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本来期待建国给她举办一场普通的婚礼,证明她是郭家明媒正娶娶来的媳妇儿。
可是,建国以创业投资,资金紧张,把钱用在刀刃上为理由拒绝了给她举办婚礼的要求,这使她非常郁闷和失望。
女人一生最在意的就是那个“娶”字,有了这个“娶”字,她在婆家和丈夫面前才能有底气。
可建国怎么就不能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想一下我的感受呢,没有钱,我可以陪你一起吃苦受累的去挣,做为丈夫的他,怎么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呢,这也是他当初曾经答应过的。
什么是幸福,什么是恩爱。
让老婆开心快乐,心情愉悦,就是幸福,就是对老婆的恩爱。
只对老婆好,但不能让老婆开心快乐,就谈不上恩爱……
想到这里,双凤好想找个人给她倾诉一下自己苦闷的心情……
她合衣的躺在床上,心里的那个心结,使她不能平静的睡在那里,她不想让自己留下没有举办婚礼的遗憾。于是,她就起身对建国说道:“建国,我想去找凤娇姐说说话,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建国看看双凤,面露难色的说道:“咱家欠她两笔钱,都没有还她,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去见她们了。”
“国勇哥和凤娇姐不是说过吗,咱啥时候有钱,啥时候再还她,她们也不会向咱们催债的,走吧,陪我一起过去。”双凤两手拉着建国要走。
郭建国这才跟着双凤来到了我的店里。
他们进门的时候,我正在压着明天早上用的面条,凤娇坐在煤炉旁边喂着两个孩子。
见她们两个进来了,我跟凤娇都很高兴,我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跑到店里去招呼他们。
之后,我对她们说:“你俩先在这屋里跟凤娇聊一会儿,我把面条切好就完事了。”
双凤很喜欢孩子,她弯腰就抱着睡在摇篮的闫根问道:“凤娇姐这两个孩子你们会不会弄混了啊,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呢。”
凤娇笑着说:“你抱的那个孩子是大的叫闫根,右手脖儿上系的有红绳,小的红绳系在右手脖儿上了,到时候你生了双胞胎就知道怎样区分了。”
“我才没有你这么好的福分呢……”双凤羞涩的看了一下建国。
他们在店里说笑着聊天,我在外面的厨房里压好面条后,就把面条煮熟捞起来过水,然后放在案板上拌油,之后,我就把拌好的面条装进大捞萁用布盖好端到了店里。
这时,双凤笑着问我:“国勇哥,你的生意这么好,一集不少赚钱吧?”
“小吃店的事,都是凤娇负责着了,我有时间就帮忙打个下手,至于每天赚多少钱只有她知道。”
“凤娇姐,一年赚的钱可以超过两个万元户吧。”
“都像现在的生意还差不多,但他有淡季的时候呀,不可能一直都是这么好的。”凤娇对双凤说。
我看建国坐在板凳上没趣,我就问他:“建国,这个月小一天,明天是甲集,后天就是腊月初二了,你们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国勇哥,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和凤娇姐说这事的。建国说,今年投资废品收购站,步子跨的有点大,钱不够用的,就把我们的婚礼仪式给取消掉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算是把我给接来了。女人一生只有一次娶的仪式,我不想留下终身遗憾。”双凤见我说到了这个话题,她就说明了今天的来意。
凤娇把小闫茂递到我手里,她坐在建国的板凳上对他说道:“建国,你知道男人爱女人最突出的表现是什么吗?不是看他多有能力挣钱给女人花,而是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受到委屈和压抑。双凤的命比我的还苦,她没有娘家人,她一生就这一次娶她的仪式,你还是别给她取消为好。你办个酒席,举办个婚礼仪式,再演一场电影好好的庆贺一下,要让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你们郭家长子,如今也娶到一个漂亮的妻子了。这些总共也花不了多少钱,你掏钱给她买个高兴,这不是很爱她吗。你的钱如果紧张,给姐说一声,我再给你借点。”凤娇说完她看着我笑笑。
我知道凤娇看我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跟你商议,就准备给别人借钱了,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了吧。
我抱着孩子也走到了建国跟前,我看他还在犹豫,就对他说道:“凤娇说的没错,人家生个孩子还演电影待客呢,何况你结婚又加上废品收购站即将开业,所以,你这是双喜临门,你更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的。钱的事你不用担心的,你凤娇姐不是已经表态了吗,只要是她开口的,我决没有二话。”
只见建国坐直了身子,看着双凤说道:“双凤,国勇哥说的有道理咱是双喜临门,是得好好的庆贺一下了。明天初一正好是逢集,咱就去买菜,买烟酒,准备待大客的事情,回头请周立华给咱们做饭。谢谢国勇哥和凤娇姐的热心,我们手里还有点钱,到时候没钱了再向你们借吧。”
看到建国同意举办婚礼了,双凤喜出望外,她把孩子递给他羞涩的笑着说:“给,建国,先学学怎样抱孩子……”
我也随声附和的说道:“建国,是得先学会抱孩子,明年双凤也生双胞胎了,你们一个人得抱一个。”
我们4个人都开心的笑了。
笑声过后,凤娇突然问道:“双凤,你后天早上从哪里出嫁呢,还回你的老家吗?”
