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缨摇头:“没,八姑娘没事。”
溶月头不抬,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没死啊……”
林缨急忙又道:“虽然八姑娘人没事,但老夫人听说她寻死觅活,越发生气,把她关去了偏院。”
“我住过的偏院?”
“是。”
“去了偏院,八妹妹还想死吗?”
“再没有。”
“可惜了。”
“噗呲——”林缨再憋不住,捂着唇笑了好一阵,“姑娘,虽然八姑娘没死,但二夫人快死了。”
“哦?”
“听说二夫人想在临去前,替三公子办完婚事。”
“外祖答应了?”
“应了。
大早上,二爷亲自领着人,抬着一百二十箱聘礼,去江宁府下聘,谁知,被临安郡主打了出来。”
“竟有这等事?”溶月来了兴致,“然后呢?”
“郡主打完二爷,哭着跑去皇城,说是要求皇后娘娘做主,下道懿旨,赐婚她和三殿下。”
难怪临漳要瞒下秦长风悔婚一事,他是知道自家妹子能折腾。
“姑娘,郡主和三公子的亲事能成吗?”
“能。”
临安再得宠,是个女子。
女子婚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宁府没有长,临漳是长兄如父,他要临安嫁,临安除非死,不然,只能嫁。
她笑着端起茶盏,刚要抿上一口,止水疾步进门:“姑娘,八姑娘送来一张字条,请姑娘过目。”
她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紫霞山,黄蛇洞。
林缨看着字条,满面困惑:“紫霞山上几时有了一个黄蛇洞?”
她也不知道,但,不妨一探。
“止水,备车。”
话音未落,冰娘端着一碟子点心走了进来:“姑娘要去哪里?”
“秦府。”
“这个点?”
“这个点怎么了?你主子不在府里?”
“主子在不在,奴婢哪里晓得,奴婢是不放心姑娘。”
“冰姑姑不放心,可以随我同去。”
冰娘看出溶月不悦,连忙改口:“奴婢还有事,就不陪姑娘去了,请姑娘稍等,奴婢叫人备车。”
“恩。”
不到两刻钟,溶月乘车出了江家大门,车子刚拐上南宁大街,止水叩响车门:“姑娘,有人跟着。”
“先去秦府。”
“是。”
车子停在秦宅门前,止水又叩车门:“姑娘,跟踪的人撤了。”
“往北,上紫霞山。”
“是。”
临近紫霞山,止水缓下车速,询问路上行人,黄蛇洞在哪里,然,问了一路,无人知道黄蛇洞。
马车继续向前,到了山脚下,林缨再憋不住,气呼呼地大骂:“姑娘,六姑娘定是在耍咱们,紫霞山上就没有黄蛇洞!”
紫霞山是金陵名胜,她自小没少往山里去,山上风光好的洞穴不下百个,的确没有一个洞叫黄蛇。
难道真是江巧玉在戏耍她们?
“姑娘,我们回去吧?”
“也罢。”
她登车欲返,一个跛脚老人骂骂咧咧地走下山道:“今日忒倒霉,没砍到柴,却摔了腿,回去臭婆娘又该念叨了。”
溶月递给止水一个眼神,止水会意,上前询问:“老丈,你知道黄蛇洞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老丈不答反问,问完了,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让开道,我忙着归家去。”
溶月立刻笃定,这人知道黄蛇洞。
“林缨,银子。”
“哦。”
林缨掏出十两银:“老丈,帮个忙。”
老人一看见银子,谄笑着抢过:“黄蛇洞是个矿洞,二十年前塌了。”
“能指个路吗?”
“黄蛇洞早没人去了,往那里去的山道都被碎石堵死了,就算我给你们指了路,你们也过不去。”
“过不过得去,是我们的事,你尽管指路。”
“我想想啊。”老人搓搓手,想了好一会儿,摇头叹,“唉,年纪大了,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溶月拂袖,再命林缨给银子,老人拿了足足五十两银,才抬手指向西北方:“往那里走,别偏道。”
“多谢。”
等老人走远,溶月抬步要上山,止水拦住她:“姑娘,深山荒僻,未必有道,还是奴婢一人去探吧。”
“也好。”她环顾四周,指着黛水上游的破亭子,“我和林缨去那里等着,你快去快回。”
“是。”
山下清幽,湖风凉爽,溶月在凉亭坐了片刻,便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中,她听见林缨急喊一声:
“姑娘,有人来了。”
她猛地睁开眼。
来得人不少,且来得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他们迅疾地冲下山道,踏上通向凉亭的唯一一条水道。
“姑娘,他们想干嘛?”
黄蛇洞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老丈贪财,先拿了她六十两银子,转个身,又把她卖给了洞主。
她们必须马上逃走,可身后只有一条黛水,水流湍急,她们无路可退。
怎么办?
正此时,林缨失声惊呼:“姑娘,是临漳世子!”
她登时抬首,走在最前面的人,果然是临漳,跟在他身后的,是几十个身穿重铠,手提长刀的武将。
刀刃极亮,尚未开锋。
“小女见过世子。”
“怎么是你?”
溶月抿唇,没有说话,临漳等不及,蹙紧双眉,厉声追问:“宁溶月,回答本世子,你为何在此?”
她的心,霎时间如一颗坠崖的小石,不断往下沉,她心思急转,暗道该怎么回答,才能逃过死劫?
主意未定,她忽然瞥见武将身后立着个熟悉的人影,于是,她眼眶一红,踉踉跄跄地奔出凉亭:
“三殿下,小女可算找到您了!”
她扑进秦长风怀里,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小女去秦府看望三殿下,七宝却说殿下出了门。
小女登时忧心不已,只恐殿下的伤势变重,这才急急慌慌地赶来紫霞山,来看殿下是否安然无恙。”
他中箭二十日,除却四月末,顽顽来看过他一回,便再没来过第二回,如此,她也敢说担忧他?!
她上山,是为黄蛇洞,她想寻到灭江家满门的铁证!
从始至终,她就没有相信过,他会帮她报宁家之仇!
秦长风的心急冷,冷到眉、眼、声都结上了三久天的冰霜,他一边推开她,一边淡问:“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