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衣昨日才刚到玉州,虽然大致了解了是怎么回事,但是具体的情况还不了解,如今总算有了机会,便拉着陆泱泱回了她临时休息的地方,细细的问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在听到陆泱泱说起那些海盗的时候,她也不由的心惊:“你是说,上清道长利用有毒的丹药控制那些流放到玉州的犯人,让他们成为海盗在海上抢掠?”
陆泱泱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后来问过凌大人,控制是真的,但能成为海盗的,多半原本就是穷凶极恶之辈,否则也不能轻易被控制。只是可惜了一些被牵连流放的人,不肯屈服去做海盗的,多半都送去挖矿了,丹砂有毒,长期接触必然会受影响,连带着那些无辜的百姓,不知道冤死了多少人。”
“这些人为了钱,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江南盐矿场的事情如此,玉州亦是如此,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执衣沉声道。
陆泱泱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点了点:“京城青莲观,江南盐矿场,玉州丹砂矿,上善仙姑跟上清道长是师兄妹,杨家跟萧家狼狈为奸,背后的人是大殿下和三殿下,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位置!”
陆泱泱压低声音,冷声道:“丧心病狂,若当真让这样的人成了事,大昭岂不是要玩完?”
江执衣急忙倾身去捂她的嘴,随后又叹息一声,“你说的对,所以若是……”
说到这里,她轻轻顿了一下,看向陆泱泱:“那位……殿下在这里?”
陆泱泱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宗榷,她很多事也没有刻意的瞒着江执衣,江执衣能猜到也不奇怪。
只是提起宗榷,她不由的有些神色恹恹。
那时有些懵,事后忙着别的事情也不想去想,此时提起来,她又不禁有些茫然,宗榷说,婚事作罢,那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陆泱泱之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为了这个感到苦恼。
江执衣察觉到她的异色:“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题?”
她可是少有见到陆泱泱露出这么一副带点迷茫的模样,这可是一点都不像她,她还以为,她对任何事情都会一样的坚定。
陆泱泱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江执衣,她也确实很需要有人帮她解惑,但是闻清清只看脸,白比她年长了几岁,半点经验都没有,只能告诉她谁长得比较好看……
陆泱泱有点纠结的问江执衣:“你觉得,对一个人心动是什么感觉?”
“嗯?”江执衣诧异的看着陆泱泱,也没想到陆泱泱纠结半天,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她迟疑着问,“那你觉得呢?你没什么想法吗?”
陆泱泱手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垂下眼眸,沉思片刻:“我从小到大最在意的就只有一件事,怎么活下去,当你生存都很困难的时候,哪里能想得到别的?后来我是能吃饱穿暖了,但是我又觉得,我必须要多学一点东西,才能给自己增加一点好好活下去的筹码,我在京城时的处境算不得好,我是会一点医术,也会一点拳脚,但这其实并不足以自保。所以即便那时我没有过的如履薄冰,也一直心存警惕,所幸是我遇到了很好的朋友,也遇见了殿下,还遇见了真正会接纳我的家人。”
“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了,也是我最珍视的事情。”
“我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想,心动是什么感觉。”陆泱泱想着,然后坦诚的说道。
江执衣了然,又问她:“那现在为什么去想了呢?”
陆泱泱眼眸轻轻动了动,然后又轻轻的叹了口气:“因为殿下说,我也可以遇到自己心动的人,所以,我们的婚事作罢。”
江执衣惊讶的闪动了下眼眸,心头震动。
“那你觉得,你心动的人,是殿下吗?”江执衣看着她。
陆泱泱想了一会儿,“我很喜欢殿下,因为殿下与我而言,是值得我信任和一生去仰慕追随的人,但是不是男女之情的心动,我真的分辨不出来,我想象不出来,男女之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动。”
“所以你苦恼的是,你喜欢殿下,却分不清这是因为仰慕,还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心动,是吗?”江执衣浅笑着问。
陆泱泱点头。
“其实我刚刚很震惊,”江执衣如实说道:“我自幼听了太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家,甚至还有许多指腹为婚的,成婚之前可能都没有见过几次面,没有了解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就因为一纸婚约,将一生都捆绑在了一起。我也是这样,若不是因为你,我大概到死都摆脱不了那纸婚约。”
“我从前听过太子殿下许多事迹,但那些听着都很遥远,但能够抛开那纸婚约,许你自由,便足见殿下是个有魄力之人。他希望能够以你的心意为重,希望你不被世俗所累,能够自由的选择,你对他而言,一定是极其的珍贵和重要。只有对待自己喜欢的人,才会如此的用心和尊重。”
陆泱泱不自觉的抬起了头,也震惊的看着她,“所以,你是说,殿下也喜欢我?”
江执衣失笑:“想知道为什么不试试呢?你并不是不会心动,而是从前不曾想过,也不曾为谁心动过,我觉得心动是很难去用言语形容的,可能你某一天某一刻,自然就确定了,你之所以会纠结,便是因为殿下与你而言也是最特别的,你若对殿下无意的话,又何须纠结呢?”
陆泱泱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眼睛瞬间一点点明亮起来,“蹭”的一下坐直了身体,豁然开朗:“你说的对啊,我纠结,是因为殿下对我也很重要啊,我知道了!”
陆泱泱起身就往外跑:“执衣你真的是上天派来给我送枕头的!”
江执衣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模样,唇角翘起来,这才是陆泱泱嘛。
陆泱泱一路跑到府衙,找人打听了宗榷的住处,正要抬手敲门,门被裴寂从里边打开,裴寂看到她,想了想自家那抽象的公子,主动给陆泱泱让了让,指了指里边,然后跨出门走了。
陆泱泱抬脚就迈了进去。
裴寂好心的帮忙关上了门。
陆泱泱走到里间,一把推开门。
宗榷坐在浴桶中,隔着氤氲的雾气,撞上她的视线。
陆泱泱声音戛然卡住,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