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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泄题

    到了长春馆楼下,景秀靠着门板,正昏昏欲睡,她一瞧见溶月,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宁姑娘要走了吗?”

    “恩。”

    “奴家送宁姑娘。”

    “好。”

    一行人绕去后庭,远远地,看到一行白烟袅袅,烟下铺着一张长案,案上香烛高照,供品平铺。

    一个姑娘跪在案前嘟囔:“老天爷,求您一定保佑牛郎春闱金榜题名。”

    另一个姑娘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你都把考题泄给牛郎了,就算没有老天保佑,他也能高中。”

    “谁说的?牛郎出生寒门,便他考得再好,若有哪个达官贵人胆大包天,改了他的成绩,他还是考不上。”

    说罢,她扑到地上,继续念叨:“老天爷,求您怯怯保佑牛郎,等信女做了牛夫人,日日给您烧高香。”

    “泄题?”溶月轻勾唇角,“景秀嬷嬷,是我听岔了吗?怎么你家楼里的姑娘知道春闱考什么?”

    “她发梦呢!”景秀立答,答完,扬声怒吼,“大早上的,你们不在房里呆着,跑后院做什么妖?!”

    “嬷嬷息怒,我们——”姑娘的话没说话,被立在景秀身侧的溶月惊得白了脸,“我们这就回房。”

    “慢着。”溶月喊住二人,“你们知道春闱考题?”

    “怎么可能?!”

    景秀立刻否决,她一边拂袖,示意二人退走,一边笑着答溶月:“此次春闱,由左相主考,绝不会出岔子。”

    “嬷嬷知道地挺多。”

    景秀的眉眼越沉,她心道,难不成宁溶月看出了什么?若是,她该怎么做?关上门,杀了她吗?

    她杀心将起,溶月又道:“长春馆人来人往,进出的都是达官贵人,嬷嬷知道地多些,也是寻常。”

    “对对对。”景秀眉眼一松,暗骂自己想多了,宁溶月一个深闺小女子,怎可能有这等玲珑心?

    “宁姑娘,这边请。”

    “恩。”

    出了偏门,景秀屈身:“奴家不便远送,请宁姑娘慢走。”

    “好。”溶月抬脚向前,走了两步,她回过身,“景秀嬷嬷,不知那姑娘说得牛郎,是何许人也?”

    “是从林城来得一个学子,学问很不错,奈何家境贫寒,靠着乡人凑出的路费,才堪堪到了金陵。

    如花觉得牛才子来日有望,把身家赌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大清早地,她会跪在后庭,求老天保佑。”

    “原来如此,希望如花如愿。”

    “奴家替如花,多谢宁姑娘。”

    这时的金陵,天色已大亮,春熙路依旧不见人,南宁大街上的喧嚣声也在逐渐远去,两人闲庭信步时,止水轻问:

    “姑娘,难道春闱考题真被泄了?”

    “恩。”

    “可太学舞弊犹在眼前,天子怕春闱又出岔子,这才任命左相主考,且听说,此次考题除却天子、左相,再无第三人知道,考题怎么可能被泄露?”

    “天子不会泄题,泄题的只能是左相。”

    “啊?”

    莫说止水要惊诧,她也不解地很。

    知道考题的牛才子、杨柳新,都是家境贫寒,但学问甚好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没有贵人相助,很难前程似锦。

    左相此举,难道是想重用寒门?

    不知不觉间,二人走出春熙路,刚出路口,林缨喜滋滋地奔过来:“姑娘,差一点,奴婢就下不成注了。”

    “来不及吗?”

    “才不是!

    是千金坊的掌柜听见奴婢说要押一万两,赌杨才子高中,死活不让奴婢下注,还命人把奴婢赶出去。

    奴婢不肯走,那掌柜竟然要喊人打杀奴婢,得亏奴婢嘴快,说自己是江家下人,才算逃过一劫。”

    赌坊开局,最盼人来下注,下得越多掌柜越乐,他们不让林缨下注,说明他们一早知道杨柳新会高中。

    “除了你,还有人押杨才子吗?”

    “没了,城里的百姓全押了名门贵胄,不过,杨才子没有人押,有几个寒门子弟倒是有人押的。”

    “有姓牛的吗?”

    “有!”林缨惊讶地点点头,“奴婢听人说,牛才子和那几个被下注的寒门子弟都是极有学问的人。”

    左相竟真想借春闱,提拔寒门子弟,这位南唐的宰相,倒是如戴蔚所言,有心为天子振兴社稷。

    如果叫他谋成,南唐或许能一时之间,多出许多为国为民的贤臣,也难怪秦长风要如此忌惮他。

    “回家了。”

    这场春闱从四月末考到了五月初,这段时日,溶月只在开考的头一天出过门,其后,再没有出去过。

    五月中,她的脚伤几乎好全,能在地上自如行走了。

    一大早,林缨端着盏茶,走进房里:“姑娘,您脚没养好时,日日都要动两下,怎么好了,反倒不动了?”

    今年的金陵热得早,昨夜她辗转反侧时,听见一只知了在树上“吱吱”地叫,于是,一夜未眠。

    “热。”

    “原来是热了。”林缨连忙取来一张蒲扇,笑眯眯地建言,“不如奴婢替姑娘扇风,姑娘去院里耍耍?”

    溶月侧首,目光斜向窗外。

    五月的金陵,鲜花落尽,触目所及,只剩下郁郁葱葱的绿,漫天的绿意中,清扫庭院的奴婢时不时地抬眸,扫过卧房。

    “没意思。”

    林缨闻言,笑意淡去,她想了又想,开口为冰娘辩解:“姑娘,您别怪冰姑姑,她是秦府的人,得对主子尽忠。”

    秦长风送来的人,是来保护她的,更是来防着她又瞒着人,做出始料未及之事,害了自己,又害了秦府。

    “你何时变得善解人意了?”

    “奴婢——”

    溶月沉下脸,拿起一本快翻烂的话本,再一次百无聊赖地翻起来,林缨自知说错了话,忙哄道:

    “姑娘,不然婢子说些乐子,给您解解乏?”

    “什么乐子?”

    “一个是关于八姑娘的。

    玉连环送去秋水斋的第三日,八姑娘趁人不备,跑到老夫人房里,说自己死也不要嫁给一个穷书生。

    老夫人一气之下,回了一句,那就去死吧。八姑娘伤心极了,回到房里,拿了根绳子,想吊死自己。”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