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刘二毛出了门,郁知秋先进屋换衣裳,再去厨房打了热水洗去脸上的东西。
她觉得有些闷,只拿棉巾轻轻按了按脸,顶着水气未干的脸把水倒进脏水桶。
脸上的水气被风一吹,清爽沁入心底,解了些疲乏。
厨房里,给两个孩子准备的菜没吃完,还剩了些用碗盖着,灶台上跟厨房收得像模像样,郁知秋心中欣慰,两个小的也养成了爱收拾的习惯。
一个家要想干净整洁,单靠某一个人的努力是不行的。
爱干净的人在前面收拾,不爱干净的跟在身后祸祸,收拾到天荒地老也干净不了。
她来到这里后,一直要求几个孩子爱干净多收拾,洗碗不是单纯洗碗,包括洗锅擦灶台案板,打扫厨房。
一开始刘三河可不愿意了,说郁知秋是为了折腾他,故意给他安排这么多活,几次之后,他自己习惯了,不用提醒也知道怎么做。
角落里有堆着些笋,笋壳上的泥巴透着新鲜,应是今天才挖的。
刘二毛今日有事,不能去何秀才处,郁知秋便想着给他请个假。
何秀才说这三个孩子学了好几天,本就该休息一日,干脆给他们都放了假,省得刘二毛落下功课。
早上郁知秋跟刘二毛前脚出门,刘三河跟刘百灵喂了鸡和猪便出去挖笋,挖得鲜笋送回家中,吃过午饭,兄妹两人转到大北山脚下挖野菜草药。
“百灵,你看这里好多野葱,野葱炒腊肉好吃,咱挖回去让娘晚上炒个腊肉吧。”刘三河吃过一回野葱炒腊肉,心里就惦记上了。
“选块瘦点的,娘爱吃瘦的。”刘百灵把郁知秋喜好记得很清楚。
刘三河点点头,扬起锄头挖下去朝上一翻,肥大的葱头便借着锄头的劲儿脱离土地。
有哥哥在,刘百灵没有干活的机会,她心里担心娘亲今日去是什么结果。
虽说娘说了佩兰姐姐家已是答应了,但她心里还是担心,菩萨保佑,但愿娘此去一切顺利。
刘百灵忧心忡忡,憋不住问刘三河:“二哥,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还不知道娘那边怎么样了?”
刘三河哪会不担心,只不过他比妹妹知道得多些,心里有底罢了。
他嘿嘿笑道:“傻妹妹,娘和大哥这会还没回来,定是被佩兰姐姐留下吃饭了,既留下吃饭便代表佩兰姐姐家同意了,你就开心等着嫂子进门吧。”
“二哥别是哄我的。”刘百灵的大眼睛里仍藏着不安。
刘三河摸摸妹妹头上的小辫子:“二哥不哄你,百灵别担心,便是佩兰姐姐那边不成,家里也不会再进来一个张杏花那样的人。”
张杏花带给刘百灵的伤害始终是她心里的疙瘩,刘三河清楚得很。
二人话将说完,忽听有人叫他们,刘百灵心中一喜:“二哥,是大哥的声音。”
刘三河也听见了,放下锄头,跑上坡应了两声,刘二毛听见弟弟的声音,不多时便寻了过来。
两个小的见到自家大哥,先问今日的结果如何,刘二毛满面春风地点头:“一切都很顺利,娘说接下来只等着合八字定婚期了。”
得知大哥亲事很顺利,两个小的上蹿下跳地跑,乐得停不下来。
刘百灵心头的忧虑消散,小姑娘眼见着明媚起来,笑容比之前更甜。
如此一来,三人也没心思再做其他事,干脆在山脚下坐着聊起天来。
一家子骨肉,关系亲密,打开心扉一聊起来便忘了其他,直到太阳偏西,兄妹三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说起来,不管是从前家里穷还是家里日子好起来后,三兄妹从未这样聚在一起谈过心。
虽是荒废了一下午时间,却让三兄妹的感情更加深厚,对彼此更加了解。
刘二毛看看天色,匆匆挖掉附近的野葱,抖落泥土往背篓里一装:“走吧,回家,一会娘该担心了。”
“好咧,回家啰。”刘三河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再帮妹妹打理干净,晒着晚霞归家。
刘三河说想吃野葱炒腊肉,晚上刘二毛便炒了一大盘,另做了韭菜鸡蛋饼,熬了一锅菜粥。
夜里一般不吃粥,吃了夜里容易起夜,不过今儿郁知秋觉得有些渴不想吃干的,这才熬的粥。
范氏做饭手重,盐放得宽,吃的时候是觉得好吃有味,到半下午渴得喉咙冒烟。
郁知秋性子乐观,她乐呵呵地想,盐可是个精贵东西,舍得放盐说明范氏大方不抠。
她没跟范氏接触过,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能从这些地方去判断。
家里过日子,一家人节省点无所谓,待客上得稍微大方点,更何况是这样大日子。
单从今天的一切来说,张家一家人都不错,张佩兰的兄长是个沉闷的性子,但说话句句靠谱,可见心中自有成算。
大嫂庄氏性子比丈夫开朗,也是个大方人,跟她聊天时爱打听些家里孩子的事,想来是担心张佩兰。
且她瞧着庄氏跟范氏说话亲近自然,虽不说有亲母女那般亲密,却也是处处有商有量,没说重话没红脸。
对媳妇尚且能如此,对女婿只会更好。
想到这里,郁知秋又觉得自己太好笑,明明是自家娶媳妇,她怎么还分析上亲家了,又不是嫁儿子出去。
她娶媳妇尚且如此,张家嫁女儿只会更小心,将心比心,以后张佩兰嫁过来,她只当又多了女儿好好疼着,断不能让女方父母担心忧虑。
一时又想,等三个孩子都成了家,她也该功成身退,过自己的小日子。
希望那时家中银钱凑手,米面管够,再不用为生活奔波劳累,能让她轻松活到入土。
原身从前身体藏着亏空,此时的医疗条件也不高,老人的寿命不长,活到六十多已是高寿。
细算下来,刘百灵满十八岁还需十年,那是她才四十来岁,还有十来年轻省日子可活,想想也还不错。
郁知秋翻了大半夜才睡着,另一间屋子里的刘二毛却是到后半夜也没睡着,时不时拿出那根没送出去的簪子瞧一瞧,眼中喜意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