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莞的眼神一亮,“可是王良的事?”
春儿频频点头,随后有些尴尬道:“因着奴婢总是进宫来,张旭身边不免多了些人。您知道吗?”
程莞轻笑出声,“人之常情,无碍。你说。”
“他一直在铁甲军中托熟人打听来着,但是军中军令如山,没有一个人敢透露半个字!但是,方才,还是他的一个新部下,忽然离他近了许多。您猜怎么着?”
程莞微微摇头。
“他是原来铁甲军中退下来的,岐国之战凶险,他老父亲得知他在战场受了伤,应是把他拉出了铁甲军,安置在刑部了。”
“后来呢?”
“他说,王良是当地的老百姓,因着眼疾,有过人的耳力。他们那日突破岐国兵包围之势时,正逢天狗吃月,漆黑一片,多亏了王良,他们才能逃的出来。就是,很不幸,最后,公主的银甲显眼,险些被箭矢射中,是王良救了公主,所以腰间中了一箭。您没看,他走路时常弓着身吗?大抵就是这个原因。”
“后来,他怎么又去人市呢?”
春儿皱了皱眉,“说是那箭有毒,军医得每日为他清洗上药,在营中也养了好些日子,本来还要带回上都论功行赏的。但是,回来的路上,有一日,公主酒醉,误闯了他的营帐,不知道他对公主做了什么,一回上都,那王良就不见了。”
“不见了?”
春儿点点头,“没错。是这么说的。张旭就这么跟我转达的。”
“不见了不见了.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程莞轻轻呢喃着。
“是呀!我也问了,张旭说:那人也不知道了。反正,后来就常见他守在公主府门口了。”
程莞轻蹙着眉,沿着鹅卵石小路,蜿蜒向前,心中思绪一时纷乱极了!
主仆一行缓步回了长秋宫,正瞧见小蝶等在门口。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有回去?”
程莞看着屈膝行礼的小蝶,好奇问道。
小蝶眨了眨眼,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信似是从南城而来,说是事关紧急。”
程莞疑惑地接过,正翻看了看,一个落款也没有。
她知道:这是罗永写的信。
他不愿上都之人知晓他在别苑,曾说过,若是联系,就借罗盛之手转交书信。
程莞点点头,冲春儿和小蝶交代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春儿和小蝶对望一眼,齐齐屈了屈膝,这才不舍地离开。
烛火之下,看了信件的程莞,面色震动!
原来,吕琅竟然疑似进了铁甲营!如此,便说得通了!
罗永的人手,在月华湖附近,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他!宣城之内,亦是没有他的踪影。谁知,他竟然进了铁甲营!
巧了!那段时间,正好是弘岐两国征战之时!
那就只有一个结论:
王良就是吕琅!
思及此,程莞的心绪难平!瑜儿这个傻丫头,难道说一时的欺骗,她要变成终身的遗憾吗?
程莞左右踱步许久,终是按下心绪,打算翌日再寻一次歆瑜!
公主府里,
歆瑜遣退了府中众人,一人独自对月自饮。一旁的王良,沉默不言。
抬眸扫了一眼黑布遮眼的王良,歆瑜的怒火中烧,“滚!”说着,丢出一个案上的杯盏,砸在他的腹间。
王良吃痛,“嘶”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复又站定。
歆瑜冷冷地笑了起来,“你还知道痛?”
月色昏暗,看不清王良的神情,只听他沙哑着声音,道:“夜已深了,请公主歇息!”
歆瑜“呵”了一声,提着酒,晃着来到他的身前,软了声音道:“你服侍我?”
“奴才不敢!”
王良立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我说过,你想,就可以!”
歆瑜的眼眸微微泛红。
“说,你想不想?”
沉默半晌,王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奴才不敢!”
“哼!”
歆瑜不耐地转身,丢下一句话:“那就好好看你的大门吧!这辈子,你就看一辈子府门吧!”
地上的王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看不清楚他的反应。
听着歆瑜的脚步消失,他才轻轻起身,按了下腹间的伤口,有黏腻之感,恐怕又流血了!这伤,好了坏,坏了好!说不好,自己要死在这伤上了!
他微微闭了闭眸,努力使眼睛看得清楚些,摸索着将地上的杯盏捡拾起来,这才凭着记忆回了厨房,心道:明儿个一早,得跟乐圆姑娘说说,公主今日又饮酒了,恐怕晨起会头痛,提前得燃上一支解乏的熏香来。
房中的歆瑜头痛难忍,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起身时,正巧看到乐圆在点香,不满道:“不是说了吗?我不喜这些。”
乐圆被吓了一跳。若是以前,她可能就立刻将熏香熄了。可是,时间久了,她发现公主就是个纸老虎,从来不曾真的惩罚过她们。
“奴婢看您昨夜饮了酒,所以,想着趁着早膳,缓缓您的头痛。”
歆瑜抿了抿嘴,没有再置喙什么。
乐圆缩了缩脖子,她可不敢提是王良交代的,毕竟,有几次她夸王良心细,公主的脸色都不甚好看!
看着公主安安静静地进了小菜,吃了碗粥,乐圆才道:“方才,宫里来人,想请公主进宫一趟!”
歆瑜“啪”地一下放下筷箸,“不去!”
乐圆抿了抿唇,没敢再言语,麻利地替歆瑜披上红色大氅,顿显英姿勃发!
“公主真美!”
歆瑜瞟了她一眼,“不会说,就别说!”
乐圆立刻噤声,递过她常用的佩剑,从怀里掏出一枚剑穗,小声开口道:“这剑穗,奴婢前几日收拾东西发现的,幸好以前学了点绣活,您看看,可还喜欢?”
歆瑜蓦然凝眸,冷声道:“你乱翻本宫的东西!”
乐圆听着声音不对,连忙下跪道:“公主饶命!奴婢是从床底下看到的,想着这丝线上乘,扔了可惜!所以才.”
歆瑜定了定神,想到前些日子独自饮酒之时,确曾把它翻出来过,依稀记得,后来情绪上头,她蓦得一摔,后来她便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