。 它身体粗壮,背灰腹白,四只较长,尾极粗短,尾尖呈钝圆状。 它警惕地盯着千夜,在她面前焦急地绕来绕去。 看来它是把自己当做死人了,忽然自己清醒过来不说还这么康健地跳起来也是吓了它一跳。 千夜抬手用十字弓弩对着它,“这东西我操纵不稳,没深没浅,你最好不要乱动,长得这么好看我可不想就这么杀了你。” 猞猁盯着她呲着牙,看起来凶神恶煞,似乎准备好与千夜决一死战。 见它毫无退后之意,千夜先发制猁,率先连射几发短箭。 可猞猁的动作动作迅猛身手矫捷,怎么可能轻易被击中。 很快它就发现千夜手上的十字弓弩并没有那么大的威力,更夸张的是居然连射程都已经被它看穿,它以最安全的距离围着千夜四周环绕。 很快,千夜原本就没几支的箭眼看着就要射完了。 不习惯的左手和惯用的右手居然区别这么大,要是真的用右手恐怕她早就已经按住这只猞猁了。 见她半天射不中自己一下,猞猁原本绷紧的弦也放松了起来,居然大胆地向她走近,一步两步,直到还差四步的距离时它站在原地。 千夜大概估算一下,以它的身长纵身一跃,此处应该正是它展身扑到自己的最远距离。 她伸出左臂准备立刻还击。 一箭射出! 突然,猞猁抬起长脚,猛地一窜迎面向千夜扑来! 短箭瞬间刺进它的右腿上! 但单凭这样的射伤力根本就没办法击退猞猁。 千夜被它扑在身下,见其尖牙近在咫尺,她瞬间抬起手臂用弓弩挡下的血盆大口。 趁弓弩卡在猞猁的嘴上,抬起一脚踢中它的腹部。 这一脚实在是狠,竟让这六十来斤的大家伙活活飞了出去,落在千夜不到三步开外的距离甩着脑袋,随时准备重新再战。 千夜抬手将左手臂上的十字弓弩摘掉,拔出背后的长刀握在左手,勾勾手指,挑衅道:“来。”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她身前传来,听到响动,猞猁顿时一股烟似的窜进丛林没了身影。 千夜不悦地收起长刀,看着向她本来的牧云锦。 “将军今天是没事吗?怎么这么有闲工夫啊?” “我离开的时候说过,会回来找你。” 牧云锦望着猞猁消失的丛林,刚刚他敢来的时候离老远便看到千夜正在一个畜生对峙,可他愣是没有看热闹的心情。 “你现在的手还不能对付中型野兽,不要勉强。” 千夜抬眼看着马上的牧云锦,心里嘀咕着这人还真是奇怪。 若是他与自己也没什么交情,但他又有些过于的担心自己,可是要说他对自己有男女之间的好感也不对。 因为若是她见到江无卿身上有伤还刚与猛兽对峙,她必然会赶过来心急火燎地下马查看他有没有受伤,而牧云锦嘴上虽然叫自己量力而行,可身体却一直在马上未动,诚实得很啊。 千夜抬手放在唇边一吹召唤幸格后还不忘回身把十字弓弩捡回来。 这可是沈安送她的,若是丢了让他知道还不一定怎么和自己闹脾气。 “将军今日不会是还不回府就这么跟着我吧。” 牧云军扔过一袋酒,道:“公主不饿吗?” 她拔下塞子,清凉的酒水顺着口腔流入喉咙,一场争斗下来之后的第一口酒别提有多舒坦了。 千夜压在心里的石头仿佛轻了不少,那一瞬间她好像找回了原本那个洒脱的自己。 她挑了挑眉,道:“金鹤楼,我请。” 牧云锦笑道:“公主确定?那里可是很贵的。” “当然确定,我千夜可不是白喝别人酒的人,既然我喝了你两壶酒,一顿饭应该的。”她翻身上马,拉着缰绳,转身道:“将军还是别一口一个公主了,听着怪别扭的。” “若是不让我称呼你为公主也可以,那公主也别称呼为将军了。” 千夜道:“那叫什么?” “名字。” 千夜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驾马下了山已过中午,天之都城中烈阳高照,虽没有入夜之后那般绚丽夺目,但是论繁华白日也的确不输晚上。 城中正街上的百姓熙熙攘攘,但就算再挤,见到骑马的人也会主动避让,尤其这马上的其中一人还是祁朝战功最显赫的少将军牧云锦。 刚到金鹤楼门前,还未等两人下马,老板便早早地站在门前,满脸堆笑地看着牧云将军。 千夜下马走到门前,看着夹道两侧欢迎他们的老板和小二,忍不住感叹:“真不愧是天之都最大最繁华的酒楼,这老板消息灵通得都赶上细作了。” 随后又记仇地挤兑道:“将军与其觉得我会威胁到祁朝,还不如查查他,我可不知道大祁的少将军牧云锦的行踪。” 老板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解释大街上谁能看不到威风凛凛的牧云将军。 牧云锦微微一笑,道:“不是说了不叫将军了吗?” 牧云锦这一笑清冷若风,颇为好看。 但笑容这若是放在其他贵公子的身上定是让人如微风拂面一般清爽,可放在牧云锦的身上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忽然扑通一声,夹道两侧的人竟然不约而同地跪下来,垂着头,像是翻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千夜看着架势忍不住笑道:“看来不止我对你的误解很深啊。” 牧云锦收起笑容,又变回了平时严肃冷淡的表情,“无所谓。” 跟着牧云锦走进金鹤楼,里面的人相比晚上明显少了很多。 果然同样是花大把的银子,无论出身,大家也都喜欢晚上出来边看风景边喝上一顿美酒。 千夜指了指三楼最靠边上的位置,道:“今天我们坐这儿吧。” 上次的时候她就觉得若是能坐在那个位置喝着美酒,望着天之都的夕阳西下,从白日街上的热闹繁荣到晚上的璀璨明灯,无聊时再回头看看大厅中央舞娘的窈窕身姿,那感觉一定极其美好! 牧云锦倒是无所谓,应道:“可以,毕竟吃人家嘴短。” 他居然这么把自己请客的事挂在心上,虽然那一句话她的确不是说说而已。 “牧云锦,你不会要宰我吧。” “你看我会吗?” 千夜道:“我相信你不会让我这个偷跑出来的人被迫会去取银子的。” 闻言,牧云锦眼睛一亮,“你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千夜想了想,自己也留了纸条,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也算不上什么偷跑吧。” 毕竟她根本就不知道江无卿那天会不会回来,所以没跟他当面说一下也实属正常。 “偷跑就是偷跑,不是就是不是,什么叫算不上?” 千夜想了想,问道:“那你说,假入有一阵子你在宫里很忙,没有回来,然后牧云秀她在府里无聊就想出去玩几日,但是没有和你当面说这件事,而是在你的桌子上留了一封信,等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也知道她因为什么出去,出门干嘛。那你会觉得这种是偷跑吗?” 牧云锦回想朝堂之上,忽然明白了今日江无卿的脸色。 他点点头,“不算偷跑。” “对啊!” 小二上了两壶酒过来。 千夜将一壶推到牧云锦面前,自己又拿起另一壶倒了杯酒,说道:“你自己倒啊,我就不客气了。” 牧云锦笑了笑,一低头在楼下的人群中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东张西望的不就是江无卿府上的老管事嘛。 牧云锦故意问道:“你会害怕江大人吗?” 害怕? 千夜寻思着若是自己真做了什么错事倒是会害怕他发脾气,但若是自己没错,他干嘛冲自己发脾气啊? 但是千夜平日大大咧咧这时候可是谨慎的很。 “就现在来讲,不怕。” 牧云锦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他瞥了一眼往远走去的张管事,道:“不怕那我就放心了。” 也不知道是金鹤楼的上菜快,还是给牧云锦上菜的速度快。 总之千夜刚两杯酒下肚,四个小二每人手上一盘菜,列队整齐的上到三楼。 这架势一路上引得楼上楼下的客官纷纷侧目。 第67章 吃醋的日子还在后头 千夜平时就最讨厌这种别人围观的事了,嫌弃道:“和你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还真不容易。” “若是在这儿,那定是不容易的。” 千夜拿着筷子指了指金鹤楼下对面的面摊。 “看到没,下次我就请你吃下面的刀切素面,肯定没这么大阵势。” “那到时候估计就是整条街上的人都要看着我们了。”牧云锦看着千夜无奈的表情,继续道:“你可以带我端着面去善药阁的楼顶吃。” 千夜忽然想起那件事,道:“那天果然是你啊。” “就知道你虽然表面答应我,但实际上根本就不会回去。” 千夜点点头,“算你聪明咯。” 她看着小二陆续摆在桌子上的菜,八宝葫芦鸭、金汤烩白玉、奶白鲫鱼汤还有最后一道下酒菜,卤脑。 牧云锦指着桌上那道深红色的卤核桃,道:“这是金鹤楼的名菜,下酒必备。” 一道用八角辣椒等调味卤煮的核桃摇身一变取了个卤脑的名字就变成了价值不菲的名菜。 她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平日略带苦味的核桃居然变得椒香麻辣,伴着核桃坚果原有的香味还真是有种说出来的滋味。 “不错吧。” 千夜赞叹道:“看来,贵也是有贵的道理的。” 两人因为围着一桌子的好菜研究了半天,千夜更是感觉这是她在自从来了祁朝之后吃的最好的一次。 牧云锦忽然看着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今天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回啊,当然回。” “我以为你会挣扎一下。” “不会,第一明日我还要去白镜园,这第二,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目的,左右我不能让你连着跟着我在外面待两宿吧。” 