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发生什么事了?”夜寻按着炸裂的额头,硬是想不出自己为何躺在这里。
他翻身下床,揉揉脑袋,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去,推开房门,熹微的阳光透过庭中散射在地,云影横空,日畔薄薄的云层参差低垂,如圈的日晕倾洒无垠天空,万物蒙上一层欣欣向荣的色彩,令人眼前一悦。
夜寻眼睛一眯,这里不是他家,好像是夜华这小子的后院,自己怎么无缘无故睡在这里,难不成昨晚和他又去干坏事了。
“我的记忆好像从筑基试炼后就变的模糊不清了,咦,我怎么都气动中期了?”夜寻一想识海翻滚,钻心的痛让他握拳蜷缩。
但感受到自己真气凝实,其周身的玄窍灵气充盈,蓄积一爆,风声猎猎,自身这般气势已经是超脱了锻体,俨然气动境。
“夜华,你小子人呢?”
夜寻痛定思事,心中跃起了“万古难遇之横空出世的修炼天才”这个称号,不由得沾沾自喜,喊着夜华的名字想让他见识一番。
出了庭院,一条碎石铺就的甬道笔直地贯穿整个外域,两旁都种植着太青树,有着聚灵蕴物的功效,因此四周的花草长势格外喜人,远望去,甬道的尽头矗立着几间粉墙黛瓦的房舍,大伯府中的下人正在忙碌。
夜寻招呼了一声,有人寻声一看,露出了白天见了鬼的奇怪神情,但很快一闪而过连忙小跑过来,低着头弯腰行着礼节。
“怎么,我脸上有花吗?”夜寻也不自然摸了摸脸,疑问中带着淡淡的问责之色。
“小人不敢,只是见夜寻公子你神采照人不由得失神了,夜华公子要知道肯定是更加惊喜,小翠,你快去请夜华公子过来。”
这个中年男丁穿着一身布衣,虽是漂洗的脱了色,但整洁无褶,山羊胡子配上束发应该是个管事,听夜寻一问,解释一下急忙使唤着年纪轻轻的小婢女前去告知夜华。
小翠啊了一声,知有些失礼,手忙脚乱的蹑步后退,摇摇晃晃嘴里喊着:“夜华公子你快来,夜寻公子他活…又活过来了。”
“什么叫又活过来了?”夜寻自语,管事男丁听着小翠乱叫也是冷汗直冒,不敢多说一句,夜寻本身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想找夜华弄清楚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吩咐管事男丁拿了个椅子来,便让他离去了。
少时,一阵激动大笑传过来,夜寻心神一动,腾身飞拳,攒力一击直接轰向了毫无防备的夜华,可那知光芒一闪,自己像是踢到了不可估量铁板,右臂颤抖倒飞而出。
“我曰!”两人异口同声惊呼,不过夜寻听着是平添了一分难以置信及疼痛感。
“夜寻,你干嘛?”
夜华急冲了过去从药田中把瘫倒的夜寻摸了起来,大拇指狠狠按压了他的人中。
“咳咳,你小子什么境界了?”夜寻心惊不已,适才自己一拳过去差点自杀,也不管伤势如何,想要迫切知道夜华目前情况。
“不过就是开光第八境而已。”
“什么,你开光境了,还第八层?”夜寻差点没被吓死,心中只有震惊震惊震惊!
