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及时刹住车,退后一步,躲在墙壁背后。从门上的玻璃看过去。
看不见那个老头的正脸,只看得见一个侧面轮廓。我总感觉有点儿像闻东。
难道是他爸?
这也不无可能。
“麻烦你让一让。”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扭过头去看,是一个护士。正推着推车要从我这儿过。我立马用手挡着半边脸,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然后就看她推门进去。
她是走向闻东妈妈旁边的那个病床的。幸好没发现我。但与此同时闻东妈妈旁边的人也开了口。
直接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他们刚刚说的是什么内容?
我有点懵,也有点好奇。但他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在这儿,很可能是为了闻东而来。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似乎想让我出卖我的儿子?”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闻东妈妈口吻有点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发飙。
“你冷静一点。”
然而那个男的依旧声音清冷,仿佛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合作机会,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让人冷静一点儿,倒是显得他情绪稳定了。
“要我冷静也可以,你现在从这滚出去。只要我看不见心烦的人,心情总会平静下来。”
我还担心着,看来闻东妈妈不需要人操心。而我更有理由相信这就是冲着闻东来的。之前就有听闻说他亲生父亲想让他回到他们那个家,想让他去当傀儡。
想让他替那个家庭卖命。
但闻东死活不愿意。他们现在找到他妈妈这儿来了。
还真是不死不休啊。
“游琴,你可想好了,这是闻东唯一能进入集团的机会,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可能。你不是一直抱怨我没有给他最好的条件?没给他一个体面的身份?我现在给他,你为什么还要端着?”
“我们不需要你这种施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向伟,我很清楚的告诉你,闻东小时候你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现在你休想掌控他的人生。少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听不下去!
赶紧滚!”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我就任性了怎么滴吧?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游琴一把抓过柜子上放的花瓶。随时可能会落在他头顶。
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行!”向伟用手转着轮椅,一边点头一边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祝你身体健康,你最好能活得久一点,不然很快就会看到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以他现在的修为,他所处的环境,他总有一天会在老子面前低头。我也一定会再次掌舵他的人生。”
“滚!滚!!”
花瓶最终还是落在他脸上。即便脸上挂了彩,流了血,可男人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他仿佛一头被抽干了血的野兽,只盯着他的猎物,只想着占有他想要的东西。
最后还又沉又阴狠的笑了几声,转着轮椅出病房。有护士立马跑到病房查看,询问是怎么回事。
阿姨请她们帮忙把地下整理干净。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唉,那个不是你儿媳妇儿吗?”
正准备打扫的护士闻声,瞬间就不得劲儿了,直接把我召唤过去:“47号病床家属,麻烦看好你们家里的病人。不要让她情绪失控,我们这是医院不是什么酒吧ktv,不能闹事!”
“护士,是……”
而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她们继续:“还有,你们家属把花瓶打碎,搞了病房一地。赶紧把它打扫一下,好好检查一遍,不能留残渣,要不然刺到谁的脚,那要算你们的责任。”
为了不引起公愤,不影响她们工作。我默默点头把这事儿担下来。
到最后阿姨拉着我道歉。
“不好意思啊,邹侠,刚刚一不小心把东西摔碎了。你别管她们,她们就是平常面对的病人多了情绪不太好。
别往心里去啊,孩子。”
“没关系。阿姨,我们先吃东西吧。”
“你又帮我做什么了?”
“用冬瓜炖了排骨。味道感觉还可以,你尝一尝?”
我把东西全都弄好,喂给她。
阿姨也没矫情,我喂她就吃。但她好像时不时打探着我,估计是好奇刚刚和那个叫向伟的男人说的那句话我有没有听到。
但她不提出来说,我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一直到最后她终于开了口。
“邹侠,刚刚在病房里那个人你看到了吗?”
她问的很直接,我也没跟她绕弯子。
“就是那个叫向伟的人?”
阿姨明显愣了一愣。
然后点头嗯了一声。
继续喝我喂给她的汤,然后手扶着碗,再问:“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没有。就一点点吧,阿姨,他是不是闻东的亲生父亲?”
阿姨的手轻轻抖了一抖。其实这个举动包含了很多东西,或许是因为曾错付的情,或许是因为心不甘导致的失落。
我不知道具体。可我能感觉到她很不快乐。
“嗯。”
“那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今天他过来是因为什么吗?”
“闻东和你提过他吗?”
阿姨不答反问。
“大致有提到过。但闻东好像不希望和他们有任何关系。不想和他们有牵扯。”
“这也是我的意思。”阿姨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和我一起端着碗,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闻东小时候就不知道何为父亲,我也不是没想过让他和他相认,但……过程有点坎坷。以前我一根筋觉得只要能说服他,最起码我儿子能过得好一些。他是什么家庭呀?随便丢的东西都够我和我儿子吃好穿好。
可偏偏,他们就多余这一个。那会儿我很执着,想让他回去认祖归宗。可是,那个大婆子来找我。
她说她有重病,儿子的身体也不好,想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
那会儿闹得很难看,最后她倒在我面前,永远离开人世。
说起来,其实我和她都没错,唯一错的就是向伟。是他对我隐瞒婚姻状况,我才会和他在一起。
对大婆子,他也是连蒙带骗。我觉得再继续纠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我和我的儿子陷入更深的坑。所以我带着儿子回到老家,过着单亲家庭的生活。
后来我们没有联系,我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没想到……现在他们集团差人才,遭受到同行的打击,集团内部繁杂错乱,想利用我儿子给他们梳理,这时候他们找上门了。呵……
呵呵呵。
多可笑不行吗?他算老几呀?我怎么可能会出卖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