牧云锦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夜还不会回去。” “我不知道,若你告诉我你今日会回去,那我们出了这个门便就此别过,各奔东西。” “若是我跟着你能让你回去,我认为还是跟着你比较好。” 千夜哦了一声,她心里也知道就算出去散心,想要恢复日常的训练,也不能失踪太久。 毕竟自己说了出门,但没说去哪? “江无卿他……还在宫里吗?” 牧云锦夹了一个卤脑,道:“今日我在宫门前见到他了,应该是下朝之后便回去了。” 是吗…… 千夜回想自己离开时前一天的事,知道自己不在所以下朝就回府休息了吗? 看着千夜明显失落的表情,牧云锦道:“你很喜欢江无卿?” 千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种事喜欢就是喜欢了,即使是单相思,那也只能称作爱而不得罢了。 “可是,江无卿似乎对千夜你……” 千夜撇了撇嘴,“你不用这样委婉,他喜不喜欢我,我清楚得很。” “那你觉得值吗?” “什么?” “嫁给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一辈子都要受到他的冷落。江无卿身居高位,这一生必然不会只娶一人,总有一日你要看着他娶妾生子,爱上别人,哪怕你作为沙国的公主会一直保着夫人的名分,但这中间没有爱,真的可以吗?” 千夜怎么会没想过,只不过他们之前会变成今天这样本身就是为了隐瞒另一件事。 又不是什么欺骗,反倒是牧云锦他一个常年在外的铁面将军居然会对自己说这么儿女私情的事。 “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些?” 牧云锦缓缓道:“至少在我眼中,千夜你并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祁朝的女子性格刚烈的不多,更别说可以独当一面的了。我只是出自朋友间的欣赏,不希望你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千夜明白牧云锦的意思,大概的感觉应该和巴平朗与自己的关系一样。 只不过,巴平朗碍于他们之间的身份所以一直以来对她都抱有一份敬意在里面,可牧云锦与自己没有身份之差,自然看起来容易让人误会他对自己过于关心的感觉。 千夜笑了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无论结果如何,我从来都不会后悔。” 酒足饭饱,两人牵着马在正街上闲逛消食。 在吃饭的时候千夜看着那奢华的下酒菜本以为自己今天身上那点银子就要不保了。 结果谁能想到临出门的时候牧云锦愣是把自己拽了出来,老板也是奇怪,竟然笑得比他们来的时候还要高兴。 “难道跟你一块去金鹤楼可以吃霸王餐?” 牧云锦明白她准是有误会了,提醒道:“记账。” “可是我说了我来付。” “我可不是连你那点私房钱都不放过的人啊。” 千夜直了直脖子,“什么私房钱?就是我的钱。” 忽然牧云锦坏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拿着江大人的钱,我肯定好好地宰你一顿。” “那不成嗷!” 宰她可以,宰他不行! “公主!” 千夜一回头,浮梦竟然从人群中跑出来。 她一把抱住千夜的腰,听着声音准是又哭了。 “公主你去哪了!浮梦都在街上找你两日了!” 千夜拍了拍浮梦的肩,她有些意外,明明在花舞城她不是已经嘱咐祁楚晴等到回来之后就会想办法让浮梦去古杏院干活的嘛。 “浮梦。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听到千夜提起这事浮梦就生气,她抬起头,满脸都是抱怨:“公主,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看着大度实际上真是小气吧啦的!” “啊?” 她真是越来越惯着她了,胆子居然变得这么大,敢一次又一次地指责自己。 浮梦耷拉着脑袋,声音很是委屈:“浮梦只跟着公主,就算公主不要我,我也不会去三公主那里,就算你生我的气,嫌弃我我都要赖着你……等到你生娃娃了,我还要继侍候小娃娃!” 千夜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很感激浮梦有这个决心,但这生娃娃的事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 “算了算了,先回去,就算你我不用睡觉,人家牧云将军也要回家啊。” 就算千夜百般劝说牧云锦不用送她们回来,但是他依旧认为凭千夜现在的样子若是遇到危险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一个又一个,千夜是哪个也拗不过只能就这么应着他们的意愿,三人一起走到江府的大门前。 千夜回头看了看江府的两个大字,说道:“这次你可以回了吗?” 牧云锦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目光便被千夜身后的人吸引,瞬间脸色变得阴沉不少。 千夜自觉不妙,她回过头,还真是江无卿。 他靠在大门前看着他们,脸色比牧云锦更难看。 浮梦忽然拽了拽千夜的袖子,脸上的表情就是在告诉自己江无卿正在气头上。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自己没回来他可以早点回家休息,不是好事吗? 牧云锦没有与江无情主动说话,而是对视后立刻收回眼神,说道:“这两天你的手负担很大,多休息两天,若是需要我随时来看你。” 此言一出,就连浮梦都替千夜感到紧张。 人见人惧的牧云锦什么时候这样和一个人说过话。 千夜更是不懂了她歪着头古怪地看着牧云锦,真想问问他在干什么。 若是他想帮自己给江无卿找点压力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江无卿见到这一幕不但不会有压力,保不齐在脑子里早就已经想好几个计谋把自己这个麻烦推给牧云锦。 见千夜不说话,牧云锦勾了勾嘴角温柔一笑,“你听到了吗?千夜。” 千夜忍不住了之前上前一步靠近牧云锦,她不敢大动嘴唇,只得咬牙警告道:“少给自己找麻烦行不行!” “千夜。”江无卿忽然走下来,面对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一旁的牧云锦,“回去休息。” 浮梦更是有眼力,立马就把幸格牵了回去。 在江无卿的凝视下,千夜又一次暴露了本能主动走进江府,她回头本想叫牧云锦赶快离开,可是还是对上了江无卿的眼睛。 江无卿就是她的弱点。 每当自己好不容易靠着一些事找回自己的时候,只要他一出现,哪怕一个表情,一句话,都会一瞬间将她打回原形。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缩了缩脖子,回想刚才自己的样子,还真是没出息。 不一会儿江无卿便走进来,他本想就这么回到中堂,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在院子里顿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敲开千夜的门。 千夜以为是浮梦回来,她还有事要问,便直接道:“自己推。” 这一推竟将江无卿推进来。 千夜好像依旧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她又一次忍不住发呆地看着他走进来,这份容颜对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江无卿倒是没客气,走进来什么也不说直接坐在千夜对面,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好,但至少不是刚刚那种冷脸,而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千夜提醒自己回想自己这两天在靖雪山峰上的感觉。 她不能总是被江无卿牵着鼻子走,她不能在这么没出去地颓废下去,她要回想自己那种洒脱自在的感觉。 她随手倒了一杯茶推到江无卿身前,问道:“有事?” 江无卿无视茶杯打量着千夜的肩,看上去根本就没有要喝的意思。 千夜顺着他的眼神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生气了,大概就是因为自己的肩伤吧。 就算江无卿对自己在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这伤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是他内疚的中心。 千夜主动动了一下肩膀,道:“估计很快就要好了,你不用这么在意。” “你这两天和牧云锦在一起?” 千夜一愣,这个问题还真是意想不到,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没到两天。” 