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周嘉清将前世的过往和盘托出,随后,徐竟骁也解释了那神秘女子是孟琦华,配合她,不过是因为她手中的“续命丹”。
然后呢?
徐竟骁一时冲动,将她拥入怀中,两颗心在这一刻剧烈地碰撞着,仿佛要挣脱所有束缚,融为一体。在这激情与汗水交织的瞬间,悄然冲淡了心中积压已久的苦涩与伤痛。
此时,周嘉清的手却被人猛地一拉,随即,身体不由自主地滑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中,徐竟骁眼睛未睁,声音却清醒得很,带着餍足后的慵懒,道:“清儿,你在回味什么呢?现在还早,要不……”
“不早了!”
她的发怒对徐竟骁毫无威胁,只见徐竟骁反是臂弯更紧了几分,周嘉清奈何不得,只得趴在他怀中。
“昨日里我与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你的话最后没能听到,只听到你说你父亲怎么回事?”
“你想听,我就告诉你。”徐竟骁摸了摸她的头发:“先起来用膳吧。”
用过早饭,周嘉清就和徐竟骁走到了庭院深处,那里,一座凉亭悠然立于池塘之畔,池塘水面清澈如镜,映照着天光云影,几尾红鲤悠然穿梭其间。
周嘉清她留意到徐竟骁的神色已不复晨间那般轻松自如,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周嘉清就意识到,徐竟骁身上,藏着一个秘密。
“清儿,”徐竟骁开口道,“老定国王爷与王妃,并非我的血脉至亲。”
周嘉清一惊,倒是想起确实曾有一日,他自宫中归来,竟然独自饮酒那次,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而我真正的父亲,”徐竟骁轻轻转头,目光与周嘉清交汇,又迅速移开,似是不敢直视她眼中的波澜,“是当今圣上。”
一时间,凉亭内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徐竟骁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坚毅,却也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在凉亭边上站定,慢慢地讲述起来。
老定国王爷与王妃,乃是先皇后,亦是徐竟骁生母,最为深交的挚友。
先皇后,她毕生所求,不过是与君共赴白首之约,岁月静好,两不相离。然而,命运弄人,她的少年郎,注定要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而她,加冕为后,势必也要放弃一些东西。后宫深似海,她的心中那份年少时对爱情的执着与纯粹,在新人辈出的宫廷中,在无数次的权衡与妥协中渐渐褪色。
先皇后诞下的首位麟儿,本应是万民同庆之喜,却不料一出生便被人下了毒种。若非徐老爷子,只怕太子也是活不过当时。即便太子的性命得以保全,可是毒如附骨之蛆,深深扎根于太子的血脉之中,这具身体只怕能承载得毒素二十年左右的时间,如今太子已届弱冠又一,活一天便是一天。
对方的意图,要么彻底抹去这位未来储君,要么便以毒为介,让太子在痛苦与绝望中,目睹自己辉煌前程的逐步崩塌。
因而先皇后生下徐竟骁后,就和皇上将徐竟骁秘密托付于老定国王爷,也嘱咐老王爷保守徐竟骁身世的秘密。老定国王爷夫妇,果真是守信义,两人之后也没再要孩子,将徐竟骁视为己出。
那先皇后呢?
先皇后在那些年里,为了小儿子的身份不被怀疑,她不能去看,为大儿子的遭遇痛心,也因为皇上身边的新人越来越多,很快忧思缠身,最终压垮了她。
而先皇后之妹,也就是杜坡的严姨,她恨皇上害了她的姐姐。为了寻找解救太子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秘法,她先是深入南楚腹地,研习蛊毒之术;后又远赴西云,探寻秘术之道。然而,她在西云之地非但未得所愿,反遭奸人暗算,身中奇毒,落得个全身瘫痪的悲惨下场。从此,她只能隐匿于杜坡的迷雾之中,与世隔绝。
徐竟骁的话说完了,自始至终,徐竟骁的表情都十分平静,他眸色深沉如墨,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情绪。
周嘉清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徐竟骁的腰际,轻声道:“无论你的身世如何,你的父母是谁,你始终是我心中的徐竟骁。”
徐竟骁身子一僵,周嘉清的话拂散了他心头的阴霾与不安,他缓缓伸手覆住她环在腰间的柔夷,道:“我,绝不会重蹈他的覆辙,成为自己厌恶的模样。此生此世,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人,再无其他。”
“你,当真不愿意成为皇子?”周嘉清轻声道。
“不愿,可那是他们用鲜血铺就的道路,我虽不愿,却也要守护着。”徐竟骁沉声道。
“那你……对于他,心中可有怨恨?”周嘉清问。
她所指的,自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那个间接导致先皇后悲剧的源头。
“不重要了。”
“如此说来,我们只要朝前走便是。”
这一刻,周嘉清她终于明了,为何徐竟骁在那晚进宫出来后独自喝酒,原来,那正是他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也明白了之前的那个传言,徐竟骁曾在宫宴上狂傲说过“一生只娶一人,绝不纳妾”的大言,为何皇上会黑脸了。
……
前段时日,关于定国王妃与王爷之间情感疏离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而今,眼见二人并肩出游大安,这谣言倒是不攻自破了。
他们对这里很熟,却因今日的心境而显得格外生动。周嘉清觉得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如今的她,她学会了以一颗更加坦荡的心,直面内心的情感波澜,无论是爱、是恨,皆能坦诚以对,不再逃避。
末了,她带着几分感慨与向往:“大安城固然繁华似锦,但在我心中,杜坡那份宁静与自在更舒服。”
徐竟骁一笑:“你又开始怀念杜坡的日子了?不如,我们过段时间再去。”
周嘉清轻叹一声,目光悠远:“说是容易,真要抛却一切,回归那份简单,又谈何容易。有时,我真羡慕那些行走江湖的隐士高人,他们无拘无束,心无挂碍,即便生活简朴,那份自在与精彩,却是许多人穷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
徐竟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周嘉清察觉到他的注视,微微侧头,俏皮一笑:“你这样看着我,莫非我脸上有花不成?”
他执起周嘉清的手,笑道:“待东秦的尘嚣落定,你心之所向,便是我足之所至,天涯海角,随你共赴。”
“好。”
随后,他们二人带着满满一马车的东西,去侯府看望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