“你不是知道吗?”夜华反问,接着讲到楼上晚笛,王龙邀战,杨靖仇凌空一箭等等一系列的事,顿时眉飞色舞,口吐莲花。
“有这等事?我怎么…啊…”
见夜寻眉头紧锁,摇头痛呼,仿佛完全不知道一般,夜华大感不妙,经过两人互换信息,这才确定夜寻的记忆截止到刚从试炼中出来的时候,这一年沉睡加上二入化龙池期间等等诸事都被他忘记了一干二净了。
“我为什么沉睡一年?”夜寻抓住了这个关键点,脑海中似乎有片段悉数闪过。
夜华难言,叹了一声,扶着他往外走去絮絮叨叨道:“路上与你细说,父亲正在客厅会见虚竹子大师,正好帮你诊治一番。”
一路上夜华挑了些重要的节点试图勾起夜寻回忆,不过都徒劳无返,谈到黑龙王魂现身之时,夜寻有些异动,得知白青离为他几乎哭死,心中一阵酸痛,难以平复。
“如此我都能活下来,其中定是有连大伯都不清楚的秘密,我…也许知道,但是却被剥夺了…”夜寻举一反三,大胆猜测道。
不一会,两人到了客厅门口,看到两人列坐两侧,大伯夜封安端坐威严,不时微笑示意,另一人是个老道,他穿着一身古朴的道袍,头戴一顶黑色的道帽,脚踩一双白色的布鞋,面容清秀,眉宇间高深莫测。
道袍很是奇特,由一块块灰色布料缝制而成,袍子下摆长及脚踝,袖口宽大,上有许多细节的装饰,领口之处上有一条红色的绸带,前襟上有一排黑色的钮扣,侧过一看背部上绣有一个蛇盘权杖的特殊花纹。
“爹,大师,夜寻醒了。”夜华发声打断了两人交谈,带着夜寻径直走了进来。
夜封安难得喜色外露,哈哈一声,对着老道拱手作揖,老道抚须回笑,但眼神盯着夜寻仔细琢磨,掐指掸尘后微笑不语。
夜寻自然察觉到,心想这老道应该就是夜华所说虚竹子大师,大伯夜封安不在主位反以对等客位相待,此人恐怕身份不低。
这时夜封安笑道:“大师所言不假,小寻几日便可转醒,还劳烦亲自过来一趟。”
“封安兄见外了,老夫旅居夜城许久承蒙照拂,我看夜寻小友气色十足,现如今已到气动中期了,可喜可贺。”虚竹子回道。
此人面孔有些熟悉,仙风道骨令人徒增好感,夜寻从夜华那得知,当初黑龙魂夺舍时受其一粒玄级灵魄丹之恩,后又多番跑动相助,夜寻心有所感,十分尊敬地礼拜。
“虚竹大师之恩小子谢过了,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但凭吩咐!”夜寻铿锵有力。
老道虚竹子开心骋怀,掸尘抬起了弯腰的夜寻,也夜封安对视一眼,见其淡淡点头便懂了其中真意,以玩笑口吻道:“小友之诺老夫记下了,夜族安定,能有何事?倘若是找你与老道下棋可不要嫌弃枯燥乏味。”
夜寻一声“岂敢”之后,夜封安很是满意郑重道:“虚竹大师可是七等玄阶丹师,放眼北原乃至大玄都是尊为贵宾,你若有幸能在大师跟前学习一二,可不要偷懒耍滑。”
“是大伯,侄儿谨记。”夜寻回道。
“孺子可教,老夫觉察到你灵魂力量是比普通人强上几分,倒是个炼丹的胚子,若你对丹药之术有兴趣,可来丹阁中找我。”
虚竹大师说完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本古朴的玉简,抛给夜寻道:“此乃小炼神术是针对炼神境以下所创,能帮助锻炼神识早些凝聚神魂,于我无用,便赠与小友吧。”
夜寻受宠若惊,落在手中的玉简如同烫手山芋,便往夜封安看去,见他闪过一抹不经意的异色后点头,夜寻这才放心收下。
“既然无事,老夫我便走了…”
“等等大师,小子还有一事相求。”夜寻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对着虚竹子道。
“噢?还有何事。”虚竹子疑问道。
“不满大师,我失忆了,这一年多的事全都忘记了,一想就脑袋疼,我想是不是神识出了问题?还请您帮我看看!”夜寻解释。
“竟是这样…老夫难道诊断错了…”
虚竹子低语诧异之时,夜封安有些责问望看夜华,夜华僵硬憨笑,只好点头,心想怎么感觉夜寻才是他儿子,自己是假的。
夜封安走上前神魂外放直接笼罩住夜寻开始扫描,夜寻感觉浑身凉嗖嗖的,数十息过后夜封安摇头,看不出夜寻有何异样。
“老夫来看看吧,能否帮你恢复,待会你紧守心神,我用回溯之法激你神识。”
虚竹子言罢,哼啊一声,陡然吹来一阵怪风让他道袍乱舞,胡须上翘,闭眼之后念念有词,使出了玄妙的印法蓄积着灵光。
“去!”
