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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一章 岌岌

    林缨急忙转了出去,过了片刻,她领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回到房里:“姑娘,这是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小草儿,是小花儿的妹妹。”

    “有事?”

    “回月姑娘,巧慧嬷嬷出去了。”

    “去哪里了?”

    “傍晚,老夫人告诉二夫人,账本没有被烧坏,还让巧慧嬷嬷入夜后,领二夫人去正院取回来。”

    “这么突然?”

    “会不会老夫人知道姑娘想要账本?”林缨急了,“姑娘,事不宜迟,奴婢这跟去正院瞧瞧。”

    溶月稍稍犹豫,嘱咐林缨:“小心些。”

    “姑娘尽管放心。”林缨极自信地点了点头,“小草儿,你留在房里,把墨磨好了,再回去正房。”

    “是。”

    林缨一走,小草儿怯生生地走到书案前,拿起墨锭要磨墨,一抬头,发现溶月在看她,立刻显出慌乱:

    “姑——姑娘,您忙您得,奴婢一会儿就磨好了。”

    “恩。”

    她埋首,心思沉进账本。

    卧房极静,一时间只有窗外的“滴答”雨声,和墨锭摩挲砚台的“沙沙”声此起彼伏,不知不觉,墨香渐浓,浓到有些刺鼻。

    溶月不由地抬首,瞥了一眼砚台,墨色青黑,略见紫光。

    “小草,这墨——”

    话没说完,廊下响起一声问:“月姑娘在吗?”

    小草连忙丢下墨锭:“月姑娘,奴婢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恩。”

    未几,被夜雨淋得一身湿的林姨娘被领进房,她进了门,杵在碧纱橱下,抹着眼角,张口欲言。

    “这是怎么了?”

    林姨娘抬眸,眼中尽是戾气:

    “月姑娘,父亲让巧玉替花玉嫁去庞家,我不敢驳,周姨娘奉命来取花玉的嫁妆,我也不敢拦。

    可周姨娘不能拿了嫁妆又搬别的,我不肯她搬,她却说反正花玉没了,我留着东西没用,不如给她。

    月姑娘,花玉是没了,可我这个娘还活着呢,我想留着她的东西做个念想,周姨娘凭什么不让?”

    尖锐的声音,刺得溶月头疼。

    “姨娘为什么不去求大舅母做主?”

    “我去了,可嫡母病着,下不来榻。”

    说着,林姨娘“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月姑娘,你管着家,可不能眼看着周姨娘欺负我一个寡母!”

    林姨娘算哪门子的寡母?

    但,她管着家,不好不问。

    “小草儿,和英兰说一声,我要去趟春泽亭。”

    “是。”

    溶月才出兰雪台,发现往中庭去的小径被几棵待栽的松树堵死,英兰怒啐:“是谁把树丢在路上?”

    正院前的一个奴婢急忙奔出来:“回月姑娘,送来的树太多了,正院堆不下,只能先放在路上。”

    而后,她指着兰雪台一侧的窄道:“月姑娘若是着急,可以绕去添眉苑,从西墙角根转去中庭。”

    这么一绕,她得多走好些路,溶月心生退意,可林姨娘紧紧揪着她的袖子:“月姑娘,拜托了。”

    “绕道。”

    窄径久不走人,两边的杂草长得有半人高,雨水把路面弄得十分泥泞,未到添眉苑,她的鞋袜全湿了。

    她正觉难受,英兰笑言:“姑娘,一会儿路过添眉苑,奴婢们去寻一张辇轿,抬姑娘去春泽亭。”

    “好。”

    进了添眉苑,英兰领着人去寻辇轿,溶月和林姨娘等在廊下,过了一会儿,林姨娘突然跺起脚来:

    “真冷。”

    今日是比前几日冷。

    “也不知道房里有没有干净的鞋袜?”林姨娘咕哝了一声,对她笑言,“月姑娘,我去房里瞅瞅。”

    “等——”

    她想说等等,但林姨娘已经提着下裳,跑得没了影,她一走,空寂的抄手回廊下,只剩下她一人。

    天地越发安静了,她站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回。

    头越来越沉,沉得要晕厥,她双腿蓦然一软,整个人向后栽去,栽倒一半,后背被一根廊柱托住。

    她忽然就醒了,一边暗道一声不好,一边抬步要下回廊,正此时,身后响起一声阴恻恻的低喊:

    “月儿。”

    她停住脚。

    是她大意了。

    突然而至的账本消息,香味过浓的青墨,莫名来访的林姨娘,兰雪台外被堵死的小径,但凡她留心一处,都不会掉落陷阱。

    奈何,晚了。

    溶月重掐掌心,等指尖刺破皮膏,痛意直达周身,才转过身,五丈外,站着许久不见的丁夫人。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白麻衣,人瘦成了一副枯骨,双目凹陷,唇角含恨,仿若从地府爬出的幽冥。

    “四舅母不是出城了吗?”

    “是你以为我出了城。”

    障眼法?

    以丁夫人的能耐,想不出这般主意,所以,出主意地一定是那个去刺史府探望她的人,会是谁?

    “月儿一听说四舅母被戴大人押去刺史府,便想去牢里探望四舅母,但外祖母说,二舅母去了。”

    丁夫人听了这话,不接话,但也没否认。

    “我想着,既然外祖母让二舅母去探四舅母,四舅母没几日便能回来,却不想,四舅母出城了。

    我听闻这事儿,难过了好几日,今日见四舅母回来,真是太好了。”

    “好?”丁夫人勾了勾唇,面上浮出一个诡谲的笑,“宁溶月,别演戏了,你做过什么,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是你害死了正折和明谦!”

    溶月指尖越紧,惊诧又无辜地反问:“四舅母,你不是说,是二房害死了四舅,逼死了明谦吗?”

    “是你!”

    “四舅母,不管二舅母说过什么,都是骗你的,你可不能着了她的道,叫四舅和明谦泉下死不瞑目。”

    “宁溶月,你怎么敢提他们?!二房是害了正折和明谦,可如果你没有见死不救,他们怎么会死?!”

    居然知道了。

    溶月心下一沉,一边贴着栏杆,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一边十分坚决地否认:“四舅母,二舅母在离间,你莫要上了她的当。”

    眼看她要退出回廊,身后有人撕心怒吼:“骗人的不是二夫人,是月姑娘!”

    溶月转身,见青莲立在台阶,堵住了她的退路。

    “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