双凤看看我跟凤娇说道:“凤娇姐,我有个想法憋在心里好几天了,想给你说出来,恐你跟国勇哥嫌弃。”
凤娇听双凤心里憋的有话说,就对她说:“双凤,咱俩的命运差不多,有啥话你就说出来吧。”
双凤看看建国说:“我不回老塆,我大伯他们还没有你跟国勇哥对我好。我想在你小吃店里出嫁,让建国到你这里来接亲。你跟国勇哥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们就给我当娘家人。三天回门,我们就到你这里来回门,孩子走满月了,就到你们家里来走满月。凤娇给我当姐,国勇就给我当姐夫,以后咱们两家就当干姊妹来走,不知道你们嫌弃不嫌弃我们。”
我跟凤娇相视一笑高兴的说道:“可以呀,你叫双凤,我妻子叫凤娇,你们都是两只比翼双飞的金凤凰,只要建国同意,我跟凤娇就认下了你们这对妹妹和妹夫了。”
郭建国听后笑着说道:“我一百个愿意跟国勇哥结成连襟,我要虚心的向国勇哥学习经商之道和为人之道,不能让双凤受到一点委屈。”
我跟凤娇都没想到今天晚上会认下了一门亲戚。
双凤既然把我们当做娘家人,那我们就得像个当娘家人的样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商议给她陪嫁什么东西。
随后,我们就商议了一下,后天娶亲和迎亲的事情。
凤娇对说建国说:“双凤初二的早上4点左右到街上理发店里做个新娘挽妆,7点左右,我跟红霞抱着闫根、闫茂四个人跟着双凤去送亲,你们接亲的也来两男两女。”
建国说:“凤娇姐安排挺周到的,具体的细节我们回去给爸妈商议好了再给你们说吧。”
我们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后,建国跟双凤就回去了。
送走了建国和双凤,我跟凤娇就商议着给双凤陪嫁的事情,因为时间太短了来不及置办嫁妆。我们准备给她买两床被子和被单,以及洗脸盆之类的小嫁妆意思一下,剩下的余情后补。
腊月初一的夜里红霞因为初二的早晨送亲,她就留在店里跟凤娇和妈妈睡在了我的床上。
红霞不放心家里的牛和猪,她就把钥匙给我,让我睡在她家里替她守牛守猪……
……
腊月初二的早上6点,我跟幺妈、闫凤鼎和罗世琴我们4个人去接亲。
接亲的时候我们带的还有礼物,以及建国之前就买好的催嫁衣。
送亲的就是之前定好的4个人,双凤由建国提前把她送到理发店了做好了新娘挽妆,然后送到了我的小吃店里等着发亲的时辰。
腊月初二的这天,为了使双凤风风光光的出嫁,我停掉了一天的生意。
我不仅贴了红对联,还燃放了一卦长长的鞭炮。
看着迎亲和送亲的队伍,来吃饭的顾客都很纳闷:小吃店的这对老板和老板娘,才20多岁哪来的女儿出嫁呢……
8点左右接亲的队伍和新娘顺利的接到了大闫湾。
在距离郭建国的门口还有几十步远的时候,迎亲的鞭炮就“噼里啪啦”的炸响了。
村子的男女老少就一拥而上的抢新娘子的被服,来收新娘子身上的红包和花馍沾点喜庆。
那些手快的邻居在新娘子被服和她身上摸出红包、花馍和糖果的,她们当时都拆开了红包,她们拆开一看,清一色的都是2块的红包,都笑哈哈的说道:这是大闫湾娶媳妇抢到的最大的红包……
双凤看到这么热闹的娶亲场面,她激动的留下了热泪。
随后,村子里小伙子就把双凤连拉带抱的抬进了新房里开始了闹房……
郭金富和他老伴的脸上,早就被人抹上了用锅烟子掺香油拌的黑油泥。
就连郭建国七八十岁的童养媳奶奶也被人涂上了喜奶奶的黑花脸。
双凤的爸爸马福财虽然是个残疾老人,他也被好事的邻居抹上了喜岳父的大花脸。
这两个老人虽然被好事的邻居都抹了满脸油腻,她们不但没有发恼,反而还开怀大笑。
对于马福财来说,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能有今天的这个“待遇。”
大约闹了半个多小时的洞房了,我让凤娇跟着陈少玉的妈妈到洞房去看看,让那些闹洞房的小伙子点到为止,热闹一下是个意思就行了,不能伤害到了新娘子的身体。
凤娇她俩挤进了洞房后,只见双凤站在床上靠在墙角,用手拿着鞋子,谁敢靠近她就打谁……
这一招还是凤娇今天早上,临出嫁的时候教给她“防身”用的招法。
那些眼馋双凤美貌的单身汉和大小伙子也不敢靠近……