一道虚无的光波直击夜寻,他倒退几步被夜华瞧见上前抵住,只见他的头疯狂摇晃成了虚影,急转之下“啊”的一声,一道银光射出反轰虚竹,他瞳孔放大,惊恐失色。
一道涟漪荡开无声爆炸,夜封安还未反应过来,虚竹大师头髻四散,道袍撕扯自己硬生生被轰立撞到了几处屏风才停下。
“虚竹大师!”夜封安急吼道。
这时夜寻也才停了下来,有些懵逼看着此情此景,夜华则是吃惊后偷偷发笑。
“大师,这怎么了?”夜封安搀扶着萎靡的虚竹子,渡过真气,不动声色传音问。
“咳咳…封安兄,还记得夜寻当时黑龙魂夺舍时那道神秘银光吗?它还未散,我施法触及到了它的信息,那股恐怖的禁制足以灭杀我几次了,世上能有这般威压的,在北原之上,可能是历史中夜族先祖才能…”
听这话,夜封安思绪飞跃,犹记当初雷电法王之事,疑似先祖为夜寻埋下伏笔。
“大师,此事还请你务必保密,对于夜寻而言,不如不知,你且说短时受损,在日后修炼触景时自然恢复。”夜封安沉吟道。
“其中分寸在下明白,还请放心,封安兄可让他来我丹阁练魂,或许有些帮助。”
“如此,那便多谢了”
两人交谈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虚竹大师施法一挥,又是仙骨遗风模样,与夜封安并步走了过来,笑意意味深长看着夜寻。
“小友可想起来了?”
夜寻脸色一僵,说实话除了头晕目眩之外毫无作用,但看着屋内凌乱不堪,是刚才为自己施法所致,这时说无用太打脸了。
“嗯嗯…想起了几分,多谢大师,我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恢复了。”夜寻爽朗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啊,封安兄,天色不早,在下告辞,留步!”虚竹大师抬起耷拉眼皮,抚须含笑,随着下人陪引离开。
“小友无事可翻阅小炼神术,有不懂之处可来夜城丹阁寻我,报虚竹名号即可。”
夜寻一阵哭笑不得,虚竹大师怕是发现自己献丑了,神秘兮兮传音这段话,还特别强调了小炼神术,此术难道很厉害吗?
此时太阳已经全落山了,正是昼夜交接之时,天光呈现一种微蒙的夜蓝,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客厅显得格外宁静。
“大伯,我也告辞了。”夜寻请道。
“不急,小寻,我已派人告知夜昌,今晚你留下用膳,我有事要交代你。”夜封安说完独自先走了出去,迎着月光来回踱步。
夜寻用肘顶了下夜华,挑眉询问,夜华双手一摊,嘴角嘲下,也不知道何事。
“来人,把这收拾一下。”夜寻交代完便做出您请的姿势,笑着摸着肚子跑在前。
夜寻无奈,只好跟了上去,来到偏厅与夜华并坐,望着香气扑鼻的满汉全席不禁也食欲大振,其中些佳肴居然蕴藏灵力,两人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完了一盘又一盘,空置的碟子落的极高,夜寻饱后休息了一会,朝着夜华偏头示意,收拾以后便向书房走去。
“小寻,你进来吧。”夜寻刚想敲门就已听到夜封安的呼喊,跨进门后转身一合。
“大伯。”夜寻微拜,小心站在一旁。
此刻夜封安神情认真,眉头微蹙,几番变换后又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渐渐地一切好似都平静了下来,只剩一抹深刻的思虑,浓重如雾,几乎要将他包围起来。
“小寻,你尚且年幼,有太多事无法现在告知你,如今你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也不知是福是祸,二入化龙池的事夜华应该和你讲了大概,嗯…仓翼,对…势必会搜魂。”
“呼,我知道。”夜寻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鬼手时刻在抓着自己,压着喘不过气。
“你做好准备吧,我自然会帮你搪塞一段时间,期间你可以去丹阁,假装是神念有损寻求医治。”夜封安幽幽一声交代着。
“对了,虚竹大师似有什么目的,你小心一些,但依我之见,并无恶意,你身在其中自行把握,若能得到他真传则是更佳。”
“虚竹,丹阁。”
夜寻低语思忖,乘着夜色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