他也知道,毕竟早上他还在朝上见到了牧云锦。 “你们很熟?” “还行。” “直接叫你名字叫做还行?” 什么名字? 千夜吗? 千夜道:“你不是也叫我名字吗?” 江无卿眯了眯眼,“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不是啊。”千夜被问得有些发蒙,“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祁风牧云秀不都是叫我千夜吗?很奇怪吗?” “祁风他性格本就那样,不奇怪。” “对啊。” “但同样的事放在牧云锦身上就奇怪。” …… 回想祁风和江无卿的关系的确比牧云锦熟悉得多,难不成江无卿讨厌牧云锦? “你,是不是与牧云锦不是一派的啊?” 江无卿一愣,忽然站起身,准备离开,直到门前丢下一句:“朝堂之事你还是避嫌比较好。” 千夜看着江无卿从门前消失的背影苦笑一声,是觉得她在向他打听消息吗? “公主。” 浮梦见到江无卿在千夜的房间才没有选择进来直到江无卿离开,她才敢探头看看千夜的反应在选择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 又一次,也不知道这是多少次了,千夜与江无卿总是能靠着几句话便会闹到不欢而散。 浮梦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她想安慰一下千夜但张开嘴却只能问她一句:“公主,你没事吧。” “原来他对自己的戒心有这么大啊。” 千夜摇头感叹了一句,但是她自己早就已经想清楚了,要把江无卿的事在自己心里放一放,不要那么重视。 她抬头看着浮梦,道:“过来坐。” 浮梦乖乖地过去,其实她在南下的时候听到祁楚晴公主与她说公主让自己跟着去古杏院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抗命不遵的后果了,只不过就算千夜打她她还是想跟着她。 “你怎么回事?” 浮梦装傻道:“公主说什么?” “你少给我假装不知道,楚晴绝对不会不和你说的。你为什么违抗我的话?” 浮梦抬起头眼圈红红得像是一个被主人丢弃的兔子,“公主你还问我,浮梦还想问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她还委屈上了! 千夜也不知道浮梦拒绝祁楚晴的时候究竟说了什么,明明人家是好心为自己办事,结果若是让她因此而感到生气就麻烦了。 “楚晴说了什么?” 浮梦回想当时的情景,道:“三公主她一口就答应了。” “啊?她什么都没说?听到你说要来江府找我就立刻答应了?” 浮梦点点头:“是啊,三公主好像还很开心,觉得阿夜有人照顾了,至少在江府不会孤单!” 是啊,祁楚晴知道她为什么会与江无卿走到今天的地步,她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人人羡慕的爱。 第68章 清汤寡水好不习惯 “算了楚晴也是好心。” 她也不能怪她不信守当初跟她许下的承诺,毕竟当时自己躺在床上,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论谁也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浮梦闻言脸上立即挂上笑容,道:“那公主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 千夜点点头,“把这个给我整理一下。” 千夜从身侧掏出一个细长的东西。 浮梦不知道这是什么,只不过看上去就不像是自己平时能用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 “这是十字弓弩,我暂时用来保命用的,你把它放回到那下面的箱子里。” 浮梦走过去把那个图案艳丽的箱子打开。 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千夜,小声道:“公主,您和牧云将军是有……红杏出墙的意思吗?” 千夜差点一口水呛死自己,怒道:“你瞎说什么呢?” 浮梦赶紧把箱子关上,抽出手帕递给千夜。 “可刚才的状况很像啊。” “很像?就跟你见过一样。” 浮梦沉默着,整个人顿时被一阵落寞笼罩。 千夜看着她的反应不同以往,甚至有点像当初在花舞城突然与自己发脾气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啊?” 浮梦摇摇头,“没有。” “你每次都很在意这种事,上次在花舞城也好,这次在江府门前见到牧云锦也好,你怎么回事?” 见她似乎没打算和自己说实话,。 夜严肃道:“你若是不和我说,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宫里,你若是不去古杏院我就叫嬷嬷重新给你安排差事。” 浮梦一惊,立刻道:“不要公主!我,我,我说。” “说吧。” “因为,我的娘亲在我五岁的时候趁爹爹背我出门砍柴的时候,把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带回家,那日风大,山路不好走,爹爹就带我提前回了家,我们就亲眼看到了两人在……那边衣不蔽体的样子。 千夜听完还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娘亲真是造孽,看来自己当初为了保护江无卿叫御皇暗卫滚出去做的在浮梦眼里正是小时候自己娘亲的一幕,怪不得忽然对自己大发脾气。 只不过她当是一心认为浮梦无理取闹,加上护江无卿心切,自然没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 “你不是说自己还有个弟弟吗?也正因为家里养不起弟弟所以才把你送进宫卖钱的。” 浮梦点点头,“自那之后爹爹就开始动不动打娘亲,有一次趁爹爹不注意,娘亲跑了。弟弟是后来爹爹又娶的女子生下的。” 怪不得,看来浮梦的爹爹是告别了过去,找了新的妻子过上了新的生活,对于之前老婆生下的浮梦,自然就成了那个家的外人。 “所以你那天才会对我发那么大脾气。” 浮梦跪下来,回想那时的自己她真是后悔得要死。 “公主,是浮梦的错,不该与你发脾气。只是我当时看着御皇暗卫从房间里退出来,关上门后听着院子外闲言碎语,想着公主明明就说过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江大人,让我回忆起娘亲也和我说过自己只喜欢爹爹……对不起,公主。” 千夜知道浮梦也是被自己蒙在鼓里的人,看她如此又怎么会怪她。 其实原本她就没有那么小气,若不是自己受伤没空理她,她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地流了那么多的眼泪 “算了。” 千夜想着若是自己只是说说没事这种话她还会像原来一样磨磨唧唧的认为自己还在生气,她忽然想到花舞城的事。 “要想让我彻底原谅你很简单,就看你有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浮梦立刻点着头,十分有信心,千夜的话她都记得。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时常回想起她们在花舞城的事。 “我想吃粉团子了,也不知道某人有没有学会?” 一提粉团子浮梦忽然感觉有点来气,若不是千夜当初诓骗她出去买粉团子,自己逃了,她也不会把伤口再次撕开。 “你不会没学吧。” 浮梦站起身,垂着头弯了一下膝盖。 “奴婢现在就去给公主蒸上三屉。” 还真会了! 不错不错,千夜满意地喝了口刚才江无卿一动未动的茶叶,看来今后自己有口福了。 第二日一早,千夜还未睁眼就被一阵由轻到重的敲门声折磨醒了。 她走到门前,虽然不敢相信,不过在这儿敢用这种敲门声弄醒她的只有一个人,江无卿。 她无奈地打开门,望了望天色,“这么早,你干嘛?” “吃饭。” “啊?” 千夜瞬间精神了不少,只不过她并不是因为开心,而是,搬进来一个多月了江无卿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不正常地叫她吃饭。 她拖着困倦的身子来到中堂,看着早就已经摆好地一桌子清汤淡水就完全没了食欲,甚至她现在就像扭头回去。 江无卿坐在中间的圆桌前,对面放着一把空椅子。 加上浮梦,四个人站在两旁距离三步左右的距离。 浮梦知道千夜早上不喜欢吃这些,可是她也没想到江府的早食居然天还未亮就开始准备,等到她出来的时候,不但人家饭菜都已经摆好了,甚至连江无卿都已经出来了。 千夜看了看浮梦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明明之前为了躲着她恨不得半夜起来把早食用了的江无卿,如今居然弄这出,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非要这么折磨自己。 千夜没有说什么,转身就打算回去继续睡上一觉。 等到江无卿走了,自己睡醒了,浮梦也把她喜欢的做好了。 “你要去哪?” “回去睡觉。” “不行。” 千夜无奈道:“为什么?” “今日你同我一起去白镜园。” 