随后,凤娇对洞房里那些还想闹房的男邻居笑着说道:“大家热闹一会儿,意思一个就可以了,都见好就收吧,新娘子才21岁,别把人家的身体给弄坏了,要想热闹,晚上喝喜酒的时候再继续吧。”
凤娇说着伸手拉着双凤的手就往洞房外面走。
一些想吃新娘子豆腐和揩油的男人还在挠摸着双凤,有的甚至想借机挠摸凤娇,但洞房里有闫氏家族的人,他们虽然垂涎凤娇诱人的美貌,但也只能看着……
凤娇把双凤领到外面后,那些闹房的才算是善罢甘休。
因为我们这里闹房的规矩就是,在洞房里随便闹房,不分男女老少和辈分,新娘子一旦出了洞房的门,就不兴再闹了,也不能再对新娘子动手动脚的了。
……
今天给郭建国上礼单子的账房先生是闫凤启,主事的支客师就是我。
郭金富在大闫塆就他一家是姓郭的户族不大,因此,他的客人也不是太多,主要就是一个村子的邻居,我给他建议准备9桌的饭菜宽打窄用。
半晚上的时候,郭建国请的放电影的放映员带着放映机也来了。
我就让邻居先把银幕给挂起来宣传宣传,让村子内外的邻居晚上过来看电影。
银幕刚挂起来不久,陈奉魁在陈天虎门口不远的地方“碰”到了陈天虎。
他不怀好意的对陈天虎说道:“小虎,你父亲死的不明不白的还遭人闲话,昨天才入土为安,老郭家今天就演电影庆贺,是不是在笑话你呢……”
……
有人生活在阳光大道上,有人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在阴暗角落里度日的人眼睛看到的都是自己,心里藏的都是算计。有人博大胸襟,广施善良,积攒众多人脉,路越走越宽。
有人自作聪明,玩弄雕虫小技算计别人,显示自己比别人聪明,偶尔的小人得志不仅惹祸上身,甚至殃及其家人。
我和凤娇把跟我无亲无故的双凤,从我们的小吃店里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我们虽然损失了一天的收入,还搭上了一些嫁妆。但我们却收获了街邻和路人的赞扬,收获了姐妹情义,为自己又积攒了一些人气。
经过迎亲、发亲、闹房和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婚姻的关键流程后,建国跟双凤的婚礼仪式就算是完美结束了,双凤就成了建国明媒正娶的妻子。
郭金富老实厚道不跟邻居争强好胜,村子里的邻居谁家有红白喜事,他也都跟着随礼,因此,今天他娶儿媳妇待客全村的邻居基本全都来送礼了。
邻居送的礼金都是三块二块的,关系比较铁的邻居最多送一张带煤锥五圆的,邻里之间的送礼不讲礼金多少,主要就是图个喜庆热闹,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我跟郭建国的关系有点特殊,凤娇就送了10块的礼金,双凤出嫁的时凤娇给她封了50的红包。
这钱凤娇当时没敢给双凤,怕抢喜糖时候被人给摸走了。
所以,闹完洞房后,凤娇在送礼金的时候单独送给双凤的。
这个50算是姐姐送给妹妹压箱底的红包,凤娇也没让记在礼金上。
到了开席的时间,我让给郭金富帮忙的几个邻居,把9张八仙桌子都摆好,一张桌子旁边配上4条长板凳。这些桌子板凳,包括碗筷酒盅盘子等等,郭金富都是借邻居们的。
此时,我正拿着香烟站在郭金富的大门口热情的接待前来送礼的邻居,并笑着嘱咐他们:都是一个村子里邻居,不好讲究辈分安排坐席,所以,我不安排谁坐上席,谁坐下席,大家自己随便认坐,避免生气、见怪……
邻居们都笑着说我这个支客师当的圆滑……
……
我们这里待大客有个“候客不过午”的习俗,一般到了中午12点就要开席了。
今天,也是如此,眼看到了12点了,我站在门口看着没人再来了,就问了问郭金富还有没有远道赶来的亲戚。
郭金富看看他来的那些亲戚说:该来的都来了,没来的就不等了。
随后,我就让那些帮忙的邻居端水擦桌子,准备开席上菜。
后厨这边,是在用一张帆布搭起来的大棚下面做饭的。
凤娇跟双凤、红霞和吴玉英她们几个妇女,正在大厨的指挥下往着盘子分装着各类菜肴。
凤娇是媒人又是双凤和建国的干姐,双凤今天虽说是新媳妇的身份,但她们两个都放下身段帮忙干活,没有把自己当做贵客让别人伺候。
郭金富的亲戚有松松的两桌,他们是今天尊贵的客人,我都把他们两桌安排在堂屋里了,显得对亲戚们的尊敬和重视。
