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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定音

    这话落在皇帝耳里,差点没叫他原地升天!

    且不说他是皇帝,手握生杀予夺之权,便他只是一个父亲,老三身为儿子,也该多多关系他吧?

    可瞧瞧他的脸,再听听他的话,他是在问他有事没事吗?他分明是怕他事不够大,不能立刻死!

    “不必虚情假意!”皇帝吞下血腥,“你若担心朕,便不会呈上密信,你和老七一样,在盼朕死!”

    “儿臣没有。”

    有没有,他看不出吗?!

    再说了,西汉朝有的是向他谄媚的人,老三的谄媚,他不屑!

    “行了!”皇帝烦躁地摆摆手,“密信朕看过了,你若指着两封信,就想让朕发落老七,不可能。”

    他知道。

    皇帝以父君之姿,疼宠着秦长泽,即便君心再冷,父心尤在,他怎么可能舍得对亲儿子动手呢?

    再说,秦长泽监国一年,有功劳有苦劳,元家更是三公之臣,掌天下半数兵马,父皇也不好妄动。

    “父皇,儿臣不敢和七弟为敌。

    儿臣拿出密信,是求父皇允宁姑娘留在大兴,只要父皇答应,儿臣发誓,密信一事,再也不提。”

    “你对那风尘女倒是上心。”

    “第一,她不是风尘女,请父皇不要辱她,第二,她不顾性命救儿臣,儿臣便不喜欢,也不忍见她死。”

    “你敢为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顶撞朕?!”

    皇帝的怒火再一次失控,他袖子一甩,把案角的更灯扇得左摇又晃,没一会儿,灯跌下案,碎了。

    “哐——”

    火星卷起灯罩,烧出一团大火。

    回廊的人吓坏了,提着下裳,冲回天禄阁,秦长泽更是借机大喊:“来人,三哥欲君,立刻拿下!”

    禁卫提刀冲进天禄阁。

    彼时,秦长风垂着脑袋,乖觉地跪在地上,皇帝坐在书案后,双眉竖起,眼眸被怒气染成猩红。

    皇帝一见禁卫,怒横指尖:“滚——”

    “是。”

    众人登时骇得伏身的伏身,垂首的垂首,只有林德元胆子大,快步走到书案旁,若无其事地问:

    “陛下,这是怎么了?”

    皇帝不答,对众人言:“韩晋成听旨。”

    “臣在。”

    “你夜搜刺客,强闯宁溶月香房,确实坏了她清誉,你和韩家愿意负责,朕不支持,也不反对。”

    韩晋成闻言,怔愣许久,秦长风斜眉,出言提点:“父皇答应韩将军迎娶宁姑娘,将军不谢恩吗?”

    韩晋成这才扑到地上:“臣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溶月无足轻重,但老三喜欢她,韩晋飞也喜欢她,若来日二人因她,闹出争风吃醋的丑闻,倒也不坏。

    “呵……”

    皇帝的心情又好了两分。

    “韩晋飞触犯军令,夜袭张掖的罪,朕罚过了,老三勾结南唐逆臣,乱人朝纲的错,朕也问完了。

    若没别的事,都退下吧。”

    “是。”

    众人欲退,秦长泽、秦长鹏两兄弟却不甘心,尤其是秦长鹏,憋不住心思,直接朝着皇帝大喊:

    “父皇,儿臣不服。

    三哥勾结南唐逆臣,要杀南唐天子,这么大的罪,您只废了他的储君之位,是不是罚得太轻了?”

    “是轻。”皇帝颔首,“老三,你昔日在金陵,朕没法教你,如今你回来了,朕就该好好教教你。

    即日起,你常住北宫,一月三十日,单日跟着御史学习礼义廉耻,双日跟着宫人学习宫廷规矩。

    非必要,不得离宫。”

    “是。”

    “都退下吧。”

    秦长鹏还是不肯退:“父皇,还是轻了。”

    “闭嘴!”皇帝怒了,“朕本来忘了问你祸乱大理寺的蠢事,既你非要提起,朕就罚你禁足三月。”

    “儿——”秦长鹏意图狡辩,但张开了嘴,他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辩,自能转头求援,“七哥——”

    “知道。”

    秦长泽点点头,对皇帝张口欲言,却反被皇帝横了一眼。

    “还有你!

    身为兄长,明知老九岁小,不懂事,却不规劝,还纵他胡闹,罪加一等!即日起,罚你到司徒府,受训三月。”

    “……”

    廉聿为是个老古板,说话、行事,非要讲究一个尊古重道,被他训导三个月,他得被折腾疯了!

    “父——”

    “不服?”

    他当然不服,但他不敢不服,因为林德元正冲着他,不着痕迹地摇摇头:“回父皇,儿臣没有。”

    “退下。”

    “是。”

    秦长泽拉着秦长鹏,飞快退出了天禄阁,接着,秦长风、元好问、韩家的一众人也都退了出去。

    待天禄阁复归安静,皇帝靠上椅子,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叹息未散,他又拢起袖子,捂住唇齿:

    “咳咳咳……”

    林德元连忙沏来一盏茶,然后一边替皇帝顺背,一边劝慰:“事情都处置完了,陛下还恼什么?”

    皇帝低眉,目光落在书案:“老七答应南唐国主,帮忙杀南唐储君,未免他糊涂,你让人看着点。”

    “是。”

    过了一会儿,皇帝不咳嗽了,林德元小心翼翼地问:“所以陛下是恼七殿下瞒着您要杀南唐储君?”

    “能不恼吗?

    南唐国主要杀自家储君,自己不敢动手,算计老七,老七不仅不拒,还答应了,这不是犯蠢吗?”

    林德元听出皇帝怒气不重,于是笑着说:“七殿下还小,得陛下慢慢教。”

    怎么慢?

    他身体抱恙,活不了太久,若老七不能在他长眠之前震住整个朝堂,他未必能登基,成为皇帝!

    “德元,老七不小了,老三只比他大两岁,可你瞧瞧老三什么气度?老七比起他,差得太远了!”

    林德元心下一惊,不由地暗道,陛下不是恨极了三皇子吗?可陛下的口气,怎么听着不像恨,倒像——

    “你在想什么?”

    林德元急忙收拢心思,想了想,回道:“陛下,三皇子孤身在外,自是要更强些,七殿下再不济,是陛下养大的。”

    “谁亲,谁疏,朕心里有数。朕不是嫌弃老七,朕是怕老七斗不过老三。”

    “有陛下在,七殿下怎会输?”

    “也对。”皇帝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咳了两声,“朕有些乏,去榻上歇歇,你把两封信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