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兵不厌诈
赵昊一番话，震得众将领哑口无言。
他们被赵昊身上散发出实质般的威严所震慑，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心头。
众人不敢直视，更不敢反驳。
于是，只得默默遵命，任由粮草一车车运往城门之下。
城门之外，官兵们小心翼翼地卸下粮草。
看着那沉甸甸的米袋，这帮脑满肠肥的将领们感觉心在滴血。
白花花的大米，你散给手下也就罢了！
你还全都给了穷人！造孽！
……
淼县城前，粮垛如山，满坑满谷，金光熠熠。
然城内农民军却因疑虑深重，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消息如疾风骤雨般传入城中。
张六奇闻讯，惊疑交加，急召众将商议。
“将军，城外官兵非但未攻，反赠粮草如山，此事蹊跷！”
一兵卒匆匆来报，神色紧张。
张六奇闻言，眉头紧锁，疑云密布，沉声问道：
“此言当真？官兵竟会赠粮于我等叛军？”
兵卒笃定点头，续道：“千真万确，将军。”
“听闻敌军换将，新来主帅赵昊，乃是一介青年才俊，行事颇为古怪。”
众将面面相觑，皆以为此中必有阴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张六奇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决定亲自前往城楼一探究竟。
步上城楼，但见城外粮堆高耸，官兵踪迹全无。
唯有一青年将领，剑眉星目，气宇非凡，跨马而立，其旁侍卫数人，皆英姿飒爽。
张六奇高声问道：“城下可是赵将军？不知此番赠粮，所为何故？”
赵昊闻言，微微一笑，拱手答道：“在下正是赵昊，此番特来献上薄礼，以解城中百姓燃眉之急。”
张六奇审视赵昊，见其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心中疑虑稍减，但仍谨慎。
“赵将军此举，意欲何为？张某虽不才，却也知无功不受禄之理。”
赵昊朗声大笑，声震云霄：
“将军多虑了，赵某此举，纯属同袍之谊，岂有他意？”
“天下百姓，皆我大夏子民，岂能坐视其困顿而无动于衷？”
“这粮食，本就是朝廷应给百姓之物，今赵某代为转交，望将军勿要推辞。”
言罢，赵昊目光如炬，直视张六奇，其言辞之恳切，神情之真诚。
张六奇心中激荡，短短的交流下来，感觉此赵昊非池中之物。
再看城中百姓，面黄肌瘦，嗷嗷待哺，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倪阿三在旁，仍心存戒备，低声提醒：“将军，此事不可不防，恐有诈也。”
张六奇沉吟片刻，终是下定决心，对赵昊高声言道：“赵将军高义，张某佩服。”
“此粮，张某便却之不恭了。他日若有缘，定当亲自拜谢。”
言毕，张六奇挥手示意，城门缓缓开启，农民军们小心翼翼地走出城去，领取那救命的粮食。
赵昊见状，微微一笑，拱手作揖。
随后，马蹄声起，渐行渐远，留下一抹洒脱的背影。
城中，断炊多日之农民军，见粮草如山，却心存疑虑，面面相觑，恐其中暗藏玄机。
此时，数名昔日曾在堰沽府受受赵昊恩惠（抢他粮船）的兵士挺身而出言道：
“吾等曾亲眼见证赵将军仁心，昔日赠粮之恩历历在目，此人绝非奸佞之徒。”
然人心惶惶，疑虑难消。
张六奇见状心生决意，毅然下令：“设灶煮米！”
未几，炊烟袅袅，米香四溢，满城皆闻。
六奇亲取一捧米粒，置于掌心，凝视片刻。
而后毅然吞入口中，细细咀嚼，神色泰然，仿佛品尝世间至味。
“诸位勿忧，若此米有毒，六奇愿一力承担，以身试毒。”
“待得一刻时辰，若我安然无恙，便是良粮。”
须臾之间，半时辰已过。
张六奇依旧神采奕奕，步伐稳健。
众人见状，疑虑顿消，欢声雷动。
饥饿已久的农民军如狼似虎，竞相争食。
城内一时之间，人声鼎沸，笑语连连。
酒足饭饱之后，士气大振，众人誓师：“愿随张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张六奇却面露忧色，沉吟片刻，缓缓言道：
“吾昔日草率起兵，未及深思熟虑，实乃有负诸君厚望。”
“今观敌军退却，疑有蹊跷，此正撤离之机。”
“诸位家中或有妻儿老小，念及此，若欲离去，六奇绝不阻拦。”
“待城破之日，悔之晚矣。”
此言一出，满座寂然，唯闻风声萧瑟。
片刻后，一人长叹：“吾家妻小，早已化作黄土一抔，唯愿随将军共赴一场！”
言毕，众人纷纷响应，高呼：“张氏一归，日月同辉！誓与将军共存亡！”
万众一心，誓与张六奇共守孤城。
城外，赵昊立于撤围之后，目睹城内无一人逃避，人心未散，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微笑。
夜幕低垂，月华如练。
淼县，守城士卒匆匆而来，禀报道：
“张将军，白日赠粮之将军，复至城下，欲求一见。”
张六奇闻言，心中微动，不暇多想，急束衣履，匆匆步上城楼。
城下，两辆古朴马车静候。
赵昊独立于侧，月色映照下，更显英姿飒爽。
他仰首望向城头，朗声笑道：“张将军，白日之米，可曾果腹？滋味如何？”
张六奇抱拳于胸，深深一揖：“赵将军之恩，如同甘霖。”
“米饭之香，回味无穷，张某及将士，皆铭记于心。”
赵昊闻言，笑声更盛，随即挥手示意，马车之帘轻轻掀开，露出满车琼浆玉液，酒坛罗列。
酒香扑鼻，令人陶醉。
“既已饱餐，岂能缺了美酒，以助豪情？”
言罢，留下两车佳酿，转身欲去。
张六奇目送其远去，心中愈发有所触动，随即下令将马车引入城中。
酒坛逐一开启，酒香瞬间弥漫开来，缭绕于城郭之间。
农民军久未沾酒，此刻闻香，皆心驰神往。
然则，兵不厌诈，此乃战场。
众人虽心向往之，却仍心存戒备。
张六奇见状，不以为意，大步上前，抱起一坛酒，仰首痛饮，一饮而尽。
众将士见状，无不惊愕失色。
张六奇放下酒坛，笑道：“赵将军高风亮节，岂是那等鸩人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