江无卿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看上去的确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要去白镜园也不用这么早起吧。” “我要上朝。” …… 千夜酝酿了一下,生怕自己误会了他:“你的意思是我要跟你一起走,然后在外面等你上完朝再一起去白镜园?” “你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 千夜叉着腰,问道:“你上朝,我在外面干等着,这像话吗?” “你可以去看看三公主,我看你们的关系还不错,从南下回来之后她应该也很担心你。” “不去。” 牧云秀在的地方,见到她必定一顿冷嘲热讽,她才不想去找晦气。 “在花舞城,她很惦记你。” “左右今天去白镜园都能见到吧,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再说,她才是伤患吧。 为什么非要自己去看别人,他江无卿把自己当什么? 铁人吗? “千夜,祁楚晴公主是真心待你的,我不希望你失去在祁朝唯一的朋友。” 千夜拗不过江无卿,总之若是自己不去做他便会一直像在白镜园的学堂上那样墨迹个没完! 她气囊囊地坐在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 饭菜虽然不合口,但是总比饿着强。 千夜逼着自己多吃了几口,想着若是自己顶着一个咕咕直叫的肚子在白镜园呆上一天,那一定和要了她的命没什么区别。 江无卿做事一向稳妥不说还干净利落,只不过刚吃过饭,他便可以立即准备好今日进宫要用的所有东西,最让千夜感到奇怪的事,就连她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这是什么?” 千夜站在门前看着江无卿递给她的盒子。 “这是接下来要用的书,里面已经给你圈好了重点,每一次我讲的什么,之后又要考什么。” 那瞬间千夜好像有种回到寒梅林院的感觉,她随意拿出盒子里最上边的那本书翻看,里面竟然真的有江无卿亲手标识的注解,还有个别书页上那星星点点的圆圈。 忽然一股暖意向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一般从心口处涌了出来。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江无卿,这个人还真是危险,稍不留神就能轻易地往自己心坎儿里钻,真让人受不了。 “发什么呆?赶紧上来。” 千夜又一次没出息地听话,乖乖地上了马车。 江无卿落座正方,随手拿出一本书向平时那样看起来。 只不过今天他似乎没办法像平时那样专心。 他抬起头看着从上车就盯着自己的千夜,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看到……下车。” 她倒是没有一点避讳,如此理直气壮。 江无卿索性不再管她,任她的眼神钉在自己身上。 也许让别人直直地看着自己他却还能把书看进去也算是一种考验定力和专注的修行。 不久,马车停了下来。 千夜从来没觉得江府到皇宫居然距离这么近,心念有些可惜。 两人刚一下车,牧云锦从后面驾马过来,一身常服,风度翩翩。 千夜见牧云锦眼前一亮,“好巧啊,牧云将军!” 牧云锦不紧不慢地翻身下马,“不是说好了不叫将军吗?” “我也想啊,只不过我觉得直接叫你牧云锦反而有些陌生呢!” “不过,你还真的来了?” 牧云锦看了一眼一旁的江无卿似乎话里有话。 千夜回过头也看了看江无卿,说道:“什么意思啊?” “因为你的伤还在恢复阶段,行动不是很方便,所以昨天我本来说好想要去江府接你去白镜园的。” 千夜古怪道:“你什么时候说过?”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牧云锦越过千夜看着江无卿,“就是这么说过。” 说完便直接走开了。 千夜问道:“他和你说的?” 江无卿沉着脸,“不记得。” 千夜看着又离开的江无卿,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话说到一半啊? 浮梦从一旁凑过来,她踮起脚点在千夜耳边悄声道:“大人好像在生气。” 大人当然是指江无卿。 “生气?他怎么了?” 浮梦坏笑一下,说道:“吃醋。” 吃醋? 千夜哼了一声,“你得了吧嗷。”她无奈地点了点浮梦的额头,说道:“以后,少看那些不着调的话本子。” 江无卿对她是什么态度她再明白不过了,他会吃自己的醋? 那还真是这世上最大的玩笑。 浮梦跟在千夜的身后,问道:“公主你应该回去哄哄江大人。” “干什么?” “因为吃醋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 千夜笑道:“哟,懂得还不少,不过你有过喜欢的人吗?就在这儿头头是道的。” 浮梦怎么没有? 她就很喜欢公主啊! 说来有些羞愧,当初在花舞城她生气也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小时候娘亲给她带来的伤害,还要就是她很嫉妒那个可以抢走公主的人。 但是当她后来知道这个人就是江无卿江大人的时候,那种嫉妒之心就立马烟消云散了。 毕竟江大人可是一个论谁都比不上的存在,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抢走公主,她是绝对的心服口服。 浮梦知道自己的感觉,她硬气道:“反正公主今日回家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安慰一下江大人,最好晚上就不要再回来了,浮梦不害怕,不用公主陪着。” 千夜真是为难,心念着浮梦真是好家伙,怪不得昨天没有问她为什么不与江无卿住在一个房里,弄了半天居然自以为自己是怕她换地方只有自己害怕,所以特意来陪她。 她才没有那么细心,贴心的好吧。 以江无卿的情况,千夜其实早就想好有一天她要遣散府上的所有下人,只因为她想有一日江无卿可在家里肆无忌惮地摘下眼罩,放下自己的心里的顾虑。 所以,为了能让浮梦早点习惯古杏院的环境,让她能够真正地爱上那里,没有一点难过地离开,千夜以自己不想见到牧云秀为由,让浮梦去给祁楚晴带个话,就说自己恢复得很好。 她自己为了打发时间,奔着太医院走去。 正巧今日居然是李太医在当差。 一进门, 李太医正在院子里摆放药材。 见到千夜的脸他明显感到有些意外,看着她的如今的气色,简直与当初判如两人。 千夜一就到了这里,便想让李太医看看自己恢复的情况,顺便想要询问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或许是还有没有机会拉弓。 李太医看着千夜逐渐恢复的伤口一惊,连忙问了千夜是否用了大漠的秘药,再等到否定的回答之后,连连感叹千夜的恢复能力。 “原本百日才会有好转的鞭伤,公主居然只用了一个月有余,实在是太厉害了。” 第69章 爱火重燃 千夜倒不以为意,说道:“大概是因为我从小习武的关系,每次受伤恢复得都很快。” 李太医摇摇头解释着恢复这件事因人而异。 如今像千夜这般已经算是佼佼者,天赋异禀的存在,也不怪为什么千夜身为女子却依旧可以如男子一般在大漠争地一席之地。 千夜肩上的结痂从边缘处已经有微微翘起的迹象。 在李太医的帮助下,将整整一大块结痂整整弄掉一圈。 可别小看这一圈,下来之后千夜明显感觉自己的手臂活动起来更加自然,好像再掉下一圈之后她就可以随时拿刀。 千夜刚从太医院走出来,就听着白镜园的方向似乎热闹起来。 一路上与以往看她的眼神不同,这次每一双眼睛都仿佛夹着一柄利刃,恨不得将自己浑身上下刺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千夜也是头疼,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看自己,答案显而易见。 江无卿。 但若是这个答案与自己是真心相爱后成亲,哪怕天王老子来了千夜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现在她似乎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图什么。 众人刚落座,还未等江无卿出现。 千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懒得理那些不同方向投过来的眼神,幸好她坐在靠边的地方,右侧就是满是绿荫流水的风景,多望望的确可以让人的心宁静不少。 忽然,一声嗤笑打破了原有的平静,李香瑶向后靠了靠身子,玩味地瞟着牧云秀,大声道:“也不知道谁,整天喊着要嫁给江大人,结果啊,还真挺让人心碎的呢。” 这句话究竟在说谁,所有人心知肚明。 牧云秀自然也听得真切,她低着头,忍住自己随时就要爆炸的冲动,抓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一通乱画。 “阿秀……” 祁楚晴担心极了,她实在害怕以牧云秀的脾气若是李香瑶再激怒她几句,她便直接跳起来说出江无卿的事。 “没事,别灰心,江大人是何等身份?娶妾,早晚的事。” 一阵阵嗤笑气得牧云秀青筋直暴。她死死地握着笔杆,她想忍,可是她不想为别人背锅,更不想把赞誉留给别人,把一声声无情的嘲笑留给自己! 左右这件事都是江无卿的事,与自己无关! 