轮到亲戚坐席的时候,我就把郭金富喊过来问清他们的亲戚关系后,再参考我们这里的习俗,谁坐主席,谁坐副席的位子上。
两边的耳窝副席的位子也是按照亲戚辈分依次安排的。
亲戚跟邻居不同,邻居可以抢着坐席,不论上下席,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亲疏远近和辈分之分。
而亲戚就不同了,亲戚有太儿太儿辈,爷爷辈,奶奶辈和爸爸妈妈辈的诸多亲戚。而这些亲戚当中也有老亲和少亲之分,因此,在安排他的坐席时,要考虑和兼顾着方方面面的亲戚关系。
比如,就像人们常说的舅爷和姑爷碰在一起了,他俩谁坐主位,谁坐次位。一般都是按照娘亲为大的原则,让妈妈的娘家人坐在正位,爸爸这边的同辈亲戚坐在副位上。
舅爷是奶奶的娘家哥哥或弟弟,姑爷是爷爷的姐夫或妹夫。
外甥跟舅舅有着血缘关系,而侄子跟姑父则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无论是按照娘亲为大的原则,还是按照血统来分,舅爷都应该坐在主位上,姑爷坐在次位上。
今天,双凤的父亲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他坐在我爷爷给他做的木轮椅上,显得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我把他安排在其中一桌亲戚的正席上了,他高兴的说:“国勇,我几十年都没有坐过正上席的位子上了……”
我笑着说他:“马叔,你是沾你女儿双凤的光了,而双凤又嫁对了人家,她又搁上了好邻居,所以,你以后坐上席的日子多着呢。”
“国勇哥说话就是逗人喜欢。”双凤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她一边高兴的说着,一边走到她父亲跟前帮他整理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并嘱咐道:“爸,你的身体不好千万不能多喝酒,知道吗?”
马叔抬头看着曾经苦妮儿的双凤,从来都没有今天这么漂亮俊俏,还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他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甜滋滋的……
双凤随后微笑的对桌子周围的亲戚和邻居说道:“尊贵的各位亲戚邻居,我叫马双凤,是郭建国的妻子,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的。你们请从实的吃喝,我爸的身体不好,喝酒的时候你们别攀着他就行了,我跟建国等会过来给你们敬酒。”
双凤的话音刚落,郭建国神色慌张的从外面进来了,他走到我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国勇哥,陈天虎把电影的银幕解下来了,他不让我演电影了。他说他父亲昨天才埋,说我演电影是嘲笑他的,是在看他的笑话。如果我硬要演的话,他就砸我的电影机子,他这个人浑头浑脑的还不讲理,你看这事该咋办是好呢。”
屋里的亲戚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非常惊讶,随后就是窃窃私语的看着我……
见此情景,我示意大家都坐下吃饭,笑着对他们说道:“村子里的一个邻居可能有点误会,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就出去看看。”
说完,我转身向门外走去。
双凤也急忙离开她父亲和建国一起跟着出来了。
正在后厨帮忙的凤娇看我们几个人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把两手往腰里的围裙上擦擦,也追了过来。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陈天虎已经把银幕三个角的绳子都解下来了,银幕都耷拉在地上,他正在解最后一个角的绳子……