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长生,亦是众生
长生大帝真正在意的,是后来的红毛。
也是历史断层之后的……第二代红毛。
它们扭曲奇怪,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诞生的东西。
这些红毛躲避着天道,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达到了长生不死的目的。
死尸,是不会再死一次的。
不过唯一奇怪的是,这些红毛怪物都是行尸走肉,只有存活下去的本能,并没有鲜活的意识。
就像是一具不会腐烂的躯壳,游荡在大陆地底和黑夜中,无意识的躲藏着。
……
历史上的某年某月,一个僧人离开了长安城。
他穿着布鞋,行走于山间旷野之中,开始修道寻仙,寻找一条真正长生的道路。
但最终,
僧人仰头看天,发现了一个让世人绝望的真相。
修佛不能长生,修道也不能长生……每一条修行的道路,都不能长生。
“修行的本质是对寿元的渴望,每条道路的终点,应该是长生才对。”
但有一个东西,坐在修行的尽头,横断了每一条修行路。
它是天道,自然轮转,无尽岁月,堵死了万物生灵最终长生的可能。
大道三千,尽是骗局。
不管修行到什么境界,最终都难逃寿元耗尽的命运。
僧人仰首叹息,以凡人的目光,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天。
“修行不能长生,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狗日的天道,得想个办法……干它丫的。
僧人靠着草原上的一棵老树,坐了下来。
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过去修行过的每一条路,有没有丁点接触长生的可能。
许多年后,
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一只晃晃悠悠的红毛怪物,出现在了草原上。
它目光呆滞,行动缓慢。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让这只路过的红毛怪物找到了那个在树下熟睡的僧人。
僧人睁开眼,和红毛对视片刻,轻轻慢慢的挑了挑眉。
他想起来了一件事:源天师晚年不详,都会遭遇红毛诡异。
恰巧,僧人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源天师。
干一行爱一行,他把源天术修行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然后晚年不详吗?
“我到了晚年啊?”
僧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怅然无奈,然后亲手拆解了眼前的红毛。
祂发现,原来世上真的有一种能长生不死的东西。
红毛躲藏在地下的黑夜中,只有躲避天道的本能,行如尸,空洞麻木。
可在僧人的眼里,
这些鬼祟不祥的红毛,难道不是这世间埋在地下最大的机缘吗?
它们是最完美的夺舍对象,占据红毛之躯,能以另一种生命形态,漫长的活下去。
僧人看到了一道通往长生的缝隙。
这些红毛,能带来长生。
再然后,
长安城内发生了一场春雨案。
暮年的神秀大帝开始屠戮穿越者和象征着不祥的红毛怪物。
祂把穿越者视为蛀虫,红毛视为灾难,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红灾”,祸乱人间,泯灭人情。
神秀试图寻找到灾难的源头,弥补“天道的缺口”。
但师弟突然回来了。
笑眯眯的背着手,一如离开时的样子。
祂没有老去,寿元几乎停滞。
“师兄,修佛没前途的,早晚会死。”
“穿越和红毛,也不是灾难,而是命定的劫数,一次难得的机会。”
师兄死在了师弟的手里。
僧人化身腐朽,历经不死,终得长生。
三生三世,几十万年。
在成帝之日,有人放了一把很大很大的火,许下了一道震古烁今的宏愿。
“世间无长生,我便作长生。”
“天道不容众生,吾愿众生长生。”
长生许下的宏愿,不是一人长生,而是……
众生长生!
修行者,人人长生。
……
红毛是长生。
长生大帝,从来都是历史长河里最大的一只红毛。
与这只“红毛大帝”相比,仙与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天道不许长生,所以灾厄从虚幻成形,吞食红毛。”
女仙说:“红毛未生的时候,灾厄也只是无形无质的枷锁,极少显露真身。”
灾厄受天道驱使,断绝一切长生的可能。
“人族的灾难,万物生灵的厄运”,便是从这而来。
顾白水微微抬眼,目光穿过大殿和山峰,看到了仙尸体内的暗淡星空,和死寂世界。
原来如此。
所谓的「仙」,真的是人族修道的尽头,它是羽化飞升,修道者的最后一步。
人族先贤耗费无尽岁月开创出的修行道路,最终被天道孕育的“大灾厄”在尽头堵死。
修行是骗局,仙是灾厄,亦是路断天劫。
“佛也一样。”
顾白水想通了一切。
仙体内有修道者的七条道路,佛也是七条成佛路的灾厄化身。
它们是天道灾厄,是堵死万物长生路的罪魁祸首。
所幸,这两只逾越帝境的天道生命,最终都被一个找上门的老人给杀了。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今世再修仙佛,路可通长生?
顾白水尚不清楚,他还远没有修行到最后一步。
……
女仙碎碎念的讲了很多。
她站在原地,轻声细语,对顾白水说出了最后一个秘密。
“有些人,我是说有些穿越者,已经得到灾厄了。”
浑噩星域是农场,也是狩猎场。
真正强大的穿越者,不可能浪费这么久的时间,连一只灾厄都捉不到。
他们带着自己的红毛和灾厄,回到了大陆上。
有个老人,在等着那些人。
“为什么要红毛,还要灾厄?”
顾白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女仙无声的笑了笑:“因为夺舍红毛,还是会被天道和灾厄追杀啊!?”
“只有变成红毛,再吃掉灾厄,血肉融为一体,才能真正坦荡的走在阳光下,不畏天道,窃得长生。”
这是一个老人的简单计划……长生者族群的计划。
天道担心的那个恐怖长生者,早已经出现了。
顾白水沉默无言。
这时候,偏殿里的火烛摇曳了一下,然后逐渐熄灭了。
女仙蹙了蹙眉,和顾白水对视许久,然后轻轻的笑了笑。
“你该走了……我也该走了。”
她抬了抬手指,推开了木门。
一阵山风吹进来,吹灭了蜡烛……女仙的身影渐渐淡去,依稀保留着一份绝美灿烂的笑颜。
……
寂静的山里,没有捣药的声音。
偏殿内的药罐也是空的,落满灰尘。
顾白水走出门外,沉默的抬起头。
山风呜咽,诉说着一座山的孤独与悲鸣。
他早知道的。
这座山里本就没有女仙,有的只是一座山的怀念和记忆。
小女仙在山上跑来跑去,忙忙碌碌了很多年。
她总是任劳任怨,嘿嘿的笑着,她喜欢山,山看她也欢喜。
但后来,那个老人把她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山的记忆,只停留在了这里。
它卑微且记恨着那个老人,把过去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告诉给了顾白水。
这是一座老山,干瘪的报复。
……
顾白水知道什么呢?
他知道长生把那只女仙带去了哪里。
老呓语说过:“在野岭,女仙被分尸了……”
一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女仙,在山上干着解剖同类尸体的脏活累活。
是几万年,她什么都不敢,只想怯懦的活着。
但最终,还是被分尸了。
“因为你不是人啊……”
“那老家伙,不喜欢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