她猛地站起身,想要把事实说出来,她想让所有知道,江无卿娶千夜根本就不是爱,而自己也从来都没有输过。 忽然,千夜冷哼一声,她瞟着李香瑶,说道:“嘲笑别人,我倒是对你今后到底能不能称心嫁给牧云锦拭目以待啊。” 一次又一次,这一直都藏在她心里的事不但被牧云秀当众揭穿过,如今又被人提起一次! 李香瑶红着脸,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她也不必如此遮掩,或许就这么让人把传言说下去,牧云锦总有一天会知道她的心意。 “只要有心,总有一日他就会感受到。” “是吗?” 千夜回想平时牧云锦所到之处,从身边的妹妹到皇子再到金鹤楼的老板,无一不对他有畏惧之心,这样的人真的会被一个女人自以为的真心所打动吗? 估计最后牧云锦选择的无非就是皇帝的指婚和自己一见倾心的女人。 千夜耸耸肩,“可我并不觉得牧云锦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 李香瑶怒道:“少说的跟你多了解锦将军一样!别忘了你已经与江大人成亲了,管好你得自己人,少觊觎别人的意中人!” 忽然一声嘘的声音让所有人下意识望着门前,不知什么时候江无卿已经拿着书站在那里。 一堂课下来,江无卿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并没有留任何提问解惑的机会,而是自己对着书本把上面的重点顺着讲了一通之后便草草休息了。 祁楚晴看着千夜的背影心里有一丝窃喜。 她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牧云秀,对于刚才千夜帮她们对付李香瑶的事,无论多少次都是这么大快人心。 千夜自打上次经过江无卿一对一的私下教导之后,对于学习有了自己的方法。 在课上,她若是一直听着江无卿念书本,一定不到半个时辰便会睡在桌子上,与其之后被江无卿怪罪,她还不如自己好好地看他早上 给自己画的重点和注释。 “温书是你昨晚该做的事,而不是在课堂上专心致志地不听我讲话。” 这是在说自己? 千夜心虚地抬起头,正对上江无卿看过来的眼睛,眼神还真是锐利。 她就奇怪了,这书不是他早上才给自己的吗? 哪有空温习啊? 千夜撇了撇嘴,这人若是看不上谁,那简直连喝口水都是错的。 两堂课下来千夜的腰都要硬了。 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病号,肩膀上的伤可容不得她一动不动地在草垫上坐一天。 她揉着自己的肩,打算赶紧带上浮梦回府躺下。 忽然,祁楚晴从后叫住了她,“阿夜,要回去了吗?” 千夜缓缓地点点头,转动一下肩肘,“有点累了,打算早点休息。” 祁楚晴一直都很体贴,问道:“肩膀还是很痛吗?” “痛倒是没什么了,比那时不知好了多少。” 终于,祁楚晴有话没话地拖延等来了在后面磨蹭的牧云秀。 祁楚晴一把拉过满脸别扭的牧云秀,说道:“今日多亏了阿夜替阿秀说话。” 千夜见牧云秀的表情便知道她只不过是听了祁楚晴的话才肯过来,不过她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说到底自己会插嘴的原因也是她不想牧云秀被刺激地太严重,怒气会让她把江无卿的事公之于众,这种事她绝对不会让它发生,跟牧云秀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千夜点点头,淡淡道一声“不客气”之后便离开了。 可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想好好地休息一下简直就是奢望。 千夜看着站在白镜园门前的江无卿很奇怪,难道他是来告诉自己今晚要在宫里住,不回去了? 不对啊,平日也没见他主动说过。 两人一路上同行,浮梦跟在身后,三个人愣是走出了一人一排,宫人列队的感觉。 直到走到皇宫大门,中间都未说过一句话。 千夜走在最前面,忽然觉得自己出息了不少,至少她要保持住现在的心情,决不能叫江无卿的影响无限扩大,决不能再一次迷失自己! “你要干什么去?” 江无卿突然这么一声吓了千夜一跳。 她转过身,江无卿正站在他们早上来时的马车前,盯着她。 千夜以为她们俩注定要兵分两路,所以早就准备好和浮梦走着回去,路上看到什么好吃的就顺便把晚饭解决了。 所以当她看着江无卿站在马车前叫她,奇怪道:“你今天要回去?” “我不能回去?” 千夜摆摆头,“没有,你的府,你说的算。”她抬手示意浮梦和自己走,“我们去正街上溜达一圈,晚点回去。” “上车。” 为了不让自己爱他越来越深,千夜已经很艰难地保持自己最后的清醒了,她想和江无卿保持距离,从来没有像这一个月一样想。 千夜感到浑身有点泄气,问道:“你为什么要管我?” “什么?” “我怎么看你的,你又是怎么看我的你心知肚明,你就随我去就好了啊,干嘛要管我呢?” “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你叫我回去可以,但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的妻,我说的算。” 说完他竟然丝毫没有犹豫地钻进马车里,那车子平静地站在原地,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有抵抗江无卿的能力,只要他随便一句话,她就可以立马像是丢了魂一样跟着他回去。 直到马车停下,千夜依旧很恍惚。 江无卿叫了两声她的名字,但这公主的神游能力实在太强,根本就叫不回来。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下车回家。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一下子打破了原先府内下人之间的传言。 平时冷淡不近女色的江大人居然在大庭广众拉着夫人的手直奔中堂。 弄得浮梦笑嘻嘻地赶紧带着公主的书本回了房间。 江无卿让千夜坐在太师椅上,无奈道:“你究竟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啊?” 忽然,千夜忍不住笑出声,江无卿才知道之前一直都是千夜装的,在逗自己。 “你可真幼稚!” 千夜见他不开心,要转身离开,她立马拉着江无卿的手,摇了摇,“哎呦,不要生气嘛。” 江无卿盯着她肆无忌惮的手,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拉着你啊。”她撒娇地摇摇头,“不让你走。” 江无卿真是叫她弄得浑身发麻,他抽出手,解释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是吗?”千夜问道:“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说那句话啊?” “什么话?” “你别说你忘了,你可承认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江无卿轻咳了一声,“这很奇怪吗?我们的文柬婚书早就交换了不是吗?” “那不一样!我以为之前都是假的啊。” “你是不是听漏了什么。” 千夜还真有些不确定,“……我听漏了什么?” “我说过,我们既然已经变成这样,那便为了那个最初的秘密,瞒上一辈子。” 千夜点点头,“你的确说过……” “我也说过,最初我不同意成亲是因为我不想耽误你,连累你。” “……对。” “可如今我违背了我之前所说的,成亲了,你还不懂吗?” 千夜不是不懂,她是不敢相信,确认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要真的和我在一块,哪怕过上一辈子?” 江无卿哼了一声,不是否认的声音。 这次千夜没有为了逗他假装,她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从最开始的演戏真的变成了江无卿认定的妻子。 “……你是认真的吗?” “没必要用这种事来逗你。” “可是,你说过你对我没有那种意思,难道是最近有了?” “没有。” 江无卿的毫无犹豫的肯定还是让千夜心里一沉。 “那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做这种决定呢?难道你不会难过吗?” 江无卿道:“现在我的确没有,我不能骗你。但是我会努力变得有,既然我决定了,那么我就不会做一个不负责的男人。” 他不爱自己,但是如今他告诉她,他会努力,想办法爱上她。 千夜回想起今天在白镜园李香瑶说的那句话:只要有心,他总有一天会感觉到。 千夜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再等一下就要从她身体里蹦出来了。 她猛地起身扑进江无卿的怀里,肆无忌惮地环着他的腰,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感动,那一刻她好像在做梦一样,她真的拥有了那个让她一见终生的人。 江无卿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他还没有和人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哪怕这个决定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但一时间还是很别扭。 