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广霖感觉四周的人看他的目光像是夹杂着刀子似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胜楠最先开了口:“你说啊!”
她声音洪亮,加上心疼宋元襄,这一声几乎是在怒吼:“我们元襄到底是怎么劣迹斑斑了?你倒是一一细数出来给我们听一听啊!”
刘胜楠这话刺激到了围观的百姓,众人本来因为之前宋元襄状告父亲索要娘亲留给她的嫁妆一事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刚才又看到宋广霖无缘无故直接怪罪自己的女儿,偏心偏到肚脐眼去的场面,心底对宋元襄在相府的地位更有了几分明悟。
人本来就爱偏帮弱者,宋元襄作为一个早年死了亲娘,又被亲爹不疼爱,还被庶妹抢走王妃之位的可怜之人,百姓对她的心疼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丞相大人倒是好好跟大家讲一讲,你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劣迹斑斑吧!”
“就是,我们也很想知道元月郡主到底怎么个劣迹斑斑法,她到底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暗中藏尸了,还是偷你的东西了,如今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你只管一五一十地道来,有皇上在此,皇上肯定会愿意为你做主的!”
“快说啊!”
“丞相大人,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呀,速速说来让大家听一听啊!”
宋广霖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开口为宋元襄说话,他死死捏着拳头,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叱骂出声。
他知道这些人催促他可不是要听他说宋元襄的不好,分明是觉得他这个父亲在无理取闹,所以故意这样恶心他。
他不明白,宋元襄从前明明就名声不好,为什么短短时间之内她的口碑就完成了大逆转。
而且他仔细去回忆,发现宋元襄除开一直在揭相府的短之外,其实也没有做为百姓好的事。
这些人莫不是都傻了,没有什么好处的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做?难道这样他们能得到什么他不知道的好处吗?
宋广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上首的皇帝也跟着众人一起询问:“宋丞相,你倒是说说看,朕亲封的元月郡主,到底有多劣迹斑斑。”
劣迹斑斑劣迹斑斑,宋广霖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这四个字了!
他不过就是顺口那么一说,为什么大家都要来逼他?
宋广霖忍不住偏头看向宋元怜。
他从前那么偏疼这个女儿,甚至为了这个女儿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该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宋元怜看到宋广霖的眼神,心底非常烦躁。
这个时候宋广霖最聪明的做法该是自己承担后果,而不是把她拉进来。
刚才她冒着风险出来提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却没想到宋广霖居然在这个时候犯了浑非要让她站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宋广霖的一举一动都被大家看着,他看向宋元怜,其他人自然也跟着看了过来。
皇上顺势就问:“淮安王妃,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宋元怜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指尖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个时候说什么其实都不好,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回皇上的话,方才儿臣也只是情急之下才出来说了那么一句,今日之事到底真相如何儿臣并不知情,也不好置喙。”
“不过父亲跟姐姐平日里在家里总是水火不容,故而难免会对彼此有一些误会,父亲乍然得知出了事所以胡言乱语也是有可能的,还请皇上恕罪。”
宋元怜这话是在和稀泥。
她没有说清楚宋元襄到底哪里不好,也没有说宋广霖说的是错的,反而强调宋元襄在家就跟宋广霖不对付。
纵然宋广霖这个做父亲的确实是有不对的地方,那宋元襄这个做女儿的就没有吗?哪个好人家的女儿天天啥事不干就跟自己亲爹吵架的?
宋广霖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宋元怜不愧是他培养出来的淮安王妃,脑子确实也转得快。
虽然之前几次都着了宋元襄的道,但那是因为宋元襄不按照常理出牌。
如今大家都在看着,宋元襄只要被逼得破功让大家亲眼看到她对生身父亲动手,大家肯定就会觉得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受委屈。
宋广霖想到这里便抽噎着开口:“皇上,臣确实是说错话了,还请皇上原谅臣。”
“臣的这个女儿因为早年丧母,确实是跟旁人不同,她……欸……臣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所以才说了那番话,臣是想着这些日子因为臣的家事一次两次闹到大理寺来,实在是给同僚们增添麻烦了,早点息事宁人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也是好的。”
“谁成想倒是惹了大家的误会,皇上,臣治下不严,教女无方,还望皇上恕罪。”
宋广霖这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在场有人就道:“看人看事果然不能只看表面啊,大家都说那元月郡主可怜,可据我所知相府并未让她缺衣少食,是元月郡主不爱出门所以才总是不出现在大家面前,这跟丞相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儿不爱出门难道做父亲的还要逼着她出门吗?”
“当初换亲一事以及嫁妆一事,其实本来都是家事,她明明可以用别的法子解决,却偏偏不愿意这么做,非要闹到整个盛京城的人都知道,还闹到皇上面前,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而且大家不要忘记了,今日最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那东西到底是谁的还不好说呢,照我看,元月郡主搞不好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在相府过得不如意,加上皇上又不为她做主,所以就怀恨在心,开始怀念起前朝来了。”
不少人沉默不语。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仔细一想其实又有些合理在里面。
至于宋广霖的事……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而且亲爹不喜欢女儿,或许这个做女儿的也该从自身去找找原因,毕竟宋广霖也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他哪里能所有人都顾得上呢?
“江少卿,你来说。”
皇帝本想顺势为难一下宋广霖,却没想到局势三言两语被人改变了,他的视线在人群里一扫,很快就瞥到了藏于人群后的薛义。
自从薛王去世之后薛义因为无名无分的,就一直住在薛王府,偶尔会出来走动走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薛义最近几次出现,都是跟宋元怜有关系。
皇帝眯了眯眼睛,脸上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