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尾巷街热闹非凡。
距离麻将馆不远处有一间小酒吧,轰鸣的DJ音乐声此起彼伏。
林循今天抄了近路,刚从巷道走出,便看到驻足在酒吧门口的张雪英。
她依旧穿着那条鲜红色的紧身吊带连衣裙,连衣裙下摆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两条笔直瘦弱的腿。
林循默默地看了她半分钟,内心无波无澜。
这是原身的母亲,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何况这个女人是个泼辣狠毒的主儿,枉为人母。
张雪英在第十次勾搭失败后,无意识地看向林循的方向,双瞳猛然收缩,被儿子拿剪刀抵住脖子的惊恐画面记忆犹新。
强烈的愤怒涌上心头,她恨不能一刀捅死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
当初和林国顺勾搭在一起时,她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林国顺的花言巧语,为他怀上孩子。
林国顺好赌,四处欠债,债主找上门威胁恐吓张雪英。
瞧她模样长得漂亮,不顾她有孕在身,强行和她发生关系。
戏剧性的是,林国顺碰巧回家,抓奸在床。
张雪英哭着解释,林国顺却不听她辩解,当即一巴掌扇了过去。
从此,两夫妻的感情名存实亡。
张雪英为了报复林国顺,到处给他戴绿帽子。
久而久之,她成为了尾巷街的站街女。
原本想把肚子里面的孩子打掉,却被医生以月份太大为由拒绝了。
所以,她对林循这个儿子没有一点感情。
甚至认为他的存在拖累了自己。
只是,没想到懦弱无能的儿子会忽然反抗。
林循见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没有理会,转身朝乐福超市的方向走去。
路过麻将馆,他偏头看了眼。
陈铁仰躺在懒人椅上,脖子的金项链十分显眼,他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指尖一点猩红明灭。
手动麻将桌已经满座,洗牌的响声连绵不绝。
见陈铁看过来,他微微点了点头,刚想抬脚离开,陈铁便迅速站起身冲出来。
陈铁嘿嘿笑出两声,“小循,今晚下班后带小祁过来我店铺玩玩呗。刚好我监控坏了,想请他帮忙修理。”
“嗯,待会我问问他。”林循回答。
陈铁大手一挥,豪迈道:“告诉他,要是修好了我请你们两个吃宵夜。”
“好,谢谢陈哥。”林循点点头,接着说:“我先去上班了。”
“去吧去吧。”陈铁挥了挥手,转身回了麻将馆。
麻将馆距离乐福超市不过几百米,刚走到超市门口,祁南逞便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他视线里。
道路两旁散发着昏黄的光,笼罩在他身上,少了那抹疏离冷淡,多了一丝柔和。
林循静静地注视着他,脑海里莫名涌出一句话,流落民间的贵公子。
褪色的衣服和老式二八杠自行车,也丝毫不减他身上的矜贵傲气。
祁南逞把自行车靠到一边,几步走到林循面前,轻声问:“循哥,在想什么?”
林循睁着清澈的黑眸仔细打量着祁南逞的脸庞,双唇轻启:“很多人说你和你爸妈长得不像,我也这样认为。”
说完,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祁南逞指尖微动,想伸手触碰眼前这人纤长浓密的眼睫。
他移开视线,喉结轻滚,发出沉沉的一声“嗯”。
“走吧,晚上主要将仓库里面列了清单的货物搬出来,比早上轻松些。”祁南逞抬脚往超市里面走。
陈莉朝他打了声招呼,祁南逞点点头,径直往仓库里面走去。
她撇了撇嘴,视线转到林循身上,笑着问:“小循,吃晚饭了吗?”
林循淡声回复:“吃了。”
她眼里含着一丝担忧,温声问:“对了,今天回家,你爸有没有为难你?”
“没事,他打不赢我。”林循回了一句,脚步不停往仓库走去。
陈莉感叹道:“也是,七毛他们三个大块头都打不过你。”
“谢谢陈姐关心。”林循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嗓音放轻了些许。
陈莉啧啧称赞,林循虽然寡言,但却透出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配着这副认真的表情,莫名让她笑出声。
仓库里面有些闷热,各种杂物堆积在一起,高至天花板。
林循和祁南逞分工合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麻将馆老板想让你下班后帮忙修一修监控,作为报答,请你吃宵夜。”
林循站在梯子上,伸手拿过堆放在高处装有纸巾的箱子,传到祁南逞手里。
祁南逞弯腰把箱子放到地上,抬眸看着他说:“麻将馆老板以前混黑社会的,我有点怕,循哥可以和我一起过去吗?”
林循没有多想什么,不假思索回答:“原先就有这打算。何况,你不是说想让我坐坐你的自行车么?”
“嗯,循哥你真好。”祁南逞哑声说了一句,深邃的眼眸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
相处不过两三天,林循被祁南逞发了无数张好人卡,内心不由涌起一股暖意。
看来祁南逞是真心把他当成知心好友。
他回过身子,在梯子上踮起脚,想拿最高处的货物箱。
然而,手刚触碰到箱子,箱子倾斜,一条黑色长条状的东西迎面掉落下来。
他双眼猛然瞪大,全身一抖,整个人从梯子上面摔下来。
祁南逞反应极快地伸手接住了他,因为冲击力,两人双双倒地,闷哼出声。
林循的后背紧贴在祁南逞胸膛上,腰间束缚着一条结实修长的手臂。
他快速爬起身,蹲在祁南逞面前,关切问:“受伤了吗?有没有摔到哪里?”
祁南逞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偏头看了眼地上的长条状东西,是一条通体黑色的假蛇。
“抱歉,一时不察,还以为是真蛇。”林循站起身,眼含歉意,弯腰朝他伸出手。
祁南逞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手掌上,抬手握住,借力站起身。
然而,他似乎被林循砸伤了,一时站不稳,身子往前倾倒。
林循双瞳微缩,伸手想扶住他的肩膀,然而慢了一步。
他额头和祁南逞的唇来了个亲密接触,分开时还发出“啵”的一声。
祁南逞捂住嘴巴轻“嘶”出声,担忧地看着林循说:“循哥,有没有撞疼你?”
林循摸了摸额头,摇头说:“没事,把手拿开看看你嘴唇是不是磕出血了。”
祁南逞眸光微闪,毫不犹豫地将下唇咬破。
他拿开手,露出薄薄的双唇,刺眼的红色沾染在下唇上。
“还真的磕出血了。”林循轻叹一声,走到货架上拿出抽纸,递到祁南逞手里。
他没有接,伸出两只颤巍巍的手在林循面前晃了晃,轻声说:“循哥,刚才砸到手了。”
林循紧拧眉头,面露愧疚之色,一手拿着纸巾在祁南逞下唇上轻轻擦拭着,直到鲜血不再渗出,才收回手。
祁南逞定定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庞,心口“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心想,林循的心思是真的简单,也是真的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