他把着千夜的手臂慢慢将她从自己身上褪下来,“千夜,你先别……” 千夜看出他的表情有些为难,但是光是江无卿和自己说了那么多她已经很满足了,并没有想要一下子要求更多。 来日方长,总之,从今天开始她便可以再也不用压制自己爱他的内心,再也不用自己坐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胡思乱想,再也不用等他回来,望眼欲穿。 千夜应着他的要求老老实实地站在他对面,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之前,就是刚回到这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江无卿知道自己那段时间的确每天都早出晚归,当时她的手伤还没有先现在这样好得多。 他不想隐瞒,直言道:“虽然不能说是全部,但是有。” 千夜很无辜,“为什么啊?” 难道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 江无卿不想把话说得太实,解释道:“其实那段时间皇上南下,知道我回来便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处理,也有很忙的原因。” 千夜点点头,她的最终目的就是得到江无卿的爱,她希望可以和自己第一眼见到就疯狂喜欢的人有一个好结果,所以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70章 公主带我逛青楼啦 “所以,你可以解释一下了吗?” 江无卿的话让千夜一愣,“解释什么?” 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在李香瑶的嘴里听到你不止我,还觊觎牧云锦的事。” 千夜愣了愣,突然抬手捂住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真的在吃醋啊!” “你想得太多了。” 千夜哦了一声,也是,明明刚才他还毫无犹豫地跟自己说没有喜欢她。 “我和牧云锦只是朋友,我觉得他人不错而已。”她对着江无卿勾勾嘴角,笑靥如花,“我喜欢的只有你,江无卿,永远都只有你。” 江无卿被她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一愣,立刻别过头,“行了,你适可而止。” 千夜也不想总刺激他,万一忽然踩到雷点那她可真是破坏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那我们一会儿,一起吃饭?” 江无卿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千夜活蹦乱跳地从中堂窜出去,她如今的心情说是活了这么久从未这么好过也绝不夸张! 千夜走到东厢房的门前,推开门把头探进去,她看着突然看到她一脸吃惊的浮梦,说道:“有酒吗?” 这怎么可能没有! 浮梦笑嘻嘻地从自己带回来的箱子里翻找着,一路下来她居然不知不觉地给千夜带回来二十壶不同地方的酒,每个一样,酒壶从瓷瓶的到瓦罐,甚至里面还有一两个银质的酒壶,弄得千夜一时间都忘了该看酒还是看壶。 “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浮梦挠挠头,害羞道:“其实我也没想到居然一路上买了这么多。” 她只不过是路过一个地方就会想起公主,走到一个酒楼就会想着带一坛酒回去给公主,那她一定就会消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啊。” 浮梦明明回来的时候还记得这件事,可是刚一回来就发现公主不在江府,行踪也没人知道,她急坏了,就忘了这茬。 “我找三公主借的钱……” 箱子里的酒飘香四溢,光是靠鼻子都知道并不是什么下等货。 千夜无奈道:“你这是欠了多少钱啊?” 浮梦从旁边拽出一张薄纸,上面竟是每坛酒的标价。 “好啊,一应俱全。” 千夜拿过账单一看,好家伙,她够她去三四次金鹤楼的了! 千夜将薄纸收在腰间,打算明天去白镜园的时候找机会还给祁楚晴。 “不行,公主,那个是我的,我自己还。” 千夜惊道:“你用什么还?这些都比你进宫的钱多了。” “我每个月有些奉银,可以还的,三公主说她不着急。” “得了吧,就你那点银子,自个留着吧嗷。” 浮梦垂着头,似乎有些内疚。 明明是自己想让公主消气,拿回来哄公主开心才买的东西,如今居然变了味道,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再无形中让公主被迫花了一大笔的钱。 千夜一眼变看透了她的心思,搂住她的肩,说道:“今日我心情好,这点小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若真的想赔偿我,那就现在去厨房把江府那个掌勺的给我拉下来!” 天天清汤寡水的她都要疯了。 浮梦信心十足地攥着拳头,今早她已经输了一次主动权,为了能让千夜吃好,她今天晚上必须赢! “去吧!” 千夜看着浮梦斗志昂扬的背影就越发想笑。 她叉着腰望着院外,心情大好之后,就连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也像是被用心地妆点一番,甚是好看。 眼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逐渐准备就绪,除了平时江无卿喜欢吃的素菜,还有自己喜欢的烤肉、糕点。 不到一天的时间,江府的饭桌上整个菜色如同换了一种风格。 张叔他们站在主子们的身后望着餐桌上的饭食面面相觑,一面是清淡素雅,一面是椒香麻辣。 人都说两个人能在一起最好的不是相似而是相反,不过这两人的口味可真是天差地别,有点太相反了吧。 浮梦倒是习以为常,倒是他们,从在厨房自己拎出食材的时候就开始大惊小怪,一直到现在竟然还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也不看看公主是哪的人,试问哪个习武之人可以天天吃草的? 没力气怎么能行? 千夜刚坐下,她看了看桌上明显的两极分化,偷偷地瞄了瞄江无卿的表情。 居然一切正常,他仿佛没有看到那些颜色口味都很重的菜,只是坐下来,静静地吃饭。 千夜笑了笑,把浮梦给她买的酒拎上来,刚到上一杯,就听着对面道:“不许喝酒。” 千夜贼心不死,“为什么啊?” “因为你喝酒就会变得不老实。” 忽然,她想起自己当初要留江无卿吃饭,然后一味地往自己肚子里灌酒,弄得江无卿嫌弃的事。 她看了看手里那闻着就很香的酒,她试想一下,但心里的天秤一股脑地偏向江无卿,索性一言不发,直接把酒放在脚下。 不喝就不喝! 突然,府外一阵响动。 她寻声望去从大门外大摇大摆的人竟然是祁风,自从她搬到江府这还是他第一次过来。 祁风迈步进来,一脸春风得意之相,看到江无卿正在吃饭,原本还不屑吃素的他直到看到千夜半桌子的美食后改了主意。 “来,给我加个位置。” 千夜看着祁风这如同回家的模样就知道他原来定是没少来过这里。 “千夜,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错,恢复的挺好,只不过,没有你的好。” 祁风狐疑道:“我的?我没受伤啊。” “我说的是没有你的桃花好。” 祁风顿时一惊,叫道:“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啊!算命的啊!” 千夜对两口子的称呼甚是满意,她忽然想起江无卿对自己说的话。 “你太明显了。” 行吧,这么说他也没有意见。 的确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花舞城之后南下走一遭回来,牧云秀对自己的确温柔了不少,至少他不会再在她耳朵里听到江无卿的名字。 “你找我有事?” 江无卿放下了筷子,看上去似乎已经在他们说话的中间结束了自己的晚饭。 “有啊,没事我大老远的过来就为了吃你家的素炒青菜啊!” 江无卿看着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浮梦给千夜做的甜糕。 “你吃的可不是什么青菜。” “那还不是因为你娶了千夜啊,不然你自己说说你平时吃的哪都是人吃的吗?” “说正事。” 千夜刚夹上一口肉,就听到祁风在一旁将张叔和浮梦他们赶出去,连声音也变得认真起来。 “今天父皇和我说……” 未等祁风说完,千夜忽然站起身弄得两人一惊。 江无卿看着她,道:“怎么了?” 千夜摇摇头,平静道:“没事啊,我吃饱了,我先走了,你们聊。” 祁风看着千夜出门后把他们俩眼前的大门关上。 “她不是刚吃了一口吗?” 江无卿垂着眼,他明白千夜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是也没办法现在就去和她解释这些,只能道:“你说你的,皇上说了什么。” 浮梦见到千夜居然也出来,立刻跑过去,“公主,你怎么出来了?” 千夜耸了耸肩,道:“因为我想和他好好的。” 浮梦被说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没事。” 