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葵水才走三天,是不可能又来。
难道没辙了吗?
冰娘扶着她:“姑娘,奴婢搀着您。”
“好。”
溶月站起身,臀离开坐席一寸,小腹闪过一阵巨痛,她登时疼得受不住,不得不掌心叩上食案。
林缨察觉不对,弯腰急问:“姑娘,您没事吧?”
没等溶月说话,冰娘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姑娘没事。”
林缨气得仰面怒问:“冰姑姑,你什么意思?你难道瞧不见姑娘疼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了吗?!”
冰娘弯下腰,等她看到溶月脸上血色褪尽,耳鬓的青丝被冷汗濡湿,才露出慌乱:“姑娘,您怎么了?”
“只怕真来葵水了。”
“怎么会?”
“呵……”溶月苦笑,“去子汤伤身,姑姑不晓得吗?”
她怎可能不知道?
先前,她问过主子,能不能停了去子汤,为了说服主子,她特意提了姑娘身子不好,但主子没答应。
“姑姑,我想去趟二泉映月。”
“好,姑娘稍等,奴婢去提灯。”
“别——”溶月扣住冰娘手腕,“姑姑陪着我,让止水去吧。”
“好。”
须臾,止水提着更灯,在前照明,冰娘和林缨扶着溶月,跟在后头,赶往庭院最西的二泉映月。
到了地方,止水举灯,停在外面,冰娘和林缨扶着她,继续往里,还没进去,止水先失声惊呼:
“有血。”
冰娘立刻停下,返身查看,黏稠的红血染透了溶月半身:“林缨,快去给姑娘寻一身干净衣裳。”
六姑娘要来,她不能叫冰娘在此碍事:“姑姑,不是我不去,是我面子薄,未必能要来,还是姑姑去吧。”
“……”
冰娘不是不肯去,但主子有命,不能让姑娘离开她的视线,不过,她要怎么说,才不会让姑娘多心?
“林缨,冰姑姑让你去,你便去,哪来的废话!”溶月横眉斥责,手指极快地在林缨掌心写下三个字,“大夫人。”
“是,奴婢这就去。”
林缨转身,奔进夜色。
冰娘扶着溶月走进二泉映月,过了一会儿,外头响起一阵说话声,冰娘面色一慌,连忙扬声问:
“止水,你在和谁说话?”
“……”
止水不答,外面的说话声却不止,冰娘的越发着急,这时,溶月说话了:“冰姑姑若不放心,可以出去看看。”
“这……”
“二泉映月只有一扇门,我不可能避过冰姑姑的耳目逃走,便我有神通,带着半身血,我也没法跑。”
“那奴婢出去瞧瞧,姑娘若有吩咐,喊一声。”
“好。”
冰娘出去后,外面的说话声变成了争吵声,声音堆着声音,嘈杂而混乱。
溶月走到后墙的小窗下,朝着外头喊了一句:“是六姐姐吗?”
墙后无声。
难道她料错了?
“六姐姐,是你吗?”
许久,墙后传来一声回复:“是我。”
“我托六姐姐找得东西,六姐姐找着了?”
“恩。”
“给我。”
“给你可以,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江家是不是意图——”
剩下两个字,江巧玉没敢说出口,但她不说,溶月也懂,她没想到江巧玉能发现江家的狼子野心。
她能发现,是不是说明,账册能够证明江家谋反?
“是。”
话音未落,墙后传来一声骇然到极点的低呼,她虽然看不见江巧玉,却知道她一定紧紧地捂着唇。
“怕了?”
江巧玉当然怕,谋反之罪可灭九族!
“你要我找账册,是想告发江家?”
“恩。”
“那我不能给你。”
“呵……”溶月笑了,“六姐姐既来见我,便是想给我,因为你知道,我能发现的事,定还有人发现了。”
这的确是江巧玉的目的,她不怕江家谋反,她只怕江家谋不成,害了她的命!
“还有谁?”
“左相。”
“难怪。”
“难怪什么?”
“没什么。”江巧玉笑笑,笑声里已听不见惊恐,“宁溶月,东西我不会给你,我还要去告发你。”
这话说完,墙后响起疾步声,江巧玉要走!
溶月大急,顾不上疼极了的小腹,一边踩着一块砖,攀上窗子,一边喊:“江巧玉,你站住——”
江巧玉却是头也不回,跑了个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二泉映月外的争吵声消失了,冰娘驱步进门:
“姑娘,您在做什么?!”
“墙后有人。”
“有人?”
冰娘大惊,立刻回身,要绕出去看看。
她没走出去,林缨抱着一身干净衣裳,冲了进来:“该死的东西,别让姑奶奶逮到,不然,姑奶奶宰了你!”
冰娘蹙眉:“骂什么?”
“有人在后墙偷窥姑娘!”
“真有人?”
“那可不?!不过,被我赶走了。”林缨从容地走到溶月身前,“姑娘,您好些了吗?若是好些,咱们寻个地方更衣。”
冰娘又问:“为何要换个地方?”
“冰姑姑不嫌这儿臭吗?”
“……”
出了二泉映月,她们寻到一棵树后,林缨先把冰娘和止水遣去小径放风,然后扯开新衣,衣下裹着一摞账册。
“奴婢回来的时候,撞上了六姑娘,于是扮作四姑娘的鬼魂吓她,她被吓破胆,丢下账册跑了。”
“聪明。”
“跟着姑娘,怎么能笨?”
林缨得意地替溶月换上新衣,又把账册裹进脏衣:“姑娘放心,奴婢就算死,也不会丢了东西。”
“不至于,你的命,比东西重要。”溶月绕过大树,回到路上,“冰姑姑,我不舒服,咱们回去吧。”
“是。”
回到房中,她下半身的衣裳又红了,冰娘忙领着人,折腾了好一通,才叫她舒舒服服地横上榻。
溶月看着满面疲惫的冰娘,笑言:“冰姑姑辛苦,回去歇着吧。”
“奴婢去喊林缨来守夜。”
“好。”
冰娘一走,林缨关上房门,吹熄烛火,等回廊下一片寂静,林缨才摸到卧榻一侧,坐到了地上。
“姑娘,大夫人病了。”
“什么病?”
“急火攻心,不过没大碍,吃几副药,也就好了,倒是王家,除非神仙显灵,不然,在劫难逃。”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