忽然千夜的肚子轱辘一响,好像在和自己抗议怎么就吃了这么一点。 她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中堂紧闭的大门,若不是祁风自己就能和江无卿好好吃一顿晚饭了。 从上次他们俩在寒梅林院不欢而散之后,过来这么久终于有了机会,结果居然又被搅黄了。 千夜回到东厢房在浮梦拿回来的箱子里面随便拿出一壶小一点的酒,勾勾手指,道:“浮梦,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千夜带着浮梦来到正街,正巧即将日落。 街上人来人往,两侧的小贩大声叫卖着自己的商品,街上的能人耍着大刀,敲着铜锣,吹着火球,玩着杂技,就连点翠楼上的姑娘们也早早为晚上的生意坐着准备。 浮梦顺着花楼往上一看,姑娘们各个身穿各式罗裙,肩上的轻纱裹着白皙的肌肤,将她们娇嫩丰盈的身姿称得若隐若现。 在点翠楼的栏杆上,姑娘甩着手中的香帕与街上的男人嬉戏,一时间浮梦竟看花了眼,闻着飘来的阵阵花香流连忘返。 千夜拿着三个糖人走过来,狐疑地盯着早就看呆了的浮梦,噗嗤一笑吓了浮梦一跳。 “公主……” 千夜将其中一个造型飘飘洒洒的神仙糖人插在腰间,举着另外两个糖人,一个是小兔子,一个是小老虎。 “这个给你。” 浮梦盯着手中那只纯白的,两只红眼睛的小兔子,看上去好像要哭了的模样。 倒是千夜手中的小老虎,虎虎生威,一副霸气的模样更是好看。 “为什么是兔子啊?” “因为你在我眼里就像一个小兔子。”忽然千夜坏笑道,“只不过我不知道小兔子居然也喜欢美女。” 浮梦回想刚才她望着点翠楼的模样小脸一红,叫道:“公主!” 千夜倒是大方,说道:“走吧。” “去哪?” 千夜竟然指了指眼前的点翠楼,“你不是要去看吗?” 浮梦惊得睁大了眼,她原以为公主只是在和她开玩笑。 可她还未等张口抱怨,千夜居然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公主!” 浮梦顿时慌了,这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这可怎么办啊! 门前的老鸨倒是大方,根本就不在意客官是男是女,总之,给钱,就成! 浮梦被姑娘们热情地包围了,不知不觉地竟然被她们簇拥进了大厅。 她东张西望地在乱花丛中寻找千夜,直到听到一声呼唤,千夜叫着自己的名字,竟然已经站在二楼的栏杆旁,满脸笑意地俯视她。 “美人,帮我把这个小家伙带上来。”说着垫了垫手里的钱袋,“有赏哦。” 这么一激励,大家当时振奋起来,竟然真的将浮梦连拉带牵地带上来送到千夜身边。 千夜当然说道做到,给了赏赐之后便让她们散了。 浮梦终于能喘口气了,这些姐姐虽然各个美艳如花,但若是离得太近,人太多,身上的香味还是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浮梦慌张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基本来这儿的都是男人,除了她们所有女子也都是这里的姑娘。 “公主,你怎么能进到这里啊。” 千夜拿出自己带出来的酒壶,这次的造型居然是一个宝葫芦,葫芦不大,正好随身携带,壶嘴上绑着一根扁宽的红带。 千夜握着红带将葫芦放在手背上抬手这么一顶,清冽的酒水顺势入喉,还真是爽快。 “我看你似乎对这里很好奇啊,所以就带你来见识一下咯。” 开眼倒是开眼了,只不过浮梦还是觉得她们两个女人出现在这儿就是很奇怪。 千夜带着她随便找了个位置,点了点小菜,给浮梦要了一杯果饮。 千夜抓起盘子里的花生米一颗两颗地往嘴里扔,就着清酒看着周围艳丽的风景,这热闹还真是比外面要好玩得多。 忽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千夜侧目一看,竟是一个喝的烂醉的男人,浑身瘫软连站身都费劲。 浮梦以为来了麻烦吓得赶紧起身要推开男人。 千夜看着他的脸,瞬间拦住浮梦,“别动他。” 她眯了眯眼,这人不就是丞相李卫延的儿子。在御马场与自己抢幸格不成,晚上又派了四个白痴过来投毒的李海楼嘛! 来逛妓院就算了,居然还喝成这样。 见他作风霸道无礼,只因为自己的亲爹是丞相,哪怕在皇宫里也横行霸道,仇家一定不少,这样的人也不怕遇到仇家,趁他醉酒让他一命呜呼。 李海楼拉着千夜的手腕,笑了笑,东倒西歪的,看上去有些猥琐。 他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看清眼前的人,显然没有认出她就是那天与他在御马场起过冲突的人。 相反李海楼盯着千夜,半晌道:“小美人,你这是什么装扮啊?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啊?”他撑着身体指着千夜的衣服笑道:“我知道了,女侠,换招儿了,聪明!” “公主!” 浮梦刚想发作又被千夜拦了下来。 第71章 哎,结婚了还要去房顶睡 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大祁谁还不知道自己嫁给了江无卿? 看到儿子她也大概明白他老子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在这儿她得罪了李海楼这种人,等他醒酒报复,必定会牵连江无卿。 千夜挣开他的手,提醒道:“公子看清了,我可不是点翠楼的姑娘。” “不是?”李海楼走过来又仔细看了看千夜,怒道:““哪有女人来逛青楼的?” “难道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吗?” 李海楼闻言睁大了眼,似乎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一把甩开千夜的手,在地上呸了好几口,满脸嫌弃。 “原来是个磨镜!真他妈恶心!” 浮梦看着李海楼居然真的这么歪歪扭扭地走掉了,心里顿时安了不少。 千夜顺着李海楼走过去的方向,忽然从大门外冲进两个人将他架起来,后面陆续跟着一队同样衣着的人冲开大厅的人群,似乎是在等什么大人物进来。 姑娘们被这阵仗吓得够呛纷纷惊叫着躲在两侧,就连老鸨也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千夜立刻拉起浮梦躲在柱子后面,静观其变。 这阵仗和气魄可比牧云锦还要吓人啊,竟然就这么带人过来要把李海楼带走? 难不成是他老子李卫延亲自来了? 这时,大厅中央走进来一个身穿紫黑华服的男人。 他细眉长眼,下巴略尖,人人都将狐面形容女子妖娆,但在千夜眼中简直就没有见过比这人更像狐狸的人了。 看面相生的不丑,甚至有一种诡异的美感,自从她知道有江无卿那样的不死人存在之后,现在若是有人告诉他,堂下这人就是个狐狸修炼成精的,她也一定不会吃惊。 浮梦见到那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她紧张极了,只能拽着千夜的衣袖提醒她此人不善。 难道浮梦认识他?他和李海楼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大家会这么怕他? 看起来他的年纪不大,可以说差不多与李海楼相仿,难不成,来的不是老子,是兄长? 那男狐狸看着眼前喝瘫的李海楼十分不悦,他扫了一眼四周的姑娘蹙了蹙眉,满脸都在嫌弃她们庸脂俗粉。 他抬起手覆了覆鼻尖,他的指尖很细,甚至比女人还要秀丽,看上去并不像一个男人该有手指。 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他实在过于嫌弃,急于想离开,中间竟然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转身命人带走了李海楼之后点翠楼上下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公主,我们快走吧。” 千夜见浮梦满脸着急的表情,问道:“你认识他?” “对啊,大祁谁不认识他啊。” 千夜呗! 千夜问道:“他难道是李卫延的儿子,李海楼的哥哥?” 浮梦惊道:“公主你见过他了?” “这倒没有,猜的。” 千夜寻思这她们怎么也出来快两个时辰了,祁风就算有再多的话应该也和江无卿说完了,现在也该轮到她们回家了。 路上浮梦面对千夜的问题一直回答地小心翼翼,并不是她不想告诉千夜,而是她总担心这街上说李卫延他们家的事总是不安全。 听浮梦这么一说,千夜果然猜对了。 原来,刚才那个男狐狸竟然真的是李海楼的哥哥,李海林。 不单是哥哥还是亲生的,这奇怪就在于,明明同父同母,为什么这两个人生的一点也不像呢? 明明若是仔细看,就连李香瑶和李海楼之前还有那么些许的相似感呢。 浮梦摇着头,对于他们王公贵胄的事她并不是很清楚。 只不过她知道李海林这个人很少出现在大家眼前,总是一副很神秘的样子,但是他也从未主动遮掩过自己的面容。 她只知道他似乎有一个很可怕的传言,导致无论谁见了他都会躲上三分。 千夜寻思着江无卿的事,如今李海林也这么奇怪,看上去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难道他与江无卿有相像的地方?还是一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公主,你若是想知道应该去问问江大人,大人他们肯定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 千夜点点头,问江无卿,她也正有此意。 刚一迈进江府,就看着张叔站在门前焦急地望着她们回来的方向,直到看到千夜才急忙迎过来。 “夫人啊,你可算回来了。” 千夜心中一喜,问道:“怎么?大人着急了?” 张叔点点头,“可不是,都两个时辰了,眼看着街上的小贩啊都要收摊回家了。” “我没事,我这就找他,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真是一大把年纪还要站在门前等自己,弄得千夜还有些不忍。 千夜站在门前轻敲房门,江无卿坐在里面应了一声,显然也是在等自己没有回去休息。 一开门,江无卿正坐在中堂,面对大门的方向,脸色阴沉道:“你怎么才回来?” “生气了?” 千夜没皮没脸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太师椅上。 “我这不是寻思我在你和祁风不方便嘛,索性就给你们充足的时间去谈事啊。” “你不用这么敏感。” “我用!”千夜嘟囔着,“我可不想让你误会我想帮边拓罗窃取什么秘密给他,我的目的一直都是你,可不是什么大祁。” “咳。” 江无卿轻咳一声,在他能接受千夜之前,他还是不希望每一次她都把自己的心意表现的十分露骨。 “好嘛,不说就不说了呗。” 千夜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甩了甩腿,身上一股香气扑鼻,这种味道并不是她自己身上原本的味道。 江无卿蹙着眉,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千夜抬起袖子一闻,这可不就是点翠楼的胭脂水粉味儿嘛。 “胭脂水粉。” “怎么会有这么大味道?” “因为我带着浮梦去了点翠楼啊。” 江无卿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意外,“你还喜欢逛那里?” 千夜瞟着江无卿,酸溜溜地问道:“大人去过?” “你觉得我会去吗?” “你也没否认,看来啊就是……” “没有。” 千夜噗嗤一笑,逗逗江无卿无论何时都会让她十分开心。 忽然她想起自己还给江无卿买了礼物,她掏了掏袖口,那支神仙模样的糖人依旧完好如初。 “给你。” 江无卿盯着她手中的糖人,“你还真是,越接触越觉得你幼稚。”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若是喜欢,那就是可爱。” 千夜将手里的糖人一把塞进江无卿的手里。 “一看你这种老古董就不会自己买糖人,赶紧吃了,别浪费我的钱。” 江无卿的确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但是在街上倒是总见到,这糖人五花八门什么样式都有,可像他手里这支相比其他糖人做工更加精细,从背面看就连发丝衣领都能完美复刻的糖人还是很少见的。 江无卿盯着糖人,看上去是一个男人,他身穿一身白衣,有些仙气。 他传动木签,这人居然长着一只金色的眼睛,另一只戴着黑色的眼罩,与他一样。 “这是……我?” “怎么样,像吧!”千夜看着他盯着糖人笑了笑,“还有更像的呢!” 她伸出手竟将糖人脸上的眼罩摘了下来,漏出一只薄荷绿色的眸子。 江无卿看着眼前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异瞳一怔,“你……” 千夜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啊,我没让任何人知道,人是老板做的,眼睛是我自己做的。” 江无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糖人,忽然笑了一下,“的确,眼睛的部分比较潦草。” 千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你怎么这样啊!” 刚想去埋怨他,结果江无卿拿着她送的糖人笑得十分开心,这是她认识他以来,从来都没见过的笑容,让她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只能愣在原处,呆呆地看着他。 要是江无卿永远都可以这么开心就好了,当时千夜就是这么想的。 千夜一回房间,正对上浮梦古怪的眼神。 “公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我的房间,不能回来吗?” 浮梦道:“这可不是你的房间,你的房间在中堂的后面,那间正房里。” 她倒也想啊,但是江无卿能有那么好骗才有鬼呢! 一时半会啊,她是上不去那张床了。 千夜直接躺在床边上,埋怨着:“你往里点。” 浮梦顿时惊得坐起来,“公主,你干嘛要躺我这儿啊!”她怎么能经受得住啊! 千夜道:“我不躺着我躺哪啊,这屋就这一个床,你让我睡地上?” 那自然不可能让千夜睡地上! 浮梦抱起被子就往床下走,她倒是聪明,直接用大被给自己团成一团,裹起来,像个蝉蛹一样倒在地上。 还真是奇了怪了,千夜倒也不管,反正也不是寒冬腊月,即使睡在地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怪就怪江无卿吧,一个大祁的军师为什么房子会这么小! 千夜瞄了瞄地上的蝉蛹浮梦,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白天还要给自己做饭干活,晚上还要睡地上,作为一代公主的侍女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千夜抬起腿将一旁摞着的被子用脚挑起来,越过自己,用力那么一踢,被子精准地盖在浮梦的身上。 浮梦伸出脑袋,看了看身上的被子,起身道:“公主,这个屋子只有两个被子,你怎么都给我了啊?” 千夜小时候习惯了,别说在屋里的床上不用盖被,就连房顶上什么都没有,以天为被地为床她都干过! 忽然,千夜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她走下床一把拉起蝉蛹浮梦,让她坐在床上,“你睡着,我不睡了。” 说着就要离开。 浮梦在后面哪里睡得着,连忙追上去,“公主你不睡这儿睡哪啊?” 千夜道:“我去骚扰江无卿,你还跟着我?” 浮梦小脸一红,顿时把身子缩回房里,“公主慢走。” 千夜爽朗的一笑,在月光下称得格外好看。 浮梦忍着砰砰地心跳一把把房门关死,她靠在门前安抚着自己躁动的小心肝,明明生活这么久,她几乎天天都能看到公主,为什么还会这样? 难道公主喜欢江大人的心,比这个还要厉害好几倍? 怪不得会让那么洒脱的公主也会被情绪影响,欲罢不能。 千夜站在院子中央,她抬脚飞起,幸好自己的手伤并不想影响自己的轻功,上房这种小事对她来讲还是轻而易举的。 她找到一块相对坡度较小地方躺下。 回想自己竟然可以信誓旦旦地浮梦说自己去袭击江无卿,可实际上的她可不想死得太早,若是她真的那么做了,估计会把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统统作没。 千夜望着淡淡的白云,今夜的天气似乎没有那么好,月亮总是在云间穿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若隐若现的月光也是间断地洒在她的身上。 她回想自己一路从大漠走到中原,说实话,她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一个能让自己只见了一面就开始欲罢不能的人。 她是千夜,是人人闻风丧胆的迦漠珂罕,是大漠上的为数不多的女勇士,更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她的内心也个普通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找到一个自己能看上眼,也能看自己上眼的人嫁了。 起初她对这种事只是觉得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在意。 当她知道自己的以后恐怕都要留在中原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从小就是个中原人,这是不是好事,是不是代表着她就要回家了。 可是这一切都变了,就在那天,从江无卿救她落马的那天,她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背影。 她不认识,更没见过,只是那一瞬间她感觉这个背影有些好看。 好看的人,这个世上实在有太多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理解美的方式。 她以为自己会是一个独道的人,就像没有几个女子喜欢从小扎马步,倒立翻跟头,与大漠壮汉摔跤一样,可是她喜欢,所以她从来都以为自己也